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一心搞事业[穿书]》


 穿越

    “碰”的一声，李栩瞬间从梦中惊醒。
    翻身坐起，拉下车窗往外看，隔壁的空停车位上多出了一辆车。车门开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她探出头去向自己的车上看，果然，对方的车门在她的车上磕出了一道轻微划痕。
    那个开门如撞车的男人头也不回，正要走人。
    “那位先生！”
    男人没反应。
    李栩抬高声音：“那个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男人！”
    男人瞟了她一眼：“你说谁？”
    “谁撞了我的车打算溜，我就说谁。”
    男人瞄了眼她的车，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捏出一张名片。手指一弹，名片轻盈地从李栩面前飞过，落上她的车座。
    “打电话，会有人给你钱。”
    男人再次走人。
    李栩心里骂了句：装x犯。
    开车门就跟上去：“站住。”
    男人回身，又深深皱眉：“女人就是麻烦。”
    “你撞了我的车，一句道歉都没有，递个名片都用甩的，你父亲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他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尊重？”
    “看来你妈教过你大庭广众之下拦住男人撒泼。”
    李栩反唇相讥：“果然，有些人看着道貌岸然，实则是衣冠禽兽。”
    男人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轻笑一声：“难道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紧跟着又快速扫视李栩全身，嘲讽：“别想了，就你这模样……我又不瞎。”
    “你不用自视甚高。”李栩微微笑，“我拦住你，只是有话和你说。”
    她手指一捻，亮出一沓粉红币，温声细语：“今天咱们在医院门口相遇，实在是太有缘了。所以呢，我愿意出这笔钱，让你去精神科挂个号，看看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手一松，粉红币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男人大怒，抬手去抓她：“你给我站住！”
    李栩扣住他胳膊一拧，男人吃痛松手，再看时，她已经回到车旁，对他比着口型：“不用客气。”
    男人面色狰狞：“我不会放过你的！”
    李栩抠抠耳朵，潇洒上车。打火。
    车子发动，男人再没敢撞上来，只能无力地抛过来几个恶毒的眼神，最后愤愤离开。
    等他的人影消失，没走出多远的李栩又重新倒车入位，把地上散落的粉红币捡起来。
    谁还能和钱过不去呢。
    她重新躺回后车座，手一摸，拿到了那张名片，当中两个大字：郁衡。
    名字和人一样装叉。
    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李栩正想着，眼角余光看到那边一个男人正小跑着过来，就把这一茬放到了脑后，车门打开，让他坐进来。
    李栩从他手里接过一叠单子，看了一阵，问：“医生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各项数据都很正常。”
    “妇科也是吗？”
    助理顿时涨红了脸：“啊，是吧。”
    “是，还是不是？”
    助理立刻大声说：“是！医生说什么毛病都没有！”
    李栩舒了口气。
    因为有x生活的妇女大多会感染妇科疾病，如果问题不大，医生可能不会刻意强调。所以她才多问了几句。
    不过现在看来，原身做、爱的时候有认真防护。
    李栩心底也落下了一块石头。她可不想刚穿越过来就要调理妇科病。
    她是在前天的夜里接手这个身体的，交接过程不存在任何波折。仔细回忆，她和姬友吐槽小说，正义愤填膺时，忽然觉得胸闷气短，就忍不住闭眼休息一会儿，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原身也只是躺在床上睡觉，没病没灾没自杀——所以连点记忆都没给她留下。
    没病没灾，意味着她不能突然失忆。所以，接手这个身体后，她立刻着手调查原身的情况，打算先把原身家里翻一遍，再把原身的各种应用的内容浏览完毕，这样她就可以基本掌握原身的社交情况和性格。
    但是工作量太过庞大，她努力了整整一天，脑子被各种信息挤得昏昏涨涨，也没能完成任务。今天又强撑着来做体检，实在忍不住了，才睡在车上。
    被刚才那个神经病一闹，现在彻底清醒了。李栩取出手机，从日程清单上删除体检一项。
    下一项显示三个字：男朋友。
    这个男朋友是昨天找上门来的。确切地说，他们是通过社交号联系的，而对方的“男友”身份，也是他单方面认证的。
    社交账号毕竟不能解决全部问题。哪怕配合“记住密码”和“指纹解锁”她能够解决大部分难题，但是“清除聊天记录”这种事情，她还是无法应对——更何况，众所周知，在感情问题上，聊天记录经常靠不住。
    不管“男朋友”是否得到了双方的共同认可，但毫无疑问，这个人与原身关系亲密，必然知道很多信息。
    于是，昨天通过互联网，李栩对他一通旁敲侧击，越聊天越庆幸，得亏刚穿越的时候这个男人不在身边，不然分分钟露馅。
    聊天最后，又回到了那个话题。
    “你还没有原谅我吗？”
    他们先前闹了个别扭，男朋友做了件让原身非常生气的事情，两个人就开始冷战，从而给了她“趁虚而入”的机会。
    但对方再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李栩还没榨光他的剩余价值，心安理得地含糊其辞。
    直到今天。
    小赵平稳地开着车，李栩在后座敲着手机。
    “我们分手吧。”
    开玩笑，她可没有接手别人男朋友的习惯。何况这人和原身关系亲密，连见面都十分危险，不趁这个机会赶紧了断，难道等对方发现她是冒牌货？
    “你开玩笑？”
    “没有。”
    “理由呢？为什么分手？就因为我和你求婚？”
    “你自己都说了，我和你交往的时候就说过，谈恋爱可以，结婚不行。”
    “所以，真就因为我和你求婚了，所以你就要分手？这算什么理由！”对方直接发来语音，声音蛮好听：“阿姨不是也很喜欢我吗？为什么我不可以？”
    李栩瞬间想到前世，同样有这么一群男人，分手的时候追着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谈恋爱不就为了开心吗，说了不结婚不结婚，非要提，还开心个屁啊！
    可惜这不是自己的前任，只能委婉回复：“我们不合适，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吧。”
    接着，不管对方如何歇斯底里，她关上手机，看向窗外，立刻岁月静好。
    只是很快大脑又开始运转。她想起整理原身证件的时候发现的驾驶证，再看小赵开了这一路，似乎交通规则也没有变化。
    如果是这样，那么融入这个世界应该不会太难。
    “老板，您看完剧本了吗？”小赵忽然问。
    李栩脱口而出：“什么剧本？”
    “就是那个《天下》的剧本，您的小说改编的那个啊。”
    “……哦，还没。”
    “那您可能要稍微快点。这剧下周就要开机了。”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太大。
    李栩一时不知道该感叹原身居然写小说，还是该感叹原身居然演戏，还是感叹这剧下周开机，还是感叹……原身的身份似乎和她有一点相似。
    所有的感叹还没开始，车子稳稳停住。到家了。
    “回头你把我最近一周的日程，能往后推的都往后推，推不掉的整理一下发给我。”
    小赵答应，走前又提醒了一次演戏的事情。
    被这么一说，李栩进屋后就开始找剧本，很快在书架上找到了它。
    一时有些唏嘘。
    上辈子这件东西她不知道看过多少个。
    从最开始的满怀壮志，到中期的胸有成竹，再到后期的心灰意冷，她已经被演戏这条路磨掉了所有热情，以至于现在看到剧本，再没有激动的情绪，只是怅然若失。
    这种感觉在看到剧本名字后更明显了。
    《天下》。一部古装戏。
    她几乎看到题目就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了。
    无非是一个草根男人、或者高贵皇子，用各种方法权谋天下的故事。但既然标明自己是主演，那么多半还是部爱情戏，女主一路陪伴，中间或许要面临政治联姻的威胁。但最终，她成为男主一一群女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个，为他管理后宅生儿育女，散发着女性特有的真善美光辉。
    李栩撇掉剧本。
    她开始寻找合同文件。
    明面上找不到，唯一可能是锁在保险柜里，密码她不知道，只能到处翻找备用钥匙和说明书。折腾半天终于打开，从中抱出一堆文件，挨个找过去，才从中扒拉出一份影视签约合同。
    所以，解约很难吗？
    看完合同的李栩表示：不难。一点儿也不难。
    但她几乎要骂爹。
    这不是一份演员的签约合同。这是一份投资合同。
    换句话说，这部电影是原身投资拍摄的。
    李栩立刻想到，这个剧本是改编自原身的小说。所以，原身出钱把自己的小说拍出来——谁都可以撂挑子，只有她，不行。
    可是她现在对剧本毫无兴趣，对小说更是有深刻的心理阴影。
    她至今记得穿越前，她看了一部怎样天雷狗血的文，里面的男主男配怎样狗屎——嗯？
    李栩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把刚才的念头重新过了一遍，抓住了重点：男主男配？
    她忽然想起来，那部小说的男配好像就叫……郁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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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新文啦~
    1.原名《导演一心拍恶女》，恶女不能用，于是改名。
    2.主角无百合线，配角可能有疑似百合，无bl线。

 穿书

    穿越的那一天，李栩在看一部小说，名为《一胎九宝：爹地真厉害》。
    起因在于她想拍一部恶女电影。
    她曾经是个演员，而且是颇有知名度的、拿过影后奖项的演员。尽管许多人评价她总能在角色上获得突破，但在她的心里，所有女性角色其实没有太多区别——总是真善美的。她们用自己的真诚洗白反派，用自己的善良宽容罪孽，最终达成独属于女性的美。人设千变万化，核心却获得永恒。
    但李栩想演一个恶女，具有反叛精神的、反抗世俗定义的、不贤良淑德的女性角色。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甚至去演了女反派——只有反派才能够脱离世俗的框架构建自我。但反派终究是要被打倒的，于是她的角色定义也是被批判的。这样的恶女角色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候的她已经有了足够的资产，打算亲自编剧亲自执导，为此每天坚持码字和学习，结果写出来的文字却被姬友批判得体无完肤。
    “写剧本不行的话，你可以先写小说，再找人改编。”姬友为她指了条路。
    李栩这才尝试写小说，接着想到许多影视作品是根据网文改编的，所以她找到一个知名的文学网站，浏览后确定“销售榜”的文是最受欢迎的，而这个榜单上，十本有四本都是《一胎x宝》。
    题目引起强烈不适，但她还是用“学习”安慰自己，手贱地点开了其中一本，看了下去。
    这就有了之后，她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污染，大半夜激情开麦，和姬友吐槽了一个多小时，突然间胸闷气短，一气穿书的事情。
    自从想起郁衡就是小说中的男配，李栩就猜到自己是穿书了。
    想到这，她成日里昏昏涨涨的头又开始泛疼。
    尽管安慰自己是为了学习，但《一胎九宝》这本书，她还是没有看完看透。甚至，合上书后，她连他们的名字都忘记了，只记得“男主”“女主”的标签。更别说这还过去了两天，以至于她听到“郁衡”这个装叉的名字的时候，只觉得耳熟。
    但这不妨碍她对自己吐槽过的内容印象深刻。
    男主有自闭倾向，却被女主吸引，觉得女主是他的一切。为此，他强行拆散了女主和她的男朋友，囚禁女主，并“情难自禁”地强、奸了她，逼她生下九个孩子，并且成功利用囚禁期间的众多机会获得女主的好感，还大言不惭地宣称“我犯罪，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愿意为你犯罪”。
    当然，哪怕男主监视跟踪她，毁掉她的工作，逼得她寸步不离，女主最后依旧选择用善良宽恕他的罪恶，为了爱情、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为了社会稳定……和他达成“和解”。
    在男女主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中，还穿插着男配和女配的故事。
    男配是一个“尽管我睡了很多女人，但你是我的初恋；尽管我只睡处女，但我愿意接受已经不是处女的你”的深情霸总。
    而女配则是霸总睡过的处女之一，苦恋霸总，接受他的羞辱嘲讽，甘愿为他把自己献给另外一个男人，却又深刻地觉得“我脏了配不上你，她脏了也配不上你”的……恶毒女配。
    一个名字唤起了众多回忆，书中的情节在李栩脑中重现。
    她感到头更痛了，一股可怕的情绪从心底冒出头来。
    这本书绝对不是主角团的问题，而是全书上下没有一个让她认为正常的人。男主犯罪没有得到惩罚，男主的家人包庇帮忙，暗示女主不知好歹。女主走到绝境被家人嫌弃，周围所有人都将她推向男主，说他如何优秀如何深情。男配把居高临下的恩宠视为爱情，女配把卑微低贱被pua视为爱情。所有的恶毒女配都只有两个标签：爱男人、撕女主。
    现在，她穿越到了这样的世界里。
    在这里，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过去熟悉的一切。哪怕是曾经，她都为现实感到无力，而现在，像是惩罚她的离经叛道，命运和她开了一个玩笑，让她挑战这样垃圾的世界观。
    李栩的大脑中萦绕着那本小说里的神奇情节，身体停留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精神却恍惚着飘到了不知哪里。
    猛然一个哆嗦，她陡然回神，发现自己头痛欲裂，心跳加速，全身发冷。意识到不对，她连忙找出体温计测量，三十九度六。
    这病来得气势汹汹，却不能说毫无征兆。从穿越以来，李栩就出于某些原因，不停地运转大脑，逼自己想东想西，如今身体不堪重负，发出了警报。
    她摸出退烧药吃了一片，借着昏昏欲睡的劲儿，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重新测量体温，三十七度五。烧已经退了，但还是没力气，手臂软得和面条一样，好不容易撑着自己坐起来，就靠着床头发呆。
    刚才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强、奸的场景。但她不知道施暴者是谁，甚至不知道受害者是谁——可能是女主，也可能是她自己。一切都抽象成了一个符号，刻在她醒来后的回忆里。
    这就很可笑了。
    李栩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想：被强、奸难道很可怕吗？居然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上辈子她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结论：被强、奸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留下一个红点，开始时候觉得痒，但过几天也就消失了，只要再把蚊子拍死，还有谁会记得这种小事？
    早就想明白的事情，却莫名其妙地成了噩梦。甚至，睡前她还为小说里的种种情节感到绝望。可那些情节有什么可绝望的？被强、奸、被囚禁、被跟踪监视、被逼结婚生子，最后却选择百般容忍——李栩自诩自私，这种宽容大度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只要够坚强够自私，就没什么能够伤害她。所以，这个世界真没什么可怕的啊！
    想清楚后，李栩将此前突如其来的脆弱，归结为来到陌生环境后产生的心理问题，很快抛到了脑后，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知道自己是穿书，很多事情就方便许多。文学创作源于现实，就算软环境上有差别，但大框架上，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太多不同，也就免去了她许多麻烦。
    她接着之前做的，把原身的所有合同都浏览了一遍，了解了自己名下的全部资产，真切地感叹：原身真、他爹的有钱。
    可惜很多只能看不能花。除了理财app绑定的卡，其他卡片她暂时不知道密码。但理财app里面的资金已经足够她惊喜了。毕竟，二十七岁的女性很少能有这么多资产，虽然原身家庭本身就很富裕，但单看原身的炒股能力，就令她叹为观止。
    毕竟是砸下几千万把自己的小说影视化的女人。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不管面临怎样的困境，李栩都打算认真活下去，最好能够继续上辈子未完的事业。
    何况现在看来，原身的条件非常优厚。
    而眼下，还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作为甲方妈妈，进组拍戏。
    皇子上位？草根崛起？宫斗宅斗？相夫教子？
    她又不是没演过。
    李栩重新拿起了《天下》剧本。
    刚翻开第一页，手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不认识。
    接通后，一个中年女声响起来：“李总，下周就要开机了，您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栩看着刚打开一页的剧本：……
    “应该没问题。”
    对方：“那您现在，减到多少斤了？”
    李栩：？？？
    见李栩没有回应，对方又说：“您不会真的没减肥吧？”
    李栩立刻明白，含糊道：“嗯……减了一点。”
    “别才减一点儿呀李总，我之前可和您说了，得减到一百才行呢，不然上镜会显胖的。”
    李栩内心：原身你自己什么体重你不知道吗，既然打算自己拍，立人设的时候干嘛和自己过不去。
    挂掉电话，李栩搬出体脂秤。
    刚站上去，显示：57。
    李栩眨了眨眼，退下来重试，还是57。
    距离规定体重还差十四斤。
    十四斤！
    下周就要开机，减肥大业还差十四斤！
    李栩想骂人。
    ※※※※※※※※※※※※※※※※※※※※
    这章是穿越后遗症，心理问题在发现自己穿越到可怕世界后，集中爆发了。以后不会啦。
    以及本文娱乐圈架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开机

    开机前一天，剧组主要成员入住酒店，李栩也不例外。她借这个机会见到了许多闻名已久的人物，比如三番五次call她的导演陈建芬。
    感谢万能的千度搜索，李栩了解到，陈建芬是一位非常知名的电影导演，她的知名不仅在于电影导演技术，更在于她的“荤素不忌”。换句话说，只要有钱，烂片她也拍，为此砸了不少口碑。
    但神奇的是，陈建芬总有能力把三分的烂片导成六分，三分的演员导上演技的及格线。所以，哪怕她产出了不少大众评分在及格线上晃荡的影片，大家也只能说她没有艺术追求，却不能昧着良心骂她技术太差。
    而现在，这位常年混在电影界的导演，被原身砸下重金请来拍电视剧——还是网剧。
    “李总，来啦。”陈建芬人上中年，眼神却利索，很快看到李栩，立刻满面含笑走过来，人越走越近，笑容越走越僵。
    周围演员们闻言，都看过来，目光落在资方大佬的身上。
    李栩温柔地笑：“陈导来得真早。”
    走到面前时，陈建芬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笑容。
    她盯着李栩看了半晌。
    李栩笑得温婉客套，任由她打量。
    陈建芬终于开口，“你减肥了吗？”
    “没有。”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陈建芬声音发硬：“你必须减到一百斤。你减了多少？”
    李栩也敛起笑容：“两斤。”还是穿越后不小心折腾没的。
    “两斤，两斤！”陈建芬连连点头，怒极反笑：“李总，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们谈过什么吧？”
    李栩：对不起，我真的忘记了。
    “你这表情是打算告诉我你忘了吗？”陈建芬表情木然：“如果我导演的权力得不到保证，那我也没必要当这个导演了。”
    李栩大概猜到了她们的约定，真诚道：“您作为导演的权力当然会得到保证。”
    “可您现在却带头反抗我！”
    “如果是拍戏过程中出现问题，我绝对不会驳您的面子，但是我觉得减不减肥对这部戏来说并不重要。”
    “可你现在这样出现在屏幕上只会显胖。”
    “我是原作作者，我记得很清楚，原作里面我没有任何一句话提到主角很瘦——她只是个正常人。”
    陈建芬毫不留情：“但是你比她胖。”
    李栩沉默片刻，笑了：“陈导，我的体重很标准，bmi是19.7，体脂率是百分之二十——”
    陈建芬强势打断：“你的标准不等于观众的标准。”
    “观众心中设定的体重标准，和您心中这部戏是否优秀的标准，难道是一致的吗？”
    “很显然前者影响后者。”
    “您的意思在告诉我，观众对我身材的评价造成的负面影响，甚至远远超过您的导演水平。”李栩弯起嘴角：“既然如此，那么我何必请您来拍电影呢？如果只是因为我的体重‘不够标准’，观众们就对这部剧失去了兴趣，那么，我认为，该反思的不是我，而是您自己。”
    陈建芬死死盯着她。
    李栩礼貌微笑。
    陈建芬轻嘲：“我对我的导演技术很有自信，因为我有这个实力。李总似乎也对自己很自信，就是不知道您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您明天就会知道了。”
    “我很期待。”陈建芬冷笑，“希望李总也不要忘记，在片场，我是导演，你是演员，演员应该听从导演的安排，我也有权力为您的作品负责。”顿了顿，“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冲突，希望您能够体谅。”
    李栩伸出手：“这是当然。”
    陈建芬握上去。很快松手走人。
    李栩叹了口气。
    她上辈子是演员，在导演手下混了十几年，当然知道在片场导演就是权威，导演提出要求，演员绝对不能敷衍。像减肥这种要求，简直是家常便饭。毕竟大部分观众对女性演员的“美”的期待就是希望她们足够瘦，偏偏镜头又会把人拉胖。她为了能够保持病态身材，上辈子吃了不少苦，最后折腾得身体小病不断。
    但这辈子她不打算这么做了。
    那天陈建芬打电话来要求她减肥的时候，出于演员的素养，她其实是很自然就接受了的，直到发现自己居然要在几天内减下十四斤。
    原身这种生活规律的人，在安排自己减肥的时候，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吗？
    李栩很快就在手机里的健身app上找到了答案。上面记录着原身的身体数据，几个月来基本都稳定在57千克，也就是说，原身自己就没有过减肥的想法。
    既然连小说作者都认为不需要减肥，那么李栩也非常痛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不是必要，谁乐意牺牲健康呢。
    剧组主要成员基本都来到了，只是看陈建芬和李栩交谈气氛有些微妙，都自觉没有过来。陈建芬走后，才有人靠拢过来。
    毕竟是资方大佬，趁这个机会刷刷好感也很有必要。
    但剧组里并不只有李栩一位甲方妈妈，还有一位甲方爸爸萧歧。
    萧歧来得比李栩晚，这时候正好和陈建芬说话。两个人交谈完了，萧歧自然就往这边走，凑近后笑着说了句：“陈导和你谈过了？”
    李栩点头
    “她对咱们两个关系户很不放心啊。”
    李栩和他不熟，只泛泛道：“毕竟都是新人。”
    “她是不是叫你减肥来着，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减了啊。”
    “没减。”
    “啊！你居然敢不减！”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知道她让我干什么吗？”
    李栩端详他，心说他可能需要练练情商，嘴上却很诚实地说不知道。
    萧歧仰面朝天：“她居然要我去练舞蹈！练仪态！”他低声愤愤：“她说我走路吊儿郎当的，连腰杆都挺不直——”
    李栩瞥了他腰杆一眼。
    “哎，我长得帅不就够了吗。”萧歧发出一声怀才不遇的感叹。
    李栩忍不住问：“你看过剧本了吗？”
    “看过啊。”
    “你觉得千山雪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萧歧自然答：“长得好看的人物啊。”
    李栩：“……还有？”
    萧歧继续答：“装x呗。”
    发现和自己搭戏的是这么个傻叉，李栩有些绝望。
    “你剧本看了几遍？”
    “陈导要求必须看三遍以上。”萧歧比了个四，骄傲道：“所以我看了四遍！”
    “什么感觉？”
    “不就是一个小女孩想要天下最后又不要天下的故事吗？”萧歧摸摸下巴：“要说千山雪的话，其实我已经知道怎么演了。”
    李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他。
    萧歧把腰杆一挺，整个人的精气神顿时一变，然后双目无神眼神呆滞地看向前方。
    李栩静静地等他发大招。
    几秒过去。
    萧歧下巴一抬，眉毛一扬：“我刚才演得怎么样？”
    “……”
    李栩没忍住：“像痴呆。”
    萧歧不乐意了：“什么叫痴呆？我那是目空一切！目下无尘！飘然欲仙！”
    李栩开始同情陈建芬了。
    萧歧没有演出经验，李栩对他演技的要求也没那么高，但是起码他对剧本的理解不应该出现这么大问题，看了四遍还是浮在表面。
    更糟心的是，萧歧饰演的是男主千山雪。和他对手戏最多的，正是李栩饰演的主角应函尺。
    萧歧也有所察觉，小心问了句：“我演得真的很差？”
    李栩顿了下，点头。
    萧歧脸色立刻垮下来。瞥着她，半晌哼了声，高傲抬头，甩袖走人。
    李栩立刻打消了帮他理解角色的念头。
    导演最擅长的，就是在片场，教不及格的演员做人——尤其像萧歧这样儿的。
    第二天，网剧《天下》正式开机，一干演职人员悉数到场。
    陈建芬见到李栩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像是昨天没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一样。
    她亲切地问：“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李栩比她更客气：“挺好的，陈导呢？”
    “还行。”陈建芬笑盈盈地看着工作人员准备仪式，说：“昨天咱们闹了点别扭，我后来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的有道理，本来原著主角是你设定的，你说她胖她就胖，你说她瘦她就瘦，这都没什么要紧，最重要的还是——演技。”
    李栩点头：“您说的对。”
    “至于演技这东西——”陈建芬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昨天我发的分镜你看了吗？”
    “看了。”
    “看了就好。昨天的话我说得有点重。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没演过什么戏，就算真的演不好也很正常，不要有压力。你把分镜那个图记住了，具体怎么走位，怎么找镜头，一会儿走戏的时候我和你好好说一遍。要是再出什么问题——那也没关系，到时候咱们再仔细、探讨、探讨。您看，怎么样？”陈建芬语气诚恳。
    李栩比她更诚恳：“剧组您是老大，您说什么我听什么。如果我有演的不好的地方，麻烦导演指教。”
    陈淑芬含笑点头。
    下一刻脸上笑容就收敛得干干净净，轻飘飘道：“那就开始吧。”
    ※※※※※※※※※※※※※※※※※※※※
    老读者应该知道我没写过恶毒女配，所以这篇文的女性角色双商基本正常（不代表真善美）。
    只要不涉及原著，画风基本正常。如果涉及原著……哈哈哈哈大家都知道画风不正常了。
    主角主业导演，所以演员只有这一部戏，算是过渡。
    感谢赫炎的一颗地雷~

 撤资

    第一场是女二号的戏，饰演者是杨熹微。
    李栩决定接下剧本后，就对剧组主要成员都进行了调查。好在这个世界的搜索引擎和各种社交软件与前世相差无几，所以她很容易就搜到了杨熹微的相关信息。
    她是一位科班出身的演员，刚出道的时候拍过几部戏，拿到了最佳新人奖，在娱乐圈崭露头角，可惜后继乏力，本人又比较低调，慢慢就消失在了大众视线里。而真正让她声名鹊起的，反而是去年和男明星闹出的绯闻。绯闻的另一方是当红艺人，两个人去酒店的时候被媒体拍到，由此掀起了一番针对杨熹微的大规模网暴。
    当初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李栩其实不感兴趣，但是她由此了解到，两个世界的网友心理大同小异。
    当绯闻爆发时，男方的粉丝们开始对女方从长相到年龄进行花式羞辱，当这种暴力达到一定程度时，中立的吃瓜群众们开始呼吁“抵制网暴”，部分网友开始倾向于弱势的女方，指责男方的不作为。当这种对男方的指责达到一定程度时，男方粉丝开始恍然大悟，更加猛烈地抨击女方，认为她在炒作。
    杨熹微的绯闻事件完美契合了这一发展流程。
    她由此黑红出圈。
    借着这阵东风，杨熹微成功拿到了《天下》的女二号。
    说是女二号，其实她饰演的角色在这部剧里的番位，甚至在男一号萧歧之上。
    萧歧将自己定义成花瓶不无道理，因为大部分时候他只是一个背景板，偶尔装x耍摆pose，大部分时候只需要出现在主角应函尺身边。而主角大部分对手戏，其实是和女二号展开的。
    换句话说，李栩和杨熹微的对手戏最多。
    为此，杨熹微拍戏的时候，李栩在旁边认真观察。
    萧歧坐在李栩身旁，手里拿了包薯片，嘴里“咔嚓咔嚓”。周围的人看了他好几眼，没人敢开口。
    “第一场为什么拍她啊，怎么说也该是咱们两个吧？”萧歧凑过来问。
    李栩看他一眼。
    萧歧眨着眼，“咔嚓”一口，又把薯片向她面前递了递：“……一起吃？”
    李栩接过薯片——放在了一旁。
    萧歧睁大了眼睛：“喂！你放那儿我够不——”
    李栩笑眯眯地看他：“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懂？”
    萧歧乖巧地……懂了。
    片场终于安静。
    “为了有个开门红，开机第一场戏一般会选择相对简单的，这样拍摄会比较顺利。”李栩解释。
    萧歧压低了声音：“咱俩的戏份也挺简单的啊，反正我也没几句台词。”
    李栩：“你有演技吗？”
    萧歧：“我昨天不是给你看——”
    李栩：“你可以闭嘴了。”
    提起昨天，李栩就头痛。她有点羡慕萧歧，明明把角色理解得稀巴烂，演起来更是没眼看，偏偏他还能保持如此自信。哪怕现在，李栩再次表达自己的嫌弃，他依然一副“你不了解我的实力，等我展现出来吓死你”的模样，扭过头去生闷气了。
    李栩还能怎么样呢？
    当然是，坐等导演把他训得狗血淋头咯。
    杨熹微的戏份结束，甲方二人组上场。考虑到是新人，陈建芬先带他们走了一遍戏，确定他们都明白，这才正式开拍。
    萧歧也终于展现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他挺直腰杆摆出了pose。
    “萧歧！我叫你目空一切，不是叫你老年痴呆！”
    “不对！我叫你目空一切，不是叫你聚精会神！”
    “你懂不懂什么叫目下无尘？不是叫你两眼无神！”
    “眼神放空！不要发呆！你眼睛散光还是怎么着，焦点给我聚起来！”
    “你瞪什么眼！你眼睛大还是怎么着，瞅什么瞅！还抿嘴？你脸上抽抽什么！”
    萧歧忍无可忍，甩袖而去：“我、不、拍、了！”
    陈建芬怒火上冲：“不拍就拿钱滚蛋！”
    萧歧张嘴就接：“滚就滚！我马上拿钱滚蛋，再也不受你这鸟儿气！”
    陈建芬眼瞅着萧歧往外走，忍不住叫了句：“你站住！”
    萧歧愤而转身：“我不会站住的！李栩！你换不换导演！”
    李栩还没开口，他又说：“不换的话我立刻就走！”
    李栩：“那你走吧。”
    萧歧：“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嗯？你让我走？你让我走？”
    萧歧站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栩：“她刚才骂我骂得那么惨，你没听到吗？”
    李栩：“听到了。”
    “你不换掉她，还让我走？”他反手指着自己：“我们才是一路人啊，她敢这么骂我，就敢这么骂你！”
    李栩：抱歉，她才不会这么骂我。
    萧歧见李栩不回应，手慢慢垂下，声音发颤：“你……你真要我走？我，我可是带着四千万的啊……四千万，是四千万！”
    李栩叹息：“以你拍戏的进度，这么拖下去，恐怕浪费掉的就不止四千万。”
    萧歧沉默着，眼圈红了。
    “好，”他抿着嘴点头：“既然你不差这四千万，那我这就走。”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磨蹭着往外走，没走出几步，突然回头骂了句：“李栩，你简直是个混蛋！”
    接着冲了出去。
    李栩：感觉我成了始乱终弃的渣女。
    事件的主要人物已经离开，围观群众们纷纷收回看戏的目光，只是时不时地，自以为隐晦地打量李栩。
    萧歧打算撤资，剧组怎么办？
    陈建芬走过来：“抱歉，是我冲动了。”
    “和您没关系，是他心理素质太差。”
    陈建芬沉默片刻，问：“那，您的心理素质怎么样？”
    李栩：您是非常迫切地想要骂我一顿吗？
    但是，不管李栩的心理素质如何，陈建芬的心愿今天是无法达成了。男主跑了，没有男主在旁边当背景板，李栩的戏份基本也就废了。这还只是次要，重点是，剧组即将面临资金问题，拍摄能否继续进行还是个未知数。
    陈建芬也有些自责。她拍过一些烂片，但第一次接手这么烂的班底，主角团两位都是新人也就算了，偏偏这两位还是大佬。以往拍烂片，她还可以靠自己的导演能力，多少拉回点分数，可是这一次，她担心掌握不好分寸，所以才提前和两位大佬约定了“导演权力”，希望能够继续以往的风格。
    谁知道这就翻车了。
    李栩却不意外。虽然了解不多，但是能把烂片拍及格，基本能说明，陈导是一位“片场暴君”。而萧歧给她的印象就是个被宠坏的富二代，刚才被陈导骂得几乎要哭，他一气之下撂挑子，也在情理之中。
    眼看萧歧一去不回头，李栩回忆着那份投资合同，微微笑着，安慰陈建芬：“放心，他会回来的。”
    深夜，李栩房间的灯还亮着。
    她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刺激得她微微皱眉，精神集中起来，又继续手头的事情，对照着剧本构思分镜。
    原身想成为演员，但她却不想，更没有接受对方人生规划的打算。上辈子她就在为成为导演而努力，哪怕是穿越了，也不打算改变。刚好她加入了《天下》剧组，导演陈建芬的专业水准有目共睹，她打算借机偷师，最后巩固一下自己曾经的积累。
    每天晚上，陈建芬都会把第二天拍摄的内容整理出来，哪怕只是拍摄网剧，也这样一丝不苟。今天片场出现意外，明天能否继续拍摄还是未知，但既然没有准确消息，陈建芬就继续工作，分镜很快发在剧组群里。
    李栩把陈导和自己的分镜放在一起对照，找出其中的差异。还没有对照结束，敲门声忽然响起来。
    透过猫眼一看，就对上了萧歧那张令人惊艳的脸。
    打开门，却走进来两个人。
    李栩愣了愣。
    萧歧清清嗓子：“我来找你讨论剧本。”
    李栩提醒：“现在是凌晨一点。”
    “凌晨一点不能讨论剧本吗？”萧歧天真地疑惑，指指旁边的某人：“但是她刚才找我，说要一起讨论剧组的事情，所以我才拉着她一起来找你的。”
    李栩再次低头，确定了一下时间。然后抬头，看向杨熹微。正好看到对方自以为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她一时摸不清这个萧歧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但是你不是打算走人吗？”
    萧歧表情一滞，接着笑起来：“哈哈哈哈，我那是开玩笑啊，我怎么会做出这种半途而废的事情呢？哈哈哈哈哈对吧。”
    “你确定不是发现违约金太高，所以才后悔了？”
    萧歧眨眼：“违约金很高吗？我不知道啊。”
    李栩真诚提议：“其实不用撤资，你不想被骂，换个人来演就好了嘛。”
    “不。”萧歧严词拒绝：“看看我这张脸，还有谁比我更合适？”
    “但是如果你再闹事……”
    “不会！”萧歧咬牙发誓：“如果我还敢闹事，那就让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作为有钱任性的大爷，其他人拿萧歧没办法，只能交给李栩。李栩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她只好打电话找他家长咯。
    如今看来，收效甚好。
    发完毒誓的萧歧安分地坐着，手里拿着剧本，看起来可怜巴巴。
    杨熹微坐在旁边，像个看客。
    所谓的讨论剧本显然是为萧歧服务的，目的在于帮他理解剧本思想和角色性格。千山雪这个人物和她饰演的女二号对手戏太少，所以讨论现场基本没有她的事儿。
    她只是想看看，同样毫无经验的李栩，到底能教给萧歧什么东西，以至于萧歧放着她这位演员不搭理，巴巴地跑来找这个新人——还硬拉着她过来，当面捅破那层窗户纸。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萧歧需要的或许并不是演技上的老师，因为他连阅读理解能力都是负数。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啊。”萧歧皱起眉头：“应函尺不是说，她想要天下吗？为什么到最后，眼看她就可以登上王位了，结果她却放弃了？还把天下拱手让给了女二号？”
    李栩努力启发：“你觉得，应函尺心中，天下是什么？”
    萧歧犹犹豫豫：“大概就是，江山社稷？”
    杨熹微和李栩对视一眼。
    她挪动屁股，默默地离萧歧远一点。
    李栩看向杨熹微：“那你觉得呢？”
    杨熹微垂眸，轻声：“天下，在天之下。”

 天下

    李栩在网页端登录微博。
    原身有两个账号，手机app上是常用的大号，用于展现她的白富美日常，已经有了几万粉丝。另外，她还认证了一个演员小号，只发了一条微博，就是《天下》的官宣，至今粉丝数不足一千，其中还混杂着不少黑粉。
    但评论区却有着和粉丝数不相称的热度。粗略浏览，基本都是在嘲讽她才不配位，身为一个毫无演艺经验的新人，居然能够成为《天下》的一番，踩着杨熹微上位。
    这些黑粉大部分是杨熹微的粉丝，满口都是“我们家蒸煮如何优秀，却被你这样的垃圾踩在脚下，要么是你真有实力，要么就是你背后的人真有实力。”
    还有少部分是冲着陈建芬来的。
    陈建芬作为电影导演，虽然不少人想找她拍烂片来提升票房，她本人也乐得赚钱。但还从来没人能说动她拍摄电视剧，更别说比传统电视剧更“不入流”的网剧。圈内的长期经营让她有了不少粉丝，听闻她执导《天下》，立刻就锁定了这部网剧，对主演也充满了好奇。
    ——直到发现李栩是个24k纯新的新人，连科班出身都没有，却还挂着个“原创作者”的名号。
    “这年头，不只演员拍戏，歌手拍戏，模特拍戏，偶像拍戏，连小说作者都开始拍戏，甚至担纲主演了？”
    “本来以为，能吸引陈导来拍电视剧，这个剧组肯定有过人之处，结果就给我看这个？听说这是部女主戏，男主是新人就算了，但女主居然也是个外行？唯一的专业人士只有杨熹微，还是个十八线糊咖？该不会这剧组的钱全花在请陈导上面了吧。”
    “陈导以往虽然也拍了不少降格调的作品，但好歹还是大屏幕，这次居然拍了个小屏幕，哦不，是微屏幕，——难道真就缺钱缺到这份儿上了？”
    “我对陈导是越来越失望了。陈导年纪也不小了，该有点艺术追求了吧，结果，不但没有提升格调，眼看着就要晚节不保了！”
    微博下充斥着对李栩的质疑，不仅包括演员实力，还包括她的背后实力。有的吃瓜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yy她背后有某位大佬，砸下重金请来陈导，甚至让杨熹微作配，只为了扶持她上位。
    李栩看得不亦乐乎。
    这种言论她前世见的多了。那时候她是演员，多少有些顾虑，可是这一次她不打算做演员，以旁观者的态度来看的时候，居然觉得很有趣。
    这大概就是吃瓜对于路人的魅力？
    看眼片场，还没到她的戏份。李栩纠结了一阵，决定继续吃瓜。
    她先补了杨熹微绯闻事件的课，又刷了网上对陈建芬的各种评价，最后去萧歧微博下收获网红富二代的逗比日常。最后吃瓜吃得肚皮溜圆，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出瓜地，从相册里找到前几天健身的照片，发了张腹肌图。
    李栩v：今天也是微博营业的一天~[图片]
    刚发完微博，李栩就收到了微聊的消息，来自“清华[心]”。
    昵称后面带“心”号，基本表示原身和这个人关系亲密，换句话说，都是李栩应该回避的人员。这位“清华”，根据聊天记录判断，大概是原身的好友。但是因为这段时间对方都没有消息，她的消息栏渐渐沉到低端，李栩一时忘了她的存在。今天这两个字突然出现，像敲响了钟声一样，李栩忽然反应过来。
    她在《一胎九宝》的文里见过这两个字。
    如果此“清华”就是彼“清华”，那么，这位好友的名字应该是：左清华。
    连主角名字都能忘记，李栩却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无他，因为这位女性作为背景板，只有一个身份：左清北的姐姐。
    左清北，就是“深情”男配的商业对头，喜欢女配。男配得知他的心意，便有意睡了女配，接着让女配去接近左清北，甚至暗示她献身。女配由此陷入了长期的痛苦与纠结。
    而左清北作为一个男三号，能够引起她的关注，还在于，他的名字和她姬友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李栩有些愣神。
    她想起了自己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朋友。不知道自己突然消失，会不会给她带来很大困扰。
    又或者，在那个世界，也有另一个灵魂取代了她。姬友或许能够认出对方，或许不能认出。她们可能会成为朋友，一起做她们曾经做过的事情，慢慢抹掉她留下的痕迹。
    李栩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她不承认那是嫉妒，嫉妒有其他人夺走她的朋友。
    可她有什么资格嫉妒？她也抢走了别人的人生，或许还会抢走别人的亲情、友情。
    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回神。李栩低头看向这条消息，对方问：“今天几点结束？我接你一起去？”
    按照小赵给她发来的日程，今晚她有一个晚宴要参加，左清华指的应该就是这个。为了降低暴露风险，她应该拒绝对方的好意。但是今天情况特殊，哪怕不能同去，在宴会上见面也是必然，何况，晚宴上恐怕还会出现其他原身的熟人，躲是躲不过去的。
    李栩动了动手指，仿照原身的风格回复：暂时不清楚，最早下午六点半，确定了就回你。
    时间卡得刚刚好。李栩刚放下手机，杨熹微的戏份就拍摄结束，她走下片场，旁边就有工作人员通知，她的粉丝来探班了。
    探班当然是提前安排好的。作为唯一自带流量的演员，杨熹微承担着为剧组贡献热度的重要任务。
    李栩和萧歧的戏就在下一场，两个人都已经换了衣服上了妆，往场上走的时候，李栩看到那边有粉丝探头探脑地向这里看。
    其中一个正对上她的目光，立刻做贼一样收回视线。
    李栩没有在意，听着陈导数不清说了多少次的强调。
    陈建芬对她和萧歧非常不放心。之前就已经进行过一次不带妆的排练，眼看要开拍，又忍不住强调，相同的话翻来覆去说上几遍，旁边的萧歧不耐烦地皱眉：“行啦行啦，都知道了。”
    陈建芬最后语道：“其实萧歧的问题也不算大，就是角色没理解到位，刚才走戏的时候我看他表现还不错，应该是开窍了。”
    李栩：那是你不知道昨晚我和杨熹微对他做了些什么。
    陈建芬又说：“但是你，你是主角，我对你的要求比他高，你现在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趁早说，别到时候开拍了，我控制不住脾气，到时候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既然你不打算减肥，希望你能把用来减肥的精力，都用在拍戏上。”
    李栩的第一场戏，开拍。
    背景是雪山之巅。
    应函尺和千山雪的初见。
    千树梅花中，男子红衣赤足，漫步雪地，自落雪的枝桠间轻轻折下一段梅花。
    回首时，少女对他轻笑。
    “你是我要找的人吗？”
    “不是。”
    “为什么不是？”
    “我不是人。”
    应函尺大笑：“没错，你是一把剑！剑生来就是该被人使用的。”
    “从没有人使用我。”他声音清凌凌的，抬眸看向远方，似万物皆在眼底，又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现在，你有我了。”
    “可你带不走我。”男子迈步，白到透明的脚踝上，细细一道银链。
    “我有钥匙。”应函尺眨了下眼睛，有些俏皮：“偷来的。”
    男子第一次，将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
    “你要和我走吗？”她转身看向远处，雪山绵绵，沧溟空阔：“离开这里——你不属于这里，你属于更广阔的的天下。”
    他低喃：“天下？”
    “是的！天下！”应函尺的眼中有了光。
    “什么是天下？”
    应函尺沉默着，忽然笑起来：“对别人来说，天下就是天下。但对我来说——”
    男子看向她。
    应函尺指向天空：“这是天。”
    又画出一个圆，像圈中了天底下的一切，包括她，也包括他。脸上笑容淡去，她说：“这，是下。”
    “卡！”

 才华

    在各大营销号的努力下，#《天下》剧组路透#的微博很快登上了热搜。
    配图九张，包括了主要成员，其中又以杨熹微最多，其次是萧歧，就连陈建芬都有清晰的照片，唯独李栩，只有一个背影图，糊得看不清脸。
    “这个红衣服的是男主？我草，这颜值也太能打了吧！”
    “天，这演员是谁啊，长得这么好看！”
    “昨天我还在大骂，主演都是新人，这剧没什么可看的，结果今天我就真香了……主演小哥哥我可以！这剧我追定了！”
    “作为颜狗，我毫无原则地投降了……萧歧小哥哥看我！”
    “抱走我杨~”
    “楼上，说好的演技不行绝对不看的呢？你们这就反水了？不就是一张脸吗，长得再怎么好，没有演技就是白搭！”
    “剧组这是什么意思？让那个萧歧吸我们家微微的血？”
    “长得再好看，难道要我对着他的脸看完一部剧吗？还是靠实力说话吧。”
    “不管怎么说，为了男主，这部剧我也追定了！”
    话题区到处都是萧歧相关的内容，甚至连杨熹微的粉丝都没能挥舞出这么高的热度。他凭借着一张好看的脸，刷足了路人的好感。如果不是没有认证演员的微博，恐怕他会收获一大批粉丝。
    杨熹微心底叹了口气。
    类似的情况她已经见过太多次。她演过一些剧，甚至演过两次女主，因为多是爱情剧，所以总有一个男演员和她搭戏。后来，和她搭戏的男演员们慢慢地都有了热度，只有她一个人还在艰难地积累着，等待着传说中“质变”。
    质变大概是有的，只是相对于大部分男演员，来得更晚。
    时间对女演员而言就是这样残酷，曾经和她说好携手前行的那个男人，已经红红火火，撇下她踽踽独行。而她，眼看就要三十岁，还没有一部像样的代表作。
    杨熹微关掉微博，抬头时，看到了片场上的李栩。
    她想起刚才看到的话题，照片里李栩的存在像是被刻意抹掉一样，关于她的评论也十分有限。
    偶尔才看到有人问了句：“男主和女配都有了，为什么女主这张这么糊啊，根本看不清！”
    有人回复：“大概因为长得不好看？感觉她就是带资进组的，要颜值没颜值，要实力没实力。”
    过了一阵有人附和：“我猜也是。不过那可就辣眼睛了。男主角长得这么好看，女主角长得很丑，那视觉冲击力也太强了吧？”
    “楼上的，你可以联想一下《天x配》的男女主角。”
    “呸呸呸，别瞎类比好吧！我家萧歧和这个李栩肯定没有更亲密的关系！”
    “弱弱说一句，《天x配》的男主虽然长得一般，但是，额，演技应该比这位好吧？起码人家演了好几部电视剧……”
    “这个话题可以打住吗？太有代入感了我接受不了。”
    “楼上的够了吧，干嘛脸都没看清就嘲人家长得丑？这照片虽然看不清脸，但是看着气质明明很好吧？”
    “气质好的人长得都不会丑！而且她微博发了健身照片，身材也好！啊啊啊腹肌馋死我了！”
    “虽然但是，她为什么不发正脸？”
    杨熹微也很想知道。
    李栩为什么不发照片，任由这些人揣测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甚至还嘲讽她长得丑！
    李栩刚结束这段戏份，正走过来休息。杨熹微看着她的脸，忍不住想：如果真的见到她真人，谁会说她丑啊！说不定她也能像萧歧一样，吸一堆颜粉！
    在圈子里混久了，对美的评价标准自然就提高了。即便如此，杨熹微见到李栩第一眼，依然觉得她长得美。
    丑的人总是相似的，但美的人却各有不同。
    而李栩，美在一双含笑的眉眼。不笑的时候，温婉可亲，笑的时候……像有刀光剑影，寒气逼人。
    “有事吗？”李栩忽然问。
    杨熹微点头，沉吟片刻：“前段时间，我的粉丝给您添麻烦了。”
    李栩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笑起来：“没事儿，不是炒作需要吗？”
    杨熹微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前段时间因为番位的问题，她的粉丝对李栩十分不友好。偏偏这位还是资方大佬，她不敢得罪，又不敢主动提起，最后干脆选择回避。为此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转而试探萧歧，谁知道碰了个软钉子，到头来还是要把事情说开。
    好在对方不打算计较。
    事情捅开了，杨熹微觉得自在许多，看到李栩也在刷剧组的话题，就直接说：“这里面您的那张照片不够清楚，挺多人想看您的正脸。”
    李栩不知看到什么内容，轻挑眉梢，弯起嘴角，扭头看她：“所以，不放照片，就说明我长得丑？”
    又来了。泛着寒气的微笑。
    杨熹微硬着头皮说：“您放上照片就肯定没人说丑了。”
    李栩亲切地眨眼：“那你觉得我丑吗？”
    杨熹微身体微僵，却利落摇头：“不丑！”
    李栩满意点头。
    她放下手机，伸个懒腰：“既然我不丑，那就随他们怎么说吧。”
    杨熹微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落。衣服被李栩伸懒腰的动作抻起，露出半截肚皮。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传说中的腹肌。
    虽然她也有，但是腹肌长在别人身上，就总引人想伸手去摸一摸。
    她压下这股冲动，正色道：“但是网友都在说您丑，您不介意？”
    李栩起身，居高临下：“我不靠脸吃饭。”
    杨熹微：但是演员还是需要——
    “我靠的是才华。”李栩大步迈出。
    杨熹微：……您有钱，您任性，您说得对！
    早些时候，李栩就已经用实力打脸，证明她确实靠的是“才华”。但是大家对“才华”的理解和她本人有些不同。
    第一场戏过后，陈建芬盯着李栩看了半晌，才吝啬道：“你表现得比萧歧好点。”
    第二场戏过后，陈建芬又盯着她看了半晌，慢吞吞说：“继续保持。”
    第三场戏后，李栩以为陈建芬还要继续考察，没想到她叹息一声，笑了。
    她拍着李栩肩膀，大声说：“你演得很好！”
    被拍到肩膀的瞬间，李栩像是回到前世，自己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拍了一部又一部戏，被导演一次又一次训斥，终于有一次，导演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表现得超出我的想象。”陈建芬片场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高兴的时候也不吝啬表扬，脸上满是笑意，“估计我训萧歧那阵，你看着都害怕了，心里不一定怎么骂我呢。但其实啊，你们俩毕竟没有经验，我也没期望你们能很快入戏。但是我真没想到……没想到啊，你，你还真是有天赋！”
    陈建芬的眼睛发着光：“你以后想不想继续发展？”顿了顿，又补充，“正好我徒弟接了个本子，你要是有这个意向，我就可以找他给你安排个角色！”
    张口就是一个角色，陈建芬显然是对李栩十分看重。
    但李栩却沉默着，没有回复。
    陈建芬的心慢慢沉下来：“你要是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
    李栩摇头：“和您实话说，其实，我没打算当演员。”
    陈建芬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确实没必要当演员，这次来演戏，恐怕也是因为是你自己写的故事吧。”她摇头，“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我说不想当演员，是因为，”李栩对上她的目光，说：“我想当导演。”
    我想当导演。
    李栩的话仿佛有回音，陈建芬反应了半晌，才猛然回神：“当导演？”
    她睁大了眼睛：“你没开玩笑吧？”
    李栩摇头。
    陈建芬一脸的痛心疾首：“既然你真打算进圈，那干嘛浪费这么好的演技，跑去当导演？我不是说当导演不好——毕竟我自己就是，但是，但是你演技这么好，当导演不是白瞎了吗！”
    “演技好，当导演也有利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陈建芬激动得语无伦次，冷静一阵后才说：“演技这种东西，对有些人来说，可能真的是天赋，不需要付出太多努力，就能够收获。但是当导演不一样，这是真的需要沉下心去学的技术。没演过戏的人，可能刚触电就开窍了，然后提升飞快，但是当导演，绝对不是你看我拍一部片就能学会的事情。”
    “我明白您的意思。看一部不行，就看两部、三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知识是学不会的。”
    陈建芬不说话了。她看着李栩：“你是真想学？”
    李栩点头：“我已经开始学了。”
    陈建芬哭笑不得：“你，你真是——很可以！写小说也就算了，为了拍出来，还亲自进组演戏，现在又告诉我，其实你真正想做的是当导演，还真的专门去学了——我什么都不说了。”
    她又拍拍李栩肩膀：“你真想学，那就好好学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导演，也带过学生，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正好咱们都在一个剧组，交流起来也方便。”
    李栩当然乐意之至。
    前世她已经把相关技能都掌握得差不多了，但是来到新世界后，她还需要进一步打磨，没想到刚好就碰到了愿意帮忙的陈建芬。
    今天李栩的戏份很重，一直拍到晚上七点。身体很累，但她心情却很好。
    陈建芬导演主动提出帮忙！
    她一路脚步轻快地走出片场，差点忘记了今天的晚宴，直到旁边一辆车子打开双闪，灯光晃到她的眼睛，她才想起和左清华有约。
    循着灯光找去，那辆车的后座车窗缓缓拉下，露出一张女性的脸来。
    李栩停下脚步。
    这张脸……和她的好友很像。

 刺客

    李栩的脚步刚停下，左清华就敏感察觉：“怎么了？”
    “没什么。”李栩寻找着回避她探寻的借口，脸上露出疲惫：“太累了。”
    “那就休息。”左清华答：“困了就睡，到地方我叫你。”
    两个人并排坐着。
    左清华侵入了她的亲密距离，李栩感到不适，强忍着挪动屁股的冲动，身体一歪，即将“自然地”靠上窗户，拉开彼此距离。
    然而，头还没有碰到玻璃，就先碰到了一只手。
    左清华将她的头扶向自己：“别靠玻璃，靠我肩膀。”
    李栩：“不用，我靠车座。”
    左清华没有坚持。
    司机开车十分平稳，这段路程也就平淡而乏味。
    李栩一边揣测左清华究竟能否看出什么，一边思考即将到来的晚宴她要怎样处理。慢慢的，陌生感造成的不适退去，拍戏一天的疲惫真正涌了上来。
    她昏沉着想要睡去。
    耳边轻微声响，是左清华拉上了车窗。
    李栩反而清醒过来。
    左清华问：“怎么了？”
    李栩盯着她看。
    左清华微微皱眉：“我身上有什么不对？”
    李栩摇头，问：“我最近看了一本小说。”
    左清华：“嗯。”
    李栩：“名叫《刺客》。”
    左清华脸上没有任何李栩想要的表情，她很寻常地接话：“讲什么的？”
    李栩压下心头失落：“讲一个刺客如何杀死她想要杀死的人。”
    “女刺客？”
    李栩笑了：“对，这个刺客是女刺客。”
    “作者是谁，有空我去看。”
    “作者……暂时不知道。”
    左清华看了她一眼，嘴角流露出见面至今的第一丝笑意：“是你的新构思？”
    “只是构思而已，还没开始动笔。”
    左清华自然接道：“那还是不要动笔的好。”
    李栩差点把她代入成别人。
    那个委婉又严厉地对她说“你的剧本写得非常一般”的好友。
    她的写作能力确实很弱，明明在脑子里构思的时候，剧情流畅，内容丰满，可是真正动笔的时候，却连起承转合都要纠结，抓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更合适的遣词造句。哪怕是她修改了一次又一次的成稿，到眼光毒辣的好友面前，也只是垃圾而已。
    很不巧，这位原身的实力和她相差无几。
    既然原身就是《天下》的作者，李栩在看完剧本后，顺理成章地拜读了原身电脑里的小说原稿，然后由衷庆幸，原身对自己的认识十分清醒，选择将作品交给专业人士进行改编。而经过编剧加工处理过的剧本，果然将原作的情节处理得更加细致清晰。
    而左清华，作为影视投资方面的专业人士，和她那位同属一个行业的好友，不仅姓氏相同，就连眼光也有着相似之处。
    让李栩忍不住多想，很快又打消那个愚蠢的念头。
    有了疲惫这个借口，途中李栩并没有和左清华有更多交流，两个人先收拾了一番，然后来到晚宴现场。
    “你想进娱乐圈的话，这几家需要注意一下。”左清华在旁边指点了几句，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次晚宴的到场人士，大多是在娱乐界有影响力的，和原身并不在一个圈子，李栩能够出现，多少借了左清华的光。其中还有明星出没，但李栩一个都不认识，只目标明确地奔着她事先定下的人物走去。
    原身是真的有心在娱乐圈做出一番事业，她甚至专门开了一家小公司，最后给李栩提供了方便。她借着这个身份，和其他一些影视人交流，努力扩张自己的人脉，哪怕现在没有足够的资本，至少为将来做打算。
    左清华那边寒暄结束，又过来陪李栩走了一圈，在旁边介绍道：“这位是林启河，本省首富，和你母亲有商业来往，你应该见过。他本来也不算是这个圈子的，但是最近有意向往这一片儿发展，所以今天也过来了。”
    本省首富？姓林？
    李栩问：“他有儿子吗？”
    “有，而且不少。”左清华瞥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名义上只有一个儿子，排行第三，但基本不在人前出现，也没有参与他的公司运作，据传身体不好。另外还有四个儿子，最大的目前在分公司做副总，他身边那个是刚回国的二儿子，另外两个还在读书。”
    短短几句话，说得都光明正大，但却像是把林家暗地里的那些破事儿都扯出来了一样。
    李栩的目光在林首富身上掠过：“他是投资了什么影视项目吗？”
    “对，古装剧，正在拍摄中，名叫《定长安》。”左清华看她表情，又解释道：“是男主在女主的帮助与辅佐下登基称帝的爱情故事。”
    左清华对这部剧的定义，完美契合了当初李栩对《天下》的刻板印象。
    李栩微笑：“好巧。”
    “是很巧。”左清华的目光在她嘴角笑意上略作停顿，既而道：“两个剧的核心都在‘天下’，两个剧组开机时间相近，按这个发展，两部剧杀青时间恐怕相差不远，上映时间也有可能发生碰撞。而且，两个剧组的编剧刚好曾经是情侣。”
    李栩收回笑意：“那就是不巧了。”
    “嗯，不巧。”左清华正要转向下一个人，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看了眼号码，微微皱眉，接起来说了几句，语气有些不满。回头和李栩道：“清北来了。”顿了顿：“我去接他一下。”
    正好，李栩借这个时机去洗手间。
    男洗手间的人进进出出，而隔壁的女洗手间里，女士们排着队，趁机补妆聊天刷手机，队伍一直拖到外面的洗手池。
    李栩站在最后一位。
    看看自己的队伍，再看看对面，李栩索性也掏出手机。
    还没看多久，就感觉有人看自己，抬头，就对上了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果然是你。”对方语气复杂。
    李栩：“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邪魅一笑：“这就是你的新套路？”
    说话如此装x的人，李栩只见过一位。
    她微笑：“您说的套路，指的是我刚才的询问？那真是抱歉，让您失望了，这个套路，我对所有向我搭讪的油腻男人都用过。”
    对方轻哼一声：“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够引起我的注意？”
    李栩：“不，求您千万不要注意我。”
    对方：“我知道你说的是反话。”
    小说中男配的思路果然和正常人不在一条线上。
    李栩：“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郁衡：“果然开始关心我了吧。呵，我身体很好。”
    “没有感冒？”
    “当然没有。”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您的鼻子如此不灵光，站在厕所门口还逮住我喋喋不休，生怕吸入的臭气不够多？”李栩道：“您已经方便过了，却还站在这里排队，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不只要怀疑您鼻子不好使，恐怕还要怀疑您的眼睛也不够用，连‘女洗手间’四个字都看不见。”
    郁衡一噎，下意识抬头，“女洗手间”四个字刚好映入眼底。
    他眯起眼睛：“女人，你给我等着。”
    “李栩。我的名字。”李栩捏出一张名片，夹在指间，向他轻轻一弹：“有事打电话，会有人和你联系。”
    名片轻飘飘飞出去，郁衡下意识伸手去捞，险险接到。
    直起身时，李栩已经不见。
    排队太久，李栩出来时，左清华已经把弟弟左清北带了进来，正在找她，看到人，立刻往这边过来。
    这是李栩第一次见到左清北。
    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看人不用正眼，和姐姐说话时都爱答不理，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颓丧气息。
    “李姐啊。”他抬手，打了声招呼。
    不像。除了名字，哪儿都不像，就连明明相似的脸，都看起来十分陌生。
    左清华直接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洗手间。”李栩漫不经心地提起：“还遇到个神经病。”
    左清华：“谁？”
    李栩：“好像叫郁衡？听起来像北斗里一颗星星的名字。”
    “玉衡开阳摇光？”左清北突然探过头来插话。
    左清华：“没和你说话。”
    左清北扯了个鬼脸。
    李栩看了他一眼：“对。”
    “你说的是郁家那个公子哥。”左清华了然：“虽然他看起来像是有精神病，很多时候言行举止让人无法理解，但是，不要低估他的实力。他在经商方面很有天赋，很受他父亲倚重。”
    “神经病也有天赋？”左清北又插了一句。
    左清华道：“天才和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嘁，”左清北翻了个白眼：“说不定他只是有金手指呢。”
    李栩又看他一眼。
    这一次，碰上了他的目光。
    两人对视，瞬间沉默中，什么也没说。
    李栩说：“你对小说很有了解啊。”
    左清北点头：“那当然！我看过不少小说啊。”
    “那正好。”李栩说：“我有本小说，向你推荐一下。”
    左清北的目光不在李栩身上，看起来像是随口一问：“什么小说？”
    李栩也没有看他，仿佛漫不经心：“《刺客》。”
    ※※※※※※※※※※※※※※※※※※※※
    清华是姐姐，清北是弟弟~

 朋友

    左清华在宴会上很受欢迎，没多久又被熟人请去聊天，留下李栩和左清北。
    两个人向角落中的沙发走去，路过食物区时，左清北顺手拎了一瓶红酒，端着糕点盘子跟在李栩身后。
    酒瓶酒杯轻轻落下。
    左清北将糕点盘向李栩递过去一点：“喏，榴莲糕。”
    李栩摇头。
    左清北恍然：“哦对，你现在好像还在拍戏？”
    李栩：“我只是不想吃。”
    左清北捏起一块放进嘴里：“你不是喜欢吃吗？上辈子当演员，东西不能随便吃，但这一次总没有顾忌了吧，怎么反倒不爱吃了？”
    李栩忽然笑开：“没有，实在是……你太影响食欲了。”
    “是吗，看到我就不想吃饭了？”左清北挑眉：“我秀色可餐？”
    “是啊。”李栩目光温柔：“有太多话想说，太多事情想做，我……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左清北慢慢放下糕点，坐直了身体，脸上笑意稍稍收敛，张开了手臂：“那就先抱一下？”
    李栩给了她一个重重的拥抱。
    两个人久久没有分开。
    左清北在她耳边调侃：“我现在可是男人啊。”
    李栩松手：“你的性别认知难道不是女性？”
    左清北拧着眉毛，半晌，叹息：“哎，所以我也很难啊。我明明是个妹子好吗！结果一觉醒来就突然变成了汉子！早上起来翘着尾巴，还要刮胡子的汉子！”她翻了个白眼：“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以后还怎么泡汉子啊！”
    “咳咳，你打算泡……汉子？”李栩眨眼。
    “那当然不行！”左清北打了个哆嗦，惊恐道：“我对屁股不感兴趣！”
    “那，你试试妹子？”
    “可我是直的！”她竖起指头：“比我手指还直！”
    说着，轻啧一声：“算了，反正没有男人也死不了。而且妹子也不错嘛。”她伸出双手：“起码有胸……”
    李栩面无表情地拦在胸前，扣住她的咸猪手：“你是男人。”
    “我曾经也有胸……”左清北委屈道：“我已经好久没有摸到我的胸了……你让我感受一下有胸的快乐吧！”
    “左清华在你身后。”
    左清北刷的收回双手，捞起桌上酒瓶酒杯：“哎呀，我只是想请你一起喝酒嘛。”
    抬头，哪有左清华的影子？
    扭头，李栩亲切微笑。
    左清北咬牙：“他乡遇故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李栩慢吞吞道：“我可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打击我积极性，说我写的小说是垃圾的。”
    左清北茫然：“我有吗？”
    李栩瞟她一眼，看破不说破，从她手里接过红酒，倒上两杯。
    递过一杯：“不过你说的对，我们真的是，他乡遇故知。”
    穿越两个世界，来到彼此身边。
    在孤独弥漫时说一句，还有我在。
    气氛忽然沉默。
    左清北眼圈忽然泛红，嘴角却抿着笑：“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会在这里。毕竟——”忽然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鬼地方来！”
    “额，这只是个意外。”
    “意外得我很想掐死你啊！”她上手掐住李栩脖子，一阵摇晃。
    但是来都来了，再怎么苦恼，也没办法回去。
    左清北很快安静下来，习惯性地抓头发，却抓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变成一头短发，顿时郁卒。
    “你是怎么穿过来的？”李栩问。
    两个人互相交流，发现过程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在吐槽《一胎九宝》的那天晚上，本来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但不同的是，左清北本人当时刚好出了车祸，脑部受到损伤，所以当好友左京北穿越后，哪怕没有记忆，周围人也不会奇怪，何况，她脑中偶尔会闪现出左清北的记忆片段。
    “你这个情况有点棘手啊。”左京北感叹：“你现在对原身的印象都是拼凑起来的，要真遇到亲近的人，分分钟完蛋啊。”
    “幸好到现在还没出太大差错，只有你姐姐——左清北的姐姐，不太好糊弄。”
    “我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你吧。她这个人确实挺精明，如果不是我有现成的借口，恐怕我也要玩儿完。”左京北抓着短发揉搓：“你这个身体的家里人呢？”
    “我还没见过。”
    这也是李栩非常庆幸的一点。原身是被收养的，她养母经营公司，平时比较忙，对她的培养也比较自由，所以她们暂时没有必须见面的时候。
    知道了彼此的穿越过程，左京北接着又问李栩关于原著的事情。
    她实在倒霉，本来和《一胎九宝》这篇文没有任何关系，谁知道因为听了李栩的吐槽，就被牵连到了这里。李栩好歹还知道点情节，但是她是真的两眼墨黑。如果不是李栩吐槽的时候专门提了一句“里面还有个人名字和你就差一个字，叫左清北”，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到了哪里。
    但李栩知道的其实和她差的也不多。
    《一胎九宝》是一篇大长篇，全文上百万字，李栩根本没看完，只看了几十万字就已经被雷得两眼昏花，种种天雷情节烙印在她脑海中，渐渐的，那些寻常的部分反而被她淡忘，哪怕她知道自己穿书后立刻就去回想，也没办法把几十万的内容都回忆起来，最多记得一些剧情关键点。
    “天啊，你连主要人物的名字都记不住？”左京北一脸绝望。
    李栩木然看着她：“一篇速食小说而已，合上书的瞬间，我就把主角名字全都忘光了。”
    所以到头来，她只记得男主姓林，女主姓孟而且名字似乎有点文艺，男配的名字记住了，是因为和北斗第五星同音，女配的名字印象里很普通所以忘记了，至于左氏姐弟能在她的记忆中占一席之地，完全是借了左京北的光。
    “这个郁衡我知道，他和左清华有合作关系，和我这个身体的主人很不对付。”左京北补充。
    李栩点头：“这个姓林的我也有点眉目，今天宴会上那个姓林的首富有个儿子，听说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好像有病，说不定就是男主。”
    左京北好奇：“男主有什么病？”
    李栩答：“神经病。”
    左京北：“……你说的对。”
    “那女配呢？不是说女配喜欢郁衡，我这个身体的主人喜欢女配吗？”
    李栩反问：“你不是有一些记忆吗？没有印象？”
    左京北摇头：“这个记忆碎片偶尔才会出现，一般要等我知道相关信息后才会触发。”
    “可能是事情还没有发生。按原著的发展，郁衡和左家应该是闹翻了，知道左清北喜欢女配后，为了和左家作对，他才钓上了女配，引她爱上自己，然后安排她去接近左清北。”李栩分析道：“现在，你姐姐和郁衡还在合作，可能左清北也没喜欢女配，郁衡也就没有接触女配。”
    左京北疯狂抓短发：“啊啊啊啊啊！女主和女配到底是谁啊！男主和男配都是有钱人，好歹能对号入座，可是这两个妹子，根本不是咱们圈子里的，完全没有头绪啊。”
    “那就先放放吧。”李栩道：“原著的事情，能帮我们尽量帮，但前提是我们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左京北点头：“我只需要应付身边人，这人本身没什么正经工作，就在公司挂个名。”
    李栩问：“那你自己呢？左清华跟着这个李栩投资了《天下》，这也算是你的老本行了，你不打算和她学习一下，继续你的事业？”
    左京北沉默一阵，开口：“这么说吧，如果我还是个妹子，我肯定就和她较量一番，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当作公平竞争。但是我现在是男人——你懂的。”
    李栩点头。
    她张了张嘴：“其实，这个世界比上一个还要好一点。”
    当她刚意识到自己穿书的时候，她只要联想到这个世界是《一胎九宝》的世界，就觉得前途暗淡，哪怕她不怕面对困难，但是她也从来不愿意看到那些令人无能为力的“现状”。
    但是后来，当她决定面对一切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尤其是，当她翻开《天下》的剧本读进去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剧本很理想啊！
    她曾经对剧情的所有猜想——建立在曾经见识过的经典套路之上的预设——居然被一一打破。
    她曾经的偏见也在慢慢消解。
    甚至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穿进了《一胎九宝》的书里，或许只是同名呢？
    “直到我再次见识到郁衡的神经病。”李栩嘲讽：“人设如此神经病，却还能活到现在，甚至活得非常痛快——说他没有剧情金手指，我绝对不信。”
    “至于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设定更趋向于男女平等，但剧情的发展却给我一种可怕的错觉，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李栩沉思着说：“大概，作者在写这个对女性很不友好的故事的时候，是把背景架构在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里的吧。”

 狭路

    晚宴慢慢接近尾声，李栩和左京北的交流也终于回到当下，说起她们是怎么注意到对方的。
    左京北比李栩还要早一步认识到自己穿书，因为她对网文领域的了解远比李栩多，又刚好穿到了一位剧情人物身上。所以她很快就开始搜集相关信息，也就注意到了“姐姐”的好友，李栩。
    所以今天的晚宴是她强行跑过来参加的，只因为听说李栩在场。
    “你没有原身的记忆，所以言行举止看起来还是你自己。”左京北苦笑：“不像我，接受了那点记忆，不知不觉就给自己套了层壳子。要不是我试探你，恐怕你都认不出我了。”
    李栩说：“我总能认出你的。”
    哪怕换了个男人壳子，就连表现出的性格也相去甚远，但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骗她。正因为这样，所以当左京北抛出那几句试探的话的时候，她瞬间就接到了信号，也明白地向她昭示了自己的身份。
    “你还没有放弃《刺客》啊。”左京北感叹。
    “它是我上辈子投入心血最多的作品。”李栩唏嘘：“虽然被你批评得体无完肤，但给我时间，我总能把它完美地呈现出来。”
    “可你现在还是演员。”
    “嗯，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这个世界的设定虽然存在默认发展的成分，但是谁知道作者笔下的娱乐圈究竟是什么模样？上个世界的经验不能直接生搬硬套，她正好需要一个摸索的机会。
    “那你还打算转行吗？”
    “当然。”
    “……编剧？”
    “不，导演。”
    左京北明显松了口气。
    气刚松出去，抬头就对上李栩笑意深深的眼神。
    左京北立刻抬手投降：“你的作品对新手来说已经很棒了！”
    李栩正要开口谦逊几句，就听到左京北接话：“剧本格式的错误比我想象中的少很多！”
    李栩木然：“你够了。”
    左京北嘻嘻笑道：“我这真是夸奖。”
    李栩：“哦。那我谢谢你了。”
    左京北收起表情：“我说实话，你的水平还差得远。倒不是说你真的达不到那个水平——给你时间，我相信你可以。但是这个时间花得不值。你想自己写剧本，无非是为了拍出自己想要的故事。但是很多时候，编剧是决定不了拍摄结果的，导演才可以。”顿了顿：“编剧和导演之间选一个，我希望你能够专注导演。至于编剧，只要钱到位，你大可以请别人来写。”
    “但是没人愿意写。”李栩一言道破真实。
    左京北摊手：“因为写了也不能拍啊。”
    这就是李栩的心病。
    她当然知道不能拍。哪怕《刺客》的女主算不上反派，她只是坚持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可是，她又的确不够正派——所以，她一厢情愿地写剧本学导演，到头来，只不过是满足自己的企盼，却永远不可能将它搬上大屏幕。
    “但是现在可以。”李栩说。
    “所以你还要自己写自己拍吗？”左京北问。
    “我不知道。”李栩说：“我一定要成为导演，拍出我想拍的故事，但是，剧本究竟由谁来写，或许不那么重要。”她笑：“我想拍的故事，只有我自己能够拍出来。但是我想写的故事，有人能够写得比我更好。”
    左京北又忍不住皮一下：“后半句话我相信，但是前半句话……你还一部作品都没有呢，就对自己的导演能力这么有信心？”
    李栩摇头：“你说过，只要有时间，我总能做到。如果时间只允许我专注一个事业，那么，我当然选择导演。”
    左京北掰着手指说：“那你首先要有钱。”
    “启动资金原身可以借我，接下来就看我能赚多少。”
    “然后你需要一部导演作品。”
    “陈导已经打算帮我，我自己也在努力学习。《天下》拍摄结束后，我就正式入行。”
    “你还需要一位优秀的编剧。”
    “我已经有目标了。”
    “嗯嗯？”左京北惊讶：“这么快？谁？”
    李栩正要开口，目光一转，不禁皱眉。
    左京北循着她的目光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面前。
    “果然啊。”男人冷笑：“原来是你的妞。”
    李栩：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左京北很快进入左清北状态，斜眼看他：“关你屁事？”
    “呵。”郁衡瞟李栩一眼：“她得罪我了。”
    左京北：“那肯定是你的错。”
    郁衡：“你还挺在乎她？”
    左京北：“惹你不痛快的人，我都在乎。”
    郁衡的目光在李栩身上走了个来回：“你看上她哪儿了？”他笑：“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躺在床上我都不会——”
    左京北上步扯住他衣领：“你嘴巴放干净点。”
    李栩起身，微笑：“你想说什么，想说你硬不起来吗？”
    她目光柔和地掠过对方的不可言说，抬头时面露同情：“我知道，大部分男人都有阳痿的毛病，却因为面子问题说不出口，于是就把这种怨气发泄在女性和幼童身上。但这种方法是不可取的，也改变不了你的现状。所以，我建议你去看医生。”顿了顿，更加和善：“对了，我上次请你去看神经科医生，你去了吗？”
    郁衡咬牙切齿，几乎就要冲过来打人，然而左京北死死地勒着他，让他进退不能。最后只能恶狠狠地哼一声：“我从来不打女人。今天就放过你。”
    李栩和左京北对视一眼，确定她能扛得住，便又对郁衡道：“其实我也从来不打女人。”
    “但是，我打男人。”李栩上前一步，“啪”的一下。
    郁衡目眦欲裂：“你敢打我！”
    “我敢打你。”李栩抬手又是“啪啪啪啪啪”几个巴掌挥上去，又狠狠踹他一脚。
    权益被侵犯，郁衡立刻把刚才的“不打女人”抛到了脑后，剧烈挣扎起来，抬脚要踹人。
    左京北把他死死扭住，最后直接掀翻在地，指着他鼻子：“打的就是你！”
    郁衡下意识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丢脸到别人面前，才回过头来看这对“狗男女”。
    想跳起来发难，又想到是两个人，最后只站起身来，瞪着李栩，脸颊疼痛难忍，说话都嘟嘟哝哝：“我知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小明星，开了个小公司，演了个小破戏，仗着左清北支持，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撒野。今天这事儿我记下了，你等着！”
    左京北站在李栩身前：“既然知道她是仗着我的支持，那你怎么不冲我来？刚才还不打女人呢，现在怎么又冲她不冲我了？”
    郁衡一噎，想冷笑，却牵连嘴角，疼得吸气，半晌才缓过来，说：“我看在你姐的份儿上，这次不和你计较。不过我奉劝你，这个女人张嘴就是荤话，可见不是个好东西，你最好还是离她远点。”
    李栩反唇相讥：“比不过某些张嘴就是性骚扰的人。”
    “闭嘴！”郁衡大怒：“信不信明天我就让你破产！”
    霸道总裁必杀技：天凉王破？
    左京北脸上一阵抽搐。
    另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郁总，我觉得，如果你能把让不相干的人破产的精力，都用在打理你的公司上，你今年的业绩一定会更好看一些。”
    郁衡一回头，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开脸。
    左清华看到他肿胀如猪头的脸，客气道：“郁总不方便的话，可以先走。”
    郁衡哼唧两声，灰溜溜走了。
    左京北立刻套上人设：“姐。”
    左清华瞥他一眼：“刚才怎么回事儿？”
    左京北立刻告状：“他对李姐说开黄腔！”
    左清华看向李栩，得到肯定答复后才道：“脸是你打的？”
    李栩：“我打的。”
    “打人不打脸。”左清华道。
    “姐！”
    “——下次往看不见的地方打。”左清华补上后半句。
    左京北连连点头。
    左清华又对李栩说：“你手上力气小，下次用腿踹。”
    左京北：郁衡脸肿成那样，你确定她手上力气小？
    李栩却深以为然。女性和男性的上肢力量差距较大，但是下肢力量差距就小很多，所以她以后要多动脚少动手。这一次例外，她纯粹就是为了打脸。
    想到郁衡顶着猪头脸来回，被人问起的时候还不能说是被女人打的，李栩就觉得很爽。
    “不过你们最好小心些。”左清华微微皱眉：“这个人邪性得很，凡是和他作对的人，最后基本都被他搞垮了。他刚才说要对付你的公司，你注意一些。”
    李栩点头。
    其实她有点奇怪，她是左清华的朋友，左清华又是郁衡的合作伙伴，按道理，如果郁衡稍微深究一下她的身份，应该就能查出来她其实不止是一个“小明星”。可郁衡真就没有深究。
    这人不只是情商，连智商都有点堪忧啊。
    “姐，你说怎么才能干掉他？”左京北忽然说。
    “干掉他？”
    “对，我看他不顺眼。”
    李栩提醒：“你姐和他是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同时也是竞争对手。他跟着林家投资了《定长安》。”左清华说：“而我投资了你的《天下》。”
    “所以，”李栩了然：“我只需要让《天下》赢过《定长安》。”

 新闻

    “这个《天下》一看就是个烂片，男主角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喂，这是女主戏，男主不就看张脸吗，我们是来看女主的！”
    “这名字，不看内容谁能知道这是部玄幻剧，还以为是古代权谋剧呢，结果是女人戏？开什么玩笑。”
    “这剧一看就没有什么格局，一股小家子气，男主角选个看脸的，结果女主角反倒现在还没见着正脸。要是女主角长得不好看，我有毛病才看这剧。”
    “男主的脸就是好看！只要女主不丑我就能追下去！”
    “拜托你们搞清重点啊，这部剧的看点难道不是女主怎么打天下吗？你们怎么一个个的不关心女主搞事业，全冲着脸去啊。我话撂在这儿了，就算女主再丑，只要她专心搞事业，不给我搞什么恋爱脑，我就能追！反正颜值有花瓶男主就够了。”
    《定长安》在《天下》之前杀青了。
    这部剧请了当红演员做主角，吸引了不少粉丝团队。刚一杀青，就上了热搜，而《天下》也沾了个光。
    因为这两部剧的碰撞点太多了，随便拿出一个都能进行比较。
    相比于“大格局”的《定长安》，“小格局”的《天下》并不占优势，而它目前唯一的亮点就是男主角的脸。可是，脸再好看，也比不过人家当红明星的人气。
    于是，评论区一面倒地宣称：“别拿《地下》和《定长安》比，辱《定长安》了。”
    但也有人表示反对：“《定长安》有男主，《天下》还有导演呢！人家陈建芬可是电影导演，国内三大之一！”
    “别提陈建芬了，都掉价到拍网剧了，你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很快，话题又转到李栩身上。因为她横空出世成为女主，大众们根本搜不到她的历史，千度搜索名字，出来一堆同名的，哪个看起来都不像混娱乐圈的，以至于她在人们眼里越来越神秘，而最神秘的莫过于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不少人四处寻找知情人士，希望能够拿到小道消息，但是《天下》剧组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没有人透露消息。
    开玩笑啊，那可是老板！
    越神秘，就越引人探寻，相关的各种猜测也就层出不穷。
    直到有一天，李栩终于出现了新闻！
    据知情人士透露，李栩和某知名男歌手私下见面，疑似关系不错。
    配图三张，糊得不能再糊，但是群众们的眼神是雪亮的，哪怕再糊，都能给你复原出事件当事人的模样。
    其中一位即是知名的原创型男歌手，算不上天王级别，但在乐坛也有很高号召力。而另外一位被指为李栩，是因为她穿着戏服，和之前剧照里的一模一样，身材也十分相近。
    “震惊！她和陈遥居然认识？”
    “不是认识吧？看他们之间的距离，都达到亲密距离了！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对儿不会是情侣吧？还是pao友？”
    “别辱我家遥遥！这个李栩从哪儿冒出来的都还不知道，根本配不上我家遥遥！”
    “可是陈遥这个姿态，明显对李栩很亲昵吧。”
    “好像有人扒过，说陈遥可能有个圈外女友……”
    “不太像男女朋友吧，我看李栩好像有点抗拒。”
    这位知情人士很快表示：后面说不定还会有更劲爆的哦。
    评论区沸腾了。
    李栩再次收获了一拨黑粉。
    这都拜那位陈遥所赐。或者说，拜原身的前男友所赐。
    李栩已经和他说好了分手，开始的时候凭借分手经验，还有点担心对方会闹事，结果一段时间过去，什么事儿都没有，她也就彻底把这个人抛到了脑后。
    毕竟，这人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谁知道他突然又冒了出来！
    跟踪他的狗仔还把她也给连累了。
    李栩刚拍完当天的戏份，正休息着，陈遥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后来才得知，《天下》正在找人创作歌曲，本来按预算是请不了陈遥的，但是对方却主动提出，于是来到了片场。
    李栩身为出钱的人却现在才知道，可也不能怪制片人，毕竟制片人的重要工作就是完成性价比最高的拍摄。
    两个人不得不进行一番情感交流。
    既然已经分手，相处时候就不用顾忌太多，李栩摆出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模样，全程冷漠脸，希望能够应付过去。但陈遥能够发展到今天的高度，情商也没得说，总算没有闹得太僵。哪怕他依然不能理解，求婚这种愿意给一个女生承诺的行为，非但没有让她高兴，反而让她提出分手。李栩解释两次后也就随便他怎么想了。
    “我的经纪人本来不同意我接这部剧，但是我想为你做点什么。”陈遥道：“就算做不成男女朋友，至少还可以做朋友。”
    李栩：别，我不想和你有半点关系。
    话题进行到最后，陈遥说：“你曾经和我说，你想成为演员，演自己喜欢的角色，也把自己喜欢的角色呈现在所有人面前。你马上就能做到了，我为你高兴。”
    李栩客气：“多谢。”
    陈遥忽然说：“我们算是和平分手吧。”
    李栩点头。
    “那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淡？”陈遥皱眉：“我的意思是，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李栩眉头微跳，立刻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再给你希望。”
    陈遥沉默片刻，接受了这个说辞，苦笑：“所以我想最后来一个拥抱也不可能，是吗。”
    李栩不说话。她不想和原身的男人有任何亲密接触。
    陈遥点头：“那，再见。”
    李栩宁愿是“再也不见”，也不希望和他“再见”。刚才陈遥表示她和以前不同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大概是没办法彻底哄骗过去的。
    但是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再次和陈遥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闹上热搜。
    左清华发来慰问：又分了？
    一个“又”字，意味深长。
    李栩早就从陈遥那里试探到原身有既往情史，对左清华的反应也不惊讶。似乎当初左清华就不太支持原身和陈遥交往，推测是因为对方在圈里名气太大，分手的时候容易闹出事端，不符合原身的低调随性的做派。
    “你打算怎么解决？”
    李栩说：“不用管。”
    反正以她目前的名气，黑粉都是粉。只要操作得当，还能帮忙宣传一波。
    最后，事情是由陈遥方出面解决的。陈遥专门向李栩表达了歉意，接着发微博澄清，自己接下了《天下》的歌曲创作。
    由此又引发粉丝们的质疑：《天下》这个剧组，除了导演上点档次，女配有点黑红的热度，剩下的就像个草台班子，还能请得起陈遥？
    紧接着陈遥的工作室发表说明，称陈遥是友情帮忙。
    这一波波操作看得大家十分迷惑。
    友情？和谁的友情？所以陈遥和李栩是朋友？
    “朋友？哪种朋友？男女朋友？”
    “李栩居然和陈遥是朋友？这人什么来头？”
    “这两个人关系这么好？凭李栩的人情，居然能请得动陈遥？”
    “李栩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捧她！”
    “本来对这剧没兴趣的，但是为了陈遥的歌，我决定去支持一下！”
    但也有人抓住了重点。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陈遥这个澄清根本就是避重就轻吗？他没否认恋情啊。”
    “但是他也没承认！”
    “没承认很正常，但没否认不正常！”
    陈瑶这边，工作室在努力做陈遥的思想工作，他们当然知道陈遥有女朋友，但只知道对方是圈外人，却万万没想到这位圈外人也变成了圈内人，正头疼着呢，偏偏陈遥不愿意正面回应。
    以陈遥的咖位，经纪人轻易不能左右他，最后只能随他去。
    可当他再次刷新微博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简直太放心了。
    #陈遥承认恋情#的话题登上了热搜。

 颜值

    陈遥v：之前谈过，现在单身。
    陈遥一条微博，再度点燃了吃瓜群众们的激情。大家的关注点不约而同地落到了“之前谈过”上面。
    “单身”说辞，在其他明星身上听过太多次，但是在说明单身的时候来一句“谈过”，陈遥确实头一个。
    “那么问题来了，明明只要澄清他和李栩没关系就行，他为什么要强调以前谈过？和谁谈过？”
    吃瓜路人的心态更多是好奇与探究，但陈遥的粉丝们却爆炸了。哪怕他不是流量，但对一个常年无绯闻的年轻男星来说，女友粉是粉丝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现在，这部分粉丝得知，他们偶像居然谈过了！
    其实只是谈过也不要紧，毕竟二十多岁谈过恋爱很正常，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遥真的和李栩谈过？
    女友粉们蜂拥涌入李栩的微博，稍微理智的还记得先问一句究竟是什么情况，不理智的则直接开骂。
    “你个丑b，你都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就敢肖想我家遥遥！”
    “老妖婆你有本事把照片放出来让我们欣赏一下！”
    “李大妈你今年多大年纪啊，你配吗？”
    “想蹭我家遥遥的热度，你是想红想疯了吗？你以为我家遥遥能看上你？”
    可怜李栩只发了两条消息，评论区立刻就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火爆场面，有些粉丝生恐在评论区声势不够浩大，连私信都差点挤爆。
    李栩例行打开微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艾特和评论全部99+，点赞也是。先去热搜找了下原因，然后再回头点开评论瞄一眼，忍不住想笑。
    杨熹微看她对着手机笑，问了句什么事，李栩抬头问她：“我丑吗？老吗？年纪大吗？”
    杨熹微莫名，但还是摇头：“不丑，不老，很年轻。”
    李栩轻“啧”一声：“那是什么原因，让她们觉得，骂我丑b、老妖婆、年纪大，就能够攻击到我？”
    杨熹微想了想：“大部分女性还是对这种话题很敏感，所以她们觉得，这种话攻击性更强？”
    李栩不置可否。
    前世这种话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那时候她也随性，没打算立什么清纯少女的人设，所以恋爱也谈过一些，然后这些恋爱经历就成了大众谈资。
    可是天理良心，她在娱乐圈混了十几年，才谈了不到十次的恋爱，她都觉得有点亏好嘛。可谁叫她和那些骨肉皮成群却从未谈过恋爱的男人不一样呢，既然选择把恋情大大方方摆在台面上，当然也就能接受其他人的说三道四。
    毕竟他们也只能说说，管不着她床上躺着什么人。不幸地如果躺的是他们的偶像，嗯，那也是一只巴掌拍不响。
    到现在，李栩就更不会在意了，最多感慨一句，走到哪儿这攻击都差不多。反倒是这些黑粉给她带来的流量更吸引人一点，尤其是那99+的微博点赞。
    再看自己的粉丝数量，不知不觉间居然上了五位数！
    她高兴地发了条微博。
    李栩v：稍后万粉福利。
    黑粉们大怒：我们在这儿如此激情投入地骂你，你却一个眼神都不给我们，还开开心心搞什么万粉福利？
    很快李栩的第三条微博也被她们占据了。
    被激怒的黑粉们更加不遗余力，贡献了很多热度，竟硬生生把目前还是糊咖的李栩顶上了热搜。
    路人们好奇地点进来一看，评论区一片污言秽语。
    再了解一下情况，起因只在于陈遥的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于是，李栩的粉丝数量肉眼可见地开始往上涨。而同在热搜的陈遥微博下方也出现了黑粉。
    双方撕成这样，陈遥的粉丝终于察觉不对，开始大肆地将发表不当言论的粉丝们开除粉籍，发布声明宣称，陈遥的粉丝后援会始终严格约束粉丝，关注自家，凡是在李栩微博下闹事的全部都是黑粉！
    由此，李栩微博的热度开始慢慢下降。
    这时，陈遥再次发博：没有昨天的她，就没有今天的我。已和平分手，祝安好。
    不说刚刚降下来的热度如何再次飙升，只说陈遥这边的团队，已经被他这番骚操作惊掉了下巴。
    陈遥的经纪人从出道开始就跟着他，本来说话很有分量，这次以为能劝住他，却没想到等来这么一个结果，顿时大怒，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他傻叉。
    半晌，情绪稳定下来，他才问陈遥到底想了些什么。
    陈遥明白地说清楚了：“我想转型了。”
    “你转什么型？”
    “我不想再靠脸吃饭了。”
    “什么叫靠脸吃饭？”经纪人下意识反驳：“你靠的是才华！”
    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什么？你是打算放弃你的女友粉了？你搞没搞错？你现在还不到三十岁，男人三十一枝花，就这张脸，你最少还能火十年！就算是四五十岁，只要保养得好，照样有一堆小姑娘喜欢，你现在着什么急？”
    “我是做音乐的，又不是流量。”
    “做音乐的就不能有女友粉了？”
    “但我的女友粉比例太高了。”
    “但她们战斗力高。”
    “我需要她们帮我战斗什么？”陈遥的语调有了一丝波动，“战斗女朋友吗？”
    “你现在单身！”
    “我不可能单身一辈子！”
    “那就等你不打算单身了再说呗。”
    陈遥沉默片刻：“两个月前，我还不是单身。”
    经纪人噎了一下：“但你那位不是也不在乎你宣不宣布吗？”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忽然觉得，”陈遥叹息一声：“她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
    经纪人愣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之前……向她求婚了。”
    “什么？求婚？你作死啊！”
    “——被她拒绝了。”
    “……她为什么拒绝你？她不喜欢你？”
    “大概喜欢吧，但是她不想结婚。她以前就和我说过，但是我没有放在心上，还是向她求婚了，然后，她就和我分手了。”
    这段话经纪人消化了好半天，才说：“你都和她求婚了啊！她脑子有病才拒绝你？她说喜欢你，却不愿意嫁给你？你确定你不是被人给骗了啊？”
    陈遥摇头：“我不知道。”
    他脑中一团乱麻。
    结婚难道不是男人给女人最郑重的承诺吗？女人听到求婚，难道不应该是欣喜若狂吗？可是当他笃定地这样想的时候，他却被拒绝了。
    他记得当时她瞬间改变的脸色。
    哪怕周围起哄的朋友们都在说“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她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陈遥长出一口气，像能吐尽胸中郁气。
    他下意识打开微博热搜，查看事情发酵的情况。
    却意外发现，继被骂上热搜后，李栩再次登上了热搜。
    这次是“李栩颜值”。
    又或者他并不意外。
    事情发展到现在，有他在后面一力推动。刚才说是为了转型，但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和经纪人说。
    他想帮李栩。
    只有傻瓜才会盯着粉丝们的谩骂徒劳生气，而聪明人却会想着如何将劣势转化成优势。
    被骂得越惨，就越容易收获同情，尤其是当她只是一个无辜受害者的时候。而陈遥的热搜又给她带来了足够的热度。
    借着这阵东风，李栩发出了自己的万粉福利。
    事实上，万粉福利已经成为三万粉福利。
    微博是一张图。
    明月何朗朗，有白衣女子，山巅独望。
    目光所及，群山绵绵。
    孤光自照，万里皆冰雪。
    是李栩的侧脸。
    在陈遥的微博还挂在热搜，李栩的上个话题热度未退，黑粉们依然横扫评论区留下一片狼藉，路人们却因此对她心怀同情时——
    她终于曝光了自己的脸。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是已经足够将整个事件积攒的热度全部释放出来。
    为什么？
    因为她真的太神秘了！
    从《天下》官宣开始，观众们就已经知道了李栩这个名字，但是拍摄前宣传，这个人就像隐身了一样，难得的几张照片也统统做了模糊化处理，导致所有人都对李栩的脸怀有极大的好奇。
    哪怕许多人张口闭口说她丑，可恰恰是这些骂她丑的人，更关注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群众们的好奇心在长时间的压抑下已经上升到了非常高的程度，而这次事件的发酵又像导、火、索一样，引得大众——无论是黑粉还是粉甚至路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那个问题也更加迫切地需要回答：
    这位横空出世，却能够出演《天下》一番，和公认的帅哥萧歧搭戏，甚至与陈遥传绯闻疑似成真，却无论如何都摸不到任何消息的女演员——究竟是什么模样？
    ※※※※※※※※※※※※※※※※※※※※
    陈遥是原主的，就算原主不在也不可能是女主的，让他单身一辈子吧。
    念奴娇·过洞庭by张孝祥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我个人挺喜欢这首词，尤其是下片。

 余波

    李栩发出的照片实在是太吸粉了。
    “作为一个颜控，我毫无节操地跪了。”
    “昨天我还在嫌她太丑配不上萧歧，今天看了照片后我就真香了。对不起，我就是这么诚实。”
    “小姐姐比我想象中长得好看！侧脸杀啊啊啊啊不行了果断路转粉！”
    “你们难道没觉得，李栩挺有气场的吗？萧歧就站在她身后，还穿着那么艳的红色，李栩只穿着白衣服，还站在白色的雪山上，可是为什么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李栩不是萧歧？”
    “是耶，感觉和李栩站在一起，从气势上萧歧就被秒了啊。”
    “不好意思，拒绝拉踩。抱走萧歧，不约！”
    “这本来就是女主剧，萧歧要是真的比女主还夺目，那他和女主就有一个得换人了吧。这样不挺好的嘛，最烦那些在女主剧里抢主角番位的男主了。”
    “啊，这对cp看起来好配啊，我锁了。”
    陈遥的粉丝偶尔蹦出来：“你们在这儿兴奋什么啊，是不是忘了李栩之前和陈遥传绯闻的事儿了？”
    “李栩不要脸，蹭我家遥遥热度！”
    但这些小跳蚤影响不了大趋势，从李栩发出照片开始，评论区就飞速被颜控们占领，其中不乏对李栩十分好奇的路人们，也有不少之前信誓旦旦地宣称李栩是丑八怪的黑粉们。这些黑粉们还在锲而不舍地试图叫醒沉睡的人：“这才是一张侧脸好不好，正脸都没有，你们都高chao什么呢。”
    可李栩的关注数依然在疯狂上涨。
    与此相比，陈遥的粉丝数却在下降。
    单身明星宣布脱单，哪怕只是曾经脱单，依旧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不少女友粉宣布取关，甚至有人粉转黑。
    吃瓜群众们以为，这一系列事件将在李栩的颜值上终结，却没想到，紧接着又一个热搜被发酵出来。
    陈遥曾经的大粉转黑后，在超话砸出了一堆陈遥的“黑料”，其中就包括他曾经被扒过的“疑似女朋友”。
    陈遥和原身交往两年多，既然没有公开，各种行程当然保密，但是架不住粉丝们火眼金睛，狗仔们穷追不舍，中间难免有些似是而非的传闻，也有几张模棱两可的照片。但正主没有承认，粉丝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是谣传，积极地为正主辟谣。
    但是现在，曾经帮忙辟谣的粉丝却给陈遥送上了大礼。
    #陈遥前女友#这一话题，直接将陈遥和李栩再度顶上热搜。
    大粉抛出的几张照片也曾在微博出现，但是很快被清洗干净，有些人知道今天才看到它们。照片全部拍摄于夜间，光线不够清晰，陈遥还戴着口罩，但熟悉的人一认便知。身边还有一名女性，举止亲密，有一张照片里，男方扶了女方的腰。根据照片时间，两人在两小时内同时出入一个小区。
    澄清谣言的时候宣称陈遥只是“见朋友”加“绅士手”，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看，明显有猫腻。
    何况，那名女性的侧脸，和李栩神似。
    所以，传绯闻的时候，其实陈遥就在和李栩交往？
    绯闻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分手却在近期，那他们应该交往有一段时间了——却瞒了这么久！
    该愤怒的粉丝们已经愤怒取关了，剩下的事业粉们还在坚、挺着，而更多的路人被吸引进来，然后成了陈遥的粉——可能是他和李栩的cp粉。
    但整个绯闻事件过程中，另一位当事人对这件事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李栩也不想对原身和陈遥过去的感情发表任何看法，她只是给陈遥发了条消息，感谢他的帮忙，纯粹客气的口吻，懂得人都懂。
    陈遥也只客气地回了句：不客气。
    cp超话在两人分手后飞速建起来，但正主之间却已经找不到粉红泡泡。cp粉们只能从过往的信息中抠糖，李栩的曾经是一片白纸，但陈遥不是，于是扒过他的往期节目，竟然真的找到些蛛丝马迹。
    比如陈遥说过：
    希望在三十岁前脱单——他确实做到了。
    女朋友希望找圈外的——李栩曾经是。
    他日常喜欢看小说，比较糊的那种——李栩写小说……但是她糊吗？
    很糊。
    哪怕《天下》即将杀青，大众眼中李栩更多还是女主，却忘记了她的另一个身份：原著作者。
    直到某位网友在照片下评论：李栩是不是有点胖啊？
    立刻有人反驳：李栩身材很好啊！你没看她微博健身图吗？
    “那张图没有脸啊，随便发个肚子就能证明自己身材好了？说不定是盗的图呢。看这张照片，感觉就是有点胖啊。”
    “上镜显的吧，不是说上镜都会把人拉胖吗？”
    “那她就应该多减肥啊。她可是演员，不知道敬业的吗？”
    “那说不定女主角设定就胖呢。”
    “又不是拍‘丑女’，谁家女主角会设定是胖子啊。”
    “不好意思，我家羽毛就是这部剧的原著作者，她说胖就胖，说瘦就瘦。”
    这时候有人才真正意识到，李栩是《天下》的作者。
    “她笔名是什么？挺有名吗？这篇小说完全没听说过啊。”
    “我之前就搜过了，用女主、男主、女配的名字都不行，根本没有这篇文，应该是没有在网上发表吧。”
    “也不太可能是出版书，不然网上多少会有点信息的。”
    经过一番探讨，大家一致认为，这篇文恐怕就是没有公开发表过的，甚至，《天下》开拍后，连原著宣传都没有。
    李栩就是个扑街作者。
    cp粉们发现李栩就是那个写小说非常糊的人，自觉抠到糖了很高兴。但其他很多人却再度提起了一颗心。
    大部分改编影视的作品都是经过读者们认证的，哪怕不能保证投合所有人口味，但至少有一定受众，回本的概率也很高。但是《天下》的原著却是名不见经传的作者写出的、甚至没有出版的小说？
    恐怕除了剧组成员，再没有其他读者看过！
    剧组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拍李栩的作品？
    甚至，没有人见过原作，那么谁能保证，原作就真的是李栩写出来的？
    黑粉如附骨之疽，闻到气味就飞快赶来，又给李栩提供了一波热度。
    就在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中，《天下》的最后一场戏开始了。
    墙院中，千山雪坐在高高的树上，垂下双腿，赤、裸的脚无意识地摇荡。
    应函尺坐在石桌旁，手指轻晃一枚钥匙，托腮问他：“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会拒绝？”
    千山雪目视远方：“嗯。”
    “只因为我有这把钥匙？”
    “嗯。”
    “如果我把它毁掉呢？”
    “没有主人的剑会生锈。”
    “可你明明不是剑。”
    千山雪空茫的目光终于落实在她身上，固执地说：“我是。”
    应函尺忽然笑了，笑得甜美：“好呀，你只是一把剑，主人不用就会生锈的剑。我有这把钥匙，我是你的主人，我带你离开雪山，说要让你见识这天下——那你总该帮我得到这天下。”
    “——不是吗？”
    她笑起来的模样天真无邪，像他出生的那片土地上，最干净的一抔白雪。
    千山雪收回目光，又自高树上看向远方。
    远方有什么？
    绵绵青山，悠悠绿水，长空雁过，万里云归。
    又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会帮我杀了她吧，你命定的那位主人。”
    千山雪垂眸。
    他——无法拒绝。
    “卡。”
    伴随着陈导的一声令下，全剧杀青，剧组中一片欢腾。
    萧歧却溜得飞快，等李栩卸妆时，他已经飞快地拿起了手机和薯片，开始刷刷刷。
    “嗯？”他惊讶。
    “怎么了？”
    “又开始黑你了啊。”萧歧把薯片咬得“咔嚓咔嚓”，手机递到李栩面前。
    李栩往下划了划，就看到几条评论。
    “所以李栩真的有后台吧，为了捧她，专门投资拍她写的小说，不管能不能赚回来，反正她开心就好。”
    “说不定李栩自己家就有钱呢，她爹拿钱捧闺女，所以才能请来陈导。”
    “那又怎么样？原著小说估计不怎么样，李栩就算长得还不错，估计也没什么演技，到时候拍出来不还是赔钱的烂片？”
    “你们这些人真无聊，照片没出来的时候骂人丑，照片出来了就说人家没有演技，估计等演技出来了你们还能继续黑人家背后有人，如果背后没人的话，你们就更黑得肆无忌惮。承认吧，你们就是看她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如果看得顺眼了，长得丑也是丑帅，演技差也是在努力。既然看不顺眼，哪怕她天下第一美，影后拿到手软，才华横溢，家财万贯，你们照样能挑出毛病来——说不定还嫌她不够贤良淑德温柔贤惠。”
    “话别说得太早，等她的演技能看的时候再说吧。要是真的演技不行，凭什么不能骂？”
    “那至少也得等她演技不行的时候再说，现在剧还没看到呢，一个个都装什么预言大师。”
    “不说演技，说后台总行了吧。你敢说她背后没有人？”
    “凭什么肯定她背后有人？就不能是人家自己有实力吗？”
    这些争论看得李栩头疼，正打算把手机还回去的时候，眼睛一瞄，看到了一条：
    “唔，我插一句。你们难道没关注过这个剧的投资方吗？我刚才看了一下，排第一位的是个羽乐传媒……法人好像就叫李栩？”
    ※※※※※※※※※※※※※※※※※※※※
    最后一场戏不代表是戏的结局。

 杀青

    《天下》拍摄了这么长时间，关于李栩的种种讨论就没有中断过。某种意义上，最没有名气的李栩反而通过一系列操作，取得了不错的宣传效果。但在此之前，大众对李栩的评论还建立在对她“演员”身份的认识上，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人关注到她的其他身份。
    虽然小说不是她写的，但李栩还是有些欣慰。
    ——又可以继续保持热度了。
    萧歧不知道李栩心中的弯弯绕绕，拿回手机后，见李栩脸上波澜不惊，忍不住问：“你都不生气的吗？”
    李栩问：“你看看我现在有多少粉丝？”
    萧歧点开看：“十四万？”
    李栩笑：“难道我不该高兴吗？”
    萧歧皱着一张脸：“你可真够乐观的。”瞥一眼屏幕，“自从你发了照片，没人说你丑了，现在又开始说你演技不行了。你演技还叫不行？”
    他的演技才叫狗屎好吗！
    “狗屎”两个词来自陈建芬导演。
    在剧组呆了两个月，他的心灵遭到了严重的折磨。每天都有他的戏份，所以每天都要挨骂。因为之前闹的那一场，开始的时候陈建芬还稍微收敛了一点，但是时间久了，发现萧歧真的“乖巧”许多，陈建芬再不藏着掖着了，各种狠话都往外撂，是位名副其实的“片场暴君”，翻着花骂人，都不带重样的。
    萧歧被宠着长大，就没被这么骂过，几次都要在片场哭出来，但是又要忍着，自以为忍辱负重，结果因为眼圈红了，又被陈建芬一通训斥。甚至，当他以为自己付出这么多，演技肯定有进步的时候，陈建芬导演只不过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半晌，缓缓吐出一句：“就这样吧。”
    那表情，明晃晃地昭示着：你也就在及格线上晃荡吧。
    萧歧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尤其是和他搭戏的李栩每次都表现很好，cut之后，导演总会先说他这里不好那里不对，转头又笑盈盈地夸奖李栩：“你演得不错。”
    然后萧歧就忍不住用幽怨的目光看着李栩——像现在这样。
    “你演技那么好！陈导每次都一边夸你一边骂我！”萧歧咬牙切齿：“他们居然还说你演技很差！这你都能忍！”
    说着，又想起心酸过往，恨不能撕咬手绢：“陈建芬以为她是谁……要不是我爸非要把我塞进来，还警告我不许闹事，她敢这么骂我，我立刻就让她卷铺盖滚蛋！我说到做到——”
    李栩忽然说：“陈导。”
    萧歧吓了一哆嗦，陡然起身：“陈导好——额？”
    身后没人。
    回过头，就看到李栩微笑。
    “混，蛋。”新仇旧恨涌上来，萧歧眼睛都红了，就要冲李栩伸出罪恶之手，李栩向旁边一让，他直接扑在椅子上，没掌握好平衡，又从椅子上滚下来。
    最后坐在地上发呆。
    李栩蹲在他旁边：“喂。不想做就换一行呗。”
    “不，我要当导演。”萧歧直愣愣扭头：“我被陈建芬骂成这样，等我当了导演，我就去骂别人，骂到他们哭！”
    可很快，他又垂下头，痛苦道：“可是当导演还要学啊——”他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李栩：“你不是在学吗？只要没戏份，陈建芬就天天把你带在身边，是不是要教你？她骂没骂你？”说到最后，眼睛闪闪亮，期待地看着李栩。
    很可惜，李栩摇头：“没骂。”
    不仅没骂，陈建芬还经常夸奖她。
    李栩前世就已经摸索了很久，所以从最开始就给了陈建芬一个很大的惊喜。
    陈建芬以为李栩只是在演戏上很有天赋，起初就不看好她改行当导演，但是，当她发现李栩已经自学并且效果很好之后，这种态度又立刻转变，看着李栩的眼神俨然就跟看着自己闺女一样，教授起来也就更加不遗余力。
    这段时间，李栩收获颇多。
    萧歧闻言，重重地叹息一声：“我太懒了，不想学导演，那还不如干我的本行搞金融呢，等我赚到钱了，自己投资拍电影，再不靠我老爹了。到时候我想拍就拍，想演就演，想开除谁就开除谁，导演也肯定不敢骂我！没错，就这么办！”
    他越说越兴奋，不知不觉手又伸进薯片包装袋，抓了几片往嘴里塞，嚼得腮帮子鼓起来，满意地眯着眼睛，还高兴地递给李栩：“吃吗？”
    李栩心中默念一万遍：薯片是垃圾食品。
    “哦对，我这儿还有辣条，可乐，”他兜过来一个大袋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零食，“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李栩心中默念：拒绝垃圾食品。
    然后——很不客气地，薯片、辣条和可乐，一个都没放过。
    两个人并排坐吃果果，李栩一口气喝掉半瓶可乐，才扭头说起刚才的话题：“你大学是学金融的？”
    “啊。我爸让我学的，我也觉得挺赚钱的，就学了。”
    “你会炒股吗？”
    “会——当然是会的。但是没炒过。最多玩点基金。”萧歧嘿嘿笑：“我爸不给我本钱。”
    李栩看着他，久久无语。
    萧歧已经被她打上了“温室里的小娇花”标签。
    萧歧被看得有些难为情，挠挠头：“你别这么看我啊，我害羞的。”
    呵呵。
    李栩不想和他说话，看到杨熹微走过来，就顺势起身和她打招呼。
    拍摄已经杀青，主创们也都收拾完毕，只剩下一场杀青宴，就可以彻底告别片场，在宣传期正式到来前，可能不会再见面。但是陈建芬和李栩不同，她们已经算半个师徒，陈建芬也早就改变了最初对李栩的微妙轻视，几乎把她当成自己的传人，估计她卸完妆了，就迫不及待地让杨熹微来叫她。
    李栩立刻就去了。剩下杨熹微和萧歧四目相对。
    杨熹微转身要走。
    萧歧叫住她：“你干嘛看我不顺眼？”
    “你的错觉。”
    “哦~”萧歧恍然：“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件事？”
    “什么事？”
    “那天晚上你来找我聊剧本啊。”萧歧以为自己猜对了：“那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本来看着挺和气的，但是过了那天晚上，你就像是看我不顺眼一样，下了戏就冲我横眉冷对。”
    背对着萧歧，杨熹微翻了个白眼：“我和李栩在戏里对手戏最多，本来应该多多交流，但是每次下了戏，我想和她讨论剧本的时候，你都在旁边缠着她。”
    “和你对手戏最多的是她，但是和我对手戏最多的也是她啊，何况我们两个都是投资人，经常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嘛，各凭本事而已，有本事抢啊，抢不过就冲我翻白眼？”萧歧跑到她面前，面对面的，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就你会啊。”
    杨熹微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却没控制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傻？”
    “你聪明哦。”萧歧扮了个鬼脸：“随便你咯，反正你看我不顺眼，花的还是我的钱。”
    “我花的是李栩的钱，谢谢。”
    “那也有三成是我的。”
    杨熹微盯着萧歧看了三秒。然后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要和他掰扯这么多。
    剧组开机当天晚上，她不小心估错了形势，以为自己的粉丝先前得罪了李栩，所以不好和李栩搞关系，只能转而投向看起来更容易搞定的萧歧，打着“半夜看剧本”的旗号，敲开了他的房门。
    然后——转眼就被拉进了李栩的房间。
    还听到他大大咧咧地说：“正好她要和我一起讨论剧情。”
    讨论剧情？讨论哪门子的剧情？
    再加上后来，为了启发萧歧开窍，她和李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他讲解剧情。某种意义上，她也算是度过了一个富有意义的夜晚——从那天起，她就打定主意离这人远点。
    生怕被传染。
    却没想到萧歧还能追上来和她讨说法。
    情商低到这程度也只能放弃治疗了。
    杨熹微果断结束话题转身离开。
    但杀青宴上大家依然要见面。
    主创团队以陈建芬为中心围坐一圈，左右手分别是金主李栩和萧歧。杨熹微本以为，按照番位，她总能坐在李栩的旁边，但是很不巧，她被安排在萧歧的旁边，而李栩旁边则坐着另外一个女人。
    这是出自李栩的授意，因为她有些事情想和对方交流。
    网上，李栩居然是《天下》投资方的消息被扩散出去，网友们纷纷表示震惊。
    搞什么鬼，原来他们怀疑有后台的李栩，其实自己就是那个后台？
    对此，有人表示相信，有人表示捂上耳朵闭上眼睛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少部分人坚持认为，即便公司挂着李栩的名字，但说不定就是她背后大佬出资为她开办的。
    但无论如何，李栩是《天下》剧组的甲方，这一点毋庸置疑！
    “天啦噜，怪不得她的消息捂得那么严实！”
    “哭了哭了，原来我还可以更爱她一点。嘤嘤嘤，我家羽毛怎么可以这么优秀，能写文能演戏能赚钱，还能靠脸！”
    “所以，她真的是出钱给自己拍戏？”
    “你们说我背后有人给我投资，为了捧我出道？呵呵，看见没，我就是豪门，我为自己代言！啊啊啊，好帅气啊，果断路转粉！”
    “呵，我看这部剧是真完了。资方就该专心搞投资，又写小说，又当主角，不怕风大闪了腰吗？还是真以为自己十项全能？”
    “有些人就是眼红，自己没钱又没脸，就见不得别人有钱还有颜。”
    “既然李栩这么有钱，那她的小说应该很容易出版吧，但是却没有出版，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的小说写的质量实在是太差了！”
    “虽然但是，即便李栩的小说写得真的不咋地，可《天下》有自己的编剧吧？她的小说肯定被改成剧本了啊，就算她写得不好，只要编剧功力足够，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把。”
    那么问题来了，《天下》的编剧究竟是谁？
    网剧观众们习惯关注演员甚至导演，但是对编剧却知之甚少。看到这条评论，还是专门去千度搜索，才找到了答案。
    《天下》编剧：张峻宁。

 编剧

    杀青宴结束后，剧组成员们各回各家。陈建芬却叫住李栩，最后询问她对演戏有没有兴趣，见李栩没有改变主意，忍不住又说：“他的那部片子投资很高，主演们都很有名气，虽然我也只能给你安排一个小角色，但是只要你演得好，肯定能够吸粉。”
    李栩表示：“我已经确定不再拍戏了。”
    陈建芬沉默一阵，点头：“也好，既然你自己都认定了，那就坚持去做吧。”
    李栩半开玩笑：“如果陈导有什么导演的职位推荐的话，我说不定就同意了。”
    谁知陈建芬一愣，像想起什么，看着李栩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你现在就想试试当导演？”
    李栩点头：“我觉得单纯的知识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没有地方运用，一时也看不出自己水平到底怎么样。”
    陈建芬哭笑不得地摇头：“你是我见过的天分最高的学生，不管是演戏还是导演——也是我见过的最急功近利的一个。”
    李栩：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前世用了多少年。
    “行吧，”陈建芬郑重道：“那我帮你留意一下。”
    两个人就此分手。
    目送陈建芬远去，李栩连忙又折回去，找晚宴时坐在她身边的编剧张峻宁。
    陈建芬叫住她的时候，张峻宁已经准备离开，李栩却不得不和陈建芬交流一番，回头再找时，却发现张峻宁依旧坐在那里。
    空荡荡的包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没走？”李栩走过去。
    张峻宁撩了她一眼：“等你。”
    “荣幸之至。”
    “介意我补个妆吗？”
    “当然不。”
    张峻宁也没客气：“吃饭的时候你像是有话想和我说。”
    “多谢你改编的剧本。”
    “哦。”张峻宁对着镜子细致地匀着粉，“不用，我拿钱办事。”
    “我应该请你吃饭。”
    “你不是请过了吗？”
    “这次是为了另一件事。”
    张峻宁手上动作一顿，看过来一眼：“那要看是什么事，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吃。”
    “你怎么评价我的小说？”
    “内容？还是形式？”
    “内容。”
    “不错，不然我不会接。”
    “如果我还有另外一部小说，希望能由你改编。”
    张峻宁转过头来看她，似笑非笑。
    李栩平静回视，然后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
    张峻宁：？？？
    “这里，”李栩在她脸上虚指一下，“没有抹匀。”
    张峻宁立刻又回过头去照镜子，夜里哪怕灯火通明，光线也不如白天，又是对着镜子死角很多，她一时没有发现。仔细将那一处抹匀，又转过来问：“好了吗？”
    李栩仔细看了看：“还有点。”
    张峻宁皱眉，又认真蹭了蹭：“这次？”
    李栩点头：“那儿好了，但是还有这儿……要不我帮你。”
    张峻宁直接把粉扑递过来。
    李栩对着灯光，将她的脸抹得十分匀停，还回粉扑时说：“你很漂亮。”
    张峻宁扬眉：“当然。”
    “那么，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漂亮的小姐姐改编我的下一部小说？”
    张峻宁嘴角勾了下，打开口红，蹭上嘴角：“有爱情吗？”
    “有。”
    “那我不接。”口红慢慢在她浅薄的唇上点染出艳色。
    “理由？”
    “我不写爱情。”
    “可《天下》有爱情，你却接了。”
    张峻宁轻笑：“它是例外。”
    “理由？”
    她转过头来，轻声：“缺钱。”
    这次是李栩笑起来，眉目温柔：“现在呢？”
    “不缺。”见到她笑，张峻宁也笑：“你也很漂亮。”
    李栩：“多谢。”
    “不用客气。”张峻宁坐过来：“需要我为你化妆吗？”
    李栩：“你的色号不适合我。”
    张峻宁：“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栩：“那么，你不试试我的小说吗？”
    张峻宁捏着她的下巴，在唇边竖起手指，轻声：“嘘。别说话。”
    过了一会儿：“现在可以了。”
    把镜子递过去，里面照出李栩的脸。
    张峻宁问：“怎么样？”
    “很好。”李栩打量几眼：“所以试试也没错。”
    张峻宁沉默片刻，将口红镜子全部收回，这才道：“或许等我缺钱的时候会试一试。不过——你是《天下》的作者，现在请你告诉我，这部小说里，有爱情吗？”
    她看着李栩。
    四目相对，良久，李栩说：“没有。”
    张峻宁笑：“果然。不是爱情。”
    李栩不知道原身在写应函尺和千山雪的感情时，究竟想要别人看出什么。但是仅就她个人而言。她以为，他们之间不是爱情。
    “亲情、友情、伙伴、敌仇……”张峻宁慢慢说：“感情太复杂，能说出口的只有那么几种，但说不出来的却有数不尽的可能。”顿了顿：“太多人只写爱情，所以我只不写爱情。”
    “而且我也不相信爱情。”
    李栩想起那位《定长安》的编剧，传说中张峻宁的前男友。
    张峻宁像是知道她想些什么，有些俏皮地眨眼：“不过我相信欲望。”
    “人有摆脱孤独的欲望，要么选择女人，要么选择男人。如果我选择女人，那么我们可以有更多可能。但我一旦选择了男人，那么不管我对他是什么感情，世俗眼里，我们只可能是爱情。”顿了顿，张峻宁忽然张扬地笑：“不然，我就是个养备胎的渣女。或者，所谓的‘兄弟婊’？”
    她笑得不可遏止。
    李栩看着她笑，直到笑声渐止。
    她忽然说：“那么你选择过女人吗？”
    张峻宁微讶，不小心打了个嗝。
    李栩笑眯眯地问：“选择女人，你可以有更多可能。”
    张峻宁脸上没有了笑：“可女人总会跌进男人的怀抱。”
    “什么是‘总会’‘跌进’？”
    “就像女作者们大多喜欢写爱情一样，女人们大多喜欢发生爱情。”张峻宁有些没意思地耸肩。
    “‘发生爱情’和‘跌进男人怀抱’可不是一个意思。”李栩的笑意慢慢收敛：“你拒绝我是因为我的主角拥有爱情。可是爱情的发生没有错，错的往往是发生爱情后性情大变的主角。”
    “那你的主角没有犯错吗？”
    “她不会因为爱情发生任何改变。”
    张峻宁看着她：“你快要说服我了。”
    “所以要试试吗？”李栩微启双唇，然后轻轻地一抿。
    口红晕开。
    张峻宁闭上眼睛：“我想想再给你回复。”
    “你可以先看我的大纲。”
    “不。”张峻宁摇头：“我只是想想。”
    她拎包走人。
    李栩的大纲到底没有给出去。即便她有把握，能够欣赏《天下》的编剧，也能够欣赏她的《刺客》，哪怕女主拥有爱情——但她依然没有强行塞出自己的大纲。
    毕竟，接受与否是张峻宁的权利。
    不过，即便张峻宁还是选择拒绝，也没关系。接下来她更重要的是为自己积累底蕴和人脉，距离《刺客》的拍摄必然还有一段时间。她等得起。
    坐在回去的车上，李栩才拿出手机继续刷微博，惊讶地发现网友们的关注点已经从她的“烂文”转移到了编剧张峻宁身上。
    张峻宁并不是科班出身的职业编剧，她的主业其实是写作，曾在某江文学网发表作品，由此吸引了原身的注意。
    原身喜欢张峻宁的作品，于是花钱请她来改编自己的小说。张峻宁由此开始了她的编剧生涯。
    换句话说，她是个新手编剧。
    网上曾经关于李栩写作水平的怀疑，很快转移到对张峻宁编剧能力的怀疑上。
    本来，编剧对电视剧而言，多数是透明的存在，她可能写了很多作品，但对圈外人来说却依然默默无闻。但张峻宁却借着李栩的光有了热度——虽然更多是黑粉的抨击。
    李栩的原著没期待了，张峻宁的改编看起来质量也悬，男主角除了一张脸估计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只有陈建芬的实力还能听个响。
    网友们戏称这部剧是“一个诸葛亮，身后拖着三个臭皮匠”。
    粉丝们当然不乐意，开始各种对线。左清北就是其中之一。
    这阵，左清北正操纵着微博号到处挥舞，捍卫李栩的清白名声。突然身后一声：“你干什么呢？”
    “妈呀！”左清北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正对上左清华：“你搞什么？”
    左清华目光从她手机屏幕上扫过，若有所思：“你最近很关注李栩？”
    左清北立刻把手机屏幕摁掉，竖起眉毛：“怎么了？”
    “你以前没有这么关注。”左清华盯着她看了一阵，忽然问：“你喜欢她？”

 偶遇

    “她居然怀疑我喜欢你？”左清北挽着李栩手臂说：“怎么可能啊。”
    李栩再次把手臂抽出来：“注意形象。”
    左清北捂脸：“我明明有一颗少女心。”
    “可惜你是男儿身。”
    左清北摇摇头：“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关注你就一定是喜欢你？何况我根本就没关注你啊，我就是偶尔刷刷微博看新闻，不小心就看到了你的新闻——你下次少出现在热搜上，我肯定就看不到了。”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自从微博粉丝突破二十万，李栩就决定向百万粉丝迈进，哪怕不当演员，当导演也需要，说不定能节省一大笔宣传费。比如某导演，立了个耿直毒舌的人设，每次张嘴怼人都能怼上热搜，顺便宣传新作。
    左清北本来也只是嘴硬一下，不用说，李栩的事情她都十分关注。既然话题到这儿了，就顺口问起来：“《天下》已经杀青了，后期没你什么事儿，宣传也还没开始。你现在什么打算？”
    “我想去剧组应聘。”
    “应聘？”
    “副导演。”李栩说：“我不是科班出身，想要成为正式导演，首先得有自己的代表作。但是除非自己投资，否则估计没人请我当导演。”
    “你还能投资第二部吗？”
    “不能。”李栩摇头：“原身孤注一掷，为了能够拍出自己喜欢的小说，出演自己喜欢的角色，把资产的大头都投进去了。先不说这些是原身的钱，就算我能无偿使用，在《天下》回本之前，剩下的部分恐怕也不足以再投资一部作品。”顿了顿：“你知道，如果不能成为主要投资人，没有足够话语权，那么还不如不投资。”
    左清北问：“我不太了解现在的娱乐圈审核机制，整个流程走下来需要多久？”
    “如果顺利，一两个月可以完成。如果不顺利……”李栩看她一眼。
    左清北会意。
    上一世的审核要严格许多，几百部网剧，最终能够通过审核顺利播出的，也只有几十部。这一世虽然审核制度宽松了一些，但是能够播出的依然是少数，这少数中，还有一些是通过多方运营才得到的机会。
    不过左清北倒是不担心：“我觉得左清华还挺有能力的，她在娱乐圈行业里算大牛，应该没问题。”
    “我不担心这点。”
    “你担心的是钱。”左清北悠然接口：“那你想点其他办法赚钱呗。”
    李栩看着她不说话。
    左清北接收到她的眼神，忽然想起什么，顿时大笑：“啊哈哈哈哈，忘记你是个理财废！”
    李栩木然：“炒股能赚钱的人只有一成。”
    左清北连连拍手：“没错！我们羽毛就是那少数赚不到钱但能保本的人之一！”
    李栩对她扯出一个笑，目光不太友善。
    左清北打个哆嗦：“那你找人帮你理财啊。”
    不太友善的目光顿时温暖起来，柔和得像三月春风。这春风仿佛吹过左清北的脸庞，对她低语：“你不考虑自荐一下吗？”
    左清北双手在胸前交叉，冷漠脸：“no。”
    “所以还是要找个工作。副导演性价比比较高。”李栩显然早就拿定了主意。
    甚至她还通过内部渠道，找到了些机会，但无一例外被拒之门外。毕竟，翻遍了原身的各种凭证，她也找不到能够填在简历上的导演经验。
    非科班，零经验，单单凭演员经历，和短视频拍摄，就想当副导演，还是比较有水准的剧组的副导演？
    呵，打个杂还差不多。
    投资的钱攒不够，联系的编剧也没有回复，理想的演员更是遥遥无期。《刺客》的拍摄就像一个拼图，需要李栩用漫长的时间来慢慢填补。
    左清北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左清华和她关系不算亲近，但两个人依然维持着建立在姐弟关系上的基本交流。只是最近左清北不怎么闹事了，左清华反而有些诧异，格外关注后才发现，左清北最近是有了新的爱好。
    李栩疑似顶掉了游戏在左清北心中的地位，让她从以前的每天都要打游戏，发展到现在每天n刷娱乐新闻，而刷新的关键词常常在李栩身上流连。
    左清华为此产生了疑问，但是得到左清北的否定答复后，她也没有深究，反而问起左清北另一个问题。
    “你最近有什么人生规划吗？”
    左清北吓了一跳，飞快回答：“没有。”
    “你连续一周没去公司。”
    左清北：因为根本不记得这回事儿。
    “你以前每周都去打卡。”左清华又说。
    左清北求生欲旺盛，立刻回复：“我明天就去。”
    “你已经二十四岁，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期待？”左清华在旁边坐下。
    左清北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做啃老一族？”
    左清华直白道：“啃老无所谓。但我没有钱给你啃。”
    “那你看我适合做什么？”左清北试探。
    左清华面色不苟：“我的副手。”
    左清华是总裁，那么左清北就是副总。即便是左清华，当上副总也是在留学回来后的事情，而左清北只是本科毕业后就不求上进的啃老族。
    怎么看都不适合这个职位。
    作为领导者的左清华应该最明白不过，可她还是说出来了。
    左清北沉默一阵，笑开：“姐，其实我对投资不太感兴趣。”
    左清华脸上看不出表情：“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弟弟还没有回答，左清华微抬眉毛：“把子公司交给你全权负责？”
    “我更喜欢在你手下做事。”
    “我手下？”
    左清北忽然嬉皮笑脸：“哎呀，我才二十四嘛，干嘛逼我做这种人生选择？我现在只知道对什么不感兴趣，还不知道对什么感兴趣，再等等。”
    左清华对她的嬉皮笑脸无动于衷，只问：“等到什么时候？”
    “鬼知道什么时候？”和李栩回忆起当时，左清北忍不住吐槽：“至少等到她确定我对她没有威胁的时候咯。在那儿之前，我只能老老实实做个吉祥物，每周只打一次卡。”
    李栩低头。
    左清北不自觉地，又挽上了她的胳膊。
    这一幕在路人眼里大概有些奇怪，个子高大的男人，姿势有些奇怪地挽着女人的手臂。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左清北说话时也有所察觉，但每次手臂放下来，没过多久又忍不住伸过来。这种多年养成的习惯刻在了骨子里，并不是换一身男人的皮囊就能够改变的。
    经历三十多年最终成熟的思想也同样。
    “啊。”左清北忽然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另一个女声响起。
    李栩抬头。
    正看见一部手机从女生手心飞出去，眼看就要落地。
    左清北手一伸，险险把它捞了回来。
    “不好意思。”因为低头看手机所以撞到人的女子红着脸低声道歉，从左清北手中拿走手机。
    “没事儿。”左清北笑笑。
    “谢谢。”女子又客气。
    “不客气。”左清北回她。
    女子愣愣地站了会儿，大概等他们先过，却发现对面的两人谁都没动。她连忙闷头跑了，经过他们身边时还不忘再次道歉。
    左清北回头和李栩说：“她长得真好看。”
    李栩补充：“而且挺客气。”
    左清北点头。
    两个人继续走路，李栩又提到在张峻宁那儿碰了个钉子的事情，说着说着，发现左清北心不在焉，就问怎么了。
    左清北停下脚步，眉毛拧着，纠结了半天才开口：“我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左清北摇头：“呼吸有点不对。”
    李栩：？？？
    顿了顿，左清北皱眉：“从刚才碰到那个女人开始。我有点……喘不上气。”
    李栩摸摸她的额头，不烧，但是看她的脸，吓了一跳：“你脸红什么？”
    左清北烦躁地拍脸：“没事儿，我觉得好点了。继续走吧。”
    但他们依然没有走成。
    李栩收到了一个电话，来自张峻宁。
    她很简洁地向李栩传达了两个意思：首先，经过慎重考虑，她依然选择拒绝。其次，她推荐另外一个人，希望能够有所帮助。
    让李栩停下脚步的，就是这个人的名字。
    她叫孟夏丛。
    一个姓孟的、名字有些文艺的，女性。

 现任

    “我考虑了一下，就算我能接受写爱情戏，但是我恐怕也写不出爱情的感觉。”张峻宁说：“所以我选择不接。”
    “你不需要写出爱情，你只需要写女主和男主之间的暧昧，观众们自然就会脑补成爱情，就像应函尺和千山雪一样。”李栩答。
    “但我自己知道不是。”张峻宁说：“我也不能接受当我写着其他感情的时候，却有很多人磕着他们的爱情糖。”
    李栩：“一千个观众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所以我不是编剧，也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小说家，我只写想写的内容。”张峻宁笑起来：“不过我倒是可以和你推荐一位受欢迎的小说家，她写爱情戏很拿手。”
    “我的故事里剧情比爱情更重要。”李栩依旧在争取。
    她承认自己的写作水平一般，因此在导演和编剧二者中放弃了后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编剧不重要。相反，编剧太重要了，只有和导演思想契合的编剧，才能够写出投合导演意向的作品，而这样的编剧，李栩只知道张峻宁。她很庆幸遇到了张峻宁。
    可现在张峻宁却拒绝了她。
    张峻宁却问：“那你为什么不能舍掉爱情？”
    李栩默然。
    大概因为李栩的无言以对，张峻宁似乎有些愉悦：“一会儿我把她的手机号发给你。”
    “她叫什么？”
    张峻宁说：“孟夏丛，夏天的夏，树丛的丛。”
    孟夏丛。
    电光火石间，李栩脑中某根弦被勾动，她想起《一胎九宝》的小说，想起那个女主角。
    扣掉电话，李栩对左清北说：“女主找到了。”
    不仅是女主，女配大概也找到了。
    因为这通电话，她们并没有走出多远，回头时就看到地面上静静躺着一张卡片。走近后捡起来，是一张学生卡。
    姓名：薛韵。
    学校：京师影视学院。
    “这是女配？”左清北看着那个名字问。
    李栩点头：“能让你脸红心跳喘不上气的，大概就是女配了，何况她姓薛。”
    “喂！我对她没兴趣哎。”
    “我说的是左清北。”
    李栩当然知道好友不会对薛韵一见钟情，但是剧情的力量实在太大，以至于好友穿越到这个身体后，依然受到剧情的影响。
    左清北捂着心口：“太可怕了。上辈子我喜欢别人那阵都没这么大反应。”
    “左清北喜欢薛韵，这说明《一胎九宝》的剧情开始了。”李栩盯着手中的校园卡：“事情实在太巧合了。我需要编剧，张峻宁就推荐了孟夏丛。我需要演员，薛韵刚好在影视学院读书。”
    “你之前都不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左清北飞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原著的女主一直被男主囚禁，职业当然不重要。对女配的描写集中在她和男配的爱情纠葛和与女主处处作对，职业更不重要。”李栩把学生卡放进了包里，最后说：“所以我没想到她们也有自己的事业。”
    手机振动，张峻宁发来了孟夏丛的联系方式。
    李栩看着信息说：“既然碰上了，那我正好去见一见。”
    她很好奇，原著笔下究竟能够写出怎样的故事，让不喜欢写爱情的张峻宁推荐了她。
    一个写着爱情的人，最终却被困在了男主的“爱情”里，想一想，这样的人生似乎有些可悲。
    ——但谁知道她是不是乐在其中呢。
    如果她真的是乐在其中，认为遇到了理想的爱情，那么……她可以解决犯罪的男主，却不一定能够唤醒执迷不悟的女主。
    “那薛韵呢？”左清北忍不住问。
    李栩似笑非笑地看他：“这么心急？”
    “学生卡在我们这儿，她干什么都不方便。物归原主很正常吧。”顿了顿，左清北不怀好意地笑了：“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好奇。刚才没注意，现在知道她就是那位让原身神魂颠倒的女配，我真的是超级超级想见她啊！”
    李栩提醒：“你没认真看就说人家长得好看。”
    “美人在骨不在皮。”她把脸凑到李栩面前：“——比如我这样儿的。就算身体再丑，我也是美人！”
    李栩一巴掌推开她的脸：“你克制一下。”
    左清北耸肩。
    李栩把学生卡亮出来：“正好有空，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影视学院还卡。”
    但是并没有成功。
    两个人能够进入学校，却没办法找到薛韵本人，最后只能把学生卡交给保卫处，然后由左清北留下名字和联系方式。
    从学校出来，左清北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伸手比着自己的眼睛：“刚才，好几个人眼睛都盯在我身上，像要把我穿出两个洞。”
    李栩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她们在看我。”
    左清北斜眼看她：“有些话不用说出来。”
    “我只是提醒你，今天和你在学校里走了一圈，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左清北夸张捂胸，一脸痛苦：“连男人都能变，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比如，”李栩微笑：“成为我的男友？”
    左清北盯着她看了半晌，颓然点头：“好吧，果然不能承受。”
    李栩表情一滞，忍不住冲她伸出罪恶之手——抓上她的短发，用力揉搓了一把。
    左清北大叫，立刻还击。
    两个人掐成一团。
    于是，娱乐新闻就有了其他素材照片。
    【惊！李栩现身京师影视学院！】
    【惊！新生代小花疑似出现新恋情！】
    【惊！李栩与新任男友逛街，举止亲密！】
    【惊！原来李栩的现任是他……】
    【陈遥vs他，前任vs现任！】
    各种博人眼球的话题下，无非一个中心：李栩和圈外素人逛街，举止亲密，疑似新恋情！
    文中插图啪啪啪甩出好几张照片，有左清北挽着李栩手臂的，有左清北凑到李栩面前的，有两个人互掐的。
    不知情的人看起来，的确很暧昧。
    原本，李栩是不值得这么多媒体关注的，但前段时间她的话题带来了很多热度，尝到甜头的媒体们不少都把目光放在了李栩身上。
    没错，她刚出道，没名气。
    但是，她有热度啊！
    身上集中了演员、作者、投资人三种身份，并且在每个身份前面都要加上一个“新”字，却偏偏是陈建芬的一番女主，是陈遥的前任女友……每一个标签单独拎出来，都是一个爆点！
    何况这一次，李栩居然有了新恋情！
    什么？本人还没承认？可能只是朋友？或许是个误会？
    哦不，这些通通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栩她和这个男人举止亲密！在和陈遥分手短短两个月之后！
    陈遥的粉丝们闻风而动，开始对李栩进行惯例的□□羞辱。但是架不住对方确实很帅，而长得帅，总是容易引起路人们好感的。
    李栩的目标从来不是陈遥的粉丝，而那些普通路人，对分手两个月发生新恋情这种事情容忍度比较高，甚至还有一些女孩子在李栩的微博下哇哇大叫，也想要一个帅哥男友。
    “我柠檬了。为什么李栩的男朋友们都这么帅气，要不要传授一下经验啊？”
    “啊啊啊啊，我不关注那个男人，毕竟人家是素人，但是我关注羽毛的脸啊，我觉得我从这几个角度大概能拼凑出来了！”
    “不用拼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人家肯定是美女。”
    “呵，分手才两个月……”
    “楼上的来找存在感吗？两个月怎么了，非得人家女生要死要活才行吗？不好意思，我就喜欢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
    “我家羽毛就是这么有魅力！我相信她人美钱多演技好！”
    “粉丝别尬吹演技了。”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怀疑是炒作吗？李栩这才出道多久，就有这么多新闻这么高的热度？”
    “是的，只有你一个。”
    “你不是一个人。非陈遥粉，但我觉得她和陈遥就是炒作。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能扯到一块儿了？”
    “楼上，没人鉴你粉籍，你没必要开口就撇清关系。”
    “我确实不是陈遥的粉丝啊，我就是觉得，他们两个的事情搞得太突然了，说不定是女方蹭热度呢。”
    “不好意思，那你家陈遥为什么不澄清呢？”
    评论渐渐歪楼，说起李栩的绯闻男友就不得不谈陈遥，而谈到陈遥，就势必引来陈遥的粉丝或自称“非粉”的路人，于是最后又牵扯到两个人绯闻事件的真实性。
    ——哪怕陈遥已经侧面回应，就差点名道姓。
    不过很快，这些歪楼就被主题评论淹没了。
    “也不用这么兴奋吧，羽毛一直没说话啊，他们也不一定就是男女朋友吧。”
    “说是情侣的话，也没有亲吻开房的证据，说不是情侣的话，挽胳膊这种事情确实有点亲密。”
    “你们难道没发现吗，是男方挽着李栩的胳膊啊，看起来怪怪的。”
    还有人干脆留言：
    “我只想大声说一句：羽毛，赐给我脱单的力量吧！”
    李栩当然是不可能赐予她力量的，因为她和左清北真的是清清白白。只不过她前世习惯，不走出现恋情还遮遮掩掩的道路，也正因为她从来表现得十分坦荡，所以反而很少有不实传闻。
    想谈恋爱就谈咯，反正真有男朋友了肯定会说的。
    这一世李栩也不打算走和绯闻绝缘的路。众所周知，出道时的人设很重要，所以她要抓紧时间给大家一种“她在感情上很放得开”的印象。
    不然难道要她在之后的娱乐圈生涯里，都给自己套个紧箍咒？
    另一个当事人左清北对这种事情就更没所谓了。好姬友一辈子，她们都是两辈子甚至穿越时空的感情了，嘴上说着介意，心里反而没当回事。
    唯一有点头痛的大概是，左清华似乎由此更加认定了她喜欢李栩，为此明里暗里敲打她：你看看你现在这副熊样，再看看李栩现在这前途一片光明，你觉得你够得上人家吗？当然，你要是突然开窍了想要给我当个副手或者干脆管理公司……你大可以试试。
    左清北表面上：小弟弟我瑟瑟发抖。
    暗地里：靠，老娘哪儿比不上李栩了？
    被左清华这么一刺激，本来还在纠结未来的左清北很快就决定，一定要找个正经事业做做，而且一定要做得不输李栩！
    但是如何做得足够优秀，又不会让左清华意识到威胁，这是门学问。
    ※※※※※※※※※※※※※※※※※※※※
    每次写左清北都要分裂了。别人眼里应该用“他”，自己和女主眼里应该用“她”。但这样太麻烦了，就想用她自我认知的“她”来指代，但试了一下发现很多情节是发生在别人眼里的，用“她”就很奇怪。
    所以你们更习惯接受哪种？

 太后

    李栩喝了口咖啡，然后继续阅读这篇小说。
    小说的名字叫《太后》，李栩已经看了好几天，因为白天有事，所以阅读都在晚上进行，点着灯，就着咖啡，一章一章看下去。
    开始的时候对她来说有些困难，因为《一胎九宝》这篇网红文对她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阴影，看书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是不是会再遇到一篇天雷狗血文，导致她再次穿越。如果真有这种可能，大概她还会继续拉着闺蜜吐槽。
    好在，这篇小说没有那么狗血的情节，甚至开篇还有些吸引李栩。
    这是一篇重生文。前世的女主被迫嫁给了一位病弱太子，并稀里糊涂成为皇后，生下了唯一的皇子。但年轻的皇帝没能享受多久的帝王生活，就撒手人寰，留下女主和她的儿子。
    原本只被视为“闺中弱质”的女主面对虎视眈眈的宗亲权臣，不得不逼自己强势起来，在被权势打倒之前，掌控它。渐渐的，她从当初的抱着儿子在被窝里哭泣的母亲，到最后权倾朝野的太后，临朝称制。
    但是她死了。死在亲生儿子手中，死在她呕心沥血辅佐的皇帝手中。已经长大的皇帝不再需要母亲的荫蔽，他开始厌恶母亲的□□，为此和催促女主还政的大臣们一同，将女主拉下了权力的宝座，将她幽禁至死，又灭她满门。
    死去的女主重生到了和太子结婚的前夜，她发誓，这一世，她将不再信任任何人，她要利用自己孱弱无能的丈夫，早早将权力收拢，坐上真正的宝座。
    前世你们灭我满门，只为一句“外戚之祸”。今生我要做那人上之人，看谁敢骂我“牝鸡司晨”！
    有了这样的开始，李栩对这部小说便充满了期待，一连几天后的今晚，眼看着只剩下最后几章，李栩看看时间，一口气喝尽咖啡，决定今天把这篇小说解决。
    这部小说开篇惊艳，但收费后质量开始下滑，到后半段明显后劲不足。尽管对剧情发展已经有些遗憾，但李栩还是借着阅读惯性看了下去，没多久，最后几章也看完了。
    凌晨一点。
    此时此刻，李栩只想骂一句：我勒个去！
    后半段的时候李栩就已经有了预感，因为号称不再相信男人的女主，终究没能抵挡住情爱的诱惑，对男主动心了——没错，这篇文有男主，李栩原本以为病弱丈夫只是个工具人，结果他是男主！前世今生都深爱女主的男主！
    但李栩还是期待着结局。
    她不像张峻宁那样完全接受不了情爱。甚至，如果女主能够一边爱着男主，一边毫不留情地利用他，最后从男主手里夺走江山，让男主成为自己后宫中的一人，那李栩一定会大叫一声：干得漂~亮！
    可作者到底还是辜负了她的期待。
    女主爱上了男主，夺权的最后关头，她开始动摇开始犹豫，开始不忍心下手，开始询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必要。
    但是知道女主心愿后，深爱女主的男主决定，他要成全女主！
    于是，他亲手把自己的江山交给了女主！
    随后撒手人寰。
    这时候女主才知道，原来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就是他，而自己，却彻底错过了这一切。
    她登高远眺，看着万里山河，忽然泪落。
    虽然她有了江山有了权力，可是，她却失去了最爱的人。
    男主用自己的爱救赎了女主，抚平了她前世的伤痛。女主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思想是如此偏激，而自己其实是时刻都在被爱着的，她到手的皇位，更是时时刻刻提醒她这一点。
    她开始无法忍受皇座之上的无边孤独，决定传位给年幼的儿子，自我放逐于江湖。
    悲剧结局。
    李栩觉得像胸口憋了一股气，嗓眼卡了一口痰。
    这种感觉在看到评论区后更加明显。
    读者们痛哭着说：“怎么能够be呢大大，跪求he番外，让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地生活吧！”
    “天哪，太痛苦了，虽然得到了江山，却永失所爱。”
    “不是说女主已经决定放下前世的仇恨了吗？那她就这么把七岁的儿子撇在皇位上不管了？她是忘记前世她儿子遭到多少暗算吗？这一世她就这么跑了，她儿子岂不是要死翘翘？这是怎么当妈的啊！”
    “磕到了磕到了，神仙爱情。”
    “这个结局也挺好的吧。男主爱她的时候她不知道珍惜，活该让她孤独终老。”
    “妈呀，好心疼男主，为了女主连江山都可以不要。”
    “是啊是啊，我觉得作者写得挺好的。男主为女主放弃了江山，所以女主最后为男主也放弃了江山。不过真算起来，前面男主那么爱女主，女主还忍心虐男主，就算把江山还回去，她最后还是欠男主的吧。”
    李栩手欠，忍不住回复：“我只为女主可惜。本来可以好好搞权谋打江山，结果最后还手下留情。明明是女主凭实力就可以拿到的，却被男主施舍了，平白无故欠了男主一笔人情债。而且，男主愿意把江山交给女主，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权欲，而且活不了多久，更没有什么治国能力。他亏在哪儿了？但是女主是有权欲的好吧，她把自己用半辈子追求的东西都拱手送给了前世杀了她灭了她族的儿子，她这才叫惨吧。”
    发泄一通后，李栩就躺下睡觉了。开始没敢熟睡，担心发生什么事情，渐渐的还是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没有穿越。打开手机刷一下《太后》的评论区，发现自己收到了回复。
    “这是篇言情文好嘛，不想看男主就去看无男主文啊。”
    “你是不是不懂什么叫爱情？男主为女主连江山都不要了，这还不叫爱情？”
    “男主都死了，你还说男主付出的没有女主多？没有男主包容，女主早就死了几万次了。”
    “没有男主，女主前世能当皇后吗？没有男主给她生儿子，她前世能当太后吗？当不上太后，她有机会碰到权力吗？没有碰到权力，女主今生会有权欲吗？还有今生，没有男主支持，女主算老几？男主都知道女主在做什么，却没有揭穿反而暗暗帮她，如果没有男主的宽容，女主能成功吗？更别说最后男主把江山都给她了。没有男主，女主一个女人，在古代能干什么？”
    李栩很想反驳：古代女性能干成的事情可真是多了，绝对比你想象的多。
    但后来还是放弃了。
    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她关掉评论区，最后看了眼题目。
    《太后》。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太后》这个名字意味着她前世是太后，今生引以为鉴，决不会重蹈覆辙。现在再看，《太后》意味着女主只能成为太后，她的一切，都被锁在了太后这个位置上。
    李栩看了眼作者笔名：丛夏，最后关掉了网页。
    从张峻宁那里得到孟夏丛的笔名后，李栩就打算先欣赏一下孟夏丛的作品，到时候再见面也有话可说。可是看完这部作品后，忽然就短时间内不想和孟夏丛交流了。
    她反而重新和张峻宁聊起语音。
    “我看过《太后》了。”
    “感觉怎么样？感情线是不是很好？”张峻宁问。
    “看读者反馈，是很好。”
    “看来你不太欣赏。”
    “我在想你推荐她给我的理由。”
    “唔，你不是想写爱情吗？”张峻宁笑起来。
    “我想看爱情被打败。”
    “咦，”张峻宁故作惊讶：“追求爱情不是自我意识的觉醒吗？”
    “那时的追求爱情意味着追求自由，现在的追求爱情意味着放弃自由。”李栩道：“但除了结局，她写得不错。”
    张峻宁大笑起来：“我也这么觉得。”顿了顿，说：“毕竟她是位言情大神。”
    李栩察觉：“你认识她？”
    “我们是同学。曾经。”张峻宁道：“我们一起决定写文，确定笔名，探讨网站。最后在同一天发表人生第一部小说。”
    她忽然又笑：“不过你可千万别和她说认识我，小心她拉黑你哦。”
    李栩笑：“我猜你们还是朋友。现在。”
    张峻宁沉默片刻：“错了，是对手。”
    电话挂断。
    李栩扬了扬眉，翻出了孟夏丛的手机号。
    还没有拨出去，就有电话打进来，来电显示是陈建芬。
    她来电是为了告诉李栩一个好消息。
    她的学生正在拍一部电影，本来万事俱备，但是最近其中一位副导演突然有事，不得不退出剧组，因此空出了一个副导演的位置。
    “他和我提了一句，我立刻就想到了你。”陈建芬说：“你的能力就我来看应该能够担任这个职责，但是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实际操作后才知道深浅，这次就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可以考虑一下。”
    虽然李栩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是陈建芬能够在这个时候想起她，还是令她有些惊讶。毕竟，以陈建芬的人脉，她所了解的靠谱的导演必然很多，而她恐怕是经历最贫乏的一位。
    “不过我也只是推荐，算是给了你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住，还要看你自己的表现。”陈建芬收到李栩的肯定答复，就把更细致的信息交代了一下。
    副导演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到，李栩同样需要通过考核，和其他一些人竞争。如果成功，她将成为一部大制作电影的副导演，甚至有可能参与指导其中一组戏的具体拍摄。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部分剧本我发给你，考核要求你选择其中一部分情节，画出分镜，附带自己拍摄的作品。”
    李栩收到了陈建芬发来的剧本，首页是题目，两个字：替身。
    ※※※※※※※※※※※※※※※※※※※※
    听说评论要实名了，啊啊啊，怪不得评论这么少（绝对不是因为文丑！）
    见于唯一留言的小天使的观点，回头把左清北的称呼一律改成“她”。

 正脸

    李栩的粉丝已经涨到了三十多万。但她发的微博依然只有个位数。粉丝们常常在评论区求她营业，哪怕只是代言广告，但是连这点卑微的愿望也难以实现。
    不过，李栩的微博数量是少而精的。几乎每条微博都能引起热议，从引起大众好奇的不露脸的腹肌图，到和陈遥绯闻期间的万粉福利，再到那张终于露脸的剧照，已经有不少人在暗戳戳地想，李栩迟迟不发博，是不是在酝酿一个新的大招。
    各大营销号摩拳擦掌，只等着李栩的下一个头条。很快他们又失望了。因为李栩发了一条新博，只是普通的日常。
    李栩v：增肌日常[图片][图片][图片]。
    三张配图分别是：桌面上的饭菜，软件上的今日摄入指标，最后是体脂秤上的数字。
    太日常了是吧？
    完全get不到热点啊！
    营销号们十分失望。
    然而李栩微博下面的评论区里，粉丝们却震惊了！
    “天哪，我家羽毛居然晒出了自己的体重！”
    “羽毛体重一百一十五？居然比我还胖！但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啊。”
    “啊，怪不得看剧照的时候就觉得羽毛有点胖，我还以为是镜头显得，没想到是真的胖啊！”
    “楼上一堆不懂的人在瞎说什么，没看到羽毛的体脂率才百分之二十吗？这说明她肌肉比例高，不是胖，是健美好嘛。而且羽毛身高有一米七吧，体重一百一十多很正常的吧。”
    “哇，我以为演员为了保持身材都要吃很少呢，但是羽毛这张摄入指标里，天哪，六个蛋清两个蛋黄！我一个鸡蛋都吃不下去！”
    有些粉丝们对李栩自暴自弃的这种行为难以接受：
    “虽然但是，我不喜欢肌肉女啊，羽毛还是减肥吧，我觉得女孩子还是瘦点好看。虽然我挺喜欢腹肌的，但是其他地方如果肌肉明显的话就会显丑。”
    “只有我注意到羽毛的文案吗？居然是增肌……羽毛你再增下去就要成金刚芭比了啊。”
    “我有dia想取关了。演员最起码的不就是做好身材管理吗？”
    不过有反对的，就有更多支持的：
    夏虫不可语冰：“想取关就取关呗，反正瘦得bmi不正常的明星多了去了，我就喜欢羽毛这种健美型的~啊啊啊啊，顺便说一句，超级想看小姐姐的肌肉嘤[脸红]”
    篝火晚会：“啊，羽毛你有没有兴趣当健身博主啊，我一定会去支持的！”
    唯我主义：“一直想健身但从来没有实践过的我，突然觉得充满了力量！羽毛，为了你，我愿意坚持运动！等着我！”
    谁许你针大的~刺痒我：“看到羽毛的体重，终于心理平衡了。天知道我一米七的身高，体重一百一十斤，结果我男友听说之后大吃一惊，说我这么胖了怎么还不减肥……”
    妹姬：“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我一米六的身高九十斤，每次月经都痛得死去活来，搞得我想增肌。结果我男友知道之后惊讶地说你怎么这么胖[呵呵]。”
    “楼上两个妹子，这样的男友还不分手，难道要留着过年吗？”
    谁许你针大的~刺痒我：“没事，我告诉他，身高一米八，体重居然一百四，实在太胖了接受不了。减不到一百斤就分手。”
    营销号们关注着李栩的微博，也就看到了微博评论区的争吵，围观全程后，眼瞅着李栩掉了几千粉丝，相对于她三十万的基数，算是不小的损失。再相对她粉丝量的持续增长，这更是一次意外。
    他们顿时高兴了。
    于是编辑新闻，标题就叫：“震惊！李栩瞬间掉粉一万，原来是因为……”
    李栩发完微博后就退出了软件，完全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营销号强行蹭了波热度——又蹭着营销号的热度涨了一波粉。
    以至于当许多路人看到“李栩掉粉一万”的微博时，好奇地点进她的账号，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已经有了四十万粉丝。
    路人：？？？所以她原来有多少粉？难道这位新人这么短时间内粉丝就已经涨到五十多万了，所以才掉到四十万？
    再看她的掉粉微博，路人们对此不感兴趣，并不会再减少李栩的关注。但是对此感兴趣的路人，却会添加关注。
    终于不用看着明星们的小胳膊小腿，每天都觉得自己太胖必须减肥了！
    尤其是，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想起这条微博的李栩，登陆之后看了一眼转评赞，随后在其中一条评论下回了一句：“可以考虑。”
    那条评论的内容是：羽毛考虑当健身博主吗？
    这条评论很快就被顶到了“最赞”，下面一群粉丝逮住李栩的回复大喊：“卧槽本人？”“前排合影！”“合影留念！”“我要报名！”“跟着羽毛搞健身！”
    普普通通一条日常微博，却被李栩搞出了不普通的热度。
    由此营销号们连李栩的日常博都不放过。
    偏偏之后，李栩再没有发日常博。
    再次营业的时候，她发了一张图片。出镜的是一个剧本，封面上两个大字：替身。
    文案依旧很简单：感谢@陈建芬 @导演程屹 @电影替身
    毫无争议地，这条微博引起了争议！
    “我这次真信了李栩背后有人！《替身》这种大制作居然还有她的戏份！程导到底怎么想的？”
    “程导是陈导的学生吧，看起来像是陈导推荐的，那也不奇怪了。”
    “问题是，陈导凭什么推荐她啊？比她好的演员不是有的是吗！李栩不过就拍了部《天下》，现在还没播呢，这就开始拍电影了？还是程屹的《替身》？”
    “告诉我，李栩到底是什么背景？资源怎么这么好！从网剧到电影，一步登天啊这是。”
    已经成为李栩头号粉丝的“谁许你针大的~刺痒我”看到这些评论，立刻撸袖子敲键盘：“都说了多少次了！我家羽毛自己就是背景！怎么就一定是靠别人啊，就不能靠自己吗！”
    下面一群粉丝附和。
    “是啊，我家李栩被陈导推荐，就不能是因为她足够优秀吗？你们怎么什么事情都要想得那么龌龊？”
    某人不怀好意地回复：“不是我们想得龌龊，是娱乐圈里的女人本来就龌龊。”
    但他很快就被群喷了，灰溜溜走人。
    还有一些人对这件事表现得比较平和，相对而言倒是更关注李栩究竟长什么模样，扮演什么角色，人物究竟够不够相称。但是当他们问出这些的时候，众人却发现，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顺着“电影替身”的官博摸过去，官博静悄悄的，同样没有任何其他宣传。
    这种情况才彻底点燃了群众们的神经。
    官博没有消息，李栩却发博官宣，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栩要么只拿了个炮灰角色，要么干脆就没拿到角色！介于后者的概率太低，大家更倾向于李栩只演了个炮灰角色。
    这么一想，气就顺了。黑粉们开始冷嘲热讽，说李栩也只配得上一个炮灰角色。
    李栩的粉丝们想反驳，但是又没有证据，毕竟李栩的微博说得不清不楚，她们也不太知情。这时候她们才意识到，她们需要一个组织，一个能够和官方联通的组织。
    李栩的微博粉丝数增长得太快，从出道到现在，三个月就已经四十多万粉，越发显出组织的滞后性。
    “谁许你针大的~刺痒我”提议，正式成立粉丝团体，并和其他几位妹子尝试着和李栩官方取得联系。
    但筹备是需要时间的，将四十万微博关注转换成李栩的粉丝，也不是一件容易操作的事情。在那之前，她们不得不接受现状，那就是，她们也对李栩的事业发展一无所知。
    就在这段筹备的过程中，李栩的下一个话题即将开始。
    李栩收到消息。《天下》成功过审。
    当然，与它几乎同时的，还有另外一部：《定长安》。
    接着，两部网剧同时被两个平台买下，开始了它们招商然后定档的流程。
    这意味着，李栩可以开始准备《天下》的宣传了。
    李栩和萧歧作为主演，本应该是宣传的主力，然而，即便李栩的粉丝数量疯狂增长，但依旧不及几百万粉丝的杨熹微，更别说甚至没有演员账号的萧歧了，哪怕凭借一张脸刷满了路人的好感度，但能够记住他的人也没有很多，这对宣传非常不利。
    陈建芬和李栩于是开始给萧歧做工作。
    萧歧能怎么样呢？
    萧歧瑟瑟发抖，表示：你们说，我都听！
    很快他就开通了演员账号，开始吸粉。操作很简单：发照片！
    演员账号只关注了三个人，陈建芬、李栩、杨熹微。但是粉丝却借着东风，当天破万。毕竟，粉丝们对这位男主演的要求并不高，长得帅就能够抵过一切缺点。
    而李栩，之前的微博热度还没有彻底过去，网友们还在纠结李栩究竟在《替身》中扮演什么角色，紧接着，《天下》宣传博又发布了。
    这一次，粉丝们沸腾了。
    因为官宣博中有他们的定妆照，包括李栩的。
    李栩究竟是什么模样？在所有关注过李栩的人心里，这都是最初的问题。哪怕她晒出了自己的侧脸，可网友们在得到了少许满足之后，立刻又涌出更多的好奇，仿佛八爪挠心。
    犹抱琵琶半遮面。
    有时候朦胧的美才是最吸引人的，彻底地暴露后，却往往少了些韵味。
    但李栩似乎不会。
    网友们看到了她的定妆照，这一次，是正脸。
    女子一身白衣，左手握剑，寒气逼人的剑身遮住了她的左半张脸，却露出她另外半张天真无邪的笑颜，在这样的笑容中，她将右手背在了身后。
    露出的笑脸与背过的右手。露出的左手与隐秘的左脸。
    像明与暗。
    ※※※※※※※※※※※※※※※※※※※※
    一般来说从杀青到开播要很久，为了方便写作就缩短了。

 访谈

    “我不行了不行了！她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天，谁说李栩是丑八怪的，出来挨打！人家没露脸的时候说人家丑，人家露了个侧脸又说人家是侧颜杀，现在人家露正脸了，该不会还有人杠她只露了一半吧！”
    “这个眼神我可以！天哪，李栩原来是这个调调吗？这个笑脸也太可爱了吧，我好像捏捏！”
    “啊，之前觉得李栩身材有点胖，上镜估计不好看，但是现在我真香了……就是要胖乎乎的才可爱啊，我好想rua她！”
    “只有我好奇《天下》到底是什么剧吗？李栩不是原作者吗，她到底写了什么故事啊？我当初关注这部剧，就是因为编剧居然把‘天下’和女主一番联系起来，简直让我热血沸腾，希望不会又是卖着女强的噱头却拍着女强奴的剧啊。”
    “说实话我有点怕。纵观号称女强的剧，大部分还是言情剧，女主一遇到男主就崩人设到没眼看。再看打着‘女性独立’旗号的剧，大部分都是都是爹味超标，还自带洗脑功能。”
    “楼上的话不能更赞同！几乎每部剧的男主都比女主强，但从来没人说‘大男主剧数量超标’，好不容易有几部剧女主有点能力，还被男主碾压，就这样的‘大女主剧’，都有一堆人喊着‘数量太多了太多了’！”
    “说白了，第二性而已。凡是不加‘女’字的作品，其实都默认带着‘男’字。”
    “别扯远了啊，我觉得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嘛。就算不是大女主剧，男女主颜值都在线，看个开心呗。”
    “弱弱地说一句，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李栩的演技。女主是全剧的灵魂人物，如果演技不好的话，真的很容易拉垮的……”
    “但是看这个剧照，李栩的表现力还不错吧。这个笑容简直太犯规了，谁能拒绝她呢？不，没有人能够拒绝她！”
    “这张定妆照确实拍得不错。看李栩微博还以为是个比较高贵冷艳的人物，没想到居然也能笑得这么天真。这一点确实超出我的预料。但是，众所周知，剧照拍得好不代表演员演技好，就像优秀的模特未必能够成为合格的演员一样，一个静一个动，没什么可比性。”
    “话虽然这么说，但看了这张定妆照，《天下》在我心里的期待值稍微高了点。咳咳，谁不爱美人儿呢？”
    《天下》正式进入了宣传期。
    对经营微博真的一无所知的萧歧只能机械地转发李栩和杨熹微的微博，引得粉丝们在评论区吐槽：感觉我粉的爱豆就是个莫得感情的转发机器。
    相比之下，陈建芬毕竟老成持重，她的宣传微博就显得正式许多，但走到她这个高度，已经不需要刻意炒热度，自然有许多人关注她的新作动向，支持也好，质疑也罢，只要她的招牌立在这儿，就会有剧评人愿意去看——即便最后可能把她的作品骂成一坨翔。
    而编剧张峻宁大概是主创团队里最边缘的人物了。作为网络小说写手，她不像孟夏丛那样有大神、的、名望，一呼百应，但作为题材受限的写手，她的优势就在于读者群非常固定，换而言之，粘性很高。听说她负责改编《天下》，这些读者们纷纷表示会前去支持，并且帮忙对抗网上的一些负面言论。
    可惜她的千来个粉丝哪里比得过汹涌的网民？
    质疑的声音从来不少。
    张峻宁倒是没把这当回事儿。好评差评，等网剧出来之后再说——就算网剧播出后，依然差评不断，她也不会在意，反正她已经尽可能写出了自己想要写的内容，和思想。
    例行打开微博查看群众反响，张峻宁看到多出来的私信，愣了一下。
    她的书粉们都知道她的微博号，偶尔也会有人发来私信，何况现在是《天下》的宣传期。这本不值得她留意，但是看到这位读者的id，她还是点开私信看了眼。和其他人说的没有什么差别，无非是些或安慰或鼓励或支持的话。
    她点开对方的主页，点击右上角三个点，弹出的选项中有“移除粉丝”的操作。手指在四个字上徘徊着，许久，还是选择放弃。
    直接关掉了微博。
    没多久，就接到了李栩的电话。
    张峻宁接起电话：“什么事？”
    李栩开门见山：“我接到了一个访谈节目，有兴趣一起参加吗？”
    张峻宁顺势仰卧在沙发上：“什么访谈节目请我这个编剧？”
    “星访谈。”
    张峻宁按着太阳穴想了想：“看起来不像是会邀请我的节目。”
    李栩声音中微带笑意：“是。他们请我做专访，希望我能够谈谈作为演员和原创作者的一些话题。我说，关于《天下》的文字作品，只谈原创并没有意义，改编同样重要。”
    张峻宁的腿拎上沙发靠背晃了晃：“所以他们请了我？”
    “你接受吗？”
    “没有编剧不希望自己的作品更受欢迎。我接受。”
    通话结束。
    很快，李栩就发来了访谈节目的具体信息，时间是下周二。张峻宁翻开工作日程看了眼，随即翻开通讯录。
    “把我下周二的工作安排推迟一下。”
    助理有些为难：“可是对方的时间卡得很死，恐怕不太好推迟。”
    张峻宁不以为意：“推迟不了就取消。”
    最后，日程成功推迟。当然，没有取消。毕竟，她多少还有点儿名气，而有名气的人，脾气大点总是正常的。
    所以最后，星访谈的下期嘉宾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而且不是惯例的女主男主。
    萧歧对此表示不满：“你是女主，我是男主，咱们两个应该一起跑宣传吧？为什么到最后你和张峻宁去了一个节目，我和杨熹微要去一个节目啊？”
    李栩看着自己的日程，头也不抬道：“接下来不是有我们两个同时参加的吗？”
    “是啊是啊。”萧歧咬牙：“还加上陈导和杨熹微！”
    李栩抬眼：“唔，不是正在争取一个我们两个单独的节目吗？”
    “是啊是啊，还不一定能争取到！”萧歧哭丧着脸：“和谁不好，非要和那个杨熹微啊。”
    “杨熹微怎么招你了？”李栩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脑子里还在想，究竟哪个演员更合适。
    她已经通过考核，成功成为了《替身》剧组的一名副导演。因为之前的副导演是中途突然退组，所以其实李栩需要负责的内容很多已经完成。但是剧组本身的各项事务变动就很频繁，她刚签下合约，就收到了一个新任务：挑选演员。
    作为副导演，当然是没有挑选主演的权限的，那是总导演的事情。但是无关紧要的角色是不需要麻烦总导演的，最后就落到了包括李栩在内的几位副导演身上。
    李栩正在为这件事儿头疼呢，偏偏还赶在《天下》的宣传期，这段时间简直忙得焦头烂额，也直接导致李栩在宣传工作上面的任务量被拿掉许多。相比之下，反而是萧歧和杨熹微跑的宣传更多。
    萧歧已经知道李栩在忙着副导演的工作，也试着体谅，可是，他还是做不到啊！
    “她整个人就莫名其妙！像是我哪里得罪她了一样！我只不过有一点点做得不对，她立刻就冲我翻白眼，就算不翻白眼，看我的眼神里也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白痴！天哪，简直不能忍！”萧歧忍不住揪住头发，继续咬牙切齿。
    李栩终于正眼看他，很想回复一句：难道你不是吗？
    但是想到这句话一旦出口，就会迎来萧歧更加严重的喋喋不休，只能忍住，冷淡道：“哦。”
    萧歧满肚子火气撒不出来，瞪了李栩半晌，重重哼了一声，跑了。
    李栩想他大概又在心里骂自己了。
    不过不要紧，她有时候还挺喜欢被骂的。当然，不是因为她抖m，而是因为，很多时候，别人骂她骂得越狠，最后打脸就打得越重，而她获得的利益也就越多。
    终于把聒噪的萧歧赶跑，李栩得以专心致志地思考自己的事情。
    《替身》下个月正式开机。开机之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寻找替补演员就是其中之一。李栩需要在下个月之前同时完成“找到演员”和“新剧宣传”两个任务，之后才能全力以赴地开始她人生第一次的导演生活。
    而最近的一场宣传，就是和张峻宁一同参加的星访谈。
    星访谈顾名思义，是一次访谈节目，原本只是请李栩前来做客，挖掘一些在小说创作和剧本演绎方面的热点。但是，李栩仗着自己话题度高，节目组请她的性价比更高，所以直接开出条件：和张峻宁一同出场。这对节目本身没有什么影响，很快获得通过。
    临场时，节目组交代了一下大致安排，主要是以提问的方式进行，共有十个问题，围绕剧本和剧两方面展开，需要李栩和张峻宁分别给出自己的答案。节目以直播的方式进行，在直播期间，会有观众们在线互动
    李栩和张峻宁碰了一下头，然后表示做好了准备。
    节目正式开始。
    一段开场白后，主持人按照事先说好的那样，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在我的主持生涯中，我采访过很多演员，但是今天却是我第一次采访一位同时还是剧本原创作者的演员。李栩，听说《天下》这部剧改编自你的小说，那么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写这部小说？”
    李栩内心表示：其实我也不知道原身为什么写这本小说。但就我本人而言——
    李栩微笑：“因为我想演戏。”
    【？？？】
    【我靠！】
    【人生赢家啊，我写小说是因为我要演主角！酸了酸了。】
    主持人险些没接住话茬，但好在她反应快：“所以应函尺这个角色是你为自己写出来的是吗？那某种程度上说，她是不是体现了你身上的某种特点？”
    李栩答：“与其说是我身上，不如说是我思想上。”
    【不知道是我思想龌龊还是李栩的尺度大。】
    主持人：“所以在写出这本小说之前，你就已经决定把它影视化？”
    李栩：“没错。”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你们对资本一无所知。】
    【实名羡慕。啊啊啊大佬你还打算投资吗？其实我也想演个主角——哦不，只要一个配角！我要抱大腿！】
    主持人：“这样看来，网上传言你是这部网剧的投资方，这是真的。”
    【这算是官方承认了吗……想演戏，所以就自己写一部小说，自己投资自己拍……有钱人的生活我不懂[泪]。】
    【那些谣传我家羽毛背后有人的，赶紧把脸凑过来挨打！】
    【咳咳，其实说她背后有人也没错吧。这个年纪就这么有钱，一般来说爸爸妈妈肯定也是有钱人[狗头]。】
    主持人接着问张峻宁：“那么当初由你来改编这部小说，是怎么决定的呢？你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接受了这个改编的任务？”
    张峻宁看了李栩一眼，答：“是原作者在网络小说站里面大浪淘沙，找到了我。她说喜欢我的创作风格，所以希望由我来改编。刚好我也喜欢她的，所以就接了。”
    【天哪天哪，我是聋了吗？我怎么觉得我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问答

    【什么叫“刚好我也喜欢她”……】
    【虽然但是，前面的，你们是不是漏掉了一个“的”字？】
    【汉语博大精深——我不听我不听，我没听到“的”字就代表没有！】
    【张峻宁回答的时候看了李栩一眼，这是怎样意味深长的一眼！】
    【天，绝美爱情！】
    【给我[锁]死！】
    【磕到了磕到了！】
    问题二：“在写作过程中遇到过什么样的困难？”
    李栩：“想得比写得好。”
    【李栩写作不行的石锤！】
    【哈哈哈真是实诚人。】
    张峻宁：“怎么把她写的内容，修改成她想的那么好。”
    【刚才我还以为是错觉，可是现在我听到张峻宁的话，总觉得……啊，一定是错觉！】
    【我觉得这不是错觉……】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不磕姬情，只卑微地求个友情cp，行么？】
    【楼上的，我已经开始考虑这对cp叫什么名字好了。】
    问题三：“在小说改编的过程中，你们应该有过很多交流吧，那应该对彼此的了解都很深入。有没有考虑过下一次合作？”
    李栩看了张峻宁一眼：“很期待，但被拒了。”
    【我靠，刚刚粉上cp，就要惨遭正主下场手撕？不要这么残忍吧！】
    张峻宁看李栩一眼：“期待下次合作。”
    【哈哈哈哈6666，惨遭手撕的貌似不是cp粉，而是正主之一哈哈哈。】
    【为啥李栩说被拒了，张峻宁却说她没拒绝啊。总不会是有人说谎吧？】
    【看到她们对视的那一眼了吗！总觉得她们两个之间另有隐情……该不会意有所指吧？】
    【这一眼，瞬间脑补啊啊啊。】
    主持人提出了问题四：“你们还会继续写小说或当编剧吗？”
    李栩的回答很明确：“不会。”
    张峻宁的回答同样很明确：“不会。”
    主持人追问原因，李栩直说：“没时间。”
    【emmm……有钱人的忙碌生活？】
    张峻宁则回答：“编剧本来也不是我的主业，这次只是被她找上门，又恰好对作品感兴趣。以后应该不会，毕竟精力有限。”
    【我有点懵。来个语文课代表帮我理解一下。刚才张峻宁说期待合作对吧，可是她都不打算当编剧了，那她们还怎么合作啊？难道张峻宁也要当演员吗？】
    【当演员也不错啊，小姐姐长得这么美~】
    【可能张峻宁要做原创作者？她以前不是写小说的吗？】
    【所以写小说才是张峻宁的主业？写小说能赚多少钱啊？】
    其实，别说观众们一头雾水，就连李栩本人都一头雾水。主持人之前问的“合作”，指的应该是演员或原创作者和编剧之间的合作，但她当时说的“拒绝”，是针对张峻宁拒绝在她拍摄的电影中担任编剧。既然如此，她们未来要怎么合作？
    但镜头面前不能表现太多，李栩看起来没有任何异议。很快又迎来了第五个问题。
    主持人问：“在这部作品中，你们最喜欢的角色是？”
    李栩：“应函尺。”
    张峻宁：“应函尺。”
    异口同声。
    【默契！】
    【我也要忍不住掉坑了……】
    【百合大法好！】
    问题六：“在整部剧的拍摄过程中，你们觉得自己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李栩：“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陈导吧。”
    【呵呵，你把小张姐姐置于何地！】
    李栩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因为陈导为人特别和善。开始拍戏的时候我听说导演一般都很严厉，所以有些紧张，但是和陈导拍戏时，我就觉得是我想多了。陈导其实是一个很喜欢夸奖别人的导演，经常笑着夸我演得好。对我一个新人来说，她真的给了我很多鼓励和包容。”
    【emmm……有了解陈导的来说一下吗？为什么我听到的消息都说陈导为人特别严厉，尤其是片场上，对演员要求特别高，动不动把人骂哭。就连很多大牌明星都被她毫不留情地骂过……】
    【我的了解和你一样。楼下来。】
    【楼下来+1】
    【我也来不了啊。陈导不是被称为“片场暴君”的吗？听说当初影帝李名昭拍她的戏的时候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回头拍完了还要称赞她要求高技术好……】
    【可能因为李栩是个新人，陈导要求放低了？】
    【陈导骂新人骂得更狠，毕竟大多数新人没演技。】
    【那就是因为李栩是甲方爸爸？】
    【是甲方妈妈，谢谢。】
    【不管是什么原因，但感觉李栩这句话说得有点拉仇恨啊。大家都说陈导要求严格，结果她说自己总被夸奖，这不就相当于说自己演技好，说在座各位都是垃圾吗？】
    【对啊，这个有点自视甚高吧。】
    观众们在弹幕刷屏，慢慢转到李栩自视甚高拉踩过重的话题上，但这并不影响场上的节目进程。轮到张峻宁回答时，她说：“李栩。我喜欢她的小说。”
    弹幕立刻放下之前的话题，排排坐磕糖糖。
    【官方发糖。】
    【甜度超标。】
    【忍不住cue一下健身博主李羽毛。让我们吃这么多糖是为了更好地操练我们吗？】
    主持人接着问：“拍摄过程中，有没有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
    李栩：“萧歧被骂哭。”
    【靠，被骂哭？是被陈导骂？】
    【果然，陈导还是那个擅长骂哭人的陈导。】
    【这算不算李栩自夸的石锤？】
    【忽然好想看小哥哥哭……】
    【萧歧居然被骂哭了？天哪，我——我也想看他哭……】
    张峻宁的回答同样简练：“结局。”
    【什么结局？】
    【同问！】
    弹幕沸腾了。
    她们超级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结局，居然给张峻宁留下了深刻印象啊，甚至在她心里比“萧歧被骂哭”这种事情更印象深刻！
    主持人脸上同样流露出好奇的神色，在观众们抓耳挠腮期待着她问出那个问题时，主持人微微一笑，开始下一题。
    观众们：靠！
    可是节目组是绝对不会满足他们好奇心的。他们也只能跟着节奏，来到第八题。
    “请评价对方职责的完成情况。”
    李栩：“期待下次合作。”
    张峻宁：“她说，陈导一直在夸她。”
    主持人开个玩笑：“那她说的是真的吗？”
    张峻宁扬眉，再自然不过道：“当然。”
    【突然发现小姐姐好撩好宠~】
    “接下来是第九道题。”主持人说：“这道题是从观众们的提问中抽取的，分别针对两位。首先是李栩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塑造这样一个女性角色？”紧接着笑道：“不许说你喜欢。”
    李栩微笑：“虽然的确是因为我喜欢，但既然不可以，那就是——因为我想成为那样的人。”
    主持人玩了个心眼：“哪样的人？”
    李栩：“应函尺那样的人。”
    应函尺是哪样的人？
    去看剧就知道咯。
    轮到张峻宁，主持人问：“改编过程中，最能体现你个人特色的部分是什么？”
    “主角和女配之间的对手戏。”张峻宁看了李栩一眼，笑答：“也是我改动最多的部分。”
    【合理怀疑……】
    【好奇主角和女配之间有什么对手戏。】
    【神奇的画风，节目到现在都没有安利过男主……】
    【嘿，男主不是众所周知的花瓶嘛。主角和女配才是真.主演。】
    【咦，刚发现张峻宁说的是“主角”，不是“女主”。】
    【是耶，所以我顺口也说成了主角。不过本来就是嘛，女主就是唯一的主角~】
    “好的，接下来是我们的最后一个问题。因为两位来到这个节目，还肩负着宣传《天下》的任务，所以最后一问，我们希望两位能够用一句话来推荐这部剧。”主持人说。
    按照常规，李栩当先回答。但她却打了个手势，示意张峻宁请先。
    张峻宁也没客气，直接说：“她很美，真的。”她展开的眉梢微微扬起：“比你们从剧照、定妆照以及眼下直播里看到的，都美。”眉梢一跳，眼神一勾：“不想来见识一下吗？”
    【啊啊啊啊啊，我可以！】
    【好撩好撩，天，这眼神跟钩子一样，我的心肝肺都被勾出来了~】
    【唔，突然不想站cp了。小姐姐嫁我吧！娶我也可！】
    【情敌，拔刀吧！】
    【呵，作为坚定的cp党，我只看到羽毛让小张姐姐先回答，嘤~】
    【前面的，小姐姐再撩，也是为了夸羽毛！】
    李栩看不到弹幕，却能凭借经验想象到。她看了张峻宁一眼。
    张峻宁微不可察地冲她抬了抬下巴。
    李栩换了个坐姿，微微一笑：“看过剧，你们就有理由来骂我，或者，”眼神一收，稍显锋利，“夸我。”
    【我——靠。这话说得……我不知道应该说帅，还是说她拉仇恨。】
    【额，这是找骂，还是找夸？】
    【啊，羽毛好帅！】
    【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好啊，不管是骂她还是夸她，先看了剧再说。嘿嘿嘿，这是在打脸之前没看剧就开骂的人吧？】
    【咦，这么说，小张姐姐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说那些质疑羽毛长得丑的言论啊。】
    【嘤，我又磕到了……】
    不管观众们怎么想，直播结束后，张峻宁直接和李栩说：“你是故意的？”
    ※※※※※※※※※※※※※※※※※※※※
    今天是纠结如何回复评论的盟主……有强迫症一定要回复评论，但是大脑被掏空……
    话说现在还有人记得主角本业是导演吗？

 炒作

    李栩微微歪头，算是回答。
    张峻宁笑开：“你可真喜欢招黑。”
    “以我现在的人气，黑料越多热度越高，我的名气就越大。”李栩答。
    张峻宁道：“过犹不及，你就不怕黑粉太多把自己炒糊了？”
    李栩笑：“我不是演员。”
    张峻宁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把自己当演员一样吸粉的人，她其实是要当导演的。
    “何况，一切靠实力说话。”李栩接着说。
    整个节目里，李栩说了不少拉仇恨的话，当然不是因为情商低，而是故意为之。这样当然会引来许多黑粉的抨击，所以在节目最后，她又借着推荐语的时机明明白白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想要评价我的演技，先看过我的作品再说。”
    甚至，为了更好地发挥这次节目的作用，她还提前买好了热搜。
    于是，节目组发现，节目后半段收视率上升得有点不科学，点开微博后发现，热搜上已经挂了两个李栩的名字。
    #李栩演技#截取了她在节目中的“狂言狂语”。
    #陈建芬评价李栩#则指路陈建芬微博。
    只靠本人的自吹自擂，很容易炒糊，所以引陈建芬站台至关重要。陈建芬是国内三大导演之一，哪怕拍了很多烂片，但是只要接下好片，都能够冲击奖项。何况，她本人更是出了名的“片场暴君”，片场骂哭演员的新闻屡见不鲜，无论是流量明星还是实力演员，到了她的片场上，都只有勤勤恳恳认真拍戏的份儿。这样一个人突然站出来，对李栩的自我评价表示肯定，并发博说：“优秀的演员。”
    观众们会怎么看？
    总之，两个热搜下面已经乱成一锅粥。
    抨击的人认为，李栩才是个新人，肯定没有什么演技，敢放言陈建芬夸她演技好，要么是故意炒作，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至于陈建芬的回应中夸奖李栩演技，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是投资人，有意奉承——毕竟，陈建芬对金钱的追求观众们有目共睹。
    支持的人则认为，李栩能够拿出一大笔钱投资，说明她本人就足够优秀，不至于自视甚高，更有可能她说的是实话，而陈建芬导演哪怕爱钱，也从来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没有昧着良心说过谎，人品可靠。没理由放着陈建芬这位大佬的发言不相信，却相信一些连剧都没看过的人的臆测。
    双方各有拥趸，在评论区撕得不可开交，不断吸引新的路人加入战团，并且指路节目直播，由此导致星访谈节目的后半段，收视率上升明显。
    当然，李栩的粉丝上升同样明显。
    这基本是陈建芬那句评价的功劳。还有人由这剧评价，瞬间联想到李栩即将参与的《替身》。
    “我觉得陈导是真的很看好李栩。如果真的只是因为钱所以替她说好话，那肯定没必要推荐李栩去《替身》剧组，那可是她学生的作品，如果李栩真是个花架子，那岂不是坑了她学生？而且程屹自己也接受李栩了，说明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吧。”
    “陈导也可能只是为了钱，或者有钱人的人情。程屹同理。”
    “拜托。既然李栩的有钱人，她大可以直接拿钱砸去《替身》剧组啊，《天下》不就是她直接拿钱砸出来的？又何必找上陈导？”
    “说她找上陈导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说不定她真的是拿钱砸进《替身》剧组的呢？”
    “但是，她要是真的这么狂妄，那就更没必要给自己砸一个连官宣都不配的小角色了，主角比较有名气她可能顶不掉，但是安排个能官宣的角色总没问题吧。”
    “楼上的不用和他们争论了，自己的逻辑都没理清，为了黑而黑，挺没意思的。”
    就在讨论进行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事件出现了新进展。
    杨熹微发博：听说有人觉得@李栩演技差？
    杨熹微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可以理解为“态度微妙”。
    网友们就喜欢看这种撕x的情节，立刻激动起来，希望能够从这段话里面抠出什么隐情。最好是类似“李栩与杨熹微片场不和”“杨熹微不满李栩抢走一番”之类的话题。
    但他们并没有等到这个话题，就首先等来了另一条热搜。
    #《天下》预告片#
    这个话题从热搜的尾巴一路往上爬，最终停在了中间位置。
    李栩事先安排了自己的那一条热搜，接着又有陈建芬发博助推，直到此刻，氛围酝酿结束，情绪发酵完毕，急切地寻求真相的观众们四处发掘《天下》相关内容，希望能够从中看出李栩的演技。就在这时，《天下》的预告片发布，又理所当然地借着另外两条热搜被顶上了上来。
    短短几分钟。
    接着，和李栩相关的三条热搜同时沸腾起来！
    “我看完预告片回来了……我真的觉得，大概也许可能……李栩的演技还不错。”
    “看完预告我决定冲了！”
    “天，谁来告诉我里面那个镜头，应函尺把千山雪交给女配程萝的镜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女主把男主交给了女配？是我搞错了什么吗？还是导演故弄玄虚？”
    “嗯……李栩多少还是有点演技的，但是也不用吹得那么神。”
    “啊，看得我热血沸腾！别的不说，起码大女主的氛围是有了！”
    “看特效也还可以，玄幻剧要是特效五毛，那真就没眼看了。”
    先前开启群嘲模式的网友们看完预告片后，多少有些改观，但也有一部分人突然想起来剧还没有上映，于是发言：“谁不知道预告片剪的都是吸引人的镜头，这说明不了什么，等剧开播了再说。”
    但是毋庸置疑，这一连串操作，使李栩免于炒糊，反而给她以及《天下》吸引了最多的目光。
    相比之下，《定长安》的主角似乎没有李栩这样善于“作妖”，所以宣传起来中规中矩，无非是今天放个片段说某演员演技好，明天再给预告片买个热搜，后天想起来给两位主角刷刷cp剧照。
    就在这样的波澜不惊中，《替身》的开机日期即将到来。
    但在开机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李栩的粉丝团建成了，为了回避她的爱称“羽毛”，粉丝们取名“浆果”。包括“谁许你针大的~刺痒我”和“夏虫不可语冰”等人在内的网友们成为了她最早的一批粉丝。
    虽然李栩自己开了家娱乐公司，目前也在正常运营中，但是她本人却没有正式的经纪人，一应杂事由助理小赵负责，包括和粉丝们的联系。李栩和他传达自己打算和粉头见面的意思，小赵立刻就去安排，赶在开机之前选定了时间。
    李栩则忙着准备电影，疯狂给自己的大脑补充营养，为即将到来的第一次“小试牛刀”。在开机的前一天，还有她成为副导演后的《替身》的第一次见面会。因为是半路出家，所以没能赶上之前的主创见面会，只能坐这次的末班车，和剧组的主要成员们都认识一下，混个脸熟。
    在这之前，她只在考核的时候见过导演组成员，主考官就是陈建芬的学生程屹。当天参加面试的有六位导演，既有代表作在身的正式导演，也有刚出校门的科班新人，但是既不是科班又是新人的绝对只有她一个人。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被撸掉，可结果出来后，他们都大吃一惊。
    因为程屹最终拍板，选择了她。
    结果出来后，她和程屹一起吃了个饭，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两个人交流颇为愉快，李栩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是她入选。
    “实话说，我在你和孙导之间犹豫了一下，你们两个分镜的功力相差不多，对剧情的理解也没有太大差异，区别只在于你们两个拍摄的自选视频的内容——我更喜欢你的。”
    他双手交叉，看着李栩，说：“你拍得很美。”
    李栩拍摄的是一个暗色调的片子，因为时间不长，所以故事很简单，讲的是生活在男友控制中的女人不堪忍受，在出逃无望后杀掉男友的片段。
    这个短片由她本人出演，可以算是自导自演，而拍摄内容则交给张峻宁。
    对一部电影来说，摄影师可以算是灵魂人物之一，拍摄的效果直接影响电影的效果。自从有了自导自演的想法，李栩就在考虑究竟请什么人来拍摄才能为片子增色，然后她想到了张峻宁。也是巧合，在接到陈建芬推荐她的消息之前，她刚和张峻宁通过电话，这才促使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位，否则，她可能就会错过这个机会。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而这个短片，也帮助她获得了程屹的青睐，使得他为其中的恶女所吸引，放弃了另外一个正式导演的中规中矩的片子。
    也正因为程屹的这番解释，李栩大概明白了这位导演的审美倾向，对他接拍《替身》这部电影也有了信心。
    程屹作为陈建芬的学生，大学毕业后一炮而红，拍摄的人生第一部影片就闯进了三大电影奖项，即便最佳影片奖止步于提名，但他本人却获得当届的最佳新人导演奖，由此名声大噪，才有了接这部电影的底气。
    李栩并不怀疑他的实力，只是男性导演在拍女性题材影片的时候，常常存在男性视角的惯性，如果是拍摄其他真善美女主的片子，这影响不大，但是对《替身》这种题材来说，这很致命。

 粉丝

    《替身》正式开机前几天，演职人员们就已经陆续来到影视基地，到前两天时，所有电影拍摄前期有工作的人员都已经入住附近的酒店，包括李栩。
    助理小赵还忙着张罗着明天的粉丝见面，没有跟在李栩身边，她一个人办理了住宿手续，拿着房卡正要上楼，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一转身，看到了杨熹微。
    杨熹微也加入了这个剧组，甚至比李栩还要晚，因为她正是李栩成为副导演后选出来的第一位演员。
    导演程屹当时把选角的事情和几个副导演都说了一下，问他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其他几位有资历的副导演，手里都有些人脉，他们很快就报上了几个名字，轮到她的时候，她说还要考虑一下。
    作为陈建芬的学生，程屹在拍摄上的严谨和老师有的一拼，即便接受了几个副导演的推荐，最终角色的敲定依然是靠试镜，但到最后，一个都没能剩下来。
    然后李栩推荐了杨熹微。
    因为这个角色实在存在感稀薄，开出的片酬也不会很高，和目前杨熹微的咖位不太相符，所以李栩找上杨熹微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她接下了，成为所有人选中名气最高经验最丰富的一位，更重要的是，还愿意降低片酬出演。所以她成功获得了这个角色。
    两个人刚好入住同一家酒店，杨熹微有些惊喜，走上来寒暄几句，又谈起了《天下》的事情。
    几天前，杨熹微刚拿到这个角色，就第一时间发博对粉丝们宣布了这个消息，并且以#《天下》剧组主演参与《替身》拍摄#的标题上了热搜的前排。
    热搜当然是剧组买的，也像剧组期待的那样带来了不错的宣传效果，使得看过微博的人都知道，这部剧的女主女配都参演了同一部电影，而且是大众期待值很高的电影。
    杨熹微的话大部分人是信的，只不过，作为黑粉界的新晋流量，李栩参演《替身》究竟是怎么个参演法，就众说纷纭了。她本人也对黑粉们适应良好，不管他们怎么质疑，她的微博看起来依然是岁月静好，最新一条还优哉游哉地晒着自己亲手做的咖啡，下面第一条评论还是杨熹微的：“少喝咖啡，注意身体。”
    这条评论很快就被打成了“友情炒作”。
    而今天，“友情炒作”再次现身。
    李栩和杨熹微同时更新微博，配图是一张合照，照片中两个人手挽手，头部向对方微微倾斜，脸上带着各具特色的笑容。
    “看这张图，李栩简直艳压杨熹微啊！”
    “艳压在哪儿了，不要你faces，明明是我家微微更好看吧！”
    “绝美友情我磕了！”
    “看这个景色，联系之前的新闻，该不会是在影视城拍的吧？”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她们还真的去拍《替身》了啊。”
    “两位小姐姐都很美啊，抱走抱走~”
    “人家放合照是为了宣示友情吧，评论区叫着艳压的是什么骚操作？”
    “之前还争番位呢，转眼就好姐妹了。估计是赶上宣传期，立个‘塑料姐妹花’人设吧。”
    李栩的粉丝团队刚刚成立，正愁最近没有用武之地呢，看到这条回复，立刻摩拳擦掌准备干仗。
    夏虫不可语冰：“我们羽毛和杨熹微关系好，怎么就塑料了？还塑料姐妹花，怎么，难道就没有塑料兄弟花了？”
    谁许你针大的~刺痒我：“众所周知，男人们都是铁哥们，绝对不存在看谁不顺眼就下毒谋杀这种事儿，但女人们的友情都是充满阴谋诡计的，今天是朋友，明天就绝交。”
    “男人们打架是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这叫有气概，女人们打架打耳光揪头发，这是罪无可赦呢。”
    话题很快被扯远了：
    “我觉得可能和资源比较少有关系吧。圈里女星想红比男星难多了，男人占据着更多资源，女人如果不从男人手里抢，就只能和其他女人抢，所以抢得就更严重。但如果真有人敢去抢属于男人的资源，那肯定被男的女的合起来骂。”
    夏虫不可语冰：“还是希望《天下》这种女主剧多一点儿啊。”
    谁许你针大的~刺痒我：“别想了。现在大部分女人更喜欢看言情剧，但是言情剧的男主粉丝涨得肯定比女主多。大部分男人喜欢看玄幻武侠权谋剧，男主粉丝涨得还是比女主多。还有些女人喜欢看耽美剧，那更不用说了，男人不停涨粉，女人不停掉粉。所以女星怎么可能混出头？还有代言，男性产品只能由男性代言，女性产品比如口红都靠男人代言，甚至代言的时候男星还能立一个‘我是直男我不懂口红’的人设，如果换成女星代言篮球的时候说自己压根不懂篮球——不被骂死才怪——你说女星上哪儿赚钱？”
    “但是大女主剧还好点吧。女主很有魅力，男主不重要的那种剧。”
    “但国内女主有魅力的剧太少了啊。贤良淑德全心为夫这种算有魅力吗？”
    “主要是国内拍得质量也不高吧。国外的这种剧我就很喜欢看，但是同样题材的到了国内我就不感兴趣了。”
    谁许你针大的~刺痒我：“你这个逻辑不对。我听不少人说，同样的情节，国外拍的我就看，国内拍的我就不看，说完，回头又问国内为什么不拍这种情节——因为拍了你也不看啊，没人看的话为什么要拍？为爱发电吗？”
    “我爱看啊！多拍些恶女吧，跪求！”
    最后，这已经成为对“国产剧很难捧女星”问题的思考。而最开始鉴定“塑料”的那个人，被疯狂怼了一通，最后留下一句“这也能打[拳]”，然后逃之夭夭。
    评论区于是清净起来，言论已经被导向“击破不和谣言”的方向。
    杨熹微的粉丝曾经因为番位问题攻击李栩，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才算是有了个官方回应。
    杨熹微：炒作当然要善始善终不给自己留骂名——向李栩学习！
    但是“塑料姐妹花”这个说法，某种程度上也是实话。谁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工作上是伙伴，生活上就一定是朋友。她们的交情只不过建立在剧组拍戏期间，没有更深入的了解，也就谈不上“姐妹”。
    和杨熹微分手后，李栩回到房间，才和真正的朋友联系了一下。
    左清北主动打电话过来，开头就是：“薛韵联系我了。”
    时间略久，李栩想了一下，才记起来左清北还学生卡的时候留过自己的联系方式。
    “这么久？”李栩看眼日历，算了下大致时间：“和你说什么了？”
    “谢谢。”
    “就这？”
    “是啊，就这！”左清北吐槽：“学生卡还回去都一个多月了，她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打了电话也只有一句谢谢。”
    “是有些奇怪。”还学生卡的时候留电话，这个操作其实有点一言难尽，尤其是薛韵可能知道左清北是个陌生男人，要么她立刻打个电话表示感谢，就此结束这件事，要么她干脆就不要上钩。
    可结果却是，电话号码和学生卡都揣了一个月，她才想起来道谢？
    左清北吸气的声音传过来，接着她说：“她说完谢谢就不出声了，但也不挂电话，像是有话说又犹豫着不说的样子，或者是……”
    “等你开口。”李栩接上。
    “对。”左清北赞同。
    “你说了什么？”
    左清北笑起来：“我请她吃饭啊。”
    “她答应了？”李栩扬眉。
    “答应了。”左清北：“所以我猜她纠结这么久就是这个原因。”
    李栩听懂了她的意思：“恭喜，目的达成。”
    左清北回她：“同喜同喜。”
    知道薛韵就是原著中的女配后，李栩和左清北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认识她，如果只是还一张学生卡，连见面都没有机会，她们该怎么认识？
    所以左清北留下了名字和电话。不是为了让薛韵有机会表达感谢，而仅仅是为了她们有机会再次见到她。
    毕竟，在影视学院这种讲究人脉的地方，薛韵可以不知道左清北三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但她身边总有人知道，左清北是左清华的弟弟，而左清华，是影视投资人。
    哪怕是内向腼腆的人，只要想做出一番事业，就有为自己争取更多机会的欲求。
    现在，这欲求将薛韵送到了她们面前。
    “但是我最近没空，你自己去见吧。”李栩果断道。
    “午饭也没时间？”
    “你对我的敬业程度有什么误解？”
    “但我现在是男人，一个人去见她是不是有点尴尬啊。”
    “只有你留了姓名电话，她打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要和一个男人见面，她都不尴尬，你一个纯种女人尴尬什么？”
    左清北无言以对。
    李栩挂断电话。
    把今天的事情都处理妥当，李栩难得地早早入睡。
    明天，她就要和自己这一世的新粉丝们见面。
    晚上有宴会，所以李栩选择请粉丝们一起吃午饭。大家在事先约定的地方见面，李栩刚一下车，眼尖的粉丝们就已经看到了她，一个个挥舞着手臂向这里跑过来。
    李栩看她们的速度，生怕刹车不及时直接撞到她身上。好在，她们在几步外就停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往上凑，脸蛋都红扑扑的，看起来非常激动。
    所谓的粉丝们只是几个粉头，人不多，认起来也方便，李栩提议大家先介绍一下自己。首当其冲的是一个高个子的妹子，还有点娇羞地说：“我是那个谁许你针大的……”她说不下去了。
    李栩自然接话：“谁许你针大的‘波浪线’刺痒我？”
    妹子脸上爆红：“啊，对，当时一时冲动取了这么个名字，看着还好，说的时候就……啊啊啊！太羞耻了！”
    李栩想笑：“挺有个性的。”
    妹子脸色稍微恢复，连忙说：“其实我本名叫郭雨桐，学土木的！”
    李栩递过去纸和笔：“你可以写一下名字。”
    郭雨桐立刻写下来，自觉让出位置，于是第二个妹子又接着站出来。
    这个妹子相比郭雨桐自然许多，见面就是一张灿烂的笑脸，露出两个小酒窝。
    李栩的视线不自觉在她的笑靥上停留。
    接着听到她说：“我在微博上叫夏虫不可语冰。”
    “我的本名是孟夏丛。”
    ※※※※※※※※※※※※※※※※※※※※
    口红和篮球的对比来自姬友。

 晚宴

    孟夏丛。
    这个名字出现的瞬间，原著女主在李栩脑中的形象就清晰起来。她想起原著对她的形容：眼睛弯弯的，两个酒窝，笑起来像盛满阳光。
    男主说：她是我生命中的阳光。
    李栩：你把房间的门窗都关得死紧，还能有哪门子阳光？
    然而作者是上帝，她说要有光，于是，哪怕密不透光，也一定有某种技术能够让阳光透进来。
    而现在，见到孟夏丛真人后，李栩觉得她笑起来确实挺阳光，可是她在李栩脑中的形象却被割裂，仿佛成了两个人。
    写出《太后》的作者，和网上帮她怼黑粉的“夏虫不可语冰”，居然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能够在网上发言反对刻板印象的人，居然就是原著里那个被男主囚禁后反而爱上男主，愿意宽恕她的所有罪恶，只希望能够开始幸福生活的，女主？
    是了。
    终于见到真人，许多记忆点被触发，李栩忽然想起，原著里的女主也并不是从最开始就愿意接受男主的感情的。
    因为家庭原因，男主性格阴郁偏执又自私，却因为遇到了女主，而将她视为生命的救赎。可笑的是，他眼中的救赎，就是用全方面毁掉她的方式来爱她。
    他囚禁女主，强、奸女主，高喊着：“这就是爱！”
    可女主也曾试图逃脱，却被他死死缠住，听着他一次又一次宣示：“我爱你，你就是我的光！你不能离开我！”
    好像当他愿意爱一个人，愿意为爱囚禁强、奸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应该视为荣幸。好像当一个男人愿意为她跪下，那么无论他有多大的错误，都应该得到原谅——因为爱情。
    女主却就此崩溃，歇斯底里地哭喊：“凭什么！难道就因为我善良，我帮助了你，所以我就活该被你逼迫被你囚禁被你强、奸，最后非但不能反抗，还要为了你对我的爱情而感激涕零吗！”
    当时看到这里时，李栩多少还是抱着些希望的，也怪她平时看的网络小说不多，并不知道其中的套路：大部分让读者们抱着“先虐女后一定更虐男”的期望的小说，最后只需要男主哭一场就可以达成幸福he。
    所以，冲着女主的这点反抗，李栩接着看下去了。
    然后就一头雾水地看着女主慢慢改变态度，爱上了男主。
    这时候她才醒悟：原来之前的反抗不是为了让女主摆脱男主，而只是通过对女主内心痛苦的描写来体现虐女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虽然“夏虫不可语冰”能够在网上对wsn开炮，但其实她的原则性并没有那么强，如果真的遇到了“爱情”，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
    见过粉丝后，李栩脑中就充满了孟夏丛相关的事情，直到和杨熹微一同前往开机晚宴。晚宴的主角是导演和几位主演，本来是轮不到李栩的，但程屹还是给她留了个位置。
    那次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程屹就已经说明，从陈建芬那儿论，李栩算她半个学生，也就算程屹半个师妹，同等条件下，他当然会更照顾师妹。
    “虽然我们同龄。”
    他也算说到做到，比如这次晚宴，因为李栩加入稍晚，有些可能还不够熟悉，所以他帮忙介绍了一圈。哪怕不少人都对“李栩”突然转型导演这件事犯嘀咕，但都是人精，就算给陈建芬和程屹的面子，大家脸上也都笑呵呵的。
    吃饭的时候当然充满各种客套的酒桌用语，彼此敬酒互夸。其中一位就举起酒杯，向李栩敬酒说：“看咱们李导，又年轻又漂亮，剧组多了这么一号，大家心情都好，拍戏肯定顺利！”
    周围人听到，都起哄夸奖李栩是美人。
    李栩闻言笑笑：“是吗？我一直以为导演靠的是才华，不是颜值。”
    周围起哄的声音稍弱，但敬酒的人还在接话：“哎，话是这么说，但是能看到李导这样的美人儿，谁能心情不好呢。”
    李栩笑意加深：“那您是不是应该先夸奖咱们的导演？”她扭头看程屹，半开玩笑：“程导，他有没有在酒宴上夸你长得帅，让人心情好啊？”
    当然……没有。
    如果谁在电影开机的晚宴上对总导演说：“导演你长得真帅”而不是“导演你真厉害”，那他一定是情商太低。
    但换成女人就不同了。颜值和年龄，是夸奖女性的“普遍真理”。
    然而却在李栩这儿碰了个钉子。她的话说到这份儿上，谁都知道敬酒的人的马屁拍错了地方。
    不过，或许他们想得更多的是：“夸你长得好看是你的荣幸，你倒还嘚瑟起来了，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但是他们想什么重要吗？
    不重要。
    李栩才不管呢，反正他们表面上只会表现得更客气——哪怕满腹牢骚。因为他们发现李栩并不是因为种种顾虑而选择忍气吞声的人，他们就只能自己收敛。
    有人笑呵呵地站出来打圆场：“老刘可是直男，怎么可能夸奖程导嘛！”
    话题到此为止。
    不过很明显，酒桌上的范围有所不同，除了程屹，其他人都下意识和她保持了距离，包括女主演。
    但李栩吃得更开心了。
    她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更不会本末倒置。
    拍电影是她的理想，可她从来不会忘记，她究竟为什么选择了这个理想。
    因为她希望能够有更多女性突破社会规训，活出更多样的精彩的人生。
    她也是女人。
    所以她反对一切针对女性的社会规训。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个剧组里话语权最重的是程屹。感谢陈建芬，程屹还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她翻脸，看在程屹的面子上，其他人也不敢给她穿小鞋。
    但是把话语权放在别人手上还是有风险，尤其是男人手里。
    她必须有足够的分量，建立起自己的话语权体系。比如，成为导演。
    晚宴到十一点才结束，不管各自心里怎么想的，分别的时候都装出一团和气，为明天的开机互相祝福。
    宴会分几桌，虽然李栩的声音不至于穿到其他地方，但是所有人多少都关注着主桌，这边气氛出了问题还是能看出来的。杨熹微就在其中一桌，见李栩出来，就主动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李栩说完，杨熹微用复杂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半晌：“其实这情况很常见。”
    “你指哪种？”李栩的语气像随口一问：“夸一个导演长得美有助于拍摄，还是对陌生女人说见到你我就心情好？”
    杨熹微顿了顿：“或许是后者？”她笑着耸肩：“谁知道呢，毕竟我没见过几个女导演——陈导是，可我不了解。”
    李栩看她一眼：“那现在至少你了解我了。”
    杨熹微大笑：“是啊，李导？”
    李栩答：“你好？”
    两个人相视一笑。
    肩并肩走了一段路，杨熹微低着头，忽然问：“你是不是对他们要求太高了？”
    “是吗。”李栩说：“我的要求很低吧。我还没对陌生男人说过，他其实长得丑、露太多、像坦克、没化妆、啤酒肚……”顿了顿：“更别说评论他大不大、久不久、是不是鸭呢。”
    杨熹微又笑起来，忽然压低了声音：“所以你遇到过多大的？”
    李栩想了想，伸手比量了一下。
    杨熹微睁了睁眼睛，抬头：“这么大？”
    李栩有些遗憾：“这是最大的那个。”
    杨熹微低声：“我以为都很小……”
    李栩安慰：“虽然少，多找几个总能找到大的。”
    “我，我只见过这么大的。”她笑起来，又像哭：“我只见过这一个。”
    她嘴角颤抖着，最终耷拉下去，眼圈瞬间红了：“只有这一个。”她努力地笑：“他曾经是我最爱的人，他也说他最爱我，我们约好一起演戏一起出名，然后公开恋情结婚生子，让圈里的所有人都羡慕我们、祝福我们。后来，我们果然一起演了人生的第一个主角，他是男主，我是女主。”
    “那部剧很小众，但是他还是火了。是啊，他长得那么帅……哈，但是我没火。我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他成了单身男性，他收获了一群女友粉老婆粉，我们不再联系，偶尔几次我忍不住偷偷见他，就被他的粉丝们谩骂。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们的关系。”
    杨熹微哽咽着：“他只在背后不停地告诉我，他现在是事业上升期，不能沾染绯闻，所以只能委屈我。那时候我以为这是他的安慰，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警告。警告我，如果下一次我再给她招惹绯闻，他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可我还是暴露了。”她仰起头。
    “不用说了。”这段绯闻，李栩看完了前因后果，当然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当男方的粉丝们疯狂地向正主寻求答案的时候，正主出面了，简简单单一条微博：“本人单身。”
    “我要说！”杨熹微抹了把眼泪：“我曾经以为爱情很神圣，值得两个人为彼此付出所有，又接受彼此所有。所以哪怕他、他其实没那么好，我也觉得，我们相爱就好了，其他的不重要。但是现在我不相信了。什么狗屁的爱情，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就是这东西，把我锁在他的世界里，可他自己却能够逍遥在外！爱情从来没有约束过男人，只约束着我这种相信爱情的女人罢了！”
    “这就是男人为可怜的女人编织的最大的骗局！”杨熹微擦掉最后的泪水，冲李栩笑起来：“所以其实你也不用安慰我。我刚才突然难过，不是因为以前付出的那些年——那就当我花钱买个教训罢了，我只是难过——”她突然停住不说，定定看李栩，接着轻咳几声收回视线，故作轻松道：“我只是难过我居然忍受过他的……你懂的。”
    李栩……的确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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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翎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24 23:45:56
    runaw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27 17:11:48
    感谢~

 标准

    “倒不用这么悲观。爱情如果算是武器，那么谁在乎的更多，谁就被伤害得更多。你可以拥有它，只要不把它看得很重，就不会被它伤害。”停顿一下，又说：“如果把它看得足够轻，你就可以反过来利用它。”
    杨熹微沉默片刻，说：“那你就当我情伤还在，把握不好，所以干脆不碰吧。”
    酒店距离举行晚宴的地方并不远，两个人说着说着，再抬头时，酒店就到了眼前。她们住在同一个楼层，又一起进了电梯，正要关门，外面一个人几步冲过来，赶上最后一秒，也进了电梯。
    杨熹微惊讶：“程导？”
    程屹礼貌颔首：“你好。”
    杨熹微提醒：“程导几楼啊？”
    程屹看了眼亮起的楼层标识：“十一楼。”
    “咦。”杨熹微笑：“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注意到，原来程导和我们两个住在同一层啊。”她扭头对李栩眨了下眼：“真巧。”
    程屹笑着没接话。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三个人走出来，往自己的房间去。杨熹微和李栩的房间不在一个方向，很快分手，再见的时候还不忘和程屹招呼一声，然后目送这两个顺路的一起离开。
    没走出几步，李栩说：“今天晚上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
    程屹答：“不算什么大事。”他站在房间门口，扭头看她，笑笑：“而且你本来也不靠脸吃饭。”
    “是啊。”李栩随口答：“吃饭当然靠筷子。”
    她扬起眉，眼角微抬，温柔微笑：“靠脸，怎么吃？”
    “嘀。”
    程屹的房门响起开锁的声音。手握在门把上，他一时没有推开那扇门，只看着李栩。
    半晌，他笑：“早点休息，明天开机。”
    李栩：“你也是。”
    开门，关门。
    程屹消失在李栩面前。
    她掏出刚才振动的手机，打开消息一看，是杨熹微发来的。
    “听说程导还是单身？”她问。
    李栩答：“嗯。”
    “人长得帅，脾气看起来也不错，还有才华，对我简直是精准命中！”杨熹微一口气发来一大串夸奖，最后说：“更重要的是，他是剧组导演！”
    李栩直接回复：“你打算把用在萧歧身上的方法再用一遍？”
    杨熹微沉默了一阵，才发来下一条消息：“你对程导有意思？”
    李栩没有发出任何信息。
    杨熹微明白了，有些遗憾道：“那就算了，我看他好像对你也有点意思，为了这件事得罪你还蛮不划算的。”
    李栩有点怀疑杨熹微是不是晚宴上喝多了，一路走来，说话未免都太直白。当然，直白的人有很多，但是杨熹微显然不是。
    混娱乐圈这么多年，从最初的为爱发电，到后来发现恋情失败后，能够一狠心利用恋情曝光给自己炒作，接着是上个剧组里对萧歧示好失败后立刻转向李栩，可见遭到前男友背叛后的杨熹微，绝对不是个单纯小白花，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交浅言深的事情。
    李栩和左清北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左清北就问：“那你觉得她到底喝醉了没有？”
    李栩想了想：“喝多了是真的，但喝醉是不可能的。”
    演员尤其是女演员的职业素养之一就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醉，什么时候不能醉。
    “那她就是故意的咯。”左清北在语音那边哈哈笑起来：“之前只知道你有钱，能投资影视剧，现在发现你不仅有钱，而且有才华，所以就更喜欢你了哦。”左清北忽然压低声音，捏着鼻子装女声道：“人长得好看，脾气看起来也不错，还有才华，更重要的是，还能够成为导演！这简直是精准命中！”
    李栩：“你再皮？”
    左清北不甘示弱，继续阴阳怪气：“何况你们两个连男人的尺寸都交流过了，我好嫉妒啊！”
    李栩面无表情：“那你是不是要和我交流一下你的身体尺寸啊？”
    左清北沉默良久，发过来六个点。
    本来只是回怼的李栩看到省略号，顿时来了兴趣：“只有六个点这么长吗？好可怜。”
    左清北：“去shi！”
    接着又发：“我是标准的十八厘米，你见过吗！”
    李栩：“见过。”
    左清北又说：“嗯哼，这个长度一点也不奇怪。小说男配之一耶，没有十八厘米怎么好意思叫男配？盲猜男主有二十！”
    李栩：“作者知道国男平均是多少吗？”
    “平均多少不重要，众所周知，男主男配代表的是国男巅峰！”
    这次，李栩回了她六个点。
    某国的平均长度原来是国男的巅峰。
    国女太惨了，更惨的是不少人还安慰自己，自己的满足很羞耻，对方的满足才重要，于是为了照顾对方的自尊心，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假gc——当然，对方大概率没有留意是假的——看着对方满意了，就觉得自己没必要见识更好的。
    如果有这种“明明三厘米，还能很自信”，反过来对李栩品头论足的男人，李栩会用自己练过的肌肉，让他分不清东西南北。
    短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自己短，就不要自视甚“长”。毕竟她对男人的三寸丁也没那么在乎，反正也带不来快乐，还不如换个能带来快乐的方法。
    因为明天工作繁忙，需要养精蓄锐，李栩没和左清北聊多久就睡了。
    次日，《替身》开机。一大早，相关演职人员们悉数到场，进行过开机仪式后，就正式进入拍摄。李栩也算是两辈子第一次正式开始导演流程，哪怕是副的。
    虽然电影的拍摄由总导演主持，但是落实到具体措施时，往往由副导演完成导演和其他演职人员的沟通，换句话说，副导演是一个非常能够锻炼能力的岗位，甚至某些时候，导演可以是个花架子，只需要坐在位置上指点江山，但副导演却必须考虑如何将导演的每个安排执行到位。
    导演助理一般负责场记之类的工作，两位副导演也有各自的分工，另一位资历高的副导演负责具体的拍摄内容，而李栩只负责与服化道和后勤的沟通。但这只是大致分工，原则上，如果电影在拍摄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她也有权提出自己的看法。
    比如她对《替身》的剧本就有一些问题，但是因为错过了之前关于剧本的专门讨论会，也就错过了最直接有效的反馈途径，就只能私底下和程屹谈谈。
    可她提起的时间实在是和剧组开机时间距离太近了，而这个问题的解决涉及到从编剧开始后的每个程序，如果程屹拍板修改，那么势必要导致一些麻烦的变动。所以其他人员听到这个风声时，都有意无意向程屹暗示决定的代价，程屹本人也在两难之间。
    拍摄就在这个情况下照常展开了。李栩也就当程屹拒绝了她的看法，没有失望，最多有点遗憾。
    然而当天的拍摄刚刚结束，程屹就叫住了包括她在内的几位演职人员。
    “你们留下来开个会。”
    留下来的包括导演组成员、编剧和两位主演。
    他宣布：“我们需要把剧本修改一下。”
    几人面面相觑。
    “李导，”程屹转向李栩：“今晚麻烦你配合我把接下来几天的拍摄日程重新安排一下，先把关系不大的情节拍完，给编剧改剧本留出一点时间。”
    李栩点头。
    他接着转向另外一位副导演：“这段时间麻烦刘导接一下李导的工作，我和李导商量一下怎么修改剧本，然后由小孙，”他对编剧说：“你带人尽快修改。”
    “导演，”刘导忍不住开口：“这样改编会不会……不合适？”
    李栩反驳：“哪里不合适？”
    刘导：“观众们的接受度应该没有那么高，可能会对女主角产生反感，对电影票房也有影响。”他看向饰演女主角的韩欣怡。
    韩欣怡却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程屹：“我是演员，导演怎么指导，我就怎么演。”
    刘导面色有一瞬间狰狞，很快收敛起来，笑呵呵：“行，大家都没意见的话我也同意。”这么说着，他又看向另一位直接利益相关者，出演男主角的李名昭。
    李名昭沉吟片刻，笑笑：“我服从安排。”
    很快散会，大家各回各家。
    李栩翻出手机，一边刷微博一边往外走，没走出几步，听到有人叫自己，一回头，看到程屹，身边还跟着他的助理。
    “我们谈谈？”程屹问。
    李栩点头。
    ※※※※※※※※※※※※※※※※※※※※
    查资料的时候看到一个说法：yj的长短，和男性的x能力无关，也不是影响女性获得性快感的要素。
    太会挽尊了。
    还不如直接说女性的x快感本来就和yj进入行为没有关系呢。
    ↑这个应该都知道吧，吧？

 替身

    《替身》这个故事某种意义上说很俗套，像很多网友们说的那样：看到名字就能猜到讲什么。
    不同的是，所谓的替身不是女性，而是男性。
    剩下的情节仿佛和所有人预料中的想差不多，无非是女主角将其中一个男人视为另一个男人的替身。只是为了丰富情节，这中间必然还掺入了其他桥段。
    故事发生在女主角和一对长相相似的兄弟之间。女主角最初爱上的是哥哥，但哥哥突然消失后，为了寻求慰藉，她接受了和哥哥相似的弟弟的追求。然而，正当她发现，自己已经不把弟弟当作替身时，哥哥却回来了，并且告诉她自己消失的真相。
    李栩把剧本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给每个人物都列出了性格分析，最后却得出一个有些遗憾的结论。
    尽管是是一部“恶女”电影，可是这部电影真正的高光部分却都体现在男主的身上。李名昭一人分饰两角，能够最大程度地展现他的实力，而女主角的设定，在剧本中的体现就是“身上有种特殊的忧郁的氛围，使得这对兄弟的目光总忍不住投射到她身上”。
    这种设定，很明显，不是为了女主本人，而仅仅是为了男主，或者说，站在男主视角说明他们为什么喜欢女主。但女主的本位视角却是缺失的，整个人都没有灵魂，像一个工具人，只作为引发矛盾推动剧情发展的导、火、索而存在。
    这也是她看过的大部分剧本存在的问题。男性向的作品，编剧们为了照顾男性观众的喜好，会将高光打在男性身上，而女性向的作品，作者同样会照顾女性的喜好，将苏点放在男性身上，换言之，女性很难获得高光场景，这也是最终男星更容易获得粉丝的原因之一。
    所以她对程屹说：“女主角的形象太单薄。”
    换一位导演，可能并不把李栩的话当回事，但是对方是程屹。
    所以他问了李栩的看法。
    李栩和他说了自己的观点，包括怎样效率最高地为女主角增光添彩。
    程屹听完，拧着眉头没说话。
    半晌才开口：“现在离开机只有几天时间。”
    李栩答：“很多剧本都是在拍摄过程中完成的。”
    “而且这样改编，女主角可能不讨喜。”
    李栩答：“对很多观众来说，在两个男人之间纠结的女人，本来就很可恶。”
    “韩欣怡可能会拒绝这种角色。”
    “那就说服她不要拒绝。”
    程屹的所有疑问，都被李栩斩钉截铁地打回。
    他抬头看她一眼，不禁笑起来：“导演要考虑商业效益。”
    李栩点头：“有时候也要考虑艺术效果。”
    “如果你是导演，你会这样拍？”
    李栩点头；“因为我喜欢。”
    程屹看了她很久，才吐了口气说：“让我考虑一下。”
    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承担的压力也很大，就如他所说，导演并不需要曲高和寡，相反，他们也需要迎合观众，以此赚钱。
    要么，为了提高人物的鲜明度，牺牲部分商业利益。要么，为了商业利益，放弃部分艺术追求。
    最后，李栩补了一句：“很多观众不会接受这样的女主，她们会为了充满魅力的男主看下去，同时也会却站在道德高地对女主进行羞辱。至于女主究竟是为了爱情而左右摇摆，还是为了自私，从她在两条船之间跳跃的时候起，对那些不能接受的人来说，原因就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改编前后会有区别，区别不过在于骂得更多更狠。反正都是被骂，与其被骂一句还不讨好，不如占着便宜随便她们骂。
    说服女主角的饰演者韩欣怡比说服程屹容易。毕竟，一旦角色设定更改，女主角的人物形象会变得更加分明。如果说之前的《替身》里，只有男主具有挑战最佳男演员的潜力，那么改编后，女主角也有了竞争最佳女演员的实力，对韩欣怡来说诱惑非常大。
    至于可能带来的诋毁谩骂……已经决定接下这个三心二意的角色，韩欣怡当然就不担心被骂。
    何况，更重要的，如果说之前的角色在引来谩骂的同时，又很难吸引恶女爱好者，那么改编之后显然能够讨好后者。
    相比之下，李名昭那里最难游说，因为他是利益上的直接受害者。不过如果程屹拍板，韩欣怡表态，李名昭也绝对不是站出来打别人脸的人。
    这件事最终取得了成功。
    程屹和李栩找了个咖啡馆坐下，探讨接下来的拍摄日程，考虑分镜规划，最后交流一些剧本改编的细节，导演助理也时不时插话。
    直到后半夜。哪怕喝了咖啡，导演助理还是没抗住，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剩下程屹和李栩最后收尾。
    程屹说：“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由此造成的各种问题，就由你去和制片人沟通了。”
    李栩：……
    制片人，对导演来说最难缠的角色。看来，对程屹来说也不例外。
    讨论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三点。
    以为这就可以洗洗睡了吗？
    并不。
    他们只是完成了探讨，但实践还没有完成。程屹毫不留情地把助理叫醒，三个人一起熬夜赶稿，终于在天亮前把分镜发到了剧组群里。
    然后躺下打个盹，又匆匆起床。对着镜子一看，两个黑眼圈。
    她前世是习惯作息紊乱的，但是这个身体平时应该很注重保养，健身规律，饮食健康，作息也非常稳定，偶尔这么一通宵，身体立刻出现了反应。
    往脸上扑了几把冷水，感觉清醒了，李栩才走出房门。没走出几步，就看到韩欣怡站在不远处。
    因为是同一个剧组，所以彼此住得都近，但李栩记得韩欣怡并不在这一层——她是专程来找她的。
    “我来向你道谢。”韩欣怡抬手：“顺便给你带了早餐。”
    李栩正好饿了，接过来道了个谢。
    韩欣怡转身走人。
    今天没有杨熹微的戏份，她也没有出来，李栩一个人来到剧组，身边空荡荡的，没什么熟人。不过工作起来也没时间找熟人，忙得脚不沾地，却忽然觉得自己有了点导演的意思。
    服化道那边的沟通已经暂时转手，李栩目前主要负责拍摄过程中的问题，包括和编剧及时沟通，向导演汇报工作。换句话说，她离镜头更近了，有时候能够站在程屹身边，看着他监视器里面显示出的画面，像当初站在陈建芬身边，看着她拍摄出的效果。不同的是，这一次呈现出的效果，有她的功劳。
    制片人那边，她挤出时间去见了。不出意料，因为他们“临时起意”可能引起的各种问题，李栩不得不直面了制片人的满腹怒火。在各种扯皮后，又全须全尾地从制片人那里回来了。
    以前作为演员，听多了导演和制片人的互怼，知道制片人有多难缠。但是轮到自己当导演，才知道制片人到底有多难缠。
    李栩觉得，将来她执导电影的时候，一定要找个好说话的制片人。她说往东，制片人不敢往西，她说往西，制片人不敢往东。
    左清北毫不留情地打消她的念头：“只要你出钱，你当然可以指使他们。”
    李栩：“那就我出钱。”
    左清北：“但是真轮到你出钱的时候，你说不定比他们还抠门。”
    钱的确是个重要问题。
    李栩现在日常生活用的都是原身的钱，对此她没有任何负疚感，毕竟穿越本身不是她自愿的，总不能让自己饿死。但是影视投资这种大价钱的事情，她不想拿原身的钱扔进去。说到底，钱还是花自己的比较心安理得。
    可她现在确实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就连原身留下的那些钱，她这个理财苦手都不知道怎么操作。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些密码未知的银、行、卡通通拿去银行，靠身份证改掉密码。
    这样算来，不当演员的话，她能用来赚钱的方式确实不多。眼下唯一能够赚到的，就是《天下》招商的收益。而《天下》的开播时间，也已经确定了。
    #《天下》定档#
    因为没有买热搜，这个话题热度不及之前的宣传。没别的，因为缺钱。之前为了给李栩造势，投了不少钱进去，临近开播，反而捉襟见肘了。剩下的资金，当然要用到刀刃上，等到正式开播的时候再投进去。
    尽管如此，但因为前期宣传到位，已经有不少人关注《天下》，所以话题热度依然在持续上升。李栩转发后，评论就更热烈了。大部分人表示期待，只有很少一部分黑粉继续开展无差别攻击。
    另外还有一部分人，趁机在李栩微博评论区问了句：“羽毛最近在做什么呀？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
    “在拍《替身》吧，羽毛不是也参演了吗？”
    “可是羽毛到底演的什么角色啊？”
    “是啊，我也超级好奇！一般来说开机之前演员都会发微博官宣吧？可是羽毛什么都没说啊。”
    “说不定是说不出口呢。”
    “黑子滚粗！”
    “同问！”
    不少人都回复了这条评论，慢慢盖起高楼。但事实上，她们也没期望能够得到李栩的回应。
    可是，当她们不甘心地再次点进来时，却惊讶地发现，这个疑问下方的回复里，一条留言被众多点赞高高顶起，众多粉丝尖叫着合影留念。
    因为李栩说了三个字——
    副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