《猫系反派的日常》 心在天涯(1) 夜色深沉,月光清冷。 一辆马车不急不缓地踏着青石板路向前行走,赶车的车夫手里拿着缰绳,撑着脑袋,像是已经睡着,任由马儿自行带路。 “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呕哑嘲哳的老妇叫卖声自幽深的巷子里传出来。 马车缓缓而行,车夫似是睡的很熟,叫卖声不足以将他喊醒,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半分动作都没有。 “客官,买点栗子吧,才十文钱。”老妇提着破旧的竹篮凑上来,跟着马车行了一段路,一边走一边推荐自己的栗子。 她身上皮肤干枯如树皮,满身褴褛,腰背拱起,是个艰难讨生活的可怜人。 赶车人依然在熟睡。 老妇叹气一声,就要离开,车厢内却传出声音:“停车。” 赶车人立刻拉住缰绳,本就走的不快的马儿立刻停了下来。车夫跳下来,恭敬站到一边,哪有半分睡意? “公子。”他对着车厢躬身道。 窗帘打开,先是一只毛皮光亮的狗跳了出来。 卖栗子的老婆婆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发现这哪里是只狗,分明是眼睛冒着绿光的红毛胖狐狸。 狐狸还未曾完全长大,胖地脸都圆了一圈,看起来就像只家养的狗。 再看那车夫,也不似寻常车夫一般沧桑憔悴,他身姿健美,面如沉玉,腰上挂着一柄华美的剑,若非常服加上头顶的斗笠遮掩,俨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狐狸与车夫一道看着车厢里,老婆婆也不禁望了过去。 “公子买份栗子吧,软糯香甜,正好消夜。” 车厢中伸出一只莹白细嫩的手来。 车夫立马上前搀扶,待里面的人下了马车,才退后半步站到后面。 自车厢里出来的人,头发花白,脸上带了一只狰狞的恶鬼面具,遮挡住面容,大半夜的十分骇人。 他的声音却是清润温暖,面具后面一双年轻的眼睛注视着老婆婆,满是怀念,“我认得一位婆婆,也如你一般年纪。” 老婆婆和蔼地笑:“是吗?” 那人唏嘘着看向远处:“她也是贫苦的人,膝下还有一个孙女、一个孙子。她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好,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偶尔也会在路边乞讨。” 老婆婆叹气:“确实不容易。” 那人拿出一锭银子,道:“婆婆,你的栗子我买下了,早些回家歇息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老婆婆受宠若惊,“只是这银子太多了,老婆子没法找。” “不用找了,您就收下吧。”带着恶鬼面具的好心公子温声道。 老婆婆一边道谢,一边将栗子包裹好。 后面的车夫上前接过栗子,扶着公子回到马车里。 公子伸手,“栗子给我吧。” 车夫:“是。” 车夫并未立刻回到车上,而是转身看向刚拿到钱,还未来得及离开的老婆婆。 老婆婆一惊,“您……” 车夫摘下斗笠,抽出佩剑,不由分说直接出手。 车厢内,青年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过分年轻俊美的脸。 他打开包裹,剥了颗栗子送入口中,确实如老婆婆所言很是香甜,“速战速决。” 外面那人道:“……她的武功比属下略高一筹。” “可有把握?” “没有。” 青年叹息,重新撩开车帘,拿起一只栗子,权作暗器丢出手。老婆婆动作如风,向身侧一躲,却不曾想,栗子击中车夫的剑,调转方向,正巧打中她背后命门。 不多时,马车又行起,不徐不疾。只是与方才相比,赶车人不复方才衣冠整洁。 马车离去后,露出一具老妇人的尸体,脚下一双与年龄完全不相衬的鲜艳红鞋子。 …… …… 徐蛰吃饱了栗子,又喝了两口清茶,觉得有些困了。他用手腕撑着脑袋,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困顿着打了个盹,才记起刚才跑掉的胖狐狸没有回来。 算了,本来就是那狐狸强行碰瓷,赖上他之后甩都甩不掉。走了也好,他还不愿意养呢。 毒栗子里蕴含了一坨能量,徐蛰一口气吃完,还需要耗费精力去化解,化解完才能吸收,虽然不多,聊胜于无。夜里正是睡觉的时候,他便铺开软被,打算先睡一会儿。 这一觉睡得很沉,只隐隐知道周围有人在走动,等徐蛰醒来,就看到除了给他充当车夫的萧剑之外,还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气运浓厚,正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见他醒了,萧剑连忙跪到地上,“肉球(狐狸)在马车后面追赶,被陆小凤陆大侠和这位翟星翟大侠发现,便喊停了属下将肉球送回。陆大侠发觉公子睡得沉,便询问属下昨夜之事,属下悉数告知,两位……” 陆小凤急不可耐地打断他的话,“你家公子吃了毒栗子,好不容易醒过来,哪里听得下你絮絮叨叨?还不快奉水,再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翟星也夸张道:“对啊!那可是熊姥姥,一个栗子能毒死三十个大汉!也亏地你家公子吃的不多。” 他不知道徐蛰把栗子全吃掉了。 萧剑看了徐蛰一眼,见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便大着胆子上前,按照陆小凤吩咐的来,喂了他两口清水,再装作注入内力的模样,实则苦不堪言。 这两个外人不清楚,他可非常明白,公子是自己故意这么做的。他素来猜不透公子的想法,只有一点,萧剑非常清楚,公子绝对不会自寻死路。 可是公子不愿在这个世界表现地太过显眼,他也就只好跟着公子演戏。 唉,明明他就是个普通打手,哪里做得了近侍的活儿?若说最懂公子心思的,非顾棋莫属,可惜和公子一起来到这里的是他萧剑。 萧剑看了眼昏迷中的徐蛰,摸不透他是否真的有意识,不敢乱说话。 陆小凤道:“既然你们要去的也是万梅山庄,想来和那边也有几分交情。西门吹雪剑术高超,医术也是一绝,不如快些过去。” 翟星道:“就是就是。” 萧剑点头,“多谢二位。” 这时徐蛰突然半死不活幽幽开口:“我二人自西域而来,对此地并不熟悉。” 萧剑闻声知意,立刻对陆小凤拱手,“还请陆大侠指路,去往万梅山庄该从哪条路走?” 陆小凤&翟星:“……”不是,你都不看一眼你家公子吗? 简直称得上垂死病中惊坐起啊! 陆小凤定了定神:“正好我闲来无事,就送你们去万梅山庄吧。” 平淡的日子过了太久,陆小凤闲的快要发疯,刚和司空摘星打完赌,挖了五百条蚯蚓。但还是觉得无聊,正打算换个地方浪,去赌坊找找刺激,就遇到了这两个人。 中毒那位就不必说了,虽然有一头白发,看样子最多二十出头,气质温和无害,与他的好朋友花满楼有点像。这个名叫萧剑的侍从,武功倒是不低,就是感觉心眼有点实。或许这位公子家境殷实,连侍从都养的如同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哪里能照顾的好别人? 要是叫这两个人单独上路,肯定会出事的。 他摸了摸胡子,想起万梅山庄的酒,砸吧了下嘴。 易容状态的司空摘星道:“我可不去万梅山庄,咱们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说完他便一溜烟跑掉了。 陆小凤道:“事不宜迟,我们也走吧。” 萧剑抱着昏迷的徐蛰去马车上,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公子?” 徐蛰依然闭着眼睛,气息低弱,像是在沉沉的昏睡,嘴上却道:“何事?” 见识到自家公子的厉害,萧剑更不敢逾矩,“陆小凤要送我们去万梅山庄。” 徐蛰道:“那便让他送,怕什么?” 萧剑:“是,属下明白了。” 刚打开车帘,正要出去,便有一只红色的肉球蹿了进来。它手短脚短,肉敦敦的,身上毛又蓬松,看起来像个大胖团子。一进了车厢里,就跑到徐蛰跟前,舔他的脸。 徐蛰依然不为所动。 萧剑佩服至极,不愧是公子。 陆小凤更觉得这两个人像走马观花的小公子,与江湖险恶格格不入。他看着肉球,迟疑着建议,“要不还是把它抱出来,打扰到你家公子休息就不好了。” 毕竟是只狐狸,就算从小养在身边,难保野性难驯。万一它舔着舔着想吃肉了,照着咬上一口,里面又是昏迷不醒的病人,连呼救都难。 萧剑非常同意。 肉球从刚出西域就跟着他们,公子很嫌弃,但是无奈甩不掉,就算甩掉了,也会有别的动物过来,不如直接留下它,还能让它赶走其余想腻在公子身边的小妖精。 但是萧剑还要在马车里为徐蛰“用内力护住心脉”,所以看护肉球的事情就归到了陆小凤身上。 赶车的工作也交到了陆小凤身上。 陆小凤抱着狐狸,迎风驾着马车,有一瞬间茫然。 为什么,他要主动送上门给人做下人呢?果然还是太闲了吗? 万梅山庄在燕北,庄主西门吹雪是天下有名的剑客。他十四岁就已经成名,至今没有遇到过敌手。 这位大名鼎鼎的剑客是个宅男,一年只出四次门。他性情清冷,朋友少的可怜,陆小凤便是西门吹雪为数不多的朋友。 万梅山庄有天黑不见客的规矩。所幸这里离着万梅山庄不远,马车一路未停,正午便到了。 陆小凤喊了萧剑一声,让他去敲门。 他是西门吹雪的损友,西门吹雪虽不会真正动怒,却也爱揶揄他。如果有人能顶住西门吹雪的冷气,那就再好不过了。 萧剑不疑有他,整理衣冠,敲开了万梅山庄的大门。 来看门的是山庄内的小厮,“请问几位有何贵干?” 陆小凤认得他,便开口道:“我带两位公子来找西门庄主,还请通禀。” 小厮道:“稍等。” 不一会儿,管家过来了。 他认得陆小凤,却不认得萧剑,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 萧剑道:“我家公子中了毒,陆小凤说西门庄主医术高超,便想请庄主救治。我与公子本意也是前往万梅山庄,只是所寻之人并非西门吹雪。” 管家很和蔼,“请问您要找谁?” 萧剑:“西门天宝。” 管家:“……” 陆小凤:“??” ※※※※※※※※※※※※※※※※※※※※ 猜猜徐执虫披了谁的马甲~ 端午安康,假期快落~ 新文,红包!(疯狂暗示) 因为作话不方便出现原著书名和人物名字,关于“天宝”这个梗的解释会放在评论区,以方便没有看过原著和类似同人的小伙伴们阅读~嘿嘿我要给自己加个精。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瓜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离别←_←的清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在天涯(2) 徐蛰睡了一路,现在不怎么困了,为了以后着想,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依然半死不活地眯着眼睛,任由萧剑背着自己进了西门天宝的住处。 他躺在榻上,伸出一只手来,乖顺地被白衣剑客按住脉门,一点习武之人该有的警惕都没有。 西门吹雪沉吟片刻:“性命可保,但是伤了根本,难以调养。” 陆小凤看向徐蛰,怜悯叹息,视线在他的一头白发上打转,显然把发色当成了中毒的后遗症。 徐蛰虚弱开口:“西门天宝?” 管家都惊了,没想到他胆敢当着西门吹雪的面问出来。 陆小凤则很茫然:“这是西门的乳名吗?听起来比西门吹雪平易近人多了。” 一边的萧剑和他主人一样,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神情平淡如常。 管家紧张地看着西门吹雪,就怕他突然拔剑。 西门吹雪眸色深沉。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第一次来中原,人生地不熟,他便告诉我,可以来万梅山庄借住。”徐蛰说完,喘了两口气,看向萧剑。 萧剑拿出一块玉牌,“这是信物。” 西门管家接过玉牌看了看,道:“确实是老爷的东西。” 西门吹雪的表情没有刚听到“西门天宝”时那么吓人了,只是普通程度的冷凝,“请自便。” 说完,他就带着剑离开了。 陆小凤像还沉浸在“西门天宝”的冲击中,特别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也出去吧,让这位公子好好休息一下。对了,还不知道公子姓名。” 徐蛰垂着头,看起来没什么了力气的样子,萧剑便开口答了,“我家公子名叫……” “嗯?是说我吗?”徐蛰支撑着脑袋晃了两下,看起来还在迷糊,“我姓沈,名孤雁。” 萧剑闭上了嘴巴。 陆小凤看看徐蛰,又看看萧剑,总觉得刚才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他挠挠头,“那我就不打扰沈公子了,待你身体好些再来看你。” 徐蛰点头,目送陆小凤和管家一起离开。 “公子……”萧剑欲言又止。 他家公子混迹江湖这么久,用的一直是代号,现在忽然报了真名,还被他给听到了,怕不是要被杀人灭口啊啊啊啊! 徐蛰不清楚自己手下是怎么想的。他和萧剑名义上是主仆,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他附着在别人的身体上,接受他的人生,给主角设置障碍,促进主角成长,让世界更稳定,给他供给能量。 正是因为溢出来的能量对小动物格外有吸引力,徐蛰才被迫有了“爱护动物”、“温柔”的人设。小动物吸收能量后,效果也很明显,会不停地变大变胖。 徐蛰觉得等自己退休了可以去养猪,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 他现在用的身体就是隔壁世界的反派boss。 穿越到陆小凤这边之前,徐蛰把前期布局弄好,挑选了替身,清闲下来,美美的过自己的小日子,然而过了没多久,就在萧剑过来给替身汇报工作时,忽然发生了地震。不得已之下,徐蛰只能带着萧剑穿越了。 替身手下有五个手下,分别以琴棋书画剑命名,萧剑就是其中的“剑”。 也是在穿越之后,萧剑才知道一直以来侍奉的主子是个假替身,但是他在替身那里留下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比如说,每一句话必须简短而真实地回答,不能虚假,也不能笼统,否则就是不重视主子,该受罚。 徐蛰本人是没有这种习惯的,不过相处起来感觉还不错,确实有被尊重的感觉,也就没有纠正。 他靠在床头半坐起来,笑得温柔可亲:“萧剑。” 萧剑:“是。” “从今日起,你便是公子羽。” 公子羽就是沈孤雁,也就是现在的徐蛰。 萧剑呆住了:“公子……属下才能浅薄,怕是无法如您这般雄才伟略……” 徐蛰:“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萧剑道:“是。” 徐蛰:“明日你便离开万梅山庄,去京城找‘大智大通’,拿捏住他们。” 萧剑:“是。” 徐蛰:“你自行挑选手下,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就用燕南飞那边做参考。” 燕南飞就是徐蛰的替身,萧剑的前主子。 萧剑:“是。” 徐蛰:“大智大通为你所用后,我会给你一份名单。” 萧剑:“是。” 徐蛰:“面具你拿去。” 萧剑:“是。” 徐蛰:“这段时间,我就住在万梅山庄,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问。” 萧剑:“是。” 徐蛰摆摆手:“你下去吧。” 萧剑弯下腰,倒退着走了几步,才敢转身离开。 燕南飞版的公子羽智谋、武力已是江湖顶尖,能驱使燕南飞的人,该是何等可怕的存在?他实在无法想象。 房间里安静下来,徐蛰下床倒了杯水,茶壶里的水刚续上没多久,还是烫的,他便把杯子放在一边等着晾凉一点再喝。 房门被一只爪子扒拉了两下,敞开一条缝,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挤啊挤,终于挤了进来。 小狐狸看到徐蛰,欢快地扑腾四肢,半截身子先进来,鼓出来的肚子太胖,卡了一下,它痛苦地发出“嗷嗷”吼叫,速度一点都没减,终于挤进来,跑到徐蛰脚边蹭他的腿,还扬起头,用湿漉漉的豆豆眼看着他求安慰。 徐蛰嫌弃地“啧”了一声,轻轻踢了踢它,“脏,下来。” 肉球刚才闹出的声音不大,但是瞒不过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加上徐蛰呈现出来的半死不活的状态,应该会有人过来查看。 徐蛰干脆把肉球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也过去躺下。 一排丫鬟端着药碗、清水、手帕、果脯等物进来,见屋门敞开,徐蛰醒着,还有一只胖狗趴在他的跟前,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间,很快收敛起表情。 为首那人用哄孩子的语气对徐蛰说:“庄主亲自开的药方,三剂便能清除您身上的毒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慢慢调理,会好起来的。” 徐蛰疑惑了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又变小了十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具身体的神奇之处。 原本的公子羽因为心里有太多欲望,机关算尽老得很快,三十七岁看起来就像六十多岁的老人,满脸都是褶子和皱纹,白头发也是这么来的。换成咸鱼徐蛰……因为太过没心没肺,明明已经是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除了原身自带的白头发,看上去将将二十出头。 而且他模样俊美,气质无害,最讨女孩子喜欢。 徐蛰朝几个侍女温柔一笑,特别不要脸地说:“多谢,劳烦几位姐姐费心了。” “公子客气了。” 徐蛰一口气把药喝完,用清水漱了漱口。 侍女们见他没什么架子,大着胆子上前去摸了摸肉球,“好可爱的小狗。” 徐蛰看了眼趴在自己身上的胖团子,“不是狗,是狐狸。” “呀,真的么?竟然是只小狐狸!” 姑娘们围着狐狸看,肉球还是个幼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吓得直往徐蛰怀里钻。 徐蛰嫌弃死了,恨不得拎起它的后脖颈肉把这家伙丢出去。 他脸色白了白,虚弱地咳嗽两声,细白的手指抚摸着狐狸的脑袋,无奈又抱歉地朝几个姑娘笑,“这小狐狸太重了,还总爱趴在我身上。几位姐姐若是不介意,帮我照看一下它吧。” “公子放心就是,我们喜爱它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 侍女们欢欢喜喜地把狐狸抱走了。 第二日,西门吹雪又过来给他把了一次脉,徐蛰琢磨着他医术确实高明,再咸鱼下去就露馅了,于是放弃了自己每天睡十六个小时的幸福时光,调整心态,准备给主角找麻烦。 西门吹雪的生活很规律,他每天卯初两刻(早上四点半)开始练剑,一直练到辰正两刻(早上七点半),洗漱完再吃早餐。 徐蛰被他的毅力折服,觉得就算西门吹雪没有玉罗刹的庇护,也能在江湖中闯出一片天。他很感动,将西门吹雪加到了自己的搞事名单里。 徐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边看边等西门吹雪洗完澡一起吃饭。 他对这边的江湖了解不多,在玉罗刹那边套了一些消息,自西域来到中原,路上也有见闻。徐蛰本人也知道这边大体的发展,但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是远远不够的。要想搞事,必须要深入探索,排除一切不安定因素。 西门吹雪的话太少了,连萧剑和陆小凤离开,都没有跟他提起过,更何况江湖见闻,徐蛰只能自己在书里找。 西门吹雪走过来,见徐蛰仪态优美,一派君子端方,脚边还有一只胖乎乎的红毛狐狸,气氛安宁柔和。西门吹雪也被这一幕影响,身上的剑气淡了许多,神情略有和缓。 冲徐蛰点了下头,西门吹雪主动打招呼:“沈公子。” 徐蛰放下书本,语气自然地回应,“天宝。” 西门吹雪动作一顿:“……” 所有的话都噎回去了。 这才是两个人共居一处,却一直没有交流过的根本原因。 ※※※※※※※※※※※※※※※※※※※※ 这个副本的主线就是迫害西门(bushi 徐执虫的马甲就是公x羽!这里借了一下游戏里公x羽的名字“沈孤雁”,其他的不借用,全都不借用,私设他和另一本武侠小说里一个姓沈的主角是父子关系,某个姓王的男配是他干爹。 如果用其他设定的话会在作话标出,但是我记性很差……可能写作话的时候就忘记了_(:3」∠)_ 对了,公x羽和傅x雪同岁,天xxx刀剧情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是37岁,这里设定是剧情开始一年前,徐执虫披的壳子36岁。 感谢在2020-06-21 10:17:09~2020-06-26 21:3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瓜灯 2个;玉三郎、无恙、五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离别←_←的清愁、东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在天涯(3) “天宝,你可知萧剑在哪里?昨日便没有看到他,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徐蛰对西门吹雪的变化一无所觉,照常喊出这个名字,语气如同面对晚辈的长者,配上年轻的脸,十分违和。 旁边侍候的婢女们不忍直视。 相比之下,当事人就显得格外淡然,“不知。” 徐蛰道:“你若是见到他,劳烦转告一声,让他过来找我。” 西门吹雪道:“可以。” 两个人在饭厅散伙,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徐蛰回到房间写写画画,把在书上看到的,以及万梅山庄下人口中打探到的消息全都写出来,结合记忆中的剧情去伪存真,画了几方势力的图谱,又在里面挑出了几个人,做出一份名单。 到了喝药的时间,屋门从外面敲响。 徐蛰随手把书本压在上面,“请进。” 这次只有一个侍女,她穿着白色衣袍,手中端着托盘,上面一碗药汁,一碗清水。 肉球跟在她身后,又跑又跳十分活泼,一头撞到了徐蛰腿上。 徐蛰瞪了它一眼。 侍女轻笑,把东西摆在桌上,“沈公子,陆小凤今日也来了,正在大堂与庄主闲聊。” 徐蛰喝完药,声音微哑,“是该过去见一见。劳烦姐姐先不要碰桌子上的书,我看得入迷,读完后自己收拾就好。” 侍女道:“奴婢明白了,不会碰的。” “多谢。” 他捞起狐狸抱在怀里,慢悠悠地往大堂走。 刚才向西门吹雪询问萧剑的下落,其实是故意的。 萧剑可是未来的反派boss“公子羽”,徐蛰作为不懂武功,柔弱又善良的小可怜,怎么能和萧剑扯上关系?必然是被萧剑背叛了。 徐蛰太佩服自己了。 这么一来,他既是终极boss,还不用亲自干活,只需要指导萧剑完成前期工作就行。而且这份工作上个世界已经做了一遍,只需要重新整合门派,计算实力,再实施起来并不难。 陆小凤正对着西门吹雪大侃特侃。 西门吹雪一年出四次门,每一次都是为了杀人,对江湖闲事所知不多,基本上都是靠陆小凤科普的。 一个活泼,一个沉默,相处得倒是很和谐。 陆小凤听到脚步声,停了下来,一转脸就看到抱着狐狸的徐蛰。 少年公子头发花白,神色淡然。他身着一身玄服,针脚细密,领口与袖口是暗金色,衣料上乘,行走之间似是有流光浮动。如此夸张的料子一般人穿着都不能免俗,可是在沈公子身上,却又显得低调极了。 而且沈公子的样貌也称不上温润,甚至有些西门吹雪式的冷艳,为何当初见面时,他会以为沈孤雁和花满楼是一个类型呢? 陆小凤想了想,是因为气质吧。 先前这少年太虚弱了,故而没有发觉,今日才得以见到真正的他。 陆小凤不禁在心中感叹,西门不愧是他的好友,妙手回春啊。 “陆公子?”徐蛰疑惑:“我身上有哪里不妥吗?” 陆小凤道:“只是见沈公子恢复的不错,有些惊讶西门的医术。沈公子来得正好,这件事情与你也有些关系。” 徐蛰坐到椅子上,摸着狐狸的脑袋,好奇询问:“是什么事?” 陆小凤正色道:“熊姥姥死了。” 徐蛰:“熊姥姥……是何人?” 陆小凤这才想起,司空摘星科普熊姥姥的故事时,徐蛰还在昏睡,并不知道熊姥姥的身份。 “就是卖给你糖炒栗子的那个老婆婆。”陆小凤说,“我没有见过她,不过她挺有名气的。每当月圆之夜,她都会出来卖糖炒栗子,全部都是毒栗子,没有缘由,只是想杀人而已。” 徐蛰抱紧了狐狸。 “这样一个人,却突然死在了街边。据闻附近有打斗的痕迹,熊姥姥是被剑所杀。她的毒栗子只剩了一颗,就在脚边,其余全部不见踪影。” 陆小凤叹了口气。 不见的栗子肯定是卖出去了,其他人未必有沈孤雁这样的好运气,恐怕很难活下来。 徐蛰摸着肉球的手顿了一下,回味熊姥姥炒的栗子,味道确实很棒。 陆小凤继续说:“她应该是夜里死的,就在卖给你栗子之后。尸体在街上没人管,打更的更夫路过,被吓了一大跳,天一亮就报了官。仵作来验尸,你们猜怎么着?她根本不是个老婆婆,脸上的易容摘下,原来是个美艳至极的妇人。” 陆小凤看了看两个听众,西门吹雪不为所动,沈公子抱着狐狸,无措又茫然。 好吧,他们对美色不感兴趣。 徐蛰很给面子地回应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就有人查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原来她不止是熊姥姥,还是‘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每一个身份手上都沾染了无数人命。而她的真实身份,是有‘公孙大娘’之称的公孙兰,剑术高绝,可与唐朝公孙大娘一比,故而有此称号。” 西门吹雪淡淡道:“即便是公孙大娘,也不过是剑舞,而非剑术。”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讪笑,“就是这么一说,再说,当世者无人见过唐朝之人,只是借了他人名声,好叫的响亮而已。” “的确如此。”西门吹雪问:“凶手是谁?” 一个女子能以剑混出名号,说明她的剑术不会太差。凶手同样用剑,而且比公孙兰技高一筹,应该可以一战。 陆小凤哪能不知道西门吹雪的意思,他也很想知道凶手是谁,可惜留下的线索太少,而且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更让人捉摸不透。 “无法判断凶手的身份,而且……没多久公孙兰的尸身就被人偷走了。” 这个徐蛰倒是不清楚。 他问:“是谁偷走了?” “或许是她的朋友,又或许是她的仇家。”陆小凤也很无语,“官府什么都没有看到,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清楚,看来只能靠侠士们自己解决了。” 徐蛰回忆了一下印象中的剧情,倒是有了些猜测。 公孙兰脚上有一双大红色的鞋子。 她装扮的熊姥姥,是孤苦贫困的老妇人,无论是手上的皮肤,还是弓起的腰背都没有破绽,可是偏偏这时她还穿着违和感强烈的红鞋子。 徐蛰记起了那个名叫“红鞋子”的组织,尸体很大可能性是被组织里的人偷走的。 说完公孙兰,陆小凤接着讲,“还有一件事情。” 西门吹雪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陆小凤却是看向徐蛰:“来时我遇到一个叫公子羽的人,他行事潇洒不羁,为人爽快,武功也不错。只是他脸上带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那块青铜面具,我似乎在你这里看到过。” 徐蛰点头:“我确实有青铜面具,只是很少佩戴。它对我有不同的意义。” 陆小凤好奇:“是亲近的人送给你的吗?” 徐蛰微笑:“是我和妻子的定情信物。” 陆小凤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你竟然已经有了妻子?” 徐蛰点了点头。 如果徐蛰没有使用这具身体,公子羽应该是有妻子的。他的妻子被称为“卓夫人”,还有一个身份,名叫明月心,居住在明月楼,是个很有名的妓.女。 原主真的很变态,他会选择“天下第一人”做他的替身,连老婆都替的那种。 谁是“公子羽”,卓夫人就是谁的。 天下第一人每过几年都会变,燕南飞打败了上一任“公子羽”,自己成了公子羽。后来他在凤凰集被傅红雪打败,原主便想让傅红雪来做替身。 卓夫人还挺期待傅红雪胜利的,但是她这个人也很矛盾,明明和那么多年轻英俊的“公子羽”睡过,最后钟情的还是老迈沧桑的原主本人。 徐蛰自认为还没变态到这种地步,卓夫人美则美矣,实在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不敢和她有暧昧,只是上下级关系,偶尔也会拿她来做挡箭牌。 比如现在。 徐蛰低眉敛目,温和了声线,“她是个很美的女人,也很温柔体贴。” “沈公子深情,尊夫人一定很幸福。” 徐蛰:“她死了。” 陆小凤是个多情的人,最能理解他人的情绪。即便徐蛰没有多余的话,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依然能从着三个字里感受到生死相隔的哀恸。 “……抱歉,说错话了。” 徐蛰冲他笑道:“不必道歉,我已经接受现实了。” 陆小凤也不好再说什么。 徐蛰道:“陆公子见到过萧剑吗?今日一整天都不曾见到过他,我实在不知他去了哪里。” “萧剑不见了?”陆小凤还以为萧剑在忙别的事情,一直没有问。“昨天我和管家一起离开沈公子房间,就去前面找西门了。我走的时候,萧剑在沈公子房里没有出来。” 徐蛰轻声呢喃:“他到底去了哪里?” 陆小凤问:“西门也没有见到吗?” 西门吹雪说:“没有。” 陆小凤:“那就奇怪了。”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徐蛰打了个哈欠,故作困倦,以身体不适为由,回到房间里小睡片刻后,才坐到桌子上,拿开最顶层的书本,将名单略作修改,添上了公孙兰的名字。 入夜后,萧剑翻墙过来,悄无声息地潜入房间,向他跪地行礼:“公子所说之事,属下已经做完。” “很好。”徐蛰将信封递到他面前,“依照上面写的,继续下一步行动。” 萧剑:“是。” ※※※※※※※※※※※※※※※※※※※※ 这章迫害的是明x心,明x心社会性死亡。 萧x:我,连夜,站票。 说起来,钟汉良那个电视剧天涯红叶基,改的真多啊。感谢在2020-06-22 21:31:00~2020-06-24 00:2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离别←_←的清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在天涯(4) 西门吹雪练剑的后山种满了白梅,只是气候温暖,梅花尚未盛开。 徐蛰走在林间的石子路上,身后远远地跟着一只火红的胖狐狸,天上鸟雀也欢快歌鸣。 肉球的领地意识很强,仰头嗷嗷狂叫,想把围绕在徐蛰身边的其他动物赶走。可惜它不会飞,连根鸟毛都碰不到,反而被啄了几下脑袋,委屈得不行。 徐蛰没理身后的鸡飞狗跳,找了个不错的位置躺下来晒太阳。 所有阴谋算计都抛到脑后,慵闲懒散享受午后时光,不知不觉就睡了一觉。 他已经在万梅山庄住了小半个月,每天除了吃饭,基本上不会和西门吹雪见面。徐蛰很珍惜上班前的悠闲时间,后面连早饭也不出现了,每天赖床到巳时,理由都是现成的:中毒、体弱。 春风微凉,阳光正好。 徐蛰却突然感觉到一阵杀意。 略微偏头,一片小小的树叶如刀剑般急速飞来,穿透后面的石头,树叶和石头都变成粉末,风一吹就散了。 徐蛰睁开眼睛,用手挡了挡阳光,只见西门吹雪的父亲玉老爷子全身笼罩在灰扑扑的浓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冷的睥睨他。 徐蛰也冷了脸。 慢吞吞站起来,拍打一下锦衣上的灰尘,徐蛰从头到尾表现的都像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一见面就扰人清梦,不愧是玉兄。” 玉罗刹却不敢轻视他。 他和徐蛰初次见面是在沙漠中,主仆二人进入罗刹教地盘,被当做中原其他势力派来的奸细。起初是寻常小喽啰过去拿人,没想到一个都没能回来。 接着惊动了护法“岁寒三友”,孤松长老亲自去抓捕,同样死在了大漠之中。这么一来,枯竹和寒梅也坐不住了,愤愤不平前去给兄弟报仇,顺便探探路子,没想到来者毫不留情,一点说和的余地都没有,两个护法也送菜似的死掉了。 三个护法全部死亡,纵然玉罗刹早就想铲除他们,也不得不重视起大漠中新出现的对手。 他亲自过去一趟,本以为看到的会是被风沙磨砺、衣衫褴褛的苦行者,没想到是两个穿着精致的富家公子。 二人皆身着黑衣,其中一个手中持剑,神情冷漠气势不凡,另一个满头华发,狰狞的青铜面具遮挡住他的容貌,看起来像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玉罗刹知道,如果是普通人,绝不可能在炎炎沙漠中保持风度。 持剑者正要上前迎战,被面具男按住肩膀,“你不是他的对手。” 剑客恭顺后退半步:“请公子吩咐。” “我亲自迎战。” 平生恰逢对手,正是畅快淋漓,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握手言和。才有了万梅山庄之行。 只是另一个当事者似乎并不知晓。 玉罗刹看着眼前的青年,咬牙切齿:“你为何会在这里?” 徐蛰慵懒地舒展身体,小小打了个哈欠,“我在睡觉。” 玉罗刹道:“本座问你为何会在万梅山庄。” 徐蛰坐到路边的石凳子上,懒散道:“我帮你做事,收取些报酬又何妨?玉教主不会吝啬至此吧?” 看到他这模样,玉罗刹就气不打一处来。 武功有成之后,他就很少真正动怒了。因为世界上值得他动怒的人越来越少,还活在世上的,一个是西门吹雪,另一个就是徐蛰。 “帮我做事?”玉罗刹冷哼一声,“你偷盗我罗刹牌不说,还把它交给了西门吹雪,这也在计划之内?” 罗刹牌是块千年古玉,价值堪比和氏璧。小小的一块玉牌,正面刻着七十二天魔、三十六地煞,反面是一千多字的梵经,制作之精巧堪比在桃核上刻苏东坡和黄鲁直。 这只是罗刹牌的艺术价值,江湖中人审美水平能跟上的不多,单论它的精美,不足以令人向往,真正引发血雨腥风的,是它代表的含义。 玉罗刹亲自定下天魔玉律——待他死后,谁手中持有罗刹牌,谁就是罗刹教的教主。 按照他和徐蛰约定的计划,该是拿出假的罗刹牌混淆视线,不成想他竟然把真的拿走了,还如此轻易地放到了西门吹雪手中。 入住当日,萧剑拿出的“信物”,就是罗刹牌! 徐蛰撑着下巴,无辜地眨眨眼睛:“既然天宝是你的儿子,把罗刹牌交给他,又有什么不对?况且以这孩子的性格,就算你主动给他,他都不一定会要,我这是在帮你啊,玉兄。” 乍一想之下竟然很有道理…… 到底是老江湖了,玉罗刹不会轻易被人蛊惑,“他既然是我的儿子,便该随心所欲,若是他不想要,毁了便是,不必将金钱利欲强加于身。本座所为,仅仅是为了自己,与他何干?” “既然你有章法,那我就不再多言。”徐蛰看了看天色,“离晚饭还有段时间,我便先回房了,恕不奉陪。” 玉罗刹:“……” 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搞事情,这种人究竟是怎么把武功练到现在这种境地的? 目送徐蛰离去,玉罗刹坐到他方才坐的石凳上沉思。 他确实想过清理罗刹教内部存有二心之人,计划还没有完善,如果不是遇到徐蛰,估计要等几年后才会开始。 可惜他偏又遇到了徐蛰。 徐蛰不仅武功高强,心思也很缜密,表面看上去温和懒散,实际上敏锐地很。玉罗刹才和他打了几天交道,就被他套出诸多消息,还拿走了罗刹牌。 他倒不是在意罗刹牌……毕竟所有的罗刹牌都是找妙手老板朱停批量定做的。 玉罗刹在乎的,是徐蛰发展壮大之后啊。 日渐西沉,只留橙色霞光如潮水般漫延笼罩人间。 管家远远地看到了石凳上的人影,向这边走来,“属下参见教主。” 玉罗刹摆摆手,“不必多礼。” 管家便真的放松下来,笑着说道:“本以为是沈公子在这边,没想到竟是您亲自过来了。” 徐蛰穿了一身黑衣,玉罗刹远远望去,整个人都笼罩在黑雾里,乍一看有些相像的地方。 玉罗刹挑眉:“沈公子?” 连萧剑都是来到万梅山庄之后才知道自家公子的大名,玉罗刹更不可能知晓。 “他说他叫什么?” 管家:“沈孤雁沈公子。” “是么。”玉罗刹淡淡道,“此人深不可测,你多多留心,吹雪性情纯质,不是他的对手。” “属下明白了。”管家道:“教主可要与庄主相见?” 先前玉罗刹一直呆在西域,不常回来,和西门吹雪都是写信交流。西门吹雪知道罗刹教的一些事情,也知道玉天宝的存在,只是不愿分心把精力放在杂事上,倒显得父子关系格外淡薄。 玉罗刹有心弥补,但不是现在。 “再等等。暂且不要将沈孤雁之事告诉吹雪。”他有预感,沈孤雁真正的目标是他,而不是西门吹雪。何必让孩子卷入这场风波? …… 徐蛰睡了一觉,到饭点才起来。 他的门外吵吵闹闹,声音颇杂。徐蛰呆坐了一会儿,就见屋门敲响,熟悉的男声问:“沈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陆小凤顿了一下才推门而入。 他觉得沈公子刚才的语气和平常不太一样,像变了个人似的。 进去之后向左一拐,穿过一面屏风才是卧床。 只见褪下深色外袍的白发公子,只着素色里衣坐在床头,腿上盖着被子一角。他眼神迷蒙,没有焦距,除了声音过分冷淡,倒是与虽眼盲却温润如玉的花满楼更像了。 陆小凤与花满楼幼年相识,至今已有十余载,是生死之交,是知己,也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因此见到与花满楼气质相似的徐蛰,心就首先软了。 徐蛰转脸看向他,眨了眨眼睛,恢复清明,“陆小凤?” “是我。”陆小凤倒是挺习惯被人直接喊名字,无形之中亲近了不少,他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我有事要对你说,现在方便吗?” 徐蛰拿过床尾的外袍穿好,将身前的头发用发带束到脑后,“请讲。” 陆小凤组织了一下语言:“几日前,江湖中流传出了一份‘江湖名人榜’,是大智大通亲口认定的。” 大智大通的角色定位就像是公子羽那边的“江湖百晓生”,不过比百晓生怂多了,通常是拿钱办事,没有出格的行为。他提供的消息很准确,号称无所不知,在江湖上具有一定的声望。 可是现在大智大通却突然透露出了江湖名人榜。 这天下,又要起波澜了。 徐蛰点了点头,“名人榜排序不公平?” “这倒不是。”陆小凤说,“大智大通说过,名人榜在榜之人,排名不分先后,但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顶尖者被选拔.出来,想成名的人,自然会过去切磋。” 胜了就能上榜,这是条出名的捷径。 徐蛰问:“我上榜了?” 陆小凤摇头,“我上榜了。” 徐蛰问:“所以你来找我……” 陆小凤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来,“在榜者总共十三人,分别是陆小凤、独孤一鹤、木道人、西门吹雪、叶孤城、吴明、宫九、花满楼、方玉飞、玉罗刹、金九龄、魏子云、公孙兰。” 徐蛰眉头一动,“公孙兰不是死了吗?” 陆小凤不动声色观察他的表情,确定实在看不出什么,猜想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的确,公孙大娘已死。”他深深叹了口气,“所以她的名字已经被杀死他的人代替。” 凶手竟然主动承认了? 这确实是个扬名的好机会,并不值得奇怪。 徐蛰问:“是谁?” 陆小凤:“萧剑。” 徐蛰闻言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小凤:“这话可不能乱说。” 陆小凤苦笑,“确实是他。” 公孙兰前脚刚把毒栗子卖给沈孤雁,后脚就被人用利剑取了性命。 遇到萧剑时,他并不知晓公孙兰已死,也没有猜想过,会是那个用剑的少年杀死了公孙大娘,才让萧剑躲了过去。 公孙大娘死时,沈孤雁已经身中剧毒,又在马车里面,他一个普通人,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动静也是应该的。 陆小凤看向徐蛰的眼神充满了同情怜悯。 因为他知道,被人背叛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 其实…… 公x羽这个名字不是古龙原创的,而是当时一个作者的笔名,估计私下有些交情吧。 咸鱼了两天没码字,存稿都要没了_(:3」∠)_ 感谢在2020-06-24 00:28:02~2020-06-25 00:1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瓜灯、玉三郎、无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大一只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在天涯(5)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是朋友,实际上两个人见面的频率少的可怜。 西门吹雪性子沉冷,偶尔需要陆小凤的活泼来互补一下,大多数时候,他是厌恶这种喧闹的。 寂寞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只要身边有剑,一切足矣。 陆小凤当然也知道,一个月之内在万梅山庄出现三次,绝对会被西门吹雪嫌弃,所以将名人榜的内容告知万梅山庄二位就准备溜之大吉。 刚要翻墙离开,就见那弱不胜衣的白发公子施施然走出房门。 他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只是嘴角的弧度没有往日柔和,一层看不到的忧愁笼罩在他身上,叫人忍不住想去安抚。 陆小凤忽然有点好奇,接下来沈孤雁会怎么做。 于是他踩着院墙慢慢跟上。 一路走来陆小凤才发现,沈孤雁的人缘并不比他差,甚至在万梅山庄里比他还要受欢迎。 不论是负责打扫庭院的侍婢,还是修剪草木的仆从,都对他很热情很亲切。 被管家指派过来照料沈孤雁的婢女,更是爱屋及乌,连他养的狐狸都包揽了。 陆小凤不自觉又带入了一下花满楼,觉得沈孤雁能与周围人交好,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沈孤雁遇到了迎面走来的管家,同他打了声招呼:“请问天宝在哪里?” 陆小凤就佩服他这一点。 送沈孤雁来万梅山庄那天,听到“西门天宝”这个名字之后,陆小凤就忍不住去问西门吹雪,结果差点被一剑戳穿。 西门吹雪不说,陆小凤只好自己猜测。想来这个名字便是尚且年幼时西门吹雪的乳名,堪称黑历史的存在。 听说沈孤雁在万梅山庄住了这半月,一直都是这么喊西门吹雪的。 世间唯此一人矣! 管家:“……庄主正在静室闭关。” 沈孤雁垂眸,“那我便不打扰了,劳烦帮忙转告他,在万梅山庄叨扰已久,如今我体内余毒已清,是时候该离开。” 管家惊讶:“您要走?” 沈孤雁道:“是。” 听到沈孤雁的话后,陆小凤忽然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要去找萧剑! 陆小凤抓抓脸,恨不得自己没有听到过这句话。他的名字就在榜上,最近老有人想找他切磋,已经是麻烦不断。 可是…… 陆小凤一翻身,跳下院墙不见了。 徐蛰动作自然地往他刚才呆的地方看了一眼,对管家道:“也请你转告玉兄,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管家道:“既然公子提起,那老夫便也替教主问上一句,您前来万梅山庄,究竟所为何事?” 徐蛰神情语气皆是散漫,管家却从中看出了几分讥诮。 “罗刹教辱我在先,岂能不报?” 管家不知道他和罗刹教有什么矛盾,只是见惯了徐蛰的温和平静,突然露出这样明显的负面情绪,心中还是惊了一下。 教主所言不假,此人心思果然深沉,而且睚眦必报,绝对不是好相处的。 管家定了定神:“公子今日已决定离开。” 徐蛰叹气,做悲天悯人之相:“岁寒三友已死,我又何苦揪着不放?此仇已报,自然该走了。” 说完徐蛰便不再理他,像平时散步似的离开了。 管家思考很久,实在想不通他话里的意思,便原原本本地转告给玉罗刹。 玉罗刹听完,沉默良久,最后闷笑一声,语气凉薄:“他这是在拿我撒气呢,倒不是毫无底线之人,可堪与谋。” 出了万梅山庄后,徐蛰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也就比在沙漠中那几天好一些。 狐狸崽子被他丢在了万梅山庄,银票就在袖中,之前画的人物关系图,也全部沾了水,被墨洇成一团黑污,当做垃圾扔掉了。 徐蛰走在山野的小路上,抬头望天,天上太阳正好,白云悠闲,风也温柔,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可惜现在不是停下休息的时候。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徐蛰终于看到了一辆马车。 赶车人是个三四十岁的壮汉,见到徐蛰之后,他拍拍身上的土,走上前来:“请问您可是姓沈?” 徐蛰点头:“我是姓沈。” 那汉子说:“有个公子让小的在这里等您,他自称是您的朋友,还留下了这个。” 他从车厢里拿出一件红披风。 徐蛰什么也没问,坐上了他的车。 刚做反派那会儿,他就研究过江湖中人的尔虞我诈,说来说去也不过那几件套路。 比如不久前遇到的公孙兰,借着穷苦老迈的外表骗取别人的同情心。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徐蛰手下正巧有个叫鬼外婆的,平常就是带着一对孩子在路边乞讨卖惨,趁人不备取人性命。 还有在目标人物需要奔走时,假装家中有急事,贱卖马匹,好叫人买下,实际上马鞍里藏好了毒,只要目标上马,便立刻中毒身亡。 说白了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徐蛰坦然坐在车厢里,红披风被他垫在下面减震,过了一会儿便感到无聊,调整姿势小憩起来。 之所以这么轻松,不仅仅是因为徐蛰认出身下垫的就是陆小凤的披风,还有他对自身武功的自信。 公子羽的武功已经修炼至臻境,除了孔雀翎和《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再没有别的东西能杀死他。而这两样,已经在徐蛰成为公子羽之后收入囊中。 况且这边并非原来的江湖,他已经探查过,不可能有人能拿得出来。这个世界的顶尖武者,玉罗刹称得上其中之一,双方也已经交过手,最终结果是不相伯仲,平分秋色。 徐蛰很有自信,这个世界没人能杀得了他。 除了他自己。 一路上走走停停,赶车的汉子总揽一切杂事,徐蛰再也不用为吃饭和住宿发愁。 马车停在郊外,那汉子烤了条鱼吃,摸上盐巴和辣椒,别有一番风味。 一边吃鱼肉,一边和徐蛰聊天:“您说这奇不奇怪?小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只听说过‘守株待兔’,却从来没有真的见过。这几天可真绝了,总是有兔子自己撞上来。” 徐蛰喝了口馕里的水,继续吃鱼:“是很奇怪。” “这都第几只了?这些兔子怕不是得了疯病?”汉子舔了舔嘴,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太过诡异,他们现在烤的该是兔子,而不是鱼。 徐蛰道:“我也不知晓。” 说完,草丛里又蹦跶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团子,跳到徐蛰旁边。这回车夫看清楚了,原来不是兔子找死,而是冲着徐蛰来的! 白发青年摸了摸兔子的黑耳朵,它竟然也不动,任由青年动作。 万物有灵。 这位公子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吃完鱼继续上路,车夫不停地回头去看,“公子,那几只兔子还跟着呢。” 徐蛰催促:“那便快些。我养不了它们,跟得太久,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车夫道:“诶!” ※※※※※※※※※※※※※※※※※※※※ 感觉这两天的一键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都有点奇怪……时间好乱啊_(:3」∠)_ 感谢在2020-06-25 00:13:13~2020-06-29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诹少家的小娇妻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五四、子墨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中华田园猫 2瓶;东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在天涯(6) “沈公子,前面就是了。车钱那位公子已经结过,需要小的送您过去吗?” 见识过徐蛰对小动物的吸引力后,车夫一路上非常恭敬,分别时还有几分不舍。徐蛰拒绝了他,打算自己过去,临走前车夫还朝他拜了拜,表情十分虔诚,搞得徐蛰莫名其妙的。 车夫离开后,徐蛰独自站在原地,怀里抱着陆小凤的红披风,里面是只巴掌大的小白猫。 这是中途在路上被车夫捡到的,看起来还没满月。本来他们以为救不活了,没想到小东西趴在徐蛰身边,竟然渐渐有了生气,俨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徐蛰想着,养猫总比养兔子强,最起码它不会在三四个月之后就具有繁殖能力。 鼓足勇气的兔子们没能把握住机会,倒是被毫无生存能力的孱弱小猫截了胡。 小猫吸着徐蛰的食指,软软的牙床上冒出了米粒大小的乳牙。它毛发稀疏却柔软,闭着眼睛,四只短短的爪爪偶尔舒展,力道小得可怜。 徐蛰面前是一座种满了鲜花的小楼。 春日的花开的热烈,争相展示自己的美丽。阳光正好,小楼本该一片宁静,里面却隐隐传出打斗的声音。 徐蛰走进小楼,“有人吗?” 不一会儿,打斗声停了下来。 低沉阴鸷的声音传出:“是我输了。” 另外一个声音温和清润,带着安慰:“只是切磋而已,公子无需在意。” “输了就是输了。” 刀剑入鞘,接着是脚步声。 身穿破旧黑衣的中年男人从小楼里走出来,他头发有点脏,鞋子被磨得开了线,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拿着手里的刀,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徐蛰,目不斜视地离去了。 徐蛰从这人身上窥得几分熟悉。 这个人和傅红雪有几分像。 如果没有那场地震,再过一年,就可以围观傅红雪和燕南飞的大战,然后收拾东西退场隐居,那边就可以稳定获得能量了。 也幸好前期布局已经做好,萧剑的戏份也很少,不会影响最终结果,这一年就当加班好了。 “阁下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坐坐。”小楼里的另一个人也走出来,是个身穿锦袍气质温润的青年。 他嘴角带着笑,神情平和,一点都不像是与人打斗过的样子,与这满楼鲜花格外相称。 徐蛰也注意到,即使刚才青年与那黑衣人切磋,也没有在院子里留下痕迹。他的武功很高,比刚才离去的黑衣人高出一大截。 徐蛰还未开口,他怀里的猫动了动耳朵,小小的叫了一声:“咪~” 青年的表情愈发柔和。 徐蛰道:“你认得我?是陆小凤告诉你的。” “不错。”青年嘴角带着微笑朝他走过来,“我叫花满楼,是陆小凤的朋友。你若是信得过我,也可以把我当做朋友。” “我初来乍到,没有几个朋友,如果你愿意和我做朋友,真是再好不过。” 花满楼邀请徐蛰进了小楼里,“陆小凤现在麻烦缠身,恐怕要过几日才能来。你暂且等待一下,等他的事情解决,我们可以一起去探查这件事情。” 徐蛰怀里的小猫“咪”了一声,像是在回应花满楼的话。 “陆小凤怎么了?”徐蛰问。 花满楼叹息,“如你今日所见,所有人都在盯着江湖名人榜。虽说上面的排名不分先后,陆小凤作为榜首,自然有不少人去找他。” 就像刚才离开的那个人一样。 “切磋”还是比较温和的办法,更有人想直接要了他们的命。单打独斗不行就搞阴谋诡计,除了常见的下毒、机关、暗器之外,还有不少杀手。陆小凤外貌特征太明显了,认识他的人又多,很容易被纠缠上。 徐蛰点了点头,“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花满楼笑道:“他的运气一向很好。” 因为徐蛰不懂武功,最近又不太平,花满楼怕他夜里出事,便把人安排在了隔壁房间。 他眼睛看不到,听力比常人好些,有什么动静都能及时发现。 不只是徐蛰,花满楼还给他带来的小猫用旧衣服做了个窝,又拿来两只精致的小碗,分别添了点肉蓉和清水。 小猫已经在徐蛰怀里睡着了,他把陆小凤的披风连同猫咪一起放到床头的猫窝里,对花满楼道,“这只猫是我在路上捡到的,本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竟然挺了过来。” 太过孱弱的小猫会被大猫丢掉,它年纪太小,连牙都没长齐,换做别人救下,肯定活不了几日。 花满楼道:“它的运气好,遇到了沈公子。” 徐蛰问:“你想不想养?” 花满楼有些惊讶:“沈公子动作小心谨慎,想来十分喜爱它,又何出此言?” “我有点担心它受不住四处奔走。”徐蛰看着睡得香甜的小白猫,“如果能给它找一个安稳的住处再好不过。” “沈公子忘了,我也在名人榜上,恐怕暂时无法安稳。”花满楼苦笑,“如果沈公子想把猫送走,明日可以去问问邻居们。” 徐蛰嘴角勾起,“好。” 两个人打算的很好,可惜中途还是出了岔子,没能把小猫送走。 夜深人静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花满楼本就睡的不实,立刻惊醒,凭借听力和直觉躲开了一击。 刀剑落在床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隔壁屋里的小白猫感知到危险,发出“嘶嘶”恐吓声,倒是徐蛰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依然沉睡着。 花满楼只希望徐蛰不要被吵醒,特意过来查看,陷入危险之中。 徐蛰维持着平稳的呼吸,轻巧地起身,摸了摸床头的猫,然后走了两步,拿起地上的信。 这是杀手过来时,趁乱丢到地上的信。 信上没有署名,内容也只是几个势力的名字,以及他们的首领。 徐蛰看完后,把信收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回到床上,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 花满楼的流云飞袖如同他的人一样,沉稳有力,不惧锋芒,对上几个杀手不在话下,只是闹出的动静比白天的打斗更大一些,徐蛰躺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在爬起来演戏和继续睡觉中选择了前者。 他放松下来,转换呼吸的频率,做出刚睡醒的样子,像是才意识到气氛非同寻常,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放轻脚步走出房门,正对上庭院中带着恶鬼面具的青年人。 萧剑见到徐蛰也怔了一下,随后弯腰行了一礼。 徐蛰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离开,萧剑毫不犹豫飞身离去。 白发公子慢慢上前,手掌将要碰到屋门,忽然传出声音:“谁让你们来的!” 花满楼在提醒他,里面很危险。 可惜徐蛰善良又温柔,怎么可能让花满楼一个人面对危险? 他推门进去,屋里四个黑衣蒙面的杀手,其中两人已经被流云飞袖卷走了武器。 注意到有人过来,最靠近门的黑衣人微微一动,却还是抵不上花满楼的反应快,徐蛰只觉得眼前一晃,花满楼便以保护的姿态站在了他的面前,没让徐蛰落在黑衣人手中。 “花公子……” 花满楼苦笑,“沈公子,如你所见,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 徐蛰抱歉道:“是我鲁莽了。” “沈公子不必自责,这样也好,我会护沈公子周全。” 杀手们可不爱听他们闲聊,无情上前就要取二人性命。 多了徐蛰拖累,花满楼行动愈加放不开,他必须挡在徐蛰身前,避免他被杀手组织的人抓住,还要同时抵抗四个人。 花满楼的武功称得上柔和,招招留有余地,战斗磨得时间有些长。 徐蛰假装成菜鸡跟着花满楼躲了一会儿,就在他快要不耐烦时,帮手终于到了。 来人身穿深色长袍,动作迅速,手中没有武器,却以两根手指牢牢束缚住了泛着寒光的刀剑,他神情肃然,略微用力,刀便碎成了几瓣。 杀手们对视一眼,冲破屋顶,在月光中仓惶离去。 徐蛰像是第一次认识陆小凤一般,怔怔地看着他。 解决完对手,陆小凤重新展露出懒散活泼的表情,“看来我来的正好。” 花满楼道:“很及时。” 陆小凤:“沈公子没受伤吧?” 徐蛰沉默地摇了摇头。 花满楼察觉到徐蛰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沈公子?” “我没事。”徐蛰说,“陆小凤刚才那一招看起来很厉害。” 花满楼微笑:“是陆小凤的成名绝技。” 徐蛰想了想:“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陆小凤:“……不,是灵犀一指。” 徐蛰:“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凤竟然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失望。空手接白刃什么的……还是他的灵犀一指好听,陆小凤不打算迁就徐蛰把技能的名字改掉。 而且现在也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我已经查清楚了,先前追杀我的,其中一批是青衣楼的杀手,另一批都是女人,来自一个叫做红鞋子的组织。”陆小凤说,“花满楼这里也不安全了,不如现在启程离开。” 徐蛰问:“你们也要找萧剑?” “没错。”陆小凤说,“我怀疑萧剑就是公子羽。” ※※※※※※※※※※※※※※※※※※※※ 感谢在2020-06-26 00:13:20~2020-06-30 03:0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诹少家的小娇妻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子墨君、酒酒酒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娘家的腐妹子 50瓶;飘缈 5瓶;中华田园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在天涯(7) 徐蛰坐在陆小凤找来的马车里昏昏欲睡,怀里是同样没睡醒的小白猫,一人一猫此刻的表情完全同步,可惜花满楼看不到,陆小凤又在外面赶车,没人知道这和谐的一幕。 在沿途城镇中补充了食物和水便再没有停下,一路行至山西,去了提前联系好的朋友那里。 花满楼从车上下来,里面仍是两道均匀的呼吸声。陆小凤有点惊讶,也有点担心,“他还在睡?” “中途醒来吃了点东西,现在依然睡着。” 陆小凤挠头,“莫非是身体还没调理好?不然你劝一劝他,让他在霍休这里住上几日,等找到萧剑后再说。” 花满楼问:“为什么不是你自己劝?” 陆小凤道:“老实说,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很相似,最是心软。如果由你来说的话,沈孤雁一定不会拒绝。” “若他当真与我相似,你更该知道,我一旦做出决定,绝对不会轻易更改。” “到了吗?”徐蛰被他们讲话的声音吵醒,撩开车帘,抱着猫下来。 一人一猫眼中的困顿如出一辙,白色的发丝与小猫柔软的毛发相得益彰,陆小凤觉得,如果徐蛰是只猫,估计就是怀里小白猫的模样。 “到了到了。”陆小凤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扶他一下,见徐蛰虽然没什么精神,站的还算稳就没上去搀扶,而是直接引路,“我这个朋友名叫霍休。若说天下地产最多的,当属江南花家,珠宝最多的,该是关中阎家。可是论起财富,没人能比得上霍休富有。” 花满楼:“可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陆小凤道:“因为他是个很孤僻的人,纵然坐拥天下财富,也不愿奢靡享乐。” 花满楼道:“原来如此。” 徐蛰与他们并肩沉默地行走,在心里回忆昨晚萧剑的信。 信上第一个就是青衣楼,总瓢把子就是霍休。青衣楼是个杀手组织,总共有一百零八楼,每一楼都在不同的地方,如同霍休居住之处一样难找。 萧剑既然把青衣楼写在了上面,说明他已经按照计划制服了霍休。 陆小凤交友不慎啊……不久之前他还被青衣楼的人追杀。 霍休的小楼在一座偏僻小山中,确实不太好找。他们沿着后山转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低调隐秘的房屋,一点都不像天下第一富豪该住的地方。 陆小凤上前去敲门,不一会儿,一个年纪有些大的枯瘦老人出来了。 他穿着最朴素的灰色衣服,头发花白,站姿不像寻常老人一样腰背弯曲,反而身姿挺拔,眼神和蔼中带着锐意。 “你来了。” “我来了。” 霍休同徐蛰、花满楼打过招呼,侧身让出路来,“请进。” 徐蛰和花满楼一起进了他的小楼。 虽说同样是小楼,霍休的屋子要比花满楼居住的地方小许多,看起来简陋又整洁,还透着几分没有人气的孤独。 陆小凤与霍休寒暄,花满楼和徐蛰就坐在一边喝茶,小白猫舒服地躺在他怀里睡觉,偶尔醒来会踩踩徐蛰的胳膊,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徐蛰问:“萧剑在这附近?” 陆小凤敏锐地转过头来,回答道:“我还没有找到他的下路,不过青衣楼的人该是在这边。现下能做的,只有顺着线索一路找过去,总能找到萧剑所在。” 徐蛰沉默了。 陆小凤以为他是不耐烦在路上耗费这些时间,“你若是不愿意,可以留在霍休这里。” “不……”徐蛰有些艰难地开口,“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陆小凤怔住了,“你知道萧剑在哪儿?” 萧剑一声不吭地离开,他们又是第一次来中原,陆小凤理所应当地以为,他们都失去了萧剑的下落。陆小凤见过带着青铜面具的萧剑,应该是萧剑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与徐蛰见面后他一直在昏睡,竟然没有交流过信息。 徐蛰看了眼霍休。 霍休正在静静聆听,对他们的对话没有特别的反应,好像并不认识“萧剑”这个人,也不认识徐蛰。 徐蛰心里有数了。 “他没有告诉过我要去哪儿,若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非我莫属。” 陆小凤重新充满希望,“你认为他在哪里?” 徐蛰:“江南。” 陆小凤:“……” 花满楼:“……” 徐蛰看到他们两个的表情,奇怪地问:“怎么了?” 花满楼叹气,“我们正是从江南出行,今日才到达山西。” 霍休静静地看着他们。 陆小凤问:“为什么萧剑会在江南?” “因为有一个女孩子在江南,萧剑很喜欢她。她的名字叫做上官飞燕,是五十年前破灭的金鹏王朝的皇室后裔。”徐蛰说完,不着痕迹地看了霍休一眼。 霍休武功很高,甚至比得过西门吹雪,自然捕捉到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然而下一刻徐蛰便收敛起来,若无其事地看着陆小凤。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大为震惊。 因为霍休就是金鹏王朝的旧臣,不止如此,他还是上官飞燕的情人。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因为上官飞燕还不到二十岁,而霍休不止是个老人,他的本名叫做上官木,与上官飞燕还是同姓。 陆小凤不知道后面的弯弯绕绕,所以他没什么感觉,“所以我们应该回江南去寻找上官飞燕?” 徐蛰点头,“不错。” “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你的身体是否能受得了?” 徐蛰犹豫了。 花满楼也道:“沈公子不妨留在霍前辈这里,此处隐蔽,前辈内力深厚,没有几个人能找过来。” 霍休觉得徐蛰可能知道点什么,也想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花公子说的不错。” 陆小凤道:“等找到上官飞燕之后,我会传信回来,到时候再见面也不迟。” 徐蛰苦笑,“那就麻烦二位了。” “不麻烦,本就该跑这一趟。”陆小凤对霍休道:“那就请你多多费心了。” 因为两个人都在江湖名人榜上,也有不少人针对花满楼,再加上花满楼也想帮陆小凤应付一下追杀,便没有留下来,而是和陆小凤结伴离去,霍休这里只剩下徐蛰和一只小白猫。 徐蛰不再伪装,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霍休目光锐利:“你是什么人?” 徐蛰:“陆小凤的朋友,萧剑的前主子。” 霍休:“你认识公子羽?” 他还不知道萧剑就是公子羽,徐蛰也不打算回答,只是把猫放到地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睡在哪里?困了。” 小白猫失去了温暖的怀抱,趴在地上呆了一下,踉跄走到徐蛰脚边,抱着他的鞋子撒娇似的咪咪叫。 霍休凶狠道:“陆小凤已经走了,识相的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徐蛰:“千万不要把上官飞燕的房间安排给我,太重口,我承受不住。” “你果然知道。”霍休忽然笑了,“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 哦嚯嚯嚯,哦吼吼吼 心在天涯(8) 被霍休威胁,徐蛰无奈又不解:“我从不杀人,你这样的人,本可以多活几日,何必想不开?” “死到临头还嘴硬!” 霍休看得出来,徐蛰就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想来他倚仗的也不过是陆小凤而已。 他和陆小凤确实是朋友,但是在财富和道义面前,这份友情不值一提,如果他打的这副主意,可就大错特错了。 徐蛰平静地看着他。 霍休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向陆小凤交代,对徐蛰出手。 果然如同预想中一般,身体比常人虚弱的青年连躲避都不懂,轻易被他掐住了脖子。 连武功招式都不用,就算陆小凤回来见到了他的尸体,也无从判断凶手是谁。 霍休叹息,“本来你可以不死的,只可惜,你说的太多了。” 徐蛰有些呼吸困难,但是依然没有反抗,他艰难开口:“同样的话,奉还给你。” 还不等霍休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凌冽的杀意自背后传来,没有更多时间思考,霍休本能地躲避,可是手里掐着的青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无法松开手!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此人的体重也忽然变得像是有千斤重,牢牢禁锢住他,让人避无可避。 霍休身上一重,站立不稳倒了下去,疼痛迟了一步才到来,他不甘心地睁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恶鬼面具。 强大的公子羽跪在文弱的白发青年身前,做出卑微的姿态:“属下来迟,还请公子恕罪。” 霍休震惊地伸手指着徐蛰:“你……你……” 利剑洞穿他的胸口,囧囧鲜血不停地流出,气管也被咸腥的液体占满,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最终也没能得到答案。 徐蛰对萧剑的出现并不意外。 公子羽确实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他也不打算打破这个规矩。他知道萧剑在这里,所以才毫无顾忌地与霍休翻脸。 但是现在这个场景,与他预想中的也不一样。 “怎么直接把他杀了?”徐蛰摸着自己的脖子,难受地咳了一声,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润喉。 如果萧剑只是把霍休打晕,他们还能一起等到陆小凤回来,到时候徐蛰揭穿霍休的真面目,告诉陆小凤他这个朋友就是青衣楼总瓢把子,逼迫陆小凤自己动手,情况会比现在好的多。 毕竟公子羽可一直都是“德高望重”,名声好的不能再好的人,怎能亲自沾上污点? 萧剑跪在地上:“属下知错,请公子责罚。” “罢了,杀了就杀了吧。”徐蛰朝他摆摆手,“你已经掌握起几方势力,霍休死了,青衣楼便完全由你说了算。利用这个便捷多行善事,把名声打响。” 萧剑:“是。” 小猫:“咪~” 徐蛰低头看了一眼猫。 猫对人类情绪的感知最明显,霍休要杀人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小猫也没觉得害怕,倒是霍休死时把小猫吓到了。它闻到了血腥气,悄无声息缩在桌子底下,现在终于反应过来,泪眼汪汪地踩着徐蛰的靴子想爬到他的怀里。 可惜它的小爪子还没发育好。 徐蛰顺手把猫捞起来,小猫立刻把头埋到衣服底下,拱啊拱,找到了安全舒服的位置。 “让上官飞燕留下些线索,把陆小凤和独孤一鹤引到珠光宝气阁。” 萧剑:“是。” “如果我没有记错,上官飞燕和霍休、霍天青都有勾结?” 珠光宝气阁就是,地产最多的花家、珠宝最多的阎家,财富最多的霍休中的阎家。它的主人叫做阎立本,与霍休、独孤一鹤曾经一起在金鹏王朝为官,后来王朝覆灭才隐姓埋名。霍天青是天禽门的传人,也是珠光宝气阁的总管。 萧剑也是接手了好几个势力之后才隐约知道这些隐情,他不知道徐蛰从哪里得到的情报,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因为他是深不可测的公子羽。 萧剑道:“霍休与上官飞燕没有感情,为了钱才在一起。霍天青对上官飞燕情根深种。” 徐蛰点头:“霍天青是个不错的帮手。” 萧剑:“是。” “接下来,你……” …… 玉罗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罗刹牌流落在外的消息,倒是中原其他势力很不安稳。 他派人查了江湖名人榜还有青衣楼的行动,发现幕后都有一个人在背后操控,而且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立刻想到了徐蛰。 饶是玉罗刹也弄不明白徐蛰的目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徐蛰确实没有痛击队友的意思,对西门吹雪甚至称得上友好。 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玉罗刹心思多了些,派人打探徐蛰的下落,把他接回了万梅山庄。 徐蛰依然是那副柔弱可欺的模样,他抱着小猫,眼睛只张开一半,看起来随时都可能睡着。 比起上次的愤怒杀意,玉罗刹很热情:“沈公子路上没有休息好?” “嗯。”徐蛰揉着额头,满脸倦容,“我觉多,时常睡不够。” 玉罗刹道:“沈公子便在万梅山庄再住几日,保证无人打扰。” 徐蛰警惕道:“你怎么忽然这么殷勤?” “自然是有事相托。”玉罗刹笑,然后吩咐下人,“叫吹雪过来。” 徐蛰想了想原本的剧情,猜测玉罗刹这是要准备假死了? 他和玉罗刹的友情很塑料,关键时候绝对靠不住。但是对西门吹雪确实没有什么坏心思,玉罗刹该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想在这段混乱的日子里给西门吹雪多加一层保障,也算是得到一个承诺,免得日后被他算计。 趁着西门吹雪还没来,徐蛰道:“江湖名人榜已经放出,再无更改的可能。” “果然是你做的。”玉罗刹不觉得惊讶,只道:“有陆小凤在前面顶着,吹雪又不爱管闲事,名人榜的变动,影响不到他。怕只怕有人在背后挑唆,撺掇吹雪主动找人决斗……自然,我说的不是你。” 徐蛰轻笑了一声,“玉兄想要在下做什么呢?” 玉罗刹道,“你我有言在先,而且没有冲突,不妨合作到底。” “哦?” 这个时候西门吹雪进来了。 玉罗刹很开心地朝他挥手,“吹雪,快来见过你孤雁叔叔。” 西门吹雪:“……” 徐蛰明白过来,对着西门吹雪露出长辈般慈祥和蔼的微笑,“好久不见,天宝。” 西门吹雪:“……” ※※※※※※※※※※※※※※※※※※※※ 迫害剑神(2/1),超额完成! 心在天涯(9) 陆小凤和花满楼不辞辛苦地回到江南,费了些功夫找到上官飞燕。 在见上官飞燕之前,陆小凤一直很好奇,萧剑看起来不像是会为情所困的模样,究竟是怎样的女孩子能博得他的好感? 现在他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满足。 上官飞燕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她不是顶尖的大美人,但绝对能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她的声音,甜美可人,还有少女的娇俏。她又是成熟的,举手同足间透露出女性的妩媚诱人,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你就是上官飞燕?”陆小凤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她。 上官飞燕穿了一身青色的纱裙,蓬松又轻盈,洁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还能闻到好闻的花香。 他们过来的时候,上官飞燕正在同一个刀疤脸的汉子讲话,在陆小凤和花满楼靠近之后,两人警惕地停了下来。 上官飞燕道:“我是上官飞燕,你是谁?” “在下陆小凤,这是我的好朋友花满楼,我们来找上官姑娘,实是有事相求。” 听到他们两个的名字,上官飞燕的目光复杂极了,“你们真的是陆小凤和花满楼?” 陆小凤很理解她的疑惑。 江湖名人榜放出之后,他的生活就乱了套,在榜之人都低调极了,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只有陆小凤在追本溯源,想找出包藏祸心的罪魁祸首,从根源上解决麻烦。 “确实是在下。”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暗示他就是“四条眉毛”。 上官飞燕的表情更复杂了。 上官飞燕是个很有钱的女人,她既是金鹏王朝的贵族血脉,又是霍天青和霍休的情人,当然不会缺钱。 然而这世上没有人会嫌钱多,金鹏王朝奢侈无度,家底都快花光了。上官飞燕知道,还有一笔财富,在当年的背弃的三大家臣手中。 三大家臣隐姓埋名,就是现在的独孤一鹤、霍休、阎立本。 最穷的独孤一鹤都是峨眉派掌门,另外两个,一个拥有天下最多的珠宝,一个拥有天下最多的财富。 上官飞燕正是想借陆小凤的手,来得到他们的珠宝和财富。 诱惑陆小凤踏入陷阱的办法,则是拿捏住花满楼。 现在她正与崔一洞商量,应当在何时,以何种办法出现在花满楼面前……没想到刚商议出结果,还没来得及实施,花满楼和陆小凤就亲自过来了…… 她轻声对崔一洞说:“这里用不到你了,你先下去吧。” 崔一洞离开后,上官飞燕问:“我人微言轻,自以为没什么本事,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劳烦你们亲自跑一趟向我求助?” 陆小凤说:“上官姑娘可知道萧剑的下落?” 上官飞燕心中一动,笑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们得帮我一个忙。” 陆小凤:“什么忙?” 上官飞燕:“我相信陆小凤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我愿意先带你们去找萧剑。我的事情很复杂,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 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凤总觉得她的神情和态度带着似有若无的勾引……难道是他太自恋了吗? 上官飞燕可是萧剑喜欢的人!依照萧剑的性格,总不会喜欢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把乱七八糟的思绪丢到脑后,陆小凤与花满楼跟随上官飞燕一同上路,看着熟悉的景色,不由开口:“这似乎是去山西的路。” 上官飞燕看了他一眼,“没错,萧剑就在山西,他要去找青衣楼的总瓢把子。” 陆小凤:“……” 花满楼:“……” …… 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玉罗刹撤下笼罩在身上的黑雾,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他和西门吹雪长得一点都不像,比起西门吹雪的凌冽英俊,玉罗刹更偏向于妩媚。 徐蛰头顶缓缓冒出了一串问号。 如果说西门吹雪长得像他母亲……玉罗刹是找了一个样貌阳刚俊朗酷似帅哥的女子吗? 他很清楚,如果现在问出这句话,友谊的小狗说死就死。徐蛰爱好和平,暂且压在心里,打算等以后混熟了再问。 西门吹雪气压很低,心中不悦非常明显,作为西门吹雪的生身父亲,玉罗刹不止没想安慰儿子,也不想纠正儿子的名字,反而唏嘘叹气: “最初我给吹雪取得名字确实是天宝,多好的名字,这孩子却死活不愿意,一定要我喊他吹雪……‘西门吹雪’这个名字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怎么比得上父亲的一片心意呢?” 徐蛰安慰他:“真是苦了你了。” 西门吹雪:“……” 有这样的爹,我更苦。 玉罗刹道:“吹雪,爹不在的日子,要和沈叔叔好好相处。你别看他跟爹一样青春永驻,他的功夫可不在我之下。” 西门吹雪讶异地看向徐蛰。 他一直以为徐蛰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作为他的主治医生,诊脉的结果已经说明一切,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徐蛰抱以温柔宽容的微笑。 “玉兄安心,我自然不会将天宝置于险地。” 玉罗刹也笑着回道:“有沈兄的承诺,本座也就放心了。” 屋里一派其乐融融,气质冰冷的西门吹雪格格不入,仿佛被长辈强行压出来相亲的悲催青年。 玉罗刹也知道儿子的性子,觉得差不多时候该解散了,便说出结束语:“现今罗刹教内动荡不安,不少下属已经有了异心,本座在时尚且能镇压,若本座百年之后,恐怕会四分五裂。纵然天宝不愿做少教主,本座也该回去一趟,铲除异党。” 徐蛰温声:“玉兄保重,不必担心天宝,这里交给我便是。” 两个人默契地给西门吹雪改了名,完全不顾及本人的意愿。 玉罗刹朝徐蛰拱了拱手,看了一眼儿子,“爹爹走了。” 西门吹雪:“嗯。” 快走吧。 玉罗刹苦笑,老父亲被儿子的冷淡伤透了心,依依不舍地推门走出,下一秒消失不见了。 徐蛰感叹:“我还以为他会跳窗户。” 西门吹雪侧目,“沈公子武功高绝,还请指教!” ※※※※※※※※※※※※※※※※※※※※ (~ ̄▽ ̄)~ 心在天涯(10) “天宝乖,我很累了。”徐蛰漫不经心打了个哈欠。 陆小凤和花满楼被哄骗得来回跑,他又何尝不是? 马车赶路本就不好受,还要提防刺客暗杀,在霍休那边又费了一番精力,被玉罗刹接回万梅山庄时,也不能不防备。 徐蛰撸了把小白猫,拎着它的后脖颈提留起来,放到了西门吹雪怀里,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你要是无聊,先和它玩一会吧。” 怀里骤然多出一只软软的小东西,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西门吹雪满身战意都不由得一滞。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到小猫身上,正对上黑漆漆满是懵懂茫然的眸子。 小猫慢半拍反应过来,因为不适应西门吹雪的杀气,脚趾用力扣着他的胳膊,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因为太小弓起的腰背看不出什么弧度,叫出的声音比平时粗了不少:“咪嗷~” 西门吹雪沉了脸,无情把猫丢到地上。 虽然与花满楼不太一样,西门吹雪确实尊重生命,每一个刀下亡魂都是精挑细选,斋戒沐浴三日才动手,这也是他对剑术的尊重。 之前他以为徐蛰是普通人,也没想太多,后来越想越不对。 和玉罗刹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吗? 再加上玉罗刹透露出徐蛰武功高强,西门吹雪对他的信任一降再降,自然能分辨出,徐蛰的疲惫虚弱都是借口。 既然不是普通人,那便值得正视,新仇旧恨可以一起报了。 西门吹雪慢慢抽出佩剑,看样子是要在室内直接逼迫徐蛰动手。 徐蛰眼神渐渐变了,一扫倦怠温柔,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是西门吹雪从未见过的锋芒毕露。 他哼笑一声,轻蔑道:“就凭你?” 西门吹雪战意重新燃起,剑气萦绕,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 徐蛰不屑道:“你可以杀了我,但绝不会打败我!”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西门吹雪无视他的话,剑气如虹,向着徐蛰的咽喉刺了过去。 他没有拔剑,直至要害任何一个习过武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躲闪,甚至反制住他。 他在逼徐蛰动手。 他速度并不快,在徐蛰眼中更是缓慢。 徐蛰嘴角噙着一抹笑,毫不畏惧地直视西门吹雪。 剑鞘堪堪停留在皮肤表面,短暂刺痛,血液慢了半步流出。不用看徐蛰也知道,西门吹雪掌控的很好,仅仅是皮外伤。 西门吹雪抿了抿嘴,冷气更甚:“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徐蛰一脸无畏,“死又何妨?”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会儿,不甘地收回剑,转身离去。 徐蛰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脖子上的伤,随意清理了一下,止住血后就回屋睡觉了。 …… “我真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了万梅山庄。”为了查找线索,他和花满楼跑了很多地方,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他已经见过大金鹏王,终于知道了独孤一鹤等人的真实身份。 独孤一鹤号称“刀剑双杀”,他的武功与武当派的木道人、少林寺的大悲禅师不相伯仲,即便是西门吹雪,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对付他。陆小凤却不得不与他为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上独孤一鹤,只能来请西门吹雪出山。 花满楼道:“我在外面等你。” 陆小凤知道他不喜欢西门吹雪的杀气和血腥,也从来没有想过强迫自己的两个朋友也成为朋友,便一个人进去了。 来之前他特地去问了一次大智大通,怎样才能说服西门吹雪,大智大通告诉他:“尽管一试,自有贵人助你,只是想要贵人相助,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小凤放心很多,也很好奇贵人是谁,又该付出什么代价。 他熟练地溜进万梅山庄,找到了格外不痛快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目光如冰,见到他之后更是直接提起了剑:“久闻灵犀一指可破天下兵器,择日不如撞日,还请赐教。” 陆小凤大惊,退后了好几步:“喂喂,西门,我是来求你救命的,不是来找死的!” ※※※※※※※※※※※※※※※※※※※※ 这章短一点,我买了一只猫,刚把它带回家,它就躲起来找不到了……唉,怪不得捉迷藏也叫藏猫猫,真难找。继续找猫_(:3」∠)_ 小修,改成徐执虫被剑鞘所伤。 感谢在2020-07-03 11:18:54~2020-07-04 12:1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荷冰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在天涯(11) 胖狐狸被万梅山庄的小姐姐们照顾的很好,比起跟着徐蛰的时候体型矫健,也瘦了。 幼崽柔软的绒毛褪去,新长出来的毛颜色更加鲜亮,能看出是只狐狸了。 感知到徐蛰回来,肉球欢快地跑去寻他,嗅到其他动物的气息后,面色越来越凝重。闻着味道找到徐蛰,它警觉看向主人脚边的小猫,龇牙咧嘴发出警惕的声音。 小猫害怕极了,扒着徐蛰的衣服就要往上爬。 徐蛰不为所动,狐狸一个冲刺猛跳过去,把小猫拍下来。小白猫撒腿就往草丛里跑,胖狐狸在后面拼命地追。 徐蛰低头看了看衣服。 这布料很柔软,被猫爪子一挠直接拉了丝。 一旁婢女担忧道:“那只猫这般幼小,小狐狸下手不知轻重,会不会出事?” 徐蛰低头看着拉丝的衣服,发出轻柔的声音:“没关系,看它们关系多好,让它们去玩吧。” 婢女欲言又止。 “西门……你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 徐蛰抬头,就看到西门吹雪提着剑追赶陆小凤。 陆小凤轻功很不错,竟然没被西门吹雪戳中。 看到两个精力充沛的孩子你追我赶,徐蛰深深觉得西门吹雪对他拔剑时没有躲开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可没有这么多精力满园子跑。 徐蛰指着两个人,笑得眉眼弯弯,对婢女说:“你看他们,像不像刚才跑出去的小猫和狐狸?” 婢女被这形象生动的比喻逗乐了,又怕西门吹雪发现,只能低下头强忍着笑。 “沈孤雁!” 陆小凤看到徐蛰,大叫一声,朝他跑过来,惊喜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西门吹雪动作缓了下来,在见到徐蛰时,他就已经知道,今天打不起来了。 徐蛰:“是西门吹雪救了我。” 陆小凤看着他包裹着厚厚绷带的脖子,关切道:“你受伤了吗?” 西门吹雪冷冷道:“小伤。” 他很清楚自己的剑深入到什么地步,就算徐蛰不处理伤口,过上几息也能停止流血,可他偏偏把自己包裹成这个样子,这不是碰瓷吗? 陆小凤不赞同地说:“霍休武功不低,杀死霍休的人,也绝对不会差。沈孤雁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而且徐蛰脸色也不太好看,像极了失血过多的样子。 徐蛰说:“真的只是皮外伤。对了,霍休他……” 陆小凤叹气,“他死了。” 霍休是他的好朋友,他年纪比陆小凤大很多,每次与他交谈都很愉快,偶尔还能悟出一些道理。 陆小凤本以为,以霍休低调的性格,可以活很久很久,说不定比他活的还要久,没想到不久之前他们还见过面,不过几天时间,霍休就死了。而且很可能是因他而死。 “幸好你没事。” 如果沈孤雁也出事,那他可真的一辈子都良心不安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他自然不会有事。” 虽然不清楚当时的情景,他却能肯定,霍休的死一定与徐蛰有关,说不定就是徐蛰动的手。 陆小凤不具备读懂冰山的能力,只顺着他道:“也是,天下有几个人是西门你的对手呢?” 西门吹雪好憋气。 徐蛰继续装柔弱,咳嗽两声嗓音微哑:“陆小凤,你这次过来,是又有线索了吗?” 陆小凤想起大智大通的话,眼前一亮。 沈孤雁和西门吹雪的父亲交好,就算看起来年纪不大,西门吹雪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而且还特地赶去霍休那里救他,足以说明他的特殊,可不就是贵人么? “对!我和花满楼去江南找到上官飞燕,问出萧剑在青衣楼。青衣楼实在不好找,只能先帮上官飞燕解决她的问题……”他解释了一下金鹏王朝的起因,“所以最后可能会对上独孤一鹤,能对付独孤一鹤的人不多,我只能来求助西门了。” 独孤一鹤也算是个有名望的前辈,但是当他的真实身份曝光,所有的道德光辉都会被质疑。陆小凤身为一个侦探,对每一个人都保持怀疑,现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他大胆猜测独孤一鹤就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 徐蛰看向西门吹雪,欲言又止:“天宝……” 西门吹雪见识过他的真性情,完全不为所动。他的性格比较寡淡,不会分出太多心神去揣度他人,也不在意徐蛰的弯弯绕绕,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想现在大概就是付出代价的时候。 “西门,只要你肯帮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西门吹雪:“此话当真?” 陆小凤:“自然当真。” 刀光乍现,两簇轻飘飘的黑毛慢悠悠落在地上。 失去了精心修剪的胡子,陆小凤就像一颗剥了壳的水煮蛋,年轻了不止十岁。 他素来以自己的胡子为傲,陆小凤的四条眉毛,就像西门吹雪的剑一样有名……四条眉毛忽然变成了两条,他呆呆地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轻轻勾唇,“走吧。” 徐蛰拍拍陆小凤的肩膀,安慰道:“胡子没了还可以再长,不要太难过。” 陆小凤感动地看着徐蛰:“沈孤雁,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可是其他人未必像你一样善解人意。” 万一遇到熟人,一定会被笑话的,就算是花满楼,也得打趣他几句。 徐蛰意有所指:“牺牲你自己,幸福千万人,这也是你的价值所在。” 心在天涯(12) 花满楼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陆小凤出来。 和陆小凤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脚步声。一个步伐虚浮沉重,像是不通武艺的普通人,另一个轻巧到几乎无法感受,但是凌冽剑意实在浓重,无法忽视。 花满楼知道这两个人是徐蛰和西门吹雪,这是他与西门吹雪的第一次见面。 “只恨在下身带残疾,看不见当代剑客的风采。” “阁下真的看不见?” “庄主想必也该听说过,花满楼虽有眼睛,却瞎如蝙蝠。” 徐蛰倒是有办法可以治疗花满楼的眼睛,只是他自己的能量还不够用,实在分不出更多。 而且他和花满楼认识的时间太短,情分还没到主动帮忙的地步。 他轻声催促:“快走吧。” 西门吹雪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花满楼理解地笑了笑。 他知道徐蛰急着找萧剑,并不觉得带上他会麻烦,反而因为他和萧剑接触最多,关键时候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想来陆小凤也是这么想的。 马车渐渐行远,万梅山庄被撇在后面,山庄里的猫和狐狸也被撇下,徐蛰觉得清净极了,只是不知道这份清净能持续多久。 一路未停,躲过不少灾祸,安稳到达关中找到客栈住下。 晚饭时陆小凤和花满楼坐在桌边,旁边西门吹雪守着他的白煮蛋、白面馒头和白水,他本人又穿了一尘不染的白衣,看上去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陆小凤问:“无论外出多久,你都只吃这些吗?” 西门吹雪用练剑的手剥着蛋,白皙有力的手指比蛋清还要惹眼。他淡淡道:“看心情。” 陆小凤问:“那你现在心情是好还是坏?” 西门吹雪道:“不好不坏。” 陆小凤点的菜陆续被端了上来,花满楼道:“我去喊沈公子下来。” 说完他便去了楼上厢房。 陆小凤很少和西门吹雪挨得这么近,不由好奇地观察他。 西门吹雪忽然开口:“沈孤雁绝非常人。” 陆小凤喝了口水,神色未变,“能有萧剑这样的下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萧剑能杀死公孙大娘,足以说明他武功不低……而且霍休死的蹊跷,陆小凤实在想不到,那位老者会有哪些仇敌,又有谁能毫不费力地杀死他。 沈孤雁是萧剑旧主,住在霍休那里,引来萧剑动手也说得过去。 西门吹雪不知道陆小凤依然满脑子都是萧剑,听到他承认沈孤雁不出普通人还有些欣慰,“不错。” 陆小凤道:“他与你父亲相识,你可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 陆小凤忽然想起来,他还没见过西门吹雪的父亲。他虽然好奇,也不太想过多探究西门吹雪的家世,可是要想探萧剑的底,就必须搞清楚他的经历……算了,一会儿直接问沈孤雁吧。 没一会儿,花满楼和徐蛰一起过来了。 徐蛰换了一身浅色长袍,与银发相衬,看起来苍白又脆弱。 他脖子上依然缠着白布,刚入座就直接道:“抱歉,我喉咙不太舒服。” 西门吹雪淡淡瞥了一眼陆小凤。 徐蛰觉得西门吹雪有点反常,按照以往的规律,每次他假装柔弱,西门吹雪要么无视,要么看向自己,现在却换了个人盯。 他和陆小凤聊过了,就是不知道陆小凤有没有信。 陆小凤只能先把疑惑压下去,将目光转向西门吹雪:“西门,你当真没有看到凶手?” 西门吹雪救下沈孤雁,应该与凶手正面交锋过。赶路的时候沈孤雁一直在睡觉,他只能先问西门吹雪。 当时西门吹雪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摇头,一眼难尽地看着陆小凤说:“不是我做的。” 陆小凤很惊讶:“不是你做的,他是如何逃出来的?” 西门吹雪讥诮道:“凭他的本事,不是难事。” 陆小凤知道西门吹雪不屑说谎,但他偶尔会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比如不久前,他就剃了自己的胡子。 陆小凤看了看昏睡的沈孤雁,很难想象他能有什么本事。 他想了好久,越想越觉得西门吹雪是在打击报复。 沈孤雁可是一直在喊他“天宝”,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陆小凤都心里一突,如果沈孤雁会武,肯定被西门吹雪逼着去决斗了! 庆幸沈孤雁是个柔弱的普通人。 陆小凤下意识地去看徐蛰,发现他正轻轻按着伤处,颇有些艰难地下咽,察觉到陆小凤的视线后,徐蛰与他对视,反而用沙哑的声音安抚他,“真的是小伤,可能伤口正在愈合,过几日就好了。” 西门吹雪道:“我不曾离开过万梅山庄,又如何能看到凶手?你若想问究竟是谁杀了霍休,直接询问沈孤雁不是更好?” 徐蛰柔柔地说:“天宝,你忘了你爹的嘱托吗?不要给你爹爹添麻烦。” 花满楼听着他的语气都能想象出西门吹雪的表情,不禁替西门吹雪感到无奈。 陆小凤更是无语。 沈孤雁的认知是不是出了问题?西门吹雪是二十六岁,不是六岁啊! ※※※※※※※※※※※※※※※※※※※※ 陆小鸡:沈孤雁乃真勇士也! 西门天宝:………拔剑吧! —— 我好像有了一只薛定谔的猫,肉眼不可见的超能力隐形猫。 心在天涯(13) 除了语气上的槽点,两个人的对话也是要素过多,信息量太大了。 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陆小凤看了看西门吹雪,发现他也是懵逼的。 这个表情太难得了,陆小凤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被西门吹雪警告之后才开始思考。 也就是说,沈孤雁不是西门吹雪救下来的,而是他父亲,或者其他人。但是西门伯父不愿让人知道,于是做出约定,对外宣称是西门吹雪做的,但是不知为何,西门吹雪不愿意。 陆小凤:“所以……其实是西门伯父救了沈孤雁?” 徐蛰确实是被玉罗刹接到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所知不多,无法反驳。 “既然如此,我确实问错了人。”陆小凤又问:“所以沈孤雁,你有没有看到杀死霍休的凶手?” 徐蛰犹疑着点头,又摇头,刚想说话,忽然咳了起来。 “稍等。”陆小凤说完离座,没一会儿拿了纸笔过来,“你还有伤,不宜开口,还是写下来吧。” 徐蛰:“……”我谢谢你啊! 虽然很不情愿,他还是提笔,沾了墨汁写道:看到了轮廓,没看到脸。他动作很快。 徐蛰下笔没有迟疑,动作流畅自然,看起来很舒服。都说字如其人,徐蛰的字乍一看上去略有锋芒,如同他收敛了表情时昳丽的五官,仔细看却能看出几分懒散,毫不费力、游刃有余。即便陆小凤没有在书法上下过功夫,也能看出其中的风骨。 西门吹雪亦然。 现在不是讨论书法的时候,陆小凤继续问:“是萧剑吗?” 徐蛰沉默了,眼中是化不开的哀郁。 陆小凤心中有了答案。 西门吹雪约了独孤一鹤决斗,陆小凤正要继续查案,就收到了霍天青派人送来的三张帖子,上书: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这几天青衣楼的杀手没怎么出现,红鞋子也安分了。但是他还是不敢把徐蛰一个人留在客栈里,就带他一起去珠光宝气阁。 请柬是霍天青下的,他和陆小凤有几分交情,邀请他们过来的理由也只是接风洗尘。 宴会上人不多,只有关中联营镖局总镖头“云里神龙”马行空,和阎家西席清客苏少卿作为陪客,再就是总管霍天青,主人阎铁珊还没有过来,加起来总共七个人。 在徐蛰指导下,萧剑很快整合己方势力,这次宴席也有他从背后推波助澜。几人暂住客栈里的其中一个店小二就是萧剑的手下,已经给徐蛰传过信。 霍天青介绍了在场几人的身份,令徐蛰意外的是,看起来年轻潇洒的苏少卿竟然还是个举人。 他本名叫做苏少英,是独孤一鹤的弟子,三英四秀之一,竟然有这个闲工夫去考科举……牛批。 不过他都有时间改名换姓来珠光宝气阁做西席,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苏少英好奇地看着徐蛰,徐蛰脖子上的纱布已经摘了,不像之前那么惹眼:“莫非这位公子最近传闻中那位?” 徐蛰问:“什么传闻?” 苏少英笑道:“近日江湖名人榜的事情闹得很大,陆小凤身为榜首,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值得称道。公子与陆小凤在一起,自然也会受到关注。” 马行空问:“沈公子当真与西门吹雪关系不一般?” 西门吹雪独来独往惯了,有陆小凤做朋友已经十分难得,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人,实在稀奇。 徐蛰道:“我与他父辈交好,和天……” 陆小凤:“咳咳。” 花满楼也莫名感到了紧张。 徐蛰顿了一下,改口道,“和西门吹雪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初来乍到无处可去,在万梅山庄暂住了一段时间。” 霍天青:“西门吹雪的父亲?似乎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 徐蛰道:“他为人低调,不喜欢出名。西门吹雪只一心学剑,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他的父亲也很困扰。正因为如此,父子关系不算融洽,两人很少见面,也很少谈及彼此。” 众人感叹,“没想到就算是西门吹雪,也逃不过家长里短。” “可怜天下父母心。” 话题转的很快,没一会儿就聊起了别的。 阎铁珊大笑着走过来,跟几人告罪:“对不住,叫诸位久等,俺来迟了。”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偏偏带着浓重的关中腔调。他的皮肤白皙细嫩,只有一只鼻子很有男子气概。 饭菜被端了上来,酒是山西汾酒,菜是活鳝三吃。 徐蛰知道等一下会发生很多事情,听着几人闲扯,不着痕迹地加快速度。 但他还是没能吃饱肚子。 当陆小凤问出“不知阎总管又是哪里人”时,气氛突然一变,六七个人从水阁内外冒了出来,窗外又进来五个人,苏少英和马行空也拿起武器,只有霍天青一动不动,仿佛这一切事情与他无关。 陆小凤却知道,霍天青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个。 阎铁珊再开口已经没了浓重的方音,声音又尖又细:“我本来不想杀你,是你非要不识抬举!” 苏少英反应很快,想先拿捏住看似最弱的徐蛰,被花满楼一记流云飞袖挡了回去。花满楼将徐蛰护在身后,马行空见状也加入战局。 只有陆小凤和霍天青依然在对峙。 阎铁珊:“霍总管。” 霍天青淡然:“在。” “这里就交给你了。” 阎铁珊离开了混乱的现场,陆小凤知道,再想抓住他可就难了。 徐蛰也有些着急,他对花满楼说:“不要顾及我了,他们出手绝不留情,你被我束住手脚,接下来一个都逃不掉。” 花满楼道:“我怎能任由沈公子出事?” 徐蛰咬了咬牙,故意从花满楼身后露出半个身子,雁翎刀擦着他的身体砍过,衣袖飘落,血腥味散开。 “沈公子!”花满楼大呼,“你何必如此?” 苏少英见状又是拿剑一刺,马行空趁机制住徐蛰。 陆小凤一边防备霍天青,一边紧张地看着这一切,他以为马行空会用徐蛰做人质,却不想他毫不犹豫,直接带着徐蛰破窗而逃。 再看霍天青和苏少英,这两人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花满楼反应不慢,立刻追了过去,陆小凤跟着追上。 二人轻功都是一流,没有落入珠光宝气阁的人手中,但也没能追上马行空。 两个人回到客栈,只见西门吹雪也是心情低沉,不过西门吹雪能活着回来,就是一件幸事。 陆小凤苦笑:“沈孤雁被抓走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他素来狡诈,无需担忧。” 花满楼不赞同地皱起眉。 “就算他偶尔惹你生气,也罪不至死吧?”陆小凤知道西门吹雪不是个小心眼的人,难道是因为心情不好?“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大火气。” ※※※※※※※※※※※※※※※※※※※※ 高考加油!! 感谢在2020-07-06 11:44:49~2020-07-07 12:4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不喝奶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夜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在天涯(14) 马行空受公子羽之命,带沈孤雁过去。 他号称“云里神龙”,轻功自然不差,只是比起陆小凤还有段距离。陆小凤在后面紧追不舍,他手里还带了个累赘,绝对不可能逃脱。 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马行空已经想到了今日,公子羽却说:“你尽管去做,自有人会助你。” 马行空奋力地逃,他背叛了珠光宝气阁,霍天青自然不会帮他,如果只是被陆小凤抓住倒还好,谁都知道陆小凤是个讲道理的人……可是公子羽那边…… 他咬紧牙关,不敢懈怠,用尽全身的力气躲避后方追赶。 突然马行空感到身上一轻,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这是否是太过疲劳产生的幻觉,后颈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徐蛰带着马行空甩开陆小凤,把他丢到树林里,整理好衣袍去找萧剑。 萧剑拿下青衣一百零八楼后,跑腿的人数直线上升,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事情。 原本的公子羽整合七八个江湖势力,除了七大剑派和丐帮,其余三十九个势力都和他有密切关系,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徐蛰完成了统一。 换了一个世界,换成萧剑来做,自然也不会太差。 青衣楼主楼在隐秘的山林中,它以前的主人是霍休,也像霍休一样低调神秘。 徐蛰坐在主座上,手中拿着青铜面具摩挲,温润之意全无,懒散的模样依然无害,倒是有几分少年稚气。 萧剑站在下方,不敢因为主子的变化而轻视他。 徐蛰看着萧剑手下的产业,钱对他没什么用,重要的是人才。这个世界的线有点多,除了金鹏王朝疑案、霍休的青衣楼、珠光宝气阁、红鞋子、玉罗刹的西方魔教这些已经有头绪的,还有一些势力纠纷有待解决。 而燕南飞已经在凤凰集被傅红雪打败,公子羽也对傅红雪青睐有加,燕南飞只能告诉傅红雪,他还有事情没有完成,获得了一年的缓刑时间,一年后再回来受死。 也就是说,徐蛰最多鸽一年,而一年时间是完不成这边所有案子的,最好的办法是分而化之,变整为零,下次再回来做。 …… 西门吹雪冷笑,“我找到独孤一鹤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什么?!”陆小凤大惊,霍休也就罢了,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乃是天下绝学,就算是西门吹雪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应对。 “是谁做的?” “萧剑。”西门吹雪回忆当时的场景,寒意更甚,“杀死独孤一鹤后,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原地等我。” 花满楼没见过萧剑,就算不知道萧剑是什么性格,也能察觉到这一举动不对劲。 陆小凤问:“他说了什么?” 西门吹雪缓慢摇头,“他什么都没有说。” 陆小凤问:“你们打起来了?” 萧剑能杀死独孤一鹤,对西门吹雪来说,也是个很好的对手。而西门吹雪练得是杀人的剑,剑出手必有一死,难道他杀死了萧剑? 西门吹雪道:“他的剑法虽然高明,却不足以杀死独孤一鹤。可他也不是个纯粹的剑客,杀死独孤一鹤的并非他的剑。” 他难得露出一丝茫然,“那件暗器,是个金色的圆桶。” 独孤一鹤被暗器所杀,西门吹雪被萧剑用暗器对付,陆小凤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么生气了。 ※※※※※※※※※※※※※※※※※※※※ 那个桶桶就是山寨孔雀翎,有图纸唐门可以做出来……我看原著时脑补的是小型火.箭.炮。 被炮轰的西门天宝:“……” 这个故事快结束了,感觉写的有点飘,下次我要整个感情浓烈的。 心在天涯(15) 西门吹雪没见识过孔雀翎的威力,猝不及防之下,用剑挡住了暗器,没想到下一个那个看起来华而不实的金色圆筒忽然爆炸,西门吹雪抬手挡住飞来的碎屑,就算他反应敏捷,轻功也不错,依然狼狈极了。 等他回神,萧剑已经不见了。 天知道西门吹雪洗了多久,才洗掉这一身土。 任谁真诚比武邀约的时候,被炸这么一下,心情都不会好。 所以当陆小凤问起“那是什么暗器”的时候,西门吹雪脸色更加难看了。 陆小凤更好奇了:“西门?” 西门吹雪:“像火器,但不是火.枪。” 陆小凤想了想:“萧剑脸上可有面具?” 西门吹雪:“没有。” 仅仅目前的信息,不足以推导出结果。令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当天晚上萧剑主动去找他们了。 他孤身一人来到陆小凤的房间,看起来有些狼狈,手上还拿着西门吹雪提到过的金色圆筒。 路上不安稳,三人睡得浅,萧剑过来时,立刻被惊醒,除了陆小凤,其余二人都没有动,保持着睡眠的样子,倾听周围响动。 陆小凤闲适坦然,不见半分紧张,就好像萧剑从来没有失踪过。他疑惑又好奇:“你怎么过来了?” 萧剑坐下来,“我来找你帮忙。” 陆小凤指了指自己,“我?” “不错,就是你。” “你说说看。” 萧剑把金色圆筒放到桌上,“此物名为孔雀翎,乃是天下第一的暗器。” 孔雀翎是孔雀山庄的镇庄之宝,孔雀山庄凭借它的威力,百年长久不衰。那枚孔雀翎也被当做传家宝,交到了后代手中。它的震慑意义比实用意义更大,只要一日不用,就会受人忌惮,就像原.子.弹,或者李寻欢的飞刀。 陆小凤:“所以?” “唯有孔雀翎能杀死公子羽。” 陆小凤倒是有些惊讶了,“你不是公子羽?” 萧剑缓缓摇头。 “你知道谁是公子羽?” “他有一张面具,与我的面具一模一样。”萧剑拿出腰上别着的面具放到桌上,“我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他有所察觉,才放出江湖名人榜扰乱视线。” 陆小凤头脑灵活,很快把信息重新拼凑。 这面具对沈孤雁来说意义非凡,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世上竟然还有人拥有第二张一模一样的面具。谁也不知道公子羽的真面目,只要带上面具就可以是公子羽,他的功与过也需要一力承担。 公子羽虽然做了一点慈善,江湖各方势力并不买账。反而他背后一定有所图谋,一旦阴谋暴露,沈孤雁必定会被牵扯其中,所以萧剑拿走了他的面具,也因为打乱了公子羽的计划,被他列在了江湖名人榜上。 陆小凤问:“霍休是你杀的吗?” 萧剑点头,“是。” “为什么?” “因为他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萧剑说,“他已经被公子羽收买,我到达那里的时候,他正要对公子不利!” 陆小凤绝没想过是这个答案。 他依然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神却已经凝重:“你找到了证据,证明他就是青衣楼首领?” 萧剑道:“你大可去查,青衣楼的杀手也并非个个无畏生死。” 陆小凤沉默了一会儿,“沈孤雁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不知。”萧剑道:“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公子羽从一开始就在针对公子,公子失踪,极有可能是公子羽做的。公子羽武功高强,唯有孔雀翎才能杀死他,所以我来了。” “你既然有孔雀翎,为何不直接去杀他?” “因为这是假的。”萧剑叹息,“真正的孔雀翎早已失踪,假的孔雀翎虽也有威力,却不能保证一定把公子羽杀死。” 陆小凤明白了,萧剑怕救不出沈孤雁。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你所做这一切,沈孤雁知道吗?” 萧剑摇头,“公子不知道。” 陆小凤同意帮忙。 即使萧剑所说的事情有许许多多漏洞,陆小凤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知道,如果别人有心做一个完美的谎言,漏洞必然很少。假如他询问萧剑“为什么不让沈孤雁知道”,可能会被告知“与其让公子担心,不如叫他对这张面具抱有警惕”之类的话,又何须再问? 两人的气氛缓和,萧剑也要了一间房,就住在他陆小凤隔壁。 第二日一大早,花满楼与西门吹雪下楼,看到萧剑在这里,谁都没有觉得奇怪,只是西门吹雪表情很不好看,他冷冷的看着萧剑:“你既然用剑,又何必再使暗器?” 萧剑苦笑:“因为我的剑不是你和独孤一鹤的对手,如果不用孔雀翎,我又如何能活下来?”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纵然身边有朋友相伴,依然萧索孤寂,如同山巅化不开的霜雪。 他已经知道,萧剑和他不是一路人,追求此道,又有几人相伴? 花满楼道:“你本可以不杀独孤一鹤。” “我低估了他的刀法,让他近了身,事态紧急,我若不杀他,死的人就是我。”萧剑说,“我死不足惜,只是放心不下公子。事情结束后,你们若是要杀我,为死去的人报仇,我甘愿束手就擒。” 陆小凤问:“沈孤雁究竟是何人?” 上次他还想亲自问问沈孤雁的家世,没想到被西门吹雪抛出的消息转移了方向,紧接着去珠光宝气阁赴约,沈孤雁就失踪了。 当时是想从沈孤雁口中了解一下萧剑,如今他是真的对沈孤雁有了兴趣。 萧剑道:“公子身份尊贵,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他本可以坐拥财富与权力,平平淡淡地安稳度日,只可惜出了一些意外,我与公子不得不去西域。” 要是没有那场地震,他们还在原来的世界享福呢,哪里还用在这边重新奋斗? 陆小凤和花满楼自动将徐蛰脑补成了家道中落的世家子弟,为了躲避纷争不得不远离中原,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家,又遇到了这些麻烦。 只有西门吹雪继续冷冷地看着萧剑,猜测沈孤雁去西域之前另有身份,否则不会“坐拥财富与权力”,也不会被玉罗刹刮目相看。 虽然没有亲自见识过沈孤雁的武功,能被玉罗刹承认,想来不会太差。既然如此,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他突然开口:“沈孤雁剑法如何?” 萧剑瞳孔骤然收缩,只可惜除了一直观察他的西门吹雪,没有人注意到。他反应很快,“公子只懂风月,从未习过武。”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 萧剑被徐蛰提醒过,西门吹雪知道一些事情,为了保证不会提前泄露出去,他开始反击,“倒是西门庄主,玉教主为你辛苦良多,庄主不妨抽出些心神,不要再叫长辈伤心难过。” 玉教主、西域、玉天宝、西门天宝。 陆小凤睁大了眼睛,“西门,你父亲是玉罗刹?”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拿起剑来便离开了,抗拒之意已经很明显。 萧剑道:“他和玉教主矛盾很深。我和公子受玉教主护送来到中原,也被托付去万梅山庄看一看西门庄主。可惜西门庄主不认可这个父亲,连公子也被迁怒。” 陆小凤想说,可能是你家公子叫了太多声“西门天宝”。 花满楼道:“原来如此。” 珠光宝气阁的时候,沈孤雁就提起过西门吹雪的家庭矛盾,没想到竟然这么复杂。 填饱肚子几个人动身去找公子羽,萧剑说公子羽躲得很严实,轻易不露面,他现在最有可能在青衣楼第一楼,正好萧剑知道路,陆小凤和花满楼便跟着萧剑去第一楼。 路上萧剑还道:“不久前和你们一起的上官飞燕,身份也不一般。” 虽然接触不多,花满楼对上官飞燕还挺有好感的,“她是金鹏王朝的王室子女。” “她还是霍休和霍天青的情人,也是红鞋子的八妹。”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惊讶极了。 萧剑不再多说,任由他们自己脑补背后的关系。 如果陆小凤相信这句话,自然能想到,霍休毫无缘由的杀意,还有霍天青邀请他们去珠光宝气阁。青衣楼和红鞋子已经可以确定被公子羽操控,徐蛰被公子羽抓走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萧剑依然不能洗脱嫌疑,除非见到真正的公子羽。 青衣楼第一楼建在山里,坚硬的山体被掏空,几根巨大的柱子支撑起来顶端防止塌陷,四面墙都是用石头做的,只留有透气的小孔,看起来坚固又牢靠。 山外面长满了树和青草,门很小,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都无法相信这座山里面有像宫殿一样的房屋。 里面昏暗极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最上方的座椅上,看起来像是在沉睡。 “沈孤雁!”陆小凤认出了他。 萧剑缓缓走过去,轻声道:“公子,我回来了。” 空旷的内殿回声萦绕,即便放低声音,也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花满楼问:“沈孤雁受伤了?” 徐蛰睁眼,颇为困扰地揉了揉头,“没有受伤,只是没睡醒。” 他一说话,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虎啸,听力灵敏的花满楼都快被震聋了。 徐蛰也很无奈,有这个大家伙在,自己身为反派的逼格都没了。 “胖虎,不准叫了!” 角落里的老虎眼睛冒着凶狠的绿光,闻言却只是委委屈屈“嗷”了一声,绿眼睛位置下降,应该是趴在了地上。 ※※※※※※※※※※※※※※※※※※※※ 我的喵好黏人啊(ノ ̄▽ ̄) 感谢在2020-07-08 12:34:56~2020-07-09 12:1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亦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在天涯(16) 老虎发出的超声波能震慑其他动物,让其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严重的还可能会直接让猎物内脏破裂。 密闭空间将呼啸无限放大,没有人听到徐蛰脱口而出的训斥,待回神后,他们警戒周围,防备老虎和埋伏在暗处的人。 陆小凤道:“萧剑带沈孤雁先走!” 萧剑和徐蛰都不为所动。 陆小凤感觉不太对劲。 他自然没有完全信任萧剑,只是想将计就计,看看萧剑究竟要做什么,否则一辈子都难查明真相。西门吹雪没有和他们一起来,也算是多年朋友的一份默契,如果他和花满楼没有回去,西门吹雪一定会想办法来救他们。 可是他虽不曾信任萧剑,对沈孤雁却是抱有很大的好感。 如果他没有被牵连进这样的事情中来,一定是个花满楼一般的人。 花满楼的乐观和温柔像是刻在了骨子里,这自然有他家境优渥,不为生计发愁的缘故,可是在遭逢大变双目失明,又受他牵连,见识过人性的恶,经历过生死劫难后依然能保持本心,实在难得。 陆小凤很想再交一个朋友,而不是揭开他的表面,展露里面的不堪。 就在这时,老虎所在的位置那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黑袍,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如果不是花满楼听到脚步声,微微侧了一下身子,陆小凤甚至不一定能发现。 黑袍人慢慢向前,光线从小窗内透进来,照在他身上,陆小凤看到他脸上带者狰狞的恶鬼面具,与在萧剑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如果他能看得再仔细些,就会发现黑袍人身上的衣服,与徐蛰的衣服也有几分相似。 黑袍人沉闷的声音自面具后传出:“你总算找到了这里。” 陆小凤:“你就是公子羽?” “不错,我就是公子羽。”黑袍人道:“带上这张面具,谁都可以是公子羽,哪怕是你陆小凤,也能做公子羽。” 从始至终黑袍人身上都没有杀气,这话甚至称得上友好。 陆小凤已经明白,萧剑和黑袍人是一伙的。他看向主座上的沈孤雁,发现重新闭上了眼睛,不知是黑袍人对他做了什么,还是身体太差时常昏睡。 他松了口气,至少现在沈孤雁还是原来的沈孤雁。 徐蛰确实很困。 来到这里没多久,那只老虎就找上来了,它一点逼数都没有,整天想凑到跟前来撒娇,就算掐着嗓子想发出嗲嗲的讨好,徐蛰依然承受不住。 估计没人能承受住。 他好不容易把老虎驯服,让它趴在角落不要动,再抽空睡个觉,陆小凤就来了。 替身的台词都是他设计好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徐蛰了如指掌,比起微不足道的掌控欲,还是睡觉更加诱人,于是他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继续补觉。 替身说:“不用再看了,想带他离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花满楼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替身道:“沈孤雁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施为,你觉得我会对他做什么?” 花满楼蹙起了眉。 陆小凤好奇:“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针对沈孤雁,既然你已经有把握对付我们,不如先帮我解惑?” “针对沈孤雁”是萧剑给的说法,陆小凤这么问,一是为了拖延时间,二是为了测试萧剑的话有几分真假。 “与你何干?”替身冷笑,紧接着声音变缓,“不过你若是愿意成为‘公子羽’告诉你也无妨。” 陆小凤震惊:“你要让我做‘公子羽’?” “不错。”替身道,“只要你成为公子羽,这一切都会是你的,无论是青衣楼还是红鞋子。陆小凤素来爱美人,红鞋子里不乏美女。公子羽现在虽名声不显,日后必定仁义无双,坐拥财富。只要成为公子羽,你想行善或是作恶,都任你所为。” “而这些都是你给我的,我接受了你的恩惠,自然要为你办事。你若想找其他人做公子羽,随时都可以把我换掉。” 替身喟叹:“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找别人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顿时警觉,只见黑袍人大喊:“胖虎!” 一直安静的老虎嗷嗷应和,场面颇为喜感。陆小凤和花满楼却笑不出来,因为那双绿眼睛在逐渐靠近,不止如此,萧剑也飞身去了他们身后,堵住去路。 他手中拿着一只金色的圆筒,正如西门吹雪描述的那般。 就是这圆筒杀死了独孤一鹤,令西门吹雪也束手无策。 萧剑道:“我倒要领教一下陆小凤的灵犀一指。” 上座的徐蛰又被老虎吵醒,听到萧剑的话,低声嘟囔了一句:“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陆小凤苦笑,“就算夹住,陆小凤也要变成死凤凰了。” 花满楼闻言也笑了起来。 陆小凤问:“杀死我们之后,你们会如何对待沈孤雁?” “与你何干?” 萧剑没有动,因为老虎在向他们走来,老虎杀不死陆小凤和花满楼,但是可以逼他们主动出手,只要他们动手就会有破绽。 陆小凤道:“没想到我竟然要死的糊里糊涂,不仅案子没有查明白,连好朋友的命也要搭上了。” 花满楼道:“我本就上了江湖名人榜,就算没有你,生活也难道安宁。” 老虎的爪子踩在地上,轻巧地没有发出声音。 在离他们一丈远时,老虎弓起后背,腹部拉伸蓄力,口中发出低吼眼见就要扑了过来。 只见洞门大开,白衣人气质若仙,神情冰冷,踩着石壁几下落到老虎的脑袋上,剑光闪过,刺中它的咽喉,老虎愤怒地嚎叫,血腥气在整个宫殿中弥散,最后它停止挣扎,不再动了。 西门吹雪表情复杂地看了看徐蛰,又看向黑袍人,“今日我来做你的对手,请。” 黑袍人不屑:“你是何人?” “西门吹雪。” 有了西门吹雪分担压力,陆小凤和花满楼可以专心对付萧剑。 黑袍人受不住西门吹雪凛冽杀意,后退一步,又掏出一个金色圆筒。 西门吹雪回想到不好的事情,眸色深沉,全身戒备,“请。” 现在的走向不在剧本之内,黑袍人心中慌乱,对上成名已久的剑客更是没底,他实在害怕西门吹雪出剑,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拿起孔雀翎对准了白衣剑客,只见洞中光芒一闪,隆隆声响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使屋顶的石块和灰尘掉落下来,撑着山体的圆柱出现了一丝裂痕摇摇欲坠。 西门吹雪有所准备,轻巧地躲过火光,出现在黑袍人面前,将剑刺中了他的心脏。 一击毙命。 短暂的失聪之后,洞中出现了不祥的声音,在场之人听觉敏锐,自然感受到了脚下的颤动。 陆小凤与萧剑对视一眼,看向他手中的孔雀翎,“你若是再用暗器,我们几个全都逃不出去。” 萧剑沉默着将孔雀翎丢到洞穴深处,没有说话,也没有拔剑。 花满楼听到声音,知道这边的危机暂时解决,转身去找徐蛰,抱起他后用轻功往洞外跑。 “老虎……”徐蛰轻声提醒他,转头看了眼胖虎。 可能是这里太暗了,也可能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胖虎身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胖虎的真正体型。 西门吹雪那一剑杀死普通老虎足够了,如果是对付胖虎,刺入的深度还远远不够。有厚厚的脂肪保护,胖虎只是流了不少血,还有浅薄的呼吸。 花满楼觉得徐蛰有点像生着病跟家长讨要玩具的小孩子。 他热爱生命,就像自己一样。 花满楼叹气,“老虎已经被西门吹雪杀死。” 徐蛰不再提胖虎,沉默地思考有了自己能量加持,在没有救治的情况下它是否能活下来。 “这座山不会塌的。”徐蛰说,“顶梁柱不止一根,四角也有加固。” 花满楼道:“这是解决僵局的最好办法。” 出了山洞后,他将徐蛰放下,徐蛰不想站着,自己找了个地方坐。 不一会儿西门吹雪、陆小凤和萧剑也出来了。 陆小凤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蛰。 徐蛰笑问:“你知道了什么?” 陆小凤:“死的不是真正的公子羽。” “还有呢?” “我自拒绝成为公子羽的那一刻,便免不了一战。即便是我和西门吹雪、花满楼加起来,都未必是公子羽的对手。” “还有?” “你非要逼我说出口吗?” 徐蛰收敛了笑,哀伤地看着他:“你可知道,我这一生从未亲手杀过人。” 花满楼皱起了眉,他已经听明白了,沈孤雁就是公子羽。 陆小凤:“所以我会是你杀死的第一个人?” 徐蛰缓缓摇头,“哪怕是现在,我也不曾想过杀人。只可惜,就算不杀人,也一定要动手。” 陆小凤又气又急:“既然你不喜欢动武,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徐蛰道:“该说的萧秋雨已经都说了。” 断肠剑客萧秋雨,他曾经是个很有名气的人物,后来给大金鹏王做事,也听从上官飞燕的命令。 如今他是“公子羽”,徐蛰的替身,在失去自己的真正身份后被西门吹雪杀死在了洞内。 陆小凤唯有苦笑。 萧秋雨的死,还有沈孤雁对权利和财富的追逐,都是让他苦笑的原因。 徐蛰好奇:“你如何知道我就是公子羽?” ※※※※※※※※※※※※※※※※※※※※ 西门大官人……不,西门天宝打虎 心在天涯(17) “西门吹雪曾经提醒过我很多次,直到之前我都不肯相信。”陆小凤道,“直到刚才,黑袍人让我成为公子羽时说‘公子羽现在虽名声不显,日后必定仁义无双,坐拥财富’,让我不禁想到萧剑说过,沈孤雁‘坐拥财富与权力’。” “仅仅是这样?” “自始至终萧剑都对你态度恭敬,从你身边离开,你当真完全不知情?若你被欺瞒,又怎会知道上官飞燕和萧剑的关系?” 其实从沈孤雁入局开始就充满了违和,只是陆小凤被他温柔的表象欺骗,自己在心里给他找好了理由。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可是在沈孤雁这里却完全失去了作用,就连花满楼也没有看出来,沈孤雁并非表面这般……不,或许他表现出来的就是本性。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萧剑忽然开口:“我和上官飞燕是什么关系?” “难道与霍休和霍天青不同?” 萧剑:“……” 怪不得,他揭露上官飞燕身份的时候陆小凤直接就信了,感情他家公子首先埋下了伏笔。 陆小凤:“难道不是?”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萧剑想向徐蛰寻求帮助,但是这样做太明显了,他只能克服内心的恐惧,镇定承认公子安排的人物关系,“是又如何?” 可惜他的本能反应并不过关。 陆小凤轻易便看出来他的不自在,更加确定是徐蛰在背后谋划。 山洞停止颤动,果然如徐蛰所言没有坍塌。 徐蛰平静地坐在地上,即使低了其他人一头,依然从容有度。反倒是陆小凤他们,因为从未见过徐蛰出手如临大敌,紧张不已。 “既然你已经知晓,我便亲自问一句,你可愿做公子羽?” 陆小凤问:“萧秋雨就是这样成为公子羽的?” 徐蛰点了点头。 萧秋雨是萧剑招揽的,断肠剑客一心求死,可他若是真的想死,又怎会到今日之前还活在世上?又怎会愿意被上官飞燕驱使?他的心中有欲.望,但凡是男人,谁不想站在最高处掌握生杀大权,坐拥美人无数? “萧秋雨剑法虽然比不上西门吹雪,也是一流剑客。你又为何会选中我?” “你身手了得,头脑灵活,最重要的是运气好。前面两点或许能有人比的过你,若说运气实在无人能及。” 徐蛰跟着他跑了这么久,见识过陆小凤化险为夷的本事。 就说刚才,明明是个死局,偏西门吹雪在关键时候到来杀死老虎,又杀死萧秋雨。如果没有西门吹雪,使用孔雀翎的人就是萧剑,就算二人能分心躲避老虎的攻击,想躲开萧剑也是险之又险。 “竟是这个原因!”陆小凤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因为运气太好被人盯上。 “你依然不愿?” 陆小凤摇头:“我不愿。” 西门吹雪:“何必多言,动手吧。” 西门吹雪期待和徐蛰打架很久了,现在终于有机会,虽然没有焚香沐浴,而且刚刚才杀了人和虎,现在的情形不容许他太过挑剔,哪怕毫无胜算,只要徐蛰名副其实,都是剑术上的一大进步,即刻死去也没有遗憾了。 徐蛰从地上站起来,白发黑衣,阳光照耀着他苍白的脸。 他知道原本的公子羽的结局。 傅红雪打败了燕南天,公子羽现身询问他是否愿意成为公子羽。傅红雪坚定地拒绝了。 二人剑拔弩张,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然而公子羽却临时泄了气,忽然觉得打打杀杀好没意思,搞替身,玩权力也好没意思,于是放走了傅红雪,对外宣称公子羽病逝,带着明月心隐居去了。 徐蛰不打算和傅红雪玩这一套,不过放在西门吹雪这里倒是挺有意思的。 西门吹雪问:“你的武器呢?” 徐蛰说:“既然讲公平,就该知道你刚才消耗太多,我若用武器对付你,岂不是很不公平?” “生死平等。”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紧张极了。 西门吹雪很可能会死,徐蛰也不会让知道他秘密的人就这么离开,就算从山洞里逃出来,他们还是活不过今日。不过现在,没有人担心自己的安危。陆小凤和花满楼在担心西门吹雪,西门吹雪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徐蛰身上。 他拿着剑,站的笔直,寒意四射,眼中甚至有隐约的兴奋。 徐蛰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白发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他的容貌是锐利的美,周身气质却又违和的温柔,“你知道我有多大年纪?” 这句话,是原公子羽对傅红雪说的,傅红雪当时猜的六十,实际上他和傅红雪同岁,都是三十七。 徐蛰的容貌和原公子羽相差很多,只看脸像是二十出头,可是添上这一头白发,就让人拿不准了。 西门吹雪:“生死平等,年龄又有何妨?” 他从来没想过在年龄上寻找公平,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不会因为其他原因格外优待。西门吹雪心境平稳,从习剑的那一刻起,他就懂了“生死”,毫不畏惧。 徐蛰看向陆小凤:“你觉得呢?” “最初我以为你只有二十几岁,可如今发现你的武功很高,连西门吹雪都没有把握,想来年纪不会太小。”陆小凤试图嘴炮,“你很在意你的发色?” “如何不在意?”徐蛰说,“她年轻貌美,与她在一起,任谁都想不到我们是夫妻。” 陆小凤知道他说的是早逝的妻子,觉得活命的机会来了,再冷酷的人,内心都会有柔软的部分,更何况徐蛰一直都算不上无情。 “她在意的或许并非你的容貌。”陆小凤说,“纵然有人来做公子羽,却终究不是你。你有没有想过,她爱的是公子羽还是沈孤雁?” 对上西门吹雪充满战意的眼神,徐蛰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对。” “就算公子羽名声长存又如何,沈孤雁已是个死人。”他深深叹了口气,无视了正在等待决斗的西门吹雪,对萧剑说,“我们走吧。” 萧剑:“是。” 徐蛰带着萧剑慢慢离开了。 西门吹雪的战意变成了愤怒。 陆小凤也觉得西门吹雪挺可怜的,他一直在帮自己,而自己却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的话,还带他一起进入险地。好不容易有了对手,却因为他的几句话离开了。 不过陆小凤也很惊讶沈孤雁会轻易离开,他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深刻,或许是因为他不了解沈孤雁的经历,自然不会明白他的心路。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讪讪地笑,“你竟然放他走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他没有斗志,没有生趣,我又何必出手?” 没有生趣? 陆小凤想到刚才沈孤雁说的“就算公子羽名声长存又如何,沈孤雁已是个死人”,沈孤雁为何已是个死人?他的夫人究竟是因何而死? 他又想起了刚才沈孤雁的年纪,莫非他年纪很大,比他想到的还要大的多,大到这世上早已失去了他的痕迹,所以无论身世背景,还是家人朋友一概无法查明? 西门吹雪不再理他,提着剑也离开了。 山洞外面只剩下陆小凤和花满楼。 花满楼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去看看那只老虎。” 陆小凤:“老虎怎么了?” 花满楼:“我带沈孤雁出来时,他还在记挂里面的老虎。” 就算沈孤雁是公子羽,这份心情却是不变的。如果可以,花满楼想把老虎好好埋葬,也算是为他们短暂的友情做个了断。 “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人走回山洞里,立刻听到了小小地哼唧声。 老虎竟然还活着! 花满楼拿出伤药洒在老虎的伤口上,两个人合力把老虎拖到外面,终于看清了它圆滚滚的身躯。 陆小凤太震惊了:“这世上竟然有这么胖的老虎!” 花满楼好奇:“有多胖?” “西门吹雪刺重它的咽喉,流出来的一部分都是油脂。不过它确实伤的很重,估计短时间内无法发出声音了。” 陆小凤又把萧秋雨的尸体带了出来。 西门吹雪剑下不留情,老虎生还已经是意外,萧秋雨早就失去了气息,哪怕再怎么救治也活不下来了。 两个人先把萧秋雨埋葬,然后给老虎抓了几只山鸡野兔丢在它旁边。 花满楼摸了下它毛茸茸的爪子,清晰感受到它的腿有多粗,肉有多软后沉默了。 怪不得沈孤雁喊它胖虎,果然名副其实。 做完这一切,两个好朋友正打算离开,忽然看到白衣剑客飘然而至。 陆小凤本以为西门吹雪又回来了,待人走近后才发现并不是他。 “沈孤雁是哪位?” “沈孤雁已经走了。” 白衣人冷淡矜贵,与西门吹雪的冷酷不同,他像是飘在天上的云,没有那般冷,却足够淡漠疏离。 听到陆小凤的话,白衣人失望了一下,“可知他去了何处?” “不知道。”陆小凤道,“阁下可是南海叶孤城?” 白衣人颔首,“正是。” “在下陆小凤,他是花满楼,就在刚才,我揭露了沈孤雁便是公子羽,虽是如此,却依然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清楚。请问叶城主和沈孤雁是何关系,为什么要找他?” 叶孤城道:“沈孤雁……极有可能是我叶氏中人。” ※※※※※※※※※※※※※※※※※※※※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埋个线,以后还会回来的。 好纠结下个世界写隋唐还是聊斋或者天龙……隋唐的话身份是隐太子,聊斋还没定,天龙是南院大王,大家有时间的话投个票吧,截止到明天上午,嗯,发红包。_(:3」∠)_感谢在2020-07-10 13:17:24~2020-07-11 12:2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明曦星、白夜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身在大唐(1) 做完这一切,徐蛰拿到了这个世界的一半能量,他心满意足地出了山,萧剑沉默跟随在身后。 徐蛰有了能量,身体都轻快不少。他过来的时候,距离原本世界的公子羽出场还有一年,等傅红雪追查到最后,只好露个面就可以完成。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徐蛰是可以耐心等待的,只是现在刚拿到一部分能量,尝到甜头也激励了他的上进心,决定趁着这段时间再去一个简单点的世界,就当是做兼职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把萧剑先送回去。 萧剑还保持着在燕南飞那里训练出来的习惯,主子不开口时绝对不会先开口。 “琴棋书画剑”中顾棋最精通人情世故,萧剑最是忠诚沉稳,这么好用的手下,徐蛰还有点舍不得。 他想着是否该嘱咐两句话,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妥,干脆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对上时刻待命的萧剑,直接把他送了回去,与此同时,自己也去了另一个时空。 …… 徐蛰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周围是隐隐的哽咽声,额头很疼,应该伤的不轻。 他暂时没有动作,仔细分辨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目前还算安全。但是这么一躺下,头还很痛,他忽然不想这么快工作了,于是放松自己先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夜里,床幔放下来,隐约能看到外面的烛光摇曳。 徐蛰接收完原主的记忆,即刻便有了对策。 他坐起来,摸了摸头上的包裹的绷带,倒是不怎么疼了,只是撞得太狠了,还有点恶心。 “来人。” 守在外面的近侍弓着腰进来,步履匆忙,眼中满是惊喜的光,趴在床边痛哭流涕道:“殿下您终于醒了。” 殿外也有呼声:“殿下醒了!殿下醒了!快传御医!” 徐蛰揉着头,“发生何事了?” 近侍稍稍抬头一看,愣住了。 太子殿下今年三十六岁,虽然早些年也曾在外征战过,可也是个姿容甚美的男子。如今怎么……怎么一夜之间……黑丝变华发了呢? “殿下……您……” 徐蛰都习惯公子羽的白发了,闻言也只是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他把头发撩到身后,“无碍。外面发生了何事?” 近侍还当他问现在的情况,便道:“您回来之后不久,左右备身府控制住了东宫,任何人不准进出。” “以何罪名?” “逆、逆谋……造反……”近侍怕他生气,自己也受到牵连,连忙跪下,额头低伏几乎贴着地面,颤声道:“殿下息怒!您如今贵为太子,又有雄才大略,陛下素来疼爱您,待陛下气消了,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 太子殿下又道:“我的伤是如何来的?” 出乎近侍的意料,太子殿下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平静,好像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更害怕了,如果殿下不愿再争斗,落实了叛逆的罪名。全东宫的下人都要受到牵连,怕是不仅难逃一死,还要牵连家人。 “您、您前日去求见陛下,自仁智宫回来便受了伤。太医说伤势凶险,您已经昏睡将近十四个时辰了。” 徐蛰一点都不急,“更衣,我要去求见父王。” 近侍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殿下愿意进宫求情,一切都好说。 麻利拿来衣服,扶徐蛰站起来,给他穿上,“殿下是否要用些吃食?” “没胃口。” 近侍不再敢劝他,“还请殿下稍等,奴婢先去探探备身府的意思。” 徐蛰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出去。 近侍离开后不久,便有士兵带着御医前来给徐蛰把脉,确定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发色的改变实在触目惊心,让人不得不在意。 方才的近侍也回来了,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过来,但是没能进来内殿,只是在外面等候,能看到影子轮廓。 近侍朝他摇了摇头,看样子不会轻易出宫。 徐蛰道:“孤要见父皇。” 备身府首领拱手弯腰:“陛下有旨,太子殿下言行有失,禁足一月,静心思过。还请殿下不要叫臣为难。” 听话里的意思,陛下暂且不会追究,太子宫的下人们全部松了口气。 徐蛰强硬道:“孤要见父皇!” 备身府首领也拿不定主意。 李渊素来优柔寡断,他疼爱太子是满朝皆知的事情。太子做出谋逆的事情都能轻易原谅,现在太子死里逃生,又连头发都白了,想来心境巨变,如果这个时候阻止他,到时候出了事,账还得算在他头上。 “殿下请稍等片刻,容臣入宫请示陛下。” 徐蛰摆摆手,“快些。” 备身府首领离开后,外面那人才进来,其余下人识趣离开,只留徐蛰和他独处。 徐蛰打定主意要试试自己的计划——他今天的遭遇,来自于和兄弟李世民的争斗,这一遭算是略输一筹,如果他没有过来,原主还会在宴会上给李世民下毒,到那时候才是毫无转圜之地。 身为一个反派,迫害正派是理所当然的,可惜原身虽贵为太子,手中掌握的兵权却不如弟弟多。 他麾下也有忠诚良将,可惜大都空有智慧而没有和李世民对抗的权利,掌握兵权的罗艺又在远在蓟州,只有薛万彻等人,实在比不上李世民账下的秦琼、尉迟恭他们。 不过李世民也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心软。 先是对兄弟心软,在确定注定你死我活后,又因为父亲心软,这才一拖再拖。玄武门事变后,他更是时常做噩梦,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最后只能让秦琼和尉迟恭做门神,镇压向他讨命的冤魂。 若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又怎会良心难安呢? 徐蛰的计划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李世民顾念的兄弟情义,不是简单的血缘亲情,还有年幼时的陪伴和征讨叛军时的休戚与共,那时候大家心里想的只有生存,还没有被权利蒙蔽。 徐蛰做的,就是让李建成“失去记忆”,还他一个印象中任慈宽厚、爱护弟弟的兄长。 “殿下。”外面那人进来,行礼后道:“齐王殿下派人传来消息,尔朱焕与桥山公已投秦王。” 齐王就是李建成的四弟李元吉,是个骁勇善战,残忍嗜杀的人。 不久前李建成和李元吉商量着,给杨文干送武器,增强他的军事力量来和李世民抗争。朗将尔朱焕、校尉桥山公负责押运武器和盔甲。没想到东西倒是送到了杨文干手上,转眼这两人就把他们卖了,事情闹到李渊那里,得了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皇帝宠爱太子,最多也只是废去他的太子之位,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杨文干本来就在来长安的路上,手上有兵有粮有武器,知道太子以谋反之罪被圈禁东宫,还能坐以待毙? 杨文干起义,李建成谋反的罪名就落实了。 徐蛰还在假装失忆,对这人提供的信息反应不大,他静静望着对方。 “殿下可是身体不适?”这人发觉徐蛰的反常,有些着急地询问。 别人不知道,他身为东宫翊卫车骑将军却是知道的。 李渊听说太子谋反后大为震怒,太子也知道此事不容忽视,主动进宫请罪,当时就是他护送太子过去的。 太子额上的伤,便是在宫殿内磕头认错所至,一直到昏迷才被送回东宫。这招确实有用,哪怕没有洗清造反的罪名,陛下也心软了。 不过太子伤的确实很重,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得不偿失? 徐蛰道:“实不相瞒,自清醒后便头晕恶心,而且记忆朦胧,许多事情记不清楚了。” 冯立大惊:“殿下?!” “无须惊诧,不如在入宫之前,你先讲一讲如今的局面。”徐蛰镇定道。 冯立恍惚看着徐蛰,好像看到了当年唐国公起义时从容带领众人攻取西河郡的左领军大都督。 李建成这几年变了太多,他仿佛全部的心思放在了对付李世民上,开始胡乱猜忌,甚至为了拉拢李元吉,纵容他的残暴。太子少保李纲多次劝谏,都没有被采纳。 正因为如此,手下人渐渐有了异心,冯立看到了屈突通、张士贵、温大雅、安元寿等人转投秦王,不禁暗自替太子着急。 今日太子虽病得厉害,却莫名让他感到安定。 “是。”冯立犹豫道,“殿下可还认得属下?” 徐蛰缓缓摇了摇头,“你先说说,我是何人?” 冯立听完突然心梗了一下。 这叫“许多事情记不清”吗?您这分明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他不自觉地易地而处,觉得失去记忆的太子殿下城府似乎更深了,换做他,保证很快露出马脚,而不是等殿下亲自提起才知道。 可是冯立实在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很严重的病症,他言辞谨慎,仿佛徐蛰是件易碎物品,害怕刺激到他。 “您乃是陛下长子,姓李名建成……” 冯立把基本信息先说了一遍,又挑着重点讲了讲他和齐王、秦王的关系。 ※※※※※※※※※※※※※※※※※※※※ 历史衍生副本为平行时空,与真正历史无关哦~ 身在大唐(2) 正说着外面又有几盏灯笼晃晃悠悠过来,冯立适时停下讲述,看了窗外一会儿:“动静很小,应该不是陛下。” 徐蛰猜来的是他第一次醒来时在一旁低声哭泣的女人,也就是这具身体的正妻——太子妃郑观音。 说来也巧,李世民的王妃小字就叫观音婢。 敲门声响起,刻意压低的女人声音强掩着急与关切:“殿下。” 冯立对徐蛰说:“是太子妃。” 徐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冯立低声快速说:“太子妃出身北朝望族荥阳郑氏,乃是潭州都督郑继伯之女,笃信佛教,您二十六岁时与太子妃成婚,如今已有十年,共生育五子五女,大殿下太原王承宗早逝,二殿下承道受封安陆王、河东王承德、武安王承训、汝南王承明、钜鹿王承义。” 这还仅仅是儿子。 徐蛰继续面无表情:“你觉得我能记住吗?” 冯立:“……”疯辽。 “妾身听闻殿下清醒,心中挂念,还请殿下准许妾身看您一眼,也好叫妾身安心。” 徐蛰问冯立:“现在当如何?” 失忆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无论李建成和郑观音有多要好,他都可以顺理成章地疏离她。 冯立硬着头皮提出建议:“太子妃所言有理,不如请殿下进来。” 徐蛰道:“你去。” 冯立感动太子殿下的信任,可他真的才能有限,难当大任。为什么今日在殿下身边的人偏偏就是他呢? 亲随侍卫长无法,只能过去开门。 郑观音倔强地忍着眼泪,笑容勉强:“冯将军。” “殿下请您入内。” “多谢冯将军。” 太子妃深夜来访,只带了两个贴身婢女。此时她们被留在殿外,郑观音一人入内,见到斜靠在床上,额头缠绕白布的丈夫,低头抽噎了一下,抬头时已是恢复了平静。 行礼过后直视丈夫,这才见到徐蛰的白发。 郎君如何一夜间乌发皆白? 她知道的不多,只清楚最近与哪些亲王走得近,哪些走得远。想来是被父亲和兄弟伤了心。 十年夫妻恩情,郑观音怎能不在意自己的枕边人?她无法分担太子的压力,却也为夫君感到心疼,顿时泪流满面,再也忍不住眼泪。 她颤抖着声音:“殿下。” 徐蛰语气平静地安慰他,“我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可。” 郑观音也知道,现在事态紧急,哭是没有用处的,她擦了擦眼泪,强颜笑道:“昨日承义他们还闹着要找父亲,也请您多多保重,不要让孩子们担心。” “这次是我不好,叫你们担惊受怕。”徐蛰在冯立紧张的目光下开口:“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先前的经营毁去大半,日后政事上要多费些心思,怕是拿不出时间来关心夫人与孩子们。” “相夫教子乃妾身本分,殿下为大事操劳,这些小事交于妾身来做便是。” “有劳夫人。” 因为东宫和李元吉的武德殿、李渊居住的上台相连在一起,没有阻隔,李渊可能很快就过来,没有太多时间留给郑观音,郑观音确定丈夫无碍,便主动告辞了。 冯立也觉得陛下应该快到了。 他本来还放心不下徐蛰,如今看来殿下言辞得当,而且几句话安抚了太子妃,还给自己和太子妃的疏离做好了铺垫,不禁叹服,不愧是太子。 冯立怀着崇敬的心情问:“殿下面见陛下,可是已经有所谋断?” 一开始他听见徐蛰说想见李渊,只以为他要去父亲那里为自己求情,或是阐明清白。在知道徐蛰失忆,几乎所有信息都是他提供的以后,觉得自己可能是想错了,殿下面圣应该另有原因。 徐蛰说:“我只是想,这世上除了父亲,还有谁能信得过?如果父亲要杀我,我就算有万般能耐也躲不过去。” 冯立还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殿下难道想让陛下杀秦王? 岂料徐蛰忽然展露笑颜:“我见父王,自然是想将事实告诉他,好寻求父亲的帮助。” 冯立惊住了:“您……打算告知陛下,您已记忆全无?” “哪有这么夸张。”徐蛰摇头。 冯立松了口气,失忆这种大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殿下方才瞒住了太子妃,想来心里也有数。 陛下最近几年越发优柔寡断,两个儿子斗得这么厉害,他还想着让他们握手言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陛下取得天下后便失去了斗志,沉迷后宫无进取,做事只凭个人喜好,耳根子又软,要是让他知道殿下失忆,再透露给哪个宫妃,岂不是天下皆知?当时候还不任由秦王拿捏。 他忍不住问,“那您的意思……” 徐蛰道:“我只是印象模糊,有些事情想不起来,怎能算是记忆全无?” 冯立:“……”可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啊! 不管冯立心里再怎么慌,该来的还是会来。 备身府首领去请示陛下,结果这一去就把陛下给带了回来。 随行人员和禁军一起把守住东宫,李渊带着十几个侍卫去了太子的寝室。 冯立行礼后站在一旁,如其他侍卫一般不言不语。 李渊已经知道徐蛰白了头发,也知道徐蛰心中不平,到底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不然也不会把两处宫殿打通好随时相见。 他无奈开口:“毗沙门。” 冯立心里咯噔一下,他忘了和殿下说,毗沙门是他的小字。 太子殿下的小字,除了陛下谁人敢叫?漏了这一点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偏偏眼前这人就是陛下…… 冯立再次紧张地看着徐蛰。 徐蛰若有所思。 “毗沙门”是佛教的四大天王之一,是梵文音译,既为多闻天,后来还衍生成了托塔天王。而在小乘佛教里,毗沙门也是重要的护法神之一,降服妖魔,护佑众生,为世间散布物资粮食。 李渊初起义时,就是李建成负责招兵买马、筹备粮饷。 见徐蛰久久不答,李渊略有不满:“你心中可是有怨?” 徐蛰回神,“儿臣有话,想单独对父皇讲。” 冯立疯狂给徐蛰使眼色,以求太子不要犯浑,徐蛰全当没看到。 李渊犹豫了一会儿。 现在杨文干还没有造反,即便如此,大儿子招募私兵的罪名也是定下了。他想不通,建成已经贵为太子,皇位迟早是他的,为什么还要谋反? 事情存在疑虑,他也不能不防。万一毗沙门真的要反,趁着两个人独处刺杀他,那怎么办? 可万一真的冤枉了他…… 徐蛰看出了他的疑虑,沉静开口:“儿臣自知此事做的不对,不敢欺瞒父皇,昨日已向父皇请罪,难道父皇看不出儿臣的诚心吗?” 李渊想起大儿子满头是血,晕厥在仁智宫的情形,心软了。 他摆手让闲杂人退下,冯立跟着其他侍卫一起,只是忍不住回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徐蛰。 武将该做的是服从,冯立也怕是自己没弄清楚殿下的计划,不敢盲目地上前劝说……如果李纲大人在这里就好了,再不济魏征也行,总不至于是现在这种局面。 “你要说什么?”李渊向后退了两步,悄悄靠近门口,并未坐下。 “父皇容禀。”徐蛰在床上拱手:“儿臣不久前清醒,身体并非无碍,只是闲杂人众多,儿臣又知自身贵为太子,身上疾症关系甚大,故而面上无漏,一心想面见父皇。” 李渊打量他,除了脸色苍白些,头发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白,额上绷带倒是不渗血了,再也看不出其他。 “你哪里不适?”他问。 徐蛰冷静道:“儿臣记忆有损。” 李渊怔了怔。 他今天过来之后就感觉到了,大儿子对他的态度似乎冷淡不少,不像是濡慕亲近的样子,所以一直保持警惕,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再对上太子的一双眼睛,果然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李渊是个感性的人,儿子失去记忆,一定和他额头上的伤有关系,可见他请罪时是真的倍感懊悔,觉得十分对不起自己这个父亲,绝对不是苦肉计。 想到这里,李渊又记起昨日太子的惨状,不禁有些后怕,如果建成再用力些……或许今日人就没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再看向徐蛰,李渊只觉得大儿子的视线令人心酸至极。 失去记忆,又背负了谋逆的罪名,被父亲软禁在东宫,他该是深觉无助的。可是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依然愿意向他这个父亲寻求帮助。 仔细一瞧,也能看出毗沙门沉稳自持背后的紧张。 此刻的毗沙门也只是个故作坚强的孩子而已。 李渊缓缓上前,“你还记得些什么?” 徐蛰摇了摇头,“儿子连自己的姓名也记不起来,还请父亲告知。” 他把冯立瞥了出去,让李渊来做这个“最信任”的人。 李渊果然大为感动,深深觉得自己就是儿子唯一的依靠,如果他不帮太子,太子该如何是好? 李渊坐下来,给徐蛰讲述他的身世,从开皇九年李建成出生开始,渐渐陷入自己的回忆,说起了孩子小时候的调皮捣蛋。 徐蛰时不时地回应两句,父子二人温情脉脉,完全不似方才的警惕戒备。 ※※※※※※※※※※※※※※※※※※※※ 多闻天的早期形象是手里拿着供奉释迦牟尼佛的宝塔,身后站着五个太子,三太子是哪吒。《封神演义》里,多闻天被安排成了魔礼红。 据说封神李靖的形象也拿唐朝李靖来借鉴过。 我的猫竟然可以挣脱后脖颈肉的束缚了…… 身在大唐(3) 眼见着李渊回忆起来没完没了,徐蛰做出强撑着困倦的姿态聆听,只是回应的频率变小了。 李渊也意识到天色不早,太子还受了伤,正是该好好休息,便停了下来,和徐蛰道别。 徐蛰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儿臣日后能否亲自去面见父皇?” 李渊大手一挥,“你我父子亲密无间,只是见面而已,这有何难?杨文干一事还需再查,兹事体大,先前禁足也是想让你撇清关系。” “儿臣知晓。” 徐蛰冷冷淡淡,没有因为他的话感到欣喜。李渊觉得自己给的父爱还不够,将儿子的处境尽可能周全思考了一遍,“你的病症事关重大,暂且不要让他人知晓,若是有人敢欺辱你,尽管到父皇这里来。” 李渊七岁就袭了唐国公的爵位,起义两年建立大唐,当然不是庸人。他既然有心对徐蛰好,就不会像冯立担心的那样,主动把徐蛰失忆的事情说出去……至少清醒的时候不会。 “多谢父皇。”徐蛰的眼睛在烛光映照下闪闪发亮,“父亲厚爱,孩儿感激不尽。孩儿有心回报父亲,愿意听从父亲差遣。” 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李渊近几年越发懒散,耽于享乐,连自己的国事都不怎么勤勉。在他看来当上皇帝就可以高枕无忧,作为天下最尊贵的人,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儿子帮忙做? 他只希望世民也能像建成一样懂事,兄弟两个和睦相处,当爹的就不用操心了。 徐蛰空头支票给的好,“一片孝心”把李渊哄得很高兴,李渊也没有趁机让他做什么,只道:“你安心养伤,把身体养好,爹也就放心了。” 徐蛰感动得看着李渊,“我送送爹。” “你身体尚未痊愈,就不要下床了,多休养几日。”李渊道:“世民那边……也不必太担心,有爹在呢。” 他拍了拍徐蛰的肩膀,唤了侍卫宫女们摆驾回宫。 送走李渊之后,徐蛰舒了口气,演了这么久戏,又是带伤之体,没有精力再应付冯立,简单应付了两句就闭眼睡了。 冯立忧愁地退出寝殿,找心腹过来,尝试着向外面递出消息——自然不包括徐蛰失忆的事情——剩下的就只有静观其变。 第二日一大早,徐蛰刚吃完早饭,就见冯立神情紧迫,步履匆忙,几乎是小跑过来。 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饼屑,不等冯立开口,徐蛰缓缓道:“杨文干反了?” 冯立惊讶了一瞬,因为疾行面色潮红,“殿下神机妙算。” “不妨坐下来喝口水,缓一缓。” 侍婢们又添了座位和餐具,冯立也不矫情,直接入座,喝干了杯中清水,“陛下已经派遣秦王殿下剿灭叛乱,今日便领兵出发。” 徐蛰点头。 冯立又道:“陛下解了您的禁足。” 那边刚造反,落实了太子谋逆,李渊这里就取消了对他的惩罚。冯立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特别惊讶,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太子殿下是怎么做到的。 徐蛰大概能猜到李渊的想法,但是没有给冯立解答的意思,脸上依然淡然,看起来宠辱不惊,胸有成竹,冯立倒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既然解了禁足,那就四处走走吧。”徐蛰说。 备身府禁军已经撤了,东宫现下只有自己的守备,统领正是冯立,自然不必担心安危。 走了没几步,徐蛰就遇到了两个在庭院里玩的小孩。 他们看起来小小胖胖的,眼睛很大,扎着小揪揪,跑闹时憨态可掬。 徐蛰停在竹林后面,透过缝隙看了一会儿。 冯立道:“这两位便是武安王殿下与汝南王殿下。” 武德三年李渊封了一大批皇室子弟爵位,其中包括李建成的长子李承宗和次子李承道,还有李世民的儿子李承乾、李恪、李泰,以及李渊自己的适龄儿子们。 武安王、汝南王、钜鹿王他们年纪太小,是后来才封的,虽然已经有爵位,却只有三四岁。 “殿下可要上前与小殿下们说几句话?”冯立见他只在远处凝望儿子们,不像以前一样对小殿下们亲近,再想到太子失去记忆,心里也有些酸涩。 哪怕他表现得再正常,也是不记得的。 徐蛰摇头,“你说,若是孤输给了秦王,孩子们会怎样?” 冯立心里一紧,怎么好端端地说起了这个?叫他该怎么回答? 正犹豫着,徐蛰又问:“冯将军觉得,以孤的性情,若是除掉秦王,秦王的子嗣又该如何?” 要是以前的太子,冯立可以肯定秦王一脉估计要被赶尽杀绝了。可是面对现在的太子,他什么都不敢说。 “看来孤性情算不得好。”徐蛰想了想,变化表情,勾起一抹笑:“冯立。” 冯立一听这熟悉的语气,又见徐蛰眉宇间的傲气与隐忍的暴戾,“殿、殿下,您记起来了?” 徐蛰恢复到平静,“只是猜测一下,免得露出马脚。孤心中有数了。” 正说着,一只猫突然跑了过来,冯立警觉,正要把它弄开,却见徐蛰摆了摆手。 猫围绕着他靴子蹭了蹭脑袋,尾巴不停地缠绕徐蛰的腿,看起来很是亲昵。 前朝猫蛊盛行,独孤皇后的弟弟独孤陀,就用这种办法诅咒人死亡,以此来获得财宝。虽然猫蛊迷信不一定有效,也可以看出猫在这个时代数量繁多。 在宫里遇到猫不是什么稀奇事,被猫主动亲近是很奇妙了。 徐蛰弯腰摸了摸猫脑袋,旁边玩耍的小皇子也注意到响动,看到徐蛰后他们开心地跑过来,距离三尺远时停下来,规规矩矩行礼。 “父亲。” 年纪稍大点的小孩畏惧父亲的威严,又想亲近,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只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徐蛰:“父亲病好了吗?” 徐蛰点头:“已经无碍了。” “爹爹头发白了。”年纪小些的孩子说道,他往前走了两步,“爹爹不舒服要说出来哦。” 徐蛰蹲下来,把猫放到地上,“爹爹知道了。” 他第一次穿成拖家带口的人物,对小孩子有点不知所措。见两个孩子很懂事,也放心了些。徐蛰轻声问:“这只猫是你们养的吗?” “不是。”两个小孩齐声道。 年纪大的那个说:“这是青雀的猫。” 冯立凑到徐蛰跟前,低声道:“是秦王殿下四子,宜都王李泰。” 李世民居住在西宫的承乾殿,距离东宫不近,离着李渊的住所也不近,由此可见李渊确实不怎么喜欢他。 虽然父辈闹得很僵,几个孩子一起念书,玩的不错,时常来往,故而认得李泰养的猫,这猫也认识路,大老远跑到了东宫这边。 徐蛰道:“既然你们认得这猫,它就先交给你们两个了,等下次见到青雀,把猫还给他吧。” “是,爹爹。” 两个孩子开开心心地抱着猫去一边玩,徐蛰和冯立继续走。 冯立介绍东宫各处的道路和通往的宫殿,以及里面居住的妃嫔皇子。 徐蛰忽然问:“刚才那两个孩子叫什么?” 冯立:“……” 看来殿下确实没有记住。 “大些的是武安王承训、年纪小些的是汝南王承明。” “模样倒是相像。” 冯立捧他:“二位殿下聪颖过人,样貌也是随了您,日后丰神俊朗。” 徐蛰顿了一下,“孤的意思是,等他们个子一般高,再这般胖,孤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而且刚才遇到的只有两个娃,不知道其他三个是不是也这样。这几个小孩名字只有一字不同,实在太难分了。 冯立:“……” 在东宫转了一圈,徐蛰回去睡了一觉,喊冯立过来,让他联系一下几个亲信。 冯立问:“可要先找齐王殿下?” 徐蛰这才想起来:“齐王宫殿与孤这里相通,他可有来过?” “齐王殿下为了避嫌,不曾来过。” 徐蛰点了点头。 李元吉不知道大哥已经重新获得了皇帝恩宠,作为太子一党自然得低调点。而且太子去认罪,也是一人担下了所有罪责,就算他平日里和太子走的近,只要太子不说,李渊没有证据抓他,何必把自己也拖下水? 徐蛰看了一遍李建成的记忆,不太能确定李元吉的立场。 李元吉偏激,还有点愤世妒俗,没有同理心。他刚出生的时候因为长得太丑,被生母窦氏丢掉过,丫鬟于心不忍,把他藏了起来,等李渊回来后直接带到他那里,才把四公子留下来。 等李元吉长大些,就把救他的丫鬟给杀死了。后来他也后悔过一段时间,但也没有持续太久。 打仗时他确实骁勇善战,无战事时他又爱好打猎,李建成跟他呆的时间最久,也明白元吉是真正的“残忍嗜血”,唯有鲜血能使他兴奋。 这样疯狂的人,说他从来没有想过皇位,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可能吗? 可惜凭李建成自己是没有办法抗衡李世民的,他的战功本来就不如李世民多,只有和李元吉结盟才能勉强持平。 徐蛰道:“让齐王过来一趟。” ※※※※※※※※※※※※※※※※※※※※ 历史衍生副本为平行时空,与真正历史无关哦~ 我也不知道李泰有没有养猫,为了主题,就当他养了吧_(:3」∠)_ 感谢在2020-07-13 12:45:14~2020-07-14 13:1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亦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身在大唐(4) 武德殿内。 夜色已深,李元吉正拥簇着姬妾准备入侵,收到太子宫那边的通传时愣了一下,“他不是被禁足了吗?” 太子亲兵微微弯腰:“太子殿下今日已解了禁足,只是此事尚未平息,没有声张。” “既然如此,是该过去一趟。”李元吉放开旁边的美人,重新估量大哥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更衣。” 李元吉本来被李渊带着去仁智宫避暑,一同去的还有秦王,只有太子推脱没有过去,留下来谋划杨文干的事情。败露后,他也是特地跑到长安北边的仁智宫认错。 出了这么大事,李渊自然没有心情继续玩,提前回宫了。李元吉也是刚回来没几天,加上刻意避风头,他对昨夜里太子宫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前往东宫的路上便问了问。 “太子伤势如何?” 来请人的亲信不知道失忆的事情,“回殿下,太子殿下额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只是……乌发皆白,太医也没能诊治出病因。” 李元吉十分惊愕,还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太子头发白了?” “是。”亲信道:“太子殿下无心隐瞒,此事东宫皆知。” 李元吉不再询问,沉默地来到东宫,见到了徐蛰。 徐蛰已经打听清楚兄弟两个私下里如何相处,待李元吉行过礼,指了指旁边的坐塌,“不必多礼,坐吧。” 李元吉关心道:“兄长可有大碍?弟弟听说昨夜您已经面见父皇,父皇怎么说的?” 白头发算是不祥之兆吗? 一国之君不能身有残缺,也不能容貌有异。可是没有哪个皇帝能保证自己头发不白吧? 大兄的太子之位还能不能行啊? 他想的这些,徐蛰也都想过了,依照李渊的性格,都不是大问题。昨天已经在李渊这里过了明路,还顺带刷了一把他的好感度,日后再重新提起,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而且徐蛰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虽然是太子,可也是个反派,注定是主角的垫脚石,还有公子羽那边等着救场,不可能留下来做皇帝。 “无事。”徐蛰眼中光芒流转,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他拉长了语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父皇不曾在意,四郎不必多想。倒是尔朱焕和桥山公二人,竟然胆敢背叛孤。” 说到这两个人,李元吉也很气愤。 要不是他俩泄露消息,杨文干两千精兵来到长安,归太子所有,还用发愁再受到秦王威胁? 秦王手下有将有兵,真要发动政变,他们两个绝不是对手。政变总归是迫不得已之举,可谁都说不准哪一天秦王会走上了这条路,他们必须给自己谋条生路。 “陛下让李二郎剿灭杨文干,回来又是大功一件。”李元吉咬牙切齿,“早知今日,兄长还不如用我的计谋,派刺客去暗杀他,我还就不信了,他能时时刻刻防备着。” 徐蛰道:“元吉不要冲动,不要忘了他手下的兵,秦琼等人武艺高绝,刺客怕是无法近身。若是被生擒,供出你我,传到父皇那里去,又落下一筹。” “落就落呗!连谋反之事都能轻轻揭过,有陛下疼宠,大兄究竟在怕什么?” “怕李世民反!”徐蛰一拍桌子,拿出兄长的威严,“元吉你糊涂啊,若真要武斗,你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李元吉有恃无恐:“加上陛下呢?” “不要忘了,他也是父皇的儿子。” 建国之前他们的矛盾就开始显现,李渊虽然心软,不肯处置李世民,但也没有给过他偏爱。如果李世民真的起兵,李渊难道会袖手旁观? 李元吉嗤笑一声,不以为意,“若我为太子,绝不像你一般优柔寡断。” 徐蛰冷下脸:“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李元吉也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下榻,跪在徐蛰面前,“小弟一时失言,兄长最了解我的性情,还请勿怪。我只是看不过去李世民四处征讨,强立战功。明明您才是太子!” 徐蛰定定地看着他:“你也算是孤看着长大的,你的性子,怕是没人比孤更了解。” 李建成的年纪比李元吉大十四岁,李元吉是个藏不住事的,心里想什么,他岂能不知晓?只是不想疏远唯一亲近的兄弟罢了。 “兄长……”李元吉被他看得心慌了一下。 徐蛰道:“你年轻气盛,孤不会怪罪。玄霸早逝,其余弟弟和孤并不亲近,孤与二郎已形同陌路,不想同你再生嫌隙。” “是,多谢兄长宽容,元吉日后与兄长同心,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不管李元吉是真这么想的,还是嘴上说说,这件事情就这样揭过。 徐蛰道:“孤身为太子,不可轻动,若想与二郎挣功劳,唯有你去做。” “请兄长吩咐。” “突厥未平,正是大好时机。孤会恳求父皇,让你去豳州,你最善作战,只是不可骄傲自满嫉贤妒能,挑选几个能用的将才回来,也收敛你的性情,不要纵容士兵抢掠,笼络军心。” 李元吉眼前一亮,“弟弟一定全力而为,绝不辜负兄长厚望!” 徐蛰不太相信出了长安他还能这么想,以前出去打猎,他都恨不得把几亩庄稼踩踏完,伤起人来更是毫不留情。但是除了李元吉,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好轻动。 徐蛰无奈,“最好记得你的话。” 深夜,李元吉悄悄离开东宫,徐蛰也简单洗漱了一下,放下帷幔睡了。 次日李元吉被召进宫,询问了杨文干的事情。 李元吉便道太子并无谋反之意,只是秦王势大,太子有心与他对抗,故而出此下策。 李渊刚知道太子造反的时候怒不可遏,起过废掉李建成,改立李世民的心思,后来徐蛰示弱,父子两个回忆童年,找回了亲情,废太子的事暂且被他放在了脑后,但依然会担心太子生有异心,如今听到李元吉解释,彻底放下心。 又过了几日,李世民带着大军征剿归来,先是回宫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前往面圣,就看到李泰抱着他那只猫跑了过来。 李世民吃了一惊,蹲下来与李泰视线齐平,“这是飞练?” “尺玉霄飞练”就是狮子猫,通体洁白故而有此雅称。 因为太长的名字叫起来拗口,李泰的猫便直接叫了飞练,不过看它如今的体型,应该飞不起来了。 李泰抱着猫重重地点头。 他今年才四岁,猫又胖了一圈,抱起来很吃力,不一会儿飞练就滑到了地上。 大白猫也不跑,就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还伸爪挠了挠李泰的裙摆。 李泰摸摸它,“爹爹我好想你。” 李世民道:“爹要进宫去拜见你皇爷爷,等下回来再陪你玩。” 李泰道:“青雀也想去。” “你去做什么?”李世民疑惑,李渊不喜欢他,也不疼爱他的孩子,李泰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大伯伯和皇爷爷住的近,爹爹去找皇爷爷,青雀要去找大伯伯,青雀和承明约好了。” 李世民皱了皱眉,“青雀去过东宫?” 李泰挺着小肚子,美滋滋地点头,“承训和承明也来过咱们家呀。” 李世民知道两个侄子送猫回来的事情,当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自家孩子却和那边走得近了。 太子不择手段,要是趁机把青雀扣下,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李泰又道:“青雀喜欢大伯伯,飞练也喜欢大伯伯。” 李世民摸了摸他的脑袋,“太子殿下正在养病,又事务繁忙,不要打扰他。你若是觉得无聊,就去找自家兄长玩,其余事情,爹回来再同你说。” 说完,他喊来侍奉李泰的侍女,叮嘱她看好李泰,不要让他乱跑。 李泰委屈巴巴地抱着猫,目送父亲离开。 “明明大伯伯一点都不忙。” 取得战功,李世民该高兴的。可是李渊没有惩罚太子,他的儿子还被太子欺骗笼络,一想到青雀一个人在东宫乱跑,李世民就一阵后怕。 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太极殿,李世民暂且放下教育儿子的念头,回报这一战的成果和损耗。 李渊听完之后,淡淡道:“你做的不错,当赏。” “儿臣叩谢父皇。”礼数周全后,他问:“儿臣离宫数日,还未曾拜访过太子殿下,不知兄长伤势如何,儿臣贸然过去,是否会打扰兄长休息?” 李渊闻言神情缓和,“你们是亲兄弟,兄长受伤,弟弟前去探望理所应当。去吧,这个时辰毗沙门正闲暇。” 李世民知道,想要父亲惩罚兄长没戏了。 要想与太子斗争,还得靠自己。 他从太极殿退下,径直前往东宫。 禁军已经撤出,现今东宫全是太子的人。不过李世民并非孤身一人,他身边也有亲随,虽然不能和东宫众人相比,安全逃脱没有问题。 徐蛰在湖边喂鱼,听到下人禀报时有些意外,“让他过来吧。” 冯立连忙阻止:“殿下……” 徐蛰拍拍手,放下鱼食,对冯立笑道:“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面,今日不见,日后上朝还是要见的。况且他尚且有勇气来到东宫,孤身为东宫之主,又有冯将军相护,有何畏惧?” 冯立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啊。 可是转念一想,他并非担心殿下安危,而是怕殿下失去记忆的事情被秦王发现啊! 必须请太子少保入宫,只凭他一个人,根本拉不住殿下啊。 不多时,李世民的亲随停留在远处,俊朗青年独自前来,“太子殿下。” ※※※※※※※※※※※※※※※※※※※※ 我给自己投了九瓶营养液_(:3」∠)_ 感谢在2020-07-14 13:10:39~2020-07-15 13:0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大一只兔 9瓶;亦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身在大唐(5) 李世民比徐蛰想象中年轻许多,英武俊朗。 徐蛰自己用的是公子羽的脸,不具备参考价值。李元吉身材看着不错,脸很一般,如果没有气质加成,甚至有点丑。 在李元吉的影响下,徐蛰觉得李世民常年征战,样貌应该也不怎么样,如今看来他想错了。毕竟李元吉小时候因为样子太丑被亲娘丢弃过。 徐蛰淡淡看了他一眼,用对待李元吉的态度:“坐。” 李世民竟有些受宠若惊。 桥山公和尔朱焕确实是被他收买,太子的计划本来可以成功,现在被他搅乱,按道理讲应该大发雷霆才对。 李世民心里早有准备,这个人毕竟是大他九岁的兄长,一想到要面对长兄的怒火,即便是他,心里也有些发憷。 他顿时警觉,忍不住胡思乱想。 事出反常,李建成必定有什么阴谋! 一旁的婢女正在煮茶,茶汤香气浓郁,李世民才意识到,快到飱食的时辰了。 李世民不禁道:“餐前还是少饮,免得食不下正餐。” 说完他就后悔了。 太子是长,又是君,怎能容他人置喙?而且他和太子的关系并不融洽,血脉亲情早就在这几年的斗争中抹去。这样的立场下,关心的话说出来也变了味道。 李建成肯定要嘲讽他“假惺惺”了。 哪知太子瞥了他一眼,当真顺从地让人把煮茶的釜撤下了。 气氛沉默极了,李世民更加束手无措。 他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打破这诡异的尴尬,“大兄身体可无碍了?” “没什么大碍。”徐蛰头上的布条已经取下,露在表面的伤口结出深褐色的痂,看上去颇有几分触目惊心。 比伤口更加刺目的是他的的满头白发。 李世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发,连发根都洁白如雪,不带一丝杂质。他脸色苍白,在白发的映衬下更显得脆弱,好似连内里的血肉经脉都失去保护,毫无防备地浮现出来。 哪怕太子殿下如此衿贵疏离。 李世民忍不住回忆从前,却记不起来,他的兄长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 “二郎用过饭了?若是不曾,不如留下来陪孤一同用餐。” 李渊知道他在东宫,外面的将领们也严防死守。太子刚解除禁足没多久,哪怕再得帝心,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调来兵力,下套围剿的可能性不大。只是苦了守在外面的部下,晚些时候才能回家了。 东宫的膳食比承乾宫要好许多,窖中冷藏的冷淘清凉爽口,面里掺了青槐的汁液,面看起来也带着浅淡的绿色,再配上香气四溢的熟油、酸中带甜的醋、碧绿的黄瓜丝,酷暑里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李世民心不在意地吃面,仔细琢磨太子的变化,最终也没有头绪。 记起李泰最近总喜欢往东宫跑,李世民也觉得在情理之中了。 如果是这样的太子,说不准还真的招小孩子喜欢。 徐蛰琢磨着放置的差不多,足够李世民脑补出些有的没的。 不管他脑补出了什么,都可以确定自己身上的异常,来为“失忆”暴露做出铺垫,接下来就是刷好感度。 他扫了李世民一眼,“青雀今日怎么没有过来?” 李世民猛然回神,他刚刚还在想李泰,接着太子就提起,有一种心思被看穿的错觉。 对上太子澄澈的双眼,李世民又觉得自己好像想多了。 放下筷子,挺直了身体,李世民拱手,“回太子,青雀今日确实提起想过来看您,只是臣弟前往面见父皇,心想带着他多有不便,便将青雀留在宫内。” “不必多礼。”徐蛰皱了皱眉,像是看不惯他这番作态,但也没多说什么。 “兄长贵为太子事务繁忙,青雀一介小儿,常往您这里来,实在说不过去。也请太子以国事为重。” 徐蛰没了胃口,放下筷子。 婢女们见状撤下案台上的面,换了清水上来。 他本来想喝茶的,刚才见识过这个时代用葱姜蒜熬的茶粥,完全没了胃口,还是喝清水吧。 “青雀自己要过来,孤难道还能拒绝?”徐蛰嗤笑一声,“正如你今日前来东宫,莫非孤还能把你赶出去?” 李世民觉得徐蛰话里有话,此时不是深思的时候,他再次行礼:“是臣弟说错了话。” 徐蛰料到这次相处不会太愉快。 虽说差不多是李建成看着李世民长大,到了现在,兄弟两个已经没有太多话题可聊,甚至互相防备,刺探对方的底线,实在算不上愉快。幸而徐蛰“失忆”不怕漏了底,李世民也因为他的性情变化起疑心,没有在言语上贸然进攻。 这段饭吃的艰难,李世民也没吃下去多少,看着晚霞倾覆,便起身告辞离去。徐蛰摆摆手,没有多加阻拦。 冯立一直守在不远处当背景板,李世民离开后,他最先松了口气,“殿下,秦王怕是察觉您言行有异了。” 徐蛰坐的腿有点麻,慢慢站起准备散步消食。 他整理了一下衣摆,“连你都发觉了,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那您还……” 徐蛰指了指自己的白发,“记忆有损,与须发花白有何不同?只要与人接触,哪怕伪装地再细致,也会有破绽。倒不如大大方方摆出来,引诱他往对孤有利的方面想。” “殿下的意思是……” 徐蛰没有回答,“冯将军受累,且回去歇息吧,孤想一个人走走。” 冯立看不透徐蛰,也没有自作聪明。便按徐蛰的意思,准备告退。 临行前,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脚步停顿,“明日早朝,杨文干一事尘埃落定,几位大人定会来访。属下才能不足,无法为殿下分忧,殿下不如将实情告知李纲、魏征、薛万彻等人。” 徐蛰略一沉思,“也好,孤信任冯将军,既然冯将军这么说了,孤自当照做。” 冯立:“……!”不要把锅甩给我呀。 徐蛰看着冯立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他上前拍了拍冯立的肩膀,“这几日辛苦你了。” 冯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殿下实在开玩笑。 他受宠若惊,“不辛苦,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徐蛰道:“孤只是有些事情记不得,身上并无伤处,冯将军像以前一样对待孤便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属下……我只是……”冯立语无伦次。 “冯将军但说无妨。” “不知为何,自殿下受伤后,我只要看到殿下,心里就难受地紧。”开头讲出来,后面就顺畅多了,“殿下本就身处危机,又前事皆忘,连太子妃和小殿下们都不认得……” 冯立怕是把自己给带入了。他在意亲情,所以会觉得失去记忆与家人疏远的徐蛰可怜。 再加上徐蛰的模样没他这么粗犷,加上白发,精细脆弱,还有气场的转变,莫名戳中了冯立的保护欲,才让他这么感性。 “将军有心了。”徐蛰说,“一时困境倒也无妨,孤尚且没有放在心上,也请将军宽心。” 冯立听了,感觉好受许多,“是这个道理,多谢殿下开解。” 待冯立离开后,徐蛰在院子里转了转,没有遇到其他小动物,竟然还有点不太习惯。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让自家孩子也养点猫猫狗狗,李渊那里又来了赏赐。 这回李渊没亲自过来,只是让人带了一只精致的箱子,后面还跟着个工匠打扮的中年男人。 徐蛰领了赏,李渊派来的宫人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陛下说,太子该会喜欢此物,若是用的好了,便请太子前往太极殿,叫陛下看上一眼。” 徐蛰好奇:“究竟是什么宝贝?” 那宫人笑道:“您用过后便知晓了。” 说完他就带着其他人走了,独留下中年匠人。 匠人上前叩首:“微臣蒋子敬,叩见太子殿下。” 徐蛰点头,“你也与宝贝相关?” “陛下差遣微臣过来,便是为了此事。” “那好,你把箱子打开,孤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个瓷碗,盖子扣着,看不出碗里有什么。旁边是一只玉瓶,同样无法看到里面。阵阵清香飘出,闻着倒是不错。 “这是何物?” 蒋子敬道:“回殿下,此乃莲子草膏,使用此物,可保殿下白发重新变为乌黑。” 竟然是染发膏! 徐蛰震惊了一下,他顶着白毛的时间不短,十分习惯这个杀马特造型。不知道该说李渊前卫还是保守,竟然找来染发膏,想把他头发染黑。 做父亲的替儿子考虑到这个地步,总不能不识好意地回绝。徐蛰道:“那便试试吧。” 蒋子敬先让徐蛰洗了遍头,又拿出玉瓶中的水洗了一遍,最后涂上药膏,将头发包裹住,静静等待。 “殿下安心,这方子已有不少人用过,十分有效。”蒋子敬说,“昔年王莽便是用这个法子染黑须发,这是连古人都能做到的事情。这些年方子也有所改进,莲子草最是有效,再加上枣根白皮固色,乌发更明显。” 徐蛰:“……” ※※※※※※※※※※※※※※※※※※※※ 我忘了在哪里看的,还有很多诗描写唐朝的美容美发,当时就觉得古代人好棒棒啊。 来晚了……因为这章重写了一遍。还有就是我家猫,已经进化成了饭桶,就知道围着自己的饭盆无能狂喵。 感谢在2020-07-15 13:09:20~2020-07-16 16:0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漠景寒墨 21瓶;星阑 7瓶;中华田园猫 6瓶;似水无痕 5瓶;凌 3瓶;干啥啥不行长草第一名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身在大唐(6) 两个时辰下来,染发膏终于可以洗掉,徐蛰也如李渊所愿,拥有了乌黑秀美的头发。 此时已经临近人定(晚上九点),徐蛰不用早起,但渴望早睡,敷衍应付完兴奋的蒋子敬,连去找李渊的兴致都没有,收拾干净就去睡觉了。 因为头上有伤,哪怕李世民立功归来,会在早朝上宣布对太子和杨文干等人的惩处,徐蛰也找了借口没有过去。李渊知道儿子失忆,自然不会勉强他。 朝堂上,李渊果然没有给太子任何惩处,只是赏赐了李世民,处置杨文干和归降的人马,反叛危机平淡度过。 下朝之后,□□舒了口气,而秦王一派替李世民感到愤愤不平,李世民本人对现在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平静地接受现实。 魏征看着秦王的反应若有所思,走慢了一步,正对上丞相裴寂的视线,连忙底下头做谦卑状,跟着诸位官员一起离开大殿。 裴寂深受李渊信任,太子既嫡又长,名正言顺,受裴寂青睐。只是裴寂不愿参与兄弟相争,不会明确立场,偷偷帮太子说几句好话还是可以的。 “魏大人。” 魏征回神,看清来人后行礼:“殿下。” 庐江王李瑗和太子交好,此时过来交谈并不突兀。太子一派其他人也放慢了步伐,竖起耳朵倾听。 李瑗道:“太子今日也不曾上朝,想来伤势不轻,本王有心前去探望,魏大人不妨一道过去?” 魏征道:“恭敬不如从命。” 太子头发变白的事情,大多数人都知道了。李渊没有特别的表示,说明于储君之外无碍,作为臣子,他们更担心留下什么隐疾。 一路行至东宫,还未来得及通报,就看到太子带着随从迎面而来。 李瑗和魏征停下来见礼,两个人惊讶地看着太子的黑发,心道莫非白发是太子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太子这么无聊的吗? 冯立跟在徐蛰身边,见到二人后,压低了声音:“此为庐江王李瑗殿下、太子洗马魏征大人。李瑗殿下与您同为柱国将军李虎之后,是您的堂兄。” 徐蛰便道:“兄长、魏大人。二位来的不巧,孤正要奉召前往太极殿面见父皇。二位若是不急,还请入宫小坐片刻。” 李瑗和魏征确实没什么事,听太子的意思,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两人一起去了东宫吃着点心聊聊天,顺便问问太子头发的事情,这一问才知道,竟然是陛下把太子的白发染回黑色,不禁感叹太子盛宠在身。 就在李瑗和魏征等待的时候,其他人也陆续前来。 智囊们交流信息,自发讨论起太子的处境,以及日后如何与秦王相争。 太极殿里 徐蛰头发散开,被李渊拿在手里抚摸。 亲眼见证白发变黑发,冲击力还是很大的,仅次于第一眼看到徐蛰黑发变白的时候。不过那时是心痛,此刻却是喜悦欣慰。 “这药膏果然有效,只要使用此药,看谁还敢拿你的发色做文章。”李渊心里想着,过几天自己也可以试试。 谁不想看起来更年轻呢? “儿臣多谢父皇。”徐蛰倒是想做出感动的样子,可李渊一直拽着他的头发,连转身都费力,干脆面无表情地道谢。 李渊快乐地鼓捣染发膏去了,他本想拉着徐蛰一起弄,顺便留徐蛰吃个饭,被徐蛰拒绝了。 “今日有几位大人前来儿臣宫中探病,实在不好让他们久等。” 李渊见徐蛰坦诚到这种地步,连私下和大臣交好都讲了出来,虽说只是探病,也在其中体会到了儿子的信任。 他略带责备道:“怎能将诸位大人撇下?实在有失礼数。” “昨日儿臣发已染黑,本该遵从父皇旨意即刻入宫,只是时辰已晚,儿困倦不已。又想到父皇今日还需早朝,更要好好休息,不敢打扰。此时前来,已怠慢了父皇,怎能再叫父皇久等?还请父皇恕罪。” 做臣子的哪能比的上他这个父亲? 无论建成是否有记忆,心里最在意的始终是他。 儿子孝顺,李渊心情更好:“毗沙门如此体贴,何罪之有?快些回去招待客人吧。” “是。” 徐蛰回到东宫,智囊团已经给他商量出了好几套方案。 去年李建成大破刘黑闼,立下功劳。现在又有梁师都占据朔方,和突厥连成一片,南方辅公祏占据丹阳、高开道割据北方,既是劲敌,也是取得军功的大好机会。 徐蛰坐到主位上,打量下方,“元吉没有过来?” 话音刚落,李元吉就到了。他行礼笑道:“弟弟昨日便听闻父皇给了兄长赏赐,心想兄长今日定要入宫谢赏,故而特意晚到了片刻。弟弟来的可是时候?” “你拿捏得倒是准。” 徐蛰让他入座。 李元吉感叹:“看来便是父皇赏赐之物,使兄长黑发如旧了。” 徐蛰笑笑,没有接话。 他觉得这个东西的持续效果应该不是很好,估计洗两次头,颜色就掉没了。但是不能说李渊坏话,只能期待李渊自己用一下,千万别强迫他天天染发。染一次四个小时,实在受不了。 “大唐初立国,四下并不太平。诸位能看到的形式,秦王那边自然也能看到。孤一人分.身乏术,无法亲临各处,元吉虽骁勇,谋略稍逊一筹,需得有人辅佐。”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徐蛰话里的意思。 秦王军事能力强悍,若为将才,必定辅助能国君清扫障碍,使天下海晏河清、盛世安宁。陛下自然不会让这么好用的儿子闲置,争抢军功是必然的,但他又偏心太子,很有可能把秦王和齐王安排在一起,这样有了军功,两个人都能赚到,也算是势均力敌。 李元吉第一个不满:“我牢记兄长之言,定然不会像以前一样,叫李二郎拿了把柄!也请兄长向父皇进言,元吉不愿同李世民一道。” 王珪反驳道:“太子所言有理。况且齐王殿下勇武无惧,前往阵前,未必逊色秦王,有殿下在旁,一来可以收揽军心,为殿下造势,而来能展齐王之才,令陛下刮目相待。” 话里虽然在捧齐王,实际上大家都清楚,如果放齐王自己去打仗,他肯定肆无忌惮,早晚要闹出大事的。到时候军功没有,反而得了罪,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元吉觉得王珪说的很有道理,思考之后平静下来,“那便依兄长之言。” 徐蛰也想上战场,想也知道,不久前他刚摆出弱态,连上朝都免了,李渊不会同意,只能留在东宫,争取朝堂上的势力。 幕僚们商议结束,快到吃饭的时间。他们借着“探病”之由聚集在这里,不好久留,纷纷告辞。 徐蛰出门相送,待人都离开后,正要转身回去,不经意间看到了藏在树后面的一小块衣料,接着是一声熟悉的猫叫。 徐蛰眉宇间染了笑意,对身后守卫做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声张。放轻步伐悄悄上前,果然看到抱着猫的小孩躲在树后面,也不知待了多久,正昏昏欲睡。 他轻声道:“青雀。” 飞练闻到熟悉的气息,开心地拍了拍爪子,“喵~” 李泰被它闹醒,迷糊睁开眼,就看到了温柔注视他的徐蛰:“伯伯!” “嗯。”徐蛰朝李泰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拍打衣服上的尘土,“怎么在这里睡了?照看你的人呢?” 李泰低下头,不好意思道,“青雀是自己跑出来的。爹爹不准青雀找伯伯。” 徐蛰摸摸他的脑袋,“怎么不听你爹的话?” 李泰的猫掉到地上,他不再管猫,扒拉着徐蛰在他身上蹭蹭,哼唧两声表示对父亲的不满,“如果伯伯是我爹爹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以后不准再这么说了。”徐蛰哭笑不得,打了一下他的脑袋,“肚子饿了没有?” 李泰羞涩道:“饿了。” “伯伯带你去吃东西,吃完后送你回去。你爹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他才不会。”李泰说,“爹爹下朝都没有回家,段叔叔也出去了,他们肯定又到外面商议大事去了。肯定不知道我偷偷跑了过来。” 他口中的段叔叔名叫段志玄,是秦王府右二护军,深得李世民宠信,地位就像东宫冯立一般。 徐蛰抱起李泰,飞练紧紧地跟在他身边。 “既然如此,你怎得不进来,反而躲了起来?” 李泰道:“这里有好多人,他们告诉爹爹,青雀就要挨打了。” 徐蛰笑道:“可是等你爹回府,问一问照顾你的下人,一样会知道。如果你生病了,一样会挨打。下次不要这样了,想找伯伯就直接进来,如果伯伯没有时间,你可以去找承明他们去。” “嗯!” 李泰不挑食,和徐蛰一起吃完饭,趴在榻上睡了起来。 徐蛰给他盖上一条薄被,冯立正好换值过来,看到二人的相处后感动得不行。 “殿下……” 听到这两个字,什么话也不用多说,徐蛰就知道冯立心里在想什么。他当机立断,打断冯立的脑补:“方才青雀说,二郎他们今日同样出府谋划,朝堂上需得请几位大人多多费心了。” 冯立:“……” 被殿下无情利用的宜都王好可怜。 ※※※※※※※※※※※※※※※※※※※※ 昨天突发奇想,以后重开大唐副本,穿成李承乾,现在的李世民重生,得知自己杀了好多人,还娶了李元吉的媳妇……再回头一看承乾,够不够劲? 感谢在2020-07-16 16:01:53~2020-07-17 13:3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有蔓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身在大唐(7) 徐蛰和李泰相处的时间,比和自己亲生儿子还要久。看他对李泰温柔耐心的模样,不怪冯立会想歪。 失忆父亲有心疼爱亲子,奈何拿不准该以怎样的态度,只能退而求其次,亲近与几个儿子年龄相仿的仇敌之子。 可惜徐蛰不按他心里的小剧场走。 他熟练地给飞练撸毛,胖胖的大白猫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待青雀醒来后,孤亲自送他回去。” “殿下!”冯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惊呼出声。 他首先想到的是,太子殿下孤身前往承乾殿恐怕不妥,接着又想起来,如果秦王亲眼看到太子把自己的儿子从东宫送回来,怕是要气死,万一一怒之下冲动行事,太子想囫囵着回来都难。 “冯将军不必忧心,孤以为,看在青雀的份上,定然可以平安无事。”徐蛰安抚他,“而且这种场面实在难得,冯将军难得不想看看二郎的表情吗?” “可……” 徐蛰狡黠一笑,真挚恳求:“孤保证,绝不久留。” 承乾殿前,冯立跟在太子銮驾后面,一路大张旗鼓地过来,不禁在心里唾弃自己,竟然鬼迷心窍轻易妥协,让太子带着宜都王来秦王这里。 再怎么后悔都无济于事,来都来了,还是安心护卫太子吧。 徐蛰已经知道李世民出宫集聚,特意估算着时间过来,正巧遇到归来的李世民。 太子出行排面不小,李世民大老远就看到了。疑惑又警惕地过来见礼,“不知太子前来,所为何事?” “二弟免礼。”徐蛰高高坐在銮驾上,不走心地虚扶一把。 李泰缩在他身后,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不敢面对威严的父亲。 这时承乾宫忽然慌乱起来,脚步声和人声混合在一起,哪怕有些距离,也能听到里面的嘈杂。 李世民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一华裳妇人匆忙赶来,见到李世民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殿下,青雀不见了。” 徐蛰看了冯立一眼,冯立靠近他,低声道:“这是秦王妃长孙氏。” 李世民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向这边瞥了一眼。 冯立吓了一跳,跟着徐蛰这几天,他多少学到了些东西,没有心虚地疏远,反而坦然回视。 徐蛰也很平静,“弟妹不必忧心,孤正为此事而来。” 长孙氏出来时确实察觉到宫外的阵仗,她只以为丈夫外出归来,哪成想竟是太子亲临。 意识到说错了话,她慌张一下,连忙给徐蛰见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太子说为青雀而来,莫非知晓青雀在何处?” 徐蛰侧了侧身,露出躲在后面的李泰,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用堪称温柔的语气道:“青雀还不出来吗?” 李泰试探地伸出脑袋,对上母亲担忧的面容,还有父亲威严的脸,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这孩子,竟然又跑到您哪里去了。”长孙氏朝着李泰伸出手,“青雀还不快下来,竟然劳烦殿下亲自送你回来,真是给殿下添麻烦了。” 徐蛰把李泰抱出来,交到长孙无垢手中,“青雀乖巧可爱,若说麻烦,还是二郎儿时更调皮些,没少让孤操心。” 说话时,他注视着李世民。 小时候的李世民调皮,长大后的秦王更是他的心腹大患。 李世民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兄长费心了。” 徐蛰道:“小孩子不懂事,还需耐心教导,二郎不要太为难他。” “太子说的是。” “青雀,孤走了。” 李泰不舍地望着他,“大伯伯再见。” 小小的胜了李世民一筹,不管先前计划如何,此时徐蛰心情十分美妙。尤其一想到飞练依然留在东宫,接下来还会与李世民或者秦王妃在此事上有交集,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冯立倒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秦王似乎听到属下与您的耳语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冯将军何必多虑?就算他知道也无妨,孤自有办法应对。” “殿下英明。”冯立道,“殿下病了一场,虽许多事情不记得,却比之前更加睿智英明了。” “记忆有时也是拖累,须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殿下所言甚是。”他道,“只是这么一来,宜都王殿下肯定要被责罚了。” 李世民不可能放任李泰亲近他,肯定要教育训斥。徐蛰故作和蔼,给了李泰理解与包容。 小孩子分不清虚情假意,有徐蛰作对比,李泰必定会怨愤李世民,李世民当然得更加严肃。 徐蛰代入了一下李世民,也替他发愁。 养孩子真是个技术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徐蛰假惺惺的叹气,“孤也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愿意亲近孤。” 冯立心道,谁会不喜欢如今的太子殿下呢? 回到东宫之后,徐蛰洗了个澡,赫然发现一桶水变得污浊,头发也成了脏兮兮的灰色。 从一开始他就没对染发剂的固色抱有希望,现在更是觉得理所应当。他实在不想天天花时间染色,现在灰色的头发看上去太脏了,徐蛰又洗了几遍,才恢复原本的发色。 额上的伤好的差不多,褐色的血痂开始发痒,徐蛰这几天一直上药,想来用不了几天,一丝痕迹也不留,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准备早起上朝了。 唐朝的休假制度是很宽松,可那是后来才改的。现在虽说建了国,外面依然战乱不断,每一天的形式格局都在变化,不可松懈。能十天歇一次就很不错了,隔□□参就别想了。 下午李渊说想钜鹿王了,喊他带着孩子过去吃饭。徐蛰正想去说说染发剂的事,赶紧喊来冯立问了问,到底哪个是钜鹿王。 在冯立担忧又无奈的眼神中得到答案,徐蛰第一次主动踏入自己的后院,找郑观音说了会话,抱着钜鹿王李承义去太极殿。 李承义今年只有四岁,和李泰一般年纪,看起来却好像要小一些。徐蛰紧张地牵着他软乎乎的手,却发现这孩子比自己还要紧张。 他弯腰抱起了李承义, 李承义受宠若惊,“父、父王……” “是我太久没有过来,承义把爹爹给忘了吗?” 李承义竟然真的点了点头,趴在他怀里,小小的喊了一声父王。 “是爹不好,冷落了承义,承义可以原谅我吗? ” 李承义点了点头,“爹爹。” 徐蛰不禁感叹郑观音把孩子教的好。他见了原身的三个儿子,无不乖巧有礼,没有一个孩子飞扬跋扈。 小孩子忘性大,徐蛰哄了一会儿两个人就亲近起来,等到了太极殿,徐蛰又成了承义最喜欢的人。 李渊看着徐蛰抱着李承义过来,其乐融融,倒是有了几分征讨天下前,寻常人家的温馨。大儿子更是郁气全无,耐心温柔,不禁觉得新奇,打趣道:“毗沙门终于会哄孩子了。” 徐蛰放下李承义,温声笑问道:“儿子先前没有抱过承义吗?” 李渊都忘了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徐蛰这么一问才想起来,心里的欢喜淡了几分,被怜惜取代。 李承义摇着头,拖长了语调,自己回答了:“没有~” 李渊被孙子逗笑了。 “他这是觉得不满了。”徐蛰无奈道:“儿臣养伤这几日,怕露了端倪,不敢去看望太子妃和孩子们,今日父皇宣召,这才见到了承义,谁想承义竟也不认得我了。” 他捏捏李承义的小鼻子,笑言:“跟你爹一样记性不好。” 再看李渊满面愁容,徐蛰连忙告罪,“儿臣并无诉苦之意,只是想多告假几日,陪陪几个孩子。” 李渊道,“这也在情理之中,朕岂能不允?” 于是徐蛰又得了十日假期。 李承义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爹爹生病了吗?” “是啊,爹爹病了。” “爹爹好好吃药,病才好的快。”李承义奶声奶气道,“是不是呀,皇爷爷?” 李渊越看他越欢喜,“是是是,承义说的不错。” 徐蛰看着李渊高兴,又把头发的事情提了一下,李渊见他实在不想染发,也就随他去了。 吃完饭徐蛰把李承义送回郑观音那里,又看了看其他孩子,才回到自己的寝宫享受假期。 承乾殿里。 李世民气得不行,打了李泰三下手心,李泰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无辜又委屈地流泪,哽咽着说:“大伯伯人很好的。” 李泰是他们最小的儿子,从小就聪明,最得李世民喜欢,长孙氏也很疼爱这个儿子,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他,把李泰养成了娇气的小胖子。 对上李泰求救的眼神,长孙氏也只能狠下心来,“你爹说的没错,你现在还小,不明白大人的是是非非,青雀听你爹的话啊,快点认错。” 李泰撒娇似的讨好父母,明明哭成了泪人,却死活不认错,“爹爹告诉青雀,青雀能听懂。” 李世民和长孙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无奈。 他拿起戒尺,就要再打,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他对长孙氏道:“以后劳烦观音婢多多留意,不要再让青雀跑出去了。” 长孙氏知道他不会再打李泰,也松了口气,“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 下章兄友弟恭。 告诉你们个不幸的消息,下周要入v了…… 身在大唐(8) 徐蛰可以鸽掉早朝,鸽不掉和秦王的争锋。 今日早朝李元吉成功拿到了和李世民一起去豳州的机会,赵郡王李孝恭领兵攻打辅公祏,两方大军三日后便出发。 临行前徐蛰设宴款待即将远行的兄弟,一般这种情况,李世民都会自觉拒绝,到太子府上做客的只有几个要好的弟弟,没想到这次出乎众人意料,他竟然答应了。 李元吉这几天一直往东宫跑,收到李世民回复的时候,他也在这里,旁边还有过来找爹的李承道和李承德。 李建成的前四个儿子都是在武德元年到武德三年之间出生的,最大的李承宗新死没有几年,年仅七岁的李承道成了实际上的长子。 李承道听到李世民那边的答复很高兴:“秦王殿下也要来吗?承乾哥会不会一起过来呀?” 当着小孩子的面,李元吉不好说的太过分,只是嗤笑一声:“承道怕是要失望了,就他那个胆子,哼。” 李承德道:“承德也好久没有见到青雀了,听说他被秦王殿下禁了足,下了学立马就回家,都不能一起玩了。” 李承道也有点忧伤。 李元吉也听说了李泰的事,不禁揶揄看了眼徐蛰,“太子好心送侄儿回去,秦王竟如此不识好歹,非但不感激,反而把孩子拘起来,不让他与东宫来往,肚量果真狭隘。” “元吉。”徐蛰呵止他,“二郎自然有他的道理。” 李元吉懒洋洋地敷衍:“是——” 徐蛰对李承道和李承德说:“你们两个先去外面玩,孤与你们四叔有话要说。” 两个孩子出去之后,徐蛰冷下脸,对李元吉道:“在孩子面前说话注意些。” “我又没有说错。”李元吉道,“如今咱们跟李二郎关系本就不睦,让承道他们认清他的真面目有什么不对?也省的日后除掉秦王,承道他们询问时无法交代。” “孤与秦王相争,也是为了护得妻儿周全,若是连幼儿也牵扯进来,岂不是舍本逐末?”徐蛰不想和李元吉辩论。李元吉已经二十二岁,要把他的性情掰扯过来,还是塞回娘胎里重来更方便。现在这个弟弟也只能凑合着用了,“好了,孤不想听你说这个。宁州离长安不远,你此去以自身安危为重,功劳倒是次要。” 豳州在西魏时改名为宁州,后来又改名叫北地郡。李渊建立大唐后,重新改成了宁州,并且从中划分出来一个县,命名为豳州,如今的豳州隶属于宁州。 李元吉乖乖行礼:“是。” 这天晚上李渊又喊徐蛰过去吃饭了,不过这次还叫了李元吉一起,没有再让孙子跟着。 席间他透露出一个重要的消息。 “朕意欲迁都襄阳,你们两个觉得如何?” 徐蛰和李元吉对视一眼,看到了四弟眼中的茫然渐渐褪去,最后定格成欣喜。 李世民的兵力在长安一带,迁都襄阳的话,肯定要重定基业,说不准还会把李世民丢在长安,让他永远都摸不到皇权。 “甚好甚好,父皇英明!”李元吉大笑。 徐蛰慢了半拍,跟着做出欣喜的模样,李渊看在眼中,只以为他对当下局势尚不明晰,不清楚迁都襄阳的好处,故而反应平淡,又不想让元吉看出来,才跟着做出喜悦的表情。 李渊体贴道:“此事不急,元吉即将出征,容后再议。” 李元吉更高兴了,“还是父皇考虑周到。” 李元吉性情直爽,在李渊面前年轻活泼,深得他的喜爱。有李元吉在,徐蛰不用费尽心思演戏,偶尔应付两句就可以,其他时候都在认真吃饭。 吃饭完两个人一道回去,李元吉还沉浸在迁都的幻想中,“若迁都之事能定下来,我又在豳州夺得兵权,到时候领兵前去襄阳,再加上各郡支持,定然能把李世民踩到脚下,看他还怎么张狂。” 徐蛰心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原来的剧情线里,李渊也提过迁都,还想把长安烧了再走,一针一线都不愿留下的架势。其他人全都赞成,只有李世民反对,仅仅他一个人,也打消了李渊迁都的念头。 现在正是武德七年,算算时间和原本的剧情差不多。不过李渊提前告诉他们这个主意,应该是看着徐蛰现状有些凄惨,想给他一点补贴。 如果是原来的李建成当然很乐意,但徐蛰不愿意。他连早朝都推了,更不可能坐上皇位,而且傅红雪还在等他走剧情,不能在这边久留,等想办法快点结束才行。 见徐蛰久久不言,对他的话也没什么反应,李元吉道:“兄长似乎不怎么高兴?难不成你又对李二郎心软了?” “孤何时心软过?近几日你行事愈发没有规矩,是不是连孤的话也没放在心上?你如此不稳重,倒叫孤有些担心让你去豳州是否合适了。” 李元吉能顺利掌兵,靠的不止是李渊的偏爱,还有太子一派的在朝堂上与秦王党的斗争。 何况李元吉受李渊疼爱,未尝没有爱屋及乌的意思。 李渊首先在意的是太子,然后才是齐王,只因太子年长,行事稳重,这才不显。 徐蛰的话在李元吉面前还是有分量的。 “大兄!”李元吉愤懑又惊恐,定了定神道,“我只是为了大兄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大兄,这些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当真为我着想,那就谨言慎行。” 李元吉暴躁地想骂人,可是对上兄长的面容,一点都不敢发泄,只能委屈应下,“是,元吉记住了。” 徐蛰又安抚了他两句,将李元吉的情绪抚平,才与他分别。 夏日的傍晚风凉了不少,徐蛰现在不困,打算在外面找个地方歇一会儿,恰巧遇到在回廊里跑来的飞练,就带着猫一起出了东宫,在后花园里找了一处葡萄架子纳凉。 现在这个时间,花期已过,果实长了出来。只是这处的葡萄果实小巧、味道酸涩,故而只做观赏,没有拿来食用。 飞练找到了玩物,在旁边的石头桌子上跳起来扑咬垂下的果实。徐蛰坐在石凳上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凳子没有靠背不太行,被迫挺直身体,时间久了很累。 他正要走,就看到秦王带着孩子过来了。 再一看,可不就是小胖子李泰。 “飞练!大伯伯!”李泰先是喊了猫,才看到后面的徐蛰。他眼中满是欢喜,但是碍于父亲在身边,只能矜持地站在原地,仰望李世民的下巴,可怜巴巴地恳求:“爹爹,是飞练。” 他把飞练带回去,不亲近大伯伯还不行吗? 李世民冷酷地无视儿子的话,向徐蛰行礼,他后面跟着的另外两个小子也一起行礼。 徐蛰不认得其他两个孩子,想来应该是李世民的其他儿子,看年纪都比李泰大。 他淡淡道:“不必多礼,起身吧。” 李泰就想往徐蛰这里跑,被李世民条件反射地提着领子拽了回来。他回头小声说:“青雀去抱飞练回来。” 徐蛰嗤笑一声。 “世民失礼了。”李世民也意识到这一举动在太子面前不妥,松开手给小儿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李泰快乐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飞练,小声对徐蛰告状,“伯伯,爹爹不让我找你玩,也不让我和承道哥哥、承义他们玩。” 徐蛰笑道:“那你有听爹爹的话吗?” “他派人盯着我,我不听话也没有办法。” “好孩子,你爹说的是对的,不能太任性。” 李泰睁大了眼睛,“可是爹爹说伯伯——” “青雀!”李世民厉声呵止。 要说起来,他也没有在背后讲太子坏话,甚至李泰想要一个解释,李世民也什么都没说,不让他知道这背后复杂的政治纷争。 他和徐蛰的态度差不多,都希望孩子过得安稳。 可是李泰说这话的时候,他忽然就感到了心虚,仿佛自己真的在背后恶意摸黑太子,妇人一般嚼舌根。 幸而太子没有追究。 徐蛰站起来,对李世民道:“许久没有与你聊过,不妨我们四处走一走,让孩子们自己玩一会儿。” 李世民带了侍卫出来,不担心自己的危险,太子发话也不能不听,只道:“是。” 兄弟两个久违地平和,谁都没有说话。 李世民悄悄观察自己的兄长。 太原起义之后,他外出征战,兄长则招兵买马,筹备军粮,训练士卒。大军势如破竹,不过两年便打到洛阳,建立大唐。两年聚少离多,安稳下来之后,一个成了太子,一个成了秦王,不知不觉开始针对。 李世民看着白发兄长,竟有些陌生。 不知为何,此时他忽然想起了太子送青雀来到承乾殿时,冯立凑近他说的那句话。 当时仆人骚乱,而且距离有些远,只依稀听到他在说秦王妃。 而现在,他如同醍醐灌顶,忽然记起了冯立的口型,也顿悟一般,明白了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这是秦王妃长孙氏。 ……冯立为什么要对太子说这个? ※※※※※※※※※※※※※※※※※※※※ 我只是为了大兄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大兄,这些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旧唐书·巢王李元吉传》元吉愠曰:“为兄计耳,于我何害!” 当然,说这句话的背景是不一样的。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哥”就是“爹”的意思,我记得哪个皇帝管自己的爹叫“四哥”,他爹排行第四。 入v万字码起来好难的。_(:3」∠)_ 感谢在2020-07-18 17:39:26~2020-07-19 16:3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125631 10瓶;中华田园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身在大唐(9) 冯立的话像是在给太子介绍观音婢。 长孙无垢十三岁时便嫁过来,至今已经有十余年,太子不可能不认识,冯立何出此言? 徐蛰注意到了李世民的目光,没有放在心上。 他把李世民单独叫出来,这一举动确实出乎意料,被怀疑猜忌也是应该的。他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进入正题:“父皇意欲迁都襄阳。” “什么?”李世民怔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太子在骗他。 可是迁都这么大的事,肯定不能隐瞒,不出意外过上几日就会拿到朝堂上商议,就算骗他也瞒不了太久,能有什么好处? 他飞快地在心里做出判断,很容易就想明白了迁都对谁有利,更加不明白太子为何突然将此事告诉他了。 “大唐初建,时局不稳,你应当也知道,此时不是迁都的好时候。父皇为孤着想,孤自当感激,不愿拂了陛下好意,由你来劝阻陛下正合适。” 忽视掉话里的傲慢,李世民抓住重点,又惊又疑:“兄长不愿迁都?” 徐蛰表情不善:“难不成你想?” 这才是他熟悉的太子。 “自然不是。”李世民做出惶恐的模样,“诚如太子所言,迁都关系天下百姓,绝非小事。父亲不曾在朝堂中提起,想来只是一念之思,因与太子亲厚固然私下告知。若陛下深思熟虑,定然不会做出此事。” 徐蛰似笑非笑:“你能明白最好。” “抛却私欲,和平来之不易,百姓好不容易安定,不宜动荡。太子苦心,臣弟知晓,若父皇当真迁都,臣弟定会竭力劝阻。” 徐蛰知道,这话也是在劝自己。 他不在意这些东西,不然哪有李世民上位的机会?如果徐蛰真的想争,过来的第一天李世民人就没了。 敷衍应付了两句,徐蛰看着天色不早,回去洗洗涮涮差不多就该睡觉了,正要告辞,李世民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戳破了他不怎么走心的伪装。 “兄长受伤之后,似乎变了不少。” 徐蛰眼睛一眯,不慌不忙:“与你何干?” 这话几乎等于承认了这段时间的异常,李世民没想到徐蛰这么坦然,前面几次相处时的场景争先恐后涌入他的脑海中,叫他无法理顺繁杂无章的思绪,因为分辨不出徐蛰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与他相处。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最后却只语气复杂地唤了一句:“兄长……” 徐蛰不为所动,冷淡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你……”李世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退缩,“没什么。” 看他的反应,徐蛰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大半。 建国兵权在储君相争中所占比例很大,现在两个人属于势均力敌。 再过一段时间,辅公祏被击败,高开道被他的部下张金称杀死投靠大唐,外敌被逐一击破,武斗开始向文斗转变,制约二人的不再是兵权,而是传统与道德,李世民的生存空间被压缩的越来越小,为了活命,只能发动政变。 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就算李世民有心用武力威胁,也没有足够的决心突破亲情与道德的制约。 哪怕感情已经淡薄,他也得考虑成功之后背负的罪名。 现在的形式,已经足以让他重新审视李建成,打破原主留下的固有印象,只要顺气自然便好,不必费太多心思。 他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孤回去了。答应下来的事情,你可不要忘记。” 李世民目送徐蛰离开,心事重重地去找几个孩子。 “大伯伯走了吗?”李泰往他身后瞅了瞅,没看到人,有些失望。 “青雀跟爹说说,你为何这么喜欢太子?” “是大伯伯先喜欢青雀的,他好温柔。”李泰没学过太多词汇,说不出来更多的赞美,用简单的语言把二人的相处讲了一遍。 今日之前,李世民只以为是兄长的伪装,如今得知真相,才后知后觉,太子对自己真的没有多少敌意,对孩子也是真心喜爱,否则以青雀的敏感,怎能如此迅速地回报真诚? 李世民心绪极不平静。 夜晚安静极了,秦王与秦王妃共枕,低声聊起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长孙氏听完前因后果,心里的惊讶不亚于方才的李世民,“殿下以为,太子的记忆出了问题?”她顿了一下,“不瞒殿下,昨日见到太子时,确实有违和感,只是妾身不曾想到,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李世民道:“太子确实有城府,若非偶然所得,我绝不会想到,他竟是失去了记忆。” “既然如此,太子真要隐瞒,您或许今日也不得知。” 李世民茅塞顿开,“你的意思是……太子他……” 兄长失去记忆的消息太过有冲击力,李世民险些忘了,徐蛰找他是为了提醒他李渊有迁都的意图。 于太子而言,迁都利大于弊。 放弃迁都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信号——太子的功利心淡了。 他或许,没有那么想争夺权力,也不再一心置他于死地。 对比李世民夫妇深夜难眠,徐蛰的睡眠质量就好很多。一夜无梦,直到辰时自然才醒来。 徐蛰安排的宴会就在今日傍晚,东宫的下人们早早便开始准备。徐蛰洗漱了一番,吃了两口点心,李元吉与李瑗有说有笑地来了。 “兄长与元吉今日来的好早。”徐蛰用帕子擦了擦手,叫下人把残羹端下去,换了些时令水果与甜酒上来。 李元吉高兴明日就要出征,脸上也带出来几分,“分明是大兄闲适太久,起的晚了。这几日弟弟可是天天寅时便起来练武。” “孤看你分明乐在其中。”徐蛰摆手,“请坐。” 李瑗道:“听闻秦王今日也过来?” 李元吉嗤笑一声,正要说什么,想到昨天徐蛰的训斥,闭上了嘴巴。 徐蛰道:“也不知他怎么想得,往日拜帖哪一次不是拒绝,这次居然同意了。” 李元吉心道,兄长不让他说秦王不好,自己却说了出来,分明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大兄,不如趁此机会……” “元吉!你嫌孤名声太好,是吗?” “大兄恕罪,弟弟没有那个意思,是我考虑不周。”李元吉确实想投毒,毒死他一了百了。不过徐蛰说的有道理,秦王光明正大地应下邀请,天下人都知道,他来了东宫,如果在东宫出事,就算他真的死了,太子也会得个嫉贤妒能、气量狭隘的污名。 李瑗劝和:“齐王性情直爽,现下并未外人在,他也是信任您才这般口无遮拦,殿下莫要生气。” “孤不是生气,正因为了解元吉性情,见他鲁莽行事才分外焦灼。有孤与诸位大人在,自会提点他。明日元吉远行,又与秦王一道,若是任性起来,一时不察着了道,孤又该如何相救?” 李元吉听得感动,心中怨愤全消,“元吉知错了,日后一定克制。” 徐蛰和李元吉的关系注定不会太融洽。 李元吉一心想弄死李世民,徐蛰恪尽反派职守,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会给主角留有翻身余地。而且他一直按人设来,心理路程都表现得明明白白,没有不妥的地方。 照这个发展下去,徐蛰在李世民那边洗白,黑锅就由李元吉来背。他正是对李元吉稍稍有那么点愧疚,这才一直在管束他,希望他最后不要死的太惨。 战场上刀剑无眼,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故而有这次宴会。 今日来的人很多,大都是太子亲信。在场五个皇亲国戚——太子、李世民、李元吉、李瑗、李孝恭,除了李世民,全都是徐蛰亲近的人,李世民加载一堆政敌中格格不入,连他身后的侍卫都紧张兮兮,难为他淡然入席,像参加寻常宴会一般。 敬了几轮酒,徐蛰微醺,坐在主座上撑起手臂,静静看着下方将领们或文静或豪迈地聊天。 忽然他察觉到一道视线,偏头望去,正对上李世民尚未来得及移开的双眼。 徐蛰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朝他让了让,一饮而尽。 李世民不知在想什么,慢了半拍,等徐蛰放下杯子,才举起自己的,小口浅酌。 李元吉看到他俩的互动,心情略微低落。他一不高兴了,就喜欢找别人撒气。 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己人,唯有李世民是异端。 李元吉拿着酒壶上前,“二兄,明日咱们便要启程前往宁州,小弟资历不及二兄深厚,还请二兄多多照顾。” 说着给李世民满上了酒。 李世民看了他一会儿,确定四弟还是原来那个四弟,一点变化都没有,便知道太子没有把失忆的事情大肆宣扬……这么说来,岂不是只有他和观音婢晓得? 李世民忽然有些愧疚。 将这件事情告诉观音婢,似乎愧对太子的信任了。 不过他和太子为什么会有信任? 被李元吉灌了几杯酒,太子那边的其余人也明白了齐王的意思,纷纷过来敬酒,李世民酒量还行,但这么无休止地喝下去,到底有些撑不住。 就在他感到厌倦,正要想办法推拒时,主座上的太子发话了。 “差不多行了。”徐蛰含笑道:“诸位大人怎得只紧着秦王一人亲近?冷落了其他人,倒显得孤这个主人做的不好。” 大家纷纷应道:“太子说的是。” “太子所言有理,来,刘兄,我敬你一杯。” “……” 李世民松了口气。 徐蛰道,“孤前往更衣,诸位请自便。” 说罢,他起身离席。 李世民望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也跟了过去。 夕阳落幕,晚霞清冷,蝉鸣阵阵,夏夜微风舒爽,一身酒气散去些许。 李世民望着白发的兄长,觉得他亲切又遥远,他上前两步,借着酒劲道:“大兄刚才是在关心我吗?” ※※※※※※※※※※※※※※※※※※※※ 推推我的下本文《[综]摄政王》,大概会和这本类型差不多。 感谢在2020-07-19 16:32:26~2020-07-20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有蔓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