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当极品》 新生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 原本在田地里劳作的社员们,立刻给手里的活儿收尾,有些早就等着下工的则是忙不迭的扛上耙子锄头就上了田埂,知青小队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往仓库的方向慢悠悠的走去。 比平时早下工十分钟的赵萍先回了知青院。 她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水,先把锅给坐上,然后才倒了杯水进了最里头的那间屋子。 “绣儿。” 推开门,一股闷热扑面而来。 赵萍进来后就想要开窗子,却不想炕上传来虚弱的声音:“别开。” 赵萍手一顿,下一瞬却自顾自的推开了窗子,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你这刚中暑晕倒,再出事命可就没了,这屋子里热的都能孵小鸡了。” “美玉姐昨天回来就说进了蚊子,要是今天再进蚊子,她肯定会生气的。” “你管她做什么,她心里头不痛快也不能糟践人啊,再说了,付家老大看不上她是她的毛病,怎么什么都能迁怒你呢?”赵萍是知青院的老大姐,来的最早,年纪也最大,性格有些强势,却心地善良,和她一起来的要么回城要么结婚,只有她一个人还在熬着。 “咳咳,别提这事了。” 苏锦绣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了身,将头发捋顺,露出一张蜡黄的脸来:“我都没和拥军哥见过面,也不知她对我哪来的意见。” 赵萍抬眼看了苏锦绣一眼,也不觉得这人长得哪里好看,可就有那么多人喜欢。 且不说支书的儿子付爱党,村里的青年小伙,就说三奶奶那难得回村探亲的军人儿子付拥军,才回来四五天,就看上了苏锦绣,托三奶奶请人来说媒。 谁曾想这一说媒同是知青的姜美玉就炸了。 付拥军是副营级,结了婚就可以随军,他一回村姜美玉就看上了,谁知道人家愣是没看上姜美玉,相中了苏锦绣。 更别说,苏锦绣还不知好歹的拒!绝!了! “怎么又开窗子啊。”姜美玉尖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感情大半夜的蚊子吸的不是你的血。” 赵萍蹙眉:“行了,我开的窗子,怎么了?” 姜美玉不敢和赵萍过招,憋着口气拿着毛巾摔摔打打的。 嘴里还嘀咕着:“有些人长了一张狐媚相,到处去勾搭男人,什么中暑的,想要躲懒才是真的。“ “姜美玉,你——” 赵萍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刚准备说两句,就感觉袖子被拉了两下,她低头,就看见苏锦绣眼中波光盈盈:“萍姐别说美玉姐了,都怪我,在大忙时居然中暑了,这才让美玉姐累着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本来都是干多少活拿多少工分。” 说着,赵萍对着姜美玉眼睛一瞪:“姜美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狐媚相,什么勾搭男人,我说你个没结婚的大姑娘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就是,要是我啊,被人拒绝了哪敢这么嚣张,早就没脸见人了。” 紧跟着进门的于红一边拿着手帕擦手,一边从姜美玉身边走进来捏了捏苏锦绣的脸颊:“付拥军到底是副营长,眼光就是毒辣。” 文人骂人,不含脏话,一股子老阴阳的味道。 “你们——” 姜美玉气疯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简直太过分了!” 说完,转身就跑了。 苏锦绣这才收回爪子,一脸茫然的看了眼于红:“于红姐,美玉姐怎么了?”随即又面带委屈:“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惹美玉姐生气了。” “别管她,跟谁欠她似的。” 于红翻了个白眼,扭过身去,手里拿着一片碎镜片开始照镜子。 赵萍则是‘哼’了一声:“自从付家老大走了,这脾气越发的左了。” 苏锦绣抿嘴笑了笑,眼中划过狡黠。 不过一个姜美玉,只要茶言茶语两句就能搞定的‘普通货色’,真是没有挑战性啊。 “绣儿你再躺躺,明天能上工不?”赵萍扶着苏锦绣又躺回了床上。 苏锦绣点点头:“应该可以吧,就算不可以我也一定会去的。” “你还是休息好再说吧。” 听到这话谁还敢让她上工啊,赵萍连忙打拦头板。 “这……”苏锦绣不安的看了眼门外:“我要是不去的话,美玉姐又要生气了。” “你别管她。”赵萍果不其然眉头又皱了起来,眼中满是不悦。 苏锦绣这才乖巧的躺了下来,赵萍见她闭上了眼睛,走到于红身边,语气凝重:“姜美玉太不像话了,为了个付拥军把知青院弄得乌烟瘴气的,这事也不能怪绣儿吧,绣儿又不喜欢付拥军。” “嗯,绣儿多听话一孩子啊,以前我还觉得她不合群,现在才知道她就是胆小……”于红也赞同的点点头。 胆小…… 不,原来的苏锦绣确实不合群。 只可惜,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苏锦绣了,她是来自未来的钮祜禄·秀儿。 几天前,因为心脏病被迫停职在家休养的她,一觉醒来成了个阿飘,跟在中暑的原主身边,眼睁睁的看见原主没了气,一个与原主一模一样的阿飘从身体里面冒出来,然后…… 将她给推进了身体。 病入膏肓的苏锦绣正好惜命,顺势就进了这副身体,成为了‘苏锦绣’。 等接收完记忆,苏锦绣发现,事情简直太有趣了。 原主活了两辈子,上辈子简直活的像餐桌上的一套杯具,父母偏心就算了,连回城的机会都给了二嫂,好容易等来了恢复高考的机会,却被丈夫打断了腿,锁在地窖里连续生了三子一女,为了不让女儿重复自己的老路,舔着脸去哀求二哥,在二哥怜悯心发作的情况下将女儿送去了城里,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听到女儿被校园暴力,还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跳楼自杀的消息,焦急之下一命呜呼。 这辈子原主刚重生回来,就知道自己不过书中人的噩耗,原主受不了这个委屈,心气儿一下子就散了,直接从中暑晕倒变成嗝屁,临死前发现她这个倒霉鬼,秉持着死队友不死贫道的心态,直接拉她下水。 反倒是看完剧情的苏锦绣撇撇嘴,觉得不是什么难事儿, 苏锦绣用毯子盖住头,侧过身去躺了个舒服的姿势。 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哪怕很艰苦,苏锦绣还是想活着,再说了,什么剧情不剧情的,她才无所谓呢,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她总能让自己活得好。 算算日子,现在是1975年的8月。 前些时候,原主的父亲苏大海花了五百块钱从机械厂里给买了一个名额,打了证明让下乡的二儿子苏锦国回城,前几天,城里也来了电报,说母亲杨桂花下夜班的时候摔断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厂里领导对她的工作有想法,为了保住这个工作,接下来会想要用这个工作名额换苏锦绣回城,最终会在苏锦国的农村妻子吴兰兰的忽悠下,将工作给了吴兰兰,从而导致苏锦绣回城失败。 距离再次回城希望的高考还有两年多。 虽说她可以不结婚届时参加高考,可原主前世的丈夫正是支书的儿子付爱党,完全地头蛇一样的人物,就算是前世,付爱党娶苏锦绣的手段也不光彩,这样一个定时炸·弹让苏锦绣十分警惕。 再说凭什么呢? 是回城不香,还是拿工资不舒服,她为什么还要吃苦受累的在村里待两年? 想到这里,苏锦绣‘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 “怎么了?”躺在苏锦绣旁边的于红也迷迷糊糊的跟着坐起身来。 苏锦绣摸摸额头:“对不起于红姐,我做噩梦了。” “没事,都是梦,快睡吧,明早还得早起呢。”于红听后又迷迷糊糊的躺了下来。 苏锦绣也跟着躺了下来,这一次倒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锦绣迷迷糊糊间察觉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再让她歇一天吧。” “有的人就是身子骨娇弱。” “姜红玉,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哼。” 随后脚步声渐行渐远,苏锦绣又睡了过去,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神清气爽的起了床,然后就发现桌上的碗里放着一枚煮鸡蛋,苏锦绣手指轻轻的在鸡蛋上画了三个圈,旁边便突兀的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煮鸡蛋。 一连画出五个鸡蛋,吃掉四个后将鸡蛋壳毁尸灭迹,才脚步轻盈的往大队部去了。 这是她的金手指。 她取名为‘可食用复制术’,是她上辈子就有的能力,能复制一切可以吃的东西。 在上辈子那个吃喝不愁的年代,这个金手指完全是个鸡肋,可在这个物资贫瘠的年代,却是最好不过的金手指了,哪怕只有一粒米,她都能让自己吃饱饭。 等到了大队部门口,苏锦绣站在门口酝酿了一下。 再进门的时候,已经眼泪鼻涕一把了。 这会儿正好大队部的干部们开完会,一出门,就看见苏锦绣眼圈通红的站在院子里面。 妇女主任田桃花连忙问道:“小苏咋了,咋哭成这样了?” “田主任,还有大队长,老支书,我真是没办法了,我想求你们给我打个回城的探亲报告。” 大队长付国民顿时蹙眉:“现在大忙时呢,不可以探亲。” “我妈摔了,摔的厉害,我想回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看最后……”说到这里,苏锦绣一边掏出电报递给田桃花,一边又忍不住的哭了。 ※※※※※※※※※※※※※※※※※※※※ 苏锦绣:一个爱说茶言茶语的女孩子。 —————————————————————— 开新文啦,大家快来支持呀~~~~ 本来想搞个新功能抽奖啥的,但是弄了半天还是搞不了,干脆直接发红包好了,这章下留言的读者们都会得到来自作者的开新红包哟~~~么么哒(づ ̄ 3 ̄)づ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刁民 下河村的村干部们就是否给知青苏锦绣开回城探亲证明这件事,开了个碰头会。 公社下派·古道热肠·正直爽朗的妇联主任田桃花:“当然要开,先不说知青能干多少活,只从孝道来说,就该回去一趟,不然以后人家说到咱们下河村得说咱们没人性了。” 孙子爱慕苏知青·本村一霸·溺爱孙子的老支书付铁柱:“这从来就没有大忙时开介绍信的规矩,要是开了这个先河,各个都要来开证明逃避劳动,到时候公社是要怪罪的。” “老支书这话说的,人家可是有电报的。” “那也不行,既然下乡了,就得跟着乡里的规矩走。” “要你这么说,二月份你老娘下葬,三耙子就不该从部队里回来奔丧。” “我不跟你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老支书敲敲烟袋,背对着田桃花蹲下来,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满脸写着不赞同。 村长先看看田桃花,又看看老支书,轻咳一声:“两位,听我说一句。”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村长先从田桃花手中拿到电报,电报内容很短,只有几个字,毕竟电报是按字算钱的——【妈摔严重,寄物回】 这就是一份单纯的要求苏锦绣寄东西回城的电报而已。 “苏知青,你家里人也没让你回去啊。”村长这话一出,心就是偏的。 田桃花顿时瞪大了眼睛。 苏锦绣抽泣一声:“我知道,可我这心里是真的不放心我妈,我大哥从小生下来就体弱,吃药比吃饭还多,我爸又是个粗人,我妈摔得厉害,我这个做姑娘的不回去伺候两天,也实在说不过去。” 她说着,又忍不住泪眼朦胧地看向田桃花:“人家都说‘孝顺女儿迎门过,忤逆媳妇守灵床’,我妈苦了一辈子,就算是最后……也想堂堂正正,舒舒服服的。” 这话的意思,算得上指责家里嫂子不孝顺了。 田桃花一听这话,立刻就感同身受了,她之所以会被下派到下河村做妇联主任,就是因为和家里不孝顺的嫂子闹得不愉快,动手打了嫂子才被闹得下派。 “好孩子,你说的对。” 田桃花顿时也跟着落泪:“他们这些男人哪里晓得我们女人的苦,男人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都不是好东西。” 老支书:“……” 村长:“……” 感觉被骂了。 “这事儿我做主了,这证明得开。”田桃花一抹眼泪,态度强硬的说道。 “这,这不合规矩啊。”老支书还想挣扎。 “小苏,要是村里不给你开,下午我带你去公社,找书记给你开去。”田桃花拉住苏锦绣的胳膊。 “田大姐,你真好,真是为人民排忧解难的好干部,我真羡慕姐夫,有你这样一位好妻子。” 田桃花听着小姑娘的真心话,顿时不好意思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有的,正好我大哥是单位里的笔杆子,回去后一定好好和他说说田大姐对我的帮助,到时候写一篇文章投到报社去,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下河村有你这样一位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苏锦绣拉住田桃花的手,动情的说道。 村长闻言,眼皮子顿时跳了跳,心里头打起小九九:“小苏啊,我可是一直都是觉得该给你开证明的,是老支书不同意。” 苏锦绣点点头:“村长也是好干部哩。” “走,咱们开证明去。”村长拍拍胸脯,转身掏钥匙:“小苏啊,咱们下河村的好干部还是不少的。” “都是好干部,就是有些人老了,思维僵化,跟不上年轻干部的思想。” 被内涵的老支书恨恨的跺脚,转身直接气哼哼的走了。 半晌后,拿到证明的苏锦绣往知青院走,因为中暑的原因,田桃花说什么都让她过一夜再走,省的在火车上昏倒了没人照顾。 正好,苏锦绣也能摸一摸村里的情况。 想到这里,她也就不着急回去了,脚步一转,直接往村里走去。 “我都说了没钱了,你别来了,你们是坏分子臭老九,我可是贫农,别把我家成分带坏了。”压抑的尖锐的女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姑姑。”紧跟着响起的是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 “少攀亲戚,我不是你姑姑,老不死的死不死都和我不得关系,快走快走。” “我就想请你帮我买点药,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来找你。” “买药,你有钱?说来说去,不还是要我家补贴,滚滚滚,以后不许上门。”说完,就听见一声巨大的门板碰撞声,显然那女人将门给关了起来。 苏锦绣趴在墙角,朝着声源处看了一眼。 只见站在周家门口的男人瘦弱单薄极了,长至下巴的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脸,身上的衣服也全是布丁,还脏兮兮的,看起来就像个乞丐。 他静静站立了一会儿才转身准备离开,苏锦绣连忙缩回脑袋,刚准备悄悄离开,又听见‘吱嘎’的开门声,显然刚刚那女人嘴硬心软,又开了门。 苏锦绣又趴回了墙角。 只见那女人从门里冲出来,一把夺过男人手里的手表:“呸,坏分子竟然私藏手表,资本主义的毒瘤。” 说完转身就进了屋,再一次的关上了大门。 苏锦绣:“……”这是抢劫了吧。 因为怕被发现,直到那个男人离开了,苏锦绣才回了知青院,关于之前抢手表的事情,苏锦绣倒不觉得多惊讶,无论是从剧情中,还是从原主的记忆中,这个村子的村民都算不上好人。 下河村主要是由两个大姓组成的,一姓付,一姓周。 付家人多,周家人少,所以村里大大小小的干部基本都是付家人,上辈子原主被付爱党得手后,明明犯了罪,却因为是付家人,所以就被包庇了。 后来原主被关在地窖里的事,全村人都知道,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救她,这个村子的人,既愚昧又邪恶。 这也是为什么原主一定要把女儿送出下河村的原因。 苏锦绣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拍拍脸将思绪拉了回来。 想到明天就要回城了,她开始收拾东西,被褥毯子是肯定不能带了,但是其它零碎的东西她是一定要带上的,这一次回城,她已经打算再也不回来了。 无论吴兰兰是不是女主,杨桂花的工作,她一定要得到手。 苏锦绣手脚麻利的打开柜子,将藏在柜子角落里的一卷钱取了出来,她数了数,零零碎碎的一共三十六块钱,这些钱是当年下乡的时候,苏大海塞给她的,这么多年,也没舍得用。 柜子里还有一袋桃酥,这袋桃酥是前些时候付拥军偷偷送来的,按理说不该收,但是桃酥太香了,小姑娘受不住诱惑就收下了,等想还回去的时候,付拥军已经回部队了。 小心翼翼的打开纸袋,甜甜的面粉香扑面而来。 苏锦绣咽了咽口水,捏起一块咬了一口。 别说,桃酥真的香。 三两口的吃完了一块桃酥,刚准备将桃酥包起来,就听见外头传来说话声,忙不迭的将桃酥塞回柜子里挂上锁,就听见外头有人喊自己。 “小苏知青。” 苏锦绣警惕的用袖子抹了抹嘴,然后才起身开了门。 只见院子门口站着两个男青年,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在周家门口看见的那个男人。 该不会偷听被发现了吧。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带着忐忑的心情,苏锦绣疑惑的问道。 “小苏知青,我听说前几天你中暑了,现在你好点了么?”另一个男青年语气有些着急的问道。 苏锦绣顿时警惕心大起。 瞧这关心则乱的架势,该不会又是原主惹的烂桃花吧。 “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苏锦绣轻咳一声,顿时脸色一板,身子挺直,一身刘同志宁死不屈的气势。 “那个……” 男青年抓了抓脑袋:“小苏知青,我就想问问,你之前吃的药还有多的么?我有个长辈也中了暑,老钟叔药都给送到知青院来了。” 原来是求药啊。 苏锦绣发觉自己误会了,有点尴尬。 不过药嘛…… “有的,你稍等一会儿,我进屋去拿。” “欸,麻烦你了小苏知青。” 苏锦绣转身回了房间,重新打开柜子,确实还有药,但是也只剩下一包了,打开纸包,里面浓郁的药味直冲脑门,仔细辨认了一下,里面只有一点土藿香还有丁香,唯一算得上稀少的大约就是桂府滑石了,想想之前中暑难受的滋味,苏锦绣决定复制几份来备用。 手指在纸包外头画了几个圈圈。 很快,旁边的桌子上多了一堆药材。 苏锦绣舒了口气,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罐头空瓶子,将药材装了进去,刚准备再复制一份,就突然感到一股难掩的饥饿感从腹中传来。 ‘呕——’ 苏锦绣忍不住的干呕。 是那种饿到极致的干呕,她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手脚开始不停的哆嗦,眼前渐渐冒出金星,一阵阵的发黑。 下意识的将手伸到桃酥上,抓起两块桃酥就往嘴里塞。 一口气吃了十块桃酥,那种饥饿难耐的感觉才渐渐消失了。 意识到是金手指出了问题,苏锦绣心里有点着急,擦干净嘴巴,将药材重新包好送出门去,交到男青年手上。 “谢谢小苏知青。”男青年没发现苏锦绣的不同,兴高采烈的道谢。 苏锦绣看着那包价值十块桃酥的药材,虚弱的笑笑。 目送男青年离去。 苏锦绣转身就钻进了厨房。 上辈子出门有助理,在家有保姆,这个金手指从来就没使用过,所以也不知道有什么限制,如今看来,恐怕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刚刚饥饿的感觉太过痛苦,以至于她这会儿还控制不住的在发抖。 她先从红薯开始,一点一点的试验,一直试验到锅子里还剩下的半个窝窝头和一碗野菜粥。 最终发现,这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只有在复制原材料的时候才能不费力气,但凡这原材料加工了一星半点儿,她就得忍受口干舌燥的滋味,若是加工成成品,哪怕是野菜粥和窝窝头,她也要付出十块桃酥的代价。 但问题是—— 她是个厨房杀手,煮个粥都能糊锅的货。 她是得了个金手指么? 不,她得了个寂寞。[摊手] ※※※※※※※※※※※※※※※※※※※※ 秀儿:心态崩了。 华仔:康康我,快康康我,我肤白貌美,主妇技能点max!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离开 苏锦绣一直到知青们下工回来了脸色都不大好。 姜美玉也不知是不是在外头受了气,回来后就开始找茬:“苏锦绣,你不上工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房间搞的这么乱。”说着,就抬脚踢了地上的包袱一脚。 “我在收拾东西。”苏锦绣连忙将包袱拉到自己这边来:“你说话就说话,能不动手动脚么?” “有这力气不上工,你折腾这些玩意儿?” “咋,我明天回城看望我妈,我收拾东西怎么了?” 姜美玉想到苏锦绣前几天接到电报,说家里妈妈摔的很严重,一时间有些讪讪,可心里头那股子邪火依旧憋不住,狠狠的瞪了一眼苏锦绣,端着盆子拿着衣服就去了角房。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萍从外头进门,手里端着脸盆。 “绣儿,付爱党同志说有事找你。” 说着用凉水浸湿毛巾擦了把脸,这一天晒下来,脸上火辣辣的难受,这会儿冷水一洗,别提多舒坦了。 苏锦绣眉心顿时皱了皱。 “萍姐,你能陪我一起出去么?” “咋?”赵萍回头看她。 “天晚了,这孤男寡女的,我怕别人误会。” “乡亲们是淳朴的,别把别人想的那么坏,我看是有些人挡不住一身的骚味,才怕被人误会,我说赵萍,我好心才愿意提醒你的,别人家哭两声,喊两句姐,就真把自己当人家姐了,说不定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呢。”冲了个快澡的姜美玉恰好回来,忍不住的阴阳怪气。 “姜美玉,你给我闭嘴。”赵萍将手里的毛巾往脸盆里一摔。 苏锦绣则立刻低下头:“萍姐,美玉姐这样我好害怕。” “怕啥,有的人自己心里不舒坦,就搅的别人也不安宁。”赵萍将苏锦绣拉到自己背后。 姜美玉冷笑一声,背过身去拿了篦子开始通头发,村里很多人不爱干净,头上都生了虱子,姜美玉讲究,每晚都要通一通头发,就怕里面生一些不该有的小东西。 “美玉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苏锦绣从赵萍身后探出头来,幽幽的说道:“你也知道我脑子笨,不像你这么聪明,心里头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我就是个直肠子。” 姜美玉:“……” 这话怎么让人听着这么生气呢? “直肠子好,直肠子才叫人喜欢,有的人肠子九曲十八弯的,看着就讨厌。” 刚进门的于红手里还端着一杯凉茶:“去哪里?姐陪你去。” “谢谢你,于红姐。” 苏锦绣眼睛一亮,连忙走到于红身边去。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出个门还要人陪?” “我从小家教特别严,我妈说,好人家的姑娘天黑了不能随便出门。” “你妈说的对。”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 姜美玉心里头不痛快,也没吃晚饭,直接躺到床上背过身去睡了,只留下赵萍心烦气躁的,实在不想和姜美玉呆一个屋,就拿着衣服去洗澡,顺手又将衣服洗了,晾完衣服干脆拿着蒲扇凳子在院子里乘凉,反正是不回屋。 苏锦绣和于红出了门,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竹竿似的男人站在路口。 见她们出来了,那男人连忙拎着篮子小跑过来:“苏知青。” 苏锦绣语气很冷淡:“付爱党同志,你找我有事么?” “我,我听我爷说,你明天要回城?”付爱党紧张的搓搓自己的手腕,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 看看此时一脸敦厚中透着小紧张的男人,谁能想到他会先强娶原主,再打断她的腿,逼迫她生孩子呢? “是啊,我妈病的严重,我得回去看她。” “那你以后还会回来么?” 苏锦绣诧异的看向他:“我们知识青年下乡,是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建设祖国来的,怎么可能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付爱党同志这样的思想可要不得。” 付爱党得了准信,心里头松了口气。 “回来就好,对了,这个给你。”付爱党拿着篮子,伸手就想往苏锦绣手里塞:“这是二十个鸡蛋,你带回去给你妈补身子去吧。” 苏锦绣连忙后退一步。 “不用了,我家在京市,火车要走两天呢,带鸡蛋不方便。” “可……”付爱党抓抓脑袋:“我奶那里还有我姑送来的麦乳精,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苏锦绣又连忙拒绝:“你别拿东西来了,我不会收的。” 说完,也不等付爱党说话,拉住旁边吃瓜的于红就回了知青院。 付爱党拎着篮子,目送二人的离去,一直看了很久很久。 “美玉姐睡了?” 苏锦绣看见赵萍坐在门外,连忙凑过去,透过窗子能看见姜美玉的背影,小声的问道。 “她心里头不痛快,今天和田寡妇吵起来了。” 苏锦绣立刻做作的捂住嘴做惊讶状。 姜美玉脾气不好,嘴巴更坏,她和谁吵起来苏锦绣都不觉得奇怪,但现在的她是个小仙女,得‘纯真’一点才行。 “她说田寡妇克人,田寡妇骂她倒贴。”于红也拎着玉米皮编的凳子坐过来。 “怎么可以这样……” 感情是又提到付拥军了,怪不得回来针对她呢。 “谁说不是呢,现在谁不笑话咱们知青院,算了,不说了。”赵萍叹了口气,情绪实在不高。 “欸,你们知道么?今天牛棚那边闹起来了。” “嗯?”苏锦绣八卦的目光瞬间看向于红。 于红抿了口凉茶:“有个臭老九也中暑了,他孙子去老钟叔那边求药,老钟叔没给。” 苏锦绣愣了一下,瞬间想起那个头发遮住脸的瘦弱男人。 原来是牛棚的么? 怪不得脏兮兮的,还全身到处都是补丁。 “后来怎么说的?”苏锦绣连忙追问道。 “不知道,怕是只能熬着了,说起来以前也是老革命,只可惜思想有问题,只能下放接受再教育了。”于红倾下身子,捂住嘴巴神秘兮兮的说道:“据说那位以前的身份可不简单。” 废话,下牛棚的有几个简单的。 苏锦绣又想到那价值十个桃酥的药,想想日后牛棚的都会平反,只不知道可有这位大佬的一席之地。 “这个臭老九叫什么于红姐知道么?” “不知道。”于红摇摇头:“知道那么多做啥啊,和咱们也没关系,不过我倒是听村长喊他孙子小宋啥的,约莫姓宋吧。” 苏锦绣叹了口气,她那价值十个桃酥的药白送了。 “牛棚的事咱们少掺和,对了绣儿,早上留给你的鸡蛋你吃了么?”赵萍听她们越聊越细,连忙开口转移话题。 现在这情况复杂的很,要是被有心之人听见了,又是一场风波。 苏锦绣从口袋里掏出鸡蛋:“没吃呢,想等萍姐回来一起吃。” 说着,就速度极快的剥了壳,一分两半,不等赵萍反应,直接塞进她嘴里,剩下的一般则是把蛋黄和蛋清分开,自己吃了蛋清,蛋黄塞进了于红嘴里。 “你吃就好了,还留给我们做什么?”赵萍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苏锦绣的额头。 干咽蛋黄的于红伸了伸脖子:“差点噎死我。” “蛋黄都堵不住你的嘴。” 于红连忙喝了口凉茶:“还好我把茶缸带出来了。” “给我喝一口。” “喝完了给我冲一下。” “懒死你算了。” 赵萍一口喝掉凉茶,起身就去水缸那边洗茶缸,正洗着呢,就看见对面男知青屋子的门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叠东西。 “锦绣。”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锦绣立刻站起来:“顾大哥。” “我听说你明天要回去看你母亲了,想请你帮我带点东西回去。”顾强走到苏锦绣面前,指了指手里的几封信:“这些是给我家里人的信,能麻烦你去塑料厂找一下我爸,然后将信交给他么?” “可以,我爸是机械厂的,塑料厂离机械厂不远呢。” “那麻烦你了。” 顾强又从信下面拿出一个纸包:“这是前几天我去县城买的桃酥,算是我给你的谢礼,路途遥远,留着做零嘴。” “这就不用啦,顾大哥留着自己吃吧。”苏锦绣只接过书信,别的没管。 “拿着吧。”顾强不管不顾的将桃酥塞进苏锦绣的手里,然后转身回了屋。 苏锦绣拿着桃酥有些无措,还也不好,不还也不好。 “既然他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吧。”赵萍走到苏锦绣身边,目光在苏锦绣手里的书信上一扫而过:“这些是他给你的信?” “萍姐,他让我送给他家里的,可不是给我的。”苏锦绣立刻站直身子,可不想让赵萍误会了。 虽说顾强已经结过一次婚了,但是赵萍喜欢顾强的事,知青们都知道。 只可惜顾强一心想回城,前妻也是找的同是京市的。 也辛亏苏锦绣和顾强年岁相差比较大,赵萍才没有警惕,否则的话,恐怕最讨厌她的就不是姜美玉而是赵萍了。 得了答案的赵萍笑了笑:“我知道。” 说着,拉着苏锦绣回屋:“早点睡吧,你明天还要赶火车。” 苏锦绣回去将书信塞回自己的行礼,晚饭吃的是野菜粥,稀的两口就喝完了,吃完后洗了个澡便爬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 苏锦绣蹑手蹑脚的拿着行礼出了知青院,妇女主任田桃花早早的在村口等着,她手里拿着鞭子,半个屁股坐在板车上,看见苏锦绣过来了立刻跳了下来。 “我想了想,还是得送你去镇上,这里偏僻,可别出个好歹。” “田大姐……” 苏锦绣立刻感动无比的看向田桃花,等坐上驴车又开始抹眼泪:“我真是太幸运了,居然遇上大姐这样的好干部。” “哎哟小苏,你可别哭了,哭的大姐都不好意思了。” 苏锦绣立刻破涕为笑,从口袋里掏出个煮鸡蛋:“大姐,你吃鸡蛋。” “大姐不吃,你身子弱,自己吃了补补,坐稳了啊。” 田桃花叮嘱着,一甩鞭子。 薄雾间,驴车缓缓动了起来,慢慢离开了下河村。 ※※※※※※※※※※※※※※※※※※※※ 苏锦绣:溜了溜了,回来是不可能回来了。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回城 在盛夏坐火车,绝对不是个好选择。 哪怕火车中的乘客其实并不太多,可绿皮火车又闷又热,开了窗户风吹得脸疼,不开窗户,车厢里气味熏得头疼,苏锦绣的运气还算好,正好在角落里的位置,可也止不住车厢里有人放毒,直接脱了鞋。 远远的看一眼,那几双大脚也不知道洗了没有,乌漆嘛黑的。 苏锦绣寻思着这会儿点个火,那脚都能烧起来。 她之前中暑本来就没好,这会儿被这么一熏,直接开始晕车,脸色惨白到列车员同志时不时的往这边走。 “同志,你能将鞋穿起来么?你瞧人家小姑娘都快被你熏晕过去了。” 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他距离那几个脱鞋的人更近,也更遭罪。 苏锦绣一听就知道有人拿自己当借口了。 正好她也是真的不愿意再留在这车厢遭受生化武器攻击了。 所以她立刻对着恰好走过来的列车员虚弱的笑笑:“我没关系的,只是我前几天刚中过署,确实不大舒服,这心里头泛泛的,怕是等会儿要吐的。” 说着,还干呕一声。 列车员见她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脸色确实特别难看,也怕她真有个好歹,直接快步走过来:“同志你跟我过来吧。” 苏锦绣点了点头,拎着自己的包袱跟着站起来,却不想刚刚站直,眼前就一花,身子发软的往旁边倒去。 列车员连忙喊同事过来,两个人架着苏锦绣出了车厢。 之前拿苏锦绣当借口的中年男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她离开了车厢。 苏锦绣被带到了列车员的休息室。 虽然空间不大,但是却是个软座,里面还有一张卧铺,列车员安排她睡了下来,苏锦绣从包里掏出两块桃酥和两个鸡蛋塞进列车员手里:“多谢姐姐,这些姐姐拿去吃着玩吧。” “你留着自己吃吧。”列车员又把东西塞了回去:“我们可不能随便拿你的东西,违反了规定是要受处分的。” “姐姐拿着吧,工农一家亲,你帮助我,我感谢你,就算被别人知道了,也是一件美谈。” 不过苏锦绣态度坚决,列车员只好拿着桃酥和鸡蛋离开了。 接下来的路程苏锦绣就舒服了,她睡了一觉醒来后,手里捧着茶缸坐在窗口吹着细风,坐在床对面的软座上,饿了就吃鸡蛋,困了就靠在椅背上睡觉。 等列车员换班回来后,就看见这姑娘乖巧极了的样子。 “你是下乡的知青?回京市探亲,这时候倒是少见的很。” 列车员拿着军用水壶喝了口水,和苏锦绣闲聊着。 “嗯,我妈让我回京市接她的工作,准备回城了。” “回城?那倒是不错,现在下乡的知青能回城的人少,不过你妈也是真疼你,竟然把工作给了你,对了,你妈是京市哪个厂子的?说不定我还有熟人呢。”列车员听到苏锦绣回城,态度立刻就热络了些。 “我妈是纺织厂的工人。” “纺织厂啊,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以前的老领导现在也在纺织厂呢。” 苏锦绣诧异的瞪大双眼:“竟然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姐姐,这可真是缘分啊。” “可不是嘛,别看我现在做列车员,以前也在妇联当过干事,如今我的老领导在纺织厂就做妇联主任呢。”列车员说到这个,忍不住的扬起下巴,眼底是满满的骄傲。 至于为啥从妇联转到铁路系统,那就不必多说了。 “人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以前我不相信,现在我是信了。”苏锦绣眼中染上濡慕,看的列车员虚荣心爆表。 “我这里还有瓜子,妹妹吃吧。” 列车员的热情表现在零食上面。 苏锦绣也不小气,从包里又翻出两个鸡蛋:“我这还有鸡蛋。”将鸡蛋塞给列车员后,又抱着茶缸‘吨吨吨’的喝水。 列车员这次没推辞,大大方方的接了下来。 接下来一路上,两个人很快的就熟络了起来,等到了京市,二人已经互通了姓名,甚至约好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去逛街,若不是列车员下了火车得集合,恐怕还得送出火车站去。 辞别了热情的新姐姐,苏锦绣拎着包袱挤上了公交车。 苏家是住在距离纺织厂不远的一个胡同里,一个不算大的平房小院子,左右三间房带两间抱厦,以前苏锦绣没下乡的时候,就住在右边的那间抱厦里,而她的父母住平房左边的房间,大哥苏锦宇住在右边,二哥苏锦国与苏锦绣同病相怜,住在左边的抱厦,而他们家的厨房,则是一个转身都觉得困难的小屋子。 恍惚间记得,好像她下乡的时候,大嫂刚刚生了二胎,两个孩子如今算算也一个九岁,一个六岁了,也不知道分房了没有,要是分了房间了,恐怕这次回去还有的闹呢。 不过她也不怕就是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种地是不可能种地了,只能回来抢个工作赚点钱维持生活的样子。 很快,车子就到了那片胡同外面大马路上的站台,苏锦绣拎着包袱下了车,站在胡同口,看着面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胡同,她一时间站着竟然不知往哪边走。 “你是……老苏家的闺女?”突然,一个迟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苏锦绣侧过头去,就看见一个扎着发髻的小脚女人坐在凳子上,手里还拿着花生在剥壳,从记忆中翻找了一下,苏锦绣露出善良的笑容:“周阿婆,我是锦绣啊。” “绣儿啊,哎哟喂,你瞧我这眼神。”周阿婆先是一愣,随即惊喜的一拍手,连忙站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快快快,你妈这会儿在家呢。” 说着,周阿婆弯腰将花生簸箕端起来往院子里搬。 苏锦绣看她一双小脚颤颤巍巍有点可怕,连忙伸手接过簸箕:“我帮你啊周阿婆。” “不用,你坐火车肯定累了吧,脸色蜡黄蜡黄的,阿婆搬得动。”话是这么说,但也没有非要抢过来,她看着苏锦绣将簸箕搬进院子又出来,这才笑呵呵的拉住她的手:“你爸还有你哥嫂都上班去了,就你妈在家里带你两个侄子,你妈摔的厉害,这些日子都是我做点饭送过去,如今你回来了,也能帮衬着你妈了。” “哎,我就是看到电报说妈摔了,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我妈苦了一辈子,还要受这个罪,我只要一想到家里人都去上班,没人伺候我妈,我这心里头就跟刀绞似的,难受极了。” 苏锦绣连忙抽回手擦了擦眼角。 “哎,谁说不是呢,你妈要强了一辈子,就算摔了也闲不下来,还得带孙子。” 苏锦绣摇摇头,吸了口气:“不说了,被嫂子知道了误会了就不好了,现在我回来了,正好伺候伺候我妈。” 周阿婆赞同的不停点头。 说话间两个人就进了苏家的院门。 两个小泥猴子正蹲在院子里抠地上的泥,听见门响,大的那个连忙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喊:“奶奶,家里来人了,周阿婆带人来了。” 小的也紧跟着站在哥哥身后。 “这是你们小姑,可不是我带来的,本来就是你们家的。” 小姑? 两小只歪了歪脑袋,大的立刻又扯着嗓子喊:“奶奶,小姑回来啦。” 苏锦绣站了站,酝酿出了泪意立刻就大步走了进去,刚到房门口就看见坐在床上的苏母杨桂花,立刻眼泪就掉下来了,声音里满是感情的喊道:“妈,女儿回来了。” 杨桂花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喊道:“绣儿,你回来啦,我是不是发梦了?” “不是的,妈,我真的回来了。” 苏锦绣手里的包袱落了地,带着火车特有的气味,身形轻盈的扑进了杨桂花的怀中,一双胳膊紧紧的勒住杨桂花的脖子:“妈,我一看到电报,就担心极了,连忙求村长给开了介绍信,就立刻回来了。” 说着,她松开手,一把掀开被子,看着被绷带缠的厚厚的腿,瞬间泪崩,跪倒在踏板上,双手颤抖着,不敢置信的虚虚抚摸着,那样子,好似连触碰都不敢。 “妈,这伤严重么?疼不疼?到底是怎么摔得?” “天啊,绷带都染红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断的不是我的腿,为什么要让我妈受这样的罪?” 说完,膝行几步,趴在杨桂花没受伤的大腿上闷闷哭泣,泪水浸透了杨桂花的裤子。 苏锦绣的这一番唱作念打,不仅震惊了不在状态中的杨桂花,也深深的感动了紧随其后进了堂屋,正站在房门口的周阿婆。 周阿婆忍不住的跟着落泪:“桂花啊,你瞧绣儿多孝顺的孩子啊。” “绣,绣儿,你先起来,先别哭了。” 杨桂花有些僵硬的扶住苏锦绣的肩膀。 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小女儿是沉默的,是孤僻的,和咋咋呼呼的大女儿苏锦美就不像一个娘胎里出来似的,以至于后来下乡报名额的时候,她就报了她的名字,只是家里孩子多,后来又被逼着送苏锦国下了乡,仔细想想,也快六年没见到这个小女儿了。 可谁能想到,时隔数年后的再见,这女儿宛如变了个人似的。 “妈……” 苏锦绣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杨桂花那满脸复杂的模样,温婉的低头擦了擦眼泪。 她也知道自己表现的与原来的苏锦绣不同。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点不同。 她必须要在苏锦国回来之前将杨桂花和苏大海笼络到自己这边来,到时候哪怕吴兰兰来了,也翻不了边,杨桂花的工作,只能由她来接班。 “对了,妈,这次回来我特意和老乡们换了不少鸡蛋,带回来给妈补补,我手里还有点钱,明天早上我去菜市场给妈买点肉,伤的这么重再不吃点好的,容易亏了身子。” ※※※※※※※※※※※※※※※※※※※※ 苏锦绣:我演的和电视剧上一模一样,可以做影后了吧![骄傲] 杨桂花:懵逼中——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 宝宝们,小手点一点啊,进入作者专栏,收藏一下我的专栏啊(づ ̄ 3 ̄)づ!!! 表演 苏锦绣不等杨桂花说话,便拎着包风风火火的往厨房去了。 周阿婆看看苏锦绣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杨桂花:“绣儿这孩子下乡快六年了吧。” 她走进来,坐在杨桂花的床沿,一边伸手拉过被子盖在杨桂花的腿上:“六年没见,绣儿这孩子都成大姑娘了。” “是啊。” 杨桂花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六年时间,说起来长,可这些年忙忙碌碌,时光飞逝,眨眼而过,苏家依旧还是那个苏家,没有丝毫改变,可要说短也不尽然,因为这六年时光,早已足够让一位母亲忘记了除却下乡的二儿子,她还有一个更早下乡的小女儿。 裤子上还有小女儿哭泣的泪痕。 耳边还回响着小女儿刚刚的哭诉,杨桂花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是你命好哦。”周阿婆拍拍杨桂花的胳膊:“家里儿女都孝顺,哪像我家那几个,巴不得我死呢。” “你们家志扬他们哪里差了,我瞧着好的很呢。” 杨桂花立刻回神:“各个都孝顺,志魁晓得你老寒腿,不还给你寄了羊皮护膝啊。” “可比不上绣儿,她听说你摔了,可是直接回来了。” 周阿婆说着掏出手帕擦擦眼角浑浊的泪:“志魁去的是边疆兵团,这辈子不晓得还能不能再见到呢,桂花啊,我说句不该说的,儿女不要他有多大用,只要在身边,哪怕跟我吵跟我闹,我这心里头都不觉得苦。” 杨桂花叹了口气:“是啊,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这几年就没一夜睡踏实的。” “这下子好了,国子也快回城了,绣儿也回来了,儿女都在身边,你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周阿婆擦干净了眼泪,语气比之前轻松些:“正好你的工作给绣儿接,一家团圆,多快活啊。” 杨桂花抿了抿嘴,没搭话。 她虽说摔了腿,但又不是养不好,她在纺织厂好容易做到小组长,工资才涨了三块钱,按她的心理,她还是想自己回去上班的,至于绣儿,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把她弄回城就是了。 要是给绣儿接了工作,就只能回去做一线工人了。 那可是三块钱! 一斤猪肉也不过才七毛钱。 “你也别傻了。”周阿婆一眼就看出她不乐意,忍不住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跌的这么严重,多少人眼睛盯着呢。” “我找了临时工的。”杨桂花还是有点不乐意,她为了养腿,可是特意找了个临时工来顶班的。 “临时工要是能干过了头,成为正式工也不是不可能。”周阿婆意有所指的说道。 “怎么回事?”杨桂花多精明啊,一下子就听出道道来。 “庆芳说,你找的那个,这几天和妇联主任走的近呢,我估计是为了转正的事,你也别傻,别到最后工作被人家顶了,反倒落得自己的儿女不得回城。” 杨桂花一听,顿时心乱如麻。 周阿婆话带到了,起身说了声‘我回去煮中饭了’就摆摆手出了门,到了厨房口,就看见苏锦绣蹲在地上,不停的从包里往米缸里捡鸡蛋,两个孩子蹲在苏锦绣旁边,大的眼睛发光,笑的馋的啃手指。 “这么多鸡蛋啊。”周阿婆过去一看,就看见米缸里铺着有二十多个鸡蛋的样子,苏锦绣还在不停的往里捡鸡蛋。 “村里人养了鸡,家家户户都存了鸡蛋,这次我回来换了不少。” 说着,掏了两个鸡蛋塞进周阿婆手里:“这些日子多亏阿婆照顾我妈了,鸡蛋阿婆拿回去冲鸡蛋花喝。” “哎哟喂,这怎么好意思啊。”话是这么说,周阿婆却没推辞,直接将鸡蛋塞进围裙口袋里。 两个鸡蛋也是菜啊。 京市不是乡下,只能偷偷摸摸养一两只鸡,下的鸡蛋都不够孩子甜嘴的。 周阿婆满意的点点头:“行了,我回去煮中饭了。” 说完就离开了。 中饭! 苏锦绣拿鸡蛋的手,微微颤抖。 她不会做饭可怎么办呐! “哥,我想吃鸡蛋……吸……” 正在苏锦绣为难的时候,旁边传来小侄子吸溜口水的声音。 她立刻转身,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两个侄子,先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最终目光落在大侄子身上,脸上露出狼外婆的笑容:“你是星星对吧。” 苏雨星莫名感觉自己头皮有点痒,他挠挠头皮,点点头:“嗯,这是辰辰。”他推了推弟弟的后背。 苏锦绣记得,大侄子大名苏雨星,在这个满是建军,爱国名字的时候,这样的名字有点特殊,而他们之所以能拥有这样好听的名字,则归功于大嫂周玉竹,周玉竹的娘家妈以前是资本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跟着小姐读了不少书,后来资本家被打下去了,她这个做丫鬟的,就成了被资本家压迫的可怜百姓,不仅放了身契,还被国家安排相亲,和周老爷子结了婚,生了三子三女,根正苗红的很。 大嫂周玉竹是周老太最小的女儿,从小周老太亲手带大,教的也最多,性子有点浪漫,但是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辰辰想吃鸡蛋么?”苏锦绣抬手摸了摸苏雨辰的脑袋,却摸到一手油。 苏雨辰眼睛一亮,头顿时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想。” 苏锦绣将手收回背后在衣服上搓了搓,她又从包里掏出一个鸡蛋:“咱们冲鸡蛋茶喝。” 苏雨辰连忙舔舔唇,只觉得这会儿肚子饿的都难受了,旁边的苏雨星也一样,不过他年纪到底大一些,懂事了,虽然很想吃,但是还是多问了一句:“我们可以吃么?” “当然可以,这次小姑可是带了很多鸡蛋呢。” 苏锦绣拿了两个鸡蛋就起身拿碗,她确实不会做饭,但是鸡蛋茶没有技术含量,也就是弄点糖,滴一滴香油的事,苏家只有苏锦民一个人儿子留在家里,所以厨房里的东西也没锁起来。 有些笨拙的打了鸡蛋,给两个侄子一人冲了一碗后,放在高处晾着,又给杨桂花冲了一碗。 “我不爱吃这东西,你拿给星星他们吃吧。”杨桂花一见鸡蛋茶就连忙喊了起来。 “我给他们做了,这是特意做给妈喝的。” 苏锦绣将碗伸到杨桂花面前:“我放了香油的,妈你闻闻,特别香。” “浪费东西,鸡蛋不要钱啊,我不吃,你拿去喝了,你看看你的脸,黄的跟得了黄病似的。”杨桂花撇开脸去,语气不太好,但是意思却是关心她的。 “我不喝,这鸡蛋可是我特意带回来给妈补身体用的。” 说着,态度强硬的将鸡蛋茶塞进杨桂花的手里,然后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杨桂花看看手里热气腾腾的鸡蛋茶,再看看离去的小女儿,鼻子酸溜溜的,心里头也跟着难受,再想想刚刚周阿婆说的自己找的临时工和妇联主任走的近的事,心里不由得就有了想法。 苏锦绣回了厨房,给自己冲了杯糖茶,然后坐在厨房门口小口小口的抿着。 鸡蛋茶再香她也不想吃,因为煮鸡蛋没破壳的原因,莫名被算作原材料,她复制不费力,这些日子为了填饱肚子,她吃鸡蛋吃的都快反胃了,这会儿闻着味儿都觉得一股子鸡屎味。 “小姑,鸡蛋茶可以喝了么?”苏雨辰的眼睛黏在橱柜顶上的两个碗上。 “喝。”苏锦绣一口将糖水喝了,才起身给两个孩子拿了鸡蛋茶。 鸡蛋茶多香啊,两个孩子喝的头都埋进碗里。 看他们喝完了,苏锦绣才又问道:“你们中午一般吃什么呀?” “锅子里温着碴子粥,我妈早上做的。”鸡蛋茶的拉拢瞬间让两个小侄子对她熟络起来,苏雨星带着苏锦绣进了厨房:“罐子里还有咸菜,箅子里还有窝窝头。” 说完,还加了一句:“热一下就成。” 苏锦绣掀开锅盖看了眼,热饭难倒是不难,箅子下面加点热水直接烧火就行,可是…… “星星啊,你会烧炉子么?” “会。”苏雨星没什么心机的拿着火钳把炉子给重新引着了:“炉子的火一直都闷着,用的时候通一通就行。” “啊哈哈,小姑在村里都是用大锅的。”苏锦绣给自己挽尊。 有苏雨星的帮助,苏锦绣手忙脚乱的热好了午饭,等她端着午饭进房间,就看见枕头边上的空碗,显然杨桂花把鸡蛋茶喝了。 见杨桂花吃了午饭也没说什么,苏锦绣这才松了口气。 吃完午饭,就到了苏锦绣的表演时刻了! 该怎样才能获得杨桂花和苏大海的‘偏心’呢? 得孝顺和勤劳。 孝顺先不说,光勤劳这一项,苏锦绣就不愿勤劳在暗处,必须让人一眼看出她的功劳才行。 所以她决定打扫卫生! 先擦桌子再扫地,先扫屋内再洗院子。 苏锦绣擦擦额头的汗,虽然累,但是还是得咬牙做。 一边做还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今日的辛苦是为了来日的舒服,一切为了工作,加油!” 一盆盆的清水变成了泥灰水,苏家从灰扑扑变得亮堂堂,等苏家人回来,肯定能看的见。 表演完勤劳,就到了表演孝顺的时候了。 她之前扑到杨桂花身上的时候,就闻见了杨桂花身上的汗味,如今天气正热,杨桂花腿又不好,大嫂周玉竹瘦瘦弱弱的,肯定不可能天天给她洗澡,顶多拿潮毛巾给她擦擦了事,而且她刚刚看了,杨桂花的头发长长了,乱糟糟的。 她用热水瓶里的水兑了一脸盆水,扶着杨桂花下了床,好在杨桂花只是一条腿断了,另一条腿还是能支撑身体的,先给她用剪刀剪了头发,再给她用热水洗头洗澡,然后才又扶着她上了床。 好几天没洗澡,感觉身上都发粘的杨桂花这会儿只感觉浑身都轻了二斤。 看看亲闺女,再想想大儿媳妇周玉竹。 心中也不由得感叹,这女儿就是女儿,媳妇就是媳妇,就是不一样。 “还有点水,我给星星辰辰也洗个头,他们头发都打绺了。” 苏锦绣说着,又去找了张苏锦民用来刮胡子的刀片,给两个侄子刮了个桃嘴儿头,两个理了头发,精神奕奕的小伙子排排站在杨桂花的床前,苏雨星刚好换牙,这会让笑的牙豁子都被人看见了。 ※※※※※※※※※※※※※※※※※※※※ 秀儿,请开始你的表演。 【秀儿语录——干活若不让人看见,别人又怎么知道我是勤劳的好姑娘呢?[无辜]】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大嫂 “小姑,喝茶。” “谢谢星星。” “小姑,吃糖。” “谢谢辰辰。” 周玉竹刚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自家两个儿子殷勤到了极点的说话声,而且听听他们嘴里喊得啥? 小姑? 他们的小姑可在千里之外的农村里刨土呢! 不会是被人骗了吧,周玉竹蹑手蹑脚的上了台阶,虚虚的趴在门缝上往里看,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军绿小褂,扎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而她那一对儿子亲昵的围在姑娘身边。 不对,要是骗子的话,按婆婆的性格怕是早就闹起来了,难不成真的是小姑子回来了? 周玉竹抿了抿嘴,顿时心跳加速了起来。 倒不是她对小姑子有意见,实际上,当初她嫁到苏家来时,大姑子已经出嫁了,婆婆和公公工作也忙,反倒是和还是学生的小姑子相处的时间长,在她的印象中,小姑子性格内向腼腆,不爱说话,只会默默的干活,平日里在家里仿佛隐形人一般的存在,没有大姑子那般会来事。 所以后来开始强制下乡后,婆婆第一个就给小姑子报了名。 可是她还是有点紧张。 都六年不见了,也不知道小姑子现在还像不像以前那样好相处了。 “鬼鬼祟祟的趴门口看什么呢?”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哎哟妈呀。”周玉竹尖叫一声,吓得直接从台阶上蹦跶了下去。 苏锦民举着手,有些懵的看着自家一惊一乍的妻子:“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就被吓成这样子了?”说着,又转头准备推门。 周玉竹连忙大跨一步,一把拽住苏锦民拿包的手,把他从台阶上拉了下来,凑过去小声说道:“我瞧着,好像小姑子回来了,我听见星星喊小姑了。” “你是说锦绣回来了?”苏锦民不由讶异的瞪大眼睛:“不是说先让国子回来么?” “这谁知道啊,我刚刚透着门缝往里看,她正洗衣服呢。” “回来就回来吧,说起来,小妹也五六年没回来过了。”苏锦民在脑海中回忆自己最小的妹妹,却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样子了,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低垂着头的样子。 说着,挣脱了周玉竹的手,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锦绣其实早就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但是她只当做没听见,低着头洗衣服洗的更带劲儿了,大辫子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着。 然后就听见了一声推门的‘吱嘎’声。 苏锦绣的身子猛地一颤。 宛如电视剧中的慢动作一般,苏锦绣缓缓的转头,脸上的表情先是茫然,然后就渐渐变成了震惊,紧接着,她猛地站起来,如乳燕投林似的,直接朝着苏锦民小跑着扑过去。 一下子投入了苏锦民的怀中。 “大哥……”声音里已然带上了泪意。 将脸埋入苏锦民怀中的苏锦绣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一股子汗味儿,不过不妨碍她表演,她狠狠的拍了苏锦民背两下,然后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红红的抬头:“大哥,几年没见,我好想你。” 原本被抱懵了的苏锦民一听这话,心顿时就软了。 他抬手拍了拍苏锦绣的背:“回来就好。” 苏锦绣侧过身去擦眼泪,然后就看见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周玉竹。 “大嫂。”苏锦绣越过苏锦民小跑到周玉竹身边,伸手接过周玉竹手里的饭盒,然后也伸手抱了一下她:“几年没见了,我也好想你啊。” 周玉竹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感情都是内敛的,突然碰上这么一个外放的,周玉竹表示自己有点慌。 “绣,绣儿你啥时候到的?几点的火车,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提前打个电报回来,也好让你哥去车站接你去。” “早上到家的。” 苏锦绣挽住周玉竹的胳膊往家里走:“接啥接啊,又不是客人,我难不成还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 周玉竹:“……” 这话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苏锦绣回来,苏锦民是真心高兴的。 立刻让周玉竹拿了票和饭缸子去国营饭店打两个菜。 等周玉竹出了门,苏锦民又和苏锦绣进了杨桂花的房间,杨桂花洗了澡剪了头心情正好呢,苏锦民一进门她就唠叨开了:“……要么说还是亲闺女好呢,你瞧瞧我这头发,还有我这衣裳,要不是绣儿回来,估摸着我都快腌入味儿了,我也不是说玉竹不好,你自己看看,自从我倒下来后,家里家外的,块块脏兮兮的,更别说服侍我这个老婆婆了。” 苏锦民有点尴尬的点点头,为妻子开解道:“玉竹也不是不想做,这不是以前没做过嘛。” 周玉竹在周家是小女儿,从小被宠爱着长大,最大的哥哥只比杨桂花小六七岁,一直到嫁人都没干过家务,等嫁了人,又碰上杨桂花这个强势勤劳的婆婆,她每天只要负责上班赚钱就行了。 这也导致杨桂花一倒下来,家里就乱了套。 当然,这一点便宜了苏锦绣,让她有了表现自我的机会。 “哪个生下来就会干活的,要我看就是矫情,不伺候我这个婆婆也就算了,你看看你俩儿子,要不是绣儿回来,她能想到给他们剃头就怪了。”杨桂花翻了个白眼。 有了女儿照顾自己的底气在,这些日子对周玉竹的怨气这会儿终于发泄了出来。 苏锦民低着头摸了摸鼻子。 面对亲娘的挑剔,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总不能背着媳妇骂媳妇吧,那得多缺心眼儿啊。 苏锦绣却是凑到杨桂花身边:“妈你就别怪大嫂了,我以前不也不会干活嘛,现在也练出来了,说明大嫂不是不想做,只是妈一直没给她机会,接下来妈给她下学习任务,让她多学学,很快就能学出来了。” “对对,绣儿说的对,妈你只管吩咐,我监督。” 苏锦民这个傻憨憨立刻将媳妇儿给卖了。 攥着粮票去国营饭店的周玉竹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个任务,正拿出吃奶的劲儿朝人群前头挤,等小窗口开了立刻大喊:“我要一份红烧肉,有鱼的话再来条鱼。” 声音之大,语气之豪迈,直冲云霄。 一下子就震到国营饭店外路过的几个男人。 “老苏啊,那是你儿媳妇玉竹吧。”拎着公文包的男人有些讶异的看着苏大海:“又是红烧肉又是红烧鱼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苏大海脸色顿时一沉。 这人说话意有所指的,实在令人讨厌。 最近车间副主任要高升做车间主任了,他们几个小组长都在争副主任的位置,要是这时候传出生活态度问题的话,就太倒霉了。 “估摸着家里来人了。”苏大海语气冷硬的回答。 那人嗤笑一声,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阴阳怪气的厉害。 恰好周玉竹抱着饭缸从里面挤了出来,一出门就看见自家公爹脸色阴沉的扶着自行车。 “爸,你下班啦。”周玉竹走过去打招呼。 “你出来买菜?”苏大海心里头不高兴,也不好跟儿媳妇说什么,他还得避嫌的。 “是啊,爸,小妹回城探亲了,这不,妈高兴,让我买点菜回去。”周玉竹是个聪明人,看看苏大海身边的人,哪里不晓得出了什么事,立刻大声喊道:“爸,你不知道,小妹瘦的厉害,都脱相了,妈心疼的都哭了。” 苏大海心情顿时好了。 脸上露出笑:“我家绣儿回来了?”又侧过头跟身边的人说道:“老方啊,我老姑娘回来了,得赶紧回去,我先走了。” 说完就抬腿一跨,直接蹬着自行车走了。 周玉竹和老方更没什么可说的,也紧跟着回了家。 家里杨桂花还在絮絮叨叨的说周玉竹不好,等苏大海到了家,她虽然腿断了,却把苏锦绣支使得团团转,又是拿毛巾,又是端茶倒水的,总之苏大海进了家门,就是皇帝般的享受。 等周玉竹回来了,终于可以开席吃饭了。 桌上红烧肉,红烧鱼,还有苏锦民从食堂打回来的白菜豆腐,晚餐很是丰盛,吃的两个孩子都快胀肚了。 苏锦绣也吃的爽快,尤其是那红烧肉,肥滋滋的,她连续吃了三四块才舒坦了。 想她苏大小姐,以前吃的肉都是空运的,还经常为了身材浪费,现在想想,可真是罪恶啊。 只可惜,这份舒坦只维持了几个小时。 大半夜的,苏锦绣肚子咕咕的响,还疼,紧接着就窜了稀,拉了小半夜,都快拉虚脱了,第二天早起,脸色竟然比前一日更加难看,正好胡同里的徐医生过来给杨桂花换药,顺手给苏锦绣瞧了病。 “太久没吃肉了,虚的,肠胃受不了,陡然吃点荤的就不行了,你前几天中暑了吧。” 苏锦绣点点头。 “没好利索,去医院拿点药回来熬着吃就行。” 等徐医生走了,杨桂花才背过身去抹泪,苏锦绣问了也不说为什么,只让苏锦绣去找周阿婆。 周阿婆很快就到了。 杨桂花直接开口:“你让庆芳告诉菊华一声,就说晚上来我家一趟。” 菊华就是帮着杨桂花做临时工的那个女人。 ※※※※※※※※※※※※※※※※※※※※ 周玉竹:坑老婆的玩意儿,tui!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工作 杨桂花是个风风火火的人。 她既然下了决定,就不会再更改。 苏大海知道她的想法后只沉默了一会儿就点头同意了:“也好,今年小学开学时间从三月改成九月,星星开学就要上一年级,国子也带了老婆孩子回来,你正好在家一边养身体一边带孩子。” “我就是这么想的。”杨桂花动了动身子,总是要么躺着要么坐着,骨头都酥了:“行了,你去上班吧,老方不是个东西,可别让他爬上去,无论如何都要当上副主任才好。” 苏大海严肃的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就算他当不上副主任,也不能让老方当,小心思太多。 “要是老方当了副主任,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苏大海叹了口气,起身抓起旁边的手套就准备去厂里。 “爸。”苏锦绣正好从外头掀开门帘走进来。 她手里捧着一块毛巾:“这条毛巾你拿着擦汗。” 毛巾是苏锦绣从下河村带回来的,下河村所在的泉水公社有个小毛巾厂,是去年刚刚开的,销路还没打开,只要是公社下属的农民,可以直接用粮食换毛巾。 苏锦绣知道自己不会再回下河村了,口粮又不能正大光明背回来,干脆全换了毛巾。 这会儿正好拿出来讨好苏大海:“我昨儿个看爸的毛巾都破了,我听妈说,爸要竞争副主任了,也得换个好毛巾图个好兆头才对。” 说着,展开毛巾挂在苏大海脖子上,然后举了举拳头:“爸爸你最棒,爸爸加油!” 苏大海:“……” 好多年没听儿子闺女撒娇过的苏大海愣了一下。 抬手抓住毛巾搓了搓耳朵:“行,那我就拿老闺女的毛巾。” 然后落荒而逃。 等苏大海走了,杨桂花才拉着苏锦绣的手揉了揉:“绣儿啊,妈这次腿摔的严重,我想着,干脆让你接替我的工作,就别回去了,明天我让你嫂子带你去做工作交接。” “啊?” 苏锦绣一副吓一跳的样子,连忙摆摆手:“妈,这,我,我能接替你的工作么?” 杨桂花手上用力:“怎么不行?” “这……大哥大嫂不会有意见么?”苏锦绣僵硬的勾了勾唇:“我在村里,看见那些有儿子的人家,都不愿意把工作给闺女的。” “他们敢!”杨桂花眼睛一瞪,咬牙切齿:“老娘的工作愿意给谁就给谁,我看谁敢多嘴。” “那二哥二嫂……这次二哥带二嫂回来了吧,二嫂也没工作……”苏锦绣悄无声息的开始上眼药:“要是二哥回来不高兴怎么办?” “别给我提那个倒反天罡的东西,我想想都来气。” 说着,杨桂花就开始大倒苦水:“你说说看,他下乡的时候我就给他说了,老实点,等有机会让他回城,结果呢,去了头一年就找了个农村人,好好的一个高中生,要是找个京城的知青我也就认了,丢人啊,我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还有那个吴兰兰,也不是个好东西,说是掉进了河里被救了才不得已结婚,我看啊,她是故意的,你二哥就是个傻憨,被算计了,还说那个女人好呢。” 杨桂花越说越生气:“他还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蓄我这心思啊,不叫他回来才最好呢,让他在农村老丈人家过一辈子,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苦,什么叫做累。” “妈~”苏锦绣立刻撒娇着抱着杨桂花的胳膊摇了摇:“我知道妈肯定舍不得二哥嘛。” “还是你听话,你看,你下乡六年都没找个农村人嫁了,你二哥就是不听话。” 对于杨桂花的话,苏锦绣也就是表面听听。 “妈,趁着天还不热,我扶你出去晒晒太阳。” 杨桂花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还是我老闺女好啊,你不在我哪里享到这个福哦。” “大姐没回来?” “别给我提那个不着调的,心里只有邱家人。” 苏锦绣扶着下了床的杨桂花,艰难的移到了外面,拿了张圈藤椅,把她安置下来后,又连忙给她拿扇子,还给倒了壶茶,杨桂花被这么伺候着,只感觉浑身都舒坦到冒仙气儿。 原本还有点迟疑呢,这会儿已经完全不会感觉后悔了。 倒了傍晚,那个叫菊华的女人来了。 苏锦绣只低着头拿着抹布抹桌子,耳朵却竖起来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只听见杨桂花说了句:“工资明天去会计那里结一下,我老闺女回来了,我这工作准备让我老闺女接。” 那个叫菊华的还想垂死挣扎:“这,孩子刚回来,怎么说也让她陪你两天,你瞧这……” “陪啥啊,我能吃能喝的,就这么说好了,明早我让大媳妇陪她去办手续。” 菊华丧着脸,气恨恨的离开了。 还带走了拎过来的半斤小米。 事情定下来了,苏锦绣高高提起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一些下来。 看来工作是稳了。 当天晚上,苏大海就在饭桌上宣布了这件事,苏锦民没什么意见,反正苏锦国也要回来了,小妹回来不回来也没什么影响,不过是多一个人吃饭罢了,再说了,别看苏锦绣才回来两天,这家里家外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到处清清爽爽的。 周玉竹就更没什么意见了。 反正婆婆的工作也不可能给她娘家人,给了小妹,婆婆还能留在家带孩子,挺好的。 之前她还和丈夫研究过婆婆的工作,毕竟老二还带回了个农村媳妇,要不是有下乡的小妹,估摸着这工作多半落到那个弟媳妇身上,要是给了弟媳妇,周玉竹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玉竹明天请个假,带老闺女去纺织厂办手续。” “好的,爸。”周玉竹立刻就点头了。 苏锦绣对周玉竹笑了笑。 周玉竹也回了个和煦的笑容。 等吃完饭,晚上躺在床上,苏锦绣才有空去思考心底的疑惑。 她在接收原主的记忆还有那个所谓的剧情的时候,看到的都是苏家人的偏心,简直好像将她这个女儿彻底的遗忘了似的,心里头只有苏家两兄弟,还有那个大姐苏锦美,一开始苏锦绣甚至都怀疑原主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身世。 可如今看来,杨桂花确实偏心,但要说对小女儿没感情,也绝对是胡说。 所以说…… 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把工作给吴兰兰,而不是让小女儿回城呢? 苏锦绣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一早,周玉竹就带着苏锦绣去了纺织厂,京市纺织厂虽说没有机械厂那么大,但因为是京城的厂子,规模还是不小的,周玉竹带着苏锦绣过去直接找到了生产主任。 生产主任知道苏锦绣是杨桂花的亲女儿,还是下乡的知青后,立刻就带着她们去办了手续。 她也有两个儿子下了乡,对于这些能回城的知青都有种别样的好感。 有了接收手续后,苏锦绣就立刻给公社里打了电话。 其实公社里是不喜欢这种擅自回城的人的,但是苏锦绣是京城人,回去一趟就能有单位接收,可见家里是有本事的,本着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的心态,公社里的领导给开了回城证明,开完证明寄出去后,公社书记就把田桃花给叫来了。 毕竟田桃花是公社下派的,天然就是公社这一派的。 面对书记的问话,田桃花懵了:“这,不会吧,她的被褥啥的都还在知青院呢。”说着,田桃花蹙着眉头抿紧嘴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怕是她妈妈真的不太好了吧。” “怎么说?” “前些时候,她家里来了电报,说她妈下班的时候摔了,而且摔的挺严重的,她看到电报就昏过去了,醒来后就要回城探亲,她到村里六年了,一次都没回去过,咱们看小姑娘可怜,就给开了证明,她走时只带了衣服,其它什么东西都没带。” 公社书记敲了敲桌面:“关于知青的管理问题,你们一定要上心,以后这种回了城有了单位接收,我们这边才听到消息的情况绝对不能再有了,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将这个思想给传达给知青院,给他们紧紧皮。” 田桃花立刻站起来:“我知道了,书记。” 等出了公社,田桃花才感觉有点头疼了。 这苏锦绣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一搞就搞了一件大事,知青都想回城,但是能回城的毕竟是少数,公社每年的回城名额也就那么一两个,整个公社知青就有数百人了,如今这不声不响的就回了城,不知道那群知青还要怎么闹呢。 不过再一想,人家妈妈愿意把自己的工作给自己的女儿,也没什么好说的。 果然不出田桃花所料,苏锦绣回城的消息在队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是她没想到,反应最大的居然是老支书的孙子付爱党。 他宛如困兽似的在家里闹腾开了,最后还是老支书一巴掌拍下去才老实了。 与此同时,牛棚里。 一个男青年拎着布口袋进了牛棚,将口袋递回给宋清华。 “苏知青回城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这点东西你留着自己吃吧。” 宋清华接过布口袋,里面放着一斤糖果。 是他攒了好久的钱才买到的。 “她回去哪里了?” “她是京城的,自然是回京城了,以后人家和咱们就不是一路人了,你要真的想谢谢人家,就将这件事放进肚子里,别再找人家了。” ※※※※※※※※※※※※※※※※※※※※ 绣儿:嘿嘿,工作到手咯~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机会 苏锦绣很累。 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可她却不能喊累,还得面带微笑,风风火火的拿着饭盒去食堂。 今天食堂里的菜是炖萝卜,白萝卜切大段,用水煮了加酱油炖,最后撒上点葱花,这在苏锦绣眼里堪称黑暗料理的东西,居然有很多人抢,苏锦绣进食堂的时候,差点没被后面的妇女给推飞出去。 好在她旁边就是柱子,直接抱着柱子稳住了身形。 “你没事吧。”旁边有人扶住她的胳膊。 苏锦绣扭头,看见是个不认识的白胖短发姑娘。 “我叫许红梅,和你隔着两个机位的。”许红梅是个开朗的姑娘,这会儿扶着苏锦绣,在加上周围的喧闹声,说起话来也不自觉的放大了声音,响雷似的在苏锦绣耳边炸响。 苏锦绣只觉得自己脑袋瓜子嗡嗡的。 不过还是瞬间露出友好的笑容:“我叫苏锦绣,你也是来吃饭的么?” “是啊,这食堂就是这点不好,到了饭点人就太多了。”许红梅一边说一边垫脚朝窗口看去,突然眼睛一瞪,一把拉住苏锦绣的手腕:“快,上新菜了,炖萝卜快没了。” 苏锦绣不设防就被拉了个趔趄,然后就稀里糊涂的跟着跑。 看身形就知道许红梅在‘吃’之一道上很有心得了,食堂抢饭自然也是十分有经验。 苏锦绣就这么跟着左绕右绕,竟然径直站在了一个窗口。 许红梅飞快的递上自己的饭盒:“赵大姐,炖萝卜和炒韭菜都给我来点儿呗。” “哟,是红梅啊,你倒是鼻子尖,炒韭菜才刚上呢。”里面打菜的大姐抡起勺子,给许红梅各来了一勺。 许红梅一把抢过苏锦绣的饭盒:“也给她来一样的。” 苏锦绣还没来得及说话,饭盒里就满了,连忙用盖子盖好了,说了声‘谢谢’就又被许红梅给拉了出来,又冲锋陷阵的取了两个大馒头,两个人才从食堂里挤了出去。 苏锦绣扶着柱子,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这厂子里的人多的有点过分了。 “到食堂打菜就得眼睛看的准,端着饭盒的手得稳,要不然最后只能跟着喝汤。”许红梅拉着苏锦绣回到了工位,这会儿车间里面人不多,机器都已经停摆了,格外的安静。 两个人坐在平日里用来休息的长条板凳上,伏在窗台上吃饭。 菜不算好吃,毕竟没有多少油,苏锦绣凑合着吃了个馒头就饱了。 “你就吃一个馒头?”许红梅见她收拾饭盒有些懵,脸颊还鼓着呢。 “我吃的少,吃这些就够了。” 许红梅顿时露出一种类似于‘了然’的神色来:“怪不得你这么瘦呢,只吃这么一点怎么够啊,干活就得吃饱了才能干得多,你这会儿吃这么点,下午不到点就饿了,而且晚上咱们还要加班,到时候食堂里可不给补口粮的。” “晚上还要加班?”苏锦绣这下子是真的惊讶了。 “对啊,我们可是首都的大厂子,全国的制衣厂可都等着咱们的布呢,每个月的任务可是很艰巨的,所以我们一定得努力干活才对。”许红梅又咬了一口馒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苏锦绣只觉得眼前发黑。 本以为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状态脱离后,当了工人能舒服些呢,没想到,工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这才干了半天,她都觉得快坚持不住了,还得要加班? 她到底是得罪哪路大神了,被扔到这个时代! 等过了午休,机器再一次的启动,苏锦绣麻木的在机器间穿梭着,偶尔与许红梅对视一眼,还能看见对方对自己灿烂的一笑。 苏锦绣:“……” 苏锦绣想哭。 她佯装累了,站直了身子,扶住腰,目光在车间里扫视了一圈,然后就看见一个夹着本子,穿着列宁装的女同志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见车间主任先是和女同志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走到苏锦绣隔壁的机子上。 苏锦绣连忙走过去拿起罐头瓶子喝水,耳边传来生产主任说话的声音:“会计室那边过来,说是小胡的补贴金下来了,你过去签字拿钱吧,你也别太伤心,小胡的牺牲是伟大的,我们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隔壁机子上的钱芳闻言眼圈顿时就红了。 一边擦泪一边点头:“欸,我现在就过去。” “别难过了。” 生产主任拍拍钱芳的肩膀,然后越过她走到苏锦绣身边:“前几天给杨大姐带班的临时工过来结工资了,你也去会计室签个字。” “好的,我现在就去。”苏锦绣连忙放下茶杯,旁边的机子已经没人了,她只好去找许红梅:“我去一下会计室,红梅你帮我看一下机子。” “行,有我看着错不了。”许红梅拍着胸脯保证。 苏锦绣拍拍身上的线头,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钱芳。 钱芳走的不快,因为哭的实在是太厉害了,苏锦绣最见不得这样的人,只好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大姐别哭了,马上就要到会计室了,快擦擦眼泪吧。” “你是桂花家的绣儿吧。”钱芳没接苏锦绣的帕子,而是用袖子囫囵擦干了眼泪。 “你认识我妈?”说着,又想到钱芳对杨桂花的称呼,连忙改口:“那我可不能叫大姐了,得叫姨才对。” “叫我芳姨就行了,我和桂花的关系好。” 苏锦绣这一搭话,把钱芳从悲怆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芳姨。”苏锦绣立刻打蛇上棍的伸手揽住钱芳的胳膊,语气中仿佛含了糖。 钱芳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挽着手臂了,神情不由有些恍惚。 等到了会计室,菊华正在那儿等着,见到苏锦绣也没个好脸色,只冷硬的点了点头,等苏锦绣签了字,话都没说一句,拿了钱转身就离开了会计室。 签了字就没事了。 苏锦绣出了会计室突然有点尿急,便就近去了会计室这层楼的厕所,等回来时,就看见一个女人正拉着钱芳在角落里说话,断断续续的有声音传了过来。 苏锦绣脚步顿时一顿,身子往旁边一闪,又开始扒墙角偷听。 “小胡虽然不在了,但是工作还是你们家的,这是厂子给你们家的补偿,但是小胡生前是工会的干事,车间里一时半会儿也没工位让出来,得找个初中毕业生或者高中生来接替工会的工作才行。” 钱芳闻言,顿时脸色一苦。 她家只有一个独生女读了高中生,如今女儿去了,准备从乡下婆家村里过继一个儿子来,就算挑个十八岁的也是没读书的,哪里来的初中以上的文凭哟。 见钱芳面露苦色,那女人眸中染上得意,意有所指的提醒:“当然,你要是能和车间里的人换一下工作,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得有真本事才行。” 钱芳却没能领悟女人的深意,只皱紧了眉头:“我知道了,我回去和我丈夫商量一下。” 女人随意点点头:“行吧,要快点,工会里面还是很忙的。” “嗯。” 女人踩着皮鞋大步的离开。 钱芳也浑浑噩噩的回了车间,苏锦绣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工会干事啊…… 那岂不是坐办公室的? 苏锦绣搓了搓酸胀的手臂,脑子已经飞速的运转了起来。 也许她该回去问问这个‘芳姨’的故事了,然后再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和芳姨换工作,原主虽然高中没毕业,却是个正正经经的高中生,更别说她苏大小姐曾经也是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 这么想着,下午半天苏锦绣又是干劲十足。 车间主任看的满意的直点头:“到底是年轻人,工作热情就是高涨。”她对身边的副主任不停的夸奖着。 加班加到晚上八点半。 出了厂子门,苏锦绣看见扶着自行车在厂门口等自己的苏锦民,顿时惊喜的睁大双眼,连忙小跑过去:“大哥,你怎么来接我了?” “天晚了,妈不放心。”苏锦民跨上车:“快上车。” 苏锦绣连忙跳上了后座。 “今天回去小心点,爸妈的心情不大好。”苏锦民提醒道。 “咋了?出什么事了?” “前段时间驻马店那边下暴雨垮坝了,京广铁路断了,国子他们夫妻就在火车上呢,虽然发了电报说人没事,但是爸妈还是担心。”苏锦民想到妈看见电报就嚎啕大哭的样子就忍不住皱眉,又连忙提醒:“千万别提你二嫂。” “为啥?”苏锦绣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苏锦民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大男人背后说小话好像不太好,不过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妈说她是个扫把星,你可千万注意。” 苏锦绣连忙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大哥提醒,大哥你真好。” 苏锦民咳嗽一声,蹬自行车的腿更用力了。 另一边。 正坐在一辆军用卡车后面棚子里的吴兰兰抱着小儿子靠在丈夫的怀里,而苏锦国则是用毯子包好了大儿子。 “锦国,你说妈会喜欢我么?” “会的,你这么孝顺又这么懂事,妈肯定会喜欢你的。”苏锦国借着黑暗,偷偷地抱住媳妇的肩膀。 吴兰兰仰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苏锦国:“你说,妈会愿意让我接替工作么?” ※※※※※※※※※※※※※※※※※※※※ 苏锦绣:当工人太累了,我要坐办公室![野心逐渐增大.jpg] 秀儿:没人比我更懂扒墙角[□□兰花指.jpg]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劝说 “我不是说过不谈这个问题了么?”苏锦国下意识的蹙起眉头。 吴兰兰见苏锦国皱眉也不惊慌。 婚姻四年,她早已经摸清楚这个男人的脾气,就是个外硬内软的,只要顺毛撸就行了。 “妈的工作妈肯定得接着做,就算不做也是留给绣儿的。” 他没忘记,自己还有个下乡的妹妹。 吴兰兰伸手顺了顺苏锦国的胸口:“好好好,别生气了,我不想这个工作了行不。”说着惆怅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想妈的工作,只是想着,妈年纪大了,如今又摔了,也该享福了。” 苏锦国没说话,脸色稍微好了点。 “而且,大哥家也两个男娃,在加上我们家这两个,都是调皮的时候,妈在家带带孩子不是挺好么?” “那妈的工作也得给绣儿呢,她可是咱们家头一个下乡的。” 苏锦国眉心又紧了几分,语气里也带上了不悦:“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妈的工作,吴兰兰,你这思想很有问题啊,破坏我们老苏家的安定团结。” 吴兰兰闻言,顿时坐直了身子:“苏锦国,你是不是傻呀,小姑子再好,早晚也是要嫁人的,难不成咱们苏家的工作带到她婆家去?” “我吴兰兰再怎么不好也是老苏家的儿媳妇,赚的钱也归老苏家。” 说着,她用毯子裹紧了怀里的儿子:“你可别忘了,咱们和大哥家早晚是要分家的,大哥大嫂都是老师,工作体面,工资也不低,等工龄到了单位就能分房子,咱们有啥,你是知青刚回城,在厂子里站稳脚跟也要时间,我又是个农村人,本来在婆婆就偏心大哥,要是再赚不到钱,以后还有活路么?” 说着,吴兰兰背过身去抱着小儿子哭泣了起来。 吴兰兰长得漂亮,大眼睛圆脸盘,平日里看人总是一脸笑。 这么多年来,苏锦国很少看见妻子哭过,这会儿她一哭,苏锦国顿时慌了:“兰兰,你别哭了,怪我态度不好。” 吴兰兰听到苏锦国服了软,这才抽泣着擦干眼泪。 “我也不是故意要这个工作,只是锦国,我是没底气啊,谁让我是农村人,不仅自己被人看不起,林林和文文都跟着我是农村户口。” 吴兰兰叹了口气,声音软了软,将身子靠进丈夫怀里:“锦国,不为自己,也得为我们的儿子想想,难道你忍心让你的儿子一辈子是农村户口么?而且……你一个人的工资养我们娘三也太累了。” 苏锦国抬手抱住妻子,心中也开始盘算了起来。 思想开始动摇:“可是绣儿……” “咱们努努力,多攒点钱,一两年的,咱们攒够了钱就去找个工作将她接回来。” 苏锦国深深的吸了口气,仰头看着车顶,没说话,吴兰兰用脸蛋蹭了蹭苏锦国的脖子。 她知道,苏锦国已经答应了。 吴兰兰垂眸,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儿子的脸蛋,脑中思绪万千。 想来,只要她接了婆婆的工作,苏锦绣这辈子应该是回不来了,回不来就不会遇上付拥军,就不会成为未来的将军夫人,等到高考恢复后,无论苏锦绣是高考回城还是嫁给下河村的人。 这一辈子,她吴兰兰都会是苏锦绣的嫂子,永远都会压她一头。 只要想到上辈子苏锦绣的风光,吴兰兰就觉得一股浓浓的不甘萦绕心中,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大吼,将心底的不甘全部发泄出来。 上辈子苏锦绣太幸福了,幸福到全国人民都羡慕的地步。 谁不知道将军夫人苏锦绣的传奇爱情呢? 作为知青下乡到下河村,在下河村里遇见了在家养伤的现役军人付拥军,因为她年纪小,付拥军隐忍爱意,一等就是四年。 四年后提亲被拒绝后本该无缘,却又在京城重逢,再续前缘。 付拥军曾经公开表示过:“岁月善待有情人。” 以此来证明,他和苏锦绣的爱情是圆满的,是美好的。 谁都不知道,付拥军受伤前其实在部队旁边的村里是有个未婚妻的,只是在付拥军受伤后就退了婚,也正因为退婚,付拥军才会回到家乡养伤,才能遇见苏锦绣。 那个退婚的未婚妻就是她吴兰兰。 上辈子的吴兰兰嫁给了会计的儿子,当了一辈子的农村妇女,虽说日子还过的去,但是同苏锦绣比差别真是太大了,尤其是后来儿子们知道她差点嫁给付拥军后,都怪她没眼光,让他们没了将军爹。 这辈子重生时她已经退了婚,和付拥军再续前缘是再无可能。 恍惚间落水,她看着游过来的前世丈夫和苏锦国,果断选择了苏锦国。 她记得,上辈子的苏锦国不仅是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还是国内有名的慈善商人,身家几十亿,后来年纪大了,还和其他知青约好了回村里探望她的村长父亲。 “后面的坐稳了,前面的路不好,有点颠簸。”司机的声音从小窗口传来,也将吴兰兰的思绪拉了回来。 苏锦国伸手将吴兰兰护在怀里。 吴兰兰闭了闭眼睛,将之前的回忆压在了心底。 京城里。 苏锦绣他们到家的时候,正屋里已经没亮光了,显然苏大海和杨桂花已经睡了。 周玉竹拢着头发从房间里钻出来,小声的说道:“爸妈都睡了,热水瓶里面有水,锅里还有碴子粥,早点吃完洗了睡吧,累了一天了。” “知道了大嫂。”苏锦绣抱着周玉竹的胳膊摇了摇:“我听大哥说……” 指了指东边那间屋子:“他们要回来了?” “说是就这两天到。”周玉竹皱了皱眉,显然也不太高兴。 家里房子本来就不多,要是老二像小妹这样干干净净一个人回来她也就不说什么了,这拖家带口的,带回了三口人,还都是农村户口,没有工资和补贴就算了,还得花钱,日后不都得要他们这一房养? 据说小的那个才两岁,还得他们家星星带着玩。 不行,说什么下个月也得让星星和辰辰报名上学去,与其在家看孩子还不如学点知识。 “我得了妈的工作,二嫂会不会不高兴啊。”苏锦绣意有所指的说道。 “她敢!” 周玉竹一拢头发眼睛一瞪:“她算老几啊,这家里没她说话的份。” 苏锦绣小狐狸似的捂着嘴偷笑,对着周玉竹竖起大拇指:“大嫂威武。” 得了工作后她就开始渐渐恢复本性,说话都活泼了很多。 “行了,别贫嘴了,赶紧睡吧,第一天上班不累么?” 周玉竹被苏锦绣逗笑了,只觉得这小姑子是真不错,和她相处的也投趣,比起那个大姑子好了不知多少倍呢。 “我现在就去洗澡,洗完就睡。” 说完,苏锦绣拎着饭盒就跑去厨房。 周玉竹看着她不禁摇摇头,转头回了房间,苏锦民已经脱了衬衫,穿着背心靠在枕头上看书,她爬上床,凑过去靠进丈夫怀里:“九月份让辰辰也上学吧。” “不是说只给星星报名的么?”苏锦民捻着书页,目光还黏在上面,随口应道。 “辰辰聪明,我教星星的东西他都会,咱们也不能埋没孩子不是,让他跟着去听课,有星星在也不怕挨欺负。” 苏锦民终于移开视线:“辰辰都会?” “都会。” “那好,明天我考考他,要是真会就给他报名。”作为老师的苏锦民高兴不已:“真不愧是我儿子,遗传了我的聪明。” “是是是,瞧把你嘚瑟的。”周玉竹翻了个白眼,翻过身去背对着丈夫。 既然目的达到了,她也该睡了。 苏锦民还想拉着周玉竹秀儿子呢,见她秒睡,有点无语,叹了口气,干脆也拉灯睡觉。 苏锦绣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苏大海起来时,周玉竹做早饭,苏锦绣正在院子里忙的团团转。 苏锦绣看苏大海出来了,喊了一声‘爸’,立刻就从厨房里端了两碗绿豆粥,先递了一碗给苏大海,另一碗苏锦绣直接端进了房间。 “妈,我进来啦。” 杨桂花气的一夜没睡好,这会儿听到苏锦绣的声音也没什么精神:“进来吧。” 声音懒洋洋的。 苏锦绣掀开帘子进了门,先将窗子打开,让清晨的阳光洒进来,驱散屋内的汗味,然后又出去拿了脸盆进来服侍杨桂花洗脸漱口,等一切都弄完了,杨桂花才喝了口绿豆粥:“还是我老闺女孝顺。” “那可不,我可是孝顺闺女。” 苏锦绣抿嘴笑笑,装模作样的扬起下巴。 “哟,不能夸,一夸就蹬鼻子上脸呢。” “妈~” 苏锦绣凑过去,抱着杨桂花的胳膊,娇着声音喊得一波三折。 杨桂花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好说话。” “我是有好消息告诉你呢!”苏锦绣讨好的又用脑袋蹭了蹭杨桂花的肩膀。 杨桂花翻了个白眼:“好消息,你们几个不气我就好了。” “哎呀,妈,我从小最听话了,啥时候气过你啊,别人做错了事可不能赖在我身上啊,我可不高兴。”说完,又嘻嘻哈哈的凑到杨桂花耳朵边上:“妈,我给你说,芳姨……” 将钱芳的事情一说。 杨桂花也忍不住的尖叫一声:“你说真的?” “那可不。”苏锦绣又一副小孔雀的样子:“大哥大嫂是老师,爸要当副主任,我作为老苏家的老闺女,货真价实的高中生,等我进了办公室,妈你可就风光咯。” ※※※※※※※※※※※※※※※※※※※※ 秀儿:抓紧时间上眼药。 二嫂就是典型的重生文女主,上辈子不甘心,这辈子抱大佬大腿顺便给嫉妒的人拖后腿。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猪蹄 杨桂花顺着苏锦绣的话幻想了一下。 顿时笑出鸡叫声。 周玉竹正好从厨房里拍着围裙出来,走到院子里就听见杨桂花的笑声,不由得撇了撇嘴,心想这媳妇和闺女就是不一样,以前小姑子没回来的时候,婆婆也只有在大姑子回来的时候才这么高兴。 果然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啊。 一转身,就看见自己的两个儿子睡眼惺忪的站在房门口。 “妈,我饿。”苏雨星拍拍肚皮,一手牵着苏雨辰:“弟弟都饿哭了。” 周玉竹:“……” 她这辈子还有机会生闺女么? 还算了吧,要是再生个小子出来……周玉竹哆嗦了一下,有点不敢想。 苏锦民也收拾清爽了从房间走了出来,一手牵着一个儿子:“走,爸带你们刷牙去。” 两个孩子跟着苏锦民去了水池那边。 “妈你跟我说说呗,芳姨那是怎么回事?”苏锦绣不管院子里的闹腾,腿往床上一放,和杨桂花面对面坐着,顺手开始给杨桂花捏腿。 “哎,你芳姨命苦。”说道钱芳的事,杨桂花的笑容淡了:“她年轻的时候长得好,嫁给了机械厂的技术员,多少人羡慕啊,可就是伤了身子,生了个姑娘就没开过怀,好在男人是个好的,没有怪她,这姑娘也争气,上了高中考上了纺织厂的工会干事,上个月工会难得加了个班,哪个晓得事情就是这么寸,那天晚上仓库起了火,她为了保住厂里的财产,严重烧伤,壮烈牺牲了。” 苏锦绣闻言,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她想到钱芳往会计室一边走一边哭泣的背影,眼圈也不由得跟着红了。 人到中年失独得多么痛苦啊。 她不由得为自己的算计感到一丝羞愧。 但是! 这工作她是不会放弃的。 而且芳姨的男人可是技术员啊,这可是个高光职业! “妈……你说我认芳姨做干娘怎么样?” “啊?”杨桂花诧异的睁大眼睛,然后重重的拍了苏锦绣几下:“要死了,你妈我还没死呢,就想着认干娘?” “妈,你瞎想什么呢!” 苏锦绣连忙跳起来躲了两下,见杨桂花气呼呼的又伸手去揉她的胸口给她顺气:“妈,芳姨的女儿去了,我听她的意思是要回婆家那边过继一个儿子来接替工作,你想啊,那能接替工作的怎么说最低也得十六岁,这么大的儿子过继过来,能和她亲么?就算亲,那也是跟芳姨的男人亲,跟芳姨能亲的了么?而且那孩子这么大,芳姨得避嫌吧,我就不同了。” 苏锦绣站起来,一手拎着一个大辫子活泼的转了一圈。 “我长得漂亮嘴巴又甜还孝顺,能安抚芳姨失去女儿后受伤的心,日后我经常去看她,给芳姨在便宜儿子面前撑撑腰,芳姨可不得把我当亲女儿一样疼?” 杨桂花闻言果然心动了,只是眉心蹙着,显然还有些迟疑。 苏锦绣立刻趁热打铁,凑过去抱着杨桂花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妈~,工会干事的工资可是比一线工人高五块钱呢,工作也体面,你想想,你走出门去,人家问你‘桂花,你小闺女干啥工作的?’,你告诉别人‘老闺女是坐办公室的文化人’,多气派啊。” 杨桂花被苏锦绣描绘的场景给吸引住了。 当然,更多是被那五块钱的工资给吸引住了,还是有点迟疑:“这……干妈是你想认就能认的?” 苏锦绣顿时一脸正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行吧,等你爸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 “谢谢妈,妈妈你真好。”苏锦绣凑过去,‘吧唧’亲了杨桂花脸颊一下,转身哼着歌儿出了房门。 杨桂花捂着脸颊,神情有些呆滞。 这这这……她刚刚是被老闺女亲了对吧。 哎哟喂这糟心孩子,从哪里学的这歪门邪道的,还……挺让人高兴的。 “你们娘俩说啥这么高兴呢?” 刚出堂屋门,就碰见正蹲在杨桂花窗下水池刷牙的周玉竹。 “哈哈哈,没说啥,说起来,二哥说啥时候到家了么?” “只发了电报说快到了,但没有准确时间,怕是一路上换车也没个准信吧。”周玉竹吐掉嘴里的牙膏,漱了口水,然后用毛巾擦擦嘴:“不过房间也该收拾了,省的回来不好住。” “二哥在村里结婚了吧我记得。” “嗯,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四岁一个两岁。”周玉竹提到两个孩子心情也有点复杂,等苏锦国一家回来,她家星星和辰辰就不是苏家唯二的两个大孙子了,也不晓得杨桂花会不会偏疼老二家的。 苏锦绣双手环胸,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是二嫂命好啊。” “嗯?”周玉竹有点疑惑的看她。 “明明是个乡下姑娘,居然能嫁到京市来,咱们这可是首都呢。” 周玉竹闻言表情也有点复杂,确实,一个乡下姑娘嫁到首都来,可不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更别说,咱们家条件还这么好,爸是机械厂的老师傅,大哥大嫂又是老师,我这吧又进了纺织厂,二哥回来也要进机械厂,大嫂你说说,二嫂一来不就享清福了嘛。” 周玉竹的手指无意识的拧着毛巾,水声淅沥沥的。 本来就对这个弟媳妇有点不满,周玉竹这么一听,心里头心思顿时更多了。 反倒是房间里听到苏锦绣话的杨桂花突然扯开嗓子骂道:“你这嘴是闭不起来了是吧,一天到晚叨叨叨的。” 苏锦绣缩了缩脖子,连忙跑了。 “嫂子我上班去了。” 说着,拎着空饭盒拿了两个窝窝头就跑了。 周玉竹无奈的笑笑,梳好了头就去杨桂花房间里收碗。 杨桂花观察了一下周玉竹的脸色,看她没什么怨气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玉竹啊,绣儿的话听听就好,可不要有什么小心思,锦民和锦国两兄弟从小感情好,可不要为了一点小事生分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和锦民结婚也六七年了,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啊。” “哎,我也是气糊涂了,你说锦国怎么就这么不知数呢?” 周玉竹垂眸用抹布擦了擦写字台,她知道,杨桂花要的不是她的回答,只需要她的聆听。 苏锦绣到了单位,车间里面来的人还不多,不过许红梅倒是来了,这会儿正坐在工位上啃包子,那大肉包子一看就是国营饭店卖的,香气飘满了整个车间,凡是早到的人都眼睛发青的就着香气啃窝窝头。 苏锦绣也不例外。 自从上次吃红烧肉窜稀后,她就再也没吃过肉了。 狠狠的咬下一口窝窝头,就着茶水咽下去。 不行,一定得坐办公室去,天天吃窝窝头干一线的活,她一定会累死的。 笨的人靠力气赚钱,聪明人靠脑袋瓜子赚钱。 她这么聪明,必须干脑力活! 带着这样的决心,到了午休的时间,苏锦绣就迅速窜到了钱芳身边,挽住钱芳的胳膊:“芳姨,今天我们一起去食堂啊。” “不,不了,我得回家做饭呢。”钱芳连忙摆摆手:“你叔叔中午回家吃饭呢。” “哦,好吧。” 苏锦绣有点失望的松开手,钱芳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就收拾东西走了。 许红梅这会追上来,跟苏锦绣并排,有点神秘兮兮的说道:“我早上看见送菜的车子进了食堂了。” “不都是些萝卜茄子的。”苏锦绣对食堂的饭菜提不起兴趣。 “才不是呢,我看见了猪蹄。” 猪蹄?!! 苏锦绣睁大眼睛:“给我们吃的?” “厂里的福利,怕咱们买不到肉,每个月会去肉联厂买一些回来,就放在食堂窗口,可以用肉票换。”许红梅一边说一边吸溜口水。 苏锦绣:“……”明明早上才吃过大肉包子。 “今天我们车间下的早,其它车间怕是还没听到消息呢。” “那还等什么啊,赶紧去啊,去晚了没的换了。”她一把拉住许红梅,速度飞快的朝食堂跑去。 等到了食堂,果然看见了猪蹄,在最角落的那个小窗口,前面已经又不少人在抢了,苏锦绣带着许红梅就杀进去,两个年轻姑娘拼出了上阵杀敌的气势。 猪蹄是限量的,一个人只能抢一个。 苏锦绣抢了一个后,眼珠子一转,先去打了饭,然后和许红梅两个人默契的往大门口的方向走。 许红梅对着苏锦绣神秘的眨眨眼,然后两个人默契的转头,飞速的回家。 回去的路上,苏锦绣就抱着装着猪蹄的布口袋画圈。 复制出了三四个猪蹄,分成了两份,一份先送回家给杨桂花。 “妈,以形补形,吃了腿脚好。” 杨桂花有些不高兴:“你买这玩意儿干啥啊,我身体好的很,不需要补。” “这是我孝敬妈的嘛,我就希望妈的身体能好好的,以后等星星他们长大了,还得带重孙子呢。” “就会乱花钱。” 虽然嘴里还嘀咕着,可杨桂花的态度已经软的不能再软了:“今儿个厂里还挺大方,居然给买两个,以前我们只能买一个的。” 苏锦绣缩了缩脖子,连忙打开饭盒,将刚打的烧茄子放到写字台上,招呼星星和辰辰:“去拿窝窝头来一起吃。” 两个孩子盯着猪蹄咽了咽口水,然后一起转身去拿窝窝头。 等他们过来了,苏锦绣将馒头递给俩孩子,自己吃窝窝头,这举动看的杨桂花心酸:“你也别都给他们吃,你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没事,我们家星星和辰辰还长身体呢。”揉揉星星的毛脑壳,一边啃窝窝头:“对了妈,芳姨家在哪儿你知道么?” “咋?”杨桂花瞪过去。 “为了工作,我决定上门拜访一下。”苏锦绣对着杨桂花眨了眨眼睛。 ※※※※※※※※※※※※※※※※※※※※ 绣儿:我得认个干妈。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女儿 苏锦绣拎着装猪蹄的小布袋先去了一趟厨房,从米缸里摸了摸鸡蛋才出的门。 钱芳的男人是机械厂的技术员,人称胡工。 住在机械厂职工大院,从苏家到机械厂大约两站路的路程,苏锦绣也不亏待自己,直接上了公交车,很快就到了机械厂职工大院的门口。 胡工因为是技术员,房子是独门独院的,在职工大院的最里面。 不过职工大院实在是太大了,苏锦绣沿途往里走,大中午的,路上也没人,找了半天才问到两个大娘,终于站在了胡家的大门口。 胡家的院子门没关,只看见门口的影壁,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不过站在门外就能听见里面的吵闹声。 苏锦绣没急着进去,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就看见不远处的树荫下面几个老太太正朝这边张望着。 她立刻走过去,笑着打招呼:“大娘,你们好呀。” “好好好,姑娘往里面站站,外头日头大。” 老太太们本来就喜欢八卦,见苏锦绣从胡家大门口过来了,立刻就与她攀谈了起来。 “欸。”苏锦绣往里走了两步,又扶着其中一个腿脚不咋好的:“大娘,我跟你们打听个事,我听着芳姨家里吵吵的,这是出了啥事了?” “你是……”站在苏锦绣另一边的老太太顿时警惕的看向苏锦绣。 “我是纺织厂的,以前和小胡是同事,这不……哎……”苏锦绣说道小胡的时候幽幽的叹了口气,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哀伤。 几个老太太都知道胡家的事,也跟着叹气。 “小胡是个好孩子啊。” “那可不,又孝顺又懂事的,老胡两口子也是可怜。” 苏锦绣见她们都在摇头咂嘴,立刻见好就收:“这些日子我一直都牵挂着芳姨,这不,中午厂里卖猪蹄,我寻思着芳姨着急回来做饭没买到,就买了两个送过来,谁知道里面……”她为难的咬咬唇:“芳姨脾气那么好,到底是谁和她吵架呢,我好担心啊。” 旁边的老太太正好看见小布袋子里的东西。 白生生的两个猪蹄上面还堆着十好几个鸡蛋,顿时眼睛都快脱框了,她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这姑娘真是够大方的。 语气瞬间殷勤:“哎哟喂,还有谁啊,不就是婆家那头不要脸的大伯娘,这不小胡出了事,就想把自己的孙子过继过来,也不看看那孙子缩头缩脑的,一看就是傻憨的,人家老胡能看上就怪了。” “可不是,老胡本来和老家的人就不亲,当年老胡的爹娘去了的时候,这老虔婆就想抢老胡家的老屋来着。” “这么些年,逢年过节也没见老胡回去,每年也就清明回去一趟。” “心都冷了,回去干啥?” “你说的也是……” 都是几十年的邻居,在大院里几乎没有秘密可言,才说了几句话就把胡工家的事情抖落的一干二净。 得了讯息的苏锦绣从口袋里抓了三个鸡蛋,一人手里塞了一个:“我去找芳姨,这几个鸡蛋大娘们拿回去冲鸡蛋茶吃。” 说完也不等大娘们推拒,转身就小跑着往胡家跑去。 进了胡家的院子,里面的吵闹声更加大了。 苏锦绣背靠着影壁竖起耳朵仔细听。 只听见一个老太婆声音尖锐的喊道:“胡建邦你个没良心的,也不想想当初你考出来了,是谁在家照顾你爸妈,我看你就是被这个女人给带坏了,当初就该跟她离婚,不下蛋的母鸡,自己生不出儿子断我们老胡家香火,我呸——” “说的好听,要不是你,当初婆婆也不会死的那么早,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倒是敢上门来了。” 钱芳也像个战斗的母鸡,浑身毛都炸开了。 那老太婆又是一阵大吵大闹,钱芳也不甘示弱,两个女人的声音简直要掀飞房顶,正在苏锦绣疑惑为啥胡工不开口的时候,胡工开口说话了。 “你把满仓带回去,我是不可能过继他的,我爸妈当初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别逼我抖搂出来,到时候大家伙脸上都不好看。” “胡建邦,我们家满仓可是你们老胡家的骨血,你又没个三兄四弟的,不过继他打算过继谁?不会想要便宜外人吧。” 胡建邦怒了:“对,我就是过继路边的叫花子也不过继他。” 钱芳听到丈夫这么说,顿时腰杆子都直了:“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你给我滚。” 苏锦绣顿时眼珠子一转。 站直了身子就扬声喊道:“妈,我来看你了,快快快,帮忙拎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拎着布袋子绕过影壁往里走。 钱芳被一声‘妈’喊得神情恍惚,再定睛一看,就看见苏锦绣进来了,她下意识的顺着苏锦绣的话迎过去,等站到苏锦绣面前才醒过神来:“绣儿,你咋来了?” 胡建邦原本听到苏锦绣喊‘妈’是想斥责的。 却没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认识,立刻将话给噎了回去,他从来不会下妻子的面子。 “妈,你中午走的也太急了,我买了猪蹄也没来得及给你。” 说着,将手里的布袋子往钱芳手里一塞,调皮的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我又去淘了点鸡蛋。”她抱住钱芳的胳膊撒娇道:“妈,你瞧你,都瘦了,看的我心疼死了。” 钱芳耳边听着苏锦绣撒娇的声音,眼圈又忍不住红了。 她的闺女也是这样乖巧听话的,虽然不会撒娇,却也是她的心肝小棉袄。 胡建邦看了苏锦绣一眼,抿了抿唇。 指着苏锦绣对着对面老太太说道:“看见没,我有闺女!” “建邦你昏了头了,随便从哪里找来个人就当闺女。” 那老太太瞬间气疯了,手指哆嗦个不停的指着钱芳:“是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东西,这丫头是不是你娘家人,建邦,我看你是湖涂了,咱们老胡家的东西怎么能给钱家人。” “我愿意,你们走吧。” 说着,胡建邦也不管老太太怎么哭闹,直接推搡着将她往外推,等到了大门口,直接‘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外面又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过门已经关起来了,老太太就算再怎么骂也没用。 苏锦绣这才对着钱芳吐了吐舌头,抱着她胳膊摇了摇:“芳姨,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不会。” 钱芳无奈的笑笑:“不过你也真是太大胆了,咋就直接开口喊‘妈’,也不怕我不答应。” “芳姨,你就不要取笑我啦。” 苏锦绣捂着脸,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 钱芳连忙拍拍她的手,给站在旁边的丈夫介绍道:“这是桂花家的闺女,绣儿。” “叔叔好。”苏锦绣立刻站直了身体做自我介绍。 “你好。”胡建邦点点头,他是知道杨桂花的,毕竟苏大海也是机械厂的:“你父亲是三车间的苏大海吧。” “对,叔叔认识我爸?”苏锦绣一脸惊讶的看着胡建邦。 “认识。”胡建邦笑了笑,才转头看向钱芳:“你招呼她,我先去厂里了。” “好。”钱芳点点头,先忙着把胡建邦从后门送出去,才冲了一杯红糖水回来了:“绣儿你咋来了?” “我妈担心你,早就想来看看你了,但是她腿脚不便,这不今天厂里有猪蹄,我买了就赶紧过来了。”说着,苏锦绣将猪蹄放在桌上,一起放上去的还有一袋子鸡蛋。 钱芳被这一份厚礼给吓了一跳:“这怎么能行,太贵重了。” 说着,拎起东西就往苏锦绣手里塞。 “芳姨,你就收下吧。”苏锦绣又抱着钱芳胳膊撒娇:“就当是我孝顺你的。” 听到‘孝顺’二字。 钱芳的手猛地一顿,眼圈又红了。 苏锦绣没有直接说想要工会干事的工作,而是一个劲儿的和钱芳聊天,不经意的将自己的学历告诉了钱芳,眼看着钱芳在听说她是高中生的时候眼睛颤了颤,才满意的收住了话头。 看了看香案上的座钟,苏锦绣站起来:“芳姨,到时间了,咱们一起去厂里吧。” “欸,好好。”钱芳有些魂不守舍的跟着苏锦绣后面起身。 钱芳一般是骑自行车上下班的,苏锦绣不会骑车,所以坐在钱芳的后座上,手紧紧的抱着钱芳的腰,偶尔拐弯速度快了,立刻吓得哇哇大叫,钱芳听着她活泼的声音,心情也忍不住的跟着飞扬。 这种感觉太美好,美好到她忍不住沉迷。 只要不回头看,就仿佛女儿还在人世一样,钱芳一边骑车,一边落下泪来。 一整个下午,钱芳都有些精神恍惚。 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响着中午和那个老虔婆吵架时,那一声宛如天籁的‘妈’。 等下了班。 她扶着自行车跟苏锦绣说:“你妈腿摔了我还没看过她呢,我今天也去看看她去。” 苏锦绣自然是愿意的。 于是挥别许红梅,拉着钱芳就往苏家的方向去,钱芳还从供销社买了两包千层酥,比起中午的猪蹄,自然是千层酥更金贵,胡家并不缺钱。 等到了家,苏锦绣立刻开始忙里忙外。 一会儿扫院子,一会儿烧水,一会儿拉着两个侄子给他们洗澡,就没个空闲的时候。 钱芳都看在眼里。 “绣儿可真能干。”她由衷的赞叹。 杨桂花叹了口气:“她就是命苦,下乡六年也不知道过的啥日子,要不是我这一摔,怕是还回不来呢。” 钱芳这才想起,苏锦绣还是个知青。 当年苏家送小女儿下乡厂里也是议论过的,毕竟那孩子年纪太小了,当时杨桂花的偏心就是出了名的,看她干活这么自然,显然平时就没少干。 钱芳攥了攥手指,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 秀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喊妈再说。 芳姨:i have a dream,想把女儿抢过来。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回家 从老苏家回来后,钱芳就一直神思不属的。 一会儿想到苏锦绣忙碌个不停的身影,一会儿又想到中午时苏锦绣那一声清脆的‘妈’。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一直到胡建邦下了夜班回到家都还没睡。 “还没睡呢?”胡建邦进门先打水准备洗澡。 钱芳心里头乱糟糟的,这会儿也睡不着,干脆下了床:“我给你搓搓背。” “那感情好。”胡建邦一笑,这些日子因为女儿的逝去围绕在身边的阴郁一扫而空,又回到以前的模样。 钱芳只觉得鼻子酸的难受,眼角都湿了。 她拿着丝瓜瓤,给他抹了香皂就细致的搓了起来。 夫妻俩都没说话。 等洗完澡上了床,胡建邦拿起蒲扇摇了摇,微凉的风扑在脸上,才吁了口气:“今天大伯娘的话你别放在心里,我压根没想过要过继胡家的人。” 他以为钱芳是在为胡家人烦心。 “不行。” 反倒是钱芳的反应比较激烈:“我这身子本来就不争气,要是再不过继,日后我要是抢先走了,你该怎么办?” 胡建邦压了压她的肩膀:“你先别激动。” 钱芳抿了抿嘴,她怎么可能不激动,没给胡建邦多生几个孩子,是她心底的痛,她是真的害怕,害怕老了胡建邦怪她怨她。 “我不是说不过继了,只是不会过继胡家人。”胡家人在他离家求学的那段时间,对他父母还有妹妹做的一切,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钱芳疑惑的抬起头。 “你还记得常教授么?” “记得。”钱芳连忙点头。 常教授是燕大物理系的教授,是从国外求学回来的物理大拿,那时候机械厂的技术员们为了攻克一个难题,特意将厂里的技术员送去燕大打杂,顺便求学,可谓是良苦用心至极,那时候胡建邦就跟在老常后面,学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只是……后来常教授因为海外关系被下放了,至今还没平反。 这会儿胡建邦提到常教授,钱芳有种不好的预感。 “常教授没了。” “怎么会。”钱芳捂住嘴巴,这下子是真的震惊到落泪。 “当初他下放的时候,大儿子在部队没受波及,小儿子倒是跟着下放去了,常教授去了后,老大就把老二也弄进部队去了,可前两天才传来消息,说老大也牺牲了,他媳妇难产没了,孩子倒是活了下来。” 钱芳觉得脑门子有点懵:“你是说,咱们过继那个孩子?” “不,咱们过继常家老二。” “可,可我记得,常教授还有个大闺女的啊,好像嫁的人家还不错。” 胡建邦摇摇头,叹了口气:“宋家没了,常桂兰嫁的那个前几年就在珍宝岛没了,她又改嫁了,当初常教授一出事,她就断绝了关系,那女人就是个冷心绝情的,亲儿子都不放在心里,更何况这两个孩子呢?再说,都不是一个妈生的……” 常教授家的官司钱芳只隐约听说过,这会儿再听也只剩下唏嘘了。 “那孩子多大了?” “十九了。” “他怎么想的?” 胡建邦抓住妻子的手揉了揉:“他就想要侄子平安顺遂的活着,他是个好孩子。” “只要他愿意,我没意见,只是他进了部队,纺织厂的工作……”说到这里,钱芳心里一动:“老胡,你觉得桂花家的绣儿如何?” “中午那姑娘?” 胡建邦的脑海中瞬间蹦跶出一个古灵精怪的身影。 “对啊,今天下午我去看桂花了,虽说工作给了闺女,但我看也不是真心的,那孩子进了屋就忙里忙外一刻不得闲,桂花满嘴说的都是被堵路上的老二,这老苏家这么多年,是一点都没变。”钱芳想到在苏家的所见所为就忍不住的和丈夫吐槽。 胡建邦皱了皱眉,他对苏家倒不是很熟悉,但听妻子这样说,对苏家的观感就不大好了。 “你想把干事的工作给苏家那丫头?” “是啊,她是高中生,性子也好,我瞧着挺不错的。”钱芳摇了摇扇子。 胡建邦却没有钱芳那么单纯。 他坐起来:“那丫头白天过来,该不会就为了你这工作吧。” “不可能。” 钱芳想也不想的摇摇头:“厂里的决定是私下里跟我说的,除了我和厂里领导可没其他人知道,老苏家在厂里可没什么亲戚,而且绣儿还是知青刚回城,才进厂子几天,哪来的消息?” 胡建邦听到这儿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摇摇头搓搓脸:“这些年真是被那些人给弄得草木皆兵的。” “小心无大错。”钱芳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 说着,她又提到胡家大伯娘,嘴撇到下巴的抱怨道:“中午你大伯娘闹得这么厉害,要是知道我手里有个名额肯定还得闹,倒不如我去问问绣儿,让她进工会,到时候就算你把工作给胡家人,也不至于进去工会里。” “不给。” 胡建邦坚决的摇摇头:“咱家的东西不给胡家人。” 说着,他若有所思的搓了搓手指:“我记得周工的侄女也到年纪了,要是没工作就得下乡去,明天我问问周工家的侄女要不要这工作,要的话五百块钱卖了,咱们也存点养老钱。” 钱芳点点头,对丈夫的提议并无意义。 “对了,明天开始我吃食堂。”就在胡建邦快要睡着的时候,钱芳突然开口说道。 胡建邦猛地一个激灵:“咋?” “中午回来太热了,你也去食堂吃吧,吃完了还能躺会儿。” 可能睡懵了还没完全清醒,胡建邦揉揉脸:“真是太好了,你终于不做饭了……” 钱芳:“……” 她做饭很难吃么? 第二天,钱芳就去找了苏锦绣。 苏锦绣听到钱芳的来意有些意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然钱芳不谈人情只谈交易,苏锦绣也立刻冷静了下来,将之前的小心思藏起来。 “您要将干事的工作给我么?” “对,你是高中生,我女儿的工作工会保留着,我思来想去,觉得你很不错,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换工?” 她当然是愿意的。 但是…… 苏锦绣低头搓搓手指:“需要给什么补偿么?我,我手里没多少钱,我的钱都交给我妈了。” 钱芳愣了一下,她压根就没想到钱的事。 “不要钱。”她摇摇头。 “这怎么能行!”苏锦绣连忙摇头:“不行的,我不能占您便宜啊。” 毕竟工会干事的工资可比一线工人高。 “真不用。” 钱芳没想到苏锦绣居然这么实诚,只觉得这丫头实在讨人喜欢,不由得打趣道:“你要实在过意不去,从明天起我也在食堂吃了,你每天中午陪我吃饭吧。” 然后她就看见苏锦绣愣了一下,然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好,我从明天起陪您吃饭。” 钱芳失笑。 “以后我会一直陪你的。”苏锦绣走到钱芳旁边,伸手挽住她的胳膊。 钱芳见她说的一脸认真,心里不由的又是一动。 她觉得自己很是卑劣,从昨天起,心里就产生了一个不该有的想法。 她自己的女儿没了,就想抢走别人的好女儿。 可这份心思,从昨天苏锦绣的一声‘妈’后,就在她心底扎了根。 趁热打铁,钱芳直接将苏锦绣拉去工会办工作交接。 工会文干事是专门管人事的,他倒是没想到钱芳这么快就找到人接替工作,毕竟干事可是个好工作,现在这年头,谁家不为了个工作闹得不可开交的,他都做好准备接收一个啥都不懂的人了,就等人来了,再想办法把人调到车间去。 “你是高中生?”文干事看了钱芳交上来的资料,倒是真有些惊讶了。 苏锦绣倒是不紧张,落落大方的点头。 “对,我上学上的早,后来还跳了级,下乡的时候十六岁,已经上高二了。” “还挺聪明。” 苏锦绣昂首挺胸:“我有自信做好工会干事的工作。” “好好好,有信心就好。”文干事直接把手续办了。 等拿着手续回到车间,苏锦绣平复好了心情,站回到机子前,明天她就要去工会上班了,今天她得站好最后一次班,钱芳回到隔壁机子,转过头看苏锦绣已经开始工作了,不由得更加满意了。 而另一边,一对男女,抱着两个孩子,风尘仆仆的推开了苏家的大门。 “妈,我回来啦。” 苏锦国进了大门就扯着嗓子喊。 正拿着扇子给两个孙子扇风的杨桂花猛地惊醒,连忙坐起身来,透过窗子看向院子里,就看见两个脏兮兮的大人抱着两个孩子。 那个扯着嗓子喊得,可不就是自己的二儿子苏锦国么? “国子啊。” 杨桂花扒着床边急急忙忙的想要下床,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激动。 苏锦国听到声音,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跨,抱着大儿子小跑进杨桂花的房间:“妈,我回来了。” 杨桂花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瘦了,也黑了,你这孩子,可把妈担心死了。” “我这不是没事嘛。” 苏锦国笑着抓了抓头发,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身后招招手:“兰兰,你快进来。” ※※※※※※※※※※※※※※※※※※※※ 秀儿:这工作换的及时! 钱芳:嫌弃我做的饭?那我明天陪女儿吃饭去了。 干妈还得再等等,得让吴兰兰嫉妒才行!! 今天本来早上就写完了,但是突然电脑死机,稿子丢了,又重写了一遍qaq,难受……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儿子 听到丈夫的召唤,吴兰兰连忙拉了拉衣角,捋了捋头发,拉着大儿子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妈,我是兰兰。” 吴兰兰有些不安的喊了一声,然后就连忙将大儿子往前推:“林林,快叫奶奶。” 才四岁的奶团子苏榆林有些害怕的牵着妈妈的裤子,对着坐在床上的女人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声:“奶奶。” 原本因为吴兰兰而笑容消失的杨桂花看见孙子态度也软了些。 不过语气还是很僵硬:“嗯,回来了就别愣着了,去烧点水给国子还有孩子们洗洗。”说完愣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不确定:“煤炭炉会用的吧,我们这可不像乡下,没有大锅灶的。” 虽说杨桂花没有破口大骂,但是言语中还是不乏轻视意味。 “妈,兰兰会用呢。” 苏锦国是知道吴兰兰脾气的,生怕媳妇儿和老娘干起来,所以连忙开口说道。 可苏锦国这份急切落在杨桂花眼里就成了娶了媳妇忘了娘。 而吴兰兰则仿佛没听到杨桂花的讽刺似的,嘴角含笑的点点头:“欸,妈,我这就去烧水。”说完就拉着大儿子出去了。 苏锦国诧异的看着窗外吴兰兰的背影。 吴兰兰是村长的闺女,脾气也倔,就算是和她亲娘,也是该顶的就顶,这会儿被他亲妈这样讽刺了,竟然就这么忍下去了,苏锦国先是觉得惊讶,随后心里又涌出一股甜意,觉得吴兰兰都是因为爱他才甘愿忍受。 “啪——” 杨桂花一巴掌拍在苏锦国的肩膀上。 苏锦国猛的回神,伸手揉揉自己的胳膊,神情有些懵:“妈,你打我干啥?” “要不是我这会儿腿脚不方便,我恨不得打死你,当初下乡的时候我怎么给你说的,让你别招惹下乡的姑娘,结果你倒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去了就结婚了,娶了这么个乡下媳妇儿,你要气死我!” 杨桂花越说越生气,抬起手又狠狠打了苏锦国几下。 苏锦国自知理亏,只坐着不动挨打,他这样杨桂花顿时更气了,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憨儿子哟。 “你说说你,以后可怎么办?” 杨桂花打的没意思,干脆收回手不打了,往后头枕头上一靠,看也不看苏锦国。 苏锦国抓了抓脑袋,他已经好几天没洗头了,头上痒的厉害。 “你头上不会有虱子吧,快快快,赶紧去把头发剃了,别在家里闹跳蚤。”杨桂花见他抓头顿时脸色一变,抬起脚就踹苏锦国的屁股。 苏锦国顺势站起来,就看家睡在杨桂花腿边的两个孩子:“星星和辰辰都长这么大啦,我走的时候辰辰还抱在手里呢。” “你都下去快五年了,能不长大么。”提到这个杨桂花就有点想哭。 从小到大,除了大儿子,就这小儿子最受她牵挂。 “行了,赶紧去洗吧。”杨桂花把苏锦国轰出去了。 苏锦国立刻就到厨房去找吴兰兰。 吴兰兰已经把火给透了,本来炉子上就坐着水,这会儿火通了水就热的更快了。 “兰兰,你没事吧。”苏锦国蹲到吴兰兰身边:“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放在心里,她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就先忍忍,等以后她心里舒坦了,就不会再说了。” 吴兰兰在来时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没觉得难受。 别说现在,就是再往后二十年,京城的人要是娶个乡下媳妇儿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她只是被骂几句怎么了,只要得到实惠,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所以她温婉的摇摇头:“我不难受,只要锦国你对我好就行了。” 苏锦国看向吴兰兰,两个人温情的对视着。 “快烧水吧,身上痒死了,不会真有虱子吧。”苏锦国突然扭过头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挠着后背。 吴兰兰:“……” 算了,这男人什么人她早就知道了。 炉子火力再旺也不能跟大锅灶相比,所以当他们洗完澡洗完头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垂了。 吴兰兰洗完澡就开始洗衣服,忙里忙外的,将苏锦国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杨桂花透着窗户往外看,别的不说,光伺候男人这一点,吴兰兰确实比周玉竹强点。 但一想到她是个农村人。 杨桂花的脸色又沉了下去,能干有什么用,又赚不到钱,还连累自己的两个孙子户口都报在乡下,一想到街坊四邻说不定还在嘲笑,她就忍不住的心生怨气。 她不怨苏锦国,只愿吴兰兰不知检点,跟没见过男人似的,看见个知青就往他身上扑。 “妈,我回来了。” 到了下班时间,周玉竹准时到家。 她一边低头整理包里的课本,一边用肩膀推开家门,谁曾想门一开,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周玉竹的脚顿住了。 “大嫂。” 苏锦国反应快,直接起身对着周玉竹点点头。 “国子回来啦。” 周玉竹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露出好客的笑容:“这是弟妹还有林林和文文吧,啥时候到的啊,前几天听说铁路垮了咱们可担心坏了。” “下午到的,这是兰兰。” 苏锦国站在吴兰兰身后:“兰兰,这是大嫂。” 吴兰兰起身擦了擦手,有些拘谨的点点头:“大嫂。” “国子你媳妇长得真好看,一点都不像农村人呢。”周玉竹走到吴兰兰身边,看着她洗衣服的盆:“咋用这盆洗衣裳呢,这盆是专门用来和面的。” 吴兰兰愣了一下,刚准备开口说话,又听见周玉竹说道:“算了,这盆你就拿着用吧,明天我再去找人换个盆。” 吴兰兰:“……” 输了。 苏锦国没听出来话语中的机锋,对着周玉竹笑了笑:“谢谢大嫂了,等明儿换了盆,我把钱给你。” “不用,不值几个钱,你们刚回来,用钱的地方多。” 周玉竹摆摆手,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国营饭店要开门了,我去买点菜回来给你们接风洗尘。我先进去把书放起来。”说着,就直接进了正屋。 “玉竹。”刚掀开纱帘进门就听见杨桂花的声音。 周玉竹脚步一转,直接去了婆婆的房间。 杨桂花有些费力的拖着残腿打开床头立柜的锁,从里面掏出几张票来:“去国营饭店看看今天有什么供应,再去粮油店兑点面粉回来,滚蛋饺子进门面,今天晚上给国子他们擀点面条吃吃。”说着,又从柜子里掏出个红纸包,里面包着的是猪蹄:“这是昨儿个纺织厂里的福利,你炖点汤大家伙一起喝。” 周玉竹接过粮票和红纸包:“哟,今天还占国子光吃一顿精细粮。” 说着,又低头闻了闻猪蹄:“这大热天的把这闷在柜子里,也不怕臭了。”不过幸好没臭。 “快去吧,别贫嘴了。” 周玉竹熟门熟路的去国营饭店买菜,等回来的时候在路口看见正和公公苏大海说话的苏锦民,连忙迎过去:“爸,锦民,国子回来了。” “回来了?”苏大海愣了一下,脚步顿时加快。 苏锦民也想跟着走,却没想到被媳妇儿拽了一下:“帮我拎东西啊。” 苏锦民接过袋子,朝着敞口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面粉。”周玉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当初绣儿回来的时候也不说滚蛋饺子进门面,现在儿子回来了就要面了,你妈还真是偏心的可以。” “你说这话做什么,绣儿回来那天不也买了红烧肉么?”周玉竹的话苏锦民可不爱听。 “那红烧肉是咱们买的。”周玉竹‘哼’了一声,抬脚就快速往家里走。 纺织厂隔了一天没加班,今天又加班了。 苏锦绣出了厂门,先环顾了一圈,很快看见苏锦民扶着自行车的身影,她小跑过去坐上后座。 苏锦民用力踩着脚蹬子:“你二哥回来了。” “回来了?”苏锦绣惊喜的喊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些日子可真让人担心。” “妈确实高兴,不过妈不太喜欢弟妹,今天晚饭都没出来吃呢。” 苏锦绣笑道:“等我回去了妈肯定得高兴。” 苏锦民有些意外:“咋回事?” “我今天已经办了手续,明天就要进工会做干事啦。”苏锦绣装模作样的小声说,只是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 “真的假的!”苏锦民是你真的震惊了:“了不起啊苏锦绣,你这才进场子几天啊。” 苏锦绣下巴一扬,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大哥你说,妈要是听见这样的消息会不会高兴?” “高兴,那肯定高兴了,以后绣儿你可就是干部了啊。” “咳咳,低调低调,可不能算是干部,为人民服务罢了。” 话虽这么说,可苏锦民还是听得出她很高兴。 等到了家。 没进门都能听见里面说笑的声音,显然苏锦国回来了,家里人都兴奋着呢。 苏锦绣率先跳下车朝院子里跑去。 “妈,我下班啦——” 吴兰兰恰好端着水盆从厨房里出来,然后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哐当——” 水盆骤然落地。 吴兰兰失声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锦绣停住脚步,狐疑的看过去:“你是谁?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我认错人了。”吴兰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在发抖,因为电灯泡瓦数小的缘故,苏锦绣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是蹙了蹙眉,就又重新往里走,一边向杨桂花报喜。 “妈,我今天进工会啦。” ※※※※※※※※※※※※※※※※※※※※ 周玉竹:养老二一家子?不可能,得分家! 秀儿:养精蓄锐,明天准备干架。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恍然 “真的?”客厅里的人还没说话,房间里杨桂花的尖叫声已经传了出来。 “当然是真的。” 苏锦绣脸上笑开了花,先是喊了一声‘爸’,然后就看见坐在苏大海身边的苏锦国:“二哥,你回来啦。” 苏锦国看见苏锦绣也有些愣住了。 因为吴兰兰的洗脑,他下意识的以为苏锦绣如今还在乡下,这会儿陡然看见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绣,绣儿,你啥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快一礼拜了。”苏锦绣没有像当初见到苏锦民时那么激动,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就又转头看向苏大海:“爸,今天我办了手续,明天我就去工会上班了。” “咳咳,你进工会了?”苏大海直接被烟呛到了。 这闺女才回来几天啊,咋升职比他还快呢? “嗯呐,先不说了,我先进去看看妈去。” 说着就直接掀开帘子进了房间,只听见‘啪’的一声,房门居然被关上了。 客厅里的人面面相觑,然后集体将目光看向跟着后面进来的苏锦民。 “都看着我做啥?”苏锦民被看的不自在极了。 “绣儿那是怎么回事?”苏大海一边起身往房间走一边问道。 苏锦民耸肩:“这我哪知道啊,就路上这点儿时间,都说国子了。” 苏大海白了他一眼,然后捏着香烟也跟着进了房间,将儿子媳妇都关在了门外。 两兄弟面面相觑,沉默半晌,苏锦国先开了口:“绣儿这是……回城了?” “妈腿都摔成这样了,哪还能继续上班,绣儿就回来接了妈的班。” 吴兰兰刚清洗完厨房进了屋,就听见这样一句话。 瞬间,她只觉得脑袋一轰,宛如受了晴天霹雳。 工作没了…… 苏锦绣回城了…… 她什么都没能阻止的了。 房间里,苏锦绣靠在写字台上,手里把玩着桌上的台历:“我认了芳姨做干妈,芳姨就把工作给我了。” “就这么认了?”杨桂花有点懵,认亲的事情这么简单的? “肯定要办一场的,不然显得不正式,不过这是以后的事,先别急,等以后再说,厂子里有人盯着这个工作,就赶紧的先办了。” “干事的工作稀罕,芳姨给谁都不好,她同妈关系好,昨儿个还特意来看你,说我是个孝顺孩子,再加上我是个高中生,所以芳姨干脆和我换了工。” 杨桂花一边听一边点头:“确实,好工作盯得人多。” 苏锦绣叹了口气:“其实芳姨也是难,胡叔叔老家的孩子没一个上到初中毕业的,更别说进工会了,就等着和我换了工才能让人来接替呢。” 杨桂花闻言立刻神采飞扬:“我闺女多聪明啊,当初跳级上的高中,要不是不能高考,说不定还能读大学呢。” “那可不。”苏锦绣扬了扬下巴。 “不是聪明人可不敢进工会。” 苏大海虽然没说话,但是女儿能进工会,他也是高兴的,杨桂花就更别说了。 这一夜,老夫妻俩睡着了都做美梦,苏锦民夫妻夜话也围绕着苏锦绣,唯独苏锦国两口子,回了房间很是沉默。 吴兰兰心里头乱极了,脸色就有些难看。 把两个孩子哄睡了以后,夫妻俩就上了床熄了灯,许是因为这些日子累坏了,没多久苏锦国就睡着了,吴兰兰睁着眼睛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首都的夜空。 这是她上辈子从未看见过的景色。 她本该激动的,可此刻她却丝毫激动不起来。 苏家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根本不像上辈子苏锦绣受采访时说的那样温馨。 最重要的是,她明明记得,苏锦绣说过,当初她母亲腿摔断了,找了个不安分的临时工,差点将工作给抢了,又因为铁路被冲垮,火车停运四十九天,她一直到重新通车后才得以回到京城,所以她才明知道铁路会出事,还毅然陪着苏锦国上了火车。 可现在…… 火车还没有通车,苏锦绣却已经回来接替了工作。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吴兰兰没睡着,她对面房间的苏锦绣其实也没睡着。 这会儿夜深人静下来,苏锦绣终于有空想想吴兰兰的不对劲了。 书中写了,吴兰兰是重生的,她重生回来的时候,已经和未来位高权重的未婚夫退了亲,但是她并没有去挽回,而是重新与村里的知青苏锦国结了婚,因为夫妻感情好,苏锦国回城也没将她丢下,而是带回了京城,正好婆婆杨桂花摔断了腿,她顺理成章的成了工人,然后苏家分家,苏锦国和吴兰兰携手打拼,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就在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时,下岗潮来了,夫妻俩下了岗,在一番挣扎后,两个人决定做生意,他们盘了铺子开了小吃店,在京市买了不少房子,等到拆迁潮来了,他们夫妻俩一跃成为了有钱人。 到了结尾处,吴兰兰的三个孩子长大了,都结婚生了孩子。 这书里从头到尾,都没写过吴兰兰的前世是认识苏锦绣的。 可今天吴兰兰见到她的反应,却表明了,她确确实实是认识‘苏锦绣’的。 这一世的‘苏锦绣’因为没能回城,所以过的很苦,可为什么没能回城,归根究底是因为吴兰兰得了杨桂花的工作,抢了‘苏锦绣’回城的机会。 想到这里,苏锦绣猛地坐直了身子。 等等。 吴兰兰怎么就那么凑巧回来正好接了杨桂花的班? 除非…… 她早就知道杨桂花会摔。 所以她是故意嫁给苏锦国的!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或许,在吴兰兰的前世中,‘苏锦绣’是回了城的,作为一个十六岁上高二的聪明孩子,说不定‘苏锦绣’还考上了大学,未来成为了一个很有名的人物。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苏锦绣总觉得,吴兰兰对原主有种莫名的敌意。 虽然才刚刚见面,可她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想了半天都想不通,堂屋里的座钟传来了‘噹’的一声,苏锦绣连忙收拾思绪,闭上眼睛睡觉。 她可是要做干事的人了,得养足精神才行。 吴兰兰要表现,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做早饭,不仅做了窝窝头,还贴了饼子,馅儿是她从村子里带过来的野菜干,油煎了两个鸡蛋打碎了放在里面,弄得咸香麻辣的,吃了很开胃,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吃鸡蛋吃到吐的苏锦绣也爱吃。 这饼子什么都好,就是费油。 杨桂花啃了两个饼子,脸耷拉的像马脸一样长。 苏锦绣还在旁边煽风点火:“二嫂做饭真好吃,以后咱们可有口福了。” “是啊,我不大会做饭,绣儿从小又是吃的大锅灶,咱们家都是从食堂打饭回来对付着,以后有了兰兰,咱们家也好开伙了。”周玉竹憨憨的压根没听懂苏锦绣的意思,却还是完美的打出一波助攻。 “油放的多,狗屎都是香的。” 杨桂花冷哼一声,恶声恶气的说道,说完还不忘狠狠的咬一口饼子。 “妈,吃饭呢,能别提那个么?”苏锦民被噎了一下,忍不住的抱怨。 既然最心爱的大儿子开了口,杨桂花只好闭嘴。 苏锦绣点了火就闷头喝粥,还别说,怪不得未来吴兰兰会开小吃店呢,这饭做的确实好吃,尤其是这野菜饼子,不比大食堂的师傅手艺差。 吃完饭,苏锦绣换了一件干净清爽的衣服,就直接拎着饭盒出了门。 等到了厂里,她先去了一下车间,将调职的事情和车间主任说了一下,车间主任没说什么,只是对着苏锦绣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就笑意盈盈的送她出了车间,比起前几天态度热络了许多。 从车间离开,她就去了工会。 工会里面这会儿人不多,只有上次见过的文干事,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拎着热水瓶,捧着脸盆往隔壁的办公室去,那小伙子看见苏锦绣,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然后就进了办公室。 文干事依旧笑呵呵的,看见了当做没看见似的。 只一个照面,苏锦绣就感觉到了工会里的氛围有些不大好。 “他们都到下面去了,这两天都不在,等他们回来了,再介绍你认识。” 文干事只寒暄了一句,就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小胡以前是工会的宣传干事,主要负责的是出板报,还有将上面的指示摘抄下来传达给大家,正好到月中了,你会画画么?” “我会。” 苏锦绣重重点头,都到了工会了,不会也得说会:“以前读高中的时候,老师教过我们。” “既然会画画那就去出板报吧,这是今天要摘抄在板报上的文章。”文干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的是钢笔字。 苏锦绣也不问那么多,直接拿起纸去仓库领了粉笔就去画板报去了。 在工会干活的好处就是不用加班。 苏锦绣画了一整天的板报,累得手都举不起来了,出厂门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进工会的决定对不对,不过想想那多出来的五块钱工资,又觉得挺值得了。 回去的路上,碰见一个鬼鬼祟祟卖葡萄的。 苏锦绣花五毛钱买了一小串,等过了小巷子,就把手塞进袋子里开始画圈,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这个布袋子里面已经快要装满葡萄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要我说妈你就是偏心,我当初出门子的时候,售货员的工作可是邱家给我找的,咋绣儿就能在娘家得个工作?” ※※※※※※※※※※※※※※※※※※※※ 秀儿:失策了,今天没吵的起来,明天再约。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宝宝们专栏作者关注点一波~~ 开撕 “你看你们攒钱给国子买了工作我也没说什么,要是给绣儿也买个工作我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妈你把你的工作给绣儿我就不高兴了。” 苏锦美大约是售货员做时间长了,说话都带着一股子盛气凌人的说教味道。 “都是做姑娘的,凭啥这么偏心。” “你瞎说什么呢,我啥时候偏心了,你个死丫头,说话没有良心,绣儿当初下乡的时候你咋一句话都不说呢?”杨桂花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没有发怒,只有几分亲昵的埋怨。 “那是她命不好,谁让她正好到了下乡的年纪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 “咋不能这么说,我和大哥都结婚有孩子了,不叫她去难不成叫国子去,再说了,国子不也没逃得掉,不还是下乡了。” “她这些年是吃了苦头的,当初也才十六岁。” 这时候一直搓衣服没说话的吴兰兰开口了:“妈,其实乡下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苦,我们村的知青过的就挺不错的,咱们村靠海,天天都有鱼吃,我记得小姑子的那个村子后面有山的吧,天天吃肉也说不定。” “就是,妈,你别忘了每年过年绣儿还寄腊肉回来呢,说不定她都吃腻味了。” 吴兰兰的话给了苏锦美底气,顿时咋呼的更理直气壮了。 吴兰兰还仿佛不够,继续拱火:“小姑子还寄肉呐,多不多?我大姐嫁城里去了,她小姑子也在北边儿做知青,每年给家里寄一条獐子腿呢。” “什么?一条獐子腿?”苏锦美尖叫一声,然后愤愤不平:“就知道她是个心里藏奸的,怕是剩下点才寄回来的。” “原来小姑子没寄么?我,我只是随便说说。”吴兰兰好像这时候才自觉失言。 “好啊她个苏锦绣,从小就闷不吭声,我就知道她一肚子坏水儿。” 苏锦美炮竹似的跳起来。 杨桂花脸色一沉,狠狠的瞪了一眼吴兰兰:“不会说话就给老娘闭嘴,一回来就兴风作浪的,别把我们苏家当成你们乡下了,我告诉你,老娘不吃这一套,以为是个好的,尽爬豁子。” 说着,又看向苏锦美:“你也是,嫁了人别没事往娘家跑,咋,娘家欠你了?倒反天罡的东西,我的东西爱给谁给谁。” “妈,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要是给她买工作我不管,但是你把自己的工作给她了,咋,她是闺女我不是?”苏锦美可不怕杨桂花,她的脾气性格最像杨桂花,所以杨桂花也最疼她。 杨桂花不耐烦:“那你说咋办?她已经进了厂了。” “一个工作五百块钱,给我二百五十块钱,这事就算完,以后爸的工作我也不管,那是民子和国子的,咱们家一人分一份,谁也别想占谁便宜。” “好啊,感情今天回来是要钱来了,你……” 里面的吵闹声还在继续,门外的苏锦绣垂眸,她听得出来,杨桂花虽然喊得凶,其实并不太生气。 就算生气,那点怒气也是冲着吴兰兰而不是苏锦美。 她不是原主,所以哪怕早知道杨桂花偏心也不觉得难受,还有空衡量此刻的利弊。 这些日子的伏低做小不过是为了能够顺利接替杨桂花的工作,如今工作已经到手,甚至超出预期进了工会。 只是…… 她原本是想要留在苏家好好近距离观察吴兰兰这个书中女主的。 可现在过河碰上摆渡的,赶趟儿了。 原主离开时心中的怨气很深,当初她回城就没想过和苏家好好相处,她本就是个自私的人,要她为了原主那点儿怨气忍受苏家,她也有些不情愿,而且,现在又有了机会…… 她搓了搓手背,在心里衡量着,是依旧赖在苏家搅风搅雨,还是趁机离开。 “我不管,她苏锦绣不给我二百五十块钱别怪我不客气!”门内苏锦美突然大喊一声。 苏锦绣闻言眼中冷光一闪,直接一巴掌推开门,‘砰’的一下把手里葡萄砸在了苏锦美的脚边。 “我就不给了,咋,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苏锦绣!”苏锦美的新皮鞋上此刻沾满了葡萄汁,她气疯了大喊一声。 “你别喊我,有你这么个不孝顺的姐姐,我嫌丢人,我从乡下回来都多久了,没十天也一礼拜了吧,妈腿摔成这样,你来看过一眼么?伺候过一夜么?给妈买过一次营养品么?现在还有脸回来要钱,既然你要跟我算钱,那咱们就算算清楚,我下乡六年,你一共发了十六次电报,每一次光腊肉至少就三斤,骂我内里藏奸,我倒要找人评评理了,有哪家做姐姐的在城里做工人拿工资,还一年到头剥削在乡下的妹妹,我看你就是个黄世仁。” 苏锦绣微蹙着眉头,小嘴儿叭叭的,丝毫不给苏锦美插嘴的机会:“主席同志要我们下乡是支援农村建设的,可不是为了给你晒腊肉寄东西的,你这一副我不寄东西就欠了你的嘴脸哪来的?再说妈的工作,妈想给谁就给谁,这苏家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主呢。” 苏锦美气的脸色发黑:“苏锦绣,爸妈的工作姊妹几个都有份,这是该给我的。” 苏锦绣一皱眉头,直接扭头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大喊:“我记得你几个姑子都在塑料厂吧,我倒要去问问她们,当初邱家把工作给你的时候,你给她们钱了没?” 苏锦美顿时急了,冲上来拉住苏锦绣的手腕,狠狠的把她往门里拽:“我跟你说妈的事,你别扯别的人。” “你啥时候给你姑子钱,我什么时候给你钱。” 苏锦绣挣脱不掉,直接冷笑说道。 “妈!”苏锦美说不过苏锦绣,转头求助杨桂花。 杨桂花刚刚没说话,也是因为苏锦绣一开始说的话,确实,自从苏锦绣回来,不仅给她洗澡洗头,还买了猪蹄,时不时的还有些水果鸡蛋啥的带回来,苏锦美自从她摔倒后就回来过一趟,也只拎了点挂面。 这么一想,杨桂花心里还是有点不快活的。 可这会儿听到向来宠爱的大女儿被堵的哑口无言,顿时心就偏了:“绣儿啊,你姐就是脾气大点儿,其实说的也有点道理,我和你爸的工作本来就是给你们兄妹四个人的,也不是要你一次给,这样,妈做主,一个月给十五块钱,也就一年多时间就给清了。” “要我给钱?可以。” 苏锦绣气笑了:“你给二哥买工作花了五百块钱,也得给我五百,都是家里的子女,凭啥二哥得花五百块买工作回城?” “你这是在想屁吃,我凭啥给你五百,我该你的啊。”杨桂花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就是该我的,咋了,你心疼二哥下乡,难不成我没下乡啊,都是下乡的子女谁比谁高贵啊,再说了,我好歹还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哪像二哥,拖家带口的回来了,这是想扒着全家吸血养二哥一家呢?” 吴兰兰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这工作本来就是苏家的,你早晚要嫁人的,难不成还把工作带到婆家去?” “这工作不给我难不成给你?”苏锦绣终于将视线转到吴兰兰脸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小学毕业了没?也好意思大言不惭抢我的工作。” 吴兰兰脸顿时羞的燥红。 “要是工作给我我就给钱给大姑子,大不了以后爸的工作我们家国子不管就是了,再说工作给了我,林林和文文也不是农村户口了。” 吴兰兰这时候也拿出在乡下的泼辣劲儿,她不敢怼杨桂花,但是怼苏锦绣,她有种诡异的兴奋感,让她充满了斗志。 “呵,我就晓得你不是个东西,心脏的很,当初说是落水,我看啊,说不定是故意跳河赖上我二哥的,要不然也做不出进了门第二天就逼着小姑子让工作的事儿来。” “苏锦绣,你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我?”吴兰兰被这么一说顿时气得飙泪。 “你都要我的命了,我凭啥不能这么说你?” 苏锦绣环顾院子,脸色很冷,声音也很冷,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失望:“我在村里,住的是草棚,吃的是糊糊,人家都有家人帮衬着寄钱寄粮票,我不仅没有人帮衬,还得每年想办法去弄肉往家寄,我从来都没有怨过家里,这次妈你摔了,我着急忙慌的回来想看看你,连大忙都没过,本来以为回去后要受处分,没想到妈愿意把工作给我,妈你知道我多高兴么?” 杨桂花抿直了唇线,不知为何,她这会儿心里有点慌乱。 “没想到,我还是比不过大姐两句话,从小你就宠大姐,宠大哥二哥,妈,既然你不喜欢我,你要生我干啥?” 苏家的吵闹声终于还是惊动了左右四邻。 这会儿半敞的大门口已经开始有人影出没,显然是来听墙角的。 苏锦绣的声音顿时哽咽起来:“你们都欺负我……妈,我当初下乡的时候,才十六岁啊……你咋就不想想,十六岁的闺女去村里怎么活的下去?” 说完,苏锦绣猛地甩开苏锦美的手,直接往门外冲去。 在巷子口,她遇见刚巧下班回家的苏锦民和周玉竹。 “绣儿,你咋了?”周玉竹一把拉住苏锦绣的手。 苏锦绣挣脱开她的手,泪眼朦胧看着周玉竹的眼睛:“大嫂,二嫂把我赶出家门了。” 说完,也不等苏锦民夫妇反应,直接捂着眼睛嘤嘤嘤的跑了。 ※※※※※※※※※※※※※※※※※※※※ 秀儿:干妈,我来投奔你了! 小宋:媳妇儿是个嘤嘤怪,等我,我来了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戏精 苏锦绣出来了就没想过立刻就回去。 所以当周玉竹追过来的时候,她想也不想的就直接上了最近的一班公交车。 等车子动了起来,才醒过神来,连忙问坐在旁边的售票员:“这车到机械厂职工大院儿不?” 售票员白了她一眼,语气很是不耐烦:“你没长眼睛啊,喏,这里清清楚楚的写着去化工厂的呀,机械厂在反方向。” “嘿,我说你这说话音调奇奇怪怪的,不是本地人儿吧。” 苏锦绣本来心情就不咋地,这售票员又不好好说话,别看她和苏家人说话茶里茶气的,在外头可是标准的京城大妞:“我得和你领导好好反应一下,这公交车的售票员都不用教教怎么说话的么,都听不懂,还怎么为人民服务呀。” “你——”售票员顿时脸都涨红了。 苏锦绣‘哼’了一声,找了个空座做了下来。 “欸,你买票呀,想坐霸王车呀。” “多少钱?”苏锦绣抬头问道。 售票员靠在旁边的椅背上:“你到哪里下?” “下一站就下。” “基本票价,三分钱。” 苏锦绣翻出三分钱递给她,售票员恨恨的撕了张票给她,然后坐回售票座上,连头也不往苏锦绣这边转一下,反倒是苏锦绣身后三个座上两个穿绿军装的小伙子头碰头的说悄悄话。 “石林,你看那姑娘脾气好厉害。” 常石林瞥了一眼朋友:“再厉害和咱们也没关系。” “我就随便说一句,再过一会儿就要见到小侄子了,你再摆着这张臭脸的话,小心把侄子给吓哭了。” “他还是奶娃娃呢,不会怕。” 常石林虽然这么说,可捏着信的手却不由自主攥紧了。 自从接到嫂子难产去了的消息后,他的心就都放在了小侄子身上,生怕嫂子的娘家人对孩子不好,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哪怕要他改姓,他也愿意。 很快车子到了站台,苏锦绣急急忙忙下了车。 小跑到马路对面,恰好同一班汽车在对面等着拉客,她又连忙上了车,买了三分钱的票,这一次如愿的下在了机械厂的门口。 她本来没想过来找钱芳的。 但是刚刚一上公交车,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地址就是机械厂职工大院。 这会儿天已经有点黑了。 苏锦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围的这个片区转了转,最后和一位大娘聊了两句,顺利在大娘篮子里复制走了一块拇指盖大小的生姜,然后找了个角落开始用生姜擦眼睛。 今天纺织厂车间是要加班的。 再看看天色,往常下班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这会儿天还没黑透,苏锦绣又在门外等了等。 天终于全黑了,苏锦绣这才往职工大院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扯自己的大辫子,等到了胡家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屋子里面一片漆黑,显然,钱芳还没回来。 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苏锦绣开始酝酿情绪。 等钱芳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头发乱糟糟,哭的眼睛都肿了,抱着腿坐在自家门前的小可怜。 “咋了孩子,你咋弄成这样了?”钱芳顿时急了,声音都跟着颤抖。 “芳姨……” 苏锦绣茫然的抬起头,先是看了一眼钱芳的脸,然后就猛地投入钱芳的怀抱,泪珠滚滚落下。 “孩子你先别哭,先跟姨进家门,有啥事你跟姨说,姨能帮的一定帮。”钱芳抱着苏锦绣瘦弱的肩膀,心疼坏了,连拖带拽的将苏锦绣拉进了门。 等终于坐在堂屋里,苏锦绣还在小声的抽泣着。 “绣儿,先喝口红糖水,出了啥事就说,光哭有啥用啊。”钱芳冲了杯红糖水喂到苏锦绣嘴边。 苏锦绣用手背擦擦眼睛,然后伸出手接过碗喝了一口,放在旁边的桌上:“对不起芳姨,我,我实在是没地方去了,这么大的京城我只认识你家,所以……”说道最后,声音又湮灭在哽咽中。 “到底出了啥事了,你快说呀孩子,你要急死我呀。”钱芳见她话说的这么严重,又开始急了。 “芳姨,我妈不要我了,呜呜,她逼着我把工作给我二嫂,还有我大姐,她说妈把工作给了我,要我分她二百五十块钱,我,就算把我卖了也不值二百五十块钱啊……” 苏锦绣一副越说越伤心的样子,最后干脆扑进钱芳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杨桂花!” 钱芳一听也有些怒了,咬牙切齿的喊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当妈的。” 说着,又连忙抱住苏锦绣,心疼的开口安慰道:“别哭,孩子,你是工会的干事,是有正式手续的,你的工作只要你不想,谁都抢不走,至于你大姐的事,你也别怕,明天姨陪你去办个存折,以后发了工资直接存进去,谁都抢不走。” 苏锦绣紧了紧圈住钱芳腰的手,泪水滚落的更加厉害了。 钱芳连忙又来哄。 “别怕,孩子,今晚就住在姨家里。” 苏锦绣这才慢慢止住了泪,一边抽泣着一边问道:“这会不会太打扰你和胡叔叔了,要不……”说着就起身往外走:“要不我还是先离开吧。” “你这孩子,到了姨这里还怕啥呀。” 肩膀被拍了一下,苏锦绣却有些痴了,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钱芳,泪水又开始汹涌:“我妈要是像姨你这样疼我该多好,呜呜,为啥我就没有个疼我的妈呢?” 钱芳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跟着飙泪:“孩子,姨疼你,我的闺女啊。” 到了最后,她想到了自己死去的亲闺女,两个人抱头痛哭。 等胡建邦回来的时候,苏锦绣已经哭累了被钱芳安排睡在了以前她女儿的房间了,崭新的被褥,一米五的床,可以随便翻身,别提多舒服了。 “这是咋回事?”胡建邦就在门口看了一眼,对着坐在床沿的钱芳招了招手,等钱芳出来后,连忙小声问道。 钱芳的眼睛也有点肿,声音闷闷的:“老苏家造的孽。” “自己跑出来的?” “家里容不下她,她来的时候,辫子也散了,脸也肿了,刚刚洗脚的时候,脚底还出了泡,我估摸着是直接从老苏家走过来的,多好的孩子啊,这老苏家咋这么不做人呢?”说着,钱芳又忍不住泪意哽咽了起来。 “胡闹,怎么能就这样将她留下来,人家老苏家不给急坏了。” 胡建邦有些生气的斥责:“不管人家怎么闹,也不能将人家的闺女藏到咱们家来啊。” “我,我就是……” 钱芳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将苏锦绣的事给胡建邦说了一遍,然后义愤填膺的说道:“你说说,这是一家人该说的话?这要是我们春儿,我得心疼死,老天爷不公平啊,就这么把我们春儿给收走了,留下我们老夫妻俩。”说着,她又看了眼床上的苏锦绣:“我总觉得,绣儿就是我们春儿找回来陪我的,不然咋春儿刚走,绣儿就来了呢,还和我那么好。” 胡建邦看着妻子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愣住。 多久了。 多久没看见妻子眼中有光了,自从女儿去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他不忍心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去扶自行车:“无论如何,得和老苏家说一下,我去一趟苏家,你在家好好陪着孩子吧。” “欸,你路上小心点。” 钱芳忙不迭的点头,生怕胡建邦后悔。 胡建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与此同时,苏家一片大乱。 苏锦美抿着嘴,一脸不忿的站在门口,肩膀靠在门框上,屁股对着屋子里,目光看着院子大门,闭口不言。 杨桂花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方桌边的凳子上,周玉竹带着几个孩子回了房间。 苏锦民则是坐在房门口,正微蹙着眉,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苏大海正对着苏锦国破口大骂:“你说你在村里结婚,我们给你寄钱,你说村里靠海没肉吃,我们给你寄腊肉,你要回城,我们全家凑钱给你买工作,你要什么我们给你什么,你再想想绣儿,十六岁下乡,我们一次钱都没寄过,她还给我们寄肉吃,你是良心给狗吃了,啊,由着这个女人来想绣儿的工作?” 苏锦国被骂的有些懵,连忙摆手:“爸,我从来没这个想法。” “没有?” 苏大海不信的嗤笑一声:“你特么唬老子呢?你特么是老子养的,一撅腚老子都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从小耳根软的像烂泥似的,怕是回来之前这女人就说动你了吧。” 他气的手直哆嗦,指着苏锦国的脸,大声喊道:“你最好指望着绣儿没出事,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不打死你。” “大海,你这是说啥呢,这绣儿是自己跑出去的。”杨桂花有点听不下去了。 “你闭嘴。”苏大海回头怒吼。 他又看向苏锦美:“还有你,一天到晚往娘家跑啥,赶紧给老子滚回去。” “爸,你就偏心苏锦绣!”苏锦美回头大喊道。 “这家里所有人都有资格说老子偏心,就你特么没有。”苏大海一口怼了回去。 苏大海素来是不管事的,除了孩子们必须读书的事没的商量外,其他无论是家里的人情往来,还是孩子们的问题,他从来不过问,一切都由杨桂花做主。 可这会儿苏锦绣人都没了,他也只能爆发了。 “叮铃铃——” 突然,门口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 ※※※※※※※※※※※※※※※※※※※※ 秀儿:就问你6不6! 常石林:懵,未来姐姐是戏精。(ps:常石林就是胡建邦夫妇要过继的孩子。) —————————————————— 宝宝们,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明天我要入v了,入v当日万字大更掉落,大概率会在今天的12点后更新,也就是14日的凌晨,宝宝们求继续支持哟~~ 对了,宝宝们再收藏一下作者吧,进入作者专栏,点击一下收藏,么么哒,拜托大家啦~~~ ———————————————————— 再求个预收,同样舒爽的年代文,女主依旧戏精爱演! _ 茶楼系列预收文1《在年代文里当戏精》作者:翟佰里 文案: 依旧还是京市的茶楼,白芙美也在相亲。 对面的男人,二十五岁,知青回城,大学在读,神情拘谨,家境贫穷。 白芙美:“你和我结婚后,得住进我家,算是入赘,每个月我会给你生活费。” “你的任务就是应付我爷爷,以后孩子跟我姓,不过你长得有点丑,我还是喜欢肤白貌美的,关于你下乡的地方我肯定是要调查的,希望你没有抛妻弃子。” 依旧隔着一张竹篱笆,皋付俊在应付追求者。 对面的女人,二十岁,青春洋溢,大学在读,是学校的文艺骨干。 皋付俊:“老家农村,兄弟九人,一共就两亩地。” “家中上有残废老母,下有吃奶侄子,我这人没什么远大理想,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碗香糯顺口的软饭。” 听到隔壁传来如此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的发言。 二人转头,对视一眼。 肤白貌美的男大学生? 香糯顺口的美味软饭? 确认过眼神,是可以搭伙‘过日子’的人! 剧情一样酸爽,女主依旧戏精,男主依旧肤白貌美,大家放心收藏啦啦啦啦 离家 胡建邦到了。 苏锦民去开的门, 他不认识胡建邦,所以堵着门:“你是?” “我找苏大海。”胡建邦脸色不好看,直接硬邦邦的说道。 苏锦民皱了皱眉, 没让他进门, 而是直接回头扯着嗓子喊:“爸, 有人找。” 苏大海气呼呼的从堂屋出来,然后就看见他们机械厂里面的技术员胡建邦,立刻脸色变了:“胡工您怎么过来了?” 这技术员虽然不是管理人员, 但是在机械厂里的地位可是相当高的,就连厂长都是要敬重两分的。 可这按理说,技术员和他也扯不上啥关系啊, 咋天黑了还过来找呢? “我有事跟你说。” 说着,他就转身往角落里走去,他不想当着孩子面说难听的话, 毕竟得顾着苏大海的面子。 苏大海跟着胡建邦去了角落里。 杨桂花有点担心,让吴兰兰扶她到门口去,透过黑暗看向角落里两个模糊的身影, 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 只看见苏大海手中的烟头时而亮起, 时而黯淡。 “绣儿那孩子在我家。”胡建邦看门见山的说道。 苏大海一愣:“啥?” “我不知道你们家到底出了啥事,但是也不能拿孩子出气, 你是不知道, 那孩子到我家的时候, 眼睛都哭肿了。” 苏大海彻底懵了, 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那孩子咋, 咋跑你家去了?” “这你还问我?”胡建邦被气笑了:“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都不知道么?” 苏大海顿时脸皮子发烫。 这句话说的, 简直贴着他的脸打。 “我现在去把她接回来。”苏大海连忙说道。 “不用了, 那孩子钱芳照顾着,已经睡了,你先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孩子那里我去说,我听钱芳说,孩子下乡六年了,刚回来还不到十天,苦了六年,你们家不说对她多好,也不能由着其它孩子欺负这个最小的。” 苏大海连连点头:“你说的是,我也是回来才知道出了事,不瞒你说,我刚正发火呢。” “三车间现在正在选拔副主任,你是很有希望的,别让家庭拖你后退。”胡建邦意有所指的说了句。 苏大海心里一凛。 语气比刚刚坚定多了:“胡工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再说了,我先回去了。” “欸欸,我让我儿子送你?” “不了不了。” “路上千万小心。”苏大海送胡建邦到巷子口,目送胡建邦离去后,才转身一边抽烟一边往家走,等进了家门,就看见满院子的人,他叹了口气,疲倦的摆摆手:“绣儿找到了,都回屋睡觉吧,明天还上班呢。” 闻言,苏锦美先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她没事,她就是吓唬人呢,以为跑出去就能躲过去了?不给我钱我肯定还是要闹的。” “你给老子滚蛋。”苏大海眉头蹙紧,神情十分不悦:“老子还没死呢,家里的事情还轮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爸,你怎么这样,她凭啥得了妈的工作,她也二十二了,说不准啥时候都结婚了,以后这工资也给不了你们,还不如卖给她呢,至少还能得点钱。” 苏锦美双手环胸,冷哼一声:“再不行给二弟妹也行。” “凭啥呀。” 刚哄睡孩子走出来的周玉竹立刻就炸了:“咱们家花五百块钱给国子买了个工作还不够?还得再给他老婆弄个工作?凭啥呀?正如大姑姐说绣儿的,他下乡是他倒霉,我凭啥花钱给他买工作啊,要把工作给国子媳妇可以,把给国子买工作时我们出的钱还给我,再分锦民五百,还得承诺以后爸的工作和你们无关,这工作就给国子媳妇。” 苏锦美:“……” 她没想到周玉竹居然又算了一笔账出来。 不过:“也可以,反正工作也不可能给我,我只要我那笔钱。” 一直闷不吭声的吴兰兰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大嫂何必这样说,我们林林和文文的户口还在下乡呢,要是工作给了我,我也能将孩子的户口迁回来了。”说着,她扯了扯苏锦国的袖子:“绣儿她没了工作可以像大姑姐一样,嫁人的时候和婆家要工作嘛。” “我呸,你这小九九打的可真够深的啊,国子的儿子是农村户口怪得了谁?怪他自己,京城多少好姑娘他不要,非得娶个农村的,现在孩子户口回不来,那是活该。”周玉竹双手环胸,那白眼都快飞上天了。 吴兰兰攥了攥拳头:“我是农村人我就该死么?明明我们家锦国是京城人,凭啥我儿子不能到京城来,难不成他们不是老苏家的人么?我难道说错了么?小姑子明明可以嫁人的时候和婆家要工作,凭啥要老苏家的工作,难不成她结了婚还把钱给爸妈么?凭啥大姑子能这么做,小姑子就不行了?” 她说着,眼泪就滚下来了。 哭着哭着就喊了起来:“苏锦国,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你女人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连屁都不放一个,你可别忘了,当初在村里的时候,人家睡得是草棚,只有你睡得青砖大瓦房,咋,当初不嫌弃现在回来了就嫌弃我是农村人了?” 苏锦国连忙过去拉她:“说话就说话,你哭啥呀。” “你是傻子么?你儿子现在户口还在乡下呢,你就一点都不为他们打算吗?你看看你那两个侄子,再看看咱们儿子,以后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不擎等着孩子被人看不起么?”吴兰兰不理会,直接手一甩,开始撒泼。 “国子管管你媳妇儿,这深更半夜的,闹什么闹?” 苏大海被喊的烦了,直接一抬手,把旁边的凳子掀翻了:“还有你们,一个个的反了天了是不,想要钱,等我死了再说。”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周玉竹翻了个白眼:“不想被人看不起,简单啊,分家,你们出去单过,不见面自然不会看不起。” 说完也转身回了房间,‘砰’的一声拍上房门。 苏锦民连忙走过去拍门:“周玉竹,你闹什么闹?家里这么乱你还添乱。” “苏锦民我告诉你,想要我养老二一家的,不可能。” “周玉竹!” “苏锦民,不想过了就直说。” 苏锦民立刻就怂了,声音软了下来:“玉竹,你开门,我得睡觉啊。” 等苏锦民进了房间,客厅里剩下的人脸色都不好,杨桂花一直都没说话,可是她的脸色却最难看,她对着苏锦美抬起手:“大美,你扶我进屋。” 苏锦美哼了声,走过去把杨桂花往房间扶。 “妈,我扶着你。”吴兰兰连忙过去献殷勤。 杨桂花搡了一下:“不用。” 吴兰兰的手僵在半空,眼看着苏锦美将人扶进去了一直没出来,又回头看看苏锦国,见他眉头紧锁的,低头叹了口气。 还是太心急了啊。 这一夜所有人都辗转难眠,唯独苏锦绣,睡了个极其舒服的觉,就是起来后眼睛有点肿。 钱芳煮了个鸡蛋,用手帕包着:“绣儿拿着鸡蛋滚一滚眼睛。” “谢谢芳姨。”苏锦绣乖巧的伸手接过,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她一边揉着鸡蛋,一边小声的和钱芳道谢:“芳姨,昨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我很高兴你来找我,而不是漫无目的的在外面游荡。” 钱芳温柔的走到苏锦绣身后,拿着梳子替她绑辫子:“不过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这样不仅我心里不舒服,你爸妈也会担心的。” 苏锦绣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 “如果他们真的担心我都好了,就怕我丢了,他们也只顾着吵架,而不是出去找找我。” 钱芳:“……” 回忆昨天胡建邦说的,还真是那样,一家子在家里吵架。 “算了,不说了,许是我就是个没父母缘分的人吧,有些事情,也不是我想要就能有的。”苏锦绣一手揉着鸡蛋,一手已经开始抠自己的扣子。 她身上穿的是以前胡春没穿过的衣服,一件鹅黄的布拉吉。 从这件衣服就可以看出,死去的胡春是一个多么青春正好的女孩子。 “真好看。”钱芳给苏锦绣扎好了辫子,然后围着她转了一圈,感叹的同时忍不住的红了眼圈,她捂着嘴,背过身去,哽咽了一声:“对不起,我想起我们家春儿了。” “芳姨……” 苏锦绣连忙起身将她抱在怀里。 “这衣服是今年做给春儿穿的,没想到……”钱芳捂住脸吸了吸鼻子:“都没来得及。” “芳姨,我们都是苦命人,小春姐没了,我也没父母缘分,如今你又将工作给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好。”苏锦绣声音也跟着哽咽,抽抽搭搭的:“我昨天半夜醒来想了好久,想着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认你做干妈,以后把你当亲娘一样的孝顺,只要……” 她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只要芳姨愿意偶尔抱一抱我。” “孩子,你咋能这么想呢,姨咋可能嫌弃你。” 钱芳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了,两个人顿时哭成一团。 胡建邦正好遛弯儿回来,一进家门就看见两个女人抱着哭,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关门:“咋了,咋又哭了?” “建邦,我决定了。” 钱芳连忙从苏锦绣怀里退出来,一边擦泪一边挤出笑容来:“我要认绣儿做干闺女。” 胡建邦:“……” 他就遛了个弯儿,到底错过啥了? “咋突然这么想?” “绣儿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也……咱们要过继石林了,可石林是个儿子,我打心眼里还是想要个闺女,我瞧着人家都是姊妹几个,相互照顾着过日子,咱们认了绣儿,以后也好让石林和绣儿相互帮衬着。” 胡建邦看着妻子脸上的笑容,又转头看向苏锦绣。 苏锦绣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紧紧的依偎在妻子的身边,身上还穿着他给女儿做的布拉吉,就像一只彷徨无靠的雏鸟,正紧紧贴着母亲,想要汲取温暖。 钱芳说的话也让他的心跟着动了动。 确实,若是春儿有个姐妹兄弟的,也不至于去了后,家业会被人觊觎。 而且这孩子瞧着也是个好的,除了和钱芳熟悉的速度太快之外,几乎没什么不好的地方,罢了,遂了妻子的意也没什么不好,总归他看着呢,出不了大篓子。 “好,想认就认吧,等石林回来了,咱们挑个日子,小办一下。” 钱芳顿时笑了起来:“好。” 胡建邦点点头,然后看向苏锦绣的眼神就变了,之前的眼神陌生而疏离,此刻的眼神就带着几分和蔼了:“你叫绣儿对吧。” “嗯,我叫苏锦绣,胡叔叔。”苏锦绣点点头。 “还叫啥胡叔叔啊,叫干爸。”钱芳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 苏锦绣又连忙改口:“干爸。”说着,又满脸羞赧的看向钱芳,小声而亲昵的喊:“干妈。” “欸,我的闺女。” 钱芳高兴的直拍手。 “好好。”胡建邦笑了笑,然后伸手拍拍钱芳的肩膀:“先别笑,我还有话说呢。” 钱芳连忙摆摆手:“好好,你们父女俩说话,我去端早饭。”说着,便往厨房去了。 胡建邦指了指方桌:“坐吧。” 苏锦绣立刻坐好了,腰板挺的笔直,毕恭毕敬。 “接下来你咋打算的,昨天我去苏家了,实话说,环境不太好,当然,我不是说住房条件,而是里面的氛围不太好,他们吵的很厉害,你这样跑出来,再回去肯定少不了被说几句,你做好准备了么?” 胡建邦的双眼很锐利,就这样看着苏锦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小姑娘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和无措。 “胡……干,干爸,我不敢,我不敢回去。”她开始瑟瑟发抖,仿佛恐惧极了。 “现在,我有两条路给你走,你自己选择一下。” 苏锦绣连忙点头。 “第一,你同意给钱给你大姐,你回苏家去住,第二,你不同意给钱,你去厂里申请职工宿舍。” “我选第二条。”苏锦绣想也不想的说道。 胡建邦愣了一下:“你愿意离开家么?” “愿意。”苏锦绣苦笑一声:“我从十六岁就下乡了,说实话,十六岁之前的我是懵懂的,也是胆小的,时隔六年再回来,家里的人和事对我来说一样很陌生,而且……”她抠了抠手指,低头抿了抿唇,仿佛强忍着泪意,但眼圈还是红了:“而且我侄子他们都大了,家里一共就四间屋,我……我自觉点,给侄子们让位置吧。” 胡建邦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原因。 他并不知道苏家一共几口人,如今听着,确实住房不太够的样子。 所以最终也理解的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那你马上和钱芳一起去厂里申请职工宿舍,你父亲那里我去说,顺便咱们说说认干亲的事情。” 苏锦绣起身,对着胡建邦深深的鞠躬:“谢谢你,干爸。” “不用谢,以后你也劝着点你干妈,让她不要太沉溺于伤心。” 苏锦绣郑重承诺:“我会好好孝顺干妈还有干爸的。” 胡建邦笑了起来:“你是个好孩子。” “你们父女俩聊得还不错嘛,来来来,我一大早摊的鸡蛋饼,趁热吃。”钱芳殷勤的端着盘子过来,招呼着父女俩上桌。 胡建邦的脸色僵了一下:“我刚刚去国营饭店喝了碗豆浆,还不是很饿。” 苏锦绣狐疑的看向他。 “那也得吃啊,不吃以后得胃病。” “绣儿,你多吃点,都是你干妈的一片心意。”胡建邦开始喊苏锦绣。 苏锦绣乖巧的点点头,夹了一块鸡蛋饼,然后—— 她的脸扭曲了一下。 “好吃吗?”钱芳眼中闪着光的看向她。 “好吃……和我做的一样好吃。” 苏锦绣感动的哭了。 吃完这顿艰难的早餐,钱芳再一次骑着车带着苏锦绣去纺织厂,这一次,她不再在心底做着无谓的梦,而是梦境变成了真实,她真的将这个孩子划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接下来,只要自己对孩子好,总有一天,这个女儿会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等到了纺织厂,苏锦绣又拿着东西去画板报。 首都的纺织厂厂区很大,宣传用的黑板有十块,一天一块也得画一整天,每个月还得换新的主题,胡春之前就是因为突然要更改板报主题才被迫加班,导致她因为救火而英勇牺牲。 这个工作的工作性质很单纯,但是……也很清冷。 工会重要的工作种类那么多,被发配去画板报已经算的上是冷板凳了,看来之前胡春在工会里的处境也很一般。 而且……在结合之前她趴墙角偷听时,说话的那个女人话里话外的意思。 显而易见,这是有人在后面搞小动作,想把胡春逼走,将自己的人塞进工会来,可是她恐怕怎么也没想到胡春死了,本来应该顺理成章的将人塞进来,却因为胡春是为救纺织厂的布而牺牲,厂里决定将这个工作留给钱芳来做选择,以至于苏锦绣能够顺利进入工会,让那个人的预谋落空。 接下来她要小心点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刀就刺到她身上了。 而且画板报实在是太累了,不符合她想要舒服的心思。 看来,她还得努力一把,动一动位置了。 想归想,事情还是要做的。 上辈子的苏大小姐从小成绩优秀,除此之外,还在有钱有闲的空暇时间,学了不少能增加大小姐气质的技能,譬如钢琴,舞蹈,钢琴之类的,所以画个板报对于她来说,不是难事。 面无表情的画了个兵哥哥,拿着红粉笔给帽子上的五角星涂上红色。 “这画画的精神。” 突然背后传来夸奖声。 苏锦绣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很快稳住情绪,她连忙转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无辜,她拘谨的微微弯腰鞠躬:“您,您好。” “这个小同志很面生啊,也是我们工会的?”中年男人侧头问身边的秘书。 苏锦绣一眼就看出,这个秘书就是昨天那个皮笑肉不笑的。 “昨天刚调过来的,顶的胡春的名额。”这会儿秘书的脸不臭了,满脸的殷勤:“文干事让她接着干胡春以前剩下的工作。” “嗯,画画的还不错,这字写的也漂亮。”中年男人又赞叹的夸了一句,他对着苏锦绣点点头,笑呵呵的一脸和蔼,只是苏锦绣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还没反应的过来,又无奈笑道:“瞧她,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秘书到这会儿才想起来介绍:“小苏同志,这是我们工会的主席庄主席。” 苏锦绣连忙伸手,一把握住庄主席的手,满脸激动的说:“你好,庄主席,我是从一线工人调上来做干事的苏锦绣,很高兴能进入工会这个大家庭,我未来一定努力,为咱们这个家庭添砖加瓦,努力工作。” “说的好。” 庄主席听得很是高兴:“苏同志有这样的决心是好的,不过还是量力而行,在维护厂子的同时,还要维护自身才行。” 显然,胡春的事情对他来说影响也很深刻。 毕竟胡春的牺牲,对于胡家和工厂来说,她是一个英雄人物,是一个能够上报纸表彰的表率,可对于庄主席这个直系上司,却没有那么友好了,因为胡春的牺牲,不仅代表了他工作的失职,还代表着工厂里存在着重大的安全隐患,当然,对于安全隐患这件事,厂委更头疼就是了。 “听从主席的教诲。”苏锦绣立刻站直了身体,就差行一个军礼了。 “好好。” 工会主席乐呵呵的带着秘书走了。 苏锦绣目送他们离去,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转头继续画画,不过脑子又飞速的转了起来,想的当然不是工会主席,而是那个脸臭的秘书。 无论是昨天的皮笑肉不笑,还是今天介绍她慢一拍,都可以看得出,这个秘书并没有那么机灵。 至少,和她前世爸比的秘书就差很大一截儿。 这么说吧,以前她爸比的秘书随便扔到哪个分公司,都能稳坐分公司总裁的位置,而庄主席这个秘书嘛……就just so so了。 不过…… 至少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她也不是想做秘书,毕竟秘书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从古至今,秘书都是个高危职业,但是不妨碍她出点主意争夺一下庄主席的注意力。 一切为了能够长期舒服的过日子,想必这个小秘书应该是不介意的。 况且,免费的课程不上白不上嘛。 心情好了的苏锦绣工作效率直线上升,等到中午的时候,板报的画已经画好了,只等着下午写字就行了。 这块板报她画了三个兵哥哥站在红旗下行礼,身后红旗的旗杆上还盘着巨龙,旁边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华国腾飞。 “绣儿,这是你画的呀。”许红梅昨天还因为苏锦绣没和她告别生气呢,这会儿看见这画,立刻就不气了,满脸真诚的赞叹道:“真好看,你好厉害。” “喜欢么?喜欢以后我教你。”苏锦绣伸手挽住许红梅的胳膊,仿佛不知道她闹过别扭。 “喜欢,不过我还是算了,我可没这画画的天赋。” 许红梅连忙摇摇头,一副我是学渣,坚决不学的气势。 钱芳也过来了,当然也看到了画:“这龙可真精神。” “这龙代表了我们华国,我们努力向上,昂首腾飞。。” “说的好!” 周围围着看板报的工人们忍不住的鼓掌,这边的热闹顿时吸引了更多人过来看,苏锦绣也不敢走,毕竟粉笔画容易损坏,要是她走了画被擦了,就真的冤枉了。 没办法,只好许红梅先去打饭,然后再给她送过来。 一直到吃完午餐,工人们才三三两两的散了,苏锦绣用塑料薄膜罩好画后,才和钱芳一起去找文干事。 文干事知道后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厂里住职工宿舍的太多了。 苏锦绣写好了申请报告,文干事直接就给批了。 钱芳又陪着苏锦绣去领钥匙,工会的职工宿舍是两人一间的,苏锦绣进的那间屋子早就有人住了,她进去时,里面正有个姑娘午睡,门开了,姑娘自然就醒了。 “我是李明明,是厂委的干事。”李明明的态度很自然大方,对苏锦绣的态度也很友好。 “你好,苏锦绣,工会的干事,负责宣传这一块。” 李明明顿时挑眉:“我是负责基层职工和厂委之间的沟通的,看来以后我们有合作的机会。” “那感情好。”钱芳这会儿也说话了:“以后你们俩得好好相处才行。” “这是我干妈钱芳同志。” 李明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自然的笑容,仿佛刚才丝毫没有为干妈两个字感觉诧异一般,而是自觉的撸起袖子:“你那边有我不少东西,我先收拾过来,你的东西没带么?” “没有,等下班了我回去拿。” “好。”李明明手脚麻利的将占地的东西给收拾到自己这边,给苏锦绣留下足够的空间。 钱芳见她们聊得还不错,便离开回了车间。 下午苏锦绣将板报完成,文干事过来验收后便下班了,路过车间的时候,钱芳担忧的出来叮嘱她不要和家里人再吵架,拿了东西就出来。 听着钱芳的唠叨,苏锦绣却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一直到她回了车间,才转身离开。 回到苏家的时候,苏锦民还有周玉竹还没下班,苏锦美也回了邱家,苏锦国今天去机械厂报道,家里只有吴兰兰带着几个孩子和杨桂花两个大人。 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吴兰兰正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剥花生,显然又是从她家里带来的,这些日子她很热衷显摆这些东西。 “这是从哪儿回来啊?” 杨桂花也在树荫下面,断腿被放在凳子上翘着,声音阴阳怪气的。 苏锦绣低声喊了一声‘妈’,对吴兰兰则是视而不见。 “还知道回来呢,昨天不是跑出去跑的欢么?今天还回来干啥呀?”杨桂花这是腿断了,要是没断恐怕都上去开揍了:“真是几年不见,心大了,胆也大了,都敢往外跑了,咋,家里还不能说你两句啊。” 苏锦绣往前走了两步,也站在了树荫下面。 “能,别说说两句了,就是打我,我也不带躲的,只是……” 苏锦绣的眼圈红了,她含着泪,歪着脑袋倔强的看着杨桂花:“妈,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从小你最疼大哥大姐,奶奶最疼二哥,只有我一个,像是捡来的,无论是以前的花布还是红头绳,只要大姐说一句要,永远都没我的份,还有下乡也是,明明二哥年纪正好,却报了我的名字。” 杨桂花越听越没滋味。 她承认她是偏心,但是也不至于到控诉的地步吧。 “我到昨天才知道,原来二哥下乡后,你们寄过钱,还寄过麦乳精和腊肉,我却什么都没有,最可笑的是,寄给二哥的腊肉还是我寄回来的,都是下乡的子女,为啥差别这么大呢?” 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你要是重男轻女也就算了,可都是女儿,为啥你对大姐也这么好呢?” “你大姐……” “别说了。” 苏锦绣吸吸鼻子,仰头将眼泪逼回去:“别说,至少让我留点脸面。”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她回城时的包裹还没拆,需要打包的也只有几件衣服,还有一些洗漱用品,以及床上的被褥罢了,她动作麻利的弄完一切,将东西背在背上,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杨桂花急的坐直了身子,眉心蹙的紧紧的。 “我申请了职工宿舍,以后我会回来看你和爸的。” “谁让你去的?”杨桂花的声音急的破了音。 苏锦绣目光扫了扫一直埋头不吭声的吴兰兰:“我知道,家里有人容不下我,眼里盯着我的工作,但是我话撩在这儿了,工作,我是不可能给人的,钱,我也不会补给大姐。” 说完,她就发现吴兰兰的背脊僵硬了。 不等杨桂花说话,苏锦绣又继续说道:“星星和辰辰年纪大了,总不能一直睡在大哥大嫂房里,我的房间给他们住。” 她说着,将房门钥匙挂在旁边的洋钉上。 最后,她还不忘挖个坑:“妈,我多想,多想咱们家还像以前一样和睦,人都说,娶媳不慈祸三代,门风是很重要的东西,一旦不好了,鸡飞狗跳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苏锦绣,你胡咧咧啥呢,我怎么你了,你当着我的面跟妈说我坏话。”吴兰兰这下子坐不住了,猛地跳起来破口大骂:“我们村小媳妇大姑子多了去了,我就没见你这么恶毒的,你这是诚心拆散我和你哥,你说的这些话诛心不诛心啊。” “就当我恶毒好了。” 只可惜,苏锦绣压根不接招,对着杨桂花说了句:“妈,我走了。” 说完就背着东西跑了,杨桂花倒是想要起身追呢,可腿断了,哪里能跑,她又连忙让吴兰兰去追,吴兰兰才不会去追呢,家里本来就不够住,苏锦绣那间屋子要是能让大儿子住进去,以后他们屋也能宽敞点。 苏锦绣有句话还是没说错的。 这苏家老两口就是偏心,苏锦民那屋多大多宽敞啊,哪像他们屋,屁股都转不开的地儿。 等苏锦民两口子回来,从杨桂花手里拿到钥匙,得知苏锦绣住进了厂里,将房间让给了苏雨星和苏雨辰两兄弟,先是担忧,随即又有点高兴,只是高兴没多久,吴兰兰就舔着脸,要让苏榆林也住进去,苏锦民倒是答应了,可周玉竹憋屈了。 她想分家! 从苏锦国两口子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非常的想分家。 尤其此刻,念头无比强烈。 苏锦绣包袱款款的跑了,苏家开始闹起了分家。 另一边。 几辆军用吉普在乡间的小道上疾驰着。 因为铁路停运的缘故,大长老下发了平反通知书,下放到下河村进行改造的宋征军将军平反,他们这次到下河村,就是为了接宋征军将军及其家属去军用机场,乘坐飞机前往京城。 他们的到来,给下河村的村民们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无论是这些士兵们身上的真枪实弹,还是他们钢铁一般的身躯,以及那从未见过的军用吉普车。 都昭示着,牛棚里的臭老九翻身了,一跃成为了他们这辈子都不能触碰到的顶级大佬,这一刻,村干部们后悔不已,早知道他们能平反,他们说啥对这位老将军都要好一点。 最后悔的则是村里的宋梅子一家。 她带着自己的丈夫还有儿子一起去了牛棚,可惜门口有士兵把守着,他们进不去房间。 “爸——” 宋梅子拉长了音调喊:“我来看你啦。” 刚进了牛棚院子,她就嚎了起来:“我的亲爸哎,你受苦了啊,多亏大长老睿智,替你平反了,咱们一家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啦,小宝,小宝快来叫人啊,快叫外公,这可是你们的亲外公啊。” 周小宝立刻跟着自家亲妈后面也扯着嗓子喊:“外公,我是小宝啊。” 可纵使如此,牛棚的门依旧关着。 宋清华正拿着毛巾给宋征军擦身子,一边问道:“爷爷不去见见姑姑么?” “不了。”宋征军板着一张脸:“这孩子血冷,见了她反而容易猖狂,不如冷着她,让她安生过日子。” “爷爷的心姑姑早晚会理解的。” “我也血冷,她像我。” “好了,别说了,赶紧擦擦脸,等会儿出去也精神点。”沈燕拿着毛巾,仔细的为宋征军擦脸,眼角含着泪,显然很是激动。 宋清华连忙接过毛巾:“奶奶,你坐着休息,我给爷爷收拾就行。” “欸欸,好……”沈燕听话的坐了下来。 宋清华打理好了宋征军,又给自己擦了身子,换上唯一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才打开门走了出去,宋梅子看见他立刻往这边冲:“清华,你爷爷呢?” “你们是……” 宋梅子顿时想要拍他胳膊,却被宋清华躲了过去:“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是谁你不知道?” 宋清华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兵哥:“同志,我们和这位女士并不熟悉。” 兵哥动了,很快将宋梅子给赶出了牛棚。 宋清华又收拾了点得用的,对着兵哥友好的笑笑:“这些带不走的,我想送给村里的村民,有些人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 “快去快回。” 兵哥的声音很冷硬。 显然,就算平反了,在没回京城之前,也被严肃对待着。 宋清华点点头,就出了牛棚,宋梅子还在外面纠缠着,宋清华的眼眸顿时冷了下来,路过的时候,突然开口:“我的手表呢?” 宋梅子顿时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干啥?” “你当真想认回祖父?” 宋清华嘴角含着和煦的笑,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这次回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会被木仓毙也说不定,你当真要陪着我们一起死?” 宋梅子瑟缩了一下。 她和丈夫对视一眼,两个人立刻拉着周小宝转身就跑了。 宋清华嗤笑一声,继续拎着东西往村里走。 路上遇见付爱党。 他双目阴沉,板着张脸:“你要回京城了?” “嗯。” “能带我一起去么?我想去找……” “不能。”付爱党还没说完,宋清华就打断了他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异想天开的好,苏知青回了京城,如今已经是一名工人,她是高中生,厂里会重用她,她需要一个有知识,有共同语言的丈夫,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当喜爱过了度,就是死缠烂打,京城重地,流氓罪可是死罪。” 宋清华双眸清冷,看透了付爱党心里的肮脏。 “这个村子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偶尔也会让人过来看看。”这话他说的声音很大,许多人都听见了。 只是同样的话,落在不同人的耳中,却是不同的意思。 送完了东西回来时,宋征军和沈燕已经上了车,就等他一个人了。 宋清华跟着上了车。 车子启动,缓缓的离开下河村。 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他终于离开了。 宋清华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终究,他们都挣脱了牢笼。 ※※※※※※※※※※※※※※※※※※※※ 秀儿:我说人坏话从来都是当面说! 小宋:媳妇儿,我来找你来啦~~~~(荡漾) ———————————————————————— 宝宝们,作者专栏收藏一波啦,宝宝们专栏点一波关注啦~!!!! ———————————————————————————— 创建了一个抽奖,大家伙儿留言啦,冲冲冲,抽出大奖么么哒~~~ 算计 苏锦绣住进了纺织厂职工宿舍, 轻易不回老苏家。 杨桂花他们都以为苏大海回来要闹的,却没想到,苏大海回家后一声不吭, 一直到睡觉都没有开口要问的意思, 杨桂花倒是有心要问呢, 只是苏大海一上床就呼噜震天响。 一直到两天后,杨桂花终于忍不住了。 “绣儿住职工宿舍去了你知道不?” 苏大海打着蒲扇,坐在写字台边, 一边抽烟一边看报纸,眉头紧锁的样子,一如往常的沉默寡言, 听到杨桂花的问题,他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你就知道‘嗯’, 你就没啥想说的?” “说啥,她要去住就去住呗。”苏大海抽了口烟,吞云吐雾的:“给我泡杯茶。” 杨桂花:“……自己泡去。”她动了动腿:“我这样咋给你泡啊。” 苏大海愣了一下, 慢悠悠起身:“我给忘了。” 出了房间将热水瓶拿进来, 从床头柜子里拿出茶叶给自己泡了杯茶, 随手将水瓶靠着墙放。 “你这腿恢复的咋样?”苏大海又坐了回去,侧着身子捏了捏杨桂花那只缠着绷带的脚:“也摔了小半个月了, 能动动没?” “你以为就破了点皮啊, 动是不能动了, 你等会儿出去打点水给我擦擦身子, 两天都没擦了, 身上黏糊的难受。”杨桂花说着就忍不住的动了动身子。 “这大热天的你不洗洗?” “以前都是绣儿给我洗的, 她这不是住进厂里了嘛。”杨桂花说到这里, 声音也有些低了下去,苏锦绣才离开几天,她就已经感觉到了不方便。 以前苏锦绣没回城的时候,她也好几天都不洗澡,那时候她倒还没觉得哪里不好,可这些日子被苏锦绣伺候着,这会儿突然又回到从前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关于绣儿的事,你约束着点,别让国子媳妇闹腾,还有大美那边,你也好好说道说道,都是结了婚的人了,别有事没事的回娘家扒拉东西。” “咋,绣儿和你告状了?” 杨桂花一听就不乐意了:“她有啥好告状的,我这工作都给了她了,大美就是心里不痛快嚷两句,又不是真和她要钱。” “你闺女你不了解?”苏大海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我现在正是竞争副主任的关键时刻,绣儿认了胡工两口子做干亲,胡工是厂里的技术员儿,他说一句比啥都有用,你别拖我后退,为了大美委屈了绣儿,到时候我当不上副主任,咱们一家就在老方手底下喝西北风吧。” 杨桂花吓了一跳:“这,这么严重呢?”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个啥呀。”苏大海冷嗤一声,又吧嗒吧嗒的抽烟。 等烟抽完了他就上了床熄灯睡觉。 躺下来后,他推了推杨桂花:“你往那边躺躺,身上都有了馊味儿了。” 杨桂花委屈极了:“我不是让你给我打点水么?” “明天让国子媳妇给你洗个澡,既然不上班,就在家擦擦洗洗,把家里收拾的干净点亮堂点。”苏大海对吴兰兰农村人的身份其实也挺不满的,不过他到底是公爹,和儿媳妇没啥好说的,所以只能靠杨桂花的嘴来说:“还有啊,告诉她别有事没事儿撒泼,别把村里那套带到城里来,也不怕被人笑话。” 杨桂花自然是点头应承。 就在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外头传来吵闹声。 吴兰兰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我就是想进去找找水瓶!” “我都说了我就俩水瓶,都是我娘家陪嫁的,家里的水瓶我就没碰过。”周玉竹不耐烦的声音紧跟着响起:“真是好笑,我在苏家都多少年了,还头一回有人大半夜跑来和我要水瓶的。” “行了,别吵了,玉竹咱们水瓶里还有水么?有水就先给国子用。” “没有。” 周玉竹直接就拒绝了:“有也不给,那可是我娘家陪嫁的水瓶,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大嫂,就先给热水瓶给我们用用,明早我亲自给你送回来。”苏锦国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大半夜的你们要水瓶干啥。” “文文不知道咋的有点窜稀,屁股都红了,得用热水洗了再扑粉。”苏锦国也是无奈,小儿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喝了点奶就拉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 周玉竹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还能咋的,还不是有些人管不住嘴,看见肉就恨不得都搂自己碗里,这不奶水沾上肉味儿,窜稀了。” 她叉着腰,歪靠着门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大的吧,当妈的都这样,孩子肯定好不了。” 吴兰兰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你这黑心烂肺的,只是跟你借点热水,你就咒我儿子窜稀,还人民教师呢,居然心这么黑。” “好心当成驴肝肺,爱信不信。” 周玉竹转身直接回了房间。 大半夜的吴兰兰不想和周玉竹吵架,心里也依旧担心小儿子,连忙转身往屋里走,只留下苏家两兄弟。 “你去拿个盆儿,我给你兑点儿。”苏锦民小声的说道。 苏锦国连忙取了盆,倒了热水就往屋里走,等进了自己的房间,却见吴兰兰抱着苏榆文抹眼泪,旁边的苏榆林则是脸色发白的坐在痰盂上,一股臭气扑面而来。 “这是……” “林林也窜稀了。”吴兰兰心里有点慌乱,这在村里也没少吃肉啊,咋还窜稀呢? 苏锦国连忙将盆子放到旁边去,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啊?”吴兰兰急急地问道。 “我去告诉爸一声,咱们得去医院。” 不一会儿,苏家几间屋的灯就都亮了起来,吴兰兰和周玉竹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苏家两兄弟一人扶着一辆自行车,急急忙忙的去了医院。 医院里挂急诊的人不多,他们去的时候,医生正好空闲。 医生给俩孩子看了看喉咙,摸了摸肚子,又拿出两根温度计:“我摸着不烧,不过还是先量着看看。” 吴兰兰抱着小儿子,看着医生将温度计安放好,许是不舒服,苏榆文吭吭唧唧的想要哭,吴兰兰连忙抱起来在走廊里来回的晃悠着。 路过挂水室的时候,里面传来说话声。 “副营长,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就可以了。” “我没事,赶紧挂水好了,明早咱们还得走。” 熟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出来。 吴兰兰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穿着绿军装,带着帽子的男人,正是她曾经的未婚夫付拥军。 只是…… 不是说付拥军是在苏锦绣回城两年后才调到京城军区的么? 咋现在会在京城的医院呢? 吴兰兰顿时心乱如麻,怀里的孩子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吴兰兰立刻回过神又晃悠了起来。 屋子里面还在说话,那挂水的兵哥问道:“副营长,我听薛护士长说,你伤还没好就申请来京城的任务,你可真厉害。” “嗐,有啥厉害不厉害的,我伤也不重,就不浪费医疗资源了。”付拥军笑了笑。 “副营长,前段时间你住院的时候,见过小张护士了没?” “咋?你看上人家小护士了?” 那兵哥顿时脸红了:“哪,哪里,我听薛护士长说,小张护士喜欢副营长你呢。” “喜欢就去追求。” 付拥军翘起二郎腿,身子往后靠了靠:“至于我,我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真的么?”兵哥的眼睛亮了。 “嗯,她也是京城人,以前是下乡到我家乡的知青,不过最近已经回城了,有机会我会去见她,然后问问她,愿不愿意和我成为革命战友。” 付拥军一边说,一边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眼底闪烁的是幸福的光芒。 “对了,前天你陪石林回家咋说的?”付拥军转移话题。 “孩子养的还不错,就是家里人不大好说话,石林最后给了一百块钱才把孩子带走了。”兵哥唏嘘一声:“不过石林已经带着孩子去他养父母那里,想来应该没事了。” “那就好,石山同志为人民牺牲,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英雄的孩子。” “是,营长。” 屋子里面的谈话声还在继续,吴兰兰却已经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苏锦国过来喊她,她也慢半拍的跟着他身后进了诊疗室,医生抽出温度计看了眼,语气淡淡的说了句:“刚从外地过来的吧,没事,就是水土不服,吃点药就好了。” 接下来拿药,带孩子回家,一直到孩子吃完药睡下了,吴兰兰疲惫的侧躺在床上。 她很困,却不想睡。 因为只要一闭眼,她就仿佛又看见上辈子那个风光无限的苏锦绣,那个被付拥军宠爱的苏锦绣,那个将军夫人苏锦绣。 她知道苏锦绣和她无冤无仇,可只要一想到,苏锦绣过的那么好,那么幸福,她的心里就跟泡了酸水儿似的。 而且如今也不算无冤无仇了,苏锦绣抢了她的工作! 所以—— 她绝对不能让付拥军再和苏锦绣在一起。 付拥军那边她没办法插手,那么唯一能让付拥军不娶苏锦绣的办法,就只有将她嫁出去了。 无论谁都好,总之不能是付拥军。 另一边,纺织厂里的苏锦绣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被盯上了,这会儿正在积极的表现自己。 因为板报画的好,还被工会主席庄主席看了个正着,一连两天庄主席都绕路到苏锦绣画的板报那边欣赏一会儿才回办公室,每次苏锦绣上班的时候,都能看见庄主席那扬长而去的背影。 观察了两天后,苏锦绣特意熬了半宿,用本子画了几幅连环画,下面还写着小故事,第二天早上,苏锦绣刻意起了个大早。 李明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只问了一句就又睡了。 苏锦绣散开绑了一夜的麻花辫,小心翼翼的用小剪刀修了个琼瑶女主式的空气流海出来,鬓角处还刻意留了两缕头发,举着镜子照了照,不由暗叹,果然网红诚不欺我,有了流海就有了灵魂。 苏锦绣长得不差,只是与时下流行的美女不是一个款式。 时下流行的美人是吴兰兰那样的圆脸蛋,大眼睛,笑起来阳光又健康,而苏锦绣则长了一张瓜子脸,眼睛是标准的杏仁眼,看人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无辜感,以前露着大脑门稍显普通,这会儿流海将脑门遮住了,再配上她刻意突出的纯真感,立刻那白莲味儿就出来了。 再抱上一本书,看起来就像是还没出校门的女大学生。 满意的咧了咧嘴。 苏锦绣放下镜子,给自己扎好辫子,穿上工装,带着连环画的本子,拎着粉笔就往板报那儿去了。 她假模假样的拿着粉笔给红旗上色,实则却是在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庄主席的身影从走廊的尽头晃晃悠悠的走过来。 等他距离近了,她立刻装作收拾粉笔的模样。 “小苏啊,你这么早就来了?”庄主席诧异的看向苏锦绣。 苏锦绣抬起头来对着庄主席笑了笑:“庄主席,早上好。”说着,直起身子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昨天下班的时候,我瞧黑板上有几处模糊了,今天早上就立刻来补了。” “这粉笔画就这点儿不好,稍微碰到点儿就容易被擦掉。” 庄主席闻言也一副头疼的样子。 “是啊,但是板报却不能不画,毕竟这可是宣传纺织厂的重要窗口呢。”苏锦绣引导着庄主席往自己的思路上走:“就好比这幅画,马上就要到国庆节了,我画了盘旋在旗杆上的巨龙,就是为了让厂区的工人们都能感受到,我们华国虽然现在难了点,可曾经的我们是强大的国家,如今我们的新中国,正如这条巨龙一样,积攒实力,只等一飞冲天。” 她双手合十,在胸前抱拳,双眼中满是憧憬与激动。 “文字是优美的,却不是所有人都识字,可画却是人人都看的懂的,我希望我的画能将我的所思所想,传达到每个人的心底。” 庄主席听了这一席话,看向苏锦绣的眼神顿时变了。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纤细的苏干事内心居然如此的强大,之前目光一直黏在板报上的庄主席终于认真的端详了眼前的女同志,这才发现,小苏干事长得还是很不错的,尤其这一身书卷气,哪怕穿着工装都遮掩不住。 庄主席眯了眯眼睛,回忆文干事介绍小苏干事说的话。 听说小苏干事当初是跳级上的高中,果然,这人会不会读书,一眼就能看出来。 “其实,庄主席,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苏锦绣可不知道庄主席脑洞飞多远,她见庄主席不说话,连忙将自己的笔记本翻开,递到庄主席面前:“您看,这是我这几天画的连环画。” “连环画?” 庄主席伸手接过笔记本,另一只手掏出老花镜戴上,然后开始仔细看。 “是的,连环画。” 苏锦绣重重的点头:“我觉得光板报作为宣传窗口是不够的,毕竟愿意看的人才会从这边走,不愿看的,依旧不会看,但是连环画就不一样了,这是趣味读物,无论大人孩子都爱看,我们可以从厂区的英雄人物开始,譬如救火英雄胡春同志,劳模李月梅同志,以及前段时间在街上勇敢擒拿歹徒的张军同志,还有过去和鬼子战斗的各大战役,老兵故事之类的,都是很好的题材。” 她又伸出手将笔记本翻过页,上面画了一张胡春同志救火前后对比像。 “我们画成连环画,可以先印一部分投放到厂区幼儿园和厂区小学,都说爱国精神从娃娃抓起,我们不仅要教育孩子们知识,还要告诉他们今天的生活是怎样的来之不易。” 又翻了一页,苏锦绣神情庄重,指着军人的画像:“我们还要教育孩子们,我们之所以能过的如此安稳,是因为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庄主席鼻子也有些酸了。 他是个老兵,当初因为受伤而专业,被委任到纺织厂来做工会主席。 当听到那句【我们之所以过的如此安稳,是因为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曾经付出的汗水,所受的伤,都是值得的。 苏锦绣自然没有错过他的表情。 见他动容后,立刻收敛情绪,话音一转:“等孩子们看过了书后,我们可以再印一些面向普通百姓和别的工厂,当然,我们的纸张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就需要他们付出一些金钱了,也算是为我们工会增加一些资金。” 这一点是有些功利了。 不过苏锦绣是为工会赚钱,又不是为了她自己,可以原谅。 “当然,同时我们厂区的故事还可以去投稿,说不定还能登报纸呢。” 这话就是纯粹的哄庄主席开心了,谁都知道投稿难。 不过庄主席确实挺高兴的:“好好,小苏不仅画画的好,脑子也灵活,这件事我会再考虑一下,如果真的要做的话,就由你来负责。” “是!” 苏锦绣立刻站直腰板儿,就差行一个军礼。 “你先画一本连环画给我看看,如果可行的话,我会和厂委那边沟通。”庄主席抬头看看板报,看到那条腾飞的巨龙,心潮又有些澎湃:“板报的事情你先缓缓,我再找个人帮你。” “庄主席最近忙么?” 苏锦绣立刻趁热打铁。 “还好。”庄主席挑眉:“需要我帮你?”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如果庄主席不忙的话,就让赵秘书来帮我吧,我想能做庄主席的秘书,赵秘书一定什么都会,我也就不怕他画不好板报了。” 苏锦绣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行,等会儿我就让小赵来帮你。” 说完,庄主席伸手撕掉那张胡春同志救火前后对比图,晃晃悠悠的走了。 苏锦绣心情极好的收好了粉笔,去水池边洗了个手,又掏出镜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流海。 起了个大早给自己揽了个活,不亏不亏。 拎着粉笔去食堂吃了早饭,等再回来时,赵秘书已经臭着一张脸,站在板报那边等着了。 “早上好,赵秘书,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小苏干事,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你就直说吧,庄主席那边可是很忙的,可离不开我。”赵秘书下巴微扬,神情有些倨傲。 “那你就先回去吧,和庄主席说重新找个人过来吧。” 赵秘书:“……” 他僵硬了一下:“这倒也不必,既然庄主席交代我帮助你,我自然要完成任务的。” “这样啊……那麻烦赵秘书帮我搬一下这个架子吧。” 苏锦绣对着赵秘书甜甜的笑了一下。 赵秘书也是个纯真的男同志,脸顿时就红了,原本还有些不乐意,这会儿却觉得胳膊腿儿都有力了,立刻把架子搬了起来。 折腾了赵秘书一上午,到了下班时刻,赵秘书立刻就跑了。 苏锦绣则是拿着饭盒去车间找钱芳和许红梅,吃饭的时候,苏锦绣看钱芳脸色有点不好看,顿时有些担忧,再看许红梅,也有些蔫蔫的。 她连忙问许红梅:“你们这是咋了,怎么都和霜打的茄子似的。” “别提了,车间太热了,辛亏你走了,不然你这小身板怕是遭不住。” 钱芳立刻赞同的点点头,伸手捏了捏苏锦绣得手:“你在外面画板报的时候避着点太阳,别傻乎乎的站在太阳下面画,晒黑了就不好了。” “有遮阳棚呢。”苏锦绣连忙摇摇头,反手捏回去:“等吃完饭,干妈去我宿舍睡一觉养养精神,我下午去给你送凉茶喝。” “别,你顾着你自己就行了。”钱芳连忙摇摇头。 许红梅倒是想喝凉茶呢,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吃完午饭,苏锦绣拉着钱芳回宿舍睡觉,等她睡着了,立刻出了厂区,挑着巷子走,很快找到一户人家家里有葡萄架的,花两毛钱买了一串葡萄便急匆匆的往回赶。 等钱芳醒来时,苏锦绣已经洗了一大碗葡萄了。 “干妈,这葡萄你拿着吃,要是实在难受了你就歇会儿。”苏锦绣用布袋子装好了递给钱芳。 “我不要,你拿着吃吧。”钱芳连忙推拒。 苏锦绣立刻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干妈,我说过我要把你当亲妈孝顺,你那么难受,做女儿的看着心疼,你就听我的,葡萄拿去吃,不够我再给你买。” 钱芳闻言,心里顿时烫烫的,攥着葡萄袋子的手也紧了几分。 “好。” 钱芳低头抹了抹眼角,拿出一颗葡萄塞进苏锦绣嘴里:“你也吃。” 苏锦绣下意识的咬了一口,酸甜的葡萄汁蔓延整个口腔,她莫名想到那天她砸到苏锦美脚边的葡萄,有点后悔……那葡萄多无辜啊。 下午的时候,苏锦绣果然挑了个时间去送凉茶,车间的人已经知道苏锦绣认钱芳做干妈了,这会儿看见了,更是羡慕不已。 苏锦绣当然不会只顾着钱芳,她可是个有大局观的人。 很快,赵秘书就让厨房的人拎了三大桶的凉茶到了这个车间。 “就放那儿吧,辛苦赵秘书了。” 吃人嘴短的赵秘书掏出手帕擦擦脑袋:“还好还好,我先有事忙去了。”说完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车间里的人一看苏锦绣才工会一两天就能指使工会主席秘书干活儿,立刻那眼神就不一样了,就连车间主任都来套近乎,苏锦绣也不骄傲,只是矜持的说道:“我听干妈说车间太热了,就烧了点凉茶,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各位喝点凉茶,以更饱满的精神工作吧。” 钱芳感受着周围人羡慕的眼神,顿时挺了挺腰板,只觉得从未如此风光过。 前些日子因为独生女儿去世的事,这些同事虽然嘴上安慰她,可私底下谁不嘲笑她,说她命不好,不仅没本事生儿子,连唯一的女儿都克死了,那段时间,她只恨不得跟着女儿一起去了。 可现在呢? 她就是要他们睁大眼睛看看,她钱芳就算没儿子,闺女没了,也依旧有人心疼她,把她当亲妈一样关怀。 凉茶里加了山楂和乌梅,老京城人到了夏天都会煮这么一口,苏锦绣花五毛钱从食堂买的,放凉了喝到嘴里,酸甜可口,还很消暑。 喝凉茶的空档,苏锦绣和车间女工们开始聊天。 她确实是来给钱芳送凉茶的。 但是想想前几天吴兰兰说的那些话,她就有了别的目的了。 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吴兰兰惹了她就想全身而退? 做梦! “对了,绣儿,我听钱芳说你搬到职工宿舍啦。” 听到有人这么问,苏锦绣立刻耳朵竖起来,心道,来了。 她立刻嘴角一僵,表情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尴尬与微微的忧伤,点点头:“嗯,家里住不开,我就申请了职工宿舍。” “你们家不是院子么,咋会住不开呢?” “我二哥也回城了,还带回来了老婆孩子,再加上大嫂家的侄子也大了,我就给腾了屋。”说着,苏锦绣脸上的笑容已经坚持不住了,头微微垂下,不停的抠着手指。 带回来老婆孩子? 所有人精神一振,只觉得有大瓜可以吃,其中不乏和杨桂花不对盘的,她们说话就很有引导性了。 苏锦绣装作傻乎乎的样子,顺着那几个人的话说。 直接把吴兰兰落水被苏锦国救了才嫁给苏锦国的事情给透露了出去,当然,还有吴兰兰是个农村媳妇的事情也没放过,许红梅也是个小八卦婆,没多久就绘声绘色的讲了恶霸二嫂一进城是如何逼迫可怜小姑子的故事。 一整个下午,车间里都弥漫着浓浓的瓜味。 苏锦绣只是开了个头,便满脸忧郁的起身离开了,她的新造型很加分,至少车间里的人已经默认她是小可怜了。 离开前还不忘提醒道:“我挺担心我妈的,也不知道二嫂知不知道给我妈炖汤还有给她洗澡。” “不然你回去看看?”许红梅这个助攻一号立刻上线。 苏锦绣忧伤回头:“不了,我回去有人会不高兴的,我不想家人因为我而烦恼。” 说完,掩面而去。 场面一度有些沉默,也不知道谁摇摇头,叹息道:“真是可怜的孩子。” 立刻,声音大了起来,周围人开始交换情报:“确实可怜,你来的晚不知道,当初啊,家里子女要下乡,这孩子年纪最小,才十六岁就被填了名字,那时候她那二哥都十八了。” 做完这一切的苏锦绣回到板报,心情极度愉悦的画了一幅紫禁城大门图。 等画完的时候已经下班了。 她连忙往宿舍去,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正在擦雪花膏的李明明,她换了身布拉吉,整个人看起来青春洋溢。 “绣儿,你今天怎么回来晚了?”李明明见她进门立刻就站起身转了个圈:“我妈刚给我买的布拉吉,好看吧。” “真好看。”海军蓝的布拉吉,看着就有股清凉感。 她捏了捏裙子的衣摆:“商场里面有新布拉吉卖了么?” “还没上呢,我妈是商场的销售主任,内部先拿的,你要么?要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商场,说不定还能挑颜色呢。” 苏锦绣看看自己从未打开的包,她先拆开看了看,见里面的衣服都是灰扑扑的,立刻就点了点头:“好,我确实该买几件衣服了。” 说着,就想将包重新收拾好,却没想到,手下摸到一个有点硬的东西。 她翻出来一看,然后一拍额头。 天啊,她居然忘记了。 顾强的信! “你咋了?”李明明听见一巴掌声吓了一跳,然后就看见苏锦绣在折磨自己。 “我回城的时候,和我一起的知青让我给他家里人送信,谁知道回来家里乱糟糟的,直接给忘了,这会儿翻出来才想起来了。”苏锦绣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懊恼了。 “他家在哪儿?”李明明一听,连忙靠过来。 “塑料厂。” “那距离我们不远,咱们买完衣服直接过去就是了。”李明明仗义的说道。 苏锦绣抬头看向李明明:“谢谢你,明明。” “谢啥呀,以后我要找你出去玩你可别回绝我。” “嗯。”苏锦绣重重的点头。 她换上之前钱芳给她的那条鹅黄色布拉吉,然后就和李明明一块儿出门了,她们俩上了公交车直奔百货商店,京城的百货商店自然不是镇上的供销社能媲美的。 这里上下几层,里面不仅有衣服,还有各种电器和家具之类的。 偶尔还能看见有人手里拿着结婚证书的条子,去里面买一些结婚物资,除了售货员的态度高傲些之外,其它一切都十分的美好。 李明明目的明显的拉着苏锦绣往二楼走。 本来该直接去主任办公室的,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手表柜台,苏锦绣顿时有些走不动道了。 “我可以看看手表么?”她拉了拉李明明的手。 李明明立刻转身,带着苏锦绣到了手表柜台。 柜台里面的售货员表情依旧淡淡,不过苏锦绣和李明明穿着布拉吉,她倒是也没驱赶,只是站在里面盯着她们,而另一对来看手表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被讽刺了一句‘你买得起么’,憋着口气的离开了。 不远处的柜台,苏锦美手里拿着抹布,有点心不在焉的擦着柜台,连旁边的顾客都没空招呼,眼睛直接往这边盯着看。 她觉得那个穿布拉吉的人像是苏锦绣,可距离有些远,又有些不确定。 苏锦绣没发现苏锦美,而是一边看手表一边和李明明说话:“等会儿我们再买一点点心吧,第一次上门,总要带点东西的。” 李明明有些迟疑:“只是去说些事,需要这么郑重么?” “只是礼节而已,不过,塑料厂靠近机械厂,咱们赶过去来得及么?” “没事儿,大不了到时候我和我妈借自行车。” “明明你真好。” 苏锦绣拉着李明明的手:“我们快去买裙子吧,买完了还得赶车呢。” 李明明其实挺想骑自行车的,但是苏锦绣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点点头,然后带着苏锦绣去了主任办公室。 苏锦绣手里的钱不多,只有三十块钱,一条布拉吉就得十八块钱,苏锦绣到底没舍得,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还是选择了同一批到货的两件普通衣裳,加起来才十二块钱。 出百货商场的时候,苏锦绣的心情很糟糕。 前世的她自出生起就是大小姐,她从来不会逛街,都是品牌将衣服邮寄到她的家里,她只需要画册,手指点点点就能填充自己的衣柜,而如今…… 坐在公交车上,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算得上简陋的房屋,她心中暗暗吁了口气。 看来想恢复从前的生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李明明不知道苏锦绣的心思,只以为她累了。 百货商场里。 苏锦美让人帮忙顾一下柜台,自己则是去了手表柜台,和柜台里的售货员说话。 很快就说到苏锦绣的身上。 手表柜台售货员翻了个白眼:“看她们穿的布拉吉我还以为她们买得起手表,没想到还是个穷鬼,只是来看看就走了,早知道就不招呼她们了。” 苏锦美抓了把瓜子:“我瞧她们走的挺急的,估摸着是有事吧。” “嗯,也可能,她们说是去塑料厂,确实不快点的话,就没车了。” 塑料厂? 苏锦美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突然想起来,上次吵架的时候,苏锦绣说的那句‘我倒要问问你的小姑子,当初邱家的工作给了你分了多少钱’,她心底一个咯噔,顿时将瓜子扔回了袋子。 糟了。 那倒霉孩子该不会真跑去塑料厂找她姑子们了吧。 她想追出去,可百货商店还没下班,她心神不宁的熬了很久才终于下班了,她站在商店门口,想了想,还是骑车往苏家的方向去了。 她必须得告诉妈,苏锦绣是一个多么恶毒的人。 不就是吵了一架嘛,至于这样祸害人么? 一边骑车眼泪一边往下落,哭哭啼啼的回了苏家,吴兰兰刚给开了门就闷头冲了进去,一头扎进杨桂花的房里。 苏锦美一边哭一边诉苦。 “你说说,有这么祸害人的么?她是看我在邱家日子过得太好了是不是,我不就是想要点钱么?她这是要我的命啊。”苏锦美跪在踏板上,趴在床上,哭的肩膀都耸了起来。 杨桂花倒是有心帮着苏锦美说说苏锦绣。 可问题是,苏锦绣轻易不回家,而且还认了机械厂的胡建邦做干爸,要是她一折腾,把苏大海的副主任给折腾没了,那才叫没处说去。 “你到底为啥突然要这么多钱?”杨桂花只觉得头疼的问道。 苏锦美还在哭:“还不是因为老大家的那个傻儿子,呜呜,我们家强子都九岁了,在家还要被那个傻儿子欺负,挨打还不能还手,妈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强子现在在邱家就像个鹌鹑一样,吓的怂呆,前些时候前进说学校里有个老教师要让房子,这不想花点钱把这个事情确认下来,这样我们家强子也能离那个傻子远点儿。” 杨桂花闻言,心里头也是唏嘘,邱家老大早早的没了,只留下一个傻儿子,亲家母疼爱的紧,难免对孩子在意点,可这却让她的外孙日子不好过了。 杨桂花有心为她出头,却也是真的怕,只好实话实话。 苏锦美听后有些呆,她没想到苏锦绣竟然运气那么好,还能认到机械厂的技术员做干爸,有这样一层关系,她爸苏大海说啥都不可能为她出头了。 游魂似的出了房门,苏锦美只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 走到门口,正好遇到抱孩子的吴兰兰:“大姐。” 苏锦美也是看不起吴兰兰的,所以歪了歪嘴就想走。 吴兰兰连忙往前跨了一步,紧跟着苏锦美身后,一直到大门外,才伸手拉住她:“大姐,你刚刚和妈说的话我听见了。” 苏锦美蹙眉:“你偷听我们说话?” “这哪能说偷听啊,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事儿,我有办法。” 苏锦美狐疑的看向她:“你能有啥办法?” “咋没办法,你可以给小姑子找个婆家啊,就像当初你嫁人似的,让妈和她婆家要一个工作,然后我花钱从妈那里买工作,妈再给钱给你,你不就有钱了?” 苏锦美上下打量了一番吴兰兰:“你有这么多钱?” “我只是住在乡下,又不是穷,我爸可是大队长呢。” 说着,她颠了颠怀里的孩子:“而且我也是省吃俭用好几年,还有我的嫁妆本,要不是为了孩子的户口,我说啥都是舍不得的,可为了我的两个儿子,我肯定是愿意的。” 苏锦美眉心一跳,心里头顿时盘算了开来。 ※※※※※※※※※※※※※※※※※※※※ 我男女主的人设: 无私奉献苏锦绣 慈悲心肠宋清华 秀儿:某种意义上来说,吴兰兰的算计成功了,我确实没有嫁给付拥军:) 小宋:是的,嫁给了我(突然兴奋) ———————————————————————————————————— 关于更新问题,我统一回复一下: v文的前三天,更新不定,保底每天一章万字更新,写完就更,尽量多更。 三天后,尽量万字更新,不意外的话,会在中午十二点或者下午六点更新。 因为孩子放暑假的原因,可能会因为生气发火等原因而导致码字情绪不佳,到时候我也会保证六千+的更新,所以放心跳坑! (づ ̄ 3 ̄)づ 屈辱 吴兰兰的小算盘打的精。 可她没想到, 苏锦美这人看着咋咋呼呼的,实际上胆子这么小,她主意都出了好几天了, 苏锦美那边也没个动静, 她着急啊, 恨不得自己开口。 可问题是她在老苏家还没站稳脚跟,实在没资格指手画脚。 所以只好在心底闷着生气。 晚上苏锦国下了班回来,洗了澡抱着苏榆文坐在床边玩, 吴兰兰则一声不吭的叠衣服,她想着,只要苏锦国问她咋不高兴了, 她就把话题往孩子户口上引。 苏榆林也四岁了,再过几年就要上小学了,没有京城户口不仅吃不上供应粮, 恐怕连学都很难上到,说不定还得回村里上小学,她就不信了, 亲妹子能比亲儿子还要重要。 可问题是苏锦国是个憨憨。 他压根没发现吴兰兰心情不好, 吃完饭后就抱着儿子去左右四邻家串门, 一直到天黑了才回家来睡觉。 哄睡了儿子,吴兰兰刚想来个卧谈会, 就听见床上传来呼噜声。 吴兰兰:“……” 她这气就白生了? 苏锦绣可不知道吴兰兰在家里又作妖, 她坑了一把吴兰兰后, 直接把这事儿扔脑后去了。 这些日子她正努力的画连环画。 这一次, 她不仅特意领了白纸, 还买了毛笔和墨水儿, 甚至还买了一顶细眼纱帐, 裁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专门用来做网格点。 一边画她还一边幻想,说不定她日后会成为华国漫画界的引导者,那可就厉害了。 等改革开放后,她就自己搞个出版社,专门画漫画出版,无论是热血漫还是纯情漫,她都可以,说不定日后华国超过某国成为漫画龙头,到了那时候,她再想办法培养声优,让全世界人民都看中国动漫。 带着这样的憧憬,苏锦绣越画越兴奋,短短一个星期,她就画完了一本个人志《英雄之花——胡春》,为了这本连环画,她还向钱芳要了胡春以前拍的照片。 当钱芳知道苏锦绣要画胡春的故事后,更是全力配合,只想让女儿的这一辈子不至于默默无闻。 连环画画好的那个晚上,苏锦绣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管是否天黑了,她立刻带着画稿去了机械厂职工大院。 “干妈。”她拎着包站在门口朝着钱芳笑,伸手圈住钱芳的胳膊:“我又来啦。” “你这孩子,咋这么晚过来了?” 钱芳连忙将苏锦绣拉进门来:“早知道你要过来我就在车间等你了,天这么黑,你也不怕遇上坏人。” “我才不怕呢,我可是有人保护的。” 说着,她从包里翻出一叠稿子,用嘴巴给自己配音效:“噔噔噔,你看,小春姐护着我呢!” “你画好了?” 钱芳顿时激动的睁大眼睛。 “嗯,刚刚才画好的,就立刻忙不迭的送过来给干妈看了。”苏锦绣将稿子捏在手里,带着钱芳往里走:“走走,咱们进屋去看。” “欸……”钱芳还想说什么,就被苏锦绣拉走了。 结果刚一进门,苏锦绣就看见一个穿白短袖大裤衩的男孩正抱着个孩子,手里捏着奶瓶,一脸懵的看着门口。 “这是……”苏锦绣脸上的笑顿时僵了。 “我刚才就想说了,这是石林,是你弟弟,这是兜兜,是你小侄子。”钱芳见孩子哭了,连忙伸手去抱,刚几个月的奶娃娃还不知道认生,换了个怀抱也无所觉。 苏锦绣早就知道钱芳过继了个儿子,但是见面是第一次。 她连忙伸出手,与一脸懵的常石林握了握手:“我是苏锦绣,是你干姐姐。” “你,你好,……姐。”常石林喊得有点僵硬。 苏锦绣就当没听出来他的紧张似的,她将包和稿子放到放桌上,然后伸手去抱孩子:“这就是我的小侄子么?兜兜,是小猪的意思么?哎啊,真可爱。” 她抱孩子挺熟练,前世苏大小姐的大嫂挺能生,一肚子生了三胞胎,她没事就抱着玩。 这会儿动了动胳膊,又接过奶瓶,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晃悠着。 常石林原本僵硬的表情因为苏锦绣的自来熟,很快就放松了下来,苏锦绣则是招呼钱芳:“干妈你快看看稿子,要是觉得行明天我就拿给庄主席看了。” 钱芳立刻转移注意力去看画稿。 苏锦绣松了口气。 这刚认识的亲人最忌讳有人在中间来回解释,那样不仅不利于培养感情,还容易解释不好出问题,把钱芳支使走了,苏锦绣这才有功夫看向这个新的便宜弟弟。 感受到扫过来的目光,常石林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手紧紧的贴在裤缝,眼睛直视前方。 就……有点紧张。 “石林你多大了?” “十九了。” “啥时候回部队啊?” “和首长请了一个月的假,九月十五号前到部队就行了。” 苏锦绣抓着小娃娃的手招了招:“不用这么拘谨,以后咱们就是姐弟了。” 常石林的肩膀这才松了点,刚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见钱芳的哭声,钱芳抱着画稿,哭的稀里哗啦,常石林腿长,两步就跨过去了,一把将钱芳拉起来:“妈。” 他嘴笨,说不出安慰的话,立刻求救似的看过来。 苏锦绣连忙将孩子递过去,自己抱住钱芳的胳膊,安慰道:“干妈你可别再哭了,你这样不仅咱们心疼,小春姐肯定也是心疼的,我都后悔了,不该送画稿过来,惹的你哭。” 钱芳连忙擦干眼泪,感动的看着她:“绣儿,你的画特别好,我看了就又想起当初了,这才忍不住。” 说着,又把画稿递到常石林面前:“石林你快看看,这是你小春姐的故事。” 常石林伸手接过,不一会儿就翻完了。 “很让人感动,小春姐是个英雄。” 苏锦绣是知道常石林兄弟俩的事情的,她立刻说道:“我不仅要画厂区的英雄人物,还要画一些英雄军人之类的故事,如果有好的故事就告诉我吧,我会将这些故事送到厂区学校,让厂区的孩子们永远铭记他们。” 常石林顿时想到自己的哥哥常石山的故事。 不过…… “部队的事情是机密,不能随便说。” “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苏锦绣也没想现在就听故事。 钱芳哭了一场后又开始张罗苏锦绣睡觉的地儿,原本胡家还有一间空屋的,现在做了常石林的房间,所以苏锦绣又住进了胡春的房间。 胡建邦回来后看了画稿,眼圈也红了。 “画的很好,我回去会建议机械厂也订购一批放进厂区小学的。” “那就多谢干爸啦。” 得了胡建邦的夸奖,苏锦绣顿时更有信心了,第二天一早,她和钱芳一起去了厂里,在路口分道扬镳后,苏锦绣深呼吸做了一下心理准备,然后便径直往庄主席的办公室去了。 却不想,到了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交谈声。 熟练的趴了墙角。 “那个苏锦绣自从进来后没做出什么成绩吧,我倒是觉得,还是将她调回一线的好,工会任务重,得交给更适合的人才行。”女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有些咄咄逼人。 苏锦绣歪了歪脑袋,总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这是我们工会的事,和妇联没关系吧,什么时候许主任管的这么宽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你觉得小苏干事不行,我倒是觉得她很不错,胡干事剩下的工作她都完成的很好,也很有想法,我还想重点培养她的。” “她高中都没毕业,充其量只是个初中毕业生,还能重点培养。” “这就和许主任没关系了吧。” “行吧,希望你不会后悔。” 说完,就听见门‘吱嘎’一声开了,苏锦绣连忙隐藏好自己,等皮鞋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又伸出头来,看向那个离去的侧影。 是她! 当初在财务室门外和钱芳交谈的女人。 那时候她就话里话外想要塞人进工会了,只可惜钱芳压根没懂她的意思,没想到她都进来了,这女人还是不死心,苏锦绣蹙了蹙眉,觉得自己该更小心些才对。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去敲庄主席办公室的门。 “进来。” 里面传来庄主席的声音。 苏锦绣推开门走进去:“庄主席。” “小苏干事啊,这么早找我是有事?” “前几天我和你说的那个事情,我已经将画稿画好了,赶紧就送来给你瞧瞧。”说着,就从包里翻出一叠画稿出来,放到庄主席面前的桌面上:“这是英雄之花系列里面胡春同志的故事。” “哟,还是个系列?” “是的,我打算先做两个系列,分为男女同志,这样可以照顾到不同的群体。” 苏锦绣说着,又拿出熟悉的笔记本:“主席您看,这是我做的系列的计划书。” 庄主席先把计划书放下,转而去看画稿。 画稿上,因为添加了蚊帐印的网点,整幅画立刻就生动了起来,就连里面的人物都更加的情感饱满,故事很简单,讲的是从小在京城长大的胡春同志,在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纺织厂工人,她勤劳肯干,聪慧好学,考进了工会组织,成为了一名干事,她每天都精神饱满的去上班,下班后还会帮着父母做家务,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这样平凡美好的日子随着一场大火而消失了。 胡春同志为了救纺织厂的财产而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庄主席在看见胡春同志醒来后的第一句话问的是:“布料和机器都保住了么?” 她母亲回答:“保住了,都保住了。”之后,便陷入昏迷,再也没有醒过来时,眼角湿润了。 “这样的故事应该给所有人看。” 他的声音哽咽着,呼吸颤抖着,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悲怆的情绪中。 最后的葬礼,苏锦绣是进行了艺术加工的。 胡春同志躺在花朵锦簇的棺木中,棺木的背后是一面红旗,旗帜上镰刀和锤头交叉在一起,代表了她工人的身份。 “太好了,这故事真是太好了。” 庄主席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擦擦眼睛:“你将对话写在图画中,就仿佛里面的人物真的在对话一样。” 现在的故事都是上面一张图,下面一段话的小故事,而苏锦绣则是用漫画的形势表现,用图画表达故事,用气泡代表对话,看的就非常的顺畅,一点都不累人。 “是的,这样的改动也是我的大胆创新,希望能将这份感情传达出去。” “好,你跟我来。” 庄主席立刻站起来,带着苏锦绣去了不远处的厂委办公室,直接找到了纺织厂牛厂长,牛厂长比庄主席年轻一点,但是身上的气质却很相似,显然也是部队里面下来的。 当看了苏锦绣的连环画和计划书后,立刻就拍板要做。 “这件事小苏干事主要负责,厂委这边也出一个人协助。” 说着,牛厂长打开门,环顾了一圈大办公室:“李明明,你进来。” 李明明连忙起身进了办公室。 “以后小苏干事负责连环画的制作,你负责协助她与印刷厂还有厂区学校的对接。” “还有对外销售。”苏锦绣连忙说道,在所有人看过来后,又满脸不好意思的抠了抠手指:“我干爸是机械厂的技术员,他说会找机械厂领导说引进连环画的事。” “好,对外销售这一环也交给李干事了。” 李明明这才知道,自己的室友给自己找了个多好的活儿,立刻站直身体:“是,我一定认真协助小苏干事,完成连环画的印刷与铺货任务。” 等从厂长办公室出来,苏锦绣和李明明都有点激动。 李明明的工作辛苦不说,要是在工会,是个好活儿,但是在厂委就是冷板凳,苏锦绣也是冷板凳,两个坐冷板凳的给自己找了个大活儿,二人对视一眼,激动的握了握手,然后心照不宣的分开。 很快,工会和厂委两个办公室都知道了这件事。 赵秘书找到苏锦绣酸溜溜的说道:“这些日子我帮你画了那么多画,结果这事儿你倒是便宜了厂委那边。” 苏锦绣也没说是庄主席主动过去的。 而是瞥了他一眼:“那你不做秘书了,转到我们宣传科来,你愿意不?” “那还是算了。” 赵秘书立刻表示拒绝。 宣传主任虽然不高兴苏锦绣的自作主张,不过又多了一个宣传手段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只可惜这画画不像写文章,写文章只要会写字,总能憋出几个狗屁不通的句子,可画画就不一样了,得要基本功的。 等下了班,李明明在楼下楼梯口等着,看见苏锦绣下来了,立刻朝她挥挥手。 “绣儿。” 她小跑过来:“我好高兴,你居然会拉拔我。” 苏锦绣可不会说是牛厂长自己选的人,她只是笑笑:“我也是看你天天在太阳底下到处跑,太辛苦了。” “绣儿,你真好。”李明明果然感动了。 她拉着苏锦绣的手:“我要回去告诉我妈,我妈一定特别高兴。” “是该和你妈妈分享这个喜事儿。” “那我今天就回去,你要不要逛百货商场,我们一起去啊,我妈说有瑕疵的布拉吉,便宜的很,五块钱一件,你要的话可以让你先挑。” 苏锦绣立刻点点头:“好,我回去拿钱。” 两个人取了钱往厂外走,却没想到平常没什么人的大门口这会儿热闹坏了。 “这是……” “每隔五天厂里都会有一天早点下班的。”李明明来的早,对这件事比较清楚。 苏锦绣眼尖的立刻看到钱芳和车间里的人。 她拉着李明明过去:“干妈。” 钱芳连忙看过来:“绣儿,你们这是……” 苏锦绣捏了捏李明明的手,不许她说话,自己则是说道:“明明邀请我去她家做客。” “那就赶紧去吧。”钱芳说着掏口袋:“身上有钱没,记得买点东西带过去。” “我身上还有五块钱。” 苏锦绣傻乎乎的笑了一声:“当初我下乡的时候我爸给的。”说着,又拉着李明明往外走:“干妈,我们去赶车了。”说完就跑了。 倒是钱芳听到苏锦绣说的话,微微的蹙起眉头,眼中染上心疼。 其它人虽然没说话,却是对视一眼。 “难得早下班,咱们去看望一下杨桂花吧。” “是啊,也不知道腿养的怎么样了,好歹是老交情了,说啥也得去看望一下。” “走走走,咱们一起过去。” 几个不怀好意的在旁边哄抬着,不一会儿,十几个妇女就朝着老苏家去了。 苏锦绣坐在车上,看着那群女人从厂里出来往一个方向去,立刻满意的勾了勾唇。 “绣儿,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么?去我家做客?”李明明心还在刚刚苏锦绣说的话上呢,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激动。 苏锦绣点点头:“嗯,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只是不想说你能买到瑕疵货的事,否则的话,会有很多人找你。” 李明明顿时打了个寒颤。 对了,她把这茬忘了。 “绣儿,还是你靠谱,我这个脑子,总是忘事儿。” 苏锦绣笑笑,牵住李明明的手,十分真挚的夸奖道:“才没有呢,明明你那么棒,性格又好又有知识,我特别喜欢你。” 李明明被夸得脸都红了。 “对了,等休息日,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我在京城都没有朋友。” 苏锦绣落寞的搓搓手指。 李明明顿时挺直背脊拍拍胸口:“怎么会没有朋友,我不就是你的朋友么?”她满眼真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这边闺蜜情急剧上升。 那边老苏家鸡飞狗跳。 纺织厂的员工来看望老朋友,老苏家热闹纷繁,一群妇女先是关心了一下杨桂花的腿,然后就开始八卦。 先是把苏锦绣夸了一通,夸的杨桂花与有荣焉,神情亢奋,然后话锋一转,开始说道吴兰兰身上。 “老杨,我咋听说你们家老二媳妇是个农村人?” 杨桂花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虽然是农村的,但是瞧着也还……” “我跟你说。”话一下子就被旁边的妇女打断了:“这农村人坏毛病很多的,不爱干净,身上老是脏兮兮臭烘烘的,有的人手脚还不干净,总喜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啊,你们不知道吧,我们家隔壁那家,也是在村里娶了个农村媳妇儿,前些时候不是回来了么,就晚回去那么几天,那媳妇儿就找过来了,那撒泼的样子,哎哟娘哎,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看。” “可不就是嘛,农村里的人都没啥规矩,吃饭敲盘子,说话吧唧嘴,睡觉磨牙的,我们那也有个,家里本来地方就小,弄了个上下床,小两口睡上面,半夜听见磨牙声,还以为闹耗子呢。” “是不太爱干净,身上总有味儿。” “还不会伺候人,这没读过书就是没粗鲁。” “农村户口没有供应,谁不膈应啊。” “老杨,你们家这情况,我看还是得早点分家的好,不然早晚有一天老大两口子得闹起来。” “是啊是啊,谁家愿意养弟弟一家子的。”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杨桂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还有人给苏锦绣抱不平:“我说老杨,绣儿那孩子多好啊,你咋就猪油蒙了心,让个农村女人把她给欺负走了呢,长得好,还细致,做点事情文文静静的,仔细看又麻利得很,亲闺女伺候自己不比儿媳妇伺候的舒服?” “就是,这农村人就是没教养,刚进门就把小姑子欺负走了,也不怕以后儿子娶媳妇儿难谈人。” “是啊,谁想要个农村婆婆啊。” “反正我孙女儿是肯定不要。” “我家虽然是丫头片子,却是京城的丫头片子,肯定不要的。” 一直到最后,杨桂花都没能回出什么话来,就这么憋闷的送走了这群老战友,等人都走了,杨桂花躺在床上,双目放空的看着屋顶,鼻子酸酸的。 她要强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而这份屈辱,都是老二媳妇儿带来的。 “妈,你咋了,我给你倒杯水。”吴兰兰刚刚避开了,这会儿才进来,看见杨桂花的样子连忙说道。 “你给我滚。” 杨桂花不动弹,声音却很大:“你快滚,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这么多人嘲笑。” 吴兰兰懵了,她咋了她。 “造了孽了,国子咋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了,把我们老苏家的脸丢尽了啊,我真是没脸见人了,被人指着鼻子说的一句话都回不了嘴,我恨啊。” 她坐起身来,恨恨的盯着吴兰兰:“你还站着干啥,快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说着,抓起旁边的碗狠狠的朝着吴兰兰砸了出去。 吴兰兰连忙避让开。 杨桂花还是哭个不停。 等里面没了声音,吴兰兰才重新走进去,满脸委屈:“所以我才想有个工作,要是小姑子的工作给了我,就没人笑话你了。” “你以为你得了绣儿的工作你就不是农村人了?我呸,你骨子里的穷酸气一辈子都抹不掉,人要脸树要皮,我因为你我丢尽了脸面了,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的脸。” 又是一个茶缸。 这下子吴兰兰是真的出去了。 走到院子里,坐在台阶上,她茫然的看着大门口,第一次感觉有些无力。 房间里,杨桂花还在咒骂:“这下子好了,整个京城都知道我们老苏家娶了个农村儿媳妇了,我对不起祖宗啊,给祖宗脸上蒙羞了,以后我还怎么见人啊……” 杨桂花越想越痛苦。 最让她难受的是,之前讽刺她的人中,还有她曾经的死对头,也不知道这群人会在外头怎么编排她。、 到了晚上,苏锦国回来,连和吴兰兰打招呼的功夫都没有,就被杨桂花给喊进了房间。 “你和吴兰兰离婚。” 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话,直接把苏锦国给弄懵了。 “为,为啥?”他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媳妇儿的。 杨桂花狠狠的拍自己的脸:“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我的老脸都丢尽了,下午那会儿我真恨不得死过去算了,我活着还有什么脸啊,呜呜呜,国子啊,你妈我一辈子要强,我这次是跪下来从人裤·裆里面爬啊,脊梁骨都没了啊,就因为你这个媳妇儿,我被整个京城的人笑话啊。”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家伙儿各过各的日子,谁有空笑话你啊。” 苏锦国这会儿倒是硬气了。 “我不管,你到底和不和她离婚,不离婚你就别认我这个妈。”杨桂花愤怒的大吼。 “离婚了名声不也不好听么?”苏锦国坐在椅子上,弓着腰揉头发:“我们还有林林和文文,你真忍心让你孙子成为没妈的孩子啊。” 提到两个孙子,杨桂花不说话了。 可到底心里头不快活,连看都不看苏锦国一眼。 “我会尽快给她找个工作的,你看这样行不行,哪怕我去卖血,也给兰兰买个工作,让她把户口迁过来。”苏锦国见杨桂花态度软化了,才微微松了口气。 杨桂花依旧不说话,但是态度是默认了。 等苏锦国从屋子里出去,就看见吴兰兰抱着小儿子满眼担忧的看着自己。 他走过去,揽住吴兰兰的肩膀,脸上的神情很是凝重,吴兰兰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等回了屋,问清楚事情后,吴兰兰感觉自己几乎呼吸不过来了,她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没想到,农村人的身份竟然让她在京城举步维艰,每一个人对她都充满了恶意。 没有户口,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她在这个城市就好像无根的浮萍,只能依靠苏锦国,一旦她失去了苏锦国,就会被打回原形,成为前世那个无能为力的吴兰兰。 听着苏锦国的话,吴兰兰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 她不能再等苏锦美了,她得主动出击才行。 第二天一早,吴兰兰就抱着自己的小儿子,第一次走出苏家的大门,艰难的往百货商场的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京城郊区的军用机场,一架军用飞机缓缓降落。 宋征军一手扶着妻子,一手搭在孙子宋清华的手上,缓缓的走下飞机,站在地面上的那一刻,他环顾四周,看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一时间眼角潮湿。 他终究还是活着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京城军区步兵营三营长许大山向首长敬礼。” 宋征军立刻回了个军礼。 “老将军,您可回来了。”许大山满脸激动的和宋征军握了握手:“这一次泄洪后导致的巨大灾难,不仅冲垮了铁路,更是淹没了不少良田,都知道您老当初在那边时间长,比较熟悉地形,都等着您来主持工作呢。” “主持工作不敢当,互相探讨吧。” 经过一次下放,曾经霸气的老将军也学会了谦虚。 “爷爷,车来了,我们上车吧。”宋清华看见不远处停下的车子,凑到宋征军耳边小声的说道。 “好好好,无论什么情况,先让我看看再说。” 一行人上了车,一整个车队顿时启动。 前面是开路的两辆吉普车,后面则是用卡车拉了一个队的士兵过来,可见对宋征军的重视。 宋清华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手牵手的爷爷奶奶,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爷爷,我们回来的消息要不要通知大伯父?” “不用。”宋征军的声音很是冷淡。 他对自己的大儿子是怨恨的。 当初他被下放,大儿子不仅撇清了和他的关系,还将他的把柄送到他老丈人手里,让他老丈人一举进入革委会,成为了风光无限的革委会成员。 也因为这件事,导致他最为疼爱的小儿子,也就是宋清华的父亲宋玉堂的惨死。 “可是,要是以后被大伯父知道了,他恐怕会不高兴的。” “那就让他不高兴去吧,既然和我断绝了关系,那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宋清华叹了口气,似乎为这样的事情很是唏嘘。 “清华你别总是这样的好心肠,以后容易吃亏的。”宋征军忍不住的教育了一下自己过于心善的小孙子。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长的,明明受了那么多迫害,偏偏却长成了一个泥土性子,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赤子心肠,才能让牛棚里的那群老家伙,在劳动之余,将自己一肚子的知识都教给了他。 “我知道了爷爷,我只是想起了我爸爸。” 说着,宋清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寸照片,黑白的照片上,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儒雅男人正在浅浅微笑:“如果爸爸知道我们平反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啊,一定会高兴的。” 宋征军的情绪感伤起来。 他捏了捏沈燕的手:“还有你二哥……也不知道你二哥现在怎么样了,也有二十五六岁了,也不知道结婚了没有,有孩子了没有。” “二哥在部队里,肯定好好的,只是二伯父……” 宋清华想起在珍宝岛战役中去世的二伯父,声音也低了下来:“还有二伯母……” “别提那个女人,在我心里那个女人早就死了。” 一直没吭声的沈燕忍不住的哑着嗓子哭了起来:“要不是她,要不是她玉阳也不会请战去珍宝岛,也就不会丢了性命。” “不许这么说,玉阳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是光荣的。” 宋征军立刻打断了沈燕的哭声。 沈燕只好默默的流泪。 车子里再次恢复寂静,默默的在路上行驶着,很快,就进入了京城内环地区,周围的建筑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行人也多了,显得热闹了许多,沈燕已经不再哭泣,而是贪婪的看着车窗外,这对她来说,是久违的景色。 马路上的行人看见这样的阵仗,忍不住的驻足,目送车子的远去。 走在路上的吴兰兰,目光憧憬的看着车队的远去。 那军绿的颜色,还有卡车上抱着枪的士兵,都昭示着这片土地是传说中的京城,是整个华国的政治中心。 等车队彻底远去。 吴兰兰才又继续往百货商店赶去。 一直到中午,太阳都烈了起来,吴兰兰才找到了百货商店,她进去先买了点点心填肚子,然后才开始找苏锦美,一直问了好几个柜台,受了好几个白眼,才找到了正在擦柜台的苏锦美。 “大姐。”吴兰兰站在柜台前,对着苏锦美笑笑。 苏锦美顿时眉头一皱,手里的抹布一摔:“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有事跟你说。” 苏锦美虽说不耐烦吴兰兰,但是还是和旁边的人交代了一下:“我弟媳妇来了,恐怕有急事儿,我和她说几句话就回来。” 然后就带着吴兰兰去到百货商店外的凉棚里,这里没什么人经过,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啊?”苏锦美环着胸,一脸无所谓的挑着指甲缝。 吴兰兰闻言倒是急了:“就是给绣儿找婆家的事啊。” 苏锦美哼了一声:“ 没找,麻烦,你以为工作是大白菜啊,想要就会有?” “咋能不找呢,我钱都准备好了。” 钱? 苏锦美耳朵顿时竖起来,可随即想想丈夫的反应,又蔫回去了:“你能有多少钱?” “我准备了六百五十块呢。” 六百五十块? 这下子苏锦美可真的坐不住了。 她轻咳一声:“这事儿我放在心里呢,这不前几天孩子不舒服,折腾了几天,才好了点。” 吴兰兰心里咒骂了一句,然后假模假样的笑道:“那我马上得给孩子买点点心带回去甜甜嘴才行。” “那我可就代替强子谢谢你这舅妈了。” 得了便宜的苏锦美这才笑了起来。 “其实这事情急不得,得好好找才是,不过呢,既然你钱都准备好了,我肯定要努力点了,你回去听信儿吧,有空我回娘家给你说。” 说完,也不等吴兰兰回答,就直接拉着吴兰兰:“强子最喜欢吃一楼的千层酥。” 吴兰兰肉疼的买了点千层酥,然后得了个差不离的信儿,苏锦美就拿着糕点急急忙忙的走了。 其实苏锦美并不是真的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而是这些日子她有点焦头烂额,她回家要钱的事不知咋的被丈夫邱文彬知道了,第二天邱文彬从学校里回家后,就和她大吵了一架,不仅摔坏了新买的热水瓶,还把儿子邱强给惊着了。 当天晚上邱强就起了热,这让苏锦美一下子就不想这事儿了,直接关心儿子去了。 抱到卫生所去量了一下·体温,直接逼近四十度。 医生问说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苏锦美直接说没有。 开了半颗土霉素,吃下去没多久就退了烧,可随之而来的是不良反应,恶心,呕吐,腹胀,窜稀,一连折腾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了,原本白胖胖的小脸蛋经过几天的折腾蜡黄蜡黄的。 邱文彬大声指责:“你怎么当妈的,孩子土霉素过敏你都不知道?” “他没病过这么严重,我哪能知道啊。”苏锦美看着心疼坏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再说了,这孩子的事是我一个人的事么?你不也是他爸么?” 邱文彬蹙眉,满是不悦的盯着她:“我每天工作那么忙,回来还要听你的牢骚,你还想不想过了?” 苏锦美顿时不敢说话了。 可就算退了烧孩子看着也没啥精神,每天都昏昏欲睡的。 这要是在十年前,找个收惊姥姥收一收就行,可现在到处破四旧,就算会收惊也不敢多事。 苏锦美焦心的厉害。 白天要上班,晚上看着儿子又忍不住的想哭。 没几天也憔悴了许多。 晚上回到家,苏锦美看着怀中乖巧翻连环画的儿子,再看看老大家的那个傻子,心里恨的牙痒痒。 那天晚上他们吵架,两个孩子都看见了,凭啥这个傻子一点事儿都没有,每天还是傻呵呵的,可她的儿子却要遭这样的罪。 “康康,来吃鸡蛋。” “奶奶,鸡蛋,我要吃鸡蛋。”人高马大的邱康说话却像个孩子。 邱阿婆手里端着碗,一勺一勺的喂着孙子吃鸡蛋羹,满眼都是慈爱,见他嘴角有汤滑下来,还掏出手帕给他擦。 “妈妈,我也想吃鸡蛋。” 邱强拉了拉苏锦美的袖子,眼睛黏在鸡蛋碗里,忍不住的咽了咽唾沫。 ※※※※※※※※※※※※※※※※※※※※ 秀儿: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打到你哭! 小宋:今天你二嫂看见我了。 对了,我忘记交代了,文中某些想法不等于作者想法(求生欲)!!!! —————————————————————————— 求收藏,求撒花,继续码字,么么哒(づ ̄ 3 ̄)づ —————————————————————————————— 推荐朋友的文文,已经开文咯~~~~ 《清穿之妾本贤良》by宠妃大辣椒 顾盼穿越了,还是穿到了贩卖现场。 很不幸的是,被卖的货物是她。 好在这位未来的皇帝四大爷这会子有点迷信,听了某不知名大师的话,千里迢迢的把她这个吉祥物买了回去,放在后院里当镇宅之宝。 就在顾盼心里担忧货不对板会被咔嚓时,四大爷的后院齐刷刷怀孕了! 得咧,送子姑娘的身份坐实了! 被兄弟们肯定了能耐后,四大爷回府就把顾盼提溜了起来,“盼儿,你也给爷生一个?” 顾盼看了看桌上各孕妇送来的礼物,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爷,姐姐们还等着……” 生什么生? 跟你的大小老婆们花前月下不香吗? 相亲 邱阿婆听见了, 连忙说道:“强强乖啊,鸡蛋是发物,你前两天刚发了烧, 可不能吃, 等以后好了奶奶再给你做鸡蛋羹, 在上面撒葱花滴香油好不好?” “好。”邱强乖巧的点点头。 邱阿婆说完又拿着勺子喂邱康,却不想邱康撇开脸,将碗往邱强这边推:“康康不吃, 给,弟弟吃。” 邱强其实很想吃,可他也想快点好起来。 目光黏在碗里, 一边咽口水一边说:“不不,哥哥吃吧,等我病好了再让奶奶做给我吃。” 邱阿婆看在眼里, 只觉得这两个小兄弟感情是真好,大的虽然不聪明,却知道爱护弟弟, 小的虽然馋, 却也知道谦让哥哥, 可落在苏锦美眼里,就没那么美好了。 她只觉得邱阿婆偏心。 蒸鸡蛋只给老大家的傻子吃, 自己的儿子是一丁点儿都没捞到。 她一把扯过邱强的手腕:“吃吃吃, 你是没吃过鸡蛋么, 傻子吃过的碗你也敢碰, 也不怕传染上傻病。”说完, 就拉着他回了房间, ‘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邱阿婆听了后顿时气结, 放下碗对着房门就是一通骂。 苏锦美心里头不高兴,再听见外面的骂声,干脆带着邱强回了娘家。 杨桂花一看见邱强就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忙从柜子里,什么鸡蛋糕,桃酥,水果糖全拿出来铺在床上,让邱强挑着吃。 苏锦美一看杨桂花这架势,再想想家里的老虔婆,再也忍不住的哭了。 “妈,这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杨桂花见向来风风火火的大闺女哭了,顿时急了:“你让文彬明天过来一下,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好好的闺女给他就过这窝囊日子。” “别,妈,文彬也累,学校里事情那么多,那群孩子还各个都是刺头。”苏锦美一听,顿时又心疼男人了。 邱文彬是初中老师,有不少孩子家里有大孩子当了红w兵,他每天都谨言慎行,生怕一句话说错了被这群孩子抓住把柄。 这条路堵死了,杨桂花也犯了难:“孩子啊,妈是真的没钱,但凡妈手里有点儿,也得给你把房子置办了。” “妈,我知道你对我好……” 苏锦美垂眸,眼泪又滚滚落下:“可我过的真的太难了,妈,想过个舒心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杨桂花也跟着哭:“谁说不是呢,慢慢熬吧,当初妈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她伸手抱住苏锦美的肩膀:“当初你奶奶要死的时候,非要再见一个孙子,我才不得已生了绣儿,却是个丫头片子,你奶奶死前都没能闭眼,为了这事儿,妈被左右四邻说了多少年,如今不也熬过来了。” “妈……我不想熬,我就想和文彬两个人带着强子单过,我也孝顺,愿意给养老费,可我家强子,真的不能和那个傻子待在一块儿了。”苏锦美捂着嘴巴,小声的说道:“我听同事说,傻病可是会传染的,我怕我家强子也傻了。” “不,不会吧。” 杨桂花被吓到了:“真的会传染?” “这谁知道啊,反正宁可信其有吧。”苏锦美缩了缩脖子。 “那可不能一块儿住,得赶紧搬出来,可别把我外孙子传染傻了。” “就是说啊,可这钱……” 苏锦美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说道:“前几天吴兰兰在门外拉着我说想买个工作,我寻思着她手里钱不少,要不妈帮我先和她借过来用用?” “这不行。” 杨桂花立刻摇头:“要是被人家知道我们琢磨农村儿媳妇手里的钱,不得被人笑死啊,而且要是真和她拿了钱,就她那脾气,还不得骑到国子头顶上去,才回来几天啊,都闹了多少事儿了。” 她说话时,语气中有着毫不遮掩的厌恶。 可见自从那群老战友来过之后,这对婆媳相处的已经非常不好了。 “那可咋办啊。”苏锦美又气哭了:“要不把绣儿嫁出去吧,彩礼多要点儿。” 杨桂花:“……” 这丫头馊主意咋这么多? 可再一想:“绣儿今年二十二了吧。” “是啊,也该嫁人了。”苏锦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现在娶媳妇儿都流行三转一响,咱们家也不要,就说要钱吧,大不了算我和她借的,以后我有了再还她。” “这倒也是个办法,就是人家知道了会不会戳脊梁骨啊。” “那就要工作,咱们家赔了个工作出去,也得要个工作回来,吴兰兰手里不是有钱么,把工作卖给她,这样她儿子的户口也解决了,我的钱也解决了。”苏锦美想也没想的将吴兰兰出的主意给说了出来。 说完后,才想起来看杨桂花的脸色。 见她若有所思并不反对的样子,胆子又大了几分。 “算我和妈借的,以后我还你钱。” 杨桂花看看自己的腿:“这事儿急不得,就我这腿,也出不了门……” “我在百货商场帮你听着,保准儿给绣儿说个殷实讲理的人家。”苏锦美连忙拍胸口保证。 “这能行么?” “咋不能心,她都二十二了还不嫁人,是想在家里做老姑娘么?” 杨桂花蹙着眉,仿佛这会儿才想起来小闺女年纪大了,心里头也顿时着了急:“行,你听着点信儿,不过你也得打听清楚了,得给绣儿找个好人家,怎么说家里的条件也不能比我们家老苏家差,不然说出去你爸脸上不好看,胡家那边估计也得有意见,别到时候影响你爸晋升。” 苏锦美闻言心里头有点酸溜溜的。 “知道了,我肯定找个好人家。” 说完就起身:“我现在去商场里找人说道说道,强子就先放这儿,妈给看着点。” “去吧去吧。” 苏锦美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没到晚上手里就掌握了大把的资源,她也没回苏家接儿子,而是直接回了家,邱文彬从学校回来,就看见她拿着笔记本在记录东西。 悄无声息的走过去站在她背后探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上面记着好几个人名儿,还有年纪工作啥的。 “你这是做啥呢?” 邱文彬突然出声把苏锦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合上笔记本。 等做完这个动作后,才想起来不合时宜,然后又连忙翻开:“你走路咋没声音啊,吓死我了。” “这是什么?”邱文彬拿过笔记本看了一眼。 “给绣儿找婆家呢。” “找婆家?”邱文彬举着笔记本开始读:“李富春,三十岁,化工厂职工,老娘可办内退?”他声音上扬了点:“食品厂工人……薛兵,三十岁,丧偶,有一子,塑料厂技术工人,亡妻工作可接替,小学食堂?” “你这是给她找婆家么?” 邱文彬气笑了:“重点怎么都是人家的工作呢?我说你们老苏家真够有趣的,嫁女儿都要个工作,这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啊。” “你胡说啥呢?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咱们家的房子,你说归说,可不许带上我娘家。” 邱文彬一听就明白咋回事了,立刻说道:“我不要这钱,拿卖小姨子的钱认房子,我住着亏心。” “哎,咋能不要呢?”苏锦美急了:“我都和我妈说好了。” “那也不要,苏锦美你就作吧,早晚有一天你得把好好的日子作没了。”一听这事儿都和丈母娘通过气了,邱文彬就觉得一阵恶心,立刻站起身往门外走:“我去陪康康睡。” 说完就摔门而去。 苏锦美自然是生气的,不过她却不急,反正房子到了手,邱文彬自然会真香。 第二天她就把这份名单给拿了回去。 杨桂花看着直皱眉头:“这……咋都是三十岁左右的,还有二婚头的。” “不这么大谁家舍得把工作让出来啊。”苏锦美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你以为谁都像我似的运气好,刚巧赶上人家大哥死了,得了个工作名额。” “这话你可不能在文彬面前说。”杨桂花连忙打拦头板。 “知道啦。” 苏锦美不耐烦的挥挥手,转而说起相亲的人选:“我最看好的是这个薛兵,他父母身体都健康,都有工作,爸爸还是个公职人员,有三个姐姐,他是独子,他大姐说了,只要能相成功,前头那个留下的孩子她带回去养,绝对不送过来给绣儿添堵。” 这听着到也行。 “那长的呢……” “放心吧,绝对精神,比文彬还高,像国子的身板儿。” 有了这么一句话,杨桂花就放心了,立刻就拍板:“约个时间见见吧。”说着,还有点顾虑的皱了皱眉头:“约在外头,别到家里来,胡同里的人嘴碎的很。” “知道啦,我在茶楼里给他们约个座儿。” 苏锦美在百货商店做售货员,可比杨桂花时髦多了。 得了杨桂花的准信儿,苏锦美立刻高高兴兴的回了家,进了家门看见邱阿婆给邱康喂桃酥都没说什么,而是直接回了房间,邱阿婆害怕苏锦美想起来又要骂,连忙拉着邱康就进了厨房。 另一边,宋清华和爷爷奶奶被送回到他们下放前的那栋房子里,当初的打砸抢此刻已经看不到丝毫的痕迹,无论是玻璃还是里面的家具,都换上了新的,就连院子里的花坛里,都新移栽了鲜花,看起来十分宜居。 宋清华扶着宋征军进了客厅,他环顾四周,然后默默的上了二楼。 他推开那扇书房的门。 里面书柜书桌一应俱全,却让宋清华感觉无比的陌生。 他轻轻抚摸着墙面,走到最里面,静静站定。 当初他父亲就是在这里开枪自尽的。 他永远都忘不掉,他的母亲跪在地上,头被那些人摁着,摁在水缸里,死都不肯说出三伯父的信件在哪里,父亲躲在书房里,紧锁着书房门,他被奶奶沈燕抱在怀里,蜷缩在角落里。 就在母亲的脸越来越白,仿佛随时都要断气的时候。 一声枪响。 画面静止了。 那群疯子松开了母亲,疯了似的往屋子里面冲,他们撞开书房,人已经死了。 他的母亲立刻就崩溃了,抱着头嚎啕大哭,甚至连儿子都无暇顾及,连滚带爬的上了二楼,他被奶奶抱着,听着母亲的哭声。 然后…… 宋清华猛地闭上眼睛。 然后他跟着爷爷奶奶下放到下河村,母亲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人说,她改嫁了。 “清华,你快出来,傻站着干啥呢?”沈燕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站在门外,死活不肯往里走一步,只一个劲儿的招手,虽然脸上挂着笑,却又仿佛在哭。 宋清华从回忆中抽身,对着沈燕温柔的笑笑:“好,奶奶你下楼慢点儿,我马上就来。” “欸。” 沈燕连忙转身走了,那背影看起来像是在逃。 宋清华弯腰,将书柜的们拉开,里面摆满了书,有些书看着很眼熟,抽出一本,翻开扉页,上面龙飞凤舞的签着书主人的名字——宋玉堂。 是他父亲的书。 他猛地攥紧拳头,书页皱了,又连忙松开。 将书放回了书柜,他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一直到书房门锁上,他才吁了口气,他慢悠悠的下楼,走在楼梯上,还有空胡思乱想,他记得,当初他父亲是在手术台上被那些人带走的,也不知道那台做到一半的手术后来有人接手了没有,那个病人可还活着。 “清华,你快来看,这水缸里还有鱼。”沈燕站在水缸边,指着缸里的鱼,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正好马上杀了炖汤给你补补,这些年你亏了身子,得好好养养才行。” 宋清华站在水缸边,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 缸变了,从青花大缸变成了陶土大缸,可位置却没变,他摩挲着缸边:“奶奶,我想去看看我妈。” 沈燕的笑容顿时没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去看吧,别怪你舅舅,他们是为你妈好。” “我不怪她。” 宋清华摇摇头:“我相信,当初爸爸离开的时候,我妈是真的想跟着他一起去的。” 沈燕想到这个情深似海的小儿媳妇,就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个白眼狼的大儿媳妇,当初大儿子去世后没半个月,这个大儿媳妇就改嫁了,不仅孩子没带走,还拿走了玉阳的抚恤金。 最让她感到愤怒的是,宋家刚出了事,她就在登报和青衍断绝了母子关系。 情绪一旦低落,就再也起不来了。 沈燕也没提杀鱼的事,警卫员去国营饭店买了饭菜回来,她随意对付了两口就睡下了。 “你奶奶这是心里那道坎儿没过去。”宋征军叹了口气摇摇头。 宋清华没说话。 这道坎儿谁都过不去。 在家安安分分的呆了好几天,宋征军才开始出门活动,每天天不亮就被人接走了,到夜里才回来,宋清华也不敢轻易出门,他怕自己走了,沈燕会想不开。 沈燕明白他们俩的心思,只等着一切上了正轨后,才说道:“我可不想死,我还想看着我们清华娶媳妇生孩子呢,过几天我联系我以前的姐妹,给清华介绍两个女孩子,这也二十多岁了,该结婚了。” 宋清华的表情很无奈,却还是要配合:“不漂亮的我可不要,还要我喜欢才行。” “你这孩子,在乡下这么多年,也没改得了你喜欢漂亮的德性。” 沈燕见宋清华有条件,顿时就更高兴了。 有条件就说明有心了。 就怕他什么都不说,那才是真的无心结婚呢。 不过得了沈燕的话,宋清华也稍微放了心,吃了午饭后,就出了门,面对门口站岗小兵的盘查,他游刃有余的应对后就被放出了门。 他先上了公交车绕着京城走了一圈,才买了点东西,往记忆中母亲的娘家颜家走去。 熟悉的院子里面那颗熟悉的枣树还是郁郁葱葱。 他伸手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脚老太太拄着拐棍站在门内。 宋清华还没说话,老太太就先叫起来了:“清华,你是清华对不对?” “姥姥。” 宋清华点点头,声音压抑的喊道。 “我的清华啊,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可想死姥姥了,姥姥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你好好的,这下子姥姥就算死了也瞑目了……”颜外婆抱着宋清华就开始哭了起来。 宋清华轻轻的抱着她,手在她背后拍着,轻声安慰着:“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颜外婆年纪大了,精神头不大好,拉着宋清华进了屋,然后就开始询问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当听说住在牛棚里,吃的是麦麸煮野菜糊糊时,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她不停的拍胸口:“是我对不起你啊,要不是我,当初你也不会跟着下去。” 当初是颜外婆拍板让几个舅舅强行带着宋清华的母亲回家的,也是她让断绝了关系。 “其实去了也挺好的,可以照顾爷爷奶奶。” “是我的错,我该把你也带回来的,可是清华,姥姥不敢啊,家里这么一大家子,弄不好就是万劫不复,我是真的很害怕。” 宋清华连连点头:“我知道。” 接下来,宋清华从颜外婆口中听到了这些年颜家的变化。 颜家因为当初和宋家的关系断的快,所以才得以保全,只是几个舅舅还是受到了波及,虽然还在厂子里,却已经从领导位置下来了,成了普通工人,甚至位置都不太好,而他的几个表哥表姐,要么结婚,要么下乡,也是四分五散。 “你妈怪我。” 颜外婆掏出手帕不停的擦眼泪:“她当初回来后就不吃不喝,还割了手腕,救了好久才救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死过一回醒悟了,回来就恢复了,没多久就嫁了人。” 她叹了口气:“这些年她也没有个孩子,在那户人家家里还好,挺受尊重,就是……她这些年一直盯着当初去你家的那些人,他们已经没了两个了,清华啊,你妈给你爸报仇了。” 颜外婆又擦了擦泪:“她这是还没过去呢,这些年回来的也少,我知道,她是在怨我。” 宋清华又是一阵沉默,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她现在嫁的那户人家的地址么?” “知道,我去给你拿。” 说着,颜外婆起身,颤颤巍巍的进了房间拿备忘录。 她将地址撕下来递给宋清华,就在宋清华伸手去取的时候,突然用力攥住,声音恳切的说道:“清华,你妈这些年过的还好,你要是见了她,能不说这些年过的日子么?我没别的想法,就想让她早点走出来……” “我就是远远的看一眼,不会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颜外婆这才松了手:“清华,别怪姥姥,姥姥这一辈子,就这几个儿女,我只想他们都好好的。” “放心吧,姥姥,都会好好的。” “那就好,就好。” 离开了颜家,他走了很远,一直到胡同口再回头,还看见颜外婆拄着拐棍,倚靠在门扉边,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见他回了头,还对着他挥挥手。 宋清华离开后就直接去了颜晴现在的地址。 他站了两个小时,才等到了下班回家的颜晴。 他本来是没想现身的,可也不知是不是母子天性,颜晴突然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恰好看见了还未来得及躲起来的他,颜晴猛地一怔,然后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宋清华也没想离开,索性就这么站着。 颜晴追过来,气喘吁吁,眼睛却黏在宋清华的身上,苍白的脸上,眼圈却红了:“清华。” “妈。” 宋清华喊了一声。 颜晴的泪水滚滚落下,她捂着嘴巴,哭泣的很压抑,没有声音。 宋清华忍不住的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妈,我回来了。” “嗯嗯。”颜晴哭的说不出来话,只一个劲儿的捂着嘴点头。 等这股劲儿过去了,颜晴别的话没说,只是抱着宋清华的腰,用气音小声颤抖的说道:“吴长友和李伟明死了,我现在手里还有赵德发和许为昌的东西,儿子,你再等等,他们很快就没了,很快,妈一定把路给你铺的平平坦坦的,就再等一等。” 宋清华抱着颜晴:“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 “好,很好,早在你爸没死之前,赵德才就喜欢我,这些年我安安分分的,他对我已经放心了。” 赵德才是赵德发的亲弟弟。 颜晴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宋清华的袖子:“儿子,回来就好好过日子,别冲动,脏事烂事都让妈来做,妈这条命反正是偷来的,你得活着,好好的活着。” 她的眼中迸出狠厉:“你得娶个心爱的女人,生几个孩子,过的幸福,我会让那些人永远都翻不了身,一辈子都仰望你。” 宋清华忍不住的吸了口气:“妈,收手吧,你跟我回家吧。” “不。”颜晴立刻松开手,攥紧自己的包袋子,摇摇头:“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你就听我的话,现在你爷爷虽说平反了,但是上头的意思还不明确,我不能冒险。” 见宋清华不再说话,才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 “你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天妈从医院里找些小姑娘,你相一相,说不定有喜欢的,我知道你喜欢漂亮的。” “妈,你保护好自己。” 离开前,宋清华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又抱了一下。 颜晴点点头,然后低着头转身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这一晚,赵德才难得见到颜晴的笑脸,他受宠若惊,跟前跟后的问:“咋心情这么好呢?” “科室里来了好几个漂亮的小护士,年纪轻轻的,花骨朵一样的年纪,我看了高兴。” 赵德才立刻说道:“你才是最美的。” “就你嘴甜,快点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咧。” 赵家的氛围难得轻快了起来。 另一边,纺织厂妇联主任许山兰来来回回的踱步,丈夫宋玉刚愁眉苦脸的抽着烟。 “抽抽抽,就知道抽,你爸回来了你知道么?” “回来就回来呗,都断绝关系了。” 宋玉刚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好,当初他拿着出了国的老三的信件去找了老丈人,结果老丈人把他爸给举报了,成了革委会的干部。 后来宋家被批,他只好断绝了关系,跟着老丈人后面混日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亲爸还有活着从乡下回来的一天,还一回来就官复原职,据内部消息说,手里有一件很重要的工作,他也想修复关系,可当初实在是太决绝了。 “你放屁,关系能断绝,血缘能断绝么?你抽个空回去赔个不是,好好和你爸说说,他说不定就能原谅你了。” “不可能的,那个小老婆还有老四家的小兔崽子都陪着,这些年不知道说了我多少坏话呢,说不定我爸都恨死我了。” 许山兰满脸烦躁:“这也不能怪我们啊,再说我们也不是没出力,不是把他运作回你妹妹那个村了么?” “宋梅子就是个血冷的,她不带头欺负就好了。” 宋玉刚‘哼’了一声。 “再说了,我和宋梅子也没啥感情,当初我妈死后,我就跟着我爸出来了,宋梅子被爷奶留在家,都多少年没见了。” 许山兰一拍桌子:“怪只怪你爸偏心,就偏心那个小老婆养的。” 宋玉刚抿嘴不说话。 他也觉得他爸偏心。 “算了,不说了,等以后有机会回去求求看,对了,你说给燕儿在工会找个活的呢?” “别提了,被个死丫头给占了,她认了钱芳做干妈,为了个工作,可真够下血本的。” 宋玉刚又开始抽烟,搞得家里到处烟雾缭绕的,一直到两个儿媳妇回来,才收了手不再抽烟。 宋清华回去后就和沈燕说了颜晴要给他找相亲对象的事儿,让沈燕别忙活了。 沈燕拍拍宋清华,显得很高兴。 她知道,是孙子怕她出门被人冷待,心里头不舒服。 可这些年什么冷暖她都经历过了,早就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而心情不愉快了。 时间一晃,半月已过。 这一天,苏锦绣刚好画完一幅图,起身活动活动,喝口水休息一下,就听见外头有人过来喊。 “小苏干事,厂子门卫上有电话进来,说你哥在外头等你,让你下班了直接过去。” 苏锦绣一愣。 歪了歪脑袋:“我哥?” “嗯。”那人点点头,然后就挥挥手跑了。 苏锦绣有些疑惑,这苏家人都多久没冒泡了,咋突然又冒出来了呢? 她回了办公桌开始收拾东西,等东西收拾完了,也到了下班时间了,苏锦绣下楼刚巧碰到李明明,她身上背着小挎包,显然也是要回去的。 “绣儿,我妈还问你啥时候再去我家呢。”李明明牵着苏锦绣的手晃了晃。 自从上次苏锦绣去过李家后,李明明的妈妈对她的态度就热络了许多,经常李明明回家后,第二天会给她带来一些李妈妈做的小菜。 “等有空吧,我得赶紧出去,我哥在外面等我呢。” “你哥?”李明明瞬间眼睛一亮,兴冲冲的拉着她快步走:“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哥一定也好看。” 苏锦绣无奈的摇摇头。 等到了门外,就看见苏锦国靠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双手环胸,一派潇洒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样一看确实人模狗样的。 “哇,你哥真高,长得也好看。”李明明的声音里带着小雀跃。 “别想了,他结婚了,都有俩儿子了。” 苏锦绣冷漠的打破李明明的幻想,李明明轻咳一声:“我是纯欣赏。” “我走了。” 苏锦绣对着李明明挥挥手。 李明明也对这她挥挥手,然后转身小跑着,逃似的上了公交车。 苏锦绣小跑到苏锦国面前:“二哥,你今天咋来找我了?” “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锦国看见苏锦绣,想到今天自己的目的,忍不住的咳嗽了两下,昨天晚上,他还是没熬得过吴兰兰的哭诉,答应今天过来将苏锦绣带去相亲的茶楼。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误的,可是看着两个儿子,他还是狠下心来。 他如今只能安慰自己,那个薛兵是个好人,虽说已经结过一次婚,可那样的条件,对苏家来说,也是可以了。 苏锦绣一看就知道苏锦国心里有鬼,虽说上了车,但是心里已经做好准备。 她伸手进包里,将钢笔握在手里。 只要苏锦国有异动,这根钢笔就会扎进他的脖子里,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可她没想到,苏锦国居然将她带到了一个茶楼。 直到坐在了一个男人面前,她才反应过来,这是遭遇了相亲? 苏锦美殷勤的拿着茶壶给他们倒茶:“这是我妹妹叫苏锦绣,是下乡返城的知青,家务是一把好手,如今是纺织厂工会的一名干事,才二十二岁。” 对面的薛兵有些拘谨的点点头:“你好,我叫薛兵。” 苏锦美又和苏锦绣介绍道:“这是薛兵,是塑料厂的技术工人,三十岁了,以前的老婆死了,他爸是公安局的,虽说是个二婚,但是条件是很好的,小妹啊,你是赚了。” 苏锦绣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薛兵,只见他脸已经红的能够摊鸡蛋了。 再看看旁边仿若皮条客的两个亲人。 苏锦绣开口:“我想和薛同志单独聊聊,大姐二哥,你们能先出去一下么?” 苏锦美和苏锦国对视一眼,笑容都有些僵。 “薛同志你可以和我单独聊聊么?”苏锦绣见他们俩不动,又去喊薛兵。 薛兵连忙点头:“好好。” 苏锦美这下子没办法继续坐下去了,只好拉着苏锦国起身出了茶楼,临走前还狠狠的瞪了一眼苏锦绣,用来警告。 苏锦绣要是能听话就不是苏锦绣了。 所以她在他们离开后,神情立刻冷淡下来,双手环胸,翘起二郎腿,倨傲无比。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跟你说的,但是这场相亲我并不知情。” “但既然来了,那就相一下也可以,我叫苏锦绣,十六岁下乡,六年后回城,今年二十二岁,脾气不大好。” 苏锦绣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听他们说你前头有个老婆,咋死的?” “难产死的。”薛兵已经有点紧张了。 “孩子活下来了么?” 薛兵看了眼苏锦绣,他来之前,大姐和他说,无论如何都说孩子没了,可这会儿,他看着对面女人幽深的眼神,竟然觉得有点可怕。 他摇摇头,咬咬牙:“没了。” “哦,没死,我知道了。” 苏锦绣放下茶杯:“丑话说在前面,我下乡的时候,大冬天的挖河泥,伤了身子,生不了孩子了。” “而且我这人性子独,不是自己亲生的,我肯定没什么好脸,不至于打骂,但肯定有好东西先紧着自己。” 她笑了笑,依旧是漂亮的。 “如果我们结了婚,那个孩子必须要跟我们生活,因为以后要给我养老,但是我不会带他,希望你能教育好他,我个人很不喜欢孩子的哭声,如果被我听见哭了,我会将他扔出家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薛兵的脸已经白了。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气愤的说道:“怪不得你一个好好的大姑娘,还有正经工作要找我这样二婚的男人呢,原来你本性如此恶毒。” 说完,转身就大跨步离开了。 不一会儿苏锦美和苏锦国冲了进来。 “你和他说了什么?”苏锦美面色狰狞的问道。 “介绍了一下我的个人情况,他不满意,你们看见了。” “苏锦绣!” 苏锦美咬牙切齿:“就算卖,我也得把你卖出价钱——噗——” 苏锦绣直接泼了她一脸水。 “用这茶水给你好好洗洗嘴巴,苏锦美,你最好给我记住了,别打我的主意,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知道死是什么滋味儿。” “你敢泼我?” 苏锦美抬手就想打,却不想苏锦绣速度更快,直接一脚踹了上去,直接踹在苏锦美的小腹上,苏锦国想要来拦都来不及。 苏锦美踉跄一下,直接摔到了。 苏锦绣侧过头看向一脸震惊的苏锦国。 “你妻子吴兰兰是小汤村大队长家的闺女吧。” 苏锦国僵硬的点头。 “你回去告诉吴兰兰,付拥军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什么?”苏锦国这会儿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说,付拥军把吴兰兰和他们村会计儿子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苏锦绣止不住恶劣的笑了起来:“不然你以为为啥付拥军要和她退亲?也就只有你,傻乎乎的,那么大的绿帽在戴在脑袋上,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好老婆呢。” 苏锦绣捋捋衣角:“也怪她自己倒霉,前未婚夫居然是我下乡去的那个村里的。” 苏锦国理智上是不相信的,可是心里还是乱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新婚之夜,吴兰兰对那事儿好像特别熟悉,见他找不准地方,还伸手去帮忙。 不,不可能的。 明明新婚之夜是有落红的,吴兰兰也疼的脸色发白了。 他双腿软的像面条似的,转身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而坐在地上吃了个大瓜的苏锦美此刻也呆了,她是想找麻烦的,可没想过吃瓜啊。 苏锦美见苏锦国离开后,苏锦绣脸上得意的笑。 心里顿时一凛。 “你说的是真的?国子媳妇儿真的……” “我不知道啊,都是别人告诉我的。”苏锦绣一推四五六,她耸耸肩:“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能胡说?” “胡说啥?你们不也挺爱胡说的么?跟你们学而已,再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苏锦美突然发现这个妹妹很可怕,下乡的那六年到底遭遇了些什么,才会变化这么大? 总之她是怕了她这张嘴了,瘸着腿就赶紧走了,苏锦绣难得来茶楼,还点了好茶,她干脆又坐了回去,准备享受一会儿。 然后就听见隔了一张竹篱笆的隔壁传来说话声。 “我下放的时候,住在牛棚里,环境恶劣,熬坏了身子骨,恐怕有碍子嗣。” “这些年遭遇过太多事儿,对人不太信任,你家里的那些亲戚朋友,能不来往就不来往吧,当然,养亲戚家孩子更不可能,我讨厌小孩儿。” 苏锦绣端着茶杯的手僵住了。 这话说得,咋这么耳熟呢? 简直就像她刚刚说的话的翻版啊。 宋清华脸上挂着笑,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 “我的家庭情况你也了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下去了,为了不连累你的父母,你接受和他们断绝关系么?” 卧槽! 这可比她更狠啊。 那女人就和薛兵似的,从满脸娇羞变成了满脸愤怒,气哄哄的起身离开了。 宋清华舒了口气,然后转头,和隔壁的人对上视线。 他愣了一下,手指忍不住蜷缩一下。 他认出来了。 小苏知青。 ※※※※※※※※※※※※※※※※※※※※ 秀儿:隔壁的发言比我秀,很不爽! 小宋:老婆看我了! ———————————————————— 算是名场面了吧。 兴趣 苏锦绣被对方的目光烫了一下, 立刻收回视线。 心里头却有点不爽,她觉得自己被抄袭了! 瞧瞧那话说的,不过是将她之前说的话艺术加工了一下而已。 不过…… 再偷偷看一眼。 嗯, 这个男人长得怪好看的, 苏大小姐作为曾经的颜狗, 在对方颜值暴击之下,十分大方的给于了原谅,就不知道对方说的那些话, 是和她一样自黑,还是确有其事了。 要是自黑的话还好说,要是真的, 啧啧啧,苏锦绣忍不住可惜的摇摇头。 “苏知青,好久不见。” 突然, 男人开口了。 苏锦绣懵了一下:“我们认识?” 她开始疯狂的在记忆中搜寻这张脸,可是没有……她对这张好看的脸完全没有记忆,对方喊她‘苏知青’, 那肯定就是在下河村认识的, 难不成是原主认识的人? 宋清华轻笑了一声, 然后起身拎起自己的茶壶,端起自己的茶杯绕过竹篱笆, 走到苏锦绣对面坐下。 “苏知青确实该不记得我的, 毕竟当初我的形象……” 宋清华轻咳一声, 忍不住有些羞赧:“确实让人看不清我的脸。” 苏锦绣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请问你是?” “我是宋清华, 你曾经给过我很大的帮助, 苏知青那时候中暑了, 我曾经和周林去过知青院, 你给了一包解暑药给我。” 周林?解暑药? 前者毫无印象,后者印象可就太深刻了。 毕竟那包解暑药价值十块桃酥呢! 苏锦绣瞬间想起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也怪不得她不记得他,实在是那时候他的形象实在是太邋遢了,不仅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头发还长的遮住了脸,那时候她刚刚成为苏锦绣,还没完全适应,只觉得这男人实在是够辣眼睛。 “你平反了?” 苏锦绣记得,这男人是牛棚里的,那时候好像是家里的长辈中暑了,所以才会冒险去找宋梅子。 “嗯,多谢你的药,让爷爷挺过了那次病情,也让我们等到了平反的机会。” 宋清华是真的很感谢苏锦绣,因为那次宋征军的病情是真的很严重,牛棚里住着的老中医摸了脉后都摇头说除非有药,否则就不行了。 他下放将近八年,一次都没找过宋梅子,就为了爷爷的病,才上门去忍受屈辱,结果没得到药,还被抢了手表。 如果那次没有药,宋征军去世了,平反对他来说将没有任何意义。 “我本来想等稳定些再去打听你的情况,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了,而且……”说到这里,宋清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到刚刚这边发生的闹剧,不由得挑了挑眉:“而且日子还过的挺精彩的。” “精彩?” 原本听得好好的,内心还有些小自得的苏锦绣顿时眼睛一瞪:“你这是在嘲笑我?” “不敢。”宋清华连忙摆摆手。 “算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的日子过的确实挺精彩的,天天跟唱大戏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也算是枯燥生活之余的调剂了。”苏锦绣说的豁达,其实心里还有点小忐忑。 她对这个男人不了解,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 不像苏家人或者厂里的人,她早就在心里打好腹稿,而且刚刚她对待苏锦美和苏锦国的样子被他看了个正着,这会儿再伪装显然已经来不及。 她很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索性破罐子破摔,用真性情对待。 “刚刚苏知青那样说自己,就不怕那个男人宣扬出去么?”宋清华拿起自己的茶壶,抬手给苏锦绣倒了杯茶。 “宋同志说的是哪方面?是说我恶毒?还是说我不能生的事?” 苏锦绣礼尚往来的将桌面上的点心往宋清华那边推了推。 “都有。” “宣扬就宣扬出去呗。” 苏锦绣无所谓的说道:“真想和我结婚的,不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在意流言蜚语的,都不是真心待我的,所以我并不在乎,至于不能生这件事……”苏锦绣轻笑一声,将腮边的鬓发别到耳后去:“婚都没结呢,提生孩子是不是太早了?” “嗯,说的对。” 宋清华赞同的点点头。 苏锦绣抬眼偷偷看了宋清华一眼,见他嘴角含着浅笑,一副温和模样,不由得愣了一下。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邋遢形象的下面,居然有一张这样好看的脸。 若是当初收拾干净了,下河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恐怕也会对他好几分吧。 “宋同志还说我,刚刚不也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么?你就不怕那个女孩子回去说你坏话?”苏锦绣学着刚刚宋清华的样子问道。 “我本来也没撒谎。” 宋清华神色淡淡:“我确实在牛棚住了很多年,这些年吃糠咽菜,身体算不上好,而且上面的意思并不明朗,该死的人都没有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遭了难,至于生孩子……正如苏知青所说,还没结婚,孩子什么的,太早了。” 他在拿她说的话堵她的嘴! 不过…… “我相信黎明就在眼前,所以不要放弃,你的未来一定会很美好的。” 这句话苏锦绣说的十分真挚。 她记得,大约在明年,那个集团就会彻底粉碎,曾经蒙冤下放的人会陆陆续续的回到他们曾经的岗位上,得到他们该有的荣誉,再接下来,就是恢复高考,国家进入改革开放的阶段。 宋清华没想到苏知青居然会这样安慰他。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打包票说以后平安无事,却没想到,反倒是这个只见过一次的苏知青,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他的未来会很美好。 “那就承苏知青吉言了。” 苏锦绣扭头看了眼天色:“我该走了,不然等会儿没车了。” 宋清华下意识的站起来,跟着苏锦绣身后往外走,一直将她送到公交站台,宋清华才忍不住问道:“苏知青现在是在哪里上班?” “纺织厂,我在纺织厂工会做干事。” 苏锦绣回答的落落大方,她的工作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而且,眼前的男人平反了,京城的铁路都封了半个月,他还能出现在京城,想必他的爷爷也是位高权重的那种,所以说了就更不亏了。 “我在厂里负责宣传,这些日子我刚画了一本宣传英雄的连环画。” 简单的将自己的工作内容说了一遍,苏锦绣又忍不住的开始推销自己的连环画:“现在我们华国的文盲还是太多了,文字的普及率不高,为了能让所有人都能接收我们的精神,我觉得从画册入手,会比较简单一点,其中穿插一些简单的字,让那些人在看连环画的同时,能够学一点字。” 说到这里,苏锦绣忍不住得意的笑:“我这也算为国家扫盲事业做贡献了。” 宋清华没想到她居然会去画连环画,毕竟在他小时候,连环画在家长眼中属于玩物丧志的那种玩物,不过,她说的也对,连环画确实更能让人接受。 “有机会一定要拜读一下你的大作。”宋清华小恭维了一下。 却不想苏锦绣是个打蛇上棍的:“再过几天,我们的连环画就要印刷出来了,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给你送两本过去。” “也好,也不用你送过来,我过去找你吧。” 苏锦绣立刻伸手与他握了握手:“那就麻烦宋同志走一趟了,如果看的满意的话,还希望宋同志能够帮我们多多宣传。” 宋清华这才明白她的目的,不过他并没有被算计的难堪。 相反,他居然觉得这样的小心思挺可爱的。 很快,公交车就到了,苏锦绣上了车,小跑到中间一个空椅子,她坐进去靠近窗户,拉开玻璃窗,对着宋清华挥了挥手,宋清华也在下面对着她挥了挥手,然后目送公交车的离去。 一直到车子的身影消失了,宋清华才默默转身,走到马路对面,上了另一辆公交车。 等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 沈燕炖了糖水,见他回来了,立刻盛了一碗送上去:“今天相亲怎么说的?对那姑娘还满意么?” “家庭情况有点复杂了,而且长得很一般,我不太喜欢。” 沈燕闻言叹了口气:“你妈也是为了你好,那姑娘家里有后娘,关系处的不算好,要是嫁进来,肯定是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的。” 宋清华没说话,只是拿着汤勺默默的喝糖水。 沈燕说了一通,见宋清华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就知道他是真的不满意了。 这才转移了话题:“你既然不满意人家姑娘,怎么还回来的那么晚,是去哪儿了?” “没有,只是碰见了一个熟人。” “熟人?”沈燕立刻转身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脸上带着关切:“是以前家属院里的人?那些人有没有欺负你?”在沈燕心目中,能被宋清华称为熟人的,只有大院里的同龄人。 宋清华一口将糖水喝了个干净:“不是,是苏知青,当初给我药救爷爷的苏知青。” 沈燕愣了一下。 “你是说,你见到那个小苏知青了?” “对,之前在村里的时候听说她回城了,没想到回来没多久就碰上了,她如今在纺织厂工会里做干事,主要负责宣传的工作,最近还画了本连环画,打算给厂区的孩子看,工作做得红红火火的,十分不错。” 宋清华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中不乏赞赏。 沈燕看着孙子难得的神采飞扬,心底忍不住一动:“你今天不是去相亲的么?又怎么和小苏知青碰了面?” 说到这个,宋清华忍不住无奈的笑。 “她也在茶楼相亲,就和我坐隔壁桌。” “这么说,小苏知青也没结婚呢?” “没有。” 宋清华回忆茶楼里苏锦绣面对相亲对象时那倨傲的神情,还有面对大约是骗她来相亲的亲人时那咄咄逼人的模样,以及她说的话里透露出的那些意思,都昭示着,她在家中的处境并不算好。 这样一想,宋清华又有些担心了,他连忙问沈燕:“家里还有布票么?” “有。”沈燕点点头。 “给我几张,我明天去一趟纺织厂。” 沈燕:“……” 小孙子这是开窍了? 她连忙回房间拿了一把布票塞进宋清华的手里,还追问道:“只要布票么?再买点点心和糖果带过去吧,小姑娘都喜欢吃那些甜甜的东西。” 宋清华站定思索了一瞬,然后点点头:“好。” 然后又接过点心票就准备回房间。 沈燕忍不住的跟在他后面叮嘱着:“明天买什么都不要让人家小姑娘掏钱,要是她下班的早,你可以带她去看看电影,不要傻乎乎的送了东西就回来。” 宋清华有些无奈,他觉得奶奶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看着奶奶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睛,算了,误会就误会吧,总不至于跑去纺织厂找小苏知青去。 另一边,苏锦绣下了车,从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大肉包,一边啃一边回宿舍,等到了宿舍就直接洗了澡睡了。 因为今天和苏锦国说的那些话,恐怕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所以她要养精蓄锐才行。 第二天,苏锦绣手里的稿子画完了,一共三个故事,包括了救火英雄胡春,劳模李月梅,技术之星董冬冬三个人的故事,第一个故事讲得是英雄主义,为公牺牲,第二个故事讲得是贵在坚持,第三个故事则讲得是智慧无价,董冬冬依靠自己的经验,改造了织布机上的一个零件,让织布机织布更加流畅。 总之,这三个故事可以说从各个方面入手,将纺织厂好好的宣传了一遍。 庄主席翻看之后,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好’。 然后就兴奋的去找厂长去了,很快批准印刷的手续就下来了,李明明拿着手续去找印刷厂,苏锦绣特意画了个非常漂亮的封面,书脊上写上‘战斗的意志,钢铁的身躯,咱们工人有力量’这三句表现工人意志的话,李明明拿到稿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走了。 忙完一气的苏锦绣在大办公室里喝了几口水,就拿了个本子,对着宣传主任说道:“我到下面车间去采访一下,挖掘下一本画册的故事。” 宣传主任如今对苏锦绣也另眼相看了,立刻就点了头。 当然,她另眼相看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能干,而是因为劳模李月梅是她娘家嫂子。 因为出画册这个事,她这些日子回娘家,李月梅可没少恭维她,所以她自然不介意对苏锦绣好点儿。 苏锦绣去了车间,休息的时间她提出自己的要求,那些工人一听说自己也可能会成为画册主角,立刻就围住了苏锦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当年的故事,苏锦绣也挑着几个比较特殊的记载了一下。 她想着,虽说现在她一切都以现实为题材,但是以后还是要创造出一个虚拟英雄来的,所以记录的时候,就尽量往详细里记录。 就在苏锦绣记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门口的门卫跑了过来。 “小苏干事是在这个车间不?”他气喘吁吁的,显然已经跑了不短的路。 “我在呢。”苏锦绣立刻站了起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咋了,找我啥事?” “你快去门口看看吧,有个疯婆子,说是你嫂子,在外头又哭又闹的,这会儿都围了不少人了。” 苏锦绣心道,来了。 她立刻摆出迟疑的神情,仿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不出去。” “小苏干事,你可不能不出去啊,她又哭又闹的,损坏的是咱们纺织厂的形象。”门卫顿时急了,他刚刚在外头可是已经驱赶了好一会儿了,可那个女人是真的泼,怎么赶都赶不走。 苏锦绣却是脚步一转,躲到了人群后头,找到钱芳,拉着钱芳的袖子,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干妈,你救救我,我不能出去。” 钱芳一听,就知道出事儿了,连忙握住她的两个胳膊:“你和干妈说,到底出啥事儿了?” “昨儿个傍晚,我二哥来了,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虽然有点害怕,但因为是我二哥,我还是去了,没想到,他把我骗去相亲,相的还是个三十岁的二婚头,前头还留了个孩子下来,我不愿意,我二哥就非逼着我去相看,说是……说是那男人的老婆死了,留了个工作,让我嫁过去,把那个工作留给我二嫂。” 苏锦绣瑟瑟发抖,声音里满是恐惧。 她环顾四周:“我二嫂,你们都去过我家,应该知道,她是农村里上来的,两个侄子都跟着她的户口……” 话没说完,周围的人已经义愤填膺了起来。 “这杨桂花咋回事,咋能做这种缺德事呢?” “就是,小苏这条件就算配个工农兵大学生都配得上,咋能随意许个二婚头,那个农村女人怕是想工作想疯了。” “我记得老苏家大媳妇是个小学老师,这会儿在外头闹的,怕是不应该是她。” “难不成是那个农村女人?” “估计是的。”苏锦绣点点头,眼泪滚滚落:“她声音好大,骂人好凶,我就是在家过不下去了才申请的员工宿舍,我,我不敢出去……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二婚头。” 随着苏锦绣的煽动,整个车间都闹腾了起来。 刚巧这会儿又是休息时间,她们直接解开身上的围裙,一把攥住苏锦绣的手腕:“走,我们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这是个多厉害的女人,居然敢这么欺负我们二车间出去的姑娘。” “就是,看我们不骂死她,还敢到我们纺织厂来撒泼。” 苏锦绣满脸不情愿的被她们拉着,脚步却无比配合的往外走。 等到了厂门外。 吴兰兰已经等了很久了,她的头发有点乱,脸上还有巴掌印,显然,昨天苏锦国回去后,老苏家发生了世纪大战,就不知道这巴掌印是谁打的了。 苏锦绣猜测,大概率是杨桂花打的。 毕竟苏锦国在苏锦绣心目中,可没那个血性,当然,也不排除他突然男人了一回,毕竟是个男人都受不了绿帽子。 自从一个门卫进去通风报信后,吴兰兰就没在哭了,她双眼死死的盯着大门。 等苏锦绣出来了,吴兰兰立刻冲了上去:“苏锦绣你个贱·人,你昨天到底和你哥说了什么,让你编排我,我今天非要把你脸皮撕下来,让人看看你那黑的流脓的坏心肠。” 冲过来就用那黑黢黢的手往苏锦绣脸上招呼。 苏锦绣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转身就往人堆里面钻,最后躲在了钱芳的身后。 几个膀大腰圆的妇女一把拉住吴兰兰的手臂,将她架了起来,门卫那边眼看不好,更是从门卫室里跑了出来,吴兰兰被架着不得动弹,一双眼睛还是恶狠狠的盯着苏锦绣,仿佛要喝她血吃她肉似的。 吴兰兰见苏锦绣被这群人护的严严实实,再也忍不住哭了:“苏锦绣你个黑心烂肺的,你咋能那样说我呢?我清清白白的嫁给你二哥,孩子都生了两个了,你现在编排我作风有问题,你这是要我去死啊!” 苏锦绣听到这话,立刻从钱芳背后钻出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啥时候编排你作风有问题了?” 吴兰兰没想到苏锦绣居然一推四五六,拒不承认。 简直太不要脸了,咋敢做不敢承认呢? 吴兰兰挣扎了两下没挣扎的开:“昨天傍晚在茶楼里说的,大姐也听见了。” 苏锦绣蹙眉:“那你敢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看,昨天我为啥无缘无故的去茶楼的?难道不是你们在我后面搞小动作,要把我介绍给一个二婚头么?” 吴兰兰对着苏锦绣啐了一口:“我呸,那人条件也不差,难不成我们还能亏待你?” “那你们也不能把我骗过去啊,想让我去相亲你也得提前说,偷偷把我骗过去,这不是骗婚么?” 苏锦绣这么一说,周围的车间的人立刻就炸了。 “果然这个农村女人不安好心,居然还骗婚?” “这不是个骗子嘛,我看还是送公安局好了。” 苏锦绣立刻趁热打铁:“再说,你和会计儿子的事也是我二哥自己说的啊,你当初落水的时候,除了我二哥就是会计儿子最着急,还跳下河了,这要没点儿关系谁会这么拼命啊。” “就是,又不是傻子。”旁边的车间女工又恰好做了个捧哏。 “可你不是说付拥军……” “哦,你是说拥军哥啊,没错,他是说了,你要是不信的话,就找他来和我对峙好了,正好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让苏锦绣见付拥军? 不,绝对不行! 吴兰兰立刻就闭了嘴。 苏锦绣冷笑一声,就知道他不敢。 等看到吴兰兰脸上的巴掌印,立刻大惊小怪的喊了一声:“天啊,二嫂,你脸上是被谁打了?难不成你真的和会计儿子有事儿?所以我二哥才回去打了你?” “苏锦绣,你特么的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许是苏锦绣这句话太过拉仇恨,吴兰兰居然挣脱了拉着她的人的手,扬起巴掌就往苏锦绣脸上招呼,苏锦绣心里一凛,下意识的就背过身去护住脸。 却不想,那巴掌久等都不来。 她慢慢的回头,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她身后,吴兰兰正倒在几步外一脸震惊。 “你没事吧。”宋清华回头看向苏锦绣,眼中带着担忧。 “没,没事。” 英雄救美的宋清华这才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对吴兰兰说道:“这里是纺织厂门口,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吴兰兰仿佛被吓傻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爆哭出声:“没了天理了啊,太欺负人了,你们太欺负人了,我是农村人就该死么,你们是城里人你们就比我高贵么,你们整个厂子的人都出来欺负我一个女人。” 她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滚:“苏锦绣,你个黑心烂肺的贱·人,我就是做鬼都不放过你——” “闭嘴。” 这话一说,宋清华立刻呵斥一声。 吴兰兰立刻噤声。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但直觉这个男人的身份不简单,她觉得恐怕是纺织厂里的领导,她得要把苏锦绣的真面目给撕下来才行。 “领导,你快给我评评理,哪有小姑子编排嫂子作风有问题的,这不是要我去死么?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我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 吴兰兰是真的伤心了。 苏锦绣这一手实在是太狠了,简直是把她往死里坑。 苏锦绣立刻伸出头:“我没有,你不要诬陷我。” “就是,绣儿多老实一孩子啊,都被这个恶女人给欺负的住到厂子里来了,哪有胆子编排她啊。” “是啊是啊,这女人坏的很,可不要信她。” 这些女工其实也吃不准这男人的身份,只觉得恐怕是上头的哪个领导下来视察的。 实在是宋清华这一身打扮太过吓唬人。 崭新的中山装,扣子都是亮堂堂的,看起来又精神又帅气。 “你说她编排你,你倒是将前因后果都说一遍,总不会她无缘无故的诬陷你。” 宋清华的话让吴兰兰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刚刚那些女人说要去报警,也不知道这骗人去相亲到底犯不犯罪,要是真的犯了事,她就要坐牢了。 前世一辈子都没出过村的吴兰兰现在也是一个法盲。 她敢来纺织厂撒泼,却不敢去警察局撒泼。 “到底怎么回事?” 宋清华眉头皱的紧紧的,走到苏锦绣面前问道。 苏锦绣抬头看了宋清华一眼,摇摇头,满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她突然跑到厂门口来和我吵架,她一来就要打我,说我编排她和他们村会计儿子有一腿,辛亏这些大姐护着我,否则我早就被她给打了。” 说着,她眼圈又红了,眼泪将落不落的挂在眼角:“她这样凶,我真的好害怕。” “别怕,她打不了你。” 宋清华作为昨天在茶楼里目睹了相亲全过程的人,自然知道苏锦绣到底有没有说会计儿子的事,这会儿见她颠倒黑白,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固然苏锦绣的行为不可取,但是吴兰兰他们骗婚的行为也很可恶。 算计一个女孩子的终生幸福,就要做好被算计的准备。 所以此刻的痛苦也算的上是活该了。 宋清华对吴兰兰的哭诉并无动容,神情算的上冷漠,不过他惯于用微笑武装自己,所以就算这会儿他已经偏心苏锦绣了,吴兰兰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以期望能够让这位好心肠的领导见到苏锦绣的险恶心肠。 “其实……” 就在吴兰兰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宋清华开口打断了她:“我昨天恰好也在茶楼。” 吴兰兰顿时没了声音。 “那一对男女是你的家人吧。”他转头看向苏锦绣,却见苏锦绣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 “原来你也在茶楼么?我居然不知道,真是太巧了。” 宋清华:“……” 她怎么这么能演? “确实很巧,不过那时候你太忙了,所以才没发现我。” 苏锦绣立刻羞涩的低头搓了搓手指:“那两个人是我的大姐和二哥,我们把我骗出去相亲。”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冒了出来:“他们逼我嫁给那个男人,说男人的老婆有工作,可以给二嫂。” 宋清华见她说哭就哭,那眼泪就跟水龙头似的,感觉十分新奇。 “她相亲的事情我看了全程,确实是你兄姐的不对。” 宋清华走到吴兰兰面前:“她的言辞确实比较过激,但是绝对没有说你作风不好的话,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去找茶楼的负责人。” 茶楼也是国营单位。 宋清华这样一说,吴兰兰立刻就怂了。 再加上她们这边实在是人多势众,吴兰兰无助的哭了:“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苏锦绣走到吴兰兰面前,宋清华连忙伸手拦了一下,他不敢让她太靠近吴兰兰,实在是吴兰兰的情绪有点激动,却被苏锦绣推开了手,没办法,他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护着。 “好啦,我相信你没有啦,你回去跟我二哥好好解释一下就好了,跟我哭有什么用呢?你看你在纺织厂门口闹了一场,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你作风有问题了。” 苏锦绣满意的看着吴兰兰渐渐苍白的脸,叹了口气:“我说你何必呢?自从你和二哥回来后,就一直针对我,我都已经住到纺织厂来了,你还追着我不放。” 吴兰兰盯着苏锦绣的脸,眼神跟淬了毒似的。 “你瞧,我随便动了动手指,你就要死要活的,所以不要再惹我了好不好?” 苏锦绣的声音有点小,特意不让其他人听见,软绵绵的,像是撒娇似的,可说出的话却很是厉害。 “我怕我一不小心认真起来,你就真的死了,我还不想你和我二哥分开呢,想想你的两个儿子,你愿意他们有后妈么?我二哥可是机械厂的工人,娶个老婆可是很简单的事情,就和昨天的薛兵一样,你瞧,你不也敢让他一个二婚头来和我相亲么?” 吴兰兰这下子是真的怕了。 她算是知道为啥上辈子苏锦绣能坐稳将军夫人的位置了。 原来从始至终,苏锦绣就不是好惹的,是她被电视那个温柔的假象给蒙骗了,想想也是,如果苏锦绣不厉害的话,付拥军怎么可能放着那么多鲜亮的小姑娘不要,守着个老女人过了一辈子。 此刻吴兰兰再看苏锦绣,眼底已经有了恐惧。 达到自己目的的苏锦绣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 吴兰兰灰溜溜的走了。 工人们见没有戏看,也三三两两的回去了,只是回了车间也忍不住的继续八卦,总之,吴兰兰的名声是别想要了,这群女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这事儿总有捅到杨桂花跟前的一天。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宋清华才将手里的点心递给苏锦绣:“送给你吃。” “谢谢。” 苏锦绣落落大方的接下来。 刚刚她和吴兰兰说那些话时,宋清华就站在她的背后,肯定听得一清二楚了,她索性也就不伪装了。 至于宋清华对她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她也不去想,反正以后交集也不会再多了。 “你昨天是故意的?”宋清华在门卫那里登记了一下后就和苏锦绣一起进了厂门。 他这会儿仔细想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恐怕,从昨天知道是相亲起,她就已经将今天的情况预计到了。 这个女孩子,真是相当的聪明了。 不仅聪明,还胆大心细,做事情不会瞻前顾后,十分的下得了狠手。 他已经开始欣赏她了。 “对,我是故意的,她虽然对我造成不了伤害,但是总像苍蝇似的也很烦人,倒不如一次性把她打怕了,让她以后不敢来找我。” 苏锦绣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宋清华的脸。 见他没露出什么厌恶的神色,莫名松了口气。 她自从来到作为苏锦绣醒来后就一直戴着面具活着,所有人看见的都是她善良美好的一面,如今突然有个人见到她真实的样子,她还挺不愿意从他脸上看到厌恶这种情绪的。 “可我看你大姐似乎并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恐怕是有利可图。” 宋清华昨天看了,她那个大姐可比她二哥激动多了。 提到这个,苏锦绣忍不住的蹙紧眉头:“确实,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脱离苏家才行,这个家庭,实在是太遭罪了。” 她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丝毫不管宋清华听到这样的话会怎样看她。 宋清华有点无奈。 这露出本性也露出的太彻底了吧。 不过他并不讨厌就是了,相反,他充满了兴趣。 他只觉得此刻的苏锦绣可比昨天相亲的对象漂亮多了,不仅是长得好看,还有一种灵魂里发出的光。 也许是因为他们是同类吧。 都是戴着面具的人。 将真实的样子用善良温和的面具伪装起来,遮掩住内里的尖锐,只有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毫不遮掩的暴露自己的攻击性。 两个人沉默的相携而行,过了好一会儿,宋清华突然开口邀请。 “等会儿下班了,要去看电影么?” 苏锦绣诧异的抬头看向他:“你邀请我去看电影?” 宋清华点点头。 “为,为什么?” 这一次苏锦绣是真情实感的结巴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提出去看电影,基本就算是隐晦的表达出想要处对象的意思了。 她做了啥了,惹了这位的注意? 难不成是因为她刚刚演戏演的特别好? “其实想要脱离苏家很简单。” 宋清华顿住脚步,转身看向苏锦绣:“我家虽然平反了,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只要上面的那个集团不被打倒,就依旧是个岌岌可危的臭老九,如果你和我扯上关系,想来不需要说什么,苏家就会主动和你脱离关系了。” 苏锦绣干笑一声:“就为了让我脱离苏家,您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从昨天到现在,我看到了许多面的你,我觉得你很适合我,我需要一个能和我并肩战斗的人。” 宋清华的语气很平淡,一点都不像其它想要处对象的小男生那样激动。 “我的父亲当初蒙冤而死,而害死我父亲的是我大伯父,大伯父和我父亲并非一个母亲所生,爷爷虽然现在不认他,但是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这个儿子的,我需要爷爷的支持,所以不能在爷爷面前表现出对大伯父的攻击性,相反,我还要维护他,以此提醒爷爷那个男人曾经做过多么丑恶的事情,我需要一个能帮我出头的人。” 宋清华有理有据的分析。 “如果你愿意做我的战友,日后苏家,我替你摆平,宋家,你为我战斗。” 苏锦绣见他一副理智非常的样子,也让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开始思考这其中的利弊起来。 “如果,我是说……” 苏锦绣有些紧张的开口:“如果未来你大伯父倒了,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们俩……” “我是个很忠诚的人,无论是对妻子还是对国家。” ※※※※※※※※※※※※※※※※※※※※ 小宋:着急娶老婆! 秀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再求个预收,同样舒爽的年代文,女主依旧戏精爱演! _ 茶楼系列预收文1《在年代文里当戏精》作者:翟佰里 文案1: 文案: 依旧还是京市的茶楼,白芙美也在相亲。 对面的男人,二十五岁,知青回城,大学在读,神情拘谨,家境贫穷。 白芙美:“你和我结婚后,得住进我家,算是入赘,每个月我会给你生活费。” “你的任务就是应付我爷爷,以后孩子跟我姓,不过你长得有点丑,我还是喜欢肤白貌美的,关于你下乡的地方我肯定是要调查的,希望你没有抛妻弃子。” 依旧隔着一张竹篱笆,皋付俊在应付追求者。 对面的女人,二十岁,青春洋溢,大学在读,是学校的文艺骨干。 皋付俊:“老家农村,兄弟九人,一共就两亩地。” “家中上有残废老母,下有吃奶子侄,我这人没什么远大理想,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碗香糯顺口的软饭。” 听到隔壁传来如此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的发言。 二人转头,对视一眼。 肤白貌美的男大学生? 香糯顺口的美味软饭? 确认过眼神,是可以搭伙‘过日子’的人! 剧情一样酸爽,女主依旧戏精,男主依旧肤白貌美,大家放心收藏啦啦啦啦 ———————————————————————— 今天就一更了,我实在是肝不动了,以后有机会加更吧。 从明天起就是每天一更了,我会加油的,么么哒! 矜持 苏锦绣:“……” 虽然将妻子和国家放在平等位置的说法很令人感动, 可是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有些接受不了。 “这个事情,我得考虑一下。”她轻咳一声,也学着宋清华那副淡然的样子点点头。 “应该的。” 宋清华又从口袋里掏出布票:“这些票你先拿着。” 苏锦绣看了眼他掌心的一沓票, 又抬头看看宋清华:“你这是想干啥?”她伸手一把将宋清华的手指合起来推了回去:“我不需要这些票。” 她往后退了一步, 一脸严肃:“我可不是为了这些物质就轻易答应的人。” 宋清华沉默了一下, 想说自己没这种想法,但是看着她警惕的眼神,还是默默的将票收了回去。 算了, 总有送出去的一天。 “我等你下班。” 苏锦绣狐疑的看过去。 “下班后去看电影。”宋清华重新走到苏锦绣的身边:“你不用觉得有负担,就当是一个正常男人的追求就好。” 正常么? 苏锦绣跟着宋清华的脚步往行政楼走。 正常的男人对自己的婚姻会这么理智的分析利弊么? “对了,你的连环画怎么样了?昨天我听你的意思, 似乎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了。” 提到自己的工作,苏锦绣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她有些兴奋的点点头:“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由负责和印刷厂沟通的同志带过去印刷了,想来很快就能看到成品了。” 说着,又忍不住的感叹道:“真想第一时间看见成品书装订好的样子。” “你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忙么?”宋清华听她这么说, 连忙问道。 “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完了, 现在主要就是收集新的故事题材了。”说着, 苏锦绣一拍脑袋:“哎呀,我的笔记本还在二车间呢, 我得去拿一下。” 说完, 就忙不迭的转身朝着二车间的方向小跑起来。 宋清华也跟着后面跑。 等到了二车间, 宋清华就没再跟进去, 苏锦绣一个人进了二车间, 一进门就被人团团围住了。 “绣儿啊, 你嫂子的事情咋说的, 后来我们瞧你和你嫂子有话要说,咱们就先走了,后来她没为难你吧。” “你可千万别傻乎乎的答应那个婚事,那女人就是个搅家精。” “她有没有偷偷掐你,你这孩子,咋这么傻,最后还那么好声好气的和她说话。” 苏锦绣连忙抬手握住身边一位大妈的手,扬起声音解释:“没有,她没有为难我,也没有掐我,我只是和她讲道理,告诉她这种事情光吵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就是,吵吵有啥用,只会被人看笑话。” 随着这句话话音落下,周围诡异沉默几秒。 是啊,她们这会儿可不就在看笑话么? “哎,也是我二哥这人想的太多,这做妻子的心里头有没有自己,难不成他自己不知道,要是男人因为别人说两句就怀疑自己的老婆,这女人也太命苦了吧。” 苏锦绣满脸唏嘘的摇摇头。 “其实看见我二嫂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虽然她心地不好,但是同样作为女人,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被人误会有口难言,哎,我二嫂真是太可怜了,也怪我二哥,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呢,就瞎咋呼。” 苏锦绣为吴兰兰流下两滴鳄鱼的眼泪,然后走到案台边将自己的笔记本收起来。 那些女工想想也是,要是有人和自己男人说了两句闲话,男人回家就要死要活的,她们估摸着也得麻爪。 不过…… “绣儿就是心地太好了,人家算计你的婚事,你居然还为她说话。” “是啊,绣儿以后可不能这么没心眼儿。” “钱芳呢?你也真是的,都当了人家干妈,也不好好教教人家。” “你可别说钱芳了,她自己就是个老好人。” 今天吴兰兰闹事的时候,钱芳一直跟着干着急,到了厂房外,吴兰兰又是真的泼,她只顾着跟几个同事拉着吴兰兰不让她动手了,哪里顾得上帮忙吵架。 这会儿被人提溜出来,钱芳连忙走过来驱赶同事。 “去去去,我家绣儿心肠好难道不好么?非要像那起子黑心肠的东西?” 那群女工哄笑一声,然后又在车间主任的催促下回工位干活去了,只剩下钱芳拉着苏锦绣到了车间门外,然后就看见站在不远处花坛处,长身玉立的宋清华。 钱芳:“……” 这不是那个下来视察的小领导么?咋站在他们二车间外面了? “你带着领导视察呢?” 钱芳攥着苏锦绣的手腕,小声的问道。 苏锦绣被她紧张的样子给逗笑了,反手一把挽住钱芳的胳膊:“他才不是领导呢,你们都误会啦,干妈,今天谢谢你啦,我都看见了,你拉着我二嫂的胳膊,不让她来打我了。” 她娇声娇气的晃了晃钱芳的胳膊。 钱芳的心顿时软成一片:“那女人看着就膀大腰圆的,你要是挨一下,不得疼半个月啊。” “干妈你没被打到吧。”苏锦绣连忙上上下下的打量起钱芳。 “没有,我掐着她咯吱窝的肉呢,她敢动弹,看我掐不死她。” 提到这个钱芳就咬牙切齿:“这不是人的东西,今天这一出我估摸着就是败坏你名声来了,想把你名声搞臭了嫁不出去,只能嫁给那个二婚头的,你也别傻,该喊就喊,该闹就闹,把她脸皮子撕下来,让别人看看,到底谁是人谁是鬼。” 苏锦绣立刻轻咳一声,有点心虚:“我知道啦干妈。” “行了,不说这事儿了,你告诉妈,那不是领导是谁?” 钱芳的注意力又被宋清华给吸引走了:“他那么维护你,该不会是你对象吧。” 说着,眼神就立刻转变成丈母娘挑剔的目光。 “不是,哎呀,干妈,你就别问啦,还没定呢,过两天趁休息我去看你和干爸,我先走了。”说完,苏锦绣跺跺脚拉着宋清华就跑了。 钱芳看着他们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宋清华沉默的被苏锦绣拉着跑,等重新站定的时候,才伸手将衣摆扯平了。 有些无奈的看着旁边气喘吁吁的苏锦绣。 “你不是说你身子骨不好么?咋跑这么远连个汗都不淌呢?”苏锦绣有些嫉妒的看着满身清爽的宋清华,她跑了这点路,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全是汗,难受极了。 宋清华:“……现在是八月底,正是热的时候,我跑这么久没有汗,不更奇怪么?” 苏锦绣掏出手帕擦擦汗。 想想觉得也对,她看向宋清华身上的中山装:“穿这么多,你不热?” “心静自然凉吧。” 宋清华见她到处乱擦,干脆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帮她擦了擦额头:“你想不想去印刷厂看看?” “我可以去印刷厂?”苏锦绣睁大眼睛。 “嗯,我以前的发小现在就在印刷厂上班,我可以带你过去。”宋清华将手帕叠好后又放回苏锦绣的手里:“说不定还可以看见你的连环画印刷出来的样子。” 苏锦绣连忙点点头:“要,我要去看看。” 宋清华见她一副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好,我带你去。” 苏锦绣连忙又回公会和宣传主任说了一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拎起自己的小包包,就和宋清华出了纺织厂。 等上了公交车,两个人并排坐着。 宋清华目光落在苏锦绣膝头那个朴素的小包上面。 灰扑扑的布料,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几朵小花,一看就知道做针线的人手艺不咋好,但明知道自己的手艺,还给包绣花,可见包的主人有多爱美。 车子摇摇晃晃大概半个小时。 下车的时候,脚下一踩空,苏锦绣踉跄了一下,跟在后面的宋清华立刻伸手去扶住了她。 “小心一点,这里的路不太好。” 苏锦绣站稳了身子,环顾四周。 这里的路岂止是不太好,简直破烂到一定的程度,到处坑坑洼洼的,一想到之前李明明几乎每天都要往这边跑一趟,苏锦绣莫名觉得有点亏心。 等到门卫那里,苏锦绣掏出自己纺织厂的工作证明,登记后顺利的进了印刷厂。 李明明所在的印刷室在第五间。 到了门口,苏锦绣已经透过玻璃窗看见里面满脸严肃的站在机器旁边的李明明,宋清华帮她推开门,自己却不进去:“你先进去找你同事,我去找一下我发小,等会儿过来找你。” 苏锦估摸着他有事要办,于是点点头:“好。” 不过:“你最好快点,要是我们这边先弄完的话,我可不会等你。” 说完,就把头缩回去了。 宋清华笑了笑,转身晃晃悠悠的往另一处的房子走过去,脸上依旧带着笑,但是比起刚刚面对苏锦绣时的真诚,此刻就显得刻意了许多。 “明明。”苏锦绣贴着墙角走到最里面,对着李明明招招手。 李明明正严肃监督着印刷厂的工人,就听见苏锦绣的声音,她回头看见苏锦绣,意外极了。 “绣儿?你咋过来了?”李明明立刻将苏锦绣迎了过来。 “我找人带我来的。”苏锦绣含糊的说了一句,然后目光就被印刷机器上的纸张吸引住了视线。 只见工人们坐在高高的凳子上面,面前的机器一张一合的,那些工人在机器张开的一瞬间就伸手进去将纸张拿出来,再趁着张开的时候丢一张空白的纸进去,等机器再张开时,画就已经印刷上去了。 “这画印的可真好。” 捧起一张墨迹干了的画,苏锦绣忍不住的赞叹道。 “那可不,这画板可是我们这手艺最好的大师傅做的。”旁边的女工听到夸奖顿时乐了,立刻得意的说道,可即使分心,手里的动作也没停过。 苏锦绣立刻笑道:“辛苦各位了,等连环画印出来,带几本回去给孩子看。” “那感情好。” 那女工眼睛顿时一亮:“我们都印了好几天了,前头的故事早就熟透了,就是这结尾一直都没送过来,我们呐,猫爪子挠心似的难受。” 今天结尾倒是送来了,但是现在画稿还在刻画板的老师傅那儿,她们可还看不着呢,这会儿印的还是前头的内容。 “你们觉得这连环画好看么?”苏锦绣见女工们已经看过连环画了,连忙问道。 “好看啊,咋不好看,这连环画不像以前那些,讲的可是我们身边的故事呢,我看胡春同志的时候,我都看哭了,也不知道画这些画的人是谁,怎么能画的这么好看呢?” 李明明闻言,顿时‘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一把握住苏锦绣的肩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女工:“……” 她一拍手,惊喜的喊道:“啥,这画就是这位小同志画的?这可真是,你瞧我这眼神……”说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同志你的连环画真是太好看了,我听李同志说你以后还会接着画?” “对,我会一直画下去的。” 苏锦绣落落大方的点点头:“以后我们纺织厂和印刷厂就是兄弟单位了,可是要长期合作的。” “这有文化的同志说话就是好听,既然我们两家都是兄弟单位了,那以后能不能画画我们印刷厂的故事啊。”女工一边印刷一边笑道:“我可是咱们厂去年评出的劳模。” 苏锦绣:“……” 果然人人都有想出名的心啊。 尴尬的点点头:“有机会的话一定……” 听到这么一句话,旁边一直没作声的女工也喊了起来。 等宋清华再过来的时候,苏锦绣已经拿着本子坐在装订的桌子边,一边听人讲故事一边奋笔疾书。 宋清华觉得有点好笑,这人真是到哪儿都能融入进去。 他敲了敲玻璃窗。 苏锦绣抬起头,看见宋清华的一瞬间宛如看见了救星,立刻起身收拾东西。 “我有事得先走了,等有机会再来聆听大家的故事。” “哎呀,小苏干事这就走啦,我还有好多事情没说呢。” “是啊,下次你和李同志一起来啊。” “一定一定。”苏锦绣从印刷室里逃出来,出门的姿势颇有些狼狈。 苏锦绣一边往外走一边扯了扯自己的辫子,满脸无奈的说道:“这些大婶可真是太热情了。” 宋清华笑了笑:“是你讨人喜欢。” 一向脸皮厚的苏锦绣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还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过呢,忍不住的用手背碰了碰脸,发觉并不烫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脸红。 宋清华当做没有看见她的小动作。 “我们现在去看电影?” 苏锦绣有些无奈的瞥了一眼宋清华:“看电影的事情不着急,关于你的提议,我还想再仔细考虑一下。” 宋清华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都说了只是单纯的追求后,她还会拒绝自己,不过,他并不觉的不高兴,相反,他觉得她是个很知道自己需求的女孩,并不会因为一些物质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你是有什么顾虑么?” 不过宋清华还是问了一句。 “也不是什么顾虑,就是吧,你的提议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付出不对等。” “怎么说?” “你看。”苏锦绣开始掰手指:“苏家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构成很大的威胁,虽说麻烦了点,但是我想脱离并不难,顶多被人骂不孝顺,但是宋家就不一样了,就你说的那一摊子事,我想想都觉得头大,我不觉得仅仅离开苏家这个条件,就能让我牵扯进那一堆麻烦事里。” “其实也不仅是离开苏家这个条件而已。” 宋清华站定,垂眸看着苏锦绣,声音里莫名有些委屈:“你得到的东西会比你想象的要多。” “嗯?” 苏锦绣也站定,仰起头,毫不退缩的对视过去。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反而是宋清华先转开了头。 “你也不想一辈子戴着面具过日子吧,在我面前你可以毫无顾忌,我会理解你,支持你,无论未来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当然,宋家也会是你的后盾,只要得到爷爷的支持,你会过的比任何人都好,当然,还有我……” 宋清华往前跨了一步,重新看过来。 眼神中带着几分压迫,此刻他已经彻底没了之前温和的模样,眼神中带上侵略:“我的忠诚,我的所有,都将属于你。” 噗通—— 妈呀,这男人好带感! 苏锦绣咽了口口水,强忍着想要狂点的脑袋。 她往后退了一步,再次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仔细考虑。” 宋清华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也往后退了一步。 两个人再次恢复了之前并肩而行的样子。 一路无言。 宋清华将苏锦绣送回了纺织厂,自己则是又上了公交车回了家。 苏锦绣逃似的奔回了宿舍,饭都没吃,直接洗了个澡就把自己塞回床上,先什么都不想的放空自己,然后才开始思考宋清华所说的话。 正如宋清华所说的那样。 如果她和宋清华成为战友,虽然面对的事情更复杂,但因为有了帮手,做事的时候也会方便许多。 更重要的是,宋清华知道她的真面目,并且—— 欣赏她的真面目。 这一点让她只要想想都觉得高兴。 不过,现在就直接答应的话,会不会显得不太矜持? 她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托着腮思索了一会儿,默默做了个决定。 三次。 只要宋清华提三次,她就答应他。 至于婚姻需要感情啥的……在这年代谈感情那是想太多,谁不是先婚后爱的? 再说了,就她苏大小姐这样的小仙女,会有人不喜欢么? 想明白的苏锦绣立刻将这满腹心思一扔,翻了个身就无忧无虑的睡了。 而宋清华,这会儿正被沈燕埋怨着。 “你说说你,你咋就这么傻呢?当初你爸追你妈的时候,天天不是送花就是约着去公园,结果到你这,你居然这么不开窍。” 沈燕气坏了,孙子回来,她一问,才知道他不仅没能约到人家小姑娘去看电影,甚至连布票都没能送的出去。 宋清华低着头不说话,任由沈燕说着。 这会儿宋征军回来了,一进门就将军帽脱给警卫员,然后一边解开风纪扣一边问道:“咋了这是?” “你问问你的好孙子,看上人家姑娘了,结果连点儿东西都送不出去。” 说着,还白了一眼宋清华:“怂!” 宋清华这才抬起头,对着宋征军求救的笑笑。 宋征军‘哈’了一声,完全无视了宋清华的求救眼神,直接走过来问道:“看上人家姑娘了?哪家的?” “就在下河村的时候,给咱们药的那个小苏知青。” 沈燕叹了口气:“两个孩子也是真有缘,前几天清华不是去相亲的嘛,谁知道隔壁桌小苏知青也在相亲,说是小苏知青是被骗过去的,家里的哥姐见不得她在家里,就想找个人家给嫁出去,结果那人是个二婚的,前头还留了个孩子,清华看不过眼,就过去把小苏知青带出来了。” 说着,又忍不住的咧嘴笑:“这不,就看上了。” 宋清华闻言,顿时面色一苦:“是我看上人家,人家对我可没心思。” “哦?咋说,你这小子长得也不差啊,人家咋就看不上你了?”宋征军给自己倒了杯茶叶水,大口大口的喝,几口就喝完了一整杯。 “在下河村的时候,我那会不是比较邋遢么。” 那时候在下河村,他们是一点错误都不敢犯,就连干净衣服都不敢穿,生怕被套上资本之心不死的帽子。 “活该,让你剃个头你不剃。” 宋征军嘲笑他。 宋清华叹了口气,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怪你,你和她解释一下,再好好追求就好了。”宋征军拉开椅子坐下,开始教孙子怎么教女孩子:“这男追女隔重山,你得拥有老革·命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想当初我……” 宋征军说到一半脸色突然一僵。 他想说那时候追老婆的时候替老丈人家干活。 可问题是,他干活的老丈人家是死去的老婆的娘家,现在的沈燕是当时组织介绍给他的。 沈燕也发现他要说什么了,脸色顿时一沉,连忙起身:“我去厨房里瞧瞧还有什么菜。” 宋征军抿了抿嘴,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宋清华垂着眼,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杯耳,仿佛没有听见的样子。 宋家刚刚热络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又沉寂了下去。 把吴兰兰打下去之后,苏锦绣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只觉得肩头都轻松了几分,她又下基层采访了几个故事,已经写好了大纲,随时准备填充内容,只等着写完小传后给庄主席批复后就可以着手画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印刷厂把印刷的两千本连环画送来了。 李明明先往纺织厂幼儿园送了二百本,又往纺织厂小学送了三百本。 苏锦绣要了五十本,自己扣下十本,剩下的四十本全部都趁着夜色送去了钱芳家,给了胡建邦。 胡建邦给了常石林五本,自己家又存了五本,剩下的三十本全部都带到机械厂去了,机械厂比纺织厂更大,职工更多,孩子自然更多,小学甚至分成了机械厂一小和二小两所小学,这三十本连环画胡建邦自然不好送去学校,只好给了熟悉的朋友,让他们的带回去给孩子看。 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哪有不爱显摆的。 更别说这连环画还不是他们自己偷偷去废品站收的,是他们亲爹妈给的,这能一样么? 这简直是奉旨看连环画啊。 没几天,这几本连环画就在两所学校火了起来。 就连厂领导都忍不住的问胡建邦这连环画哪来的,内容是真的好,简直把纺织厂画的高大上极了,就连他们自己看了都心潮澎湃的很。 胡建邦自然不会隐瞒,直接把苏锦绣的事儿给说了。 结果这事儿就被三车间苏大海的老对头老方知道了,回到车间假模假样的问苏大海:“老苏啊,你闺女有点门子啊,这才进纺织厂多久啊,竟然干成这么大的事儿,可比你这个老子有用多了。” 苏大海还懵着呢:“她咋了?” 老方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感情你还不知道啊,你闺女,最小的那个,在纺织厂里做宣传干事,画的那个连环画,都宣传到我们机械厂来了,厂领导都觉得好的很,正准备派人去兄弟单位学习呢。” 苏大海听着心里有些激动,他没想到,这个小女儿居然还有这本事。 不过…… “你咋知道的?” 老方笑的更厉害了,只是这会儿笑声里多了几分嘲笑:“你还不知道吧,技术科的胡工带了三十本过来,说是你们家小闺女送给他的。” 苏大海刚刚还有些激动的心,瞬间就沉落了下去。 老方还不知足的问道:“怎么,难不成你这个亲老子居然不知道?” “知道,那孩子回来说了,不过我一向不爱看这些东西,就没放在心里。” 话虽这么说,苏大海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胡家那边还没办认亲酒呢,两边就好成这副模样了,这要是真认了干爹妈,不得把他这个亲爹给扔过墙了? 强忍着怒火,苏大海一直等到了下班,一声不吭的回了家。 没想到还没进家门就听见里面的哭声:“妈你说说,这苏锦绣到底是咋想的,那薛兵到底哪里不好了,她就这么恨我?不仅把人家给轰走了,还踢我肚子,我这躺了两天才缓了过来。” “她真打你了?”杨桂花惊讶的说道,一边连忙的去掀苏锦美的衣服。 “真的。” 苏锦美解开腰带,把自己的小腹露出来,她刻意等了两天,等里面的青紫发出来了才回来哭诉的,所以看起来特别的严重。 “这杀千刀的小细逼,咋能动手呢?” 杨桂花一看,顿时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满嘴骂骂咧咧的全是污言秽语。 反倒是平时煽风点火的吴兰兰听见了,立刻转身往外走,远离这对母女,这些日子,因为会计儿子的事情,苏锦国都是去西厢房陪几个孩子睡得,她得老实点,把男人哄回来才行。 “妈,我不管,说啥我也得把那个房子给认下来才行,你把苏锦绣喊回来,告诉她,必须得嫁,我都想好了,没有嫁妆也没关系,就要八百块钱,到时候我拿二百块钱,剩下的六百块钱给妈做私房钱。” 杨桂花冷冷的‘哼’了一声:“薛家是不行了,你换一家。” “我这还有个不错的,他爸是革委会的,家里有钱的很,不过就是有点不好,这男人有点瘸,不过不影响走路……。” 苏锦美还在想的美。 站在窗外的苏大海却听的满腔怒火。 怪不得这小闺女不愿意回来呢,也不和家里亲呢,原来家里在算计小闺女的婚事呢。 苏大海在堂屋里转了两圈也没找到个顺手的,结果就看见墙角根处大儿媳妇陪嫁的热水壶,想也不想直接捞起来就往房间里砸过去。 “啊——” 苏锦美尖叫一声。 然后猛地冲出来,就看见苏大海两眼泛红,气喘如牛的看着她。 “爸……”她的气势顿时吓回去了。 苏大海抬起手,狠狠的对着苏锦美的脸颊甩过去。 “啪。” 今天被老方嘲笑的憋屈,被胡建邦秀一脸的怒火,在此刻瞬间爆发。 “你给我滚,滚回老邱家去。” 苏大海的手在颤抖,苏锦美捂着脸,满脸的不敢置信,她不相信苏大海居然会打她,可眼看着苏大海这会儿满脸怒火,她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跌跌爬爬的就跑了。 苏大海又进了房间里,看着坐在床上的杨桂花:“绣儿到底哪里不好,你非要这样恨她,你还是她亲妈不?” 杨桂花瞪大眼睛,尖着嗓子喊:“我怎么她了?这么多年,我供她吃供她穿,我哪里对不起她了?” “那你要把她嫁给瘸子?” “就算是瘸子也是革委会的!” 杨桂花还不觉得哪里不对。 “革委会的又怎么样!那些黑心肠的,祸害了那么多好人家,结果你现在要把闺女往火坑里面推,这些年你偏心其他几个孩子我就当没看见,想着怎样只要绣儿活着就行,结果你现在居然要送她去那样的人家,要不是我亲眼看着你把她生出来,我还真以为她是你捡的。” 杨桂花这才发现,感情苏大海这是心疼起苏锦绣了。 她怔怔的看着苏大海,突然发了疯似的将床上的被子往床下扔:“我当初说了不生不生,你和老虔婆非逼着我生,指望着我生个儿子过继给你那个早死的大哥,结果生出来是个闺女你们又不要了。” 她双目红的像厉鬼,里面满满的都是恨意。 “孩子生下来你们又不带,都是我一个人,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带几个孩子,要不是那时候杀人犯法,我肯定把她给掐死了,她就是个丧门星,我累死累活十几年,结果就送她下了个乡她就恨上我了,她根本不是我的女儿,她应该是你短命鬼大哥的女儿。” 她捂住脸,熬不住大哭出声。 “几十年了,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啊……” 苏大海闻言,再也忍不住的抬手甩了她一耳光:“你出去看看,谁家不是五六个孩子,人家怎么没偏心成你这样?” “你凭啥说我,就我偏心么?当初绣儿寄回来的肉你没吃么?” 杨桂花的控诉让苏大海的身子猛地一怔,然后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下班回家的周玉竹进了堂屋一瞧,就看见婆婆房门口摔的粉碎的热水壶,立刻大喊一声:“我的水壶——” 然后冲过来将水瓶壳子捡起来,里面的内胆已经碎了,壳子因为是铁的,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被砸了一个好大的坑,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换内胆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们吵架归吵架,也不能拿我的水瓶出气啊。” 说着,周玉竹忍不住的朝着东厢房的吴兰兰看去。 她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吴兰兰的事儿。 得不到答案的周玉兰黑着一张脸,气呼呼的回了房间。 晚上的时候,周玉竹盘膝坐在床上,语气很郑重的说道:“苏锦民,我不是和你是商量,我是通知你,这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要分家。” “分家?” 苏锦民吓了一跳,连忙爬上床:“媳妇儿你说啥呢,这好好的分啥家啊。” 周玉竹立刻飙出眼泪来:“你瞧瞧我陪嫁的水瓶,都碎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我人不得也跟着没了。” 苏锦民顿时头大如斗。 另一边吴兰兰对着苏锦国则是小意温柔的很:“锦国,我给你洗脚。” “嗯。” 苏锦国冷着一张脸,声音从鼻子里冒出来。 “锦国,绣儿都说了,那话就是瞎说的,就是骗你的,你别放在心上了好么,我要是真和他有什么,我就不得好死。”吴兰兰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苏锦国的脸,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咬咬牙,发誓道:“我这辈子要是和吴双有任何关系,我就肠穿肚烂不得好死,也让我的两个儿子不得善终!” 她双目含泪:“我都拿儿子发誓了,你还不信我么?” 苏锦国心里憋着口气,他其实早就不怀疑吴兰兰了。 落红不是假的,疼痛也不是假的。 但是……这事儿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揉揉额角,冷声呵斥:“你说你自己就好,拿孩子发誓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不信么。” 吴兰兰靠过去,苏锦国也好久没有那事儿了,这会儿妻子靠过来,立刻就起了心思,顺势就把她压在了床上。 又过了几天。 苏锦绣才过了几天舒服日子,突然李明明脸色不对劲的来找她。 她一来就将苏锦绣拉到角落里:“绣儿,你知道么,你姐在百货商店那边,到处跟人说你打了她。” “啥?” 苏锦绣没想到苏锦美还敢作妖呢。 “你还问,你姐到处跟人说,她给你介绍对象你不愿意就算了,还把她打了一顿,现在那边都在说你呢。” 苏锦绣沉默了一瞬:“我知道了。” “哎呀你知道啥呀,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苏锦绣笑笑:“清者自清,我没打就不怕。” 李明明的目光瞬间复杂:“你啊,就是太善良太单纯了。” 苏锦绣依旧在笑着,只是这笑容里仿佛带着无尽的悲伤,她嗫嚅着唇,半晌后,仿佛再也绷不住了,背过身去:“对不起,我失态了,我只是……” 她不停的用手背擦着眼睛,最后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音:“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李明明见好朋友哭了,立刻义愤填膺的拍胸口:“我回去就跟我妈说道说道,这说话得负责任,这样到处乱说,不是败坏人名声么,不是说古代还有人被人给说死了么,这要是出了事,就是杀人了。” 苏锦绣抱着李明明哭了。 等到了下班的时候,苏锦绣收拾好东西,和李明明一起往外走。 “你今天要回家么?”李明明的担忧的看向她。 “不回,我去找我大嫂,问问到底咋回事,这无缘无故的,咋又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了。” 李明明想起来上次听说的,苏锦绣二嫂大闹纺织厂的事情,顿时对苏锦绣充满了同情:“要我陪你一起去么?” “家丑不可外扬,我自己去就好。” 李明明叹了口气,在路口和苏锦绣分道扬镳。 苏锦绣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打着草稿,谁曾想,一拐弯就看见宋清华站在那,他背靠着墙,仿佛是在特意等她。 “宋同志,你怎么在这儿?” 宋清华站起身:“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上次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有点头绪了,不过这会儿我没空说这个。” 苏锦绣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 她本想不说,但看着宋清华那双黝黑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又开了口:“有些人不太老实,所以我不太高兴。” “是么?” 宋清华直起身:“我和你一起去,我觉得,此时便是我们应该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苏锦绣:“……” “我还没答应你,你就和我并肩作战,不觉得亏么?” 宋清华勾唇:“和你一起,从来不会吃亏。” “那倒也是。” 苏锦绣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第二次了。 ※※※※※※※※※※※※※※※※※※※※ 小宋:抓紧一切可以表现的机会。 秀儿:这男人,我真是太可了!!!不行,得矜持(口水) ———————————————————————————— 大家支持一下我的预收文,同茶楼系列的《在年代文里当戏精》 作者:翟佰里 文案: 文案: 依旧还是京市的茶楼,白芙美也在相亲。 对面的男人,二十五岁,知青回城,大学在读,神情拘谨,家境贫穷。 白芙美:“你和我结婚后,得住进我家,算是入赘,每个月我会给你生活费。” “你的任务就是应付我爷爷,以后孩子跟我姓,不过你长得有点丑,我还是喜欢肤白貌美的,关于你下乡的地方我肯定是要调查的,希望你没有抛妻弃子。” 依旧隔着一张竹篱笆,皋付俊在应付追求者。 对面的女人,二十岁,青春洋溢,大学在读,是学校的文艺骨干。 皋付俊:“老家农村,兄弟九人,一共就两亩地。” “家中上有残废老母,下有吃□□侄,我这人没什么远大理想,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碗香糯顺口的软饭。” 听到隔壁传来如此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的发言。 二人转头,对视一眼。 肤白貌美的男大学生? 香糯顺口的美味软饭? 确认过眼神,是可以搭伙‘过日子’的人! ———————————————————————————————— 很多宝宝们说看不懂小宋家的关系,我这边给做个关系表。 爷爷:宋征军。 农村原配(早亡)所生: 大儿子:宋玉刚 (将老三信件拿给许山兰的爸爸,老丈人举报成为革委会干事) 大儿媳:许山兰(纺织厂妇联主任,许为昌的女儿) 大女儿:宋梅子(抢了小宋手表的那个) 大女婿:不重要。 继妻(原配死后,组织介绍的)沈燕。 生有 二儿子:宋玉阳(珍宝岛战役牺牲) 二儿媳:常桂兰(常教授原配所生,常石林同父异母的姐姐) 三儿子:宋玉轩(出国,宋玉堂因为不肯交出他的信而自杀) 三儿媳:不重要 四儿子:宋玉堂(男主父亲,外科大夫) 四儿媳:颜晴(目前嫁给革委会赵德友的弟弟赵德才,目的为了找到他们的罪证) 三次 宋清华说要帮忙, 自然不是白说说的。 他们站在岔路口。 一边是往苏家的方向,一边是往周玉竹所在的小学。 “那么,我先走了, 你小心点。” 苏锦绣揪着大辫子的发尾, 十分郑重的对宋清华点点头。 宋清华则是浅笑一声, 也学着苏锦绣的样子点点头:“请组织放心,这是组织第一次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会完美完成任务的。” 苏锦绣捂着嘴‘哈哈’了两声:“可别瞎贫了。” “嗯。” 宋清华伸手解开衣领处的扣子:“我不会亲自出面的。” 他办事儿从来都是一击必中, 绝对不可能给自己留下任何的把柄。 苏锦绣这才满意的对他挥挥手,转身朝着小学的方向去了,宋清华目送她离去后, 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了,他虽然离开京城多年,可对于京城里面那些三教九流的地儿却没有忘记。 而且, 他已经和以前的发小许凯联系上了。 这些年,许家一家也受了不少压迫,好好的一个大院子弟,居然沦落到在印刷厂里扫厕所, 上次宋清华过去后,许凯当时就哭了,对于宋清华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全心全意的支持,只等着有彻底脱去身上枷锁的一天。 周玉竹所在的小学是东城区麻根胡同小学,她在里面做语文老师,主要带的是二三年级的语文课。 由于学年改制的事情, 她一整个夏天都没能休息, 一直在学校做着新学期备课的事情。 因为是暑假, 学校里没有孩子,所有老师都将桌子搬到大礼堂去了,那里挑梁高,地方大,窗户也大,十分通风,哪怕是在夏天,都让人感觉很凉爽。 “周老师。” 周玉竹刚写完一张纸,放下钢笔端起水杯喝口茶,就听见外面有人喊:“你妹妹来了。” 妹妹? 周玉竹起初有些懵,随即就反应过来,是苏锦绣。 因为她娘家没有妹子,能被称得上是妹子的也就这么一个了。 她才站起来,就看见苏锦绣从外头走了进来,今天的苏锦绣穿的是一件淡蓝色的布拉吉,空气流海大辫子,配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股子略带白莲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只见她站定脚,目光幽幽的扫过来,眼圈蓦然一红,声音里已然带上哭腔:“大嫂。” “绣儿。” 周玉竹连忙走过去,拉住苏锦绣的胳膊:“你咋了?” 她上下打量着苏锦绣,快二十天没见了,她总觉得这小姑子变好看了,估摸着是厂子里的饭菜养人。 “大嫂,我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苏锦绣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回去,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 “你这孩子,跟嫂子还有啥不能说的,是不是在厂里受欺负了?” 周玉竹对苏锦绣还是很有好感的。 不仅是因为苏锦绣回城后勤劳又不多话,更是因为苏锦绣去厂里住的时候,点名将自己的屋子让给她的两个儿子住了,也就是老二家的厚脸皮,将苏榆林给塞了进来,而且,比起那个和苏大海吵架,结果让她陪嫁的热水瓶遭殃的苏锦美,这个小姑子简直是好小姑子的典型。 “没有。” 苏锦绣摇摇头,她低头,从包里翻出五本连环画:“对了,大嫂,今天我是来送连环画的。”她将一沓子画本塞进周玉竹手里,脸颊微红:“这连环画是我画的,现在纺织厂幼儿园和小学的孩子们都可以借阅,我想着星星和辰辰都喜欢,就要了五本。” 周玉竹这下子是真有些意外了。 她接过连环画,翻开来看了一眼,就被里面精美的画风,流畅的叙事方式给吸引住了视线。 “这是你画的?” “嗯。”苏锦绣羞涩的点点头:“我下乡的村里有个老画匠,我帮他干活,他教我画画,没想到回来还用上了。” “画的可真好。”周玉竹真心的赞叹道。 “这是你小姑子画的?给我瞧瞧。”和周玉竹关系好的吴燕从周玉竹手里拿过连环画,坐在旁边凳子上翻看了起来,因为一共五本的原因,其它老师也都拿了一本。 苏锦绣趁机和周玉竹说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当然,不可避免的说道苏锦国和苏锦美把她骗过去相亲的事情。 一听到苏锦国和苏锦美居然想把她嫁给二婚头,周玉竹顿时眉毛倒竖,忍不住大骂出声:“他们俩还是人么?咋净不干人事儿呢?” 原本两个人是站在靠门口的地方,声音又小,里面的人注意力又在连环画上,压根没注意这边。 可随着周玉竹这一声,所有人立刻都看了过来。 周玉竹背对着人站着,自然没看见,苏锦绣看见了,却低下头,权当没看见。 周玉竹还在咒骂着:“怪不得这些日子她回娘家回的这么勤快呢,感情是想要算计人啊,我就说,前些日子妈摔了,她一会儿说强子病了,一会儿又说文彬那里离不得人,就回来过一次,还只带了一包桃酥,感情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她又想到自己那个摔的没用的热水瓶,忍不住啐了一口:“我呸,我就知道,她心黑的很。” 苏锦绣到这时候才仿佛绷不住了:“大嫂,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我都躲到厂里去了,他们还不放过我,你知道么,前几天吴兰兰还去了纺织厂,要不是厂子里的大婶们护着我,我都要被打了。” “啥?那女人还敢去厂子里找你去?” “嗯。” 苏锦绣满脸悲痛的重重点头:“我听说,大姐想要钱,她想要工作,两个人一拍即合……” “好啊,感情人家大姑子弟媳妇感情好,就把我当外人儿呗。” 周玉竹早就对吴兰兰不爽了,她拿回去的工资还得养吴兰兰和那两个小崽子,她早就不愿意的很,这会儿听到苏锦绣这么一说,也不管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直接就先炸了。 “大嫂,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大姐了,让她这么恨我。” 说着,苏锦绣又捂着嘴落下了眼泪。 周玉竹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小姑子真是命苦,从小就下乡,好容易回城了,还被人欺负。 “她哪里是恨你,她就是自私。” 这些话都被坐在里面的老师们听见了,尤其是周玉竹的朋友,她因为靠的近,听得更是清晰,这会儿也忍不住插嘴了:“你们家大姑子,是百货商店的那个吧。” “可不就是她。” 周玉竹翻了个白眼:“没想到看着挺好的人,心那么黑。” 其他人顿时点点头,可不就是嘛。 “我记得她男人也是当老师的?” “嗯呢,姓邱,在十三中学当数学老师的。” “啧啧啧,这妻贤夫祸少还是有道理的,碰上这么个媳妇儿,也算是倒霉,我记得他们家老大当初修铁路没的对吧,还留了个傻儿子?” “别提了,我家就住他们家那块儿,家里天天为了那个傻儿子吵架。” “真的?邱老师也嫌弃?” “哪儿啊,他媳妇儿和老婆婆吵吵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把苏锦美的皮给扒了下来,这群做老师的虽然不骂人,但是挤兑起人来啊,那也是相当的厉害,才说了没几句话呢,周玉竹的脸皮子就涨红了。 有这么一个大姑子,她的脸真是丢的干干净净了。 苏锦绣这会儿闭嘴装乖巧,毕竟目的达到了,她也不需要在多嘴多舌了。 做老师的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圈子。 苏锦美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男人还有孩子,如今她所做的事情传入到老师这个圈子里,早晚会流入邱文彬的耳中,她这个姐夫虽说还没真正的见过,可记忆中,这个邱文彬却是个很爱面子的人。 若是苏锦美知道自己的男人因为自己名声坏了,怕是比杀了她还难受吧。 周玉竹在大礼堂待不下去了,直接拉着苏锦绣往小教室去了。 一路上,苏锦绣还有空闲去思考宋清华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可别出手太重直接把人给打残了,她可不想吴兰兰和苏锦国的婚事儿出问题,这夫妻俩,破锅配破盖,天生一对儿,得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才好。 宋清华得了苏锦绣的交代,只以为苏锦绣还顾念旧情。 对付苏家人并不很难,但是真正能让他们感到痛的,则是工作和钱。 工作他暂时没办法,那就只能从钱下手了。 宋清华的手段简单粗暴,他可不想为了这事儿还打迂回战术,而是直接找发小许凯,许凯虽说现在已经落魄了,可小时候却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斗鸡走狗,三教九流,就没有他不认识的,就算到现在,他们私底下也有自己的关系网。 如今那些脑子灵活的,穿街溜巷的,京城有名的黑市就是他们在后面操纵。 将苏锦国两口子的名字给了往他们那一扔,这事儿便扔那不管了。 他施施然的上了公交车,准备回小学找苏锦绣去,谁曾想,车子在开到一半的时候,居然上来了一个熟悉的女人。 是苏锦绣的二嫂吴兰兰。 他没急着出面,而是继续跟着她,然后就在百货商店下了车。 吴兰兰进了百货商店不久,就带着苏锦美出来了,远远的看着苏锦美从一开始的满脸不痛快,到最后的满脸兴奋,然后又看着吴兰兰走了。 这一次他没跟上去,而是进了百货商店。 他得先去观察了一下苏锦美这个人。 因为他穿着崭新的中山装,身上的气质又很好,看人下菜碟的苏锦美对他的态度还可以,至少他站在柜台前没有被驱赶,但是也说不上好,只是招呼了一下,就和旁边的售货员聊天了。 也是运气好,宋清华恰好看了出好戏。 “也不知道咋想的,薛家也不差啊,我看她是不知道好丑,亏我有什么都想着她,她呢,居然打我。”苏锦绣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不悦。 旁边的售货员不明真相:“你妹妹居然这么不识好歹,果然是在外头学坏了。” “可不是。” 苏锦美听到被人这么说,立刻大声赞同。 这时候,另一个知道真相的售货员忍不住冷笑一声:“苏锦美,你咋不告诉别人那薛家是个二婚头呢,前头女人还留了个儿子下来,你要你妹妹一进门就当后娘,这就是你说的好?” “关你屁事啊吴月玲。”苏锦美手里的抹布直接一扔,怒气冲冲的喊道。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咋,你难做我不能说?”吴月玲早就看不惯苏锦美了,本来应该她在礼品柜台的,又清贵又舒服,事情还不多,结果就被苏锦美截了胡。 吴月玲本来就是个泼辣的,她冷笑一声:“你自以为聪明,我看你是蠢到死,被你那二弟妹利用了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呢,你在外吹嘘的时候我都替你脸红。” “吴月玲你个小娘皮,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说完,就直接冲了过去。 两个女人很快扭打到了一起。 不一会儿,销售主任就出来了,很快,两个女人被拉了开来。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是老人员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打给谁看呢?”销售主任是李明明的母亲,也是认识苏锦绣的,这些日子苏锦美说苏锦绣坏话她已经阻止了好几次了,苏锦美却丝毫都不知道收敛的样子,她不耐烦的说道:“苏锦美,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是让你来拉家常的,有啥话下班了在说。” 说完,就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宋清华立刻跟了上去,直接投诉了苏锦美,毕竟一个礼品柜台上的售货员满嘴屎尿屁很不好,再加上宋清华穿的精神,气质也好,在京城这块地儿,销售主任还是很有眼力见的,一看就知道是个人物。 销售主任立刻又转头回去,指着苏锦美:“你去生活用品柜台,吴月玲上礼品柜台。” 说完,也不等苏锦美反应,直接转身就走了。 苏锦美傻了。 生活用品柜台多累啊。 随手投诉的好市民宋清华出了百货商店,先找了个树荫站着,思索了一会儿,又去找了发小许凯。 “百货商店售货员的工作你要不?” 他一见面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许凯直接懵了:“我……你是说,让我去当售货员?” “嗯。” 宋清华点点头。 “这,我这情况,怕是不行吧。”许凯搓搓手。 “你只说你想不想要。” 许凯立刻点头:“这咋可能不想要呢?这扫厕所的活虽说没有牛棚苦,但也不是什么好活,要是能有个工作,我爹妈也能过的舒坦点。” 许凯的外祖父以前是大院的,但是他爸这边祖上却是有名的红色资本家,只可惜,后来还是没逃得了被批的命运,好在他外祖父在活动刚开始的时候就没了,他们家成分不好,却因为红色的家底子,没有下放,但是干的活却是一般人不会干的。 如今宋清华说想给他弄个工作,他第一时间想的也是自己的成分问题。 “不过你这刚回来,就有大动静,会不会被人盯上啊,华子你可别冲动,我苦惯了,没事的。” “想要就行,你听我通知吧。” 宋清华没回答许凯的话,而是直接说道,恰好公交车来了,他直接窜上公交车,对着许凯挥挥手,车子就启动了。 许凯看着车影越来越远,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另一边的周玉竹则是在劝苏锦绣回家。 “我怕回去了,就回不来了。”苏锦绣满脸害怕的说。 “不会,爸还是疼你的,前几天爸才和妈吵了一架,这不,老两口吵吵我的热水瓶跟着遭殃。”说来说去,周玉竹还是舍不得她的热水瓶。 苏锦绣眼底迸出光芒:“真的么?” “嗯。”周玉竹拍拍她胳膊:“有爸在呢。” “哎,其实我觉得这事儿恐怕和二嫂脱不了关系,我倒是没所谓,只是有点担心星星和辰辰,白天你都在学校上班,也不知道在家里有没有被二嫂欺负。”苏锦绣将话题扯到吴兰兰身上。 周玉竹的心顿时跟着一颤。 苏锦绣见周玉竹动摇了,立刻再加一把火:“她都能到纺织厂门口撒泼,可见性格是个厉害的,大嫂你这么温柔,我好担心你啊,害怕你吵不过她。” 周玉竹闻言,也觉得委屈了起来:“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她满身子农村泼妇样,我哪能斗得过她呀。” 说着,心里动了动,试探的问道:“你说……你大哥和你二哥分家怎么样?” “分,分家?”苏锦绣装作满脸惊讶的模样,随即连忙摇头:“不,爸妈不可能让你们分家的。” “咋不行啊,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星星都九岁了,总不能以后你大哥做爷爷了还不分家吧。”周玉竹不满的嘟嘴恨恨说道。 “可是,一旦分家,二哥一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呀,二嫂又没工作,还是农村户口。”苏锦绣一边说一边看着周玉竹的脸色,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况且,一旦分家总不好再住进一个院里吧,机械厂的房子肯定是别想了,难不成要大哥大嫂搬出来?那可是咱们老苏家的祖屋,就算分家也该分给长子的,这不合规矩。” 苏锦绣小嘴儿叭叭的,嘴里叽叽喳喳开始给周玉竹分析:“还有啊,爸妈养老的问题,一旦分家,不管爸妈有没有工作,总得有个养老钱吧,一个月至少五块,对你们来说,五块钱不算多,可对二哥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最后一锤定音:“所以啊,爸妈那么疼二哥,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分家呢?” “他们就是偏心老二家的。” 周玉竹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声。 苏锦绣闻言心底不由冷笑,所有人都有资格说苏大海两口子偏心,唯独苏锦民没资格,因为苏大海两口子最偏心的人是苏锦民,当初正是因为生了苏锦民这个儿子,杨桂花在老苏家才算是扬眉吐气了,可苏锦民身子骨不好,杨桂花为了这个儿子可以算是费劲了心力。 习惯成自然。 小时候无论什么好吃的,都是苏锦民吃过了才轮得到他们几个。 “大嫂,与其想着分家,还不如想着怎样才能让二嫂有个工作,要不咱在凑凑钱,给她买一个?” “不可能。” 周玉竹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我都已经花钱给老二买了个了,还让我花钱,她是想屁吃。”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苏家老两口肯定是因为偏心老二家的才不分家,说不定还偷偷补贴了。 这么一想,还非得分家不可了,到时候老两口跟着他们一家过,把老二家分出去,大不了他们帮忙在外头赁个房子先住着。 周玉竹想的挺好的,那边的连环画已经过了好几道手了。 等他们重新回到大礼堂,就听见了夸奖声。 “这画的可真不错,故事也好。” 这次说话的是学校的校长,他本来是坐在最里面那张桌子的,这会儿居然也凑过来看连环画了。 周玉竹听到连校长都夸奖了,脸上顿时带出得意来。 “我小姑子可是跟老画匠学的画,画的能不好看么,而且她还是纺织厂的宣传干事,如今这画不仅纺织厂小学有,机械厂小学很快也要上了。” 校长闻言叹了口气。 他们这种胡同小学自然不能和那些工厂小学比了,无论是学生还是师资力量相差都是巨大的。 不过……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像这种画面精美,又富有教育意义的连环画,老校长觉得还是可以看看的,他是个老文人,一眼就看穿这书中的意思,这是连环画么?这是爱国教育啊。 “不知道这画纺织厂可还有多余的?”老校长腆着脸问道。 “有是有,就是这些日子我们厂里的业务员和机械厂还有塑料厂那边……” “我们不免费拿,我们直接批发一些出来。” 苏锦绣顿时面露为难:“这……” 说着,她看了一眼周玉竹,顿时脸色正了正:“好吧,我回去问问,毕竟我嫂子可是在这儿当老师呢。” 周玉竹顿时一愣,随即忍不住的嘴角疯狂上扬。 怎么说呢,就小姑子这一番话说的,她可真是太有面子了。 这边苏锦绣挑拨了一番,眼看着周玉竹想要分家的心情坚定了许多。 当天晚上,周玉竹回去和苏锦民再一次表达了要分家的意愿,顺便把苏锦美和苏锦国两口子做的糟心事告诉了苏锦民。 她双手环胸,一脸不忿:“我不管,这家肯定是要分得,人家孟母还三迁呢,我们星星和辰辰跟着他们学,我怕学坏了。” 原本坚决反对分家的苏锦民此刻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他是个老师,对孩子的教育很看重。 如果吴兰兰真的如周玉竹说的这般的话,这已经不仅仅是农村人的愚昧了,这是人品的问题。 一个会算计亲人的人,确实应该远离的好。 “分家的事我会和爸说的,不过我估计很难。”苏锦民脸色很不好看,他站起身:“我先去找国子谈谈,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绣儿咋说也是我们的妹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有啥好谈的,他们夫妻俩冷心冷肺的很。” 话虽这么说,周玉竹还是让苏锦民出去了。 这天晚上,苏锦民把苏锦国骂了个狗血喷头,苏大海后来也进去了,还对苏锦国动了手,第二天苏锦国是一瘸一拐的去上班的。 苏锦绣回了纺织厂的第二天,就给麻根胡同小学批了五十本连环画。 一本三毛五,直接入账十七块五。 虽然钱不多,却让李明明很是振奋,她将十七块五送到工会会计那里入了账,然后就拿了几本样本塞进包里:“我去我妈那里一趟。” “咋?”苏锦绣从书桌上抬起头来,手里还捏着染色用的毛笔。 “我以前是没想过书除了厂子还能推销到外面的学校去,我给我妈看看,说不定能推销到百货商场去,增加个柜台啥的。” 李明明脱掉身上的工装,换上漂亮的裙子。 “说不定还能多一个工作岗位呢。” “多一个岗位不可能。” 苏锦绣摇摇头:“要是真有个卖书的岗位,估摸着就要闹事儿了,按理说,这书该放在书店卖的。” 李明明顿时泄气:“不可以卖么?” “只是连环画的话,应该没问题,你去问一问你妈吧。” 李明明这才恢复了活力,拎着包就跑了,苏锦绣继续埋头作画,李明明的推销功力很强,印好的两千本几个厂子分一分就差不多没了,如今印刷厂那边已经在紧急加印了。 这些日子纺织厂小学这边的孩子们议论的几乎都是这三本连环画中的故事。 有些多愁善感的小女孩在说道胡春传的时候,还会掉金豆子,搞得家里的大人又是好笑又是难受,因为胡春同志是他们的同事,是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这本连环画不仅是故事,还是他们心中的痛。 那些知道胡春故事的人,抱着孩子一遍遍的讲着胡春的事迹给他们听。 还有些年岁大点儿的孩子,他们是见过胡春的,他们已经计划着,等明年清明的时候,要去给英雄胡春同志扫墓。 而这一切,都让钱芳感动不已。 她的女儿是救火英雄,不该默默无闻,该让所有人都铭记才对。 连环画有了个开门红,庄主席立刻就下达了新的任务。 所以苏锦绣立刻又陷入了无尽的忙碌中,从选材,到写故事,总之,去周玉竹那边煽风点火了一番的苏锦绣已经完全将苏家人抛诸脑后了,现在一切以事业为重。 同样被苏锦绣抛诸脑后的还有宋清华。 只是,此刻宋清华也没有空暇时间去想苏锦绣。 他站在楼梯口,看着下面痛哭流涕忏悔的男人,神情冷漠,眼中满是讥诮。 宋征军满眼复杂的看着这个大儿子:“别哭了,你走吧,既然都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以后你和我们宋家也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回去吧。” “爸,你不能这样,当初我也不知道啊。”宋玉刚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 年过五十的他因为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关系,看起来居然就像四十多岁的样子,只有鬓角处的白发昭示着他年纪也不小的事实。 “当初我拿着老三的信回去,我就是想看看,老四为啥一直不让我看,谁知道会被我老丈人看见了,我也不知道他会拿着信去举报啊。” 宋玉刚狡辩着,将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宋征军吸了口气,仰起头,强忍悲痛,脸皮不停的颤动着:“那是老三写给老四的信,你为什么要拿?” “爸,我……” 宋玉刚抬眼看了一眼宋征军,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是不是想着只坑老四,却没想到连我也坑进去了?”宋征军猛地站起来,一脚踹倒旁边的椅子。 那时候正好有人想要收拾他,老三的信一出来,他就直接一败涂地了。 宋玉刚确实没想过坑宋征军,他就想把老四给批下去,那样的话,宋征军身边就只剩下自己这一个儿子了,到时候宋征军肯定全力栽培他,说不定还能进体制内,以后也能混个公职。 “爸,我真的没想害你啊,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啊……” 宋征军满脸是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这些年难道我对你不够好么?你娘死的早,我打完仗就去接你回来,送你去上学,给你找工作,结果你居然要害死自己的兄弟,为什么——” 他再也绷不住的一抬手,直接掀翻了桌子:“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个儿子,给我滚。” “爸……” 宋玉刚哭的像个孩子:“我就是不甘心,凭啥老二去当兵,老三能出国,老四也能当医生,为啥我就只能当个工人,凭啥啊……” “凭啥?凭你和他们不是一个娘,凭你娘没给你好脑子,我没送你去学校么?你倒是给老子好好学啊——” 曾经的学渣宋玉刚哭的更凶了。 “爹,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这些年虽说好好活着,可是一直要看许家的脸色,我过的憋屈啊。” “你活该。” 宋征军颤抖着手,气急了,下意识的捂住胸口。 宋清华眼睛一颤,直接三步并做两大跨的下了楼,一把扶住宋征军:“爷爷,你没事吧,快,坐下来喝口水。” 一直抹眼泪的沈燕也连忙过来了,端着茶杯就递给宋清华。 宋清华连忙喂了宋征军两口水,然后才满眼痛楚的看向宋玉刚:“大伯父,你先回去吧,爷爷下放的时候病的很严重,受不得气,要是再这么下去,肯定会气坏身子的,你也别伤心,爷爷只是在气头上,等气过了,肯定会原谅你的。” “不可能!” 宋征军的声音从宋清华身后冒了出来。 “你让开。” 宋玉刚觉得宋清华这小兔崽子没安好心,伸手就去扒拉他的胳膊:“爸,你听我说,爸……” “你给老子滚,老子不想看见你,你已经不是我儿子了,你再扒拉清华,我要喊警卫了。” 听到宋征军这么说,宋玉刚才停了手。 满眼不甘的狠狠瞪了一眼宋清华,才又开口:“爸,那我先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宋征军没回答。 宋玉刚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他离开后,屋子里面才仿佛重新变得寂静了下来。 宋清华扶着宋征军走到木头沙发那边坐下,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揉捏着,这是在牛棚的时候一个老中医给的按摩法子,能疏肝解气。 宋征军气过了,才看向坐在身边乖巧给自己按摩的小孙子。 “别怕,你大伯父不会欺负你。” “我不怕,爷爷,大伯父说了,他不是故意的。” 宋清华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只是说出的话却让宋征军蹙了蹙眉头:“他放屁,你三伯又不是第一天写信回来,咋以前不看,那天刚巧就要看了?这话骗骗其他人还差不多,想骗我,没门。” 看着宋征军眉眼间再次涌起的厌恶,宋清华这才住了口。 他垂眸捏着宋征军的手。 他需要宋征军的帮助就不能对宋玉刚下手,但是不对宋玉刚下手,早晚有一天,宋玉刚会磨的老爷子重新接纳他,这是他绝对不想看见的。 宋玉刚总说宋征军偏心下面的几个儿子。 实际上,宋征军最偏心的是大儿子宋玉刚,所有的儿子中,只有宋玉刚没有娘,是他亲自压着学习的,其他的几个孩子都是沈燕培养的。 宋征军十八岁的时候就成了亲,和原配江氏生了两个孩子,谁知道,江氏生宋梅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后来国家危难,家里都快活不下去了,村里的壮年集结了去投奔部队,入了伍。 在部队的时候,因为妻子早逝,组织便给他介绍了沈燕。 沈燕嫁给宋征军的时候是部队的护士,才十八岁,那时候宋征军已经二十四了。 两个人结婚生子,一路打仗一路生,生下来后就将孩子寄养在老乡家里,长到十岁后接回身边当了红小鬼,几个孩子陪着他们爬雪山,过草地,过的很是艰苦,意志也在磨砺中成长,后来抗战结束,他们的队伍拔营回京城, 宋征军也将大儿子宋玉刚从村子里带了回来,本想也带走宋梅子的,但是宋梅子已经嫁人,便作罢了,这时候的宋玉刚已经结婚,妻子许山兰的父亲也因为女儿嫁给宋玉刚得以来到京城生活。 正如宋征军说所说,也不知是不是基因问题。 被宋征军亲自培养的宋玉刚学习非常的差,后来别说进入公职了,就连考塑料厂的工人都考了三次,宋征军又是个刚直不阿的,丝毫不愿为宋玉刚走后门。 反倒是沈燕的几个儿子,都是品学兼优的,各有各的出路,宋征军一视同仁,全是沈燕在后面出的力。 许是有娘和没娘的差距太大了,宋征军对宋玉刚总不自觉的心软。 而这个唯一让他心软的孩子,却害了宋家一大家子。 所以,宋清华绝对不允许宋玉刚再回宋家来。 “大伯父看着老了。”宋清华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怕是这些年心里头也不好受吧。” “呵,他看起来还老?他看起来比三十岁人还年轻呢,不好受,看那心宽体胖的,怕是好受的很。” 说着,宋征军又看向宋清华,眉头蹙的紧紧的。 等回了房间,宋征军还忍不住和沈燕吐槽:“清华这孩子就是脾气太软了,以后还是得打磨打磨,可不能受欺负不做声。” “不好么?” 因为宋玉刚过来的原因,沈燕的脸拉的长长的。 “你以前不就怕我对玉刚不好么?现在清华对玉刚没有恨意,不正如你的意么?” “你这说的什么话?” 沈燕忍不住的落下眼泪:“我还能怎么说话,他害死了我的儿子,难道我还要像以前那样关心他么?老宋,我这心也是肉长的,也会疼啊,我的玉堂,死的那么惨,那么痛苦,那脑浆子都出来了,我今天看见他,只恨不得一枪崩了他的脑瓜子,让我看看他的脑浆子和玉堂的是不是一样,都是白的。” 提到心爱的小儿子,宋征军也双目怔然,片刻后,落下两行清泪。 “以后咱不和他来往了,都没关系了,以后就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沈燕被宋征军抱在怀里,嚎啕大哭,哭声凄厉极了。 哭的宋征军也跟着难受。 站在楼上的宋清华看着漆黑的夜空,想着刚刚的宋玉刚,他也想一木仓崩了他。 但是不行。 他一旦和奶奶一样表现出厌恶来,恐怕宋征军的心,就又会开始动摇了。 所以…… 他需要一个战友,无比迫切。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宋清华拿着饭盒舀了一碗沈燕煲的粥,骑着自行车就去了纺织厂。 他登记了名字后,在苏锦绣职工宿舍的外面等着。 等到苏锦绣从里面走出来。 他苍白着一张脸,眼下泛着青黑,将手里的饭盒递给苏锦绣:“这是奶奶早上刚熬的粥,我特意给你送一些过来。” 苏锦绣眨了眨眼睛,心底有点小惊喜。 伸手接过粥:“谢谢。” 心说,这次要是再说一次就是第三次了,可以答应了。 “快到上班时间了,你赶紧喝了粥去上班吧,别迟到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宋清华扶住自行车,对着她摆摆手。 然后踩着自行车飞速的离去。 ※※※※※※※※※※※※※※※※※※※※ 秀儿:咋不求婚了?快求啊(超大声)!!! 小宋:形象不好,暂时撤退。 修改了一下老宋的年纪1909年出生,66岁,老宋是918发生后去参的军,当然,这是穿书,不要考据qaq,我昨天把年纪算错了 ———————————————————————————— 堵车,尼玛,今天我们这中考,回家要路过学校,我不知道,回来的时候直接被堵惨了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求婚 宋清华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直接回家洗了个澡, 换了身衣裳,才坐在餐桌前喝粥。 沈燕一直沉默着没说话,宋征军有心想要缓解这股子沉闷, 于是主动开口:“你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找小苏去了?” “嗯。”宋清华给宋征军夹了一角咸鸭蛋:“她们食堂早上供应的东西少, 没什么营养。” “喜欢就努力去追, 早点娶回来也好给我生个重孙子。”宋征军接过鸭蛋,用筷子将咸蛋黄挑给沈燕碗里,自己则是吃着咸蛋清。 沈燕的筷子颤了一下, 到底没夹回去,而是吃进了嘴里。 他们如今供应好了,咸鸭蛋就不算什么奢侈品, 以前在下河村的时候,牛棚的位置靠近山脚,经常大半夜的, 宋清华翻墙出去上山摸鸡蛋,那时候整个牛棚就他一个年轻人,他摸回来的蛋煮好了大家伙儿一起吃,宋征军就经常把鸡蛋黄给沈燕吃。 用宋征军的话说, 沈燕比他年纪小,他该照顾她。 也许在下河村的时候,这份温暖和照顾才是最不掺杂质的,反倒是回来了,却变质了。 “我会努力的爷爷。”宋清华笑了笑,低头喝了口粥。 “实在不行,就让你奶奶找人上门去说和说和, 如今咱们家也平反了, 这条件也算说的过去, 想必他们家的人也能放心。”宋征军听到宋清华的回答,顿时乐呵呵的表示。 宋清华连忙摇摇头:“不了,她和家里人关系不好。” 他垂着眼,用筷子挑了块咸菜:“她如今已经从家里搬到厂里了。” 关于这一点,他觉得得提前说明一下,毕竟以后一旦结婚了,宋家和苏家就成了亲家,按照苏锦绣那个性格,恐怕不会愿意让苏家沾光。 “怎么会关系不好?”宋征军忍不住的问了一声。 沈燕倒是知道一些,闻言‘哼’了一声:“能把自己的亲妹子骗出去相亲的人家,也难怪小苏知青要搬出来。” “是啊。” 宋清华无奈的笑笑:“十个指头有长短,做父母的总有偏爱的,小苏知青只不过运气不好罢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清华,小苏知青这么苦,以后你可一定要对人家好点儿。”沈燕叹了口气,满脸唏嘘:“这女人啊,没嫁人的时候难,嫁了人更难,回娘家是客人,在婆家是外人,要是男人在不帮衬着,就没容身之处了。” “我会的,奶奶。” 听到宋清华乖巧的回答,沈燕忍不住的高兴起来:“小苏知青喜欢吃什么,等有机会你带她回来吃饭吧。” “奶奶,这也得我和人家处上对象啊。” 宋清华无奈了,沈燕也太着急了。 宋征军因为刚刚沈燕的那一堆感叹,一直没吭声,见宋清华吃完了,才开口说道:“你去收拾一下,等会儿跟我一起出门,我带你去见几个老战友。” 宋清华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我现在去收拾东西。” 说着,便起身大步上了楼。 沈燕端着碗,惊奇的看向宋征军:“你这是……” 以前宋征军可从来没带过家里的孩子给那些老战友看过,毕竟宋征军这个人最是刚直不阿,做不来这些走后门的事情,当年好多老战友将自己的孩子安排进体制的时候,宋玉刚还在老老实实的考塑料厂的编制呢。 “以前我总想着,有本事凭自己就能有出息,就像咱们的几个儿子,不都是靠自己出来的,要是后来不出事,咱们家一定会红红火火的,可后来出了事,孤立无援,才觉得,自己当初做的太少了。” 宋征军双目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碗,叹了口气:“我老了,在这个位置上不知还能坐几年,清衍在部队里,一年到头不见人,清华一个人,我总得给他把路铺平了才行。” 沈燕听着,眼圈都红了。 她伸手握住宋征军的手,哽咽的说道:“不要瞎想,你肯定能长长久久的活着的。” “别瞎说,百年浑似梦,七十古来稀,年轻的时候受伤无数,后来又下放,这身子骨能熬过来就算不错了。” 宋征军看着沈燕的脸,突然仰头看向天花板,眼圈也有些红:“我知道你心里的结,以后我不认他们一家,也不管他们,咱们好好过日子。” 沈燕捂着嘴,一边流泪一边不停的点头。 楼上传来脚步声,沈燕连忙擦干了眼泪,宋征军也重新端起了粥碗。 “收拾好了?” 等宋清华重新坐下来,宋征军看向他拎着的包:“都装了些什么?” “小苏知青给我的连环画。” 宋清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是真的觉得这连环画很好,所以想带着。” “胡闹,我带你去见战友,你居然带连环画?这是儿戏么?”宋征军一看就忍不住眼睛一瞪,大声的斥责。 宋清华连忙解释:“爷爷,我是有正事。” 他抽出一本翻开递给宋征军;“爷爷你看看就知道了。” 宋征军愣住,下意识的接过连环画,在宋清华鼓励的眼神中,翻开了连环画,恰好是胡春的那一本,他沉默的翻看着,故事很流畅,感情很真挚,但是最让宋征军看中的,却是里面的生字注解。 只见每一页上面都会出现一个生字的注解,从拼音到字意,到组词造句,都是画面中人物说的话中的一个字。 “小苏知青说了,她在下河村的时候,扫盲班虽然都开了,可是队里不重视,很多孩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她想利用连环画普及常用字,这一本连环画有二十六页,三册加起来就有七十八页,那就是七十八个常用字。” 宋清华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与憧憬。 “小苏知青说了,要在不知不觉间,让所有孩子都学会这些字,这是个伟大的工作,我觉得很有意义。” 他伸手摩挲着连环画的封皮:“但是,如今连环画还只是在纺织厂小学以及机械小学里面流传,我看了后,觉得这些连环画应该让更多孩子看见。” “爷爷,国家要想进步,只靠农民种地,工人苦干是没有用的,一定要学习更多的知识,研究出新的技术才行。” 宋征军越听目光越复杂。 他合上书,仰头长叹一口气:“这些谁不知道呢,可集团不灭,这些事情都做不了。” 他用指骨敲了敲书的封皮:“也就是这些连环画画的是工人阶级的真实故事,若是画的其它的,那些人恐怕就会盯着了。” “爷爷,我觉得黑暗总不会长久,光明终究会到来。” 宋征军将连环画递回给他:“希望如你所说。” 他起身,拿起旁边的帽子,掸掸上面的灰尘,扣在脑袋上:“我们该出发了。” “是。” 宋清华将连环画塞进包里,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沈燕送他们到门口,一直到他们上了车,远远的离去后,她才冲进房间里,将脸埋进被子里,狠狠的哭了一场。 真是太好了。 她的清华终于走出他的第一步了。 哭完后,她又爬上楼,她站在书房前,看着眼前的房门,将头抵在门板上,仿佛抵在儿子的肩头:“玉堂,清华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可一定要好好保佑他,一切顺顺利利的,心想事成。” 另一边。 纺织厂的苏锦绣刚进了工会办公室,就听见许红梅喊她的声音。 她连忙出门。 许红梅掏出饭盒递给她:“芳姨早上特意送来的,说是国营饭店买的肉包子。” 说着,她吸溜了一口口水,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羡慕:“芳姨对你可真好啊。” “那是,她可是我干妈。”苏锦绣顿时有些得意的扬起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等会儿,我回宿舍拿个东西,你给芳姨带回去。” 说完就拉着许红梅风风火火的回了宿舍。 李明明不在,苏锦绣掏出昨天买的苹果,秋令时节,正是苹果好吃的时候,这一个苹果就花了她五毛钱。 复制了六个后,用布袋子装好了,才出了宿舍,将苹果塞给许红梅。 “你带给我干妈,就说今晚上我去找她去。” “行。” 许红梅捏着袋子中的苹果,舔了舔唇:“绣儿你可真是好,想吃啥就能买啥,不像我,还得交工资给我妈。” “真是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苏锦绣手一翻,又是一个苹果:“这个给你了。” “真的?!”许红梅眼睛顿时放光。 “可现在苹果刚上来,多贵啊,你这也是副食品店里抢的吧,怕是不少钱。” 她手在颤抖,心里别提多想要了,可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没有,我偷偷告诉你。” 苏锦绣凑到许红梅耳朵边,小声的说道:“有的人家长了苹果树,我拿粮票和人家换的。” 许红梅这才拿了苹果。 她也不小气,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嫂子是热水瓶厂的,现在都九月了,再往下得冷了,你还没有热水瓶吧。” “没有。” 苏锦绣摇摇头,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夏天回来的,再往下过就要入冬了,她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原本还悠哉悠哉的,这会儿听许红梅这么一说,立刻就感觉到了急迫。 她不仅缺热水瓶啊,她还缺被子,缺棉袄,缺很多很多东西。 看来她是时候回老苏家一趟了。 “你有钱没,有的话我让我嫂子给你带个瑕疵的热水瓶回来,就是漆坏了,不影响使用。” “要是能有的话就太好了。” 说着,苏锦绣又转身回宿舍,掏出两本连环画:“这是新出的,带回去给你侄子看。” “哇,都出新故事了?他们肯定得高兴坏了。” 许红梅立刻将连环画拿过来,爱不释手的摩挲了两下,显然,高兴坏了的不仅是她侄子,还有她自己。 两个人交换了东西后,便各自回了岗位。 苏锦绣拿着饭盒回了办公室,她吃了宋清华送来的早饭所以并不觉得饿,所以这肉包子就留着中午当中饭吃,然后就趴在桌上继续开始画画。 原本还笑闹的其他干事们,一进门看见苏锦绣在画画,声音立刻就小了下去。 等坐下来后,他们又情不自禁的将目光看过去。 没办法,谁让这位小苏干事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出风头了。 不仅把纺织厂宣传成了一个满是英雄,到处都是感人故事的厂子,还能给工会赚钱,这一点,简直是其它干事们拍马都赶不上的进度。 没见因为连环画的原因,这些日子工会会计走路都带风么。 甚至前些日子,还十分大方的去车间扯了瑕疵布,给他们一个人做了个一个屁股垫。 他们倒是也想分一杯羹呢,不过因为这画画的专业性太强,他们又没经过系统训练,自然是插不上手,反倒是工会主席身边的赵秘书。 “这个故事我觉得不太行,意义不太深刻,只是单纯的一个抓小偷而已。” 赵秘书从办公室里出来,将稿子递给苏锦绣:“我觉得没有前面几个故事精彩。” 苏锦绣也是头疼:“救火英雄毕竟是少数,赵秘书,能够在生活中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有能够揭发罪恶的胆量,这样的人也是英雄。” 她算是看出来了,赵秘书是典型的爽文读者。 管它有没有深度,爽就完事儿了。 她也喜欢看爽文啊!可问题现在不能画呀。 赵秘书蹙着眉头:“咱们厂里的故事居然这么少?” “我倒希望没这些故事,才证明咱们厂里是真正的好呢。”说着,苏锦绣又埋头开始画画。 赵秘书郁闷的走了。 苏锦绣中午的时候没去食堂,而是直接就着开水吃包子,谁曾想就看见妇联主任许山兰来了,她先去了庄主席的办公室门口敲门,可庄主席不在,许山兰刚准备离开就看见了苏锦绣。 “你就是画连环画的小苏知青吧。” 许山兰走到苏锦绣的桌子前站定,居高临下的问道。 苏锦绣抬起头,连忙站了起来,想要伸手,却发现手里还拿着包子,连忙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好,许主任,我就是苏锦绣。” “你的画啥时候学的,画的还挺不错啊。” 许山兰拉过一张椅子过来坐下,伸手去翻看苏锦绣的画稿。 苏锦绣放下包子,起身拿起自己的杯子给许山兰一边倒开水一边说道:“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跟着老师学了几天,后来下乡后,村里有个老画匠,经常给城里的木工厂画雕花样子,他见我有基础,就教了我一段时间,让我帮忙。”等重新坐下来后,苏锦绣才继续说道:“那木工厂也因为雕花样子好看,据说还卖出去赚了外汇呢。” 许山兰:“……” 许山兰本来准备套话,想找出苏锦绣的把柄,结果自己的话才一出口,眼前的人就把话题扯上了外汇。 她爸爸不过是革委会里一个小人物,平时虽说耀武扬威的,可真的扯上外汇,他可没这资格插手。 顿时,她的表情有些讪讪:“你还赚过外汇呐,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我,我也就学了几天而已。” 苏锦绣这话说的面不改色,她不认为许山兰真的会去下河村调查去。 “对了,等你们庄主席回来,你告诉他我过来找过他就行了。” 许山兰被‘外汇’两个字逼得后退,脸色有些不好的站起来说道。 苏锦绣又连忙起身去送:“许主任慢走。” 送走了许山兰,苏锦绣回去继续吃包子,她只觉得这个许主任有些怪怪的,明明刚刚是在闲聊,可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似的,苏锦绣心里的小雷达不停的发送着警报声。 后来等庄主席回来了,苏锦绣将许主任来过的事情告诉他。 庄主席听说后脸色很不好看。 不过却没跟苏锦绣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苏锦绣出去了。 反倒是赵秘书知道后脸色也跟着想便秘了似的一样难看,苏锦绣怕庄主席可不怕赵秘书,她拉着赵秘书小声的问道:“到底咋回事啊?” “之前小胡不是没了嘛,许主任就想把自己的小儿媳妇弄进来,可庄主席不愿意。” 说着赵秘书歪了歪嘴:“这不,你进来了她还没死心呢。” “可是咱们工会的人员不是满了么,她塞人进来想做什么?” “你那不是还缺人么。”赵秘书同情的看了一眼苏锦绣。 苏锦绣:“……我这不缺人。” “刚刚半路上,许主任还拦着他,说你忙的中午都没时间去食堂吃饭了。” 苏锦绣只觉得冤枉极了:“我那是因为我干妈早上送的大肉包子还没来得及吃呢。”说着,她抿了抿嘴:“庄主席是怎么个情况?” “不好说。” 赵秘书‘啧啧’了两声,摇摇头。 苏锦绣心里一个咯噔。 她可不愿意手下被塞个祖宗过来,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这样想着,苏锦绣干脆又敲了敲门:“庄主席,我是小苏,有点事要和您汇报一下。” 里面很快传来了‘进来’的声音。 “庄主席,我想再请赵秘书帮忙一段时间。” 庄主席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行,他也忙,其他人都有事,不如再招一个人进来?” “也行。” 苏锦绣无所谓的点点头,不过还是加了一句:“我这里专业性比较强,我希望到时候考试之后再多一个面试环节,我想做面试官。” “面试?” 庄主席意外极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同志还挺有想法的。 “当然,我需要一个能够理解我的意思,还有一定的专业水平的助手,我这里毕竟是工作,不是学校,我不负责教导她们,我这里忙碌的很,没空做老师。” 庄主席低头思索了一会儿。 心想这样也好,到时候把考试的事情告诉许山兰,最后考不考的上,他就没办法了,毕竟人家小苏说了,专业性比较强,她考不上是她没本事,可不是他没给过机会。 “行,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会通知人事科那边,在今年的考工的时候加一个名额进去。” 苏锦绣这才松了口气:“还得告诉他们,我要面试的。” 只要有了面试,到时候录取谁不录取谁,还不是她说了算。 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苏锦绣回去继续开始画画,一直到下班,她一张图还没画完,收拾好东西,她用包将画稿装好了带回宿舍,然后锁好了门,就马不停蹄的去了钱芳家。 钱芳家里,常石林已经回了部队。 因为多了个孩子,胡建邦这些日子很少再加班,而是每天回来和钱芳一起照顾这个叫兜兜的小胖崽。 白天的时候,钱芳把兜兜带去纺织厂的托儿所,将孩子交给里面的阿姨,下了班,就带着兜兜回家,胡建邦会帮着带,也因为多了个孩子,家里热闹多了。 苏锦绣到的时候,兜兜刚刚一脸严肃的下了货。 钱芳坐在院子里搓尿布,胡建邦则是抱着孩子,拉着他的小手指去戳花丛里的月季。 “干妈,我来洗吧。” 苏锦绣进去打了招呼后,就连忙挽起袖子准备帮忙。 钱芳背过身去:“别动手,脏的很,姑娘家家的少碰这些东西。”说着,手脚更麻利的搓洗了起来,三两下,把上面的黄斑搓没了,又漂了两道,就拧干了挂起来了。 苏锦绣有点没办法,只好又转身去找胡建邦:“干爸,我来抱吧。” “行。” 胡建邦倒是不客气,直接把小胖崽往苏锦绣怀里一放。 “绣儿啊,吃苹果,还是你中午拿过来的呢。”钱芳晾完尿布擦擦手,从布袋子里翻出一个苹果:“我给你削皮。” “别,你拿个茶匙过来。”苏锦绣拉了个小板凳坐下,将兜兜放在膝盖上:“我给兜兜挖点儿苹果泥吃吃,小孩子就得多吃水果,才能长得胖胖,姨姨说的对不对?我的小胖崽?” 兜兜以为苏锦绣和他闹着玩,顿时怪笑了起来。 钱芳拿来了茶匙,看着苏锦绣在苹果上咬了个小口子,然后就用茶匙刮苹果泥喂给兜兜,苹果汁水足,又清甜,小兜兜一吃就舍不得丢,抱着苏锦绣的手腕一个劲儿的舔。 “真不愧是小兜兜,是个小胖猪。” 苏锦绣用鼻子顶了顶兜兜的小鼻子,看的钱芳忍不住的捂嘴笑。 吃完了小半个苹果,苏锦绣才将剩下的给吃了,一边吃一边和钱芳说话:“对了,干妈,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钱芳接过小兜兜给他擦嘴:“和我还有啥客气的,直接说。” “我……” 苏锦绣垂下头,手在两腿间搓了搓:“我谈了个对象。” “真的?” 钱芳一愣,随即惊喜的喊道:“哪儿的啊,啥工作啊,多大啦,长得可精神?是咱们厂里的?” “不是,干妈也见过,就是上次在咱们车间外等我的那个。” 钱芳闻言,脑海中立刻蹦出宋清华长身玉立站在车间外的模样。 她慢悠悠的点头:“看着倒是个精神的,就是吧……我瞧着身子骨咋像不太好呢?”那大夏天的,还穿着中山装。 “他是我以前在下河村的时候就认识了的。” 苏锦绣抿了抿嘴:“下河村里苦,他受了很多罪,所以身子确实有点弱,但是他很聪明,懂很多东西,我觉得他很好。” “他以前也是知青?” 听到下河村三个字,钱芳就知道,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说不定以前在村里两个人就有意思了。 苏锦绣摇摇头:“不是……他……” 苏锦绣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钱芳的脸色,才又低下头来小声说道:“他叫宋清华,以前下放到下河村,前些日子家里已经平反了,他爷爷也已经官复原职了。” “姓宋?” 钱芳还没说话呢,一直装模作样却在偷听的胡建邦却先问道。 苏锦绣看向胡建邦,点点头:“嗯。” “嗯……你说的宋清华,他爷爷是不是叫宋征军?” 苏锦绣又点点头:“对啊。” 早在宋清华第一次提出要和她组成战友关系时,就已经交代了自己的基本情况了,所以她是知道宋清华爷爷的名字的。 胡建邦和钱芳对视一眼。 两个人都从对方目光中看见了复杂的神色。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一个他们知道的人。 “宋家……情况比较复杂,你都知道么?”胡建邦从走廊上拿下来一个小凳子,坐下来后用蒲扇拍蚊子。 “复杂?” 苏锦绣愣了一下,她是知道宋家复杂的,但是没想到,宋家的复杂居然连胡建邦都知道:“干爸也知道宋家么?” “石林,石林姓常,他以前的大姐,就是嫁进了宋家,嫁给了宋家老二宋玉阳。” 苏锦绣诧异的睁大双眼。 她在心底算了算。 常石林的大姐嫁给了宋玉阳,她又是石林的姐姐,宋清华是宋玉阳的侄子,所以宋清华算是她的……外甥? 这辈分差的…… “不过这没什么,辈分的事各论各的。” 显然,胡建邦也想到这上面去了。 苏锦绣也尴尬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就是宋老将军是娶了两个妻子的,前头那个和后头那个分别都有儿子,而且显然后面生的都比前面生的强,前头那个不高兴,就把后头生的给举报了,谁知道牵扯到了自己的老子,这才导致他们下放了。” 这前头后头的,搞得苏锦绣有点头晕。 胡建邦还在说着:“这前头养的和后头养的里面隔了条人命,我怕你嫁进去了容易受伤。”说着又叹了口气:“找个家世清白有工作的小伙子不也挺好么?” 苏锦绣又垂下头。 找个家世清白的,然后伪装一辈子的温柔善良,她会疯掉的。 见她又不说话了,胡家两口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无奈,钱芳连忙开口:“我觉得宋家还是不错的,关键那孩子我看了,长得也周正,眼神也清明,是个正直的。” 苏锦绣这才抬起头,满是期待的看着钱芳。 “这女人嫁人,看的是男人又不是家里清不清白,我倒是觉得,只要小伙子对她好,就没什么不好的。” 说着,钱芳还瞥了眼胡建邦:“当初我不也嫁给一无所有的你了么。” 胡建邦无奈的笑笑:“算了,说不过你们母女俩。” “干爸干妈,你们不反对了么?”苏锦绣有些惊奇的看着这夫妻俩,这也太开明了吧,就因为她坚持了那么一小下,两个人居然都不反对了? “不反对了,你干妈都说了,只要小伙子好就行了。” 胡建邦摇摇头:“再说了,我和你干妈都在呢,就算结婚后过的不好,还能回来,怕啥,干爸给你做后盾。” “呸呸呸,咋能过的不好,就我们绣儿这模样这性情,就没有过不好的那句话。” 钱芳直接把胡建邦啐回去了。 然后又拉住苏锦绣的手:“绣儿,当初你小春姐还在的时候,我和你干爸就是这态度,所以你也别觉得我俩不管事,我是觉得,婚姻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你自己觉得合适就好。” 苏锦绣只觉得,胡家夫妻俩的开明程度真的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她伸手一把抱住钱芳,小兜兜被夹在两个人的中间,顿时尖叫了起来。 苏锦绣又连忙松开。 心里放下了大石头的苏锦绣在胡家住了一夜后又回了纺织厂,又过了两天,宋清华一直都没出现,苏锦绣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后来忙起来了就完全不想了。 等她完全将宋清华给遗忘的时候,宋清华又突然冒出来了。 而且还是非常正式的以工作名义过来了。 “这位就是负责连环画绘制的苏干事。”庄主席带着几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一看就是文字工作者的人员走了过来,立刻引起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注意。 “你好,我是京城电影制片厂的导演,我叫临平。” 苏锦绣有点僵硬的站起身来,先是看了看庄主席,看见对方眼底的激动后,才恢复正常,伸手与林平握了握手:“您好,临导,真是久仰大名了,我曾经看过你的电影。” 说着,她便说出了两部京城制片厂出品的小说改编电影。 临平顿时笑了起来,态度也和煦了一点。 “我也看过你的基本连环画,剧情很是精彩,下面用来扫盲的字也很实用,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短了,让我看的意犹未尽。”说着,临平还提出胡春传里面那些地方可以延长故事性。 苏锦绣也来了谈性:“其实我也想做一个中篇或者长篇的连环画,但是毕竟是用来扫盲的,太长了,我怕孩子们不愿意看,所以只好画了小故事,实际上,我确实有一个长篇计划,不过暂时还没有机会画出来。” “哦?有故事大纲么?我想看一看。” “有,不过在我的宿舍,我需要过去取一下。” 宋清华立刻走出来:“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 苏锦绣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临平着急想看画稿,本来想说自己陪她去的,结果被宋清华抢先了,也只好点点头:“行吧,小宋你跟着去。” “好的,苏干事我们走吧。” 庄主席这才对着临平说道:“咱们去我办公室等吧,这里留给其他人工作。” 临平见了人也没那么迫切了,只点点头:“行。”然后跟着庄主席进了办公室。 另一边,苏锦绣已经开始审问宋清华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电影厂的人来找我?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高兴么?” 宋清华没回答苏锦绣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苏锦绣翻了个白眼,噘着嘴:“高兴啥呀,我还懵着呢。” “前几天我和爷爷去参加了一个老友会,其中有个老战友的儿子如今就是制片厂的厂长,这些年,上面的政策很紧,制片厂也过的很艰难,很多导演都下放了,留下的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拍片子,可到底制片厂还是要维持下去的。” 宋清华说道制片厂的艰难,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显然感同身受。 苏锦绣倒是没什么感觉,原主就是个普通人,对上面这些政策啊,斗争啊啥的没有切身的感受,她本身又是没吃过苦的,所以自然没反应。 “正好爷爷将我介绍给他们,我就将你的连环画给他们看了。” 宋清华说道这里就忍不住笑了:“他们都是经历过战争的睿智老者,对连环画中的扫盲部分都很有兴趣。” 说着,他对着苏锦绣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的连环画是真的很棒,不仅征服了那些孩子,还征服了那些老人。” “那当然,我对我的画可是很有自信的。” 苏锦绣扬起下巴,心说我这可是融合了几十年后的精华。 “所以那个爷爷就将自己做厂长的儿子喊来了,他们决定,用你的连环画做一个扫盲动画,放在京城电视台播放,也希望能靠着这个动画,能让制片厂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来,所以我现在在制片厂里挂了个干事的名。” 说道这里,宋清华顿住脚步,看向苏锦绣的眼神认真极了。 苏锦绣也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前几次我和你提做战友的事情,你都没有答应,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不够有诚意,所以如今我带着我的诚意来了。” 没等苏锦绣说话,宋清华接着说道:“我希望你能看见我的诚意,无论是工作,家庭,还是生活,我都会尽我所能,与你并肩作战。” 他手指紧张的攥着:“我知道,在家庭方面,我俩日后的付出并不平等,我此刻身无长物,能给与的只有我的忠诚,苏同志,今天我再一次的像你提出请求,希望你能做我的战友。” 苏锦绣愣了好一会儿,她没想到,宋清华居然憋了个这么大的大招。 不声不响的让她的事业有了一个新的进展。 她搓了搓手指。 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她之前就和自己说过,只要宋清华开口说三次想和她做战友,她就答应。 如今是第三次了。 苏锦绣抬起头,看向宋清华的眼睛:“宋同志,我也有话和你说。” 宋清华点点头:“你说。” “我知道,你看上的是我的真性情,我喜欢抗争,有种不服输的精神,无论是家庭还是工作,我都可以处理的很好,当然,可能也有我能哭能闹的性格,但是……” 苏锦绣的表情很严肃:“当你需要我时,这一切都是优点,但日子久了,我的优点在你眼里说不定都会成为缺点,到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坚定么?” “我以我的人格和尊严保证,我会一直如此坚定下去。” 宋清华点点头,同样也很严肃。 苏锦绣见他认真无比的样子,不由的觉得有点好笑。 她坚持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吧,我答应了。” 宋清华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你同意了?” 苏锦绣一边笑一边点头:“对,我同意了。” 宋清华眼睛顿时一亮,站在原地懵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的走过来:“所以咱们俩现在处对象了?” “对啊。” 苏锦绣落落大方的点头。 她倒是一点都不害羞,只觉得特别好玩。 不过…… “咱们还是赶紧去我宿舍拿东西吧,他们还在等着呢。” 宋清华故作镇定的点点头:“好。” 只是耳朵有点红了。 等到了宿舍门口,宋清华说啥都不进去,就站在外头等着,苏锦绣拿了笔记本后,又看见桌子上的苹果,想了想,还是复制了一个,出门后塞进宋清华的手里。 宋清华捧着苹果,也舍不得吃,就这么从职工宿舍捧到了工会里。 两个人进了办公室。 苏锦绣将笔记本递给了临平,宋清华则是站在角落,手里捧着苹果神游天外。 接下来,临平就提出要根据苏锦绣的连环画做扫盲动画的事,庄主席自然是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连连和临平握手,到了苏锦绣这边,任务担子就很重了。 再招两个有绘画功底的助手的事情就立刻刻不容缓了起来。 苏锦绣找了宋清华:“我这有两个助手的工作,你有没有朋友会画画的,想要这份工的话,九月十号来厂里考试。” 宋清华想了想,先将这个名额捏在手里,告诉苏锦绣,在九月十号之前把名单报给她。 ※※※※※※※※※※※※※※※※※※※※ 绣儿:可终于求婚了 小宋:生活和事业都准备开始腾飞了! ———————————————————————————— 我对当年的制片厂的情况不太了解,我这么一些,大家伙这么一看啊,不要考据 —————————————————————— 求撒花,求收藏,么么哒(づ ̄ 3 ̄)づ 考工 每年的九月, 京城的各大厂子都会进行招工。 早几年的时候,还招工的勤一些,可随着工人的饱和, 已经两三年没怎么编制名额下来了, 招的几乎都是临时工。 如今纺织厂里突然要招两个人, 还是工会编制,一下子厂里的工人家里就热闹了起来,因为铁路还锁着, 招工日期又近,许多孩子下乡的远的都没能赶回来,只有一些距离近的知青接到家里电报, 想方设法的回来了。 庄主席也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许山兰。 不过庄主席说了,这次招工是因为要和京城电影制片厂合作的原因,所以需要文化考试。 许山兰虽然不满, 可到底她在厂里的权利就那么大,她爸虽然是革委会的,但还不敢在纺织厂仗势欺人,所以只好回家压着小儿媳妇临时抱佛脚。 苏锦绣也在天黑之前回到了苏家。 她敲门的时候, 老苏家正在吃晚饭,是吴兰兰来开的门。 开门看见是苏锦绣她脸色就变了,语气也不大好,直接就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是我家,我凭啥不能回来?” 苏锦绣也没客气,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一把推开吴兰兰就进了门, 一边往里走一边喊道:“爸妈, 我回来看你们来啦。” “小姑——” 苏雨星和苏雨辰到底和苏锦绣相处的时间长些,听到苏锦绣的声音立刻就跑了出来,紧跟着他们出来的则是吴兰兰的大儿子苏榆林。 “小姑,你可回来啦,我们都想你了。” 苏雨星跑到苏锦绣的旁边,殷勤的帮着拎东西:“前几天你让我妈拿回来的连环画老好看了,我都看哭了,我听我妈说,那画是小姑画的,强子哥还说要和小姑学画画呢。” 因为苏锦绣是连环画原作者的事,让苏雨星在胡同这一片很是涨了一波脸。 “想学画画啊,以后小姑教你,对了,那袋子里是葡萄,你洗一把拿进去给奶奶吃。” 苏锦绣呼噜了一把苏雨星的脑袋,然后便拎着其他东西进了屋。 看见坐在主位上的苏大海就喊了声‘爸’。 “回来啦?吃了没?” 苏大海对着苏锦绣关心了一句,没等她回答就连忙照顾周玉竹:“玉竹给绣儿舀碗老米茶。” “欸。” 周玉竹连忙给苏锦绣倒了碗老米茶。 褐色的茶汤装在搪瓷钵里用冷水湃凉了,这会儿喝了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桌上没什么菜,只有从食堂带回来的烧茄子和白菜豆腐,唯一的一道现做菜是用毛豆青椒熬的大椒酱,旁边篓子里有生黄瓜和窝窝头。 “我带了菜。” 苏锦绣看了一圈,然后连忙起身从自己带回来的包里掏出几块葱油饼。 “食堂里今天供应葱油饼,我就买了几块带回来了。” 说着,她对送完葡萄从房间里出来的苏雨星招招手:“星星快来,吃葱油饼了。” 苏雨星立刻拉着弟弟跑了过来,苏榆林又慢了一拍。 苏锦绣将一块饼撕了两块,给苏锦民的两个儿子一人一块,对苏榆林直接就无视了过去,本来凑过来的苏榆林顿时嘴一撇,一副要哭的样子,苏锦绣直接当做没看见。 趁着吴兰兰动手前,她直接把饼分了,苏锦民周玉竹碗里都有,就是没给苏家老二两口子,最后还是苏大海看不过眼,把自己的饼撕了一块给苏榆林。 “你今天咋回来了?厂里不忙了?”苏锦民喝了口老米茶,咬了口葱油饼,一边吃一边问道。 “忙,咋不忙。” 苏锦绣也喝了口茶:“就是眼看着要入秋了,这北边儿的天你们也知道,说冷就冷,我去厂里的时候就带了床垫被,这不是怕冷么,就想回来问问,还有没有多余的铺盖,要是有的话我就不买了。” “这家里还真没有,不过我那有一床没用过的床单,你要是要,等会儿就拿走。” 周玉竹眼看着苏锦绣偏心自家儿子,这会儿也大方了:“还是我结婚的时候陪的嫁妆呢。” “大嫂的嫁妆就算了,我在纺织厂,其它没有,就布料多,对了,厂里前几天下来了一批有瑕疵的料子,我看上面的纹花的不严重,大嫂要不要?” “要,咋不要,明天放学了我去厂里找你。” “行。” 苏锦绣点点头,又看向苏大海:“爸,我回来是想说一声,我没啥衣服,要去买棉衣被褥,还有暖水壶,再往下没有暖水壶简直过不了日子,这林林总总的怕是要花好几十块钱,这个月的工资我就先不拿回来了。” 苏大海咬着葱油饼点点头:“行,你现在在工会里,也不能一副邋遢样,得穿好点儿。” “爸,你这么说我还真有个喜讯告诉你。” 说着,苏锦绣羞涩的笑了笑:“昨儿个厂里来了制片厂的导演,他和我说要用我的连环画去做扫盲动画啥的,让我帮着画画啥的,以后我就不仅是纺织厂的干事了,还是制片厂的临时聘用的画师了。” “真的?” 苏大海诧异的睁大双眼,他没想到这闺女居然这么能折腾。 这还折腾进制片厂去了。 “有工资不?”吴兰兰这时候也憋不住了,钱才是她最关心的东西。 “才开始没有工资,全民扫盲乃是国家重视的项目,咋能看钱呢?”说着,苏锦绣对着吴兰兰翻了个白眼:“你可真庸俗。”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苏大海一个眼神扫过去,吴兰兰的脸色顿时白了。 当然,她是不服气的,她可是知道,以后这社会,没钱那是寸步难行。 苏锦绣见苏大海把吴兰兰噎回去了,继续感叹道:“不得不说,制片厂里就是和普通厂子不一样,我去了一趟,还看见文工团的在拍电影呢。” “电影?” 一直没说话的苏雨星眼睛亮了:“小姑,是我们看的那个电影么?” “对啊。”苏锦绣点点头。 “哇,真好,这么说,胡春同志以后也会出现在电影上么?” “说不定哦。” 苏雨星顿时激动的脸蛋都红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小伙伴了。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去副食品店买了点水果,妈老是在家坐着也无聊,吃点水果对身体好。” 说着,又从包里拎出一大袋子的苹果。 苏大海眼皮子一跳:“别瞎花钱,这苹果刚上市多贵啊。” “可不咋地,五毛钱一个呢。”说着,挑了两个苹果,给苏雨星兄弟一人一个,剩下的让苏雨星送杨桂花房里了。 “接下来你还得买东西,身上的钱够不?” 苏锦绣顿时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真是丢人,还真不咋够,我马上要制片厂纺织厂两边跑了,以前下乡干活多了,身子骨不好,冬天特别怕冷,咋说也得穿暖和了,不然到时候病了容易拖累进度。” “等会儿我拿点钱给你,你到厂里好好干。” “欸,谢谢爸。” 得了实惠,苏锦绣的嘴又开始甜了:“爸,我在厂里就在想你了,可是我也知道,家里没我住的地儿,不知多少次我在深夜哭湿了枕头,就想回来看看你和妈。”说着说着,就开始煽情了。 “行了,你们以后不闹腾,就是对我和你妈最大的孝顺了。” 说着,苏大海起身回房间拿钱,他还特意关了房门,生怕杨桂花说些不好的话让苏锦绣听见了。 等苏大海离开了,苏锦民才开口:“绣儿,你那连环画特别好,我们学校还特意开了堂课呢,就讲咱们国家以前的苦难,忆苦思甜。” 苏锦绣:“……” 就这生活还忆苦思甜……现在就够苦了! “大哥,等会儿送我去厂里呗,我一个人回去害怕。”苏锦绣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苏锦民。 苏锦民顿时心软,不由得笑着点头:“行。” 说着话呢,房间里传来砸杯子的声音,客厅里的声音一静,苏锦绣低头把老米茶喝了,眼观鼻鼻观心,总之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苏大海拿了三十块钱出来,塞进苏锦绣手里:“拿去买点过冬的东西。” “谢谢爸。”苏锦绣又哽咽了。 吴兰兰忍不住的撇嘴:“有些人要么不回来,回来就是要钱的。” “闭嘴。” 苏锦国眼看苏大海脸色一沉,顿时扯了扯吴兰兰的袖子。 吴兰兰还是不爽,忍不住低声嘀咕:“能干不能说,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爸给我的钱又不是你赚的,我大哥大嫂还没说话呢,你个吃闲饭倒是话挺多。” 苏锦绣不惯着吴兰兰,直接反唇讽刺道:“你要是这么有能耐,别要我大哥大嫂养啊,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说你这脸皮子厚的人。” “你——”吴兰兰眼睛一瞪。 “行了,别说话了,天也不早了,锦民送绣儿回厂里吧。” 苏大海冷声打断,说话时还瞪了一眼吴兰兰。 苏锦绣又连忙从包里翻出一块护膝:“这是我特意托人做的,等天冷了给妈戴。”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离开前,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道:“对了,吴兰兰,你也别一直觉得我抢了你的工作机会,九月十号纺织厂工会招考,你要是真有能耐,就直接靠自己考进去当工人,别一天到晚的盯着别人的屁股,生怕把你的位置给占了。” 说完翻了个白眼,直接就出了门。 从始至终都没往房间里去一趟。 倒是吴兰兰此刻有些懵,这小姑子……居然让她去招考? “她有这么好心?”她不敢置信的问丈夫。 苏锦国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厂子这么好考?这几天多看点题吧,别到时候考个大鹅蛋。” 学渣了两辈子的吴兰兰:“……” 回家得了一笔钱,还顺便让吴兰兰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学习后,苏锦绣被苏锦民送回厂子,苏锦民准备离开前,苏锦绣又从宿舍里给他拿了一大袋子苹果:“这是我偷偷给星星和辰辰留的,妈那边的苹果肯定偏着给二哥家的两个,你可别说漏嘴了。” 说完就转身跑了。 苏锦民看着手里的苹果,只觉得心是滚烫的。 妹妹真好。 第二天,宋清华又来给苏锦绣送早饭,苏锦绣将自己回苏家的事儿说了。 “你想让你二嫂进工会?”宋清华有点意外。 “哪儿啊,与其让她在别人嘴里听说后想心思找我走后门,还不如从我嘴里告诉她,绝了她的路。”苏锦绣咬着包子,手里则是举着刚从食堂打回来的豆浆:“你喝豆浆。” “我不爱喝,你喝吧。” 宋清华偏开头让了让。 食堂里很少供应豆浆之类的东西,所以他不舍得喝,不过:“我马上去一趟奶站,让他们从明天起给家里送牛奶,以后我天天早上送过来给你喝。” “你喝吧,你在乡下的时候亏了身子,得多补补。” 宋清华顿时有点无奈,他叹了口气:“我作为你的对象,应该照顾你。” 苏锦绣咬包子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懵。 “我会定两份牛奶,咱们一起喝,一起补身子。”宋清华端起豆浆喂到她嘴边:“快喝吧,等会儿就冷了。” 苏锦绣就着宋清华的手喝了口豆浆。 将嘴里的包子顺下去后,苏锦绣连忙问道:“钱还够么?” “够,我手里有钱,你别担心。” 宋清华安抚的笑笑,这些日子他也不是干坐着什么都不干的,自从和许凯联系上后,京城的黑市大门也等于对他打开了,他在牛棚的时候学的东西又多又杂,有专业知识,也有暗门子,所以他眼光利,再加上胆子大,这些日子他在京城里到处转,可是弄了不少钱。 “少操点心,别说话了,赶紧喝豆浆。”带着点说教意思的,宋清华盯着苏锦绣喝掉了豆浆。 宋清华见她把豆浆都喝下去了,这才低着头整理饭盒。 苏锦绣看着他的头顶,神情有些莫名。 所以说,宋清华理解中的照顾,就是像照顾小孩一样的照顾她?不得不说……还挺新奇的。 苏锦绣吃着包子,就看见贤惠的男票将刚刚还一片狼藉的饭盒收拾好了,捧到水池边洗干净后才放回袋子里,收拾好后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这才准备离开。 “我等会儿要去制片厂,这几天有些忙,下午没空来找你。” 临走前,宋清华声音温柔的说道。 “知道啦,不是每天早上都见面么?” 苏锦绣疑惑的抬眼看了宋清华一眼。 宋清华点点头:“说的也是。”说着,就将饭盒放进车篓子里:“我先走了,你赶紧去上班吧。” “好,路上慢点儿。” 目送走了宋清华,苏锦绣就回工会里继续工作了。 因为和电影制片厂合作的关系,苏锦绣在工会里的地位都仿佛变得不一样了,其他干事和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放轻了,毕竟她以后可是要拍电影的人(误会),最关键的是她现在还要招工了,这一下子,苏锦绣成了工会里的香饽饽。 到了中午,苏锦绣还没走,就看见邻桌的陆干事端着两个饭盒,拿着三个馍进来了。 “小苏啊,先别干了,吃点东西再干。”说完,将其中一个饭盒放在她的桌面上,又殷勤的去帮她倒开水。 苏锦绣有些懵。 这平时陆干事和她顶多是点头之交,啥时候这么热络了? 这是有事相求? 苏锦绣立刻打了个激灵,她接过饭盒,连忙掏粮票:“谢谢陆干事,这是粮票。” “不要啦,就一顿午饭而已。” 陆干事连忙拒绝了,苏锦绣自然不罢休,两个人拉锯了好一会儿,苏锦绣还是没能拉的过陆干事,只好把粮票收了起来。 两个人沉默的吃着午饭,过了好一会儿,陆干事才开口说话了。 “小苏,我听说咱们工会要考工了?” “嗯。”苏锦绣捏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看向陆干事:“不过我不负责考核哦,考工是人事科的事,庄主席只是报了两个名额上去了。” “那你知道这次考试的题目么?” 陆干事没等苏锦绣回答,就喋喋不休道:“我婆家小姑子,四年前下乡去了,去的是云南那块儿,条件不咋好,环境也不适应,我听说考工,就想问问知青能不能考,我小姑子可是高中毕业生呢。” “知青能考,但是铁路封了,她又在云南,赶不回来吧。”苏锦绣无奈的看着陆干事。 陆干事叹了口气:“回不来也得回,哪怕给我爬也得爬回来,你不知道啊,那地儿苦啊,明明有山,却不能进,说是里面有老虎,吓人的很,村子里的人都快饿穿心了,就差去扒观音土了。” “题目是啥我不知道,左不过厂里的常规考题,但是这两个干事是分到我手下的,肯定是要有一定的绘画技巧的。” 陆干事闻言,脸上愁苦再一次的出现,显然,她的小姑子不会画画。 “哎,这可咋办啊。” 陆干事揉揉脸,顿时连手里的馍也吃不下去了。 她婆婆让她一定要过来问问,可问了的结果却让人感到绝望。 苏锦绣看的于心不忍,但是也没办法,她实在没精力在画画的同时再去手把手的带学生。 沉默的午饭吃完了,苏锦绣拿起饭盒去洗,陆干事本来也想去,却被苏锦绣拦住了,站在水池边洗饭盒,洗到一半,旁边的水龙头也被打开了。 苏锦绣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许山兰那张脸。 “小苏干事。”许山兰先打招呼。 苏锦绣也不好装死,只好笑着点点头:“是许主任啊。” “听说你们工会要招工了?”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苏锦绣脸上的笑都要僵住了。 “是啊,不过这事儿可不归我们工会管,而是人事科的事。” 许山兰点点头,对于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她早就去人事科走过一趟了,不过人事科那边也语不详焉的,毕竟这次招的工很特别,是以前人事科没招过的,所以他们也是摸石头过河,不敢给出肯定的答案。 许山兰原本是想将小儿媳妇的名额给定下来的,人事科那边不敢给承诺,她自然要过来找工会主席了。 可庄主席这些日子去河北那边的下属厂子视察去了,所以许山兰只好来找苏锦绣了。 “这干事考进来不也跟着你干活,你总得有要求吧。” 许山兰还是不放弃。 “哦,我没啥要求,就是要读过书的,最好是高中生,还要会画画的,不会画画可不行,我这边任务重,不会画画过来就是个拖后腿的。” 既然许山兰不挑明了说,苏锦绣干脆揣着明白装糊涂。 许山兰一听顿时急了:“这画画能干啥事啊,是高中生不就行了呗,再说了,就画画那两下子,谁不会学啊。” “许主任这话说的,画画要是三天两头就能学会了,那还招啥工啊,直接在工会里找人帮忙不就行了呗。” 苏锦绣可不怕许山兰,她是工会的,许山兰是妇联的,怎么也牵扯补上。 许兰山被这么一怼,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我就是因为在工会里没人帮忙才要招工的,再说了,不是许主任你和庄主席说的么?说我中午忙的都没时间吃饭了,你再让我带俩没基础的,我这一身八十多斤还不得忙没了。” 苏锦绣将饭盒里面的水一甩,直接跨步从预制块上下来:“再说了,招工是面向所有人的,想要工作直接来考呗,说不定能考上呢?许主任,工会里忙,我先走了。” 说完了,也不等许山兰反应,苏锦绣直接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她已经想好了,要是许山兰再拦着她,她就大声说许山兰官僚主义之心太重,怎么说都要把许山兰脸皮子撕下来一层才行。 前几天她还担心许山兰给她穿小鞋,可自从电影制片厂来后她就不怕了。 不说别的,就连环画这块儿,纺织厂工会没她就不行。 这就是底气! 有了底气的苏锦绣走路都带风,第二天早上宋清华又来了,苏锦绣一边吃包子一边将这件事当笑话说了。 等说完后,才发现宋清华的表情不对劲。 “咋了?”苏锦绣咬了一口包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宋清华。 宋清华回过神摇摇头,也学着苏锦绣的样子咬了一口包子:“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我大伯父一家子的事。” “嗯。” 苏锦绣点点头:“你说你大伯父举报了你父亲,结果害的你爷爷被下放,现在你大伯父正想办法求你爷爷原谅。” “我不是还给你说过我大伯母么?” 苏锦绣端起开水抿了一口,将包子顺下去:“是说过,这一点倒是要表扬一下你大伯父了,糟糠之妻不下堂,他来了京城还把老丈人一家带回来了。” “你要是知道我大伯母是谁,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宋清华揶揄的瞥像她。 苏锦绣:“……谁?”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大伯母是纺织厂的妇联主任许山兰。” 那个满脑子官僚主义,只想走后门的妇联主任? 苏锦绣的脸顿时苦了苦:“是她?京城可真是够小的,这样都能遇上。” 宋清华也跟着无奈的笑:“是啊,我当初跟爷爷离开的时候,她还在下面的公社做妇联主任,谁能想到,这才几年,她已经钻营到纺织厂了,这女人和她父亲一样,总能找到机会。” 公社妇联主任? 苏锦绣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什么东西,她刚想开口说出来,就发现,已经记不起来了。 宋清华沉浸在过去中没有发现苏锦绣的不对劲。 等苏锦绣锤自己脑袋的时候,才连忙回神去阻止:“有啥事儿也别锤自己啊。” “哎,我总觉得忘记了什么。”苏锦绣嘟着嘴,神情有些沮丧。 “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总是有的,等以后不想了,说不定又能想起来了。”宋清华安慰道。 “借你吉言吧。” 苏锦绣叹了口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宋清华则又是拿着饭盒去洗,他站在水池边,清洗的十分细致,苏锦绣晃晃悠悠的走到对面去看他,两个人隔着水池相视一笑,画面美好极了。 吃完早饭,宋清华又到了该走的时间了。 临走之前,他给了苏锦绣一个名字:“许秋晚,许凯的妹妹,早年被过继到了他们家早死的隔房三叔家,表面上断绝了关系,所以没有被批,现在和许凯在一个院儿生活,高中毕业生,从小学的画画,就是性格比较软,当年家里的变故把她吓坏了。” 苏锦绣点点头:“知道了,你快走吧,她我会关照的。” “嗯,我走了。” “路上慢点。” 两个人依依惜别后,再次分开。 接下来的几天,人事科过来确认了苏锦绣的要求后,就将招工通知张贴了出去。 前几天只有工人们之间流传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家里有高中毕业生或者高中在读的,都送过来碰碰运气。 吴兰兰也报名了,只可惜她不是高中生,只是个小学毕业生,直接还没考试,就在第一轮被刷下去了。 许山兰的小儿媳倒是进行了笔试。 许秋晚也来了,她穿着半新不旧的褂子,垂着脑袋过来的,直到找到了苏锦绣,才抬起头。 苏锦绣看了顿时倒抽一口气,因为这姑娘长得实在是漂亮。 和她这种小白花清纯长相不一样,许秋晚的美是那种略带英气的美,美人尖大眼睛,脸型线条不柔婉,却给人感觉十分利落,怎么说呢,像港城的林小霞。 这样的长相配上宋清华所说的软性格,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考的怎么样?”苏锦绣关心的问了一句。 “题目我都会,也都写了,就看老师怎么评了。”许秋晚小心的看了一眼苏锦绣。 “会写就行,文化成绩只要超过八十分就能进入第二轮测试了。” 许秋晚的脸顿时红了,轻轻的点了点头。 苏锦绣见她有些紧张,连忙又安慰了几句,两个人正说着话呢,苏锦国就带着吴兰兰找了过来。 “绣儿,咋回事,咋兰兰还没考就被刷下来了?” 苏锦国有些急切的问道。 苏锦绣愣了一下,回忆一下流程,才解释道:“二嫂不是高中生么?这一次招工只要高中生的。” 苏锦国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吴兰兰的学历不够,连厂子招工的标准都没达到,还谈啥考试啊。 “你也没早说啊。”苏锦国忍不住埋怨。 苏锦绣嗤笑一声:“我哪知道二嫂根本没上高中啊,我以前还以为是开玩笑的呢,心说我二哥眼光多高啊,咋说也不至于看上个没文化的,结果我是真没想到。” 苏锦国被这么一挤兑,顿时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苏锦绣看看苏锦国,又看看吴兰兰,突然间发现了不对劲。 她咋觉得吴兰兰那双眼睛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许秋晚呢?而且,这脸色也太难看了吧。 吴兰兰的脸色确实很难看。 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许秋晚,上一世里苏锦国娶的妻子。 明明,明明上一世许秋晚根本就没有来纺织厂,而是去了废品收购站,她记得很清楚,苏锦国说过,他是在废品收购站里淘课本的时候遇见自己的妻子的,他看妻子哪怕有正式工作还不忘记学习,所以被深深的震撼了,从而开始追求她。 怎么这一世……许秋晚来了纺织厂。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了。 从她嫁给苏锦国的那一天起,有些事情就变了。 “锦国我们回去吧,既然没法子考,就别在这儿呆着了。” 吴兰兰拉住苏锦国的袖子,此刻的她只想逃,她不想让苏锦国注意到许秋晚。 苏锦国还是不大高兴,可也知道这里不是闹的地方,只好气呼呼的带着吴兰兰走了,反倒是苏锦绣,看着他们夫妻的背影若有所思,最终将目光落到许秋晚的身上。 “你以前学的什么画?”苏锦绣将刚刚的思绪抛开,继续和许秋晚说话。 “工笔画,我学了九年的工笔画。” 这基础不可谓不深了。 苏锦绣点点头,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干。” 许秋晚的脸顿时更红了,点头的力度也更坚定了。 另一边,许山兰正带着自己的小儿媳去拜访人事科的主任,只可惜,人事科这次是真的爱莫能助,厂里真的很重视这次的合作,可不愿意在这里面搞小动作。 总之,许山兰陪考时的脸色很不好看。 第二场考试就是绘画考试了。 这一把就很残酷了,画画这种东西,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是没办法作弊的。 许秋晚画了一幅牡丹图,流畅的线条,美丽的意境,都让这幅画脱颖而出,她还在空白处题了字,写的是祖国昌盛几个大字,立意一下子就拔高了。 许山兰的儿媳妇也尽力了,只可惜,画的不是很好看,直接就给刷下去了。 倒是另一个女孩,画了一幅水墨画,崇山峻岭,山涧水流,一叶孤舟,独钓蓑笠翁,苏锦绣将所有的画看了一遍后,直接就扣下这两张,又拿了几张其他略差的,进入到最后的面试阶段。 最后,还是最早扣下的两张画的主人入选。 一个是许秋晚,另一个画水墨画的是个还没毕业的,她父母都是唱戏的,前几年家里被打砸抢,行头没了,不让唱了,家里只有她母亲考工考进了水瓶厂里,父亲没工作,只好在家里做家务照顾他们娘俩。 这一次她得了工作,立刻就激动的哭了。 许山兰的小儿媳落选。 她脸色很不好看,阴恻恻的看着苏锦绣,见苏锦绣无动于衷,又将目光看向入选的两个人,那眼神就像毒蛇一样。 许秋晚和那姑娘都是受过迫害的,对这种眼神很敏感,顿时两个人脸上的喜悦都变得轻浅了许多。 “别怕。” 苏锦绣安慰的拍拍她们的肩膀。 两个人心里还有忐忑,苏锦绣干脆去了人事科,要求他们给两个新干事做一下政审。 虽然不合规矩,但是人事科也怕出篓子,便派人走了一趟,从她们胡同的办事处出来,确认了背景清白后,就将证明给了苏锦绣。 许山兰本想从两个人的家人入手,有了这张证明顿时又不能动了。 许山兰顿时恨得牙痒痒,只觉得这苏锦绣就是她的克星,回去小儿媳就和她的小儿子宋子伟吹了耳边风,宋子伟本来就因为大哥大嫂都有工作心里不快活,许山兰折腾了这么久都没能搞到工作,宋子伟直接说许山兰夫妻俩偏心,然后一气之下,带着媳妇儿住到老丈人家里去了。 老丈人家就一个独生女儿,女婿带着女儿住进来了自然欢迎。 许山兰心里着急却也没办法,她总不能把自己的工作给小儿媳吧,要知道,不管她是不是主任,一旦工作交接了,只能从妇联小干事干起。 两个新人得知后顾之忧没有了,对苏锦绣更是感激涕零,表示自己一定好好画画,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晚上的时候,许秋晚快乐的回了家。 一回家就告诉了父母这个好消息,许凯的父母听后顿时老泪纵横,他们苦了一辈子,为的就是孩子,如今女儿有了出路,以后嫁人也有了底气,要是儿子再有个好工作,他们死也瞑目了。 苏锦绣招兵买马得了两员大将,自然不能再呆在大办公室了。 刚巧庄主席从河北回来了,立刻将旁边的一个杂物间腾出来给她们做新办公室,还给做了个牌子,叫做‘绘制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绘制什么机密图纸的呢。 新办公室的墙面涂的白白的,三张办公桌搬了进去。 因为要画画的缘故,她们的办公桌都是特制的,案板很大,还有一个固定住的挂毛笔的架子,从窗户外头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美术学院的老师办公室呢。 等搬完办公室,苏锦绣又带她们去和李明明见了一面,四个人在国营饭店吃了顿饭,苏锦绣请的客。 磨合了几天后,她们三个已经分工分好了,一切上了正轨,可以开始正式工作的时候,天也渐渐冷了,苏锦绣和李明明说了,百货商店里有什么瑕疵货的时候通知她就行了。 许红梅的暖水瓶也给她送过来了,五块钱,苏锦绣直接把钱给了许红梅。 而就在这时候,宋清华也忙完了,他过来找苏锦绣,羞涩的表示:“奶奶想请你去我家做客。” 苏锦绣的脸也红了:“我……什么时候?” “你决定,我们全权配合你的时间。” “那就明天吧。” 苏锦绣的羞涩也就维持了几秒钟就消失不见。 宋清华看她冷静下来了,也不由得跟着平静下来,他点点头:“那我告诉奶奶,让警卫员明早帮着买菜。” “不要做太多菜,也吃不完。” “好。”宋清华笑的开心,然后兴冲冲的走了。 苏锦绣想了想,还是拉着李明明去副食品店买了几包点心,又买了两个苹果和橘柑。 第二天下了班,宋清华来接她,就看见苏锦绣手里拎了满满两大包东西。 “这些是什么?” 宋清华连忙帮着拎,一入手,发现还挺重的。 “拜访礼物。” 苏锦绣将橘柑和点心拎在手里,将最重的苹果给宋清华拎着:“你今天没骑车过来?” “早晚有点冷了,怕你着凉,咱们坐公交车去就行了。” “那咋回来?”苏锦绣一边跟着往站台走,一边奇怪的看向他。 “到时候爷爷会让人送你回来的。” 苏锦绣‘啧’了一声:“公车私用,不怕被人说么?” “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宋清华笑笑,觉得关心宋家的苏锦绣看起来很可爱。 有私家车坐苏锦绣当然不想拒绝,听宋清华这么说,直接把担忧抛诸脑后了,两个人上了公交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宋家的门口。 苏锦绣看着眼前的小楼房,不由得叹息一声。 也难怪当初的宋家打眼了,这房子也太好了吧。 “到了,快进来吧。”宋清华推开家门,侧过身对苏锦绣笑着说道。 苏锦绣收回视线,顺着宋清华推开的门走了进去,就看见站在走廊下一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正笑眯眯的看过来,看见她的时候,连忙下了走廊,朝她走过来。 ※※※※※※※※※※※※※※※※※※※※ 绣儿:二哥偶遇前世二嫂,二嫂梦断考工现场。 小宋:gkdgkd,我想结婚了。 —————————————————————————————————— 求撒花,求收藏,么么哒(づ ̄ 3 ̄)づ 家长 “你就是小苏知青吧。” 沈燕说着话呢, 就伸手拉住了苏锦绣的手:“我是清华的奶奶,你跟着清华喊我奶奶就成。” “奶奶。” 苏锦绣只要愿意,可以一直做一个小甜妞, 这一声‘奶奶’含糖量满满的。 她反手挽住沈燕的胳膊:“宋同志早就跟我说过, 家里有个美丽和蔼的奶奶, 我一直期盼着和您见面呢。”说着,就带着沈燕往屋子里走:“早知道当初咱们都在下河村,说啥我都要去拜访一下您。” 明知道这句话是骗人的, 可沈燕听了还是忍不住的高兴。 “现在也不迟,现在也不迟啊。” 她轻轻地拍着苏锦绣的手背。 “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谁能想到当初在下河村毫无交集, 反倒是回了城还能重逢。”沈燕在进入部队当护士之前,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跟着父亲读了不少书, 所以说话很是文雅。 “对对对,奶奶说的对。”苏锦绣捧场的连连点头。 沈燕顿时更高兴了。 宋清华见她们俩才说了几句话气氛就如此和睦,也忍不住跟着笑,语气很是无奈:“就我当初那样儿, 就算和小苏知青认识了,人家也看不上啊。” 沈燕闻言忍不住的瞪了他一眼。 然后就找苏锦绣评理了:“当初我说给他剃个头,他非不让,就任头发长,最后把脸都盖住了,后来我又说,咋说衣服也弄干净清爽点, 在屋子里的时候倒还好, 一出门又穿上那身破衣裳, 我是怎么说都不改。” “宋同志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苏锦绣说着,脸颊顿时红红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再说,宋同志长得好,要是以前就将脸露出来,怕是村子里的小姑娘都会喜欢,哪还轮得到我啊。” “哈哈哈,小苏知青可千万别这么说,省的他尾巴翘上天。” 苏锦绣抬眼看了一眼宋清华,又连忙垂下眼睛,一副娇羞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看的沈燕心里头更是喝了糖水儿似的,又是自豪,又是忍不住的高兴。 宋清华看着此刻的苏锦绣,再想想在门外时使唤他使唤的理所当然的苏锦绣。 只觉得这女人真是个神奇的生物,这人前人后的,差别可真大。 “别站着了,坐下喝口茶吧。”宋清华将手里的苹果放在四方桌上,拿起最中间的水壶给她们倒水。 “对对对,别站着了,咱们坐下说话。” 沈燕连忙拉着苏锦绣去沙发那边坐下。 沙发是木头的沙发,漆的清漆,刚坐下挺舒服,过了会儿就觉得闷得慌,苏锦绣想着,以后结婚了,她得给沙发做个沙发套才行。 宋清华的茶水送过来了,沈燕喝了口,抬眼在孙子和苏锦绣之间扫了一眼。 这才开始进入正题:“小苏知青如今多大年纪了?” “二十二了。” 苏锦绣连忙坐正了身子。 “正好比清华小一岁。”沈燕见她似乎紧张,又连忙拉住她的手:“别怕,奶奶就是随便聊聊。” 苏锦绣看了一眼宋清华,宋清华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看见这一幕,沈燕忍不住的露出‘姨母’笑。 她可不是那种恶毒的老太婆,看见年轻的小两口感情好心里头就不快活,她啊,只恨不得孙子娶个媳妇儿回来,两个人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心里才快活,她只要孙子快快活活的。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我父母都在,就是我妈前些日子腿摔断了,这些日子都在养腿,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不过……”说道这里,苏锦绣低下头,似乎有些忐忑:“我和家人关系不大好,已经从家里搬到厂里住了。” “咋回事?” 沈燕听宋清华说过这事,但是知道的并不清楚,这会儿忍不住的追问一句。 苏锦绣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睑,语气有些落寞:“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得父母缘的,我和他们的缘分比较浅吧。”这句话说的无奈又悲伤。 沈燕看着就觉得心疼。 “怪我,我不该问,好孩子,你是好孩子,以后啊,奶奶疼。” 她身子歪到苏锦绣身边,紧紧的拉住苏锦绣的手。 苏锦绣闻言一下子眼圈就红了,她连忙背过身去,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再回头时还装作若无其事,以期望刚刚的失态他们没看见。 可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仅沈燕看见了,就连宋清华也看见了。 他也顾不得被说,直接坐到苏锦绣身边,掏出手帕,疼惜不已的为她擦眼泪。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当初在茶楼见到小苏知青的时候,她二哥和大姐正逼着她相亲呢,相的还是个二婚的。”宋清华再次说起当初,依旧义愤填膺:“虽然不该我说,实在是他们家的人太过分,他们逼她相亲的原因是那个二婚的前妻死了,留下个工作,她大姐想搬出去,差点钱,想得个工作卖掉。” 宋清华越说越生气,最后忍不住的起身来回踱步。 苏锦绣却被说的脸颊红彤彤的,只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钻进去。 沈燕看的心里干着急,猛地起身走到宋清华身边,抡起巴掌就对着他的背狠狠的拍:“要死了,嘴上没个把门的,赶紧给我滚去洗几个苹果来给小苏知青吃,别在这杵着了。” 她这会儿是恨铁不成钢,只恨不得堵住宋清华的嘴。 这老苏家是苏锦绣的娘家,就算心里头不满意,也不该在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数落人家,这不是让人家下不来台么。 一边骂着一边拉着宋清华去了厨房。 明明是苏锦绣挑起的话题,最后宋清华被骂了一顿。 沈燕回来的很快,手里端着果盘:“小苏知青来吃苹果,早晨的时候奶奶去副食品店买的,可甜了。” “谢谢奶奶。” 沈燕见苏锦绣似乎恢复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坐下来,给孙子描补道:“清华就是个直性子,但是他却有副好心肠,你们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奶奶,我就是看中了宋同志的好心肠,当初在茶楼里,那么多人看着,只有他出来救我,当时我就觉得他是那样的强大,那样的可靠。” 说着,苏锦绣的脸又红了。 沈燕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把苏家的话题给扯开了,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警卫员送了不少菜过来了,沈燕起身去做饭,苏锦绣连忙跟过去帮忙。 只可惜,苏锦绣不会烧饭,否则这会儿倒是可以表现一下。 “以前在下河村的时候,知青院的姐妹们疼我,不让我碰厨房,以前在家的时候倒是学了做饭的,结果下了个乡全给忘了,现在也跟着食堂吃,也不用做饭。” 苏锦绣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摘着空心菜,很是不好意思。 “不会做饭没事,以后多看看就会了。” 沈燕围着围裙,舀了半锅水,然后打开炉子的进风口,等它的火旺起来。 宋清华端着水盆正在清洗莲藕,听到这话,忍不住的说道:“没事,我会做,以后我做给你吃。” 这话一说,苏锦绣又羞红了脸,沈燕没好气的又拍了一下他的背:“你可少说两句吧。”没见人家小苏知青脸都快可以摊鸡蛋了。 宋清华忍不住咧嘴笑,沈燕走到苏锦绣对面坐下,开始教导苏锦绣摘菜,苏锦绣虽然不会做饭,但只是她没学过,这会儿真学起来速度也快,不一会儿就做的有模有样。 沈燕看着满意的点点头。 不会没事,只要肯学就行。 不过想想以后两个孩子会和自己一起住,实在不行,还有警卫员帮忙呢,这么想着,沈燕原本心里那点儿小担忧又抛诸脑后了。 沈燕做主厨,苏锦绣打下手,宋清华期期艾艾的不肯出去,竟然也在厨房磨蹭了一中午。 午餐做了三个菜一个汤,等菜上桌的时候,警卫员还送来了红烧肉和红烧鱼,可以说很是丰盛了,吃饭的时候,沈燕看看两个孩子,心里忍不住的高兴,也就多了个人,家里一早上都热热闹闹的,不像以前,冷冷清清的。 沈燕一边喝汤,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婚期得快点才行,毕竟年纪都不小了,最好过了年就办。 下午的时候,沈燕去睡了个午觉,苏锦绣和宋清华在院子里看书,等沈燕起来的时候,他们俩还在讨论着什么,沈燕站在窗口,看着孙子那神采飞扬的眉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到了晚上,宋征军回来了。 一如苏锦绣所想的那样,宋征军是一个很严肃的老头子。 许是牛棚嗟磨,如今的他有些瘦弱,但是一身军装穿着,依旧威严,他对苏锦绣说话时已经尽力放轻了声音,却依旧仿佛在审问似的,苏锦绣紧张的回答了几个问题。 等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沈燕跟过去:“你注意点,别把人吓坏了。” “我没吓她啊。”宋征军只觉得无辜极了。 “你的脸长得恶,不过可真是个好孩子,对清华也好,我看着他们这心也跟着年轻了似的,得赶紧把婚期定下来,清华这些年,就差个知冷知热的人。”沈燕伸手接过宋征军递过来的军装外套,然后忍不住的皱鼻子:“赶紧洗洗,这一身汗味儿,熏人死了。” 宋征军连忙去洗澡。 等洗完澡,一家人又吃了晚餐,苏锦绣也该告辞了。 宋征军让警卫员开车,宋清华跟着一起去送,等上了车,车子启动,苏锦绣才松了口气。 这一天,虽说她早有准备,可到底也是头一次见家长,不可能不紧张的。 等到了纺织厂门口,宋清华让警卫员等一会儿,自己则是送苏锦绣去职工宿舍,见她进了大门,才转身离去,车子缓缓的在路上开着,宋清华垂着眼睑,似乎在闭目养神。 突然,车子踩了刹车,宋清华睁开眼睛:“怎么了?” “有人拦车子。”警卫员回了一声,就放下车窗探出头去。 拦车的是宋玉刚,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拍窗户:“爸,你就见我一面吧,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见我啊……”说的可怜极了。 宋清华面色一冷,吩咐警卫员:“别理他,直接离开。” 警卫员应了一声,重新启动了车子。 可车外的人却不死心,手紧紧的握着门把手,大有你们要是开车,就带我一起走的架势,警卫员不敢踩油门,于是就这么僵持住了。 宋清华叹了口气,缓缓的降下车窗:“爷爷不在车上,大伯父要找他的话,可以去家里找。” “怎么是你?”宋玉刚的脸色顿时大变:“你居然用爸的车?” “大伯父,与其在这里和我纠缠,不如直接去找爷爷。”宋清华依旧是一副温和的语气,好声劝说着。 可宋玉刚却丝毫不领情,他的脸色突然狰狞,伸手就想去捞宋清华的领子,宋清华本可以避开的,可身子顿了顿,直接被宋玉刚拽住了:“是不是你,你和老爷子说了什么,让他现在不见我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兔崽子一肚子坏水儿……啊——” 警卫员眼看不好,直接下了车,伸手就捏住了宋玉刚的手臂。 一个是养尊处优软绵绵的胳膊,一个是如鹰爪一般的手,几乎不费力,宋玉刚就惨叫着放下了手,可纵使如此,宋清华还是撞了一下额头。 “算了,我们走吧。”宋清华开口后,警卫员松开了捏着宋玉刚的手,回到驾驶室。 宋清华看着窗外面容扭曲的宋玉刚,声音微凉:“大伯父,有事找爷爷就好,实在没必要来找我,毕竟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说完,他升起车窗:“开车吧。” 车子重新启动,很快就到了宋家小院的门口。 宋清华推开车门,揉揉额头,刚刚被撞到的地方这会儿隐隐作痛,下车时他对着后视镜照了照,就看见额头上一片青,他皮肤白,青紫看起来很明显,没办法,他只好苦笑着对警卫员说道:“等会儿进去你帮我作证啊,我是真没打架。” 警卫员也才十九岁,见宋清华露出无奈的表情,也跟着憨笑:“好。” 等进了门,沈燕一眼就看到宋清华的额头,顿时吓了一跳:“这是咋回事啊?不就是送个人么,咋还受伤了?” “没事,回来的时候路上遇见大伯父了。” 宋清华‘嘶’了一声,连忙歪了歪身子避开沈燕的触摸:“他以为车子里坐的是爷爷,结果发现是我,就有点生气了,不信你问警卫员。” 警卫员连忙点点头。 沈燕顿时脸色一落,狠狠的瞪了一眼宋征军,然后连忙去煮鸡蛋了。 宋征军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想到宋玉刚胆子这么大,居然去拦他的车子,发现不是他后居然还动手打人。 他一拍桌子,低声怒斥:“反了天了,这是仗着老子不动他。” 宋清华坐着不说话。 宋征军回头看他一眼,叹了口气,他已经打算不再理会宋玉刚了,可要他为了宋清华额头上这点小伤去罚宋玉刚又好像有点小题大做,最后干脆不做声,唉声叹气的回了房间。 这一夜,沈燕又没理宋征军,宋征军心中烦躁,不免对宋玉刚更多几分恼怒。 第二天,宋清华的额头好了点,去给苏锦绣送早饭的时候,又被苏锦绣嘘寒问暖了一番。 心说这点儿伤受的还挺值得的。 等送完早饭,宋清华去制片厂露了个面,临平他们最近都在忙扫盲动画的事,他们写了申请书,直接将曾经制作过《美猴王》和《牧童》的人员全部都召集了起来,混合成了一个制作组,开始绘制动画底稿。 其实曾经的华国动画业是辉煌过的,一直到六零年之前,都是黄金时代,可随着集团的崛起,很多动画大拿都被批的下乡改造,不敢再次拿起画笔,以至于黄金时代没落。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有余,这一次的扫盲动画其实就是一个试探之作。 制片厂内部已经立好了项目,一旦这次的扫盲动画能在京城电视台播出,他们就着手准备绘制《封神榜》中的《哪吒闹海》篇。 所以这一次的扫盲动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宋清华在制片厂挂了名,自然是了解其中内情的,他以帮助苏锦绣采访素材为由,拿着采访本,戴着工作证,在京城里到处乱晃着,一边利用工作证打掩护,一边通过许凯,在黑市上混的风生水起。 出了制片厂的大门,宋清华想到之前和许凯说过的,百货商店售货员的事,他脚步一转,直接上了公交车。 很快到了百货商店。 他直接去找了二楼的销售主任,将自己的工作证给她看了一眼,她立刻就变得热络了起来。 两个人在二楼转悠着,然后就看见日用品柜台的苏锦美。 刚巧到了一批洗衣粉和肥皂,还有十个热水壶,早就得到消息的人立刻拿着票和钱冲了过来,苏锦美脸色难看的喊着:“不要挤,都不要挤,喂,我说这位大婶,我这热水壶可是刚到的货,你碰坏了赔不赔啊。” “还有你,往后站,往后站,不往后站我不卖了啊。” “票呢?没票你买个屁,到后边去。” “喂喂,给我注意点儿,我这线手套别给弄拉丝了。” 等前头的一群人过去了,后面穿的有些破烂的人才凑了过来。 “去去去,离我远点儿,村里来吧,身上的臭味儿都快熏死人了。” “这也要看看,那也要看看,你买得起么?” 上次还在礼品柜台清闲度日的苏锦美如今是忙碌不堪,那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乱了,脸色难看的很,好容易把 这群人给应付过去了,才得了空闲坐下来。 喝了口水,拿起瓜子磕了两个。 宋清华掏出笔,在采访笔记本上记录了一行字:“这样的售货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都说工人农民一家亲,不指望态度有多好,竟然如此嫌弃农民朋友,这样的现象我一定要记录下来,到时候画到画里去,上京城电视台好好宣传宣传。” 销售主任闻言立刻急了,连忙拦着宋清华的笔:“宋同志,这只是个别现象,个别售货员的素质不达标,我会好好的说她的,这事儿可不能记在本子上啊。” 在销售主任心里,电视台和报社,那可都是杀·人不用刀的,要是给她们扬了名,不仅百货商店要出名,她这主任也得跟着倒霉,到时候再一顶歧视农民兄弟的大帽子盖下来…… 销售主任简直不敢想象。 “这只是个别现象?”宋清华手中的笔一顿,挑了挑眉。 “当然,这是个别现象,这个售货员我会好好的教育的,咱们去别的柜台看看?”销售主任急的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也好,只是这个售货员这种情况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额,主任不会忘记了吧,上次我来的时候,她还在礼品柜台呢。”宋清华笑了笑,提醒销售主任。 销售主任这才想起来,上次苏锦美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才被调到日用品柜台。 这么一想,心里对苏锦美更加愤恨了。 这人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我一定教育,咱们去礼品柜台吧。”销售主任尴尬的笑了笑,引导着宋清华去礼品柜台。 两个人又去礼品柜台走了一遭,这一次,倒是没再发生苏锦美的事,一直到宋清华离开,销售主任才松了口气,扭头就脸色难看的去日用品柜台找苏锦美了。 “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可以滚回去。” 苏锦美刚忙完歇了一会儿就被骂了个劈头盖脸,她懵了一下,然后立马跳了起来:“你这是啥意思,我这一天到晚的,累死累活的得不到句好话,我又做啥了?” 销售主任冷笑一声:“你做啥了?你看不起农民兄弟,已经被报社的人给记上采访本了,你等着出名吧。”她没说制片厂,毕竟制片厂没有报社的名声响亮。 苏锦美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报,报社的人?” “对,恭喜你啊苏锦美同志,以后你可就是咱们百货商店的名人了,只不过是恶名。” 说完,销售主任一脸厌恶的转头准备离去。 苏锦美慌了,连忙从柜台后面跑出来拉住主任的手:“主任你可不能不管我啊,咋能让人写这些事呢,到时候丢人的可不仅是我,还有我们百货商店呢。” “怪谁?怪你自己,你等着上面来问吧,就你这态度,还不如去看仓库呢。” 说完甩开苏锦美的手,头也不会的走了。 苏锦美脸色苍白的呆滞了一会儿,然后尖叫一声,急急忙忙的朝着主任办公室冲去。 不行,她绝对不能上报纸。 又去挑起一堆争吵的宋清华又上了车去找许凯,他手里刚收了一批港城来的手表,得赶紧出手掉。 纺织厂里。 苏锦绣的连环画已经出到了第四册,常用生字已经出了三百多个,她特意挑了个下午,去纺织厂小学走了一趟,然后让老师们听写了五十个生字,孩子们写的字不算好看,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对的,她这才松了口气。 “以前他们学的可差了,怎么打都没用,还是看连环画学会的。” 老师也是无奈极了,她们教的也都是这些字,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会的还是不会,她们也是很无奈,只是没想到的是,自从有了连环画,不说别的,只单纯的认字,倒是比以前进步了许多。 苏锦绣点点头:“还有其它方面的问题么?比如说,生字的选择或者其它的……” “额……” 老师们对视一眼,然后有些小心的说道:“不知道苏干事有没有想过,将数学加减乘除加入到连环画里,做一个数学基础的普及?” 苏锦绣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过这个事情。 “现在的孩子,其实对数学是很敏感的,但是很多年纪大一点的,反而算术很差,也不用多复杂,只是一些基础的算数就行了,比如乘法口诀表,这些如果不在学校背诵的话,外面没人会学的。” 苏锦绣听着,连忙掏出本子记录下来。 确实,华国的扫盲不该仅仅局限于生字上,而是该体现到方方面面。 她又想到后世的一位童话大王,为了自己的儿子编纂的关于法律的童话书,就是因为社会上关于普法的儿童读物太少了,所以才去编纂了这套书。 如果她也可以通过漫画来普法的话…… 不,不行,现在的法律是高压线,她不能随便动手,可若只是单纯的防骗手册呢? 或许可以。 苏锦绣只觉得突然眼前一亮,一条崭新的路在眼前展开,她又有了无限的灵感,只等着她去将项目写出来,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知识的海洋那么宽阔,只等待着她去探索,她要将那遮掩的面纱揭开,将最真实的内里,展现给华国的所有人。 告别了老师,苏锦绣兴冲冲的回了办公室,拿起钢笔在笔记本上快速书写着。 刚从外面回来的庄主席和牛厂长恰好路过窗口。 看见正在奋笔疾书的苏锦绣,庄主席忍不住感叹一声:“还是年轻人有冲劲啊,想当初下乡的那一批高中生,各个都是有才学的,要是都能想苏干事这样做实事,将会是一股多大的力量啊。” 牛厂长点点头:“是啊,如今厂里的技术员研究进度缓慢,许多当初的大学教授都被下放,有了疑惑也找不到解答的方式,若是再这样下去,许多厂子恐怕就要止步不前了。” “知识是很重要的。”庄主席说着,眼中染上浓浓的可惜:“如今的工农兵大学,真才实学的少,滥竽充数的多啊。” “是啊。”牛厂长也忍不住的摇摇头:“犹记得当年,那些风华正茂的大学生……” “行了,别说了。” 庄主席连忙打断了牛厂长的话,生怕他一句话说不好,被人听到了,惹来祸端。 牛厂长愣了一下,到底没再说什么。 苏锦绣从始至终都不知道窗外有人经过,还进行了一番讨论。 等写完项目,她才松了口气,瘫在椅子上喝了口水,只觉得脑子像灌了浆糊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这是高负荷思考过后的后遗症,等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开始运转。 她喝着水,一会儿想着接下来要画的故事,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去见了宋家的长辈,是不是也该带宋清华回苏家一趟,一会儿又想,或许可以先让胡建邦两口子先掌掌眼。 说真的,她私心里不想带宋清华回苏家。 宋清华的身份敏感,爷爷还是个下放后平反的将军,如今集团未倒,宋家到底是个烫手山芋,明知道是甜的,就是拿不上手。 她一边害怕苏家狮子大开口,后期巴结过来,一边又怕杨桂花说话不好听,委屈了宋清华。 虽说宋清华可能根本不在乎,可一想到她去宋家所有人都欢迎,结果宋清华去苏家被骂,怎么想都觉得对宋清华不公平。 要不先回家探探口风? 苏锦绣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既然决定了,就立刻起身收拾东西。 等下了班,她又加了会儿班,还是上次的那个时间回了苏家,她身上套着一件新的碎花布外套,这让她看起来格外的小清新,一进家门周玉竹就开始打听这外套:“在哪儿买的?可真好看。” “额……”苏锦绣被问的有些懵,因为她也不知道。 这件衣服是宋清华送她的,虽说后来她要给钱,可宋清华不要。 “这衣服是我托人买的,是海市的货,大嫂要的话,我可以找人帮你买。” “贵么?”周玉竹忍不住的用手摸了摸。 “还好,要十五块钱。” 周玉竹顿时倒抽一口气,十五块钱的衣服还不贵?都够买一条好料子的布拉吉了。 苏锦绣尴尬的笑了笑。 苏大海听了也有点觉得贵,但是看见小闺女穿着精神,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他轻咳一声:“吃饭。” 周玉竹连忙缩回了手。 “你今天回来有啥事?”吃完了饭,苏大海才点了根烟问苏锦绣。 苏锦绣轻咳一声,脸颊顿时红了,满脸不好意思的说道:“爸,我……有人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对象?” 苏大海愣了一下:“哪里人?多大了?做啥的,在哪儿上班?” “京城人,二十三岁,现在在制片厂上班。” 制片厂啊…… 苏大海想到小闺女最近的工作,找个制片厂的确实不稀奇。 “去见了么?” “见了,我觉得挺好的,人长得也精神,也是正式工,家里人口也简单,我……我还挺满意的。” 苏锦国一听是制片厂的就充满了好感:“挺好的,都是文化人,以后说话也能说的来,省的驴头不对马嘴的,让人心烦。” 苏锦民也点点头:“确实,这夫妻俩说实在的,就是个过日子,能有共同语言确实比较重要。” 说着,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吴兰兰,老两口不算,如今家里学历最低的就是吴兰兰了,他清晰的看见苏锦国说完话,吴兰兰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不过这是苏锦国自己的选择就是了。 苏锦绣连忙跟着点头:“是啊,爸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挺好,你们要是处了对象,就带回来给爸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了。”苏大海对苏锦绣的结婚对象没意见。 提到结婚,苏锦绣顿时羞涩极了。 接下来就是周玉竹跑过来问关于宋清华的情况,苏锦绣自然要给宋清华说好话的,坐了大约半个小时,苏锦绣准备回厂里,结果刚起身,就听见苏大海说道:“你临走前跟你妈说一声,上一次没说她可不高兴。” “知道了,爸。” 说着,苏锦绣就往房间里走。 杨桂花一如以前那样坐在床上,只是腿恢复了些,已经偶尔能爬起来试着站站了,就是站的时候疼的厉害,但是这是必经的过程,所以杨桂花的脸色不咋好。 “妈,我回厂里了。” 一句关心的话都没说,苏锦绣站在门口,颇为冷淡的说道。 杨桂花‘嗤’了一声:“你是菩萨啊,这么难请,还得你爸和你说了你才往房间里走一步。”这句话说的满是讥讽。 苏锦绣面不改色:“我怕妈看了我生气,还不如不出现的好。” “砰——” 杨桂花将写字台上的台历砸到苏锦绣的脚边。 “我就知道你是个天生反骨的,出去了就骨头硬了。” “妈,大姐和我说了,当初我和薛兵相亲,你是知道的。” 苏锦绣忍不住的抬头喊道:“我是你的亲闺女,你就为了一个工作想把我嫁给一个二婚头,我晓得你不喜欢我,还不如不出现碍你的眼了。” 这个事情,杨桂花确实做得不对,她也有些心虚,但是她不是那种会道歉的母亲,她此刻听见这样的话,只觉得受到了挑衅。 “咋,二婚头咋了,人家一个正式工还配不上你啊,我告诉你,你也只配和二婚头结婚。” “你这说的什么话,绣儿有对象了,你给我把心思收收,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苏大海从苏锦绣后面站出来,对着杨桂花蹙着眉头斥责道。 “啥?有对象了,那感情好,我也不要多,彩礼该要的吧,你告诉你对象,八百块钱,少一分都不嫁。”杨桂花这会儿也到了气头上,说话口不择言。 苏锦绣一下子哭了出来:“你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啊,八百块钱,你把我卖了都不值八百块钱。” “那就别结婚,人家薛兵哪儿不好了?人家手里一个工作,就卖好几百块钱,还有三转一响,咋就不值八百块了。”说白了,杨桂花还是舍不得薛兵的条件。 “你说什么屁话,绣儿别听你妈的,你把对象带回来,家里不多要,和人家一样。” “苏大海,你说什么——呜呜呜——”苏大海直接捂住了杨桂花的嘴巴。 他回头对苏锦绣说道:“你快回厂里吧,天黑了。” 苏锦绣伤心的转头往外走。 她站在院子里抹眼泪,苏锦民去推车子,刚站了没一会儿,屋子里传来巨大的争吵声:“你要那么多钱干啥,我干了这么多年,工资难道还不够养活你么?你可着绣儿一个人薅羊毛。” “大美要认房子,就得要钱,咋,难不成你希望强子传染上傻病,一辈子当个傻子?” “这事儿自然有邱家自己解决,要你烦什么神,邱文彬自己都不担心强子变傻了,你担心个屁。” “他当然不担心,反正他没了这个儿子还能生其他的,可怜我的大美……呜呜呜……” “你可怜大美,就不可怜绣儿?你自己瞧瞧,自从绣儿回来后,一件一件的,都做的什么事?” “咋,我生了她养了她,还把工作给了她,就让她给这么一点怎么了?” “……” 屋子里的争吵还在继续,外面却已经寂静一片。 苏锦绣面无表情的站着,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显然已经对杨桂花失望透顶了,周玉竹看的难受,走过来劝她:“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也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 苏锦绣勉强的笑笑,正好苏锦民回来了,她沉默的上了车子走了。 一路上,她都没说话。 苏锦民叹了口气,他也觉得杨桂花做的不对,可他有什么办法呢?那是他们的妈啊。 苏锦绣下了车,连告别都没有,一言不发的走了。 苏锦民回了家,家里人尴尬的站着。 苏大海脸色很不好看,他已经知道,苏锦绣已经都听见了。 “绣儿不会放在心上的。”苏锦国也只好这么劝苏大海。 吴兰兰站在旁边不说话,她直觉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苏锦绣的厉害,整个苏家只有她领教过,她隐约有种预感,总觉得老苏家接下来可能会倒霉了。 果不其然,五天后。 老苏家卖女儿,一斤十块钱,只为贴补大女儿一家的流言传了出来。 不仅传到了学校里苏锦民两口子的耳中,也传到了机械厂,最后更是流言四处播散,终于传到了中学邱文彬的耳朵里。 ※※※※※※※※※※※※※※※※※※※※ 绣儿:老苏家快ko了。 小宋:要我帮忙不!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大战 苏锦美下了班, 先去学校去接孩子。 学校从今年开始就改革成了九月开学,如今刚报了名,九岁的邱强正好上三年级, 因为她下班的凑巧, 等她到学校, 就刚好邱强放学。 以前到学校的时候,邱强虽说也不高兴,但还是会乖乖和她一起走的。 可今天这情况却变了。 邱强背着书包, 距离苏锦美远远的,大声的喊道:“你先走,我不要你接。” 以前邱强也说过不要苏锦美接, 因为会被同学耻笑是还没断奶的孩子。 可当妈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她来接邱强就是想在进家门前带儿子去吃点好吃的,省的买回去了还要同那个傻子分, 所以苏锦美听到这样的话,也没放在心上,而是几步走到邱强面前,一巴掌拍到他的背上。 “你瞎咧咧啥呢, 快走,国营饭店今天供应大肉包,你不是最喜欢吃的么?妈给你买。” “我不要,我以后再也不吃肉包了。” 邱强抗拒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以后我也不吃肉,也不穿新衣服了,书包我也不要新的了。” “儿子,你咋了, 没发烧吧。” 苏锦美听得有些懵, 又走过去伸手去摸邱强的额头。 邱强一把打掉苏锦美的手, 生气的大喊:“我才没有发烧,人家都说我吃的用的都是用卖小姨的钱买的,我不吃了还不行么,呜呜……”他忍不住的哭了起来:“我不是周扒皮呜呜……” 卖小姨? 苏锦美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她捏住邱强的两个肩膀,用力的摇了摇:“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的,我啥时候卖你小姨了,走,带我去找你们老师,我倒要看看,造这种谣也不怕烂嘴。” 说着,一把拉住邱强的手腕就往学校拖。 邱强用脚抵着地面,死活都不配合:“我不去,我不要丢这个人,难道不是你要卖的么,我明明听见了,你说要把小姨介绍给个二婚头,得个工作卖掉呜呜呜……” 苏锦美听得头皮冒汗,直接伸手将他夹在怀里,手紧紧的捂住他的嘴。 “要死啦,这话你也敢随便乱说。” 邱强泪水横流,恨恨的瞪着苏锦美。 苏锦美被这样的眼神烫了一下,手里的力道顿时就卸了,邱强也趁机挣脱了开来。 “我在我姥家的时候,听见你和姥姥说话了,妈,我不要这钱,呜呜……现在全校的同学都知道你要卖小姨,一斤十块钱,太丢脸了,我再也不要上学了……” 说完,也不管苏锦美是什么反应,转身就大步的跑远了。 邱强的话让苏锦美愣在当场,脑门子都嗡嗡的,直到邱强都快跑没影了,才猛地回过神,抬脚就追了过去。 邱强人虽然小,可速度却非常快,苏锦美一直追进了家门,眼看着邱强拍上房门,都没能撵上他,她站在房门口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邱强在房间里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强子,开门,你给我开门。” 苏锦美回过气就开始拍门。 “我不,太丢人了,我没脸见人了呜呜……”邱强也犟在房间里,死活不开门。 苏锦美没办法,开始在家里转悠着找钥匙,她喊了两声‘妈’,也没看见邱阿婆和邱康的身影,没法子,只好端着板凳去窗户下,准备爬窗户进房间。 刚半条腿挂在窗户上,邱文彬脸色不咋好的回来了。 “你在干什么?”一进门看见这一幕的邱文彬顿时大声问道。 “强子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了,我不放心,赶紧的,文彬,扶我一把,我进房间去。” 邱文彬在学校里受了气,本来是怒气冲冲回来的,这会儿也顾不得了,扶着苏锦美让她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苏锦美的低声斥责声,还有孩子的哭声。 邱文彬眉头一皱,直接抬手拍门。 “苏锦美,你给我开门。” 可房间里的人,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在不停的唠叨着。 邱文彬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苏锦美还这么无视自己,顿时怒上心头,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砰——”的一声巨响。 苏锦美唠叨的声音没了,邱强也停止了哭泣。 “苏锦美,你是耳朵聋了么?我让你开门你听不见?”邱文彬走进去,眉头皱的紧紧的,脸色很是难看。 “我这不是教育强子么?” 苏锦美给自己辩驳了一句。 邱文彬还在忍耐着怒火,他看向邱强:“你去外面看看,奶奶回来了没?我和你妈有点事要说一下。” 邱强愣了一下,然后又剧烈挣扎了起来:“我不要出去,呜呜,爸,太丢人了我不出门……” “你个讨债鬼,我还不是为了你。” 苏锦美抬手就对着邱强的屁股‘啪啪啪’打了三下。 “我不要,爸,我不要……”邱强顿时哭的更厉害了,逃到邱文彬的身后:“人家都说妈要卖小姨,我不要出门找奶奶,爸呜呜呜……” “邱强我告诉……” “砰——够了!” 又是一声巨响,邱文彬直接踹倒了旁边的方凳,他大吼一声,直接把这娘俩给震慑住了。 邱文彬吸了口气,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苏锦美,我有没有说过,我不要你娘家的钱,我也不要外面的房子,不会搬走,不会离开这个家?” 苏锦美原本被邱文彬这难得的怒火给吓到了,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的怒了。 她大声的喊:“难道我们得一辈子养着那个傻子?” “那是我的亲侄子!” 邱文彬一拳砸在门板上:“你别忘了,你的工作是我哥一条命换来的,别说养他一辈子,就算他死了,他的子孙后代咱们都得看顾着。” “那我们强子呢?你心里只有你的侄子,还看顾子孙后代,你看顾过我们强子么?” 苏锦美听到邱文彬这样说,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随手抓住旁边写字台上的本子就朝邱文彬身上砸:“从强子生下来那天起,就都是我一个人看的,你心里只有那个傻子,他病了难受了你比谁都着急,我们强子发烧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医院陪着。” 她捂着脸蹲下去,呜咽着大声控诉:“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亲儿子呢,也是,你哥去修铁路了,你在家和你嫂子,孤男寡女的,谁知道啊,怪不得我爸当初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 邱文彬听到这话,脸色更是铁青。 “我胡说啥了,我难道说错了,强子不舒服,你啥时候担心过,就前段时间惊着了,也就第一夜你陪我去了趟卫生所,后来你问过一句么?” “那是因为你是他妈,康子没妈,你又不管康子,我不管谁管?” 邱文彬再也忍不住抬手狠狠的甩了苏锦美一个耳光:“苏锦美,你自己出去打听打听,你知道现在外头怎么说你的?”他一把扯住苏锦美的胳膊把她往外拖:“早看你对康子的态度我就该知道你这人心狠,没想到你不仅对康子狠,对你自己的亲妹子也这么狠。” 苏锦美头被打偏了,又被拉了个趔趄,还没来得及撒泼,就听着感觉不对劲,连忙往回拽:“你要把我拽哪儿去?我不出去,我不走。” 邱文彬的手一松,苏锦美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所有人都知道老苏家卖小闺女,一斤十块钱,就为了贴补我们家!” 邱文彬气的手都哆嗦了,眼底也爆了红血丝,声音都喊破了音。 “咋了文彬,又吵吵啥呢。” 刚进家门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邱阿婆连忙走过来拦住邱文彬,却不想邱文彬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睛看向邱阿婆:“妈,我要和她离婚,我不和她过了。” 离婚—— 苏锦美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砸中了脑门,砸的她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 “你说啥?离婚?” 邱阿婆这会儿也忍不住的急了起来,她使劲儿的拍邱文彬的背:“你胡说八道啥呢,咋能离婚呢,咱们老邱家可不兴离婚这一套,锦美啊,到底出啥事儿了,咋就闹到要离婚这一步了。” 说着,邱阿婆忍不住的老泪纵横,她快步走,一把将房门口扒着门框的邱强拉出来抱在怀里:“你们看看强子啊,你们要是离了,我们强子可咋办啊。”说着就嚎了起来。 邱强已经被吓呆了,从邱文彬打苏锦美的那一刻起,就一声都没吭过。 “奶奶,奶奶。”邱康看邱阿婆哭了,连忙走过来笨拙的给她擦眼泪,结果也被邱阿婆搂着一起哭。 苏锦美踉跄着站起来,睁大了双眼,眼底蓄满了眼泪:“你要和我离婚?” 邱文彬撇过头去不说话。 “我根本没要卖绣儿,我倒要去问问,到底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在外头造谣。”说完,一阵风的冲了出去,等邱文彬反应过来再往外追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与此同时,老苏家的人脸色也很难看,尤其是苏大海,他的脸色可以用乌云罩顶来形容。 苏锦民两口子拉着孩子站在房门口,苏锦国把吴兰兰拦在背后,吴兰兰抱着小儿子缩着脑袋不说话,房间里的杨桂花则是在哭天抹泪的。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那个丧门星就不该回来呜呜呜……” “你给老子闭嘴,要不是你,我的副主任也不会这么没了!”苏大海忍不住回头把手边的搪瓷杯朝着杨桂花砸了进去。 是的,三车间的副主任名额下来了。 不是老方也不是他,而是七线的一个副组长,直接越过他们当了副主任,他心里不高兴,去问了主任,主任说他们家名声不好听,本来是看中他的。 苏大海本来是不知道这个流言的,他只是觉得这几天工人们看他脸色怪怪的,直到主任告诉他,他才知道外头他们老苏家出了多大的名。 老苏家卖女儿,一斤十块钱。 这句话不仅诛心,还会杀·人啊。 “我不管,我今天话就撩这了,分家,老二一家不回来家里一点事都没有,自从吴兰兰看上绣儿的工作后,都弄出多少事了,我可不敢再和她住一块儿,别到时候对我们一家下手,我两个儿子还小呢,受不起这个罪。” 周玉竹双手环胸,一副你不同意我绝对不罢休的模样。 苏锦民虽然没说话,但是站在自家媳妇儿身边,已经算是无声的支持了。 “这事儿和我们这一房有啥关系啊,我要的是工作,又不是钱,再说了,谁知道这流言怎么出去的,说不定是有些人和绣儿关系好,故意放出去的吧。”吴兰兰也不甘示弱,直接开口怼道。 “有的人自己心脏,就以为其他人都和她一样,手段耍多了,小心报应到自己身上。” “我劝你还是好好管好自己吧,我们一回来就要分家,也不知道花花肠子多的人是谁。” “行了,都别吵吵了。” 苏大海大喊一声,两个儿媳妇吵吵闹闹的,直接让他头疼。 “反正我要分家。” “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苏锦民见苏大海脸色不咋好,连忙去扯周玉竹的袖子。 “凭啥以后再说啊,我就要现在说,我告诉你苏锦民,你可别以为我是那没娘家撑腰的,今天这事儿不解决了,我就回娘家去。” 周玉竹直接背对着苏锦民‘哼’了一声。 苏锦民抿了抿唇,求救似的看了眼苏大海,然后轻咳一声:“爸,你看着……老话说的好,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我儿子都六岁了,咱们家也该分家了,你放心,以后我和玉竹肯定孝顺你和妈。” 苏大海依旧不说话。 私心里苏锦国不想分家,没分家家里还能帮衬着,要是分了家,他得一个人的工资养四个人,太艰难了,所以这会儿更不敢说话了。 正沉默着,外头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苏锦绣捂着脸冲进了家门,一进门就对着苏大海喊道:“爸,我妈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这是要我死啊,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老苏家卖闺女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界上,我干脆死了算了。”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圈也红透了,整个人看起来既憔悴又可怜。 “这事儿难道不是你自己捅出去的?”吴兰兰一看她这副样子就来气,忍不住的喊道。 苏锦绣不敢置信的看着吴兰兰。 然后尖利的声音响起:“我是疯了么?我是不想嫁人了么?我还要不要名声了,你知不知道,八百块钱说出来,我对象都要和我分了,都怪你们,我要是嫁不出去,老苏家就养我一辈子吧。” 说着,也不管其他人怎么反应,直接拖了张凳子坐下来舒舒服服的哭。 苏锦绣可不管这会儿老苏家的人怎么想,反正让他们知道,这事儿不是她捅出去的就行。 “呵,我说的没错吧,有的人自己心脏的很。”周玉竹忍不住嗤笑一声。 “少说两句吧,别火上浇油了。” 苏锦民这会儿恨不得给媳妇儿跪了,咋这么能撩火呢。 整个屋子里一时间变得无比安静,只听得见苏锦绣隐隐约约传来的哭泣声,苏大海吧嗒吧嗒的抽了根烟,刚准备说话,外头又传来哭声,苏锦美以同样的捂脸哭的姿势冲了进来。 她倒是没像苏锦绣一阵噼里啪啦,而是先环顾众人,最终看向苏锦绣。 “苏锦绣,我和你拼了——” 说着,就朝着苏锦绣冲了过去。 苏锦绣一个激灵,连忙站起来就准备躲,苏锦民眼看着不对,连忙冲过去拦住苏锦美,一边拉着她的袖子一边喊:“国子快来帮忙。” 苏锦国连忙冲了过去。 苏锦美这会儿怒极攻心,那是下了死力气的,只听见‘嘶啦’一声,袖子直接被撕裂开了。 苏锦绣贴着墙根一路小跑钻到了苏大海的背后,她攥着苏大海的衣服:“爸救我,大姐要打死我,呜呜呜,她不仅要卖我,还要打死我……” 苏锦美一听这话,顿时气得都快炸了。 “苏锦绣你这话丧不丧良心,我啥时候要卖你了!” 苏锦美一副疯婆子的样子,张牙舞爪的,指甲直往苏家两兄弟身上招呼,不一会儿苏锦民的脖子上就被抓了几道指甲印。 周玉竹一看,顿时怒了:“敢打我男人?” 这还能好? 直接把孩子的手一松,冲过去就加入了战局,一把薅住苏锦美的头发就把她往后拽,苏锦美吃痛,身子直接往后仰,要不是骨头硬了,还能表演个下腰。 苏锦绣见苏锦美吃亏,也顾不得装小白花了,直接从后面搂住苏大海的脖子,一边哭一边嚎:“爸爸爸爸爸,快救我,我要死了要死了……啊——大姐要杀人了,救命啊——” 苏大海本来都要发火了,直接被这一抱勒住了脖子,喊不出声来了。 周玉竹拽着苏锦美的头发,忍不住的趁机左右开弓,对着苏锦美的后腰就是一阵掐,直掐的苏锦美痛的忍不住喊起来。 房间里的杨桂花只听见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着急的不知该怎么是好,直接挪下床,也顾不得腿疼,扶着写字台就想要出去。 “啊——爸啊,救我啊——” 苏锦绣一副被吓得快崩溃的样子,双臂用力,苏大海挣扎着去扯她的胳膊也没能扯开。 吴兰兰躲的远远的,怀里抱着小儿子苏榆文,生怕靠近了伤了孩子,苏榆林则是被吓坏了的苏雨星拉着躲进了房间里,这孩子鸡贼,早就得了亲妈的关照,要是吵起来就往房间里面跑。 就在闹腾的时候,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大美在不?” 老苏家的人一起朝他看过去,那人慌里慌张的,脸色很是难看,看见被苏家人围在中间的苏锦美就一拍大腿:“不好啦,邱老师被学校里的学生给举报了,这会儿已经被革委会的人带走了,你们家这会儿红小兵正抄家呢。” “你说什么?”苏锦美尖叫一声,不敢置信的问道。 “邱老师被举报啦。” “文彬啊——” 苏锦美凄厉的尖叫一声,跌跌爬爬的就往大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哭。 苏锦绣这会儿胳膊也松开了,她仿佛吓呆了,身子发软地靠在后面的香案,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苏大海这会儿没空责怪她,他急急忙忙的起身。 “跟上去瞧瞧去,可别出事。” 说着,便率先出了门。 苏锦民和苏锦国对视一眼,连忙交代自家媳妇儿:“你们在家看着孩子,我们去看看。” 等家里的男人走了,苏锦绣才双腿一软,颇为狼狈地坐在了地上。 周玉竹刚刚终于出了这么些年的怨气,心里头倒是舒服些了,这会儿看见苏锦绣坐在了地上,连忙过来扯苏锦绣的胳膊,踉跄着将她扶起来。 “大嫂,我不活了,我没脸见人了……” 苏锦绣喃喃着,一副心死如灰的样子。 吴兰兰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就看见苏锦绣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正直直的盯着自己,里面泛着冷光,又连忙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她敢发誓,今天这一出绝对是这个小姑子搞出来的。 她没想到,苏锦绣居然这么狠,不仅散播流言,还把邱文彬给举报了,这人进了革委会,不死也得脱层皮,要是被批下去了,说不定以后成分还会受影响。 吴兰兰这会儿无比后悔,为啥要去惹苏锦绣。 虽说再过几年成分就没那么重要了,但是至少现在,成分还是很重要的。 从前世到现在,吴兰兰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儿就是公社的书记,革委会更是传说中的组织,这会儿突然冒出来,吴兰兰的身子忍不住的开始颤抖。 可怕,太可怕了,这就是城里人的世界么? 其实这事儿苏锦绣是真冤,她只让宋清华找人把流言传出去,本来只想逼迫老苏家少作妖,没想到忘记了这个时代的特殊性,导致邱文彬被抓了。 这一点,苏锦绣还真的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只期望邱文彬没事。 “别哭了,咱家谁也不会卖你的。” 周玉竹投湿了毛巾给苏锦绣擦脸。 苏锦绣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动着,周玉竹见她辫子也散了,又回房间准备拿梳子,却不想房门被几个孩子关上了,她想了想,转身去杨桂花房里。 谁曾想,一进门就看见杨桂花满脸冷汗的趴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呻·吟着。 只是她呻·吟的声音太小了,就算是站在房门口的吴兰兰都没听见,这会儿看见周玉竹了,声音才大了些。 “妈,你咋了,快来人啊,绣儿快来帮忙。” 苏锦绣仿佛这才醒过神,连忙起身进了房间,看见杨桂花趴在地上,顿时又哭了:“妈,你咋了,你别吓我啊。” 说着去扶杨桂花的胳膊,一拉一推间,杨桂花的腰又撞到了桌角,脸上的汗顿时又冒出来几颗。 “这咋办啊,咱们送医院吧。”吴兰兰抱着孩子站在门口也着急了。 “绣儿你扶着,我去扶自行车。” “欸。” 苏锦绣伸手扶着杨桂花,周玉竹松了手,可苏锦绣本身就很瘦,力气也小,她刚松手杨桂花就往地上倒,连带着苏锦绣都跟着要摔,周玉竹一把又扶住杨桂花。 吴兰兰看的心惊胆战的,也顾不上旁的,直接把苏榆文往苏锦绣怀里一放:“你帮我抱着孩子,我扶着妈。” 苏锦绣抱着奶娃娃,眼看着吴兰兰稳稳的扶住了杨桂花。 很快,周玉竹推来了自行车,吴兰兰背着杨桂花出了屋子,两个人一个人推,一个人扶的出了家门,苏锦绣不好一个人呆在家里,只好抱着孩子,带着几个侄子往老邱家那边走,去找他们的爸爸。 邱家那边确实闹腾的不轻。 邱阿婆怀里搂着两个吓坏了的孙子,一个劲儿嚎哭,苏锦美不停的和红小兵拉扯着,家里被砸的乱糟糟的,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被拿走了。 也是邱文彬平时小心的很,家里没什么违禁物品。 苏锦美哭嚎着:“我们家没这回事儿啊,你们别听风就是雨,我们家真的没有卖妹子啊,是人家看不得我家好,才瞎传的——” 她抱着红小兵的腿,狼狈不堪。 那几个红小兵不停的用脚踢苏锦美的背,苏锦美也不愿意松手。 苏大海父子三人也一人拉着一个,不停的解释着自家压根没卖女儿/妹子。 一直到苏锦绣抱着孩子来了,也没有闹腾完,苏锦美一边哭一边朝四处喊道:“我苏锦美嫁过来十年了,是什么人大家伙都知道,我确实掐尖要强,可从来没骗过人,我会卖妹子你们信么?” 周围聚拢的人自然说‘不信’。 这当然看的不是苏锦美的面子,这是看的邱文彬的面子。 “你们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否则的话,我一定要上告,哪有这样的道理,没凭没据的就来抓人,这也太欺负人了……” 苏锦美哭的凄惨无比,此刻的她再也没有了面对苏锦绣时的强势。 红小兵们听到这话也有点被唬住了。 他们的年纪都很小,毕竟这些日子的风声有点不对劲,他们自己内部也开始有了分歧,今天邱家这事儿,也就是看邱家没啥背景才敢动的手。 苏锦美将眼泪擦在旁边的裤子上,然后就看见苏锦绣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连忙手一松,爬起来就把苏锦绣拉了过来:“你们看看,这就是我妹子,我像是卖了她的人么?” “没有没有,我姐没卖我,不知道谁在外头造谣呢,同志你们可千万别信外头那些话啊。”苏锦绣不想邱文彬出事,这会儿肯定得帮助苏锦美说话,所以她表态的很是迅速:“我们老苏家确实一直吵吵闹闹的,可这不是因为我姐要卖我,哪家不吵不闹的?” “是啊,你们也听到了,我妹子都说我们没卖她,到底是哪个丧尽天良的胡说八道啊,这是要死人的呀……”苏锦美又开始哭嚎:“也不怕生儿子啊——” 苏锦美说到一半就被苏锦绣不着痕迹的撞开了。 “同志,你可一定要明察呀,如今可是新中国,咱们这又是首都,咋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家没事儿人家会跑去举报你们?”被苏大海拉着的那个忍不住的喊道。 “我们家确实有事,但是也不是为了这事啊。”苏锦绣一边说着,一边开动脑筋准备编造个理由出来,却没想到另一边的苏大海先开了口。 “因为我们家想把绣儿过继出去,她妈舍不得,所以家里才在吵吵。” 苏锦绣:“……”过继? 苏锦美一听,立刻点头:“对,说的没错,当初我妈生我妹子的时候,我奶刚好病的严重,和我爸说好了以后把妹子过继给早逝的大伯家继承香火,后来我奶去了,我爸妈舍不得,就没过继,最近我妹子谈了个对象,我爸说啥都要让妹子从大伯的老屋出嫁,我妈心疼坏了,舍不得,这才吵吵的。” 人到了危急的时候,智商都能突破一百八。 这会儿的苏锦美脑子里面已经出现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事儿我们左右四邻都知道,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啊。” “我们会查清楚的,别再闹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把你一起带走。” 推推搡搡间,一群人走了,苏锦绣心说不行,于是拉着苏锦美跟了上去,苏锦美这会儿也害怕了,冰凉着一双手紧紧的攥着苏锦绣的手,直接到了革委会的办公室。 革委会主任姓赵,叫赵德发。 她们到的时候,正好赵德发的弟弟,赵德才夫妻来了,正在办公室里喝茶,说着话呢,就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 “这是咋回事啊?”赵德发脸色不快的起身开门问道。 “邱文彬的老婆来了,这会儿正闹着呢。” 赵德发不满的吩咐:“把人弄出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事,我这是杀猪场么?” “可邱文彬老婆的妹妹也来了,就是说要被卖掉的那个。” “也弄出去……” “等等。” 颜晴突然开口说道:“我出去看看吧,你们谈的事儿我也不懂,在这也无聊,我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要不要我陪你。”赵德才连忙起身说道。 “不用了,你们谈事情吧,谈完了我想去百货商店看看衣服。”颜晴一副兴致缺缺的摆摆手,拉开门走了进去。 “她走了也好,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赵德发拉住弟弟,干脆将门给关了起来,两个人开了个碰头会,也因为颜晴干脆且无兴趣的态度,让赵德发更放心了些。 颜晴出了门就快步往哭嚎的地方走。 前几天她和儿子见了一面,儿子告诉她有了对象,是个叫苏锦绣的小姑娘,现在在纺织厂里做干事,以前也在下河村下乡,最重要的是,这位小苏干事曾经给过他很大的帮助。 对于刚刚被抓来的邱文彬,她不认识,但是她知道,这恐怕也是个无辜的人,所以说啥她都要去看一下。 等到了审讯室,里面正闹腾着。 苏锦美抱着邱文彬嚎啕大哭,苏锦绣站在旁边。 颜晴走进去,问道:“审问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对于这位主任的弟妹,他们可不敢造次,连忙点点头。 “我看看。” 那人连忙将审问记录交给颜晴,颜晴从上到下快速浏览了一遍,突然目光盯在一个名字上:“苏锦绣?” “是我,我就是苏锦绣。” “你是纺织厂的?” “是的,我是纺织厂工会的一名宣传干事。” 苏锦绣连忙往前一步,虽然她头发有点乱,但是语气却很坚定:“这件事我们苏家和邱家也是受害者,我们一家人关系很好,最近家里发生争吵是因为我父亲要将我过继给早逝的大伯父,然而我母亲很舍不得,所以他们才会经常吵架,所以卖妹妹一说纯属无稽之谈。” 颜晴听着,目光却依旧黏在记录上,一直到苏锦绣说完了,才抬起头,脸上挂着笑:“你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我又没有犯错误,为什么要害怕,我相信革委会的同志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诬陷一个好人。”她的眼睛很澄澈,仿佛真的这么想的。 若不是早从儿子口中听到这位小苏干事的丰功伟绩,她说不定也会被骗。 不过…… “确实,你说的对,既然这样的话,就放了吧。”颜晴上下打量了一下苏锦绣,眼底藏着笑意,随手将手里的记录扔给旁边的人:“让她们回家吧,只是流言蜚语而已,再说也没搜出东西不是么?” “可是主任那边……” “他那边我兜着,让她们走就行。” 到底是不敢得罪主任,再加上实在不行再抓回来就是了,这年头,只要不给开介绍信,寸步难行。 “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那人对着邱文彬摆摆手。 邱文彬不敢置信的和苏锦美对视一眼,夫妻俩急急忙忙的起身准备离开,路过苏锦绣的时候,苏锦美一把攥住她的袖子想把她往外拉。 “等等。” 颜晴突然又开口。 三个人立刻停住脚,脸色又白了。 “既然你们说是为了过继的事吵架,我觉得既然要过继就早点,不然我们可能还会再次上门的。” 颜晴不介意帮未来的儿媳妇一把,一边说,一边趁机对着苏锦绣眨了眨眼睛。 苏锦绣有些懵,眼前的人她不认识啊。 “是是,我回去一定劝说我妈。” 苏锦美忙不迭的点点头。 颜晴这才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家兄弟才来了,赵德才看见颜晴就急急忙忙的朝她走了过来,倒是赵德发问起了邱文彬,做笔录的人只好说颜晴让他放的人。 赵德发的脸色顿时难看。 等回了办公室,他忍不住的拍了桌子。 颜晴顿时眼圈一红,满脸委屈的看着赵德才:“那孩子我认识,你也知道我和前头的男人生了个儿子,如今那孩子回来了,找了个对象,就是那个苏锦绣,我也不说让他原谅我,可他到底是我儿子。” 赵德才见她眼圈都红了,顿时心疼了。 “哥,放了就放了吧,小晴也是心疼那孩子。” 赵德发不说话。 颜晴主动的伏在赵德才的肩头,赵德才感觉她哭了。 “这个事情明显的就是有人诬陷嘛,难不成你觉得还有人敢卖闺女给老宋家?要是他看上我闺女,我肯定彩礼钱都不要直接送上门去了。” 这话倒是真的。 宋征军官复原职,虽说上头的意思不明朗,可到底也算得上位高权重。 他们家的孩子要是看上谁被知道了,那还不上赶着巴结么。 赵德发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他想到这些日子上头的混乱,对颜晴说话时语气不由得软了些:“弟妹别介意,我就是着急,既然她是你未来儿媳妇,这事就这么过了。” “谢谢大哥。”颜晴抬起头道了声谢。 赵德发叹了口气:“小宋那孩子小时候我也见过,很是不错,弟妹你也别和他生分了,说到底,各司其职,当初的事情谁也不好说对错,你们俩母子没有隔夜仇,你好好的关心关心他,让他知道你这个妈还在惦记他,别劲儿往黑处使。” “我知道了,我就怕他有心结。” “那还不简单,你多和那位苏同志接触接触,等他们结了婚,有媳妇帮你说好话,他早晚会接纳你的。” 颜晴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大哥。” 赵德发这才高兴的点点头。 另一边,回到家的苏锦美将颜晴的意思一说,苏大海就陷入了沉默。 他其实更想把老二一家过继给大哥一家,毕竟说啥都是个儿子,以后也算是能传承下去,可当初杨桂花宁可儿子下乡都不同意过继,现在要是再提,恐怕还是要闹。 而且现在大女儿哭哭啼啼的,一副不过继就会死的样子,他到底还是点了头。 为了平息这流言,苏家过继这件事很是大办了一下。 不仅弄了两桌酒,还把胡建邦两口子请过来了,他是机械厂里的技术员,可以帮他在厂里说好话。 苏锦绣将自己的户口独立出来,挂在了苏家大伯父的老宅基地上,那边的屋子已经塌了,只剩下半截儿,平日里老苏家偶尔去看一下,不被人占用就行了,苏锦绣要是住过去还得自己建房子。 杨桂花腿又被撞了一下,还得继续休养。 虽说脸色苍白,可今天却难得对苏锦绣有了个好脸色。 也许对于她来说,这个属于大哥家的孩子,终究还是去了大哥家。 等酒足饭饱,苏锦绣准备回厂里。 却不想周玉竹站出来,板着一张脸:“分家。” ※※※※※※※※※※※※※※※※※※※※ 秀儿:敢相信么?居然和未来婆婆见面了! 小宋:嘿嘿嘿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认亲 这会儿老苏家的客人都走光了, 只剩下苏锦绣,还有胡建邦两口子。 苏大海有心巴结胡建邦,指望着胡建邦去厂里替他说说好话, 下次晋升也好有他的份, 所以才故意拉着胡建邦说话, 本想着等人都走光了再提这个事,却没想到,人刚走, 大儿媳妇就又作妖。 “分什么家?我还没死呢,这家还轮不到你来当。” 苏大海还没说话呢,杨桂花就脸一沉, 先咋呼了起来。 “玉竹,这事儿以后在说吧,你看这事儿……”苏锦民连忙伸手去扯老婆袖子, 却没想到周玉竹一把把他的手给挥开了。 “我也不想当家。”周玉竹‘哼’了一声。 她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我没别的意思,就想把老二一家分出去。” “凭啥啊?” 吴兰兰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涮锅的丝瓜瓤, 她刚刚听见‘分家’俩字就往外走了,这会儿正好听见周玉竹的话,忍不住的喊了起来。 “凭啥你自己心里头清楚。” 周玉竹对上吴兰兰,轻蔑的扯了扯唇,冷笑不已。 苏锦绣原本准备要走的,这会儿也不准备走了,不仅不走, 还拉着胡建邦两口子坐着, 桌上还有白天胡建邦带来的江米条和瓜子, 她抓了一把,就坐在角落里不吭声了。 关于老苏家的瓜,她能吃一整年。 胡建邦倒是想走,却被一左一右两个女人拉着走不了。 “玉竹,这些年我们老苏家对你不差吧,现在老二一家才刚回来就要分家,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以为你容不下小叔子呢。”杨桂花黑沉着一张脸,倒是没像刚才那样吵了,只是语气依旧很僵硬。 “我不是容不下小叔子。” 周玉竹劈口反驳。 “既然不是容不下,就没必要现在闹分家吧,我们老苏家刚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闹也太难看了。” “我是容不下吴兰兰,要么小叔子和吴兰兰离婚,就不用分,要么就分家,二选一,你们自己选。” “周玉竹!” 苏锦民听到这儿忍不住大声的喊道。 哪有做嫂子的管到小叔子房里的,这说出去不擎等着人笑话? “你别喊我。” 周玉竹回头对着苏锦民也吼了一声:“要么他们离婚,要么分家,要么我们离婚,你们自己选。” 苏锦民被‘离婚’俩字顿时震住了。 他没想到这次周玉竹分家的心居然这么坚决。 苏大海两口子也被这句话给吓了一跳,这年头,不是因为家里出事儿了,必须得断绝关系的,谁会离婚啊,死了老婆的二婚头虽然不好听,可离婚才是更大的丑闻。 “你们也别说我不好,我给你们捋捋,这次大美家出事儿,根由在哪里?是不是老二一家从乡下回来了,吴兰兰看不得妈把工作给了绣儿,就撺掇着大美给绣儿相了个二婚头,结果绣儿不肯,大美又正好缺钱,才想到把绣儿嫁出去拿彩礼钱。” 周玉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吴兰兰,像个茶壶似的。 声音很大,语速很快,直接叭叭叭的让人无法插嘴。 “虽说绣儿过继出去了,可到底是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亲闺女,凭啥这工作给儿媳妇不给亲女儿啊,还有老二,我是真的不知道咋说好,吴兰兰她算计绣儿那是因为她是刚进门的新媳妇儿,是个外人,你好歹是绣儿亲二哥啊,咋做得出把亲妹子相给二婚头的事儿的?” 周玉竹一边说一边冷笑着看向苏锦国,苏锦国直接羞愧的把头压的低低的。 “你下乡的时候娶了大队长的闺女还要死要活的要回城,怎么不想想绣儿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在乡下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这个做亲哥哥的回来还算计妈的工作给自己媳妇儿,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人。” 周玉竹这会儿简直是把苏锦国的脸皮子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再娶个满肚子坏水儿的老婆,这种兄弟锦民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我告诉你苏锦民,今儿个这个家不仅要分,还要分的干干净净,要不然我就带着儿子回娘家去。” 周玉竹说完就拉了张板凳坐了下来。 苏锦民也不吭声了。 周玉竹一番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确实,本来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多好,非要娶这么个搅家精回来,要不是吴兰兰撺掇,就苏锦美那么个脑子,怎么都想不到给绣儿找婆家。 苏锦绣吃着江米条,有点口渴了,起身找了口水喝。 喝着水还不忘煽风点火:“也不知道大姐这几天怎么样了,前几天邱大妈给我说,大姐夫闹着要离婚呢。” “啥?老邱家要离婚?” 杨桂花震惊了,这还是她头一回听说。 “可不嘛,老婆把自己弄进革委会了,这换谁不得离婚啊。” 说着,幽幽的看了眼吴兰兰:“二嫂啊,你这可是真造孽,人家十年的夫妻你都能给拆散。” “你胡说八道啥呢,我啥时候拆散大姐一家了,我确实想要工作,可这年头,谁不想要工作啊。”吴兰兰本来指望着苏锦国能站出来说两句,却没想到这男人居然低着头一声不吭,这会儿也忍不住了。 她手里还拿着丝瓜瓤,怒瞪着苏锦绣:“再说了,我只要工作,我可没要钱。” “你闭嘴!” 杨桂花这会儿已经不管分家的事儿了,她只想问清楚,是不是老邱家真的要离婚,她撑着桌角,一把攥住苏锦绣的手:“咋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苏锦绣顿时眉头一皱:“你捏的我好疼。” “快撒手。” 护犊子的钱芳立刻冲过来把杨桂花的手扯开。 苏锦绣揉着手腕子:“能是咋回事啊,大姐夫可是中学老师,进了趟革委会,虽说又被放出来,可这名声到底坏了,而且大姐夫是被大姐坑进革委会的,这事儿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啊,就姐夫这好面子的……” 话虽然没说完,意思却很清楚。 杨桂花顿时喊了起来:“去把文彬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锦民,国子,你们过来扶我,我要去老邱家一趟。” 苏锦民刚准备起身就被周玉竹拉住了:“先把分家的事儿说定了再去,不然想要锦民给大美撑腰,没门儿。” “妈都急成这样了,大嫂咋还说分家的事呢?”吴兰兰连忙来了一句。 周玉竹瞥了她一眼:“凭啥不说,不说如你的愿?” 她伸手将苏雨辰抱在怀里,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我今天肯定是要分家的,古时候孟母还要三迁呢,我可不想让我儿子跟你们呆一块儿,不成才要成人,学坏了我哭都来不及呢。” 这话说的,苏锦民顿时不动了。 不为别的,只为孩子,也得分家才行。 “好,分家,既然是你们想要的,就分家。”一直沉默着抽烟的苏大海终于开了口:“正好胡工也在,正好给做个见证人。” 家里头这些日子吵吵嚷嚷的,他也确实烦了,既然合在一起过不好,还不如分开呢。 胡建邦点点头:“行。” “爸,咋能分家。” 吴兰兰急了。 “分吧,你们都结婚有孩子了,也该分家了。” 苏大海叹了口气:“既然要分家,就好好的分,这房子是老苏家的老宅,给老大家的,我们老两口以后跟着老大过,老二家的就……” 他想了想:“西边那个宅基地……” “二叔。” 苏锦绣突然开口喊道:“那块宅基地是我爸留给我的。” 苏大海顿时愣住了。 苏锦绣的这一声二叔喊出来,直接把他喊懵了。 他突然想到,苏锦绣过继出去了,她不仅独立一个户口,以后也不是他的女儿了,而是他大哥的女儿了,所以理所当然的,大哥家的宅基地,也该给苏锦绣了。 “不,不行。”杨桂花一听宅基地都要给人了,这哪能行,立刻又跳了起来。 苏锦绣冷笑:“那我明天去革委会问问去。” 杨桂花:“……” 她就知道这个闺女是个讨债鬼。 “你们一家子分家可以,可别打我宅基地的主意。” 说完,苏锦绣又坐了下来。 “现在到外头赁两个房间也才五六块钱,我和锦民可以帮忙打听着。”看到了分家的希望,周玉竹这会儿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些。 苏大海抿了抿唇,沉默的抽了两口烟,算是认了这样的处理方式。 “家里的钱就一个人分二百,剩下的算是我和桂花的养老钱,这么多年,锦民夫妻俩赚钱,国子我们也没亏待你,给你买工作的钱,我们也不和你要了,你房间里的铺盖都是你们的,你们随时能拿走。” 他粗糙的分了家,然后拍拍手:“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办吧。” 杨桂花哪里肯:“不行……” 话音未落,就被苏大海一句话给怼了回来:“不行你早做什么人的,当初帮着大美欺绣儿不是欺的挺高兴么?” 苏大海这会儿心情极度糟糕。 不仅是因为大女儿要离婚,大儿子要分家,还因为小女儿那一声‘二叔’。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空了。 许是苏大海的表情实在是太不对劲,杨桂花竟然没敢再说什么,只让两个儿子扶着她回了房间,也不提要去老邱家的事儿了。 成功分家的周玉竹心情极好。 她一直把苏锦绣送到苏家大门外,苏锦绣也不介意多嘴提醒一句:“你和大哥可快着点儿给他们找房子。” 周玉竹心里一凛,立刻严肃的点点头。 老苏家的大门缓缓在苏锦绣的面前合上,她在心底松了口气。 可算是和老苏家分开了。 “别怕,以后有干爸干妈呢。”钱芳从旁边扶住她的胳膊。 旁边沉默的胡建邦也点了点头。 在他们眼里,老苏家的事情闹到革委会,最后谁都没有受伤害,唯独苏锦绣这个小女儿,再一次被老苏家给抛弃了。 “我没事,相反,我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苏锦绣浅笑着摇摇头:“许是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吧,如今也好,以后再也不会为他们伤心了。” 钱芳听着,只觉得更加心疼了。 有哪个孩子不想要妈疼?无非是没有指望而已。 “老胡啊,副主任的事情也落实了,咱们家认干亲的酒也好摆起来了吧。” “嗯。” 胡建邦应了一声:“我回去看个好日子,咱们把认亲的事儿给办了。” “那好,以后啊,想妈就到干妈这儿来。”说着,钱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犹记得之前她野心勃勃的想要将这个女儿抢过来,现在也算是愿望成真了吧。 “好,干妈,我给你唱首歌听。”苏锦绣抱住钱芳的胳膊,忍不住的撒娇着晃悠着。 “嗯。”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苏锦绣抱着钱芳的胳膊唱着歌,她的声音轻悠悠的,很好听,音调虽然简单,歌词却能听进人的心里去。 钱芳听得眼底含泪:“这是啥歌啊,还怪好听的。” 苏锦绣:“……” 难道说现在这歌还没出? “世,世上只有妈妈好,我也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反正就是觉得很好听。”苏锦绣脸皮子有些僵硬了,看来她以后也不能随便唱歌了,这两天翻车翻的有点狠了。 等回到职工宿舍,李明明还没睡,正披着头发坐在床上看报纸,看见苏锦绣回来了,立刻下了床。 “绣儿,你还好吧。”她满眼担忧的看着苏锦绣。 “好的很。”苏锦绣一把捏住李明明的脸颊:“谢谢你的关心啦。” 李明明担忧的神情依旧没减少,苏锦绣实在不想无病呻吟,只好转移话题:“对了,明明,我干妈说挑个日子办认亲酒,到时候请你去做客呀。” “好呀好呀,那我要准备礼物。”李明明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你喜欢啥?” “我……” “算了,我自己准备吧,保准儿是你喜欢的。” 等洗完澡,苏锦绣爬上了床,如今的天已经有点冷了,苏锦绣将床上的薄毯子换成了大被子,新棉花新被面,睡着别提多舒服了,这几天闹腾的也是真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宋清华已经在宿舍外头等着了。 他依旧穿着中山装外套,只是脖子上扎了一条丝巾,手上戴上了线手套。 “昨天过继的酒办的咋样?”他将葱油饼用纸包了递给她。 苏锦绣接过来咬了一口,已经不烫了,但是咸香依旧,她吃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囫囵着回答:“一切顺利,还得了块宅基地,就是上面的房子不大好,要是住的话,还得重建房子。” “你咋想的?” “房是肯定要建的,这里是首都,以后宅基地肯定越来越值钱,有空咱们一起去看看那块宅基地有多大。” 宋清华见她吃着有点干,连忙将军用水壶打开,里面灌的是早晨送来的新鲜牛奶。 苏锦绣接过来喝了一口:“不管多大,都得用围墙圈起来。”她将嘴里的饼子咽下去:“至于钱的话我不是很多,但是我能弄到不少粮食,要是有人要的话,你就帮我卖出去。” “行,这事儿包我身上。” 宋清华也没问苏锦绣从哪里弄得粮食,但是京城虽然厂子多,粮食依旧是稀缺的,若是她真能弄来粮的话,还真能卖个好价钱。 想了想,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就算没粮食也没关系,我最近手里钱也宽裕了,建个房子的钱还是有的。” “还用不了你花钱。” 苏锦绣听他答应的爽快,不由得手颤了颤:“你放心,这粮食来路绝对安全。” 宋清华闻言顿时笑了:“对你我有啥可不放心的,你可是我战友。” 苏锦绣一听,也跟着笑了。 不知为啥,明明准备结婚的俩人,这会儿一口一个战友的,听着好像是情趣似的。 “对了,我干爸说,要给我办个认亲酒,到时候你也去吧。” 苏锦绣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宋清华的脸。 明明也没谈恋爱,也没觉得脸红心跳的,可这氛围,就是让她有点不自在。 宋清华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轻咳一声点点头:“好。” “我想着,我已经见过你爷爷奶奶了,也该带你去见见我的干爸干妈,也算是过了明路。”苏锦绣说这段话的时候,无论是表情还是心态已经恢复了平常:“这次你帮了我,让我顺利从苏家脱离开来,以后就轮到我帮你了。” 宋清华闻言,耳根更是滚烫。 他点点头,神情有点羞赧:“苏家的事我没帮你多少,反倒是宋家的事,以后要你费心了。” 苏锦绣笑着瞥了他一眼:“只要你做到你说的,我费点心也没关系,说到底也是我赚了,我如今不过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能嫁给将军的孙子,啧啧啧,知道的人恐怕都会说我高攀。” “有啥高攀不高攀的,我们都是平等的人。” 宋清华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笑了。 苏锦绣摇摇头,心说无论任何时候,阶级都是存在的,在有些利益为上的人眼里,她绝对是高攀了。 不过,正所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们俩一个愿意娶,一个愿意嫁,也妨碍不到旁人。 等吃完了早饭,宋清华又起身去洗碗。 苏锦绣站在水池旁边看着,只觉得此刻的宋清华看起来格外的贤妻良母,她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不太会做家务,也不会做饭。” “没事儿,我会做饭,以后我做饭就行。”宋清华想也不想的说道。 “奶奶不会说么?” “不会,她不管这些事儿的,你别看她年纪大了,其实她很想得开的,当年要不是她进了部队,说不得早就出国留洋去了。” 宋清华说着,就叹了口气:“可惜当初没出去。” 要是出去了,就不用经历这些年的痛苦了。 “好了,不说当初的事了,再说说你家的情况吧,算我进门前收集情报了。”苏锦绣见不得他这副样子,连忙开口打断他的感叹。 宋清华将饭盒用袋子装起来,然后推着自行车带着苏锦绣往纺织厂大门口走。 一边走一边将这些日子宋家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我听你的意思,你大伯父那边现在还只是他自己过来?你那些堂哥堂姐呢?” “大伯父还没带他们来过,他们年纪也不小了,恐怕是想着等大伯父把爷爷的态度给磨软了再过来,那样就不丢脸了。” 苏锦绣闻言忍不住的‘嗤’了一声:“连这点脸都舍不得,还想讨你爷爷欢心?” 说着,上下打量了宋清华一眼。 仿佛在说‘连这样的渣渣都斗不过,辣鸡’。 宋清华有些无奈:“我想你应该知道,人的心是偏的,哪怕因为曾经遭遇过的痛苦而一时摆在了中间,总有一日还是会偏回去的,因为人是健忘的。” “哎,看来你和我同命相连,都是没人偏爱的小可怜。”苏锦绣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快步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面对着宋清华,一本正经的说道:“看来我们俩得赶紧把婚期定了,趁着他没把他的儿子孙子派出来前,把你爷爷给稳住了。” 宋清华听到这话,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本想憋住的,最后还是没能憋住。 他笑的格外开怀。 笑的苏锦绣都有些恼怒,抬起拳头捶了他胳膊一下:“你笑啥呀!” “没啥,就是觉得高兴,婚期我回去让我奶奶找人定,等我拜访了你干爸干妈就找材料去给你建小院儿,你安心上班就好了,这些事交给我。” 宋清华一边说着就一边骑上了车,趁着苏锦绣没反应过来就一溜烟的跑了。 远远的看着,还能看见他抬起手背对着她摇手的模样。 目送宋清华离去后,苏锦绣才回了工会里,又是一阵关怀后,她才进了办公室。 “幸好咱们搬了新办公室,要是还在外头的话,怕不是要被人念叨死。”苏锦绣一边搓手一边关上办公室的门。 许秋晚已经给她擦好了桌子,这会儿正拎着热水壶给她泡茶。 “咋了,外面的人一直围着你?” 她给盖上杯盖,将杯子放回旁边的垫子上,垫子是苏锦绣口述许秋晚缝的,因为好看又方便,她们三人一人缝了两个。 “可不是嘛,这些人真是闲的慌。” 苏锦绣走回办公桌,拉开椅子坐下来,活动了一下手指准备工作,许秋晚也拿钥匙打开锁,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准备给画稿勾线。 她们现在分工合作,苏锦绣负责起底稿,有工笔画功底的许秋晚则是勾线,而擅长水墨画的白婉玲则是负责涂黑,贴网格点,在气泡里填上画中人物的台词。 这样流水线式的作业,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苏锦绣起底稿的速度很快,在白婉玲进门的时候,一张底稿都画了一半了。 “这天儿阴沉沉的,瞧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绣儿你有没有晒衣服啊,要是晒了的话赶紧收回去。”白婉玲一进门就开始叽叽喳喳。 苏锦绣想到自己晒在外面的衣服,再看看天色,立刻站起来:“我回去收一下衣服,你们先做事。” 两个人应了一声,苏锦绣就走了。 等回到宿舍,天已经黑了,也起了风,树被吹得左摇右摆,树叶碰撞,飒飒作响。 苏锦绣沿着墙角背着风往办公室走。 却不想,在拐弯口看见了许山兰和一个年级不大的女人,两个人正说着话。 “妈,我肯定不回去的,这话你也别和我说,你和你儿子说。” “你要是想回来,子伟肯定也会回来,你爸是想带你们去见爷爷去的,你们也别呆,你们爷爷现在官复原职,已经不是以前那落魄样了,要是能把他哄好了,说不定你的工作就解决了。”许山兰好声好气的哄着。 却没想到,她的小儿媳宋桃翻了个白眼:“不会是爷爷压根不见爸,所以才要我们上门去吧,这脸我和子伟可丢不起。” 许山兰有点头疼。 宋桃家就一个独生女,父母都有工作,对宋子伟好的不得了,宋子伟也觉得老丈人好,所以宋桃压根就不怕她。 “还是等爷爷原谅了爸再让我和子伟上门吧,再说了,老宋家又不是只有子伟一个儿子,不还有大哥的么?”宋桃越说越来气,最后忍不住哼了一声:“真是好事轮不上我们,这种丢人的事咋不让大哥两口子去?” 宋桃一背小包:“对了,妈,我和子伟没钱用了,你拿五十块钱给我。” “又没钱了?” “就子伟一个人有工作,还要养我们娘俩,你以为子伟赚的是金子啊,再说又没分家,凭啥不给钱给我们用?”宋桃说着,突然笑了起来:“要不你给我们分家,到时候我绝对不和你伸手。” “不行。” 许山兰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不分家是她仅有的坚持。 “那给钱吧。”宋桃伸出手。 许山兰没办法,从口袋里掏了五十块钱递给宋桃。 宋桃数了数钱,五张大团结,还带着体温,将钱塞回包里,就开口说道:“行了,聪聪还在家等着呢,我得赶紧回去了,妈,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许山兰反应,直接就拎着小包走了。 苏锦绣眼睛转了转,脚步飞快的从另一边跑了,绕了个远路,终于在往厂门口的一条路上碰到了,苏锦绣连忙低下头,对着宋桃就撞了过去。 “哎哟,要死啦,撞死人了呀。” 宋桃摔了个屁股墩儿,忍不住的喊了出来。 苏锦绣连忙伸手去拉宋桃:“你没事吧,哎呀,真是对不起,这风太大了眯眼睛的很,没看见你。” 宋桃扶着苏锦绣的手站起来,手还忍不住的揉揉自己的腰:“你这走路也太快了吧,这是撞到我,要是撞到年纪大的,不得摔个四五六的。” “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了。” 苏锦绣连忙伸手帮忙去拍她屁股上的灰,宋桃挣扎了一下,从苏锦绣手里挣脱出来。 苏锦绣看了她几眼,突然说道:“同志你不是我们厂里的人吧。” “你咋知道?看的出来?”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车间的,倒像是坐办公室的,不过我是工会的干事,没见过你,估摸着你不是我们厂的。” 宋桃被苏锦绣这么一奉承,顿时笑道:“你看我像坐办公室的?” “那可不。” “我也觉得我挺适合坐办公室的,就是上次来考工,没考上。” 苏锦绣闻言,顿时满脸可惜:“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不过还是有机会的呀,我听说妇联那边有位置空出来了,你要是有门路可以去问问。” “妇联?” “是啊,前几天我还听人说,妇联主任最近好像在打听妇联的编制,我估摸着怕是要招人了。” 宋桃顿时眼睛一亮,随即在心底暗暗咒骂一声‘老虔婆’。 “哎呀,可真是谢谢你了,这消息对我太重要了。” “没啥,反正要是考工的话,肯定要贴出来公开招工的,也不是啥秘密。” 宋桃顿时笑的更高兴了:“那就感谢了,我得赶紧走了,家里孩子还等着呢。” 苏锦绣对着她摆摆手,一脸毫无心机的模样,等宋桃走了,才勾了勾唇,又缩着脖子回了办公室。 又过了两天,钱芳过来找她,告诉了她将认亲酒定在了十月二号,正好是国庆节的第二天,虽说不放假,但是国庆节前后三四天下班都会很早,不会加班。 苏锦绣将这个事儿在自己的小办公室说了,许秋晚和白婉玲都说一定会过去。 日子过得很快,刚听说妇联主任许山兰这些日子心情很不好,做家庭调解的时候,骂哭了好几户人家的一家子,被人家捅到牛厂长那儿,被牛厂长训了一顿,就到了认亲的日子。 苏锦绣下了班。 被许秋晚还有李明明她们几个簇拥着换上了一身绿军装。 “这衣服是我姐送给我的,我可一次都没穿过。” 李明明兴奋的给她扣上扣子:“我姐是文工团的,发下来的军装特别好看,之前我是舍不得穿,现在就送给你当礼物啦。” 苏锦绣一听,连忙解扣子:“这我可不敢要,这是你的心头之好啊。” “送给最好的朋友就是它的价值啦,你就收下吧。” 李明明压着苏锦绣的手,不许她动:“你穿这衣服真好看,快来,我给你再重新梳一下辫子。” 说着,就把苏锦绣压着坐下来,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发。 “其实我还偷偷从我姐房里拿了一些瓶瓶罐罐的,就不太会用。”李明明将自己的包递给苏锦绣:“你看看,有啥能用的,你直接用就行了。” 苏锦绣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一些化妆品。 有粉饼,美颜霜,还有口红,就是那口红抹的脏脏的。 苏锦绣还是有彩妆洁癖的,这些一看被人用了的,她可不想用,但是她也是爱美的,心想等以后一定要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化妆品才行。 从里面翻了一个镊子:“我修一下眉毛。” 然后拿起小镜子,开始龇牙咧嘴的拔眉毛。 好在苏锦绣原本的眉型就不错,只拔了几根杂毛就不用拔了,可纵使如此,眼皮子上还是红了,她伸手揉揉眉毛:“行了行了,干净多了。” “咦,眉毛拔一下确实不同了,绣儿你也给我拔一下吧。”白婉玲盯着苏锦绣的眉毛,眼睛一眨都不眨。 “我也要!”李明明从后面钻出来。 “行,都给拔。” 几个女孩子在宿舍里闹腾了一个多小时,等从宿舍里出来,苏锦绣还是涂了口红,当然,她是用手指抹了后再涂的,淡淡的薄涂,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李明明就很大胆了,涂的厚厚的,一看就像血盆大口。 被吓坏了的白婉玲和许秋晚给拉去洗了。 四个人一起坐公交车往机械厂职工大院去。 等到了大门口,远远的就看见站在树下的宋清华。 看见她们到了,宋清华连忙拎着礼物小跑过来:“绣儿,我来了。”说着,对着李明明她们几个点了点头,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宋清华,是绣儿的……对象。” 哇! 三个女孩子看向宋清华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尤其是李明明,十分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先是背着宋清华对苏锦绣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又在心底鄙夷了一通,最后得出结论,配不上她的姐妹。 苏锦绣也给三个女孩子做了一下介绍,不得不说,眼前这种带男朋友给闺蜜看的既视感太强了。 等到了胡家。 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苏大海带着苏锦国和苏锦民在里面帮忙,虽然苏锦绣已经过继出去了,他们的身份也是苏锦绣的二叔和堂哥,但也是应该来的。 而且,今天来的都是机械厂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就算不要苏大海过来,苏大海也会厚着脸皮过来的。 苏锦绣看见苏大海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笑容微微淡了些,轻轻柔柔的喊了一声:“二叔。” 等看见苏锦民时,苏锦绣的声音就活跃许多了:“大哥。” 苏锦民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苏锦绣:“不错,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嗯,这些日子太忙了,都没空胡思乱想。”苏锦绣忍不住干笑了一声,眉宇间带着几分郁气,她垂眸抠着手指:“家里这些日子咋说的,还好么?” “国子搬出去了,爸妈吵了一架,玉竹带孩子回娘家了。” “咋回事儿啊?” 苏锦绣顿时急了,大嫂可是她的好队友,可不能这时候临阵脱逃啊。 “妈不想让国子搬出去,玉竹说了几句,吴兰兰似乎不痛快,打了林林,星星和辰辰吓坏了,玉竹误会了,以为吴兰兰打了星星和辰辰,就带孩子回娘家了。” 苏锦民也觉得这几天家里乱糟糟的,让人头疼。 “现在二哥一家搬出去了,你也赶紧去把大嫂接回来吧。” 苏锦民低头就看见满脸都是关切的苏锦绣,忍不住心底软了软:“好,明天我就去接她回来。” 苏锦绣这才笑了起来。 说着话呢,一直当隐形人的宋清华突然开口:“绣儿,你干爸来了。” 苏锦绣连忙踮起脚来看。 苏锦民这才看到宋清华,听到他对苏锦绣亲昵的称呼,顿时脸色一板,拉着绣儿就往旁边站了几步:“这是谁?” “这是宋清华,我对象。” 苏锦绣脸颊红红的介绍道。 她拉过宋清华的袖子,将他拽到自己身边来,介绍给苏锦民:“清华,这是我大哥,苏锦民。” 宋清华愣了一下。 随即眼神里带上几分深思的看了苏锦民一眼,伸出手来:“原来你就是绣儿的大哥,这是久仰大名了。” 苏锦民被宋清华的眼神看的猛地一个激灵,只觉得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直觉这个妹夫恐怕有点东西。 苏锦民忍不住蹙紧了眉头:“你就是绣儿的对象?我也是久仰大名了。” 两个男人一握手,之间就仿佛充满了刀光剑影。 “今天酒席结束后时间太晚了,下次一定挑个时间上门拜访。” “那我就等着你了。”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又错开视线。 松开手,苏锦民连忙离开了。 苏锦绣忍不住嗤笑:“你干嘛吓他?” “没啥,就是突然想吓一下。”宋清华勾起嘴角,又变成之前那样温文尔雅的模样。 恰好胡建邦看过来,苏锦绣下意识的拉住他的手:“走,我带你去见我干爸。” 宋清华诧异的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然后又连忙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番,见没人注意他们俩,立刻快走一步,将拉住的手阻挡在身侧。 干燥温暖的掌心捏着那微凉柔软的小手,忍不住的轻轻捏了捏。 一直到上台阶前,宋清华才连忙松开手,一本正经的跟着苏锦绣进了堂屋。 接下来,胡建邦就和宋清华见了面。 宋清华虽然不认识胡建邦,但也因为对方是技术员而十分尊敬,胡建邦则是知道宋清华是宋征军的孙子,语气也很是和蔼,一时间两个人竟然聊得很好,看的人群后的苏锦民两条眉头纠结成了毛毛虫。 认亲有一个很重要的流程是磕头奉茶。 但是现在是新社会,磕头奉茶这一个礼节就不用做了,苏锦绣喊了一声干爸干妈,拿了两个红包,送了茶后就算是礼成了。 礼成后就开席了。 苏大海作为亲生父亲,现在的二叔,自然是要坐在主桌上的,他的左右坐着的则是厂里的厂长主席主任啥的,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他激动的脸都红了,对于旁人的敬酒来者不拒,自己还端着酒杯频频举杯。 苏锦绣看了忍不住撇撇嘴。 有些人,越是想要,就越是得不到。 苏大海不该这么跳的。 ※※※※※※※※※※※※※※※※※※※※ 秀儿:性感秀儿,在线吃瓜。 小宋:快来我家搞事情! ———————————————————————— 今天我小儿子报名小学,早上拿了房产证登记了名字,排了号,一直到下午才面试到我们,现在的小学可真难进啊,我大儿子那时候面试也是,特别累人。 婚期 认亲后五天就是寒露, 天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宋清华早上送早饭的时候,给苏锦绣带了一双棉手套,二指造型, 军绿色的, 和李明明送给她的一套军装特别配:“我爷爷昨天刚给我的, 你拿去戴。” “你自己有么?”苏锦绣接过来戴在手上,一边看向宋清华手上的线手套。 “我火气旺,暂时还用不到这个, 等天气冷了奶奶会给我做。” 宋清华将手缩回来,反过来关心苏锦绣:“你太瘦了,喝了这么多天的牛奶也没见胖一点儿, 估摸着还是以前亏的太厉害了。” 苏锦绣轻咳一声:“其实还是胖了的。” 至少胸变大了是真的。 “等我们结婚后,得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到时候养胖点。”宋清华一边说一边偷瞄苏锦绣的脸色, 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又默默的舒了口气。 自从前几天苏锦绣说要赶紧把婚期定下来后,他就开始想这事儿了。 虽说当初看上苏锦绣的动机不纯, 说好了当战友, 但是结婚也是真结婚。 一想到结了婚, 他们俩就是夫妻了,宋清华还是止不住的有些激动。 “好呀, 到时候我多准备点菜, 你给我做好吃的。” 明明是该害羞的时候, 偏偏有个不解风情的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一副有商有量的模样。 宋清华满脸无奈笑, 等她把早饭吃完了, 才去洗了饭盒, 临走之前,他扶着自行车:“制片厂那边已经做完了一集动画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都做完了?” 苏锦绣诧异的看着宋清华,这才过了多久啊,动画都出成品了,这动作好快。 “没有,只做了一集,但是主角的底稿已经定好了,只要这一集审核通过了,以后再做的话速度就快了。”宋清华见她还有点懵,忍不住笑了起来:“有这么惊讶么?制片厂的同志们可是相当热情高涨呢。” “咳,也不是惊讶,只是觉得他们的速度好快。” 苏锦绣伸手揉了揉脸:“这样我的压力就大了,得早点多画几本出来才行。” “确实,如果真的能播出了,你这边的速度确实要加快了。” 听到宋清华这么说,苏锦绣也顿时紧张了起来:“我现在就回办公室去画画去。” 刚到纺织厂来的时候,她为了站稳脚跟才提出连环画宣传这个提议,可随着制片厂的出现,以及了解了制片厂的现状后,她已经没办法将连环画当成一个单纯的宣传手段了。 能被这么多人喜欢的连环画,哎呀,总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加重了呢。 说着,苏锦绣就准备离开。 “等等。” 却不想,被宋清华喊住了。 她转头疑惑的看向宋清华:“咋了?还有啥事?” “就算回去画画也不急于一时啊,你想不想去制片厂看看?” 苏锦绣顿时迈不动步了,激动的连连点头:“想,咱们现在就去?”见宋清华点了头,才激动的跺跺脚:“我现在就去请假,你在门口等我。” 说着,就直接跑了。 她去找了庄主席,庄主席听说她要去制片厂,立刻就批了假。 拎着小包出了纺织厂的大门,就看见宋清华正扶着自行车站在马路对面的大树下,这会儿正是工人们上班的时间,纺织厂本来就是女同志多,宋清华这么一个大小伙子站在门口,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等苏锦绣小跑了过去,偷看他们的人就更多了。 两个人都不是在意别人目光的人,上了车,很快就是消失在人前。 剩下的人顿时围住钱芳:“钱芳,那小伙子不会是小苏干事的对象吧。” 钱芳笑呵呵的点头:“就是绣儿的对象,都上门见过长辈了,只等着坐下来两家见个面,定个婚期了。” “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把我娘家侄子介绍给小苏知青呢。” “可不是,小苏知青多好的孩子啊,长得也好看,性格也好。” “是啊,还是工会的干事呢。” 钱芳听了也只顾着笑,一句话都不搭理。 不是她看不起这些同事家里,实在是她们说的那些男孩子和宋清华相差太大了,不说宋清华的将军爷爷,就说宋清华本身自己的才华,就够让那些人自惭形秽了。 想到前几天晚上,胡建邦躺床上翻来覆去的,那副恨不得把小宋给拉进自己研究班子的架势,就知道这孩子的底子有多扎实。 胡建邦一直喊‘可惜了’,要是还有大学的话,这小子妥妥的一个大学生。 “对了,这小子在哪儿上班呢?” “是制片厂的干事,和小苏一样,都是文化人,俩人谈得来。”钱芳可不想自己的干女婿被人看扁了,立刻说道。 “家里情况呢?” “嗐,这我哪清楚啊,不过绣儿说了,家里有人是公职人员,可见差不了。” 公职啊…… 这俩字一出来,周围人的脸上是止不住的艳羡。 也不知谁突然开口来了句:“啧,杨桂花这是从树上爬掉了,把出息的小闺女过继出去了。” “谁说不是呢。” 顿时,刚刚那隐约沉默的气氛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虽然自家子侄没能配得上小苏干事,可小苏干事的亲妈更倒霉这件事,让她们郁闷的心情略有了些安慰。 钱芳在心底嗤笑一声,这群女人,标准的嫌人有恨人无,坏心思没有,心眼子却不少。 另一边,苏锦绣跟着宋清华去了制片厂。 京城制片厂的地理位置很好,就在北三环那块儿,到了大门口,就看见竖挂着的牌子上面是龙飞凤舞的毛笔字,上书‘京城电影制片厂’,落款时间是四八年。 宋清华去车棚停好了车,先带着苏锦绣登记了一下名字。 登记好了后,两个人就直接去了动画扫盲的工作室。 那里面这会儿坐着十几个人,一个个的伏案工作,忙碌的头也不抬,一个年轻一点的小姑娘正拿着热水瓶在其中穿梭着,一会儿给他们添点儿茶水,而那些正在绘图的,有的人甚至都头发花白了,戴着老花眼镜,手里拿着毛笔,可神情却是一丝不苟,很是专注。 宋清华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侧过身让苏锦绣进去。 那小姑娘立刻凑过来,小声问道:“你们是有什么事?” “这位是连环画《英雄之花——胡春传》的原作者,她过来看一看进度。”宋清华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道。 “原作者?” 那小姑娘眼睛顿时亮了,一脸激动的伸手握住苏锦绣:“久仰大名了,我很喜欢胡春传,您画的也很好,尤其是其中真挚的感情,每一次看我都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你喜欢就好。”苏锦绣也笑着和她握了握手,说着又自我介绍道:“我是苏锦绣,你叫我小苏就行。” “那可不行,得叫你苏老师才行。” 小姑娘笑了笑,然后带着他们去了最里间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坐着的正是去过纺织厂的临平,他本来也在画图,看见苏锦绣过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笔:“苏干事,你可是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制片厂的?” “清华说已经制作完一集了,特意带我来看看。” “片子确实已经出来了,不过只是咱们内部的人看过,正好你来了,也看看,给我们提一提意见。” 苏锦绣也没推辞,而是点点头:“好。” 不过她还是多嘴了一句:“对待工作我可是很严格的,若是哪里不好我可是会直接说出来的。” “哈哈,欢迎批评,就怕你不批评。” 有了临平的态度,苏锦绣这才放了心。 她就怕这群老知识分子太固执,以至于她说了不好听的,这群人会不高兴。 “既然这样,你们稍微等一会儿,我去外头和他们说一声。” 苏锦绣点点头,临平将那个小姑娘留下招待,自己则是去外面宣布等会儿要加一场试映会,因为连环画的原作者来了,外面的人先是不高兴,等听到原作者,一个个又积极了起来。 不到半个小时,试映的房间就准备好了。 一群年过半百的工作人员一人夹着一个笔记本,鱼贯的进了房间。 作为连环画的原作者,自然是坐在最中央。 看看周围的人,苏锦绣也掏出一本笔记本,准备开始记录。 随着音乐的响起,幕布上面开始出现几个大字《英雄之花——胡春传》,然后幕布一黑,再亮起的时候,就是一个女孩子在家里洗碗的背影画面,这是连环画上的第一幕。 苏锦绣看着电影,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 随着剧情的发展,情节开始激烈了,一直到最后,胡春同志壮烈牺牲,悲壮的音乐响起,所有人都忍不住的站起身来鼓掌,紧接着,画面又是一黑,就出现了那些扫盲用的字,还有个声音在读这些字,仿佛引导着观众读书似的,这一段放了有十分钟画面才彻底消失了。 影片结束,现场久久没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临平站起来看向苏锦绣:“怎么样?苏干事看后感觉如何?” 苏锦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本子,然后站起来。 面带笑容,先对着大家鞠了一躬:“首先,感谢各位的努力,画的很好,可以看出大家的用心。” 下面的人听了,忍不住的又鼓了一次掌。 紧接着,苏锦绣话音一转:“不过,也确实有点问题需要和大家探讨一下,我虽然是原作者,但在做电影方面却是个局外人,如果我说的哪里不对,还希望大家海涵。” “苏干事直接说吧,我们啥都能接受。”坐在前面的一个男人喊道。 “谢谢大家的理解,首先,第一个问题,作为一个观众,我觉得这片子前期平淡的生活有些过于冗长了,我想说的是,连环画和电影是不同的,连环画是可以直接翻页到后面,然后看到不理解的地方,又可以反复回头的一种阅读方式,而电影却不一样,它不能回头,所以需要在一开头的时候,紧紧的抓住观众的视线,让他们能立刻沉浸入剧情里。” 苏锦绣摊开笔记本,看着自己之前写的提议说道:“我的建议是,使用倒叙的手法,开篇便是救火英雄胡春同志下班回家时走在路上的画面,紧接着,看见一个地方着火了,胡春同志想也没想的冲入火场,然后画面黑,再亮起时就是小胡春同志洗碗的画面,这样观众会猜测,胡春同志到底有没有救下来火,有没有受伤。” 苏锦绣说着,就看见下面的人一个个的低头开始记笔记。 “第二点,我觉得既然是扫盲,一定要配上字幕,而且字幕中我们要教导的字,还要刻意放大,让观众们能看的更清晰,这样他们会有个印象,这个字是谁说的,在句子中是什么意思,只在最后扫盲,力度不够。” “第三点,就是这配乐了。” 苏锦绣说道这里,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可以和文工团合作嘛,兄弟单位互相帮助,既能联络感情,还能加深对彼此工作的了解,对以后新电影拍摄也有很大的帮助嘛。” 临平闻言,下意识的点点头。 “确实,我们制片厂也该和兄弟单位多联系联系。” 临平看着苏锦绣,觉得这姑娘脑子可真好,这一推一拉的,就让制片厂和文工团关系好了。 苏锦绣一脸正直:“正是该这样,大家伙都是搞文艺的,有来有往才能拥有更好的发展嘛。” 临平忍不住的伸手拍拍宋清华的肩膀。 宋清华则是一脸骄傲的扬起下巴。 临平回过神看向大家伙:“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如果有不同意见的也可以提出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还提啥呀,苏干事之前说的那些,他们只要想一想,就觉得不一样了,果然,还是他们固步自封了,只顾着照本宣科,这可不行,搞艺术的就得有创造力才行。 临平又道:“其实可以先搞一个开头出来看看,如果可行的话,周飞,文工团那边你去接洽。”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起来点点头,如果能和文工团那边打好关系,制片厂也算是和军区扯上关系了。 苏锦绣见临平闻弦音知雅意,高兴不已。 “感谢你们能接受我的提议,临导演,其实我还有个提议,我觉得可以弄个小范围的试映会,邀请京城电视台,文工团,中宣下属审核部门的人过来观看,毕竟扫盲也是国家项目了。” 临平眼睛一亮:“不错不错,扫盲可是国家项目呢。” 要是能得到这几方的支持,他们可就不怕这片子播放不了了,这算是免死金牌了。 文工团代表军方文艺,京城电视台代表民众,审核部门代表政府,三方只要点了头,就算那些人再跳,也不敢说不好了。 临平忍不住的握住苏锦绣的手使劲的摇:“苏干事啊,可真是英雄出少年,还是年轻人的脑子好啊。” 苏锦绣抿嘴羞赧的笑笑:“还是临导厉害,要是我的话,可做不出来这样的动画电影,我就画了点连环画而已。” 临平哈哈大笑,可见的心情开阔。 有了奋斗的方向,所有人都干劲十足,临平立刻组织了小会议室开会,邀请苏锦绣一起来,不过被拒绝了,毕竟她还是纺织厂的干事,到制片厂来指手画脚不大好。 趁着他们忙碌的时候,苏锦绣和宋清华一起出了制片厂。 看看天色,已经到了中午了。 “先去吃饭。”宋清华扶着自行车,跨坐上去,拍拍后座:“上车。” 苏锦绣小跑着跳上去坐好:“回厂里?” “不回,带你去国营饭店吃。” 宋清华踩着脚蹬子,自行车走的飞快,竟然把马路边上刚刚启动的公交车都给超过了,等到了国营饭店,宋清华买了红烧肉和饺子,两个人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 “这里的饺子特别好吃。”等饺子上来了,宋清华手脚麻利的给苏锦绣调了醋和辣椒油:“这里的大师傅做的辣子特别正宗,你尝尝?” 苏锦绣连忙吃了一口,陷儿是猪肉大葱馅儿的,特别香,沾着大师傅自制的辣椒油,她一连吃了三个饺子才慢了下来。 “好吃吧。” 宋清华见她吃的香,只觉得仿佛自己吃了似的,一脸笑。 苏锦绣有点不好意思:“你也吃。” “好。” 宋清华自己也吃了一口。 确实香的很。 “等吃完了,你着急回厂里么?”宋清华将饺子咽下去,又喝了口饺子汤,才开口问道。 “咋?你下午还有别的安排?” 宋清华摇头:“没有,我能有啥安排啊,我想着,要是你有时间,咱们去看看你拿到的那块宅基地?” 苏锦绣忍不住的心里一动。 “好,确实应该去看看去。” 那天苏锦绣一声‘二叔’,刺激的苏大海那少有的慈父心肠发作,当天苏锦绣就从苏大海手里拿到了土地证,去过户的时候就很顺利,现在宅基地已经完完全全的属于她了。 两个人飞快的吃完午饭,就骑着车往京城西边的那块宅基地去了。 原本苏锦绣以为这块宅基地顶多和老苏家院子差不多大,可真到了那儿却发现比老苏家的院子可大多了。 “老苏家那么挤,咋不搬到这儿来住呢?多宽敞啊。” “那边靠近厂区,这边离厂区远,他自然不会住在这儿。”宋清华倒是知道怎么回事,连忙解释道。 对苏大海来说,靠近厂区的地方才是好地界儿,这里虽说靠近老皇城,可周围没厂子,说啥都白搭。 苏锦绣撇撇嘴,还真是不识货。 明显苏老大的这块地以后更值钱,以后这儿不仅是政治中心,还是经济中心,不过也多亏苏大海不识货,才将这块地皮给了她,只不知道未来发展起来,苏大海会不会后悔死。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里很好。” 两个人围着周围一边走一边说这话,宋清华语气温和的解释着:“古时候,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你没看周围,那些有品级的老宅院可都在这一块儿呢,据说以前翰林院的老学究们都住这一块儿,算是状元宝地。” “确实不错,不过那些院子现在都住进人了吧。” “嗯,老四合院都住进人了。” 苏锦绣想了想:“那咱们就先围围墙,把地圈起来,房子的事以后再说。” 说着,她凑到宋清华的耳朵边,小声的说道:“我总觉得,那个集团气数将尽。” 宋清华的手蓦然攥紧,他垂着眼睑,忍耐着心底情绪的翻涌。 “真的?” “嗯,我有种预感。” 苏锦绣咧开嘴笑了笑:“你别看我这样,我的预感一向很准的。” “如果是真的,那就借你吉言了。”宋清华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苏锦绣点点头:“一定很准。” 说完,便小跑几步,转到前面一处彻底倒塌的墙边。 苏锦绣迈过基座,不停的用脚探着面前的杂草,不一会儿就蹚出一条小道来。 “不过这草也太多了,都到我腰了。”苏锦绣忍不住伸手去拔草。 “别乱碰,小心有蛇。” 宋清华连忙伸手将苏锦绣拉到自己身后来:“这月份的蛇特别毒。” 苏锦绣一听有蛇,立刻就站着不动了。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隔壁借一把刀来。” 苏锦绣黏上去:“我和你一块儿去,我一个人在这儿害怕。” 宋清华无奈,只好带着她一起去了,很快就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小院,这小院里一共住着三户人家,宋清华去借镰刀,那户人家还挺警惕:“你们要刀干啥?” “想借刀去割一下那边的杂草。”苏锦绣指了指那块宅基地。 “你是老苏家的闺女?” 那老奶奶连忙问道。 “嗯,我爸是苏大山,以前这块都是我二叔来的,如今我长大了,我二叔就把宅基地给了我,今天我是特意过来看看的。” “大山还有个闺女呢?”老奶奶满脸狐疑。 “是啊,我爸走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老奶奶闻言眼神柔软了些,转身去拿镰刀,嘴里絮叨着:“一眨眼都二十多年过去了,你爸当初在的时候就住在这边,那时候你奶奶还在呢,后来大山没了,你奶奶跟着你二叔去了厂区那边,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苏大山是在苏锦绣出生前两年去世的。 因为去世的突然,妻子深受打击,后来更是病的一命呜呼,两个人也没个孩子,也正是因为这个,苏奶奶才会逼着杨桂花生个儿子过继给苏大山。 “我奶奶在我爸没了后两年就没了。” “哎,你奶奶挺好的,就是性子要强。” 老奶奶恐怕很久没人和她说古了,兴致来了,还和他们一起去了宅基地,帮着他们割了不少草。 “你们是要建房子?” 在他们离开前,老奶奶疑惑的问道。 “暂时不建,毕竟没啥钱,等以后攒够了工资,一定把屋子建起来,把我爸还有我奶奶给迎回来。” “欸欸,这样就对了。” 老奶奶连连点头。 苏锦绣关照老奶奶帮忙照看着点宅基地,老奶奶仗义的拍胸口保证。 等重新上了车,苏锦绣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居然没有被收走。” “毕竟荒芜了。”宋清华理解的点点头:“属于没有价值的地方,他们是不会要的。” 苏锦绣:“……” 开玩笑,没价值? 是他们没眼光! “对了,我奶奶说有空两家见个面,得把婚期定下来了。”宋清华一边蹬着脚蹬子一边有些忐忑的说道。 “行啊。”苏锦绣淡然的点点头,还帮着出主意:“还去上次的那个茶楼么?我觉得那里环境比国营饭店好。” 提到那个茶楼,宋清华就想到他们当初重逢时的画面。 忍不住的咧嘴笑了笑。 “估摸着茶楼的服务员一定还记得我们俩。” 苏锦绣愣了一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像我俩这样疯狂说自己不好的恐怕她们这辈子都没瞧见过。” “哈哈,是啊,说不定她们还想,这算是破锅配烂灶,配一块儿去了。” 听到这儿,苏锦绣也忍不住笑了。 “我那边奶奶会过来,爷爷就不出面了,你呢?找你二叔?” 提到苏大海,苏锦绣摇摇头:“不了,我请我干爸走一趟,二叔那边就当普通亲戚处着吧,以后你家的情况爆出来了,不管他们因为什么求到门上来,你都别答应。” “嗯,我说了,你帮我和宋家战斗,我帮你解决苏家。” 苏锦绣听到这话,又忍不住的‘哼’了一声:“明明是我自己解决的。” 宋清华:“……” “女壮士力拔山兮气盖世,小生佩服佩服。” 苏锦绣听了忍不住的拍了他一巴掌:“你可别贫了。” 宋清华又忍不住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小苏知青待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格外的快乐,他总忍不住的笑。 “都出来这么久了,我看你还是别回去了,我再带你去见个人。” 苏锦绣有点为难:“这样好么?” “没啥,反正制片厂开会多,你回去就说你开了一天会就是了。”宋清华无所谓的说道。 “哎,这样的懒惰思想可要不得,我可是勤劳的知识青年。” 宋清华赞同的点头:“确实,你要不是知识青年,当初也不好安排你下乡啊,可见你的知识可是连国家都承认的。” 苏锦绣又忍不住的拍了他一下。 宋清华蹬脚蹬子的速度顿时更快了。 骑自行车的好处就是能抄小道,坐公交车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这会儿两个人抄近路,二十分钟就到了,等停了车,苏锦绣才发现宋清华的额头上居然有一层薄薄的汗。 苏锦绣连忙掏出手帕递给他:“擦擦汗,别冷风一吹着凉了。” 她可没忘记,这位哥可是在盛夏的时候穿中山装的主儿。 宋清华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就闻见手帕上香喷喷的肥皂味。 擦完了汗,顺势将手帕收回口袋里,苏锦绣也没发现,而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这里对苏锦绣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地界儿,虽然她表面看起来还挺镇定,可这贴近的动作,还是昭示了她内心的小恐惧。 “别怕,你别离我远了就行。” 苏锦绣连忙点点头,顿时跟的更紧了。 两个人三绕两绕的,很快来到一个大杂院的门口,艰难的提着自行车进了院子,一直推到最里面的一个门,宋清华才弯腰把自行车锁在了旁边的小树上。 就这防盗力度,立刻可以看得出,这个片区不太平。 宋清华这一回也不矜持了,略微强势的牵住苏锦绣的手,带着她上前去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青年。 “清华,你来了。”男青年看见宋清华就忍不住的笑了,然后往后退了一步:“快进来,我妈早就念叨你了。” “嗯。” 宋清华点点头,带着苏锦绣走进屋,一边走一边替他们介绍:“这是我对象,姓苏,这是许凯,我发小,也是许秋晚的哥哥。” “你是秋晚的哥哥?” 苏锦绣这下子是真的惊讶了,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凯,和许秋晚比起来,许凯沧桑了很多。 “你就是秋晚说的苏干事吧,我妹妹多亏你照顾了。”许凯看见苏锦绣后还有些紧张,这位可是他妹妹的直系领导,得好好表现。 “哪里,秋晚很优秀,我很喜欢她。” 听到苏锦绣的夸奖,许凯抓抓后脑勺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等进了内屋,就看见一男一女正坐在小杌子上糊火柴盒,两个人都抬头看过来,手指还翻飞着,一看就是做熟练了的。 “妈,你看谁来了?” 那妇人看见宋清华,立刻就站了起来:“清华,你可终于来了。” “丹姨。” 宋清华对着许妈妈点点头,然后又介绍苏锦绣,徐妈妈见宋清华都带对象来了,忍不住的瞥了一眼许凯:“小凯得和清华好好学学,都多大年纪了,还不知道找媳妇儿。” “妈……” 许凯郁闷的喊了一声,然后赶紧的转移她的注意力:“这就是秋晚说的苏干事。” “真的?” 许妈妈连忙拍拍围裙:“我得给你们做饭去,晚上在这儿吃了饭再走啊。” “别忙了丹姨,她马上还得回厂里呢。” “这……”许妈妈顿时手足无措的:“难得来一回,也不能啥都不吃啊。” “柜子里还有茶叶,你去给他们泡杯茶来。” 一直没说话的许爸爸咳嗽一声说道。 许妈妈连忙烧水去了。 等她走了,宋清华才拉着苏锦绣坐下来,看着许凯说道:“绣儿手里有一批粮食,想问问有没有路子卖出去,我想着你们恐怕想吃下这批货,就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许凯闻言一愣,自己先盘算了一番,就转头看向许爸爸。 许爸爸掏出烟斗抽了两口烟,劣质烟味飘出来,他垂眸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问道:“来路安全么?” “你放心,绝对安全。” 苏锦绣坐在宋清华身边,一脸淡然的点点头,丝毫没有初次见到这场面的紧张。 “你有多少?”许爸爸抬头看她。 “你要多少?” 苏锦绣反问。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苏锦绣笑了,她点点头:“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许爸爸:“……” 许凯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宋清华,心说清华到底是从哪儿找的这老婆啊,咋这么会开玩笑呢? “你能保证安全?” “我能。” 面对许爸爸满是压迫的眼神,苏锦绣镇定点头。 “那先来五百斤。”说完,他还是不放心的问:“要票么?” “不要票,三毛五一斤。” “行。”许爸爸当机立断的拍板了。 等许妈妈泡了茶回来,他们已经谈好了一宗生意了。 又寒暄了一会儿,两个人才离开了,等出了这片区,苏锦绣才忍不住的舒了口气:“真不愧是曾经的老红色资本家啊,这眼神,太有压迫力了。” 宋清华笑了笑:“谢谢你。” 苏锦绣不明所以:“嗯?” “谢谢你相信我。” 正因为相信他,所以在面对许家父子的时候,她才能那样全盘托出,侃侃而谈。 这种信任让宋清华很感动,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我不信你信谁?” 苏锦绣捶了他胳膊一下:“我们可是战友啊。” 宋清华又笑了,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我们是亲密的战友,更是革命战友。” 两个人又去国营饭店买了肉包子,苏锦绣坐在后车座上啃包子,宋清华则是将她送回了纺织厂,先去庄主席那里报告了一下今天在制片厂的行程,两个人又合计了一番后才回了办公室。 等苏锦绣走后,庄主席就去找了牛厂长。 “我的意思是,把苏干事的位置动一动,我听她今天说的关于制片厂的问题,临平似乎对她很满意啊。”庄主席蹙紧了眉头,神情中带着担忧。 “你是怕她去制片厂?那不可能,制片厂能和纺织厂比么?” 那里现在就是个小作坊。 “那可不好说,那边可是专业搞电影的,一旦这部电影受重视,以后肯定要翻身的,要是那边看中苏干事,不是不可能来挖人,如今小苏可是我们厂的骨干,可千万不能被制片厂要走了。” 牛厂长闻言不由得皱紧眉头,吧嗒吧嗒的开始抽烟。 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那就提她做宣传委员?” “那原来的宣传委员……” “妇联那边前段时间不是闹着想要人么?让原来的宣传委员去妇联做个副主任,许山兰那边前段时间闹得不像样,她的私心越来越重了,得找个人治治她。” 牛厂长提到许山兰就忍不住的皱眉。 要不是许山兰的爸爸是革委会的,她的妇联主任早就当不下去了。 庄主席闻言笑了:“行,从委员调到副主任,她肯定是愿意的,明天就把任命发下去。” “行,这事儿你处理就行。” 说着,牛厂长又低头做事去了。 另一边的苏锦绣还不知道自己又无形之间坑了许山兰一把,她带晚去了胡家,将两家人见面商量婚期的事说了,胡建邦倒是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了,反倒是钱芳有点为难:“不和老苏家说一声?” “不说了,以后当普通亲戚处吧,这人和人是看缘分的,我就和干妈有缘分。” 说着,撒娇的抱着钱芳的胳膊摇了摇。 钱芳最吃这一套,立刻就心软答应了。 又过了几天,十月中旬的时候,沈燕约了胡家夫妻在京市茶楼见面,他们约了个包厢,两家人坐下来一阵寒暄,很快说道他们小两口身上。 “绣儿可是个好孩子,我可是老喜欢了。” 沈燕拉着苏锦绣的手,忍不住的轻轻的拍着:“以前清华老是沉闷闷的,回了家也不说话,我家里又没什么人,我啊,天天憋的跟什么似的,绣儿这孩子嘴甜,连带着清华回来都不停的说起她。” “可不是,这孩子的嘴,就跟抹了蜜似的,我这心啊,总是暖呵呵的,清华也好,我们家老胡啊,都恨不得把人抢回他们机械厂去,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想着他那满肚子的学问。”钱芳也笑眯眯的跟着商业互夸。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把对方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惹得来送茶的服务员不停的在苏锦绣和宋清华的脸上来回张望。 没办法,这两个人实在是给人印象太深刻了。 苏锦绣则是满脸羞涩的低着头,宋清华也一副拘谨模样,像极了如今的羞涩青年。 两家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把婚期定了。 “就元旦前,二十六号吧,拖个媳妇回家好过年。” 钱芳闻言摇摇头:“我私心里想最好定在大年初六,这样绣儿也能在娘家过最后一个年。” 沈燕一步不让:“我看了日子的,二十六号可是个百无禁忌的好日子,利嫁娶,我可是私下里偷偷找人算了日子的,他们属相也合,这日子是万里挑一的好日子。” 钱芳动摇了:“真的?” “我难道还能骗你?” 钱芳咬咬牙:“行,那就二十六号。” 沈燕露出胜利的笑容。 眼看着她们的话题从日期转到了婚礼,苏锦绣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宋清华,却见宋清华正好也看着自己,两个人都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又沉默的低下头。 一直到沈燕和钱芳她们手拉手去了百货商店,被扔下的两个人才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不约而同的感叹。 “演羞涩的男/女青年可真是太累了。” 他们明明大方的很! ※※※※※※※※※※※※※※※※※※※※ 秀儿:明明我一点都不害羞! 小宋:附议。 写完了忘记设定发表时间,辛亏我发现了,卧槽……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被骗 婚期定下来了。 宋征军决定给宋清华整一整二楼的房间。 因为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 再加上年轻的时候吃了太多苦头,如今已经很少上二楼了,于是宋征军决定把整个二楼都划给小两口, 其中就包括宋玉堂的那间书房。 他的意思是趁机把那书房理出来, 做成一个小会客厅, 孙媳妇和孙子的工作以后接触的人肯定多,可以在那里接待客人。 而且……那个书房对于他们一家来说,实在是个伤心地。 可他说出来后, 沈燕就先不同意了。 “我瞧着那书房挺好的,绣儿和清华都是读书人,以后可以在那里面一起做事。” 宋征军诧异的看向她:“你不是不愿意看见那书房么?” 沈燕抿了抿唇, 眼圈微微泛红。 她确实不愿意看见那间书房,可那间书房却是儿子最后离开时的地方,她偶尔在书房门口站站, 就仿佛儿子还在里面看书一样,若是变成小会客厅,以后她缅怀儿子的地方都没了。 “改吧, 人总得往后看。” 宋征军叹了口气:“再说清华他们结了婚, 说不准儿什么时候就有了孩子。” 沈燕垂着头不说话, 她心里还在天人交战着,一会儿想到儿子死时满身是血的样子, 一会儿想到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长得和她的玉堂一模一样。 她靠在枕头上, 眼睛看着天花板, 不想说话。 宋征军知道她心里头不好受, 叹了口气起身去了书房, 京广铁路停运十六天, 运输直接中断了四十六天,自从官复原职后,他便带着手下的队伍走在最前线,抢修铁路,帮助老乡们复耕。 这一次的暴雨,因为错误指令,水库垮坝,导致一千多万人民受了灾。 他临危受命,实在没那么多时间去回忆从前。 沈燕伤心了一下午,等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精神虽然还有些萎靡,可神情却已经松快了些,她也没说那书房到底要不要改,而是先去了厨房做晚饭。 等宋清华下了班回家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晚饭。 沈燕刚巧从厨房里端着碴子粥出来,看见宋清华就连忙招呼道:“你赶紧洗了手准备吃晚饭了,顺道去书房喊一喊你爷。” “知道啦。”宋清华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应道。 等洗完手,就去书房敲了敲门:“爷爷,吃晚饭了。” 里面传来宋征军的应答声,宋清华才回了客厅,沈燕正在给他们舀粥:“今天去找绣儿了么?” “没有,今天制片厂有点忙。”宋清华接过沈燕手里的活:“绣儿前些时候给制片厂提了些意见,那边采纳了一部分,如今正在做改动,准备在年前将电影给做出来。” “她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若是当初……不也是个妥妥的大学生,我听她干妈说,当初她可是跳级上的高中。”提到苏锦绣,沈燕就忍不住的心疼。 前几天她和亲家见面,没想到来的不是亲父母,而是干爸妈。 她虽奇怪却没当着孩子面问,一直到两个人去百货商场的时候,才问了一句,然后就从她干妈嘴里听到了老苏家故事的完整版。 不被期待的出生,亲生母亲的厌恶,为了能完成学业拼命学习,被家人遗弃下乡,再回来后又被算计。 这个孩子从出生起,仿佛就泡在苦水儿里长大似的。 可就算这样,这孩子还长得那么好,性格脾气让人那么喜欢,又怎能让她不心疼。 “她确实挺聪明,这次给制片厂提的意见也很好,临平最近都有点想把她要到制片厂来上班了。”提到苏锦绣,宋清华就忍不住的咧嘴笑。 沈燕见孙子又笑了,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也开阔了些。 “纺织厂那边不放人的吧。” “肯定不放的,牛厂长是个能干的,如今有绣儿这么个宣传骨干在,他愿意放人才怪呢,不过我估摸着,绣儿怕是要升职了。”如果没有足够的文化吸引力,那就只能靠升职加薪来吸引人才了。 “那倒挺好,好好干,说不定以后还能做到主任呢。” 纺织厂工会是铁饭碗,要是能做到主任,那可真是走出去都有面儿的事情。 “对了,你爷爷说给你们把上面的房间整一下,把书房做成会客厅,再把床换一下,你看怎么样?” 宋清华喝了口粥,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书房要改成会客厅?” “嗯,你爷爷的意思是以后你和绣儿肯定见的人多,得给你们一个谈事情的地方。” “不用了,书房挺好的,也私密,以后就算有人来了,也不带去二楼。” 沈燕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要不要问问绣儿?” “她上次来就挺喜欢那书房,就是要再加一张大桌子,她画画要个大点儿的地方。”宋清华一听奶奶这么说,就知道她私心里也不想那书房改成会客厅。 “行,明天我就去找找看,有没有打大桌子的。” “去废品收购站看看也行,买个二手的,新的太打眼。” 沈燕火热的心立刻仿佛被泼了盆冷水。 她叹了口气坐下来,满脸忧愁:“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手里有钱却不敢买东西。 “绣儿说,一定会很快恢复正常的,你得听你孙媳妇的话啊。” 沈燕瞥了他一眼,斥道:“就你贫嘴。” 不过脸上还是挂上了笑容。 另一边的苏锦绣确实升了职,认亲的第二天,她刚到办公室就被庄主席给喊了过去,与她一起被喊过去的,还有宣传委员,她们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懵逼。 等进去了,庄主席将调任通知递给她们,两个人才惊喜的对视一眼。 “以后小苏就是宣传委员了,赵委员,你等会儿和小苏交接完工作就去妇联报道,牛厂长已经和许主任说过了。” “是,请主席放心,我到了妇联一定努力工作,不给咱们工会丢脸。” 骤然升职的赵委员,不,现在是赵副主任这会儿兴奋的恨不得立下军令状,苏锦绣自然不甘落后,也一本正经的表示自己一定做好宣传工作。 等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赵副主任对着苏锦绣点点头:“苏委员,我和你交接一下工作。” 苏锦绣也是满脸严肃:“好的,我回办公室拿一下笔记本。” “那你快点儿。”赵副主任已经等不及要去妇联报道了。 “就来。”苏锦绣被催的小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拿着笔记本回来,因为急着去上任,赵副主任就将剩下没完成的工作交接给苏锦绣,又简单的说了一番自己的日常工作流程与内容,与此同时,还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工作经验都传授给了苏锦绣。 苏锦绣听得脑袋嗡嗡的,送走了赵副主任,自己则是立刻上任成了苏委员。 工会里先是闹腾了一番,不过因为苏锦绣的宣传任务做的确实出色,那些干事倒是没什么,顶多有点不甘心罢了,毕竟没有金刚钻,揽不了那瓷器活。 到了傍晚下班,苏锦绣当了宣传委员的事就传出去了。 很快传到了车间里面,人人都恭喜钱芳,毕竟谁都看得出,苏锦绣这个干女儿是真的挺孝顺这个干妈,听说和对象家里见面,这干妈一家也是出了面的。 钱芳自然得意不已。 虽说她亲女儿没了,可认得这个女儿,又贴心又孝顺,还很能干,如今更是成了宣传委员,她现在走出去,比谁腰板子都要直。 有真心为钱芳高兴的,自然就有那心里嫉妒的。 于是很快,就有人到杨桂花面前说三道四去了,杨桂花一听这个过继出去的女儿居然成了宣传委员,而且还有了对象,更是连婚期都商量好了,这些事从头至尾,家里竟然都不知道。 这样一想,杨桂花心里头顿时不好受了。 可是她的腿上一次二度重创,如今恢复的程度甚至都不能跟之前相比,还得躺在床上,没了腿的杨桂花自己走不了,只好喊周玉竹往纺织厂走一趟。 如今苏锦国一家四口已经搬出去了,周玉竹便大大方方的把苏锦国的房间给了苏雨星,苏锦绣的房间则是挂了锁,等苏雨辰长大了再收拾一下给他当房间。 接到任务的周玉竹表面答应了,背过身去就翻了个白眼。 心说早干啥去了,这会儿听到小姑子当了宣传委员了,又巴巴的贴上去也不嫌掉份。 不过…… 周玉竹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走这一趟的,毕竟她和小姑子又没仇,以前两个人相处的还可以,苏锦民对这个妹子也是疼惜的,如今眼瞧着小姑子那边以后肯定日子过得不错,她也不想没了这门亲眷。 想了想,如今过继了就不是一家人了,就是亲戚了,得懂点礼数,不能空手上门,于是回屋拿了两块钱,准备买点橘柑带过去。 谁曾想,刚出门就看见吴兰兰抱着苏榆文哭哭啼啼的跟在苏锦国后面。 苏锦国黑着一张脸,手里牵着苏榆林,看也不看吴兰兰一眼,就这样径直的往老苏家走来,周玉竹脚步顿了顿,想也不想的就把钱揣进口袋进了屋。 “不好了妈,我瞧着国子带着他媳妇儿过来了,那脸色黑沉沉的,好像出了事儿。” 杨桂花一听就急了。 她虽然偏心老大一家,但是对二儿子也是真心疼爱的。 “咋回事儿啊?” “不知道啊,我就看着情况像不对。”说着,周玉竹出了房门,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苏锦国很快带着吴兰兰进了门。 周玉竹假模假样的拿了块抹布擦桌子,见他们来了,还笑着打招呼:“国子来啦,今儿个咋有空来的?” 自从苏锦国夫妻搬了家,这还是头一回回来呢。 “大嫂。”苏锦国对周玉竹僵硬的扯了扯唇:“我找妈有点事儿。” 说着,就瞪了一眼吴兰兰,径直进了房间。 周玉竹倒是没跟进去,但也靠过去竖起耳朵听。 “妈,这次儿子是真的没办法了,所以才来找你帮忙的。”苏锦国一抹脸,坐在床边,神情满是颓然。 杨桂花听得心里发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吴兰兰,却见吴兰兰正无声的抹眼泪,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这,这到底是出啥事儿了?” “吴兰兰,你自己说。” 苏锦国一副说不下去的模样撇过头去。 吴兰兰眼睛红红的看了一眼苏锦国,顿时哭的更厉害了,下巴哆嗦着,能发出的声音只有哭音,实在是说不了话。 杨桂花急的拍大腿:“你们倒是说话啊,到底出啥事儿了?” “她信别人的骗,拿钱去买房子,结果那房子是革委会收缴的老资本家的经租房,就算到手了也只有居住权,以后要是政策有变,人家拿着房屋手续去要房子,咱们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老京城人都知道,从□□年起,一纸文件将大户人家的经租房变成了公租房,大户人家则是送去下乡改造,普通民众则可以一次性缴纳多倍金额租赁数十年的居住权。 可人都是有恐惧心理的。 国家变化太快了,谁也不知道未来是怎样个政策,所以一般赁这种房子的都是两三年交一回,以期望厂里能分到房子,他们能从这种公租房里搬出去。 “她,她交了多少?”杨桂花只觉得自己说话都哆嗦了。 “八百。”苏锦国抿紧了嘴巴,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谁都能听出他的咬牙切齿。 “多少?”杨桂花尖叫出声。 她这会儿只恨不得昏死过去算了,八百块钱啊,就算是他们老夫妻这么多年,也才存了千把块钱,结果这俩败家的居然一口气败掉了八百。 门外的周玉竹也忍不住的倒抽一口气。 没想到老二一家的挺有钱啊。 “八百块就买了几间公租房?”杨桂花的手气的哆嗦了起来。 “哪儿啊,我去问了,就只有二十年的居住权。”苏锦国抹了把脸,大男人再也忍不住的红了眼泉,他忍不住的朝着吴兰兰吼:“你是傻子么?现在不允许房屋买卖你不知道么?你还想去找人家闹,你难道不怕被抓去剃阴阳头么?” 吴兰兰顿时哭的更凶了。 她哪儿知道啊,她重生回来前国家都腾飞了,早就实现购房自由,她只知道以后京城的房价会是天价,只想着趁着还没改革开放之前捡一波漏,谁能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啊,在她们乡下,只要生了个男娃,就能去批宅基地了。 这么想着,她又想到苏锦绣拿走的那块宅基地,要是分给他们多好啊。 “我这不是,想给林林和文文攒点儿家底子么?咱们家又不像其它几个兄弟,不说大姐大哥,就连绣儿都有一块宅基地呢,全家几姊妹,就你一个人啥都没有。”吴兰兰抱着小儿子就是一通哭。 苏锦国闻言顿时脸色难看:“你是嫌弃我没用?” 吴兰兰连忙摇摇头。 门外的周玉竹听不下去了,她往门口一站,直接把抹布往吴兰兰面前一扔:“谁家的老宅不是留给老大的?大姐有房子那是邱家的,绣儿的宅基地是她爸妈留的,你要啥好逼逼赖赖的?” 她双手环胸,说话那叫一个声音似箭,扎穿人心:“我看国子错就错在娶了你,他要是自己一个人回来,找个机械厂的姑娘做老婆,夫妻俩一起在机械厂,再有爸和绣儿干爸帮忙,肯定能分到房子,到时候单位房住着多舒服啊。” 杨桂花原本还因为吴兰兰的话感到有点对不起小儿子,可周玉竹这一通说下来,她顿时改变了想法。 “丧门星。” 吴兰兰张了张嘴,忍不住的落下两行清泪。 她想融入京城为啥这么难? 苏锦国揉了揉脸:“现在是去找也不能找,只能吃下这个闷亏了,我想着,既然买了就先住过去,我再去找点火柴盒回来给兰兰先糊着,等以后厂子里要临时工,再想办法把她弄进去,就是我们的钱这次都没了,想跟妈先借点钱回去。” 杨桂花虽说厌恶吴兰兰,却也不会真的为难老二一家的。 周玉竹唯恐天下不乱的在旁边提醒道:“国子记得写欠条啊,别忘了,我们两家可是分了家的,这五十块钱总不能拿了就不还了吧。” “大嫂,我不是那种人。”苏锦国也觉得周玉竹烦人,可他现在没底气和周玉竹吵,只能憋着气说道。 “那可说不定,古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年头,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的还少么,谁知道谁啊。” 吴兰兰猛地抬头,双目沉沉的看向周玉竹。 周玉竹却不害怕:“干啥?你败家你还有理了?我要到外面找人评评理了,哪家的败家媳妇儿一口气败掉八百块钱还不离婚的,也就国子心好,不然早把你送回乡下了。” “别说了,我写。” 苏锦国攥了攥手指,写下了欠条递给杨桂花,却不想被周玉竹一把抢过了。 “妈,这欠条我先帮你收着,到时候国子拿钱过来,我们三个再一起把欠条给消掉。” 杨桂花想要伸手来抢,却见周玉竹已经一转身出了房门,直接跑进自己房间,将欠条给藏了起来,藏完了又跑去监督,亲眼看着苏锦国只拿了五十块钱,她才满意的出门去买橘柑去了。 等苏锦民下了班,周玉竹幸灾乐祸的将这事儿当笑话说给苏锦民听,却没想到被苏锦民训斥了一通。 周玉竹伸手扭着他腰间的皮:“咋,难道我说错了,就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早晚得惹祸,还不如现在花钱买个教训,省的以后把老苏家坑成了老邱家。” 邱文彬虽说只是革委会一日游,可学校里到底还是害怕了,虽说都同情邱文彬的遭遇,但也不敢再重用邱文彬,所以他虽然还在学校,却从数学老师变成了扫地的,经常干着活呢,就被以前班上的孩子指着脸嘲笑。 邱文彬好脸面,眼看着憔悴了很多。 想当然,邱文彬虽说没和苏锦美离婚,但是苏锦美的日子也不好过。 苏锦民听到周玉竹提到邱家,顿时也不说话了,确实,这个弟妹胆子太大了,吃点亏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就下意识的朝着桌上的橘柑伸手。 没想到手伸到半路就被打了,周玉竹将橘柑收起来:“这是我明天去看绣儿的,你别吃。” 苏锦民:“……” “明天看绣儿?” “对啊,绣儿升职成了宣传委员了,我去看看她去。”说着,周玉竹嫌弃的上下打量着苏锦民一眼:“还当哥的呢,都没最小的有用。” 苏锦民感觉自己很无辜。 第二天,周玉竹拎着买来的橘柑,一下班就去了纺织厂。 苏锦绣听到外头人喊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等真的在办公室门外看见周玉竹时,才忍不住咧嘴笑了,她连忙迎过去:“大嫂。” “绣儿。” 周玉竹见周围路过的人都看向自己,有些紧张。 拉住苏锦绣的胳膊就下了楼:“我听说你成委员了,就想说过来看看你。”说着把橘柑塞进苏锦绣手里:“副食品店新上的,广西那边运过来的,特别甜。” 苏锦绣接过橘柑,对着周玉竹笑笑,她对周玉竹的态度还可以,毕竟她也没想和所有老苏家的人都闹翻,她还是很需要一个瓜贩子的。 “就是普通的调职。”苏锦绣无所谓的笑笑:“大嫂你先等我一下,我进去锁一下抽屉就出来。” 说完,拎着橘柑进了办公室,从里面摸了两个递给许秋晚她们,然后锁上抽屉,带周玉竹往职工宿舍走去。周玉竹还有点心疼刚刚给别人的两个橘柑,但是看见那些人拿了橘柑后对苏锦绣恭敬的态度,心里头又有些艳羡。 这大约就是权利的芬芳吧。 “大嫂快进来坐。” 苏锦绣打开宿舍门,邀请周玉竹进来。 周玉竹进了门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里面井井有条的,才进去坐了下来:“你这还挺舒服的。” “还行吧,前些日子添了些东西,有点乱。” “这可不乱,你可别谦虚。” 苏锦绣笑了笑没说话,只给周玉竹倒了杯茶。 等喝了口茶,周玉竹就开始迫不及待的送瓜给苏锦绣吃了:“今天是妈让我来看看你的,说让你有空回去一趟,你是不知道啊,其实我昨天就想来了,没想到出门的时候看见国子夫妻了。” 说到这里,她的眉毛忍不住跳了跳:“他们可是惹了大祸了。” “怎么说?”苏锦绣顿时来了兴趣。 “吴兰兰被骗了,骗了八百块钱呢。”周玉竹捂着嘴故意小声的说道。 “这么多?” 苏锦绣眉毛一跳,有些诧异。 这个好二嫂在书中可是无往不利的,虽说下岗了也拿了好大一笔遣散费,开了小吃店,后来更是买了不少房子,最后靠拆迁成为京城小富婆的。 “那可不,她被忽悠的买了公租房二十年的居住权,可算是要了亲命了。” 公租房? 苏锦绣隐约记得,后来公租房里的人住的时间长了,就把房子当成了自己的房子,拆迁的时候,因为没有房屋手续,闹了不少事出来,出了好几个钉子户呢。 不过,她还记得,改革开放后,华侨归国,只要有手续的,国家都将房子归还了。 也不知道这好二嫂运气怎么样,要是不小心正好买的是华侨的房子,啧啧啧,那可就是真的惨了。 “现在不是不允许房屋买卖么?二嫂她怎么敢?” 周玉竹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她胆子大的很呢,辛亏分家了,要是没分家,估计我们都要被连累了。” “只分家没用吧,你们还在一个户口呢,人家上面办事又不看私下分家,只看户口的。” 周玉竹闻言心里一凛。 苏锦绣笑笑:“反正买了二十年的公租房,让他们把户口挂公租房去呗,又不是不可以。” 周玉竹闻言顿时急迫了起来,她连忙站起身来:“我得回去说说这事儿去,可不能让她祸害了全家。”说着,风风火火的就想走,临走前,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住脚:“对了,你啥时候回去一趟啊?” “回去干啥,我这忙着呢,你回去这么告诉二婶就行了。” 周玉竹的身子顿住了。 她怔怔的看着苏锦绣,没办法从她眼睛里看出丝毫对苏家的留恋,有的只有疏离。 显然,她对苏家的感情已经在曾经一次次的折腾中消失殆尽了,她突然有点心慌,忍不住想要确认:“绣儿,虽说你过继了,但是大哥大嫂还是你大哥大嫂啊。” “那肯定的,大哥大嫂永远是我大哥大嫂。” 听到苏锦绣的这一句话,不知为何周玉竹松了口气,然后又急急忙忙的告辞走了。 满足的吃了口大瓜。 第二天苏锦绣就忍不住的和宋清华分享。 宋清华一边端着牛奶,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模样,见她总是说不吃,又将饭盒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吃吧,这可是我特意从一个陕西大婶那边换到的甑糕,真材实料的,特别香甜。” “甑糕?” 苏锦绣一愣,她低头看看饭盒,没想到时隔数十年,还能看到后世红极一时的网红甑糕。 她连忙用筷子挑了一块塞进嘴里,红枣味瞬间爆开。 香,甜,软,糯。 好吃啊。 “这糕好吃。”比后世她让人特意排队买的网红甑糕更好吃:“特别香。” “你喜欢明天还给你换。”宋清华见她吃的满意,顿时笑的开怀:“这大婶特别会做面食,你要是喜欢,以后我经常带你去吃。” “陕西的啊,那感情好,那边面食特别多。” 苏锦绣听着都觉得口水在蔓延,陕西上辈子被称为面食王国的。 见苏锦绣吃的欢,宋清华连忙送上牛奶给她润喉。 “你知道么?陕西有一种面,名字特别奇怪,为了那名字,那边还编了首歌,方便人们记忆。” 苏锦绣一边吃一边点点头。 她说了那面的名字,见宋清华诧异的睁大双眼,忍不住眯眼笑了笑。 “你居然听过,真是厉害了,我还是那大婶跟我说我才知道的。” 苏锦绣闻言心里一动。 “宋干事,你知道我们华国有多少美食么?” 宋清华仰头想了想:“大约有无数种,我们的国家,幅员辽阔,地势不一,各地气候也不一样,所以产生了很多不同的文化和美食,怎么,你想吃?” “想吃是一定的。”苏锦绣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但是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将这些美食汇总起来,然后宣传到全世界,成为我们国家的名片。” 苏锦绣咧嘴笑了笑:“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全世界都不如咱们华国人聪明,也不如咱们华国人会吃。” 她咬着筷子,脸上是止不住的畅想,双目幽幽的看着天空,语气轻快极了:“我们国家,一定会崛起,一定会变得强大,一定会从现在孱弱的状态变成世界强国,我们华国人勤劳,刻苦,团结,一定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来。” 宋清华见过好几次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的逗她:“可是现在外国比华国强啊。” “嗐,强大只是一时的,我们华国强大了四千年了,弱个一两百年不过是巨龙打了个盹儿,等时机到了,自然会醒过来。” 说着,苏锦绣忍不住拍拍宋清华的肩膀:“所以小宋同志得努力啊,别以为大学没了就可以不学习了。” 宋清华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他觉得这样的小苏委员简直太可爱了。 “是,小苏委员说的对,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苏锦绣觉得他笑的有点猖狂,恨恨的吃完甑糕,将饭盒往宋清华手里一塞:“快,洗碗去。” 宋清华从善如流的起身去洗碗。 苏锦绣坐了一会儿,有点坐不下去了,站起来小跑着凑到宋清华身边儿去,还想伸手去洗筷子,却被宋清华拦住了:“水凉了,你别碰。” 苏锦绣听话的缩回手,忍不住的咧嘴笑。 谁也没发现,刚刚两人说话的地方,那树丛的拐角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静静站着,他身边陪着的是纺织厂的牛厂长,牛厂长这会儿额头有些冒汗,他没想到一大早居然听到这样一段话。 老人一直都没说话,牛厂长也不敢擅自开口。 等小两口亲亲热热的走了,牛厂长才忍不住的擦了擦汗。 “那位就是画连环画的苏干事?” “对。” 牛厂长点点头。 “不错,她说的话很对,我们华国如今的孱弱不过是巨龙打了个盹儿,我们努力工作,总有一天能让这条巨龙醒过来,没想到小朋友对我们信心这么足啊,走吧,不散步了,回你办公室我们说说话。” “好好。” 牛厂长连忙带着老人进了办公室。 老人一进门就让牛厂长把厂里出的连环画都拿出来给他看。 牛厂长正好办公室里攒着一套,连忙就捧出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连环画已经出了六本,四本是厂区故事,还有两本是红军故事,主题用的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和军民一家亲。 老人是牛厂长没转业前的老首长。 之前也下乡受过罪,不过约莫是因为性格原因,来来回回的,一会儿被提拔,一会儿又被打压,如今虽说回来了,却没啥事情做,也是清闲了,才找过来看看他。 这会儿老人翻着连环画,牛厂长正襟危坐,仿佛又回到了部队,自己面对首长时那种忐忑的心情。 老人戴着老花镜,看的速度很慢,偶尔还会往回翻两页。 “这故事很好啊。” 老人看完了一本,合上封皮,感叹道:“还带扫盲,怪不得这么风靡呢,前几天我小孙子也拿了一本回来,大半夜的不睡觉,举着蜡烛看,差点把被子点了。” 牛厂长:“……” 感情老首长今天过来是受了小孙子的影响啊。 “我听说这书被制片厂的人看中了?” “是,苏委员对扫盲工作比较重视,她觉得扫盲工作不该局限于孩子中,也该让那些大人跟着学习,她说国民素质的提升,有助于提升国家形象,也有助于工人能力增强。” 说着,牛厂长忍不住的笑了笑:“她虽然年轻,却很有想法啊。” “有没有考虑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 “这……” 牛厂长怔住了,他还真没有考虑过。 他手里确实有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可那些都是默认给技术骨干的,那些骨干挂职读书,等毕业了,可是要回厂子里的。 “好人才不该被埋没。” 老人意有所指的点拨了一句。 “是是。”牛厂长又开始淌汗了。 等老人走了,牛厂长去找了苏锦绣,问苏锦绣有没有想过去上工农兵大学。 苏锦绣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现在是七五年年底,再过几年就要恢复高考了,与其现在去上工农兵大学,不如到时候拼一把,参加正式高考,她自认为知识储备还是可以的,到时候说不定能去个好大学。 不过她当然不会这样告诉牛厂长,而是十分大公无私的表示:“这些机会应该留给技术人员,他们才是厂子的脊梁,我只是个宣传人员,只有厂子好了,我的宣传才是有价值的。” 牛厂长知道后,感动不已。 等到了年底,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下来了,牛厂长再一次的询问了一下苏锦绣,再一次被拒绝后,牛厂长才选了两个技术骨干推荐去了。 也不知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没过几天,所有人都知道苏锦绣拒绝了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将名额让给了厂里的技术人员,顿时所有人看向苏锦绣的眼神里充满羡慕,羡慕之后又是深深的可惜。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觉得苏锦绣就是个傻瓜,居然会放弃工农兵大学的机会。 苏锦绣没有任何反应,一如往常的上班下班,甚至期间还抽了个空去了一趟老苏家,拎了一袋子橘柑,给了五块钱,做足了一个普通亲戚来探病的姿态,连晚饭都没吃,只坐了一下就回了厂里。 天气渐渐冷了,时间也渐渐流失。 苏锦绣的连环画又出了两册,这两本她画的是本年度纺织厂的劳模,故事写得很是感人,以至于看的两个劳模走路都恨不得在脑门上贴上‘连环画主人公’的字条。 制片厂的电影试映会也很成功。 中宣审核部门的人对这样的扫盲模式很是重视。 无论上头怎么分歧,扫盲却是两方都默认的需要重视的项目,所以电影的审批很快就过了。 因为胡春传是英雄传记,越快上线越好,在腊月初九的时候,在京城电影院上线了,普通民众纷纷买票前去观影,而厂区的工人们则是由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拉着幕布和机器,在厂区广场上竖起幕布,在夜晚放露天电影。 钱芳穿着厚厚的棉袄,坐在苏锦绣身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她看着幕布上面,苏锦绣画的胡春从幸福的小姑娘变成了被无数鲜花围绕的沉睡少女,再也忍不住的泪崩了,她哭成了泪人,倒在苏锦绣的怀里。 苏锦绣也跟着流泪:“干妈,小春姐会被华国人民记在心底的。” 她哽咽着:“她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谢谢你,绣儿,若不是你,她恐怕早就被人忘了。” 钱芳泣不成声,抱着苏锦绣,一个劲儿的感谢。 苏锦绣回抱回去。 无论这个黑夜多么的寒冷,此刻她们的心是火热的。 到了最后,激昂的音乐声响起,所有工人都忍不住的起身鼓掌,她们既伤心又骄傲,伤心胡春干事年纪轻轻失去了生命,骄傲这样的电影,居然是自己厂子里的宣传委员画出来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京城再一次的弥漫起了胡春热。 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忙碌极了,既辛苦又高兴。 只有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知道,华国已经多少年没有过动画电影了,这一次这部电影出来,看来以后电影方面的政策又要放松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部扫盲电影将会辐射到全国各地去。 可此刻苏锦绣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她要结婚了! 腊月二十六。 她和小宋同志的婚礼,终于要举行了。 ※※※※※※※※※※※※※※※※※※※※ 秀儿:哎,要结束单身贵族的日子了。 小宋:(突然激动.jpg) ———————————————————————— 求收藏,求撒花,么么哒(づ ̄ 3 ̄)づ 婚礼 早在举行婚礼的前几天, 苏锦绣再一次上了老苏家的门,告知了一下自己要结婚的消息。 苏家除了早就知道的苏锦民夫妻,苏大海和杨桂花都表现的很是震惊。 尤其是杨桂花, 她很是不明白, 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 竟然不和家里说一声,就擅自把自己给嫁出去了,苏大海起初也是震惊, 可震惊过后,他又感到无比的颓然。 他知道,这小闺女是彻底和他们离了心了。 “你当真以为他们家对你有多好, 你要知道,没有娘家,以后被人欺负了都没人撑腰。” 杨桂花愤怒的捶床。 苏锦绣依旧垂着眼睑, 手里拿着个冻梨吸溜着。 “那是我的事情,我选的路,哪怕跪着, 我都给走完, 就不用你操心了。” 杨桂花:“……”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小闺女, 突然觉得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这孩子。 自从下乡回来后,她就变了太多太多。 以前的绣儿是啥样的?杨桂花努力的回想, 可怎么想, 脑海里能回忆到的画面, 都是一个瘦弱的孩子仿佛一个影子一样站在人群之外, 不争不抢。 那时候她总觉得这孩子像个面团似的, 实在是太没脾气, 现在看来, 哪里是没脾气,简直是蔫儿坏啊。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我结婚那天是从哪儿出门子?” 苏锦绣将吃完的梨皮还有核扔到旁边的簸箕里,又去水池上洗了手。 杨桂花没好气的哼:“你这么有本事,又过继出去了,我随你从哪儿出门子。” “妈,这咋行?” 苏锦民一听不同意了:“就算绣儿过继出去了,也是我亲妹子,说啥也得从家里出门子啊。” 苏大海也蹙着眉头看着她:“就算是侄女儿,家里没长辈了,在叔家出门子也是应该的,杨桂花,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别逼我削你。” 自从苏大海的副主任没了,他对杨桂花说话语气就没以前那么好了。 杨桂花本来也说的是气话,这会儿被儿子男人一起吼,倒是不敢再作妖,只是脸色沉沉的撇过头去。 苏锦绣却不惯着她:“如果二婶实在不愿意的话也不强求,毕竟我好好结个婚,可不想看人脸色。” “没有的事,年前二十六号是吧,我知道了,到时候家里会准备好的。” 周玉竹这会儿也献殷勤:“正好之前的屋子我才收拾过,到时候铺盖一铺就能睡,你提前一天晚上回来,早上还能多睡会儿。” “谢谢大嫂。”苏锦绣对周玉竹露出笑容。 周玉竹笑着点点头。 苏锦民又关心苏锦绣的彩礼:“虽说大伯大娘没了,但是作为老苏家的姑娘,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宋家那边彩礼咋说的?” “清华说,给我一千块钱做压箱底私房钱,三转一响里的缝纫机我不会用就不买了,折成钱给我当零花。” “这么多?” 这下子别说杨桂花了,就连见过世面的周玉竹都懵了。 不说别的,就那一千块钱,就足够让所有女人都动心了。 “那可不,我们家清华对我好着呢,再说,我这结了婚彩礼就当嫁妆带过去了,给再多他也舍得啊。”苏锦绣满脸得意的抿嘴笑笑,然后站起身:“行了,我得回厂里去了,我还得去请领导呢。” 说完,只和苏锦民夫妻俩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老苏家。 她扔下了一枚炸·弹,炸的杨桂花好几夜都没睡好。 后悔。 总之就是十分的后悔。 要早知道苏锦绣找的婆家家底子这么厚,说啥也不把她过继出去了,现在好了,她就算有心扣下她的彩礼也不能了,当然,她可以明抢,但是能拿出一千块做彩礼的家庭得是啥家庭啊,她不敢。 婚礼的日子定在年前二十六号,到了二十四号那天,沈燕就催着宋清华来找苏锦绣,说得提前两天领证。 宋清华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看的沈燕急的忍不住跳脚。 她推着宋清华的肩膀:“你可真是老牛拉破车,慢慢腾腾,是一点都不着急。” 宋征军刚好洗了脸,才坐下来拿起一个馒头,就看见沈燕围着宋清华转:“我说沈燕,就算平时送早饭也得再过一刻钟呢,你这会儿让他去,小苏那儿估摸着还没起呢。” 宋清华赞同的点点头,不过还是解释了一下:“昨天绣儿就请假了,特意让她今天多睡会儿,和她约了九点钟,等领了证,我再带她顺便去把结婚物资给取了,再带她去买块手表。” 沈燕一边听一边点头。 嘴里唠叨着:“应该的,应该的。” “再带她去买几件新衣裳,新媳妇儿进门就得从里到外都是新的。” “这一点奶奶你就放心吧。” 听到孙子这么说,沈燕又忍不住的高兴了起来,她手里拿着抹布,开始哼小曲儿:“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宋清华:“……”唱的还是摇篮曲。 宋征军举着报纸遮住脸,侧过身子小声说道:“你奶奶这是想重孙了。” 吃完早饭,宋清华拎着牛奶和饼子就骑着车跑了,等到了纺织厂职工宿舍门口,苏锦绣刚好洗了脸,抱着脸盆从水池那儿往宿舍走,在路上俩人就碰上了。 “你先在外头等会儿。” “先把牛奶喝了,脸盆我来拿。” 苏锦绣也不矫情,直接将脸盆递给宋清华,自己端着军用水壶就开始喝牛奶,路上遇见去上班的工人,都很热情的和苏锦绣打招呼。 等工人们都走了,整个职工宿舍就剩下苏锦绣和宋清华两个人。 苏锦绣干脆拉着宋清华进了宿舍。 宋清华一进屋子就感觉很不自在,屋子不大,两张床,空气中仿佛弥漫着苏锦绣身上的肥皂香,他抿了抿唇,之前一直都很淡定的情绪在此刻瞬间翻涌。 他脸颊突然爆红,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我在外头等你。”说完,落荒而逃。 苏锦绣擦了雪花膏,又吃了早饭,然后才换上一件新衣服,围上围巾出了门。 “好了,我们赶紧上街去吧。” “嗯。”宋清华耳根发红的点点头,他的视线有点飘忽:“绣儿,我们先去领证,然后再去百货商场好么?” “好呀。”苏锦绣对着宋清华温柔的笑笑。 然后就看见宋清华耳根处的一抹红迅速蔓延,最终蔓延到了整张脸。 宋清华的心砰砰砰的跳着,头皮上也开始冒汗,明明在沈燕面前表现的那么镇定,可这会儿,他却是开始紧张起来。 苏锦绣见他脸红的厉害,忍不住坏心眼的伸出冰凉的小手,猛地捧住他的脸。 宋清华被凉的打了个激灵。 下意识的伸手捉住她的手,两条眉毛也刹那间皱成了毛毛虫。 苏锦绣眼睛一瞪:“咋?我不能碰?” 宋清华连忙摇摇头,将攥在手里的两只手合在一起揉了揉:“看你穿的不少,咋手这么凉呢?过几天我给你找个手炉,你上班的时候不画画就捧着。” 苏锦绣这才笑了:“算你贴心。”宋清华跟着傻笑。 因为怕苏锦绣冷,宋清华没骑车,而是带她坐的公交车,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去了民政局,快要到年底了,结婚的人还真不少,他们走到队伍最后开始排队。 宋清华伸手去牵苏锦绣的手,却没想到被苏锦绣一巴掌拍开了。 “公共场所,注意影响。” 宋清华看看前面,再看看后面,只见前后来领证的男男女女只见居然隔着一臂的距离,一个个表情肃穆的,仿佛是来开会的。 他想了想,虽然没再伸手,却还是朝着苏锦绣那边靠了靠。 苏锦绣也没拆穿他。 办手续的干事办事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排到了他们,两个人刚坐下,那干事就笑眯眯的问道:“材料给我看一下。” 两个人连忙把材料交上去,不仅有户籍资料,还有厂子里开的体检证明。 等确认无误后,两个人就开始填资料,苏锦绣这边的情况很简单,宋清华那边复杂一点,当资料递回去,那干事看过来的表情就有点变了。 先是看了看体检证明,然后就拿着章子‘砰砰砰’的敲了好几下,结婚证就新鲜出炉了。 等拿到结婚证,宋清华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的展开看了一眼。 结婚证是一张纸,上面有红旗,还有镂空字‘百年好合’,只可惜没有照片,明明此刻的苏锦绣明眸善睐,笑容温婉,特别好看,而他自己也很英俊。 没有记录下来真是可惜了。 “这结婚证可得保存好了。” 苏锦绣伸手接过结婚证,然后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放进包里。 宋清华见她这么小心翼翼的,也感觉到了珍重,忍不住的趁着别人看不见的时候,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苏锦绣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对宋清华的小动作没有丝毫的大惊小怪。 接下来,两个人就去了百货商店。 该买的东西其实都买好了,今天来百货商店主要是来给苏锦绣买手表。 两个人也没多看,而是径直去了手表柜台。 “你看看这块手表,上海牌的。”宋清华指着里面的一块金属表带的手表。 苏锦绣对手表不太懂,所以只看款式,宋清华选中的那块手表表盘是白色,而且有些大,她戴的话会有些显得笨重,所以她又看了看别的,最后选中的是一块梅花牌的手表。 “这表一百五,比上海牌的贵三十块钱。”售货员看了一眼苏锦绣后就去看宋清华,仿佛要看看他到底是啥反应,因为现在流行三转一响,手表就是其中的一个大件儿,她见过太多新婚夫妻因为手表的价格吵架的。 “贵就贵吧,你喜欢就行。” 宋清华让售货员将手表拿出来看一下。 苏锦绣接过来戴在自己的手腕上,秀气的女士手表,白皙的手腕,特别的好看。 “就拿这块吧。”宋清华见她很喜欢,转头就让售货员开票,然后就拿着票去收银柜台付账。 售货员一边给她拿包装盒一边感叹道:“妹子你眼光可真好,我看了这么多来买手表的,像你家这个这么爽快的,可是少有。” 苏锦绣腼腆的笑笑,脸上恰到好处的飘出一朵红晕来。 她从包里翻出几颗糖递给她:“今天我们结婚,请你吃糖。” “哎呀,这可就凑巧了。” 售货员顿时笑开花,对苏锦绣的态度可比刚才热络多了。 “对了,我咋没看见我姐啊,她之前在那边的礼品柜台的。” “你姐是谁啊?” “苏锦美。” “嗐,你说她啊,前些日子和人打架,被调到后面仓库去了。”说着,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苏锦美的妹妹,脸上笑容顿时有点讪讪。 苏锦绣倒是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还表示道:“都是为人民服务,任何岗位都是对她的考验。” “这话就对了。”售货员忍不住的点头。 等宋清华回来,手表已经属于苏锦绣了。 买完手表,宋清华送苏锦绣回宿舍,站在职工宿舍的大门口。 苏锦绣站在宋清华面前,用热情的眼神看着他,声音好似含了蜜:“宋同志,结婚快乐吖。”然后就一扭头,忙不迭的跑了。 宋清华顿时仿佛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浑身都麻了。 看着苏锦绣的背影,宋清华忍不住的吸了口气,心跳又开始砰砰砰的乱跳了。 低头看看手中的结婚证,他们是真的结婚了啊。 一夜好眠,第二天就是二十五号了。 苏锦绣带着自己的小姐妹李明明一起到了老苏家,李明明这一次依旧带来了化妆品,只不过这个化妆品不再是她姐姐用过剩下的,而是苏锦绣托她买的。 李明明的妈妈是销售主任,买这些东西还是很方便的。 当天晚上周玉竹就不停的给苏锦绣烧水,苏锦绣狠狠的洗了个痛快澡,洗完澡后,杨桂花拿着棉线来给她绞面。 纵使杨桂花心里头不喜欢这个小闺女,到了这时候,她也不会刻意去毁掉苏锦绣的好心情。 靠着炉子烤干了头发,苏锦绣和李明明早早的就睡了。 夜里,杨桂花躺在苏大海的身边,忍不住的淌眼泪,苏大海本来都睡了,最后硬是被她哭醒了。 他有点没好气:“你不是不喜欢她么?你哭啥啊。” “我这心里头难受。” 杨桂花用枕头巾擦眼泪:“再不喜欢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我还记得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像个红皮猴子似的,那时候虽说嫌弃她是个丫头片子,但你不也说这丫头皮子红鼻子挺,长大了肯定又白又漂亮,现在看来,确实是家里最好看的。” 也不知是深夜太寂静,回忆仿佛潮水一般朝她涌来。 此刻她满心的算计没有了,只剩下最单纯的伤感。 “这一眨眼啊,明天都要嫁人了,说起来,这么多年过来了,我都忘记她小时候长啥样了。” 苏大海听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睡吧,她都过继出去了,你再后悔也没办法了,她已经不是咱家姑娘了,以后让大民和国子他们多看顾看顾她……” 杨桂花哭的顿时更厉害了。 她背着身,不敢哭出声音来,只用枕头巾擦眼睛。 第二天一早,苏锦绣就醒了,她一个激灵猛地爬起来,李明明被窝里进了凉气,也猛地惊醒,翻个身就下了床,两个人悉悉索索的忙活开了。 周玉竹则是早早的就起来做了早饭,还滚了红花生红枣啥的。 窗户上,昨天晚上就贴上了红双喜。 两个人刚洗漱完了,钱芳和胡建邦就到了,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纺织厂的一些工人,她们都是二车间的工人,为了来祝贺这位二车间走出去的姑娘,她们特意推选了几个代表过来,特意来给苏锦绣撑门面,省的让新女婿看扁了,等送走了苏锦绣,还得回厂里上班。 苏锦绣只匆匆和她们见了一面,就和李明明钻进了房间。 她早就准备好的婚服是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 布料是纺织厂里库存的,式样是她画的图样,托李明明找她在制衣厂做打板师父的嫂子做的,非常的合身,款式也非常的漂亮,上衣是风衣款,高腰设计,胸下系着一条长长的腰带,衣摆仿佛裙子一样散开。 换上衣服,穿上黑色的裤子,黑色皮鞋。 素来梳成两条大辫子的头发,在苏锦绣的巧手下,被盘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发髻,如今不能戴金银首饰了,可苏锦绣还是在之前熬了两个晚上,做了几朵缠花,用卡子固定在头发上。 再擦点粉,抹点口红,苏锦绣原本秀丽的容颜一下子变得格外出色起来。 李明明都看呆了。 她双手捧心:“绣儿,你你这一打扮也太好看了吧。” “真的么?” 苏锦绣忍不住的转了个圈,她可是好久都没这么打扮过了,想她以前也是不化妆绝不出门的。 李明明不停的点头,手却忍不住的摸上她的衣摆:“衣服也好看,等我以后结婚的时候,一定也让我嫂子给我做一件这样的。” “不害臊,咋,家里给你看对象儿了?” 李明明顿时脸颊绯红,捧着脸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然后扭捏的错搓衣角:“本来想明天告诉你的,毕竟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没事,这也是喜事啊,哪儿的人啊?”苏锦绣又坐下来开始描眉。 “塑料厂的,也是下乡回城的知青,上个月刚回来,接替了他妈妈的工作,因为干的好,才回来没几天就进了会计室当会计去了。” 李明明是厂委的干事,配塑料厂的会计,也算是门当户对。 苏锦绣还在盯着镜子:“如果是知青的话你最好还是查一查,他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有没有过感情经历,别到时候你们结了婚,再出事就晚了,虽然我话不好听,但正是因为我是知青回城,所以才更了解。” 李明明闻言顿时一怔。 随即表情就严肃了许多:“谢谢你,绣儿,我会去查一下的。” 苏锦绣见她不反感,这才松了口气。 “等你以后结婚了,我也给你画一张婚服的图样,到时候也让你穿独一无二的衣服结婚。” 李明明顿时兴奋地点头。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外面就传来喧闹的声音。 远远的都能听见苏锦民的大嗓门:“想娶我妹子,没那么容易,我作为大舅哥,你不得好好的巴结巴结我啊……哎,糖不稀罕啊,得拿红包才行,香烟香烟,大前门大前门。” 紧接着苏锦国的声音也喊了起来:“我也没别的话啊,要是你以后欺负了绣儿,我和老大可不会放过你的啊,你最好给我紧紧皮了,欸?哟,真是大前门啊,妹夫懂事,真懂事。” 等他们话音落下,再喊起来的就是纺织厂的那群女人了。 女人闹起来可不比男人差,现场乱成一锅粥。 宋清华趁乱直接往苏锦绣紧闭的房门口钻,其他人闹了一半发现主角没了,立刻转头去找,在宋清华的手碰到房门之前,将他给拦了下来。 宋清华无奈的笑,跟他一起过来的许凯立刻冒头:“快快快,那边撒瓜子了,赶紧去拿啊。” 话音一落,人群呼啦啦的朝那边跑了。 宋清华这才收拾了一下衣服,才轻轻敲响了苏锦绣的房门:“绣儿,我来接你了,开门吧。” 李明明将门打开。 宋清华的目光一下子就看向坐在床边那个身影。 他一直知道苏锦绣是美丽的,可比起皮囊,他更喜欢她那有趣的灵魂,可此刻他突然发现,他还是庸俗的,肤浅的,这样美丽的女人是他的妻子,仅这样一个念头,就能够让他兴奋起来。 他缓步走到苏锦绣面前:“我来接你了。” “嗯。”苏锦绣与宋清华对视一眼,忍不住的低下头。 原本并不紧张的心情,在看见宋清华眼神的那一刹那,竟然忍不住的慌乱了起来。 她攥着手指。 突然身子一晃,被宋清华径直抱了起来,然后趁着外面的人正在抓瓜子,竟然直接抱着她往门外走。 苏锦绣懵逼了。 出了门,才走了没几步。 “哎呀,抢新娘子啦。”突然,周玉竹大叫一声。 那群抓瓜子的人立刻转身朝他们扑过来,苏锦绣的模样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快,不能让宋同志这么轻易的把苏委员抢走。” 宋清华的脚步愈发的快了。 一步跨出苏家大门,才看见正在门外等着的苏锦民,他吸了口气:“绣儿,我来送你上车。” “好。”苏锦绣从宋清华怀里趴到苏锦民的背上。 等坐到自行车的后座上,苏锦民才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向宋清华:“绣儿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希望以后你能好好对她。” “先苦后甜,她以后会比谁都过的好。” 宋清华说这句话时斩钉截铁。 等接新娘的自行车队伍离去的时候,苏大海才扶着杨桂花从屋子里蹒跚的走出来。 杨桂花看着苏锦绣离去的背影,神情满是复杂,纺织厂的女人们唯恐天下不乱的,又开始围着钱芳说话,这会儿姑娘出了门子,钱芳也就不瞒着了。 她扶着腿,脸上满是得意:“绣儿命好,你们只以为这小宋是制片厂的干事啊,那你们可就错咯。” “咋,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工作?” “可不是工作,你们知道他爷爷是谁么?” 路过的吴兰兰心底不屑的冷哼一声,这宋清华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付拥军,人家可是以后的将军呢。 今天苏锦绣结婚她一直缩小存在感,还一直在房间里看着杨桂花,就怕他们作妖把婚事搅黄了,只要苏锦绣不嫁给付拥军,哪怕她之前吃点亏也没关系。 钱芳可不知道吴兰兰怎么想的,她这会儿在同事的追问下,才满面春风的回答道:“他爷爷可是一位老将军。” “什么?” 老将军?!! “乖乖,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赞叹声此起彼伏,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老将军是一个极其遥远的名词,他们知道是大官,却不知道有多厉害,而且再厉害和他们纺织厂也没关系,感叹一番苏锦绣的运气后,也就抛诸脑后了。 只有吴兰兰,此刻仿佛晴天霹雳似的。 将军…… 又是将军。 苏锦绣这是捅了将军窝了么? 心乱如麻的回了杨桂花的房里,她整个人手脚发凉,双膝发软,狼狈的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只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闹了这么多次,不仅没把苏锦绣给闹坏了,反而把她给闹好了? 哪怕是上辈子,苏锦绣也是跟着付拥军吃了不少苦才当上将军夫人的。 那时候付拥军讲到他们吃过的苦时,总会忍不住的红了眼圈,可见过去对他们的影响有多大。 现在苏锦绣不用吃那些苦头了,直接进了将军家了。 吴兰兰心里乱糟糟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再也坚持不住的干呕一声,然后眼睛一翻,身子往后一仰,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不好啦,有人昏过去了。” 刚好来倒水的一个李明明忍不住的喊了起来。 客厅里的那群女人连忙簇拥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这话,苏锦国一看昏倒的是自己的老婆,吓的连忙抱着她就准备去医院。 “大喜的日子去啥医院啊,锦民,你去请徐医生过来一趟。”苏大海开口阻止。 苏锦国慌了神,这会儿不知如何是好,听到苏大海这么说,又连忙把吴兰兰放平了。 徐医生正坐在卫生室里喝茶呢,就被苏锦民给拉过来了。 他一搭脉:“怀上了。” 怀上了?! “恭喜啊老杨,你们家是一点都不吃亏啊,这一出一进的,绣儿才走,这里就来了。” “看老杨这样子,怕是高兴傻了啊。” “谁说不是呢,今天可是双喜临门了。” 杨桂花扯扯唇笑了,内心却并不怎么高兴。 老二家的这刚败家败了八百块钱,吴兰兰又没有工作,还有两个小子要养,这又来一个,要是生下来,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要是私下里发现的,她还能劝吴兰兰去医院给流了,可现在这么多老同事看着呢,她还真不愿意丢这个脸,只打肿脸充胖子的笑着点点头:“高兴高兴,咋能不高兴呢?” 已经到宋家的苏锦绣可不知道老苏家发生的事儿。 她进了宋家的大门,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上了宋家的二楼。 宋清华的房门被关上了,里面是提前钻进去的许秋晚和制片厂的年青同志,还有几个是宋家的客人。 宋家的亲戚不多,多是一些宋征军以前手下的兵。 他们闹起来就很厉害了,一会儿用根红绳吊着苹果,从房门上面的窗户探出身来,让他们俩一起把苹果咬下来,一会儿又突然用红纸湿了水,朝着宋清华脸上怼。 好在宋清华让得快,最后全擦许凯脸上去了。 等他们进了房间,许凯才被许秋晚拉着去洗脸。 忙完了闹完了,还有一个正式的婚礼,等他们重新收拾了一下,从房间里出来,到了楼下,宋征军穿着军装,身边坐着一个老人,那位老人指尖夹着烟,一手端着茶杯,正和宋征军说着什么。 见到他们下来了,立刻站起来:“哟,小朋友们都下来了,赶紧办婚礼吧。” 话音落下,现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宋家的墙壁上一直挂着伟人画像,此刻,所有人都自发站直了身体,用濡慕的眼神看着画像,老人是证婚人,他手里拿着纸,戴着老花镜,说话有一股浓浓的乡音,他的语速很慢,但是每一个字都仿佛充满了信念。 读到最后,他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位小同志。 “你们都是优秀的同志,希望你们能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一直坚定的走下去。” “是。” 苏锦绣和宋清华对视一眼,然后庄重点头,然后弯腰,对着老人鞠了一个躬。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老人是谁,但是,他们却都能感受到老人语气中浓浓的期盼。 婚礼仪式结束后,除了那些远道而来的朋友留下吃席,其他还有工作的人则是回去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继续奋斗,也辛亏是到了年底宣传任务不重,他们的婚礼才能办的热闹点,若是平常忙碌的时候,说不定苏锦绣这个新嫁娘,下午就得上班了。 不过,他们今天的婚礼办的也确实挺高调了。 要不是宋征军点头拍板苏锦绣可以穿那件呢子大衣的话,苏锦绣可绝对不敢这么打扮。 下午的时候宋清华一直不敢看苏锦绣的眼睛。 他总觉得结了婚后的苏锦绣笑的比平时更甜了,可能因为她打扮的比平时更好看吧,苏锦绣没理宋清华,而是拉着李明明和许秋晚两个人说话,许秋晚经过几个月的上班生涯,可比几个月前开朗多了。 等到了晚上。 苏锦绣去卸妆松头,宋清华则是仿佛勤劳的小蜜蜂似的,把床上的礼品一点儿一点儿的全都转移到旁边的木头箱子上面去。 这次他们的婚礼前,宋征军把宋清华房间里的东西都换了一遍。 五斗橱,大衣柜,木头箱子,还有宋清华买的收音机,就连床都从架子床换成了一米五的高低床,用宋征军的话说,架子床不结实,这话别说宋清华听得面红耳赤,就连沈燕都忍不住的抬手狠狠的拍了他几巴掌。 不过,宋征军的话实在是让他印象深刻。 以至于这会儿苏锦绣去洗脸,他看见高低床就忍不住的想入非非。 苏锦绣从旁边特意隔出来的浴室走出来,就看见宋清华对着床在发呆,不由得感觉好笑。 她特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背后,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宋清华本来伸手想去捉她的手,听到她这么问,就突然松了劲儿。 “让我猜猜,是有文化又能干,漂亮的小苏委员。” 说着,停顿了一下:“我猜的对么?” 苏锦绣手一松,扶住他的肩膀,探头过去与他对视:“猜对啦。” 宋清华见她这副可爱样,忍不住的笑了,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看看她披散在脑后的黑色长发,下意识的伸手帮她捋了捋:“你的头发真美。” “难道我人不够美么?” “不,很美。” “算你会说话,我洗完了,你去洗洗吧。”说着,苏锦绣抽出他手心里的胳膊,转身往床边走去。 宋清华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起身,然后动作僵硬的往浴室的方向去了。 苏锦绣看着他的背影,哼笑了一下。 小样,还以为真的不紧张呢。 感情都是装的。 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冬天的被子是冰凉的,不过宋清华早早的就往被窝里放了好几个盐水瓶,还细心的做了套子,以防烫伤人,迅速的脱了裤子和棉衣,换上一条睡裙,然后钻了进去,用脚把盐水瓶踢到宋清华那边,然后舒服的躺下。 新被子是纯棉花的,才晒过,特别松软,特别舒服。 苏锦绣侧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被暖呵呵的被子给熏出了睡意,她无奈的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心说宋清华再不出来她就要睡着了。 这可是新婚夜! 宋清华又是个长相英俊的小鲜肉! 她已经期待了好久好久了,怎么能在这时候睡过去呢? 苏锦绣努力的睁大双眼,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下河村的时候,宋清华那副邋遢的像乞丐一样的模样,一会儿想到夏天的时候,宋清华穿着一身中山装,挡在她的面前,阻止吴兰兰打她……等等,夏天穿中山装,身体那么虚…… 他真的行么? 苏锦绣平躺下来,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脑海中已经控制不住的往宋清华的下三路开始想了。 浮想联翩的结果就是越想越过火,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猛然惊觉自己一脑子的黄色废料,仿佛一个正等着吸书生精气的女妖精。 “啊啊啊,苏锦绣,你争点儿气啊,什么帅气小哥哥你没见到过,不要再想啦……”她猛地将脑袋埋进枕头里,捂着嘴小声的尖叫着。 “等等,凭啥不想,关于下半辈子的‘幸’福好么?” 喊完没一秒,她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等再躺下来时,她觉得自己可能精分了。 正琢磨着呢,宋清华从浴室出来了。 他本来就有点紧张,可一出门,却见苏锦绣已经上了床,这会儿手肘撑着枕头,正媚眼如丝的看着自己,一下子就心跳如鼓了起来。 “快点睡觉吧,别磨蹭了。”等着吸书生精气的女妖精向书生发出了邀请。 书生脖颈子都红透了,同手同脚的走过来,脱下衣服,只穿着秋衣秋裤的钻进了被子里,刚准备躺下来,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关灯。” 宋清华伸手拉了拉开关的绳子,房间骤然陷入黑暗。 他忐忑不已的躺了下去。 苏锦绣躺在靠墙的里面,宋清华躺在外面,两个人一样的姿势。 “绣儿,你冷么?” 过了好一会儿,宋清华才突然开口问道。 苏锦绣‘嗯’了一声,然后依旧是那种裹了蜜似的声音,娇气的说道:“你转过来。” 宋清华紧张的翻了个身,面朝苏锦绣。 苏锦绣伸出胳膊,趁着宋清华不注意,就仿佛蛇似的缠住了他的脖子。 宋清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点燃了一团火。 他下意识的伸手扶住苏锦绣的背,却没想到,摸到的却是一片滑嫩细腻的皮肤,他顿时结巴了:“你,你没穿秋衣秋裤?” “我穿了睡裙啦。” 苏锦绣没好气的拍他的胸口。 宋清华捉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另一只手却仿佛被胶水黏在了她的肌肤上。 黑灯瞎火的,苏锦绣看不见宋清华的眼神,只觉得他的手心在发烫。 “绣儿……” 宋清华喊了她一声,趁着她抬头看过来,突然低头吻住她。 “喂,你不是说你身子骨不好么?” “是不咋好。” “那……那你可得悠着点儿。” “不悠着。” 宋清华低声笑了一声,低头凑到苏锦绣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的身体是因人而异的,面对你的时候,自然是身体健康的很。” 苏锦绣下意识的伸手去捏捏他的胸肌。 却不想这一动作直接刺激到了那位身体孱弱的小书生。 小书生宛如入魔,动作又狠又凶。 女妖精感觉既甜蜜又负担,总觉得以前的自己,被小书生的外表给骗了。 ※※※※※※※※※※※※※※※※※※※※ 绣儿:感觉被骗了。 小宋:我只是身体不好,不代表我没力气啊! ———————————————————————————— 这婚礼写的,比我自己结婚的时候还劳神呢,我自己婚礼都是我老公张罗的,我就当个甩手掌柜…… 婚后 因为是年底, 又是新婚。 所以第二天早上小夫妻俩起晚了。 苏锦绣趴在枕头上不想动弹,宋清华倒是想起身呢,却被苏锦绣攥着胳膊不让动。 “再躺会儿吧, 我都多少年没睡过懒觉了。”苏锦绣歪着脑袋嘟着嘴看着身边的宋清华。 宋清华没办法, 只好又重新躺了下去。 他伸手朝苏锦绣的另一边探了探, 只摸到一手冰凉,连忙将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你那边儿咋这么冷?” “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不同了,以前我们在下河村的时候, 冬天我们几个都抱在一起睡,不然就很容易冻病了。”苏锦绣将冰冷的脚贴到宋清华的腿上:“虽说你总说自己身子骨弱,但身上就是比我暖和。” 宋清华腿一动, 直接将她的脚夹在两腿间,手也不老实的将她圈进怀里来。 贴着她的耳朵边:“你说谁身子骨不好呢?” “不您自己说的么?” “我也说了,对你我身子骨康健的很, 你咋就记不住呢?” 苏锦绣笑笑,往宋清华怀里钻了钻,冰凉的小手钻进宋清华的秋衣衣摆里, 贴着他后腰。 两个脸皮都厚的人就这点儿好处, 能从羞涩的男女青年, 迅速的过渡到甜腻的新婚状态。 宋清华其实还有点不习惯,因为在他的记忆中, 那些新婚夫妻总是害羞的, 哪怕只是坐在一块儿被人打趣一句都会忍不住红了脸, 可昨天晚上, 无论是两人和谐的气氛, 还是床笫之间的契合, 都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去碰一碰苏锦绣。 再加上昨晚上那滋味实在是太舒坦, 也太快活,以至于他这会让被那冰凉的小手一摸,身体就忍不住的僵硬了。 苏锦绣就大方多了。 她虽然也没结过婚,可她生活在信息开放的年代,自然更放得开。 苏锦绣见他抿直了唇线,眉心微蹙,一副忍耐模样,忍不住的恶作剧,柔软的身子靠过去,嘴巴贴着宋清华的耳朵,哼哼唧唧的说道:“都怪你,我腰酸的难受。” 宋清华闻言,忍不住的倒抽了口气。 他伸手去帮她揉腰。 温热的掌心隔着睡裙贴在苏锦绣的后腰上,力道轻柔的揉捏着。 苏锦绣就像一只猫咪似的,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乖巧的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宋清华忍不住的侧过头,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一下,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 自然到亲完了还有点懵,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做。 宋清华长这么大,也就接触过苏锦绣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同志,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私下里都这副样子,但是他此刻算是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怎么说呢,确实让人沉迷温柔乡,不想起床呢。 “舒服点了么?”宋清华揉了一会儿,才小声的问道。 “嗯,你手真暖和。”苏锦绣往他身上贴了贴,半闭着眼睛:“身上也好暖和。” “男人嘛,火气旺。” “看来以后睡觉不会冷了,你得给我暖被窝。”苏锦绣理直气壮的提要求。 宋清华失笑,捋了捋她的头发:“行,以后我天天给你暖被窝。” “再躺一会儿咱们再起,被窝里太暖和了。”苏锦绣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肩头,嘟囔着闭上眼睛。 宋清华的喉结动了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确实得躺会儿了,这会儿起床就太尴尬了。 楼上是温馨满满,楼下也是忙的高高兴兴。 许是家里进了新人,沈燕的心情特别好,早上做早饭的时候都忍不住的哼着小曲儿。 宋征军换上一身军装,坐在桌边看报纸,等沈燕把早饭端上来,才将报纸放到旁边去,先端起碗喝了口粥,下意识的朝着宋清华平时坐着的位置看了看。 “到底是有了媳妇儿了,平时这会儿早就坐这儿等着了。” 沈燕拉开椅子坐下来:“他等着是因为要去给绣儿送吃的,可不是为了陪你这糟老头子吃早饭。” 宋征军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手里的窝窝头不香了。 沈燕一边吃着小咸菜一边喝着粥:“对了,清华说过,绣儿爱吃秀萍做的甑糕,等会儿你让小严跑一趟,帮我到秀萍那儿说一声,让帮忙做点儿,明天我去拿。” 宋征军啃了口窝窝头,瞥了她一眼:“甑糕那甜了吧唧的有啥好吃的,要我说,还得是宜宾的燃面吃着带劲儿,想当年打仗的时候,咱们队伍里有个宜宾的伙头兵,那一手燃面,绝了。” 说着,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只可惜后来被鬼子炸断了一条腿,只好回乡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 “行了,少说两句吧,清大早的,少想这些事儿,不然一天心里都不舒坦。”沈燕打断了宋征军的感叹。 “我就念叨两句而已。” “咋了这是?不中不晚的,咋突然说起以前的事儿了?”沈燕这才发觉宋征军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满是担心的看着他。 她就害怕听到什么噩耗,他们老宋家可经不起一点儿风浪了。 “昨儿个老平来给他们主持婚礼,私下里给我说了件事。”宋征军咬了口干巴巴的窝窝头,也不喝粥,就这么干咽了下去,咽的眼圈都红了:“周首长病危了。” “啥?” 沈燕的声音哆嗦了起来,她的筷子掉落在了桌面上。 “已经昏迷了好几次了。”宋征军吸了口气,眼角落下泪来:“这些年来,我们这些老家伙不管受了多大的罪,都坚持下来了,没想到,反倒是他先坚持不住了。” 这些年在乡下改造,他们夫妻二人时不时的就会回忆起当年。 无论他们所在的环境是多么的恶劣,生活是多么的困苦,对上面的几位大领导,他们永远都是满腹感激,当初在部队的时候,他们夫妻俩也曾和那几位首长短暂的见过一面。 “那儿情况怎么样,咱们去探望一下,方便么?”沈燕已经忍不住的落泪了。 “不太方便。” 宋征军摇摇头,又咬了一口窝窝头。 沈燕捂着嘴哭的更厉害了,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多好的一个人啊,咋就是他呢,那么多坏人都不死,咋死的尽是这些好人呢。” 宋征军低头喝粥,不再说话。 等吃完早餐,宋征军沉默的戴上帽子,迎着寒冬出了家门。 沈燕神思不属的坐着,等小两口从楼上下来了,她都没能发现。 两个人站在二楼平台的地方,远远的就看见沈燕坐在沙发上发呆,面上也无笑容,苏锦绣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宋清华。 她本以为下楼能看见高高兴兴的沈燕呢,怎么瞧着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苏锦绣歪了歪身子:“奶奶咋不高兴呢?是不是因为我们起晚了?” “别瞎想。” 宋清华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 沈燕巴不得他们不起床呢,恨不得今天结婚,明天就怀孕,咋可能因为他们起来晚了就不高兴了。 “估摸着是有事,去看看去。”说着,一把拉住苏锦绣的手,带着她下了楼。 等听到他们故意踩出来的脚步声,沈燕才猛地惊醒,低头擦了擦眼角,站起来朝楼梯这边迎过来:“你们起来啦,快坐下吃饭吧,我去端早饭,都在锅里温着呢。” “奶奶你坐着,我去端就行了。” 苏锦绣拦住沈燕,对着宋清华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去厨房了。 沈燕看着苏锦绣的背影,又回头看看宋清华,忍不住的笑了:“绣儿这孩子,就是孝顺。” “她孝顺,难道我就不孝顺了?” “当然孝顺,奶奶的乖孙很孝顺。” 沈燕一边说着,一边去拍宋清华的胳膊:“多大人了,还和媳妇儿争宠。” 宋清华见她眉间带上笑,这才问起了刚刚她在想什么,对于宋征军说的事她自然不会瞒着,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宋清华,所以等苏锦绣端着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宋清华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别想了,快吃饭吧。” 沈燕伤心的劲儿已经过了,这会儿心思都在孙媳妇身上,所以恢复的很快,招呼他们吃早饭。 苏锦绣坐下来,沈燕先给她拿了个窝窝头:“吃完早饭你们是出门走走,还是在家里待着?” “我想去一趟纺织厂,把宿舍里的东西拿回来。” 苏锦绣捏着窝窝头,对沈燕笑了笑说道。 “行,清华跟你媳妇儿一块儿去,正好帮忙拎东西。”说着,又给苏锦绣倒了一杯牛奶:“绣儿啊,你太瘦了,快多吃点补补。” “谢谢奶奶。” 苏锦绣乖巧的接过牛奶开始喝。 等吃完早饭,宋清华和苏锦绣上了楼,一进房门苏锦绣就拉着他问道:“你问清楚奶奶是怎么回事了么?” 宋清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将这悲痛的消息告诉了她。 苏锦绣起初还搞不明白是谁,等宋清华解释后,她陡然想起了这位伟人,她僵直的站在床边,整个人都仿佛被打了一拳似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虽然过的风风火火的,可却没多少真实感,哪怕结婚了也是一样。 可是这会儿…… 突然经历过一遍历史书和语文书中都曾描写过的场面,她才有一种突然从半空坠落的感觉。 啊……她是回到了几十年之前啊。 这种感觉,这一刻,无比的清晰。 “他是一个伟人。” 苏锦绣冰凉的手指攥着宋清华的手,喃喃自语。 “是啊。他是一个伟大的人。” 宋清华反手握了回去。 新婚夫妻二人此刻都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相互扶持着,接受了这个震撼的消息。 等他们都从那股情绪中回过神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了,苏锦绣起身去隔壁洗了把脸,又回来涂了雪花膏,结了婚了,头发不能再梳两个大辫子了,直接在脑后梳了个高马尾。 其实比起大辫子,高马尾看起来更青春洋溢些。 换上新衣服,拎起小包,拉着宋清华出了门。 宋清华也整理好了情绪,骑着自行车驮着她直接去了纺织厂。 因为上班的原因,纺织厂里工人们都在车间里,问了在外头站岗的门卫,得知后勤主任这会儿正在仓库里对账呢,两个人进了纺织厂,没直接去职工宿舍,立刻先去了仓库。 仓库里这会儿只有后勤主任还有仓库管理员两个人。 见苏锦绣来了,还有些意外:“苏委员咋这时候来了,昨儿个不是刚结婚么,今天咋不出去看看电影啥的。” “电影有啥好看的,我们厂都有自己的电影了,还看别的干啥。” 苏锦绣笑了笑,伸手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塞到后勤主任手里:“这是喜糖,给主任你甜甜嘴。”说着,又抓了一把塞到管理员手里:“见者有份啊,可不许推辞。” 管理员是个中年女人,这会儿被塞了一把糖,顿时笑的开怀无比:“恭喜恭喜,吃了苏委员的糖,就祝苏委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借你吉言了。”苏锦绣大大方方表示感谢。 仓库管理员连忙将糖塞进口袋里,一块都没舍得吃,准备带回家给家里的孩子们甜甜嘴,毕竟这糖可是椰子糖,平时可舍不得买呢。 “苏委员这时候来是有事儿?”后勤主任剥了一块糖塞进嘴里,口齿含糊的问道。 “我来看看有没有瑕疵布,想买几块回去做点儿东西。” 苏锦绣这么一说,后勤主任就瞬间了解了。 “跟我来。” 她立刻转身,带着苏锦绣往里走。 一直到宋清华看不见的角落,才揶揄的说道:“新媳妇儿是想要表现表现吧,那拿点儿布做枕头套是最好,容易做不容易出丑,技术含量还不高,省的以后婆家可着你一个羊毛薅。” 说着,忍不住的肩膀撞了撞苏锦绣的肩膀:“这可都是过来人的经验呢。” “那就谢谢主任了,多亏了你,还真是解了我大难题了,我一个纺织厂的,哪里会做那些难得啊,让我织布倒是会呢。”苏锦绣满脸苦恼的双手一摊。 “可使不得,你这手啊,还得给我们画电影儿呢。” 说着,后勤主任的语气瞬间殷勤了起来:“其实前几年,我也做了不少好事呢,我得抽个空和你好好唠唠。” “行啊,我巴不得多和你们聊聊天呢。” 后勤主任一听,高兴极了。 带着她往瑕疵布仓库里走,到了里面,就扒拉着,将里面最好的几块布给抽出来递给苏锦绣。 “这是灯芯绒,在百货商场可贵着呢,听说啊,年后咱们厂子要上新布料了,好像是叫的确良,你要是要的话,我给你留几块好的。”后勤主任翻了不少布,一块一块的摆出来。 “这些都是染色染坏了,布还是好的。” 最后走到一排堆放的布卷旁边。 这些布卷的颜色都很小清新,鹅黄,淡青,粉蓝,都是素雅的颜色。 “这些都是棉布吧。”苏锦绣摸了摸布料,这小半年在纺织厂的工作经历,已经能够让她熟练的分辨出不同的布料来:“哟,这几匹还是斜纹的。” “是啊,横纹的容易变形,斜纹的就好点儿。” “那我拿几匹布。” “要几匹?”后勤主任诧异的睁大眼睛:“你要这么多干啥呀?” “快过年了,新媳妇儿上门不得送礼啊,买几匹瑕疵布几家子分分就行了,又省钱还体面。”苏锦绣在布料里上下打量着。 后勤主任闻言点点头,确实,这样一想,倒是比桃酥那些东西体面又便宜。 “这么多的话,可得要票了。” 后勤主任看着苏锦绣的脸,语气里带着几分气虚,没办法,虽说她是主任,苏锦绣只是个委员,但是宰相门前七品官,谁让人家一天到晚和庄主席牛厂长他们在一块儿呢。 她可是听说了,昨儿个牛厂长还有庄主席,可都去男方家里坐席了的。 “行啊,我带了布票来的,你该怎么算还怎么算。” 有了苏锦绣这句话,后勤主任顿时松了口气,她殷勤的帮着苏锦绣拖来了小推车,将选中的几匹布搬上去,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和苏锦绣吐槽:“厂里像你这么懂事的还是少,昨儿个妇联还来人了,拿了好几块布,死活不肯给票,要不是老娘厉害,说不定布都被抢走了。” “啥,妇联里还有这样的人啊,不会是我们工会里出去的副主任吧。”苏锦绣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打探消息。 “哪儿啊,妇联除了姓许的,还有谁敢这么嚣张啊。” 说着,后勤主任不屑的撇嘴:“也不知道都是主任,狂的什么事儿。” 苏锦绣听了这么一耳朵,立刻就知道是谁了。 连忙装作满脸害怕的捂住后勤主任的嘴:“你可闭嘴啊,这话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说了,要是传到她耳朵里,不死都要脱层皮。” “咋,咋回事啊?”后勤主任脸上染上惊恐。 “这事儿你还是别知道的好,省的年都过不安。”苏锦绣将耳边发丝别至耳后,手指都哆嗦了起来,目光躲闪不敢与后勤主任对视,一副怕的不行的模样。 后勤主任见她这样,是真的怕了。 一把拉住苏锦绣的胳膊:“苏委员,你可得告诉我,别让我蒙在鼓里。”咋就不能惹许山兰了? 苏锦绣想要抽回手。 后勤主任拉着不放,两个人就这么拉扯了起来。 苏锦绣忍不住的喊出声来:“你快放手呀,有的事情,咱就是知道也不能瞎说啊,要是被传出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可不敢。” “就说给我一个人听,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我要是说出去了,我就舌底生疮,你看行不?” 苏锦绣惊讶的看向她,都忘记了挣扎,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咒自己。 “你要是不说,我这心底跟打鼓似的,这一个年都过的不舒坦。” 后勤主任只差发誓赌咒了。 “那我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苏锦绣一副为难的样子,见后勤主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才招招手指:“你过来,我偷偷跟你说。”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耳语起来。 “这事儿啊,厂里知道的人不多,就牛厂长和庄主席知道,我也是无意间听说的,说许主任的爸爸,可是革委会里的这个。”苏锦绣竖起大拇指:“你别看她只是个主任,她可一点都不怕庄主席,你可别惹她,你也知道,那里面的人都不讲理的。” 后勤主任脸色顿时煞白。 她想到了昨天回绝许山兰拿布料时自己叉着腰指着她骂的样子,只恨不得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怪不得平时那么横呢,感情后面有靠山啊。” “你可千万别给旁人说啊,不然我就倒霉了。”苏锦绣抓着后勤主任的手狠狠的摇了摇,说着,就推着小推车从仓库里走出去了。 后勤主任宛如游魂似的,跟着苏锦绣后面出去,临出门时,差点忘记了锁门,还是苏锦绣提醒了才想起来挂锁。 等算了账,宋清华掏出钱和票付了账,两个人推着小推车往职工宿舍去。 路上宋清华揶揄的看着苏锦绣:“又做啥坏事儿了?” “我能做啥坏事啊。” 苏锦绣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明明我从来只做大好事。” “哦?” 宋清华忍不住挑眉,再一次问道:“那你做了什么好事儿了?我瞧那主任脸色都白了。” “没啥,就是聊了几句。” 苏锦绣抿嘴心情好的忍不住的哼歌,自从上次唱歌翻车后,她就再也不会唱出歌词了,顶多在心里唱。 从宿舍里又取了一大堆东西。 将这些东西全部都捆在自行车上,重的宋清华都快扶不稳了。 苏锦绣已经开始考虑把仓库的小推车先借过来用,等把东西送回去再送回来,可没想到,宋征军的警卫员小严恰好开着车从这附近经过,远远的就看见宋清华两口子为难的模样,连忙转了个方向朝这边开过来。 “宋同志,苏同志。” 小严停下车,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身绿军装,看起来很是威武,他看了看小推车:“这些东西都要运回家么?” “是你啊,小严,你这会儿着急么?不着急的话帮个忙。” 相比小严的严肃,宋清华的语气就亲昵了许多:“帮我把这些东西运回去,太多了,自行车放不下。” “不忙,我就准备回去帮沈女士去领白菜呢。” “咦,冬天的供应下来了?那我们得赶紧回去了,我的供应也还没领呢,得去西边的那块宅基地的办事处领才行。”苏锦绣听到小严这么说,顿时着急了。 几个人连忙将东西都搬上了车,后座上都堆满了。 “绣儿你坐车回去,我骑自行车回去就行了。”宋清华拍拍自行车的坐垫,然后伸手替苏锦绣拉开副驾驶的门。 苏锦绣点点头,上了副驾驶座。 小严对着宋清华行了个军礼后,便开着车走了。 宋清华无事一身轻,将小推车还到门卫上,交代他送到仓库后,就骑着车也走了,只剩下门卫上的两个门卫面面相觑。 乖乖,他们没看错吧,刚刚那可是军车。 这小苏委员到底嫁到啥家庭去了,咋这么吓人呢? 等回到家,沈燕已经戴好了手套等着了,见苏锦绣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又连忙帮着卸货,然后才带着小严和苏锦绣去领物资。 这一家子三口人,一个人一百斤白菜,小严来回运了两次才运完了。 剩下的就是米面粮油,剩下的不多,干脆就拎着走路,半路上遇见刚好回来的宋清华,干脆一股脑都挂在自行车上,两个人手挽手,一身轻松的回来了。 东西领回来了后,小严又开车跟着苏锦绣走了一趟,去城西的宅基地所在的物资点领东西,只可惜,苏锦绣来晚了,白菜剩下的不多,而且品相都不咋好,苏锦绣不肯要,只说不要白菜了,家里白菜多吃不下,把白菜折算成钱,全换成了米面粮油,装了小半车的运回了宋家。 到家的时候,沈燕已经摆开了盆子准备腌酸菜。 她正拿着刀去掉白菜的老帮子,旁边的大盆里面也泡着她切好的菜,见他们回来了,立刻起身帮着拎东西。 “我没要白菜,品相不大好,估摸着也不好吃。” 苏锦绣一边解开围巾一边说道。 “不要也行,家里人少,他爷爷又天天在食堂吃,就我们娘三吃,这几百斤白菜腌好了吃到开春估计都吃不完。” 苏锦绣将围巾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然后捋袖子:“我来洗白菜。” “可不能动手,这水凉的很,让清华来洗,你啊就好好的坐着别动就行了。”沈燕连忙伸手来拦,絮絮叨叨的劝着:“你年纪小,不懂,这女人家最怕的就是寒,要是冷的东西碰久了,以后生孩子都艰难。” “啊?” 苏锦绣愣住:“我都不知道,我妈从来没给我说过。” 她低着头,拉着凳子在沈燕的对面坐下:“要是这样的话,我得找个老医生给我瞧瞧才行,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可是遭了不少罪呢。” 沈燕手里的刀一顿:“是该看看,过些日子奶奶给你找。” “谢谢奶奶。” 苏锦绣对着沈燕笑笑,又开口安抚她:“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事儿,我力气小,在村里的时候都是做的打猪草之类的活儿,虽然拿不到工分挨了不少饿,却也没真正的累过。” 苏锦绣下乡的时候年纪太小了,以至于村里也不敢给她分配太苦的活儿。 “那就好,挨饿没事儿,以后奶奶好好养,总能胖起来,只要身体好好的就行了。” “嗯。” 苏锦绣乖巧的点点头,声音糯糯的说道:“奶奶你真好,我妈都没这么教过我。” “只要你和清华好好的呀,奶奶比谁都高兴呢,要是再给奶奶生个重孙,就更高兴了。” 苏锦绣顿时脸颊通红,低头伸手捏菜叶子玩。 “对了,我看你买了不少布料回来,是想做什么?” “都是些瑕疵布,想裁了以后做床单做枕套都行,我这不是不会针线活嘛,想学学。” “针线活我倒是会,你要是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沈燕看苏锦绣顿时更满意了。 懂得学习的人,往往在生活上也会很有智慧。 “谢谢奶奶。” 苏锦绣立刻站起来跑过去从后面抱住沈燕:“那我一定要给奶奶设计一件独一无二的漂亮裙子,做好了留着明年夏天穿。” “可不能穿,要是被人说小资就不好了。” 沈燕连忙摆摆手。 苏锦绣有些无奈,这些被迫害过的人,终究在心里还是留下了深深的创伤,恐怕只有集团倒下后,才能揭开那块伤疤,挤出脓血,慢慢愈合。 “别怕,奶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锦绣紧紧的抱住了沈燕。 晚上躺在床上,苏锦绣翻来覆去,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宋清华摁倒了收拾了一顿,才老老实实的睡了。 第二天宋清华送她去纺织厂上班,然后再去制片厂,到了第三天,是回门的时候了,苏锦绣又请了一天假。 一大早,苏锦绣就起来收拾回门礼了。 烟是大前门,酒是自酿的烧刀子,罐头是橘子罐头,糖买的水果糖,还从地窖里取了四根大葱,两袋子粉条,在宋家磨磨蹭蹭一直到了九点半,才带着宋清华回了门。 老苏家一大早就准备了。 周玉竹更是早起去国营饭店买了红烧肉。 再过两天,国营饭店都不会再开门了,今天去买红烧肉的时候,还差点和服务员吵起来,要不是着急回家,她肯定得和那服务员好好的说道说道。 一直到了将近十点,新婚夫妻才进了家门。 周玉竹围着围裙,看见他们进来就喊了起来:“贵客临门。” “大嫂,你可别说这些俏皮话了。”宋清华跟着后面喊了声大嫂。 苏锦绣对着周玉竹笑了笑,然后用眼神瞟了瞟杨桂花的屋子:“二嫂他们不在屋里吧。” “不在,今天没回来,直接进去吧,等会儿出来了我再和你唠。” “行。” 苏锦绣拎着东西带着宋清华进了杨桂花的屋子:“二婶,我来看你了,你腿好些了么?” “好多啦。” 杨桂花回话倒是心平气和,只是一双眼睛忍不住的朝着宋清华身上飘。 那天回来后知道了宋清华的身份,杨桂花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后悔,早知道绣儿的男人这么厉害,说啥也不能让绣儿过继出去才行,要过继也是把国子过继出去,到时候国子还能拿块宅基地呢。 “清华,这是二婶。” “二婶好,我是宋清华,是绣儿的丈夫。” 宋清华连忙将手里的东西递出去:“这是给两老的礼物。” 杨桂花倒没小气的现在就看,而是指了指角落里:“放那儿就行了。” 等东西放下了,小夫妻俩陪着坐,杨桂花是当着宋清华的面,不敢对苏锦绣说那些有的没的,苏锦绣则是完全不想说话,干坐了一会儿,苏锦绣起身:“我去看看大嫂去。” “去吧去吧,正好我也累了,休息一会儿。”杨桂花忙不迭的说道。 等小两口出去了,才松了口气。 这新女婿虽然笑眯眯的,但是看着怪吓人的。 苏锦绣去了厨房,宋清华则是去找两个腼腆的小侄子去玩了。 周玉竹正在舀水,一边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是不知道,那天你刚走,她就昏过去了,徐医生过来一搭脉,就说怀上了,这些日子正愁眉苦脸呢,国子的意思是流了,现在养不起,妈的意思是一定要生下来,纺织厂的老同事们都知道这事儿,她抹不开面儿。” “怀上了?” 苏锦绣的心里忍不住的一颤。 这应该就是苏锦国和吴兰兰的小女儿苏榆苹了。 她想到了原剧情中,后期的时候,苏锦绣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了京城,实现了她的回城梦,可女儿的日子过得却并不好,她被苏锦国安排进了自己小女儿苏榆苹所在的学校。 苏榆苹对这个农村的表妹很是不喜欢,在学校里就带头孤立她。 后来小姑娘被人欺负狠了,被一个叫做元霆的男孩子救了,可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苏榆苹变本加厉的煽动同学孤立小姑娘,最后,因为苏榆苹一句‘你送我一本同学录我就原谅你’,小姑娘在一个夜晚,独自一人出了门,然后就被糟蹋了。 再后来,她怀孕了,而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最后从学校楼上悲愤的跳了下来。 而那个叫做元霆的男孩,后来知道苏榆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一个无意举动,痛苦不已,直接停学被迫接受心理治疗,后来直接出国了。 当然,书中不可能这么写,书中元霆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后来苏榆苹有了自己的爱人,在元霆从国外回国,上了当地新闻后,和丈夫说起当年自己的年少轻狂,最后在丈夫的劝说中,原谅了自己。 “可不是嘛,这时候生孩子,也不知道养不养得起。”周玉竹幸灾乐祸的笑笑。 苏锦绣看着她,眼底泛着凉意。 开口便是泼冷水:“养不起到时候直接扔到这边来,反正是妈非要生的,到时候耍无赖把孩子直接送过来,你是养还是不养?养吧,得花钱,不养,是一条命。” 周玉竹手里的勺子顿时一个哆嗦。 “不,不至于吧。” “就吴兰兰那个脸皮,你觉得呢。” 还真有可能。 周玉竹顿时焦急了起来:“那可怎么办?这么说这孩子不能要了?” “私心来讲,我是觉得不能要,省的到时候麻烦那么多,再说二哥二嫂还年轻呢,等以后日子好过些再生又不是不行。” “对对对,你说的对,这孩子不能生,我得好好的和妈说说这事儿。” 周玉竹这会儿没了主意。 苏锦绣则是暗暗捏紧了手指。 她想起了那个小姑娘,明明那么善良,最后却送了命,这一次,她连给苏榆苹出生的机会都不给,看她还怎么兴风作浪,还怎么在害死一条命后,在丈夫的劝说下,就这么原谅了自己。 中午的时候,一家子吃了午饭,因为还要去钱芳家里,所以到了一点左右就起身告辞了。 周玉竹准备了送客礼,馒头,席子,鹅蛋之类的传统礼物。 可见周玉竹还是用了心的。 然后两个人就告辞了,在路上又去了一趟副食品店,买了点糖果罐头啥的,就去了胡家,钱芳也早早的准备了不少东西,一直到吃了晚饭,才回了宋家。 没曾想,到了宋家大门口倒是看了出好戏。 宋玉刚拦着宋征军,正情绪激动的说着什么,宋征军阴沉着一张脸,似乎气的不轻。 宋清华的脚下顿时用力的蹬了好几圈脚蹬子,速度飞快的冲过去,最后直直的停在了门口。 而宋玉刚还在叫嚣着:“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做侄子的结婚居然连亲大伯都不请,天下还有这道理么?一点都不孝顺,爸,我看你是湖涂了,这孙子再亲也没有儿子亲啊,你当真要和我断绝关系么?” “我已经说够了,宋家以后和你没关系,你也别过来了。” 宋征军看到宋清华,脸色顿时更难看。 他就该早点进门,而不是在门外听这些有的没的。 “爸,子城子伟结婚都有了孩子了,就算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好,两个孙子总是无辜的,再说下面都有重孙了,总不能让他们长大了都没见过老太爷吧。” 宋玉刚还在死缠烂打。 苏锦绣垂眸,就看见宋清华指骨泛白的攥紧了车把手。 立刻心底涌起怒气:“清华,这是谁啊,我咋没见过呢?是我们家的亲戚么?” 娇滴滴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宋玉刚的注意。 他一看见宋清华,就抬脚走了过来:“你就是清华的新媳妇儿吧,我是他的大伯父。” “原来是大伯父啊,昨儿个咋没过来呢?”苏锦绣依旧笑眯眯的模样。 “还不是有些不懂礼数的,居然都没过去请我,我真是要去他们单位问问他们领导了,居然这么不懂礼数。”说着,宋玉刚忍不住的瞪向宋清华。 “天啊,大伯父,你怎么能说爷爷不懂礼数呢?爷爷虽然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下乡多年,身体也不太好,当初差点死在乡下了,可脑子却是清醒的呀,咋能这么说呢?” 说着,苏锦绣跑到宋征军身边,扶住宋征军的胳膊:“爷爷你没事吧,千万不要生气呀,也别怪大伯父,他就是随便说说而已,都怪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我真是太笨了,都不会说话。” 声音里充满了落寞与可怜。 ※※※※※※※※※※※※※※※※※※※※ 绣儿:茶言茶语再次上场! 小宋:给媳妇儿鼓掌 时间线有点不对劲,我把结婚时间改了一下,我老记得周首长在八的日子去世的,以为是正月初八,可写完看了一下,发现是一月八日,所以就把结婚的日期改了一下 —————————————————————— 今天我儿子差点没把我气死,差点就只想更六千了,后来实在是绣儿的茶言茶语勾的我一直写,最后虽然晚了一个小时,还是搞定了,么么哒宝宝们 母亲 宋玉刚:“……” “我压根没说老爷子!” 他气急败坏的瞪着苏锦绣:“你别给我挑拨离间, 我们老宋家的事情,啥时候轮到你这新媳妇儿开口了?” “大伯,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绣儿既然嫁给我, 就是我们宋家人, 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宋清华连忙站出来护着自家老婆。 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绣儿,别说了, 省的大伯以为你在中间挑拨。” “我咋就挑拨了,我难道说的不对么?这些日子咱们多忙啊,婚礼不一直是爷爷奶奶张罗的么?他说张罗婚礼的人不懂礼数, 可不就是骂的爷爷奶奶么?” 苏锦绣一脸倔强又茫然的看回去。 宋清华咳嗽一声,为苏锦绣解释道:“大伯以为婚礼是我张罗的,所以是说我不懂礼数, 他咋可能骂爷爷呢,他那么孝顺爷爷,可从不会说这种话。” “以为婚礼是你张罗的就能骂你?” 苏锦绣突然冷笑一声:“你跟着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是爷爷奶奶亲自教导的你, 按他的意思,是他们没教好咯?” “绣儿,别说了。”宋清华忍不住的去拉她的手。 “凭啥不说,我就没见过这样做大伯的,咱们才结婚第二天呢,就跑过来指着你鼻子骂,这也亏得咱们早就认识了, 不然的话, 说不定还真被挑拨的跟你闹呢。”苏锦绣用力的抽回被宋清华攥着的手, 转而扶住宋征军的胳膊,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嘴里还嘟囔着:“也真是好笑,大伯既然对清华有意见,直接找清华就行了,跑到宋家大门口堵着爷爷干啥?” 声音很小,只有宋征军听见了,就连宋清华都只听了个模模糊糊。 苏锦绣抿着嘴,到底忍不住轻声哽咽了一声,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这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我这新媳妇儿是丧门星,才在结婚第二天老宋家就闹开了。” 宋征军顿时脸色不太好看了。 宋清华则是低着头,被苏锦绣这样说,他心里也很不好受:“绣儿,我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所以……” “复杂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她的眼泪滚滚落下:“我这新媳妇刚进门,就被人说挑拨离间,爷爷,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大伯这到底是为啥啊,有啥事儿私底下不能说,非要在我和清华结婚的第二天就跑来大吵大闹的。” “都怪我,我该请大伯来的。” 宋清华攥紧了拳头,眼圈也忍不住的红了。 “清华,我就是心疼你。” 苏锦绣低头不停的用手背擦眼泪。 “没事儿,别再说了,我从小就已经习惯了。”宋清华吸着鼻子轻轻的拍打着苏锦绣的后背。 那边的新婚夫妻手握手,红着眼圈互舔伤口。 宋征军看着小夫妻俩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俩孩子是真的性子弱,被人欺负了也只能一起哭,这也显得一直咄咄逼人的宋玉刚愈发的面目狰狞。 顿时,看向宋玉刚的眼神就不太好了;“你有什么资格跑过来指手画脚,不请你是我拍板的,怎么,你现在是不是也要说我不懂规矩啊?” “爸,这……”宋玉刚一听,脖子缩了缩,撇过头去。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宋征军看的出来,这是不服气呢。 苏锦绣这会儿也过了劲儿了,擦干了眼泪,低头道歉:“爷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刚刚不该那么说话,大伯不会生气吧,我只是看不得他对清华那样,我就是心疼……” 宋征军见她眼睛红红的还维护着宋清华,伸手拍拍她的手背。 苏锦绣低头,又哽咽着抽泣了两下,还满眼担忧的说道:“爷爷你千万别生气,你年纪大了,这些年又吃了不少苦,夏天的时候还中暑的那么严重,我好担心你的身子。” “没事,别担心。” 宋征军吸了口气,声音温和的安抚一句。 宋玉刚见苏锦绣三言两语就把宋征军给笼络过去了,顿时心里着急了起来。 这对小夫妻一唱一和的,看似在帮他说话,实则每一句话都在捅他刀子。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小娘皮和这兔崽子一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他不信老爷子听不出来他们是在挑拨离间,之所以纵容,无非是因为这老家伙,一直以来偏心的都是这后娘养的。 “爸!”他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你别喊我爸,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爸,你咋能说这样的话呢?这些年我天天盼着你能回来,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就想着能一家团圆呢。” “我看你是自以为是,把大家伙儿当傻子。”宋征军脸色沉沉的看向宋玉刚:“当初是你登报和我断绝了关系,所以原则上来说,你已经不是我儿子了。” 宋玉刚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见宋征军抬起手阻止了他讲话。 “宋玉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着我偏心老二老四他们。” 宋玉刚眉心不由微微一蹙,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你别忘了,这些年,老二老四都是自己拼出来的,只有你,是老子豁出脸面求得工作,你以为老四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宋征军说到这里的时候,下唇忍不住的颤了颤。 “我告诉你,在你那儿过去了,在我这,就特娘的过不去。” 他指着宋玉刚的脸。 “这些日子,你一直出现在宋家周围,不仅影响了宋家的生活,还影响了周围邻居的生活,我也是看在曾经我们是父子的关系上,也希望你能有点儿自知之明,所以一直不予处理,但是你三番两次拦我的车,甚至还打伤了清华,可见你不仅没有反省,甚至还变本加厉。” 宋征军侧头看了一眼宋清华,只见他双目猩红,手指攥的紧紧的,显然,内心很是不平静的样子。 忍不住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 也是,作为儿子,提到死去的父亲,若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才是真的奇怪,想到前几次宋玉刚来时宋清华的表现,宋征军心里头有点憋得慌。 原来这孩子不是不恨,而是因为他,一直装作不恨。 “以后你别再来了,再来我也会让人把你赶走。” “爸……”宋玉刚满脸郁闷的看着宋征军,伸手揉了把脸:“是,我以前确实做错了事情,可现在我不已经悔改了么?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现在诚心认错,我愿意认错,可是爸你不能不认我啊,老二和老四都没了,剩下的老三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可就我一个儿子了。” 宋玉刚说着,眼圈就红了,眼泪刷的落下:“爸,我就想在你身边儿孝顺您老。” 他一边说一边哭,悲戚万分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怜。 一直躲在院子里偷看的沈燕此刻再也忍不住的跑出来,双目猩红的指着宋玉刚的鼻子:“你还有脸提老四,你个杀千刀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想要你爸原谅你可以,你选个儿子出来给玉堂偿命啊。” “你个老不死的说什么?” “我说,给我儿子偿命,偿命——”沈燕攥着拳头,像个疯子似的,对着宋玉刚大喊着。 她嚎啕大哭,转身看向宋征军,眼底满是怨恨:“玉堂,我的玉堂——我的玉堂啊……”哭声凄惨又绝望,一声一声的喊着宋玉堂的名字,捂着胸口,渐渐的蹲了下来。 “奶奶,奶奶你没事吧。” 苏锦绣眼看不好,连忙冲过去从后面抱住沈燕。 宋清华也跟过去了。 他一把将沈燕抱了起来,冲进了屋子里。 “爷爷,我是新媳妇儿,这话本不该我多嘴,可爷爷你也该想想,这么多年来,到底是谁一直陪着你,我当初头一回见清华的时候,他瘦的像个骨头架子似的,身上又脏又破。” 说完,含着眼泪头也不回的跟着宋清华后面进了院子。 宋征军见沈燕似乎真的不好,也顿时急了:“沈燕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宋玉刚猛地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宋征军,声音尖利而刺耳:“他们可是你的亲孙子!” “玉堂还是我亲儿子呢,你的亲兄弟呢,你下手的时候不也一样不手软么?” 宋征军再也憋不住的怒吼一声,他眼圈红红的,怒瞪着宋玉刚。 他哆嗦着手指:“你自己听听你喊沈燕什么?老不死的?她比我还小呢,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死的太晚了?” 宋玉刚瑟缩一下,这会儿终于有点怕了。 “你给我滚。” 宋征军低声怒吼着。 “爸……” “滚——” 宋玉刚心底一颤,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就跑。 可到底还是不甘心,跑了两步又回头,却见宋征军喊来小严:“不允许他在出现在宋家周围。” “是,首长。”全程围观的小严立刻行了个军礼。 宋征军一步步的靠近宋玉刚,声音里满含威胁:“你要是再敢跑过来,我就送你下乡劳改。” 宋玉刚闻言,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他这会儿是真的怕了。 老爷子这是来真格了。 宋征军急急忙忙进了家门,就看见苏锦绣正拿着热水瓶往脸盆里倒水,连忙问道:“你奶奶没事儿吧?” “哭背过气去了,这会儿好点儿了,我打点水去给她洗洗脸。” “好好。” 宋征军点点头,脚步却一点不慢的走进了房间。 宋清华正坐在沈燕背后抱着她,手里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喂着沈燕喝水。 沈燕看见宋征军进了门,慢悠悠的把头扭到另一边去了,看也不看宋征军一眼。 “我已经把他赶走了,也警告他以后再也不要过来了,你别难受了。” 沈燕的眼睑跳了跳,落下两滴泪来。 “不用……” 她突然开口,可是声音是忍不住的带上哽咽:“你要是真想原谅就原谅吧,我想好了,我带着清华和绣儿离开,把宋家给你们父子吧,我已经没了儿子了,我不想我孙子再出事儿。” “沈燕!” 宋征军闻言,声音里带上惊怒。 沈燕闭上眼睛:“人都说后娘不好做,我不相信,总觉得能够真心换真心,没想到,不仅儿子没了,临老了,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老不死,我还活着干啥,死了算了。” “你别说这样的话,咱们在牛棚里,那么艰苦的日子都过过来了……” “看来咱们这对夫妻,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 她不停的落泪:“当初打仗的时候,咱们好好的,一旦进了京城,就为了老大吵,后来老大害死了老四,咱们被批下乡改造,又是好好的,这一回来,又为了老大吵……我是真的累了,我已经没几年好活了,你要是真的舍不下这个儿子,那咱们就离婚,你做你的将军,我做我的老百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也让我晚年能过的舒服些。” “奶奶……”捧着脸盆的苏锦绣感性的跟着哭。 “别哭,好孩子。” 沈燕对着苏锦绣招招手,苏锦绣凑过去,沈燕为她擦眼泪。 “我知道奶奶心里头不舒服,宋家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不多,我只是心疼你和爷爷。” 苏锦绣抓住沈燕的手贴在脸颊:“少年夫妻老来伴,奶奶和爷爷结婚这么多年了,好容易晚年彼此扶持,若为了大伯分开,实在不值当,而且大伯说的好听,是不是真孝顺谁知道呢?” “就看大伯这么些年都没打听过你们的消息,就知道这个人是靠不住的,你难道真的忍心把爷爷一个人丢下啊,要是爷爷被大伯父欺负了怎么办呢?” “是啊,我刚刚还和他说了,要是再来,我就送他去下乡,看他那肚子,吃的肚满肠肥的,一看就是思想有问题的。”宋征军连忙点头表忠心。 随即还有点委屈:“他今天来拦住我,他才说了两句话清华他们就回来了,不然我早就进门了。” 苏锦绣:“……” 感情还怪他们咯? “你说真的?”沈燕这才转回头,看向宋征军。 “嗯,真的。” 宋征军伸手握住沈燕的手。 孙媳妇说的没错,少年夫妻老来伴,他和沈燕已经在一起几十年了,咋能分开呢? “我以后绝对不见他了,不仅是他,他们那一房的我都不见了。” 听了宋征军的保证,沈燕的表情这才松快了些。 夜里的时候,苏锦绣靠在宋清华怀里,怎么都睡不着。 “清华,你说爷爷会原谅大伯么?” “现在不会原谅。”宋清华也没睡着,听到苏锦绣的问题,声音淡淡的回答。 苏锦绣立刻翻了个身:“你的意思是以后会原谅咯?” “集团倒下,或者许为昌出事,大伯一家都落魄了,说不定会有恻隐之心吧。”宋清华叹了口气。 “所以你爸的事儿他就忘了?” “死了的人哪有活着的人重要。” 更别说,还是曾经偏爱的儿子。 仿佛感受到了宋清华心底的嘲讽,苏锦绣忍不住的凑过去蹭蹭他的胸膛:“以后我们只生一个好了,那样就不会偏心了。” “想生孩子了?”宋清华一把抱住她,将她摁在自己的怀里。 “你说啥呢,谁想生孩子了?”苏锦绣忍不住的挣扎。 “来,咱们生孩子。” 宋清华轻笑一声,翻身而上,直接压得她不得动弹。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征军的警告有了效果,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宋玉刚的消息,苏锦绣画完了年前最后一册书的内容,便封笔不再画了。 李明明大约是谈了新对象了,除了偶尔的交流,已经好久没有闲聊过了。 这一天中午,李明明拎着包推开苏锦绣办公室的大门。 “快,秋晚给我倒杯水。” 她一进门就招呼许秋晚。 许秋晚正在写稿子,听到她的声音刚准备放下笔,就看见苏锦绣动了,她又坐了回去。 “怎么这么累了?我记得现在连环画只需要去印刷厂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来跑了吧。” 李明明‘嗯’了一声,表情生无可恋:“累的,我妈想让我和那个塑料厂的订婚,可我这心里吧,老有点不踏实,这几天不就一直到处找事做嘛,前几天牛厂长的秘书不是快生了嘛,牛厂长见我有空就让我做临时秘书,这几天开会坐的屁股疼。”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去开会的时候能见到不少其它厂子的秘书吧,你可以和他们处好关系,推销咱们的连环画。” 说道这里,李明明得意的扬起下巴:“我是谁啊,专业人才,肯定推销连环画啦。” “这么棒啊,厉害厉害。” 苏锦绣给李明明戴高帽。 李明明顿时傻笑起来,又喝了两口水,才问苏锦绣:“对了,绣儿,我记得你以前给我说过,你在哪个村子当知青来着?” “下河村,怎么了?” “你也在下河村?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妈给我介绍的那个塑料厂的对象,叫顾强,说以前也是在下河村当知青的。”李明明顿时激动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没想到最了解真相的人就在身边啊。” “真的?这么巧?” 苏锦绣也呆住了,她有些懵的看着李明明:“上,上次送的信就是顾强的啊,那时候你不是也过去了么?你到现在都不知道?” “嗐,我又没去过他们家我哪知道啊。” 李明明摆摆手。 她站起来小跑到苏锦绣身边,挤到她椅子边,小声的咬耳朵问:“你给我讲讲,他在乡下是啥样的?” “这……” 苏锦绣愣了一下,迟疑的看了一眼李明明:“他咋和你说的?” “他就说了年纪,还有未婚。” 李明明看苏锦绣的表情,瞬间明白些什么,眉头微微蹙起:“难道说其中有啥情况?” “……他倒是没骗人,他确实未婚。” “这样?” “嗯,你和他现在处到什么程度了?确认恋爱关系了没?” 苏锦绣只觉得真的是风水轮流转,之前开口让李明明去查一查的时候多潇洒啊,没想到最后这事情居然落回了自己头上,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也不是那种见不得人好的人,若是他们已经确认恋爱关系的话,她还真的考虑考虑,这事儿该不该说。 要是说了,李明明怨她棒打鸳鸯就不好了。 “没有,我们才见了两面,不过他对我倒是挺热情的,可惜年底我太忙了,实在没空和他出去。” 李明明提起顾强的时候情绪还是挺平淡的。 显然,她对顾强的感觉该是不喜欢也不讨厌。 苏锦绣暗暗松了口气。 “我觉得你可以主动的去问问他。” “那他要是不愿意说呢?”李明明蹙眉:“我和他还没走到处对象的地步呢,我觉得你还是告诉我吧,总比我和他订婚了再知道这些事要好。” “好吧。”苏锦绣想了想,还是选择将真相告诉了李明明。 “他以前有过一个老婆,难产去世了,也是咱们京市的知青。”苏锦绣看着李明明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不过还是替顾强说了句:“顾强确实有过一段感情,但是他们之间没有孩子,而且前妻已经去世了,他本身对感情也算是很谨慎的。”如果李明明不介意这一点的话,或许可以处处。 但是,想起当初自己对二婚头的排斥,她觉得,李明明恐怕也不会接受。 “什么?他结过婚了?”果不其然,李明明蹙起了眉头,她的严重弥漫着不高兴。 “额……有没有领结婚证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在村里是办了酒的。” “这事儿他没跟我说过,不行,这男同志咋这样呢?不管有没有都得说真话,这不是骗人么?”李明明气的‘蹭’的一下站起来,拎着包就准备走:“我得回去跟我妈说说,不能订婚,我条件也不差,咋能嫁个二婚头呢?” “明明……” “放心,这事儿我绝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说的。” 说着,她抱了抱苏锦绣:“谢谢你绣儿,若不是你的话,我真的要糊里糊涂嫁给二婚头了。” “你不嫌弃我多嘴就好。” 苏锦绣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做法到底对不对,也许有一天,李明明会后悔,会怪她为什么将这件事告诉她。 “不过估计他要恨我了。” “他要是因为这事儿恨你才叫没道理呢,做过的事情就要认,刻意隐瞒自己结过婚,这人本身人品就有问题。” 李明明拎起包:“我回去找我妈了,先走了。”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跑了。 因为这件事,整个下午苏锦绣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晚上的时候,苏锦绣将这事儿告诉了宋清华,没想到的是,宋清华居然认识顾强。 “这人对待感情是很功利性的。” 宋清华伸手捏捏苏锦绣的耳坠:“当初他娶第一个妻子的时候,也只是因为她是北京的知青而已,而且他们是没有领结婚证的,顾强的意思是,等孩子出生后,回京城探亲见一下双方父母再领结婚证。” 可谁也没有想到,顾强的前妻死于难产。 “咱们结婚不也挺功利性么?” 苏锦绣往后仰了仰身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宋清华。 宋清华抿抿嘴。 确实,他的动机也是功利性的,不过,他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下:“那不一样,顾强那是耍流氓!”都和人家结婚了还不领证,不是耍流氓是啥? 苏锦绣见他急了,忍不住的捂住嘴巴笑。 “好啊,你居然笑我。” 宋清华一打眼,就看见她在偷笑,连忙伸手去闹她,苏锦绣本来就怕痒,这一闹,顿时推搡了起来,最后的结局就是闹着闹着抱在了一起。 暖和的被子里被灌了冷风,两个人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我妈让我们明天下班了见一面。” 宋清华捋着苏锦绣的头发,突然开口说道。 “你妈妈?” 苏锦绣顿时一惊。 自从嫁进来后,她还没机会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婆婆呢,在宋清华的口中,这位婆婆是一个忍辱负重,潜伏敌营搜寻敌方罪证的巾帼英雄,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在苏锦绣心目中,已经和谍战电视剧中的王牌特工画上等号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联想,让苏锦绣难得的有点紧张。 就那种……要见到爱豆的紧张。 “对,明天下班你先别急着回来,我去接你。” 苏锦绣连忙点点头:“好。” 心里头已经开始盘算穿啥衣服去见爱豆。 第二天,苏锦绣换上新棉袄新棉裤,还精心的梳了个漂亮的头发,若不是现在外头风声不对劲,她都要画一下妆了,不过……低头看看身上的大棉袄,觉得也没啥好挑剔的了,再好看的妆容配上这东北大棉袄,都有种齁土的感觉。 到了下班时间,苏锦绣出了门,等了没一会儿,宋清华就骑着车过来了。 她小跑着跳上车,然后跟着宋清华来到了城东的一处私宅。 到了门口,宋清华拎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这是……” “这是我妈的宅子。”宋清华忍不住嗤笑一声:“革委会油水足啊,这房子的原主人全家都没了,这房子被收缴了,赵德才看我妈喜欢,就划给了我妈,把我妈的户口挂这儿了。” 苏锦绣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确实是个清幽的宅子,院子里也没啥杂草,一看就是经常有人过来清理的,不过也没什么人气儿就是了,估摸着平时来住的时间不多。 颜晴早早的就在宅子里等着了,她手里捏着个盒子,这是她准备送给苏锦绣的礼物。 上次见面的时候,她们没有相认,这次见面,也不知道苏锦绣还记不记得她了,那天婚礼的时候,颜晴坐在车子里,远远的看着宋家的大门,看着宋清华和苏锦绣进了屋子,才离开了。 宋清华带着苏锦绣进了堂屋。 “妈。” 宋清华对着站在堂屋中,穿着呢子风衣的颜晴喊道,他拉了拉苏锦绣:“这是我妻子,苏锦绣。” 而苏锦绣早就呆住了。 她认识眼前这个大美人啊! “你,你不是上次在革委会……” “嗯,上次我们在革委会见过。”颜晴迫不及待的伸手握住苏锦绣的手:“当时我就想和你相认了,但是情况特殊,我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只能让他们将你姐夫先放走了。” “怪不得……” 怪不得当初邱文彬被释放的那么轻而易举呢,原来在敌营有卧底啊。 “你们见过?”这下子轮到宋清华傻眼了,他还以为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呢。 颜晴对着儿子解释了一下当初的情况。 苏锦绣看着眼前这个拉着宋清华絮絮叨叨的女人,忍不住的想起上次在革委会里见面时她的模样,明明那时候还是个英姿飒爽的冰美人,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又成了温柔可亲的母亲。 宋清华没想到两个人还有这样的缘分。 苏锦绣倒是已经从见到爱豆的那种恍惚中回过神来了。 她连忙将自己拎过来的糖果点心递给颜晴;“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带些什么好,就去买了点糖果点心的,也不知道妈你喜不喜欢吃。” “喜欢。” 颜晴听到苏锦绣嘴里喊出一声‘妈’,忍不住的红了眼圈。 她伸手接过点心和糖果:“你给我什么我都喜欢。” “妈,你这样出来和我们见面没关系么?”宋清华仰头看了看宅子,忍不住担忧的问道,他不是不想和颜晴见面,而是不愿意让颜晴遇到危险,更何况还是在赵德才送给颜晴的院子里见面。 “没事儿,他们最近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活跃的有点厉害,赵德才让我多和你联系联系,我估摸着,怕是要不好了。” 颜晴说到这里,忍不住的蹙眉。 “她还让我多和你媳妇儿联络联络感情,我今天出门就说约了你媳妇儿来宅子里坐坐,如今只不过多了个你,他知道了估计更高兴。” 说着,她一把拉过苏锦绣的手,带着她往里走:“你手怎么这么凉呢,过些日子妈给你织一件开司米的毛衣,那料子穿着特别暖和。” “那我给妈设计两件新衣服。”苏锦绣反手抱了回去,亲亲热热的说道:“虽然我不会做衣服,但是我很会画画。” “我看见了,还拍了电影对不对,你不知道,清华跟我说这些的时候,表情有多骄傲。” 颜晴见她毫不犹豫的抱住自己的胳膊,脸上再也忍不住的挂上了笑容。 其实来之前,她是真的很害怕这个儿媳妇会嫌弃她,嫌弃她背叛了宋玉堂的爱情,为了仇恨嫁给了赵德才,而让宋清华在乡下过了那么多年。 “真的么?妈你快给我说说,他都是怎么说我的,有没有说我坏话?” “怎么会,夸你还来不及呢,倒是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事情?” “说过呀,说过可多了,他说你是个伟大的母亲,是个温柔又强大的人,我听了您的事迹后,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苏锦绣抱着颜晴的胳膊,忍不住的撒娇:“所以妈,等集团倒下了,你恢复自由了,就回来和咱们一块儿生活,我还等着您给我带孩子呢。” 颜晴闻言,眼圈又忍不住的红了。 她侧过头去,说了声‘抱歉’,然后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等再回头时已经看不见眼泪,只看见微微发红的眼睛:“你是怀孕了么?” 苏锦绣:“……” 顿时脸颊红了,有些尴尬:“没,没怀,可,可这不是早晚的事儿么?” 她低头搓搓手指:“我亲妈不喜欢我,所以从小没教我多少,我认得干妈过继的儿子也有个小侄孙,所以也没时间教我,我就指望着妈了。” “行,只要你们还需要我,我一定会帮你们带孩子的。” 颜晴闻言,忍不住笑了。 眼前这孩子的生活经历早在还没结婚前她就查的一清二楚了,自然知道她的过去是多么的苦,可看着此刻她的模样,却一点都不像吃过苦的,丝毫没有懦弱的模样,反倒像是糖罐里泡大的孩子,性格又娇又软。 也难怪清华这孩子当初在下河村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的。 这样温暖又可爱的女孩子,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这几天宋家的情况怎么样?” 寒暄了一番后,颜晴和宋清华说起了正事儿。 “还好,前两天闹了一场,老爷子那边暂时稳住了,只是奶奶到底是伤心了,这几天精神都不太好,也多亏了绣儿,替我说了不少话。”说着,宋清华对着苏锦绣笑了笑。 苏锦绣也对着他勾了勾唇,随即叹了口气:“我总觉得那天我没发挥好,真恨不得时间倒回,我想好了措辞再吵一架。” “挺好了,毕竟是新媳妇儿,有些话还不适合说,等时间长了,你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宋清华忍不住的反驳。 他不允许有人说他媳妇儿不好。 哪怕是媳妇儿本人也不行! “那老头子湖涂的很,你也别太惯着他。”提起宋征军,颜晴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厌恶。 她嫁入宋家多年,早就将宋家人的相处之道看在眼里。 当初若不是宋玉堂让她忍,估摸着她早就闹翻天了。 “我这不是为了他手里的东西么。”宋清华有些无奈的苦笑:“再说,在乡下几年他对我也确实不错,如果他不原谅宋玉刚的话,我会一如既往的对他好的。” “随便你,这是你们宋家的事,不过我希望你能坚强点,无论出了任何事,也不要学你爸爸,丢下我们孤儿寡母。”颜晴说到这里,又哽咽了起来。 苏锦绣连忙伸手去摸她的背。 时间过的很快,明明感觉才刚见面,外面的天色却已经暗了下来,小夫妻俩陪着颜晴坐着,一直到赵德才派人过来接颜晴走了,离开前,颜晴给了把门钥匙给苏锦绣,说以后有机会再在这里见面。 等颜晴走了,他们才紧随其后,从院子里离开。 回去的路上,苏锦绣摩挲着掌心颜晴给她的小匣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玉镯子,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一定会惹出事端,所以苏锦绣将盒子塞进袖子里,只用手指摩挲着。 “清华,妈真的很伟大。” “嗯。”宋清华蹬着脚蹬子,应了一声。 “其实,说真的,我说了你别生气,比起妈,其实我有点看不起爸了。” 苏锦绣吸了口气,冰冷的夜晚,呼出的气都成了白色:“一死了之多容易啊,活着的人多痛苦,都有勇气去死了,为什么没有勇气活下去呢?” “当初如果我爸没死的话,我妈肯定愿意跟他一起到下面去改造。” 宋清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 “而我,说不定会陪他们一起,爷爷奶奶会只有两个人去到下河村,没有我的话,只靠他们俩肯定活不了这么久,也就不会存在平反,就更不会有官复原职了,而我,也更不会遇见你。” 宋清华的声音很平淡,说起曾经遭遇的那些痛苦,此刻的他平淡的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会看不起他,年少时,我觉得他是懦夫。” “可现在想想,不过是因为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罢了,他那时候如果不死的话,妈一定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你知道么,我认识的一个老学者,他曾经造出过最强大的武器,让华国彻底站在世界面前,不敢再进犯,可就在两年之后,他的妻子却被那些人活活的打死。” “活着固然重要,但若是死去能保住自己的妻儿家人平安,我也会选择死亡。” 苏锦绣听得心里一颤,忍不住的伸手拉住宋清华的手:“不会了,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清华,你信我,这样黑暗的时代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宋玉堂的选择,她用脑门抵在宋清华的后背:“对不起,是我想差了。” 宋清华反手拉住她的手:“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你不是说了么?还要我妈给我们带孩子呢,所以我们得努力了,在他们倒下之前,赶紧把孩子生出来,让我妈忙起来。” 苏锦绣立刻抽回手,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呢?亏我以前还觉得你是个端方君子。” “哟,看来你是看错我了,不过也没办法,退不了货了。” ※※※※※※※※※※※※※※※※※※※※ 秀儿: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爱豆是我婆婆啊啊啊啊 小宋:就很嫉妒。 —————————————————————————————— 重写了一下吵架内容,原版吵架更激烈些,但是想想,秀儿是新媳妇儿,透露太多内容不太好,就重新整了一下 阴谋 越到年底, 京城就越冷。 过了元旦没几天,就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早晨起来朝窗外看去, 银装素裹, 一片洁白, 美丽极了。 苏锦绣披着棉袄趴在窗台边,忍不住的感叹:“真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啊。” 犹记得上辈子京城到了冬天也会下雪,但基本她还没醒来,就已经被环卫工人清扫干净了, 每次走在路上,看见堆积在路边的雪堆,都是脏兮兮的, 哪有此时的洁白。 那时候真想看雪景,还得往东北的乡下跑才行。 宋清华听到她念叨也躺不住了,连忙起身穿上棉衣:“下面院子里肯定全是雪, 我先去铲一条路出来, 省的奶奶出门容易摔了。” 苏锦绣一听她这么说, 也连忙去换衣服:“你下去让奶奶别急着起了,今天我做早饭。” “你会么?”宋清华的手一颤。 他可没忘记苏锦绣说自己厨艺不好的事情。 苏锦绣:“……虽然我会的不多, 但是冲鸡蛋茶, 热窝窝头我还是会的。”说着, 忍不住咳嗽一声:“就是你得给我把炉子着一下, 我不会弄那东西。” “……行吧。” 宋清华回答的有点迟疑, 他实在想不起来, 热窝窝头除了燃炉子烧水外, 还有啥需要做的。 “行了,你赶紧下去吧,我看见小严都过去了。” “知道了。”宋清华连忙跑进浴室洗了脸刷了牙,然后就下楼去找铁锹去了。 苏锦绣见宋清华走了,才跟着进浴室洗漱去,等下了楼,宋清华正蹲在两个炉子边扇扇子,火已经起来了,这会儿烧的正旺,只是里面的蜂窝煤没着透,所以宋清华还在卖力扇着。 苏锦绣拿了两幅线手套,一副递给宋清华,一副则是送给正在铲雪的小严。 “天冷,戴上手套吧,别冻着了。” “谢谢嫂子。”小严有些羞赧的接过手套戴上,然后更是卖力的铲雪。 等炉子彻底着了,宋清华帮着把炉子拎回厨房:“水已经给坐上了,窝窝头我也给放进箅子里了,你记得等会儿看着点火,等热了把这个塞子给塞上就行了。” 苏锦绣:“……” 一把抢过塞子:“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帮着铲雪吧。” 宋清华拿着铁锹,十分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等他走了后,苏锦绣才环视了一下厨房,然后就看见小严早上刚拎过来的菜篮子,小严是宋征军的警卫员,他不仅要负责保护宋征军,还要帮助宋征军照顾家庭,比如这买菜,基本都是小严早起去看看有什么供应,类似于肉和鱼之类的,都是提前沈燕说好了,他买了第二天负责送过来。 苏锦绣掀开上面盖着的笼屉布,只见里面放着一块猪蹄,还有两根排骨。 宋征军年纪大了,前些年又亏了身子,所以沈燕会经常给他煲汤,什么萝卜排骨汤啦,花生猪蹄汤啥的,都是很滋补的汤,他们小夫妻俩也跟着喝,这才结婚没几天,苏锦绣都觉得自己跟着长肉了。 又看了看其它菜,就还有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已经冻的梆硬了。 “绣儿,水热了。”突然,窗户被敲了两下,传来宋清华的声音。 苏锦绣连忙转身去拿蒸笼,掀开盖子看了眼,箅子上的窝窝头早就放好了,将蒸笼放在锅子里,盖上盖子,然后就无所事事了。 苏锦绣:“……”做早饭这么容易的么? “除了窝窝头我要不要再煮点粥啊。”苏锦绣一边嘟囔着,一边拿着碗去淘米。 因为沈燕喜欢喝稀粥,所以苏锦绣只拿了小半碗的米,淘洗干净后倒进锅里,紧接着就有些犯难了,该放多少水才对呢? “一碗米,三碗水,一碗米,三碗水……” 一边念叨着以前周玉竹教她的话,一边用瓢舀水倒进碗里,然后再倒进锅里,用这种精确测量的方式,开始了她人生第一次的独立煮粥之旅。 不得不说,炉子真是个好东西,若还是大锅灶的话,说不定苏锦绣就彻底躺平了。 问就是不会,爱嫌弃就嫌弃吧。 将另一个炉子坐的水拿下来,将粥锅放上去盖上盖子,苏锦绣这才拎着水壶去沈燕房里。 这会儿宋征军已经起来了,沈燕因为宋清华说他做早饭的缘故,只披着棉袄坐在床上,腿上还搭着被子,一边指挥着宋征军:“就在那条秋裤下面,你看见没……你眼睛有啥用啊,对对,就那儿。” 宋征军顺利的找到了袜子,刚穿上就听见了敲门声。 “奶奶,我能进去么?” 沈燕连忙应了一声:“哎,等会儿,我来开门。”说着伸手打了打宋征军的胳膊:“快把衣服套起来。” 宋征军只好赶紧的穿衣服。 终于穿好了衣服起身去开门,就看见孙媳妇拎着水壶站在门口,笑着和自己打招呼:“爷爷,你起了啊,我拿来了热水,正好洗脸。” “欸欸,好好好。”宋征军平时都是沈燕伺候的,突然享受一把孙媳妇儿的孝心,还真有点不习惯。 有些僵硬的看着苏锦绣给他倒了水,然后端起脸盆就往外走:“我看外面雪不小,就到外面去洗了。” 房间里只剩下沈燕和苏锦绣两个人。 “别理他,你咋来了?” “我拎水过来给奶奶洗漱啊,外边儿天冷,奶奶今天没事儿就别起床了,我热了窝窝头还煮了粥。”苏锦绣放下水壶:“我去再拿个盆来。” 说着,也不等沈燕反应,便直接跑出去了,不一会,就拎着一个新脸盆过来。 “咋用这个盆呢,这可是你们结婚的盆,快收起来留着你们自己用。”沈燕一看盆就急了:“别倒水啊,你到那个写字台下面的柜子里看看,那里面还有个备用的盆。” 苏锦绣愣了一下,看老太太是真的急了,只好去找那只备用的盆。 等找出来,才投了洗脸巾,让沈燕先刷牙,再洗脸,等洗完脸,苏锦绣还不忘掏出雪花膏,抠了点细细的给沈燕抹上。 “哎哟,这雪花膏你用就好啦,还给我这老婆子用,我用蛤蜊油就挺好。” “都抠出来,奶奶就抹上吧。” 苏锦绣一边为她抹雪花膏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奶奶,我不会做饭,你教教我怎么煲汤吧,奶奶煲汤这么好,我学会了,以后也能煲给清华吃。” “你要学煲汤,哎哟,那可好,只要你愿意学,我啥都愿意教你。”沈燕一听顿时高兴不已。 学了给自己孙子煲汤吃,她能不高兴么? 等沈燕洗碗脸,再回到厨房的时候,粥已经沸了好一会儿了,宋清华正拿着勺子搅着,旁边的地上有水渍,显然刚刚已经漫出来了,苏锦绣连忙凑过去,紧张的问道:“粥没事儿吧。” “没事儿。”宋清华舀起一勺又淋下去:“米已经开花了,出油就能喝了,你先冲一碗鸡蛋花拿两个窝窝头让爷爷先走。” “欸。”苏锦绣连忙弄了鸡蛋茶,拿着窝窝头给宋征军送去了。 等宋征军走后,那粥才算是出了油。 美滋滋的喝了碗粥,苏锦绣才坐上宋清华的后座,两个人去上班了。 因为到年底了,苏锦绣虽然今年不再出新连环画,可她现在是宣传委员,还有一些其它方面的工作,有些上面的政策思想也需要及时的传递给下面的工人们。 厂子里是有广播的,苏锦绣申请了广播室的使用后,就将一些政策编成小故事,趁着中午工人们吃饭的时候,做了个电台节目。 纺织厂的广播站里是有不少磁带的,而这些磁带的内容多是一些红·歌。 苏锦绣没像以前广播站的那些播音员只是单纯的播放音乐,而是灵活的运用暂停键,她放歌放到一半,会穿插一些小故事,宣传政策,到了节目末尾,她特意用广播朗读了一位一线工人的感谢信,朗读过后,苏锦绣表示欢迎工人们写信来广播台,她会挑选着朗读。 自从纺织厂出了电影后,就好似一下子点燃了大家创作的热情。 不到一个下午,工会就收到了不少来信,苏锦绣拿走了一摞,还有源源不断的信涌进来,搞得工会一下子成了信的海洋。 没办法,苏锦绣只好托门卫钉了个投稿箱,挂在食堂的门口,表明每天早上会来收信,工会这才轻松了些。 可纵使如此,工会还是热闹不已。 “哎呀,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出电影儿的时候呢。”生活委员林委员捧着茶杯忍不住的感叹道。 “是啊,想我们工会前几年宣传政策,哪一次不是强迫她们坐下来听啊,还是头一回这么热情主动呢。”另一个张干事也赶紧喝了口热茶:“我可忙了一早上了。” “苏委员能干呗,要么说,还是得脑子好,不然的话,谁能想到广播台还能这么用啊。”那里平时都不咋使用的,顶多领导开会的时候,会搬出来用一下。 “是啊,这广播听着有意思,我刚才还看见一个求处对象的稿子呢,就是没署名,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投的。” “管他谁恶作剧,反正这稿子可不能播。” “嗯呐。” 这边工会大办公室里各个忙的喜笑颜开的,另一边的庄主席也在表扬苏锦绣:“广播台这个事做的不错,我看着你的方法还是很新颖的,不至于枯燥无聊,前几年宣读政策的时候,下面的女工们还有带着棒针织毛衣的。”说道这里,庄主席就忍不住的生闷气。 他亲自宣读政策居然还嫌无聊。 “可能是她们听不太懂,所以就干脆干其他活了。” “你看,以后这广播台能一直开着么?”庄主席这才说出自己的主要目的。 “可以是可以,就是我还要画连环画,可能没时间……不如改成每周一次?” “也行,次数和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从年后就开始。” 莫名接了个活的苏锦绣立刻立正:“行。”随即又连忙问道:“到时候我要是实在忙,能选其他人去代班么?” “这个你自己把握好了就行。” “那庄主席我先回去工作了。”得了准话的苏锦绣就转身准备离开,谁曾想,还没来得及出门牛厂长就带着一群人涌了进来。 牛厂长看见苏锦绣,顿时一笑:“哟吼,小苏刚好在呐,这倒是巧了。”说着,他就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这位就是连环画的作者苏锦绣。” “你好,我是京城出版社的编辑赵成。” 那男人推了推眼镜,对苏锦绣伸出手:“我这次过来是和你谈一下连环画出版的事宜。” 京城出版社? 苏锦绣一愣,心说这名头可真够大的。 要知道,哪怕是在几十年后,京城出版社都是整个出版业里面的龙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和其他几家省级出版社都是国家出版社,在其他出版社还会出版一些教科书的时候,京城出版社几乎就只出版党内刊物了,可谓是相当严谨又有逼格的出版社啊。 没想到,这个出版社居然要出版她的连环画? 妈呀,这以后会不会成为绝版啊,不行,等真的出了初印版,她一定要买几套收藏一下才行。 “你好你好,赵编辑。”这样想着,苏锦绣对赵成一下子就热情了起来。 庄主席则是站起来张罗:“别站着了,都坐吧。” 等他们都落座了,十分有眼力见的赵秘书已经殷勤的拿着杯子给他们泡茶了,苏锦绣被拉着坐在旁边的一张长凳上。 赵成其实也是临时接到通知才过来的,毕竟年底了,编辑部是真的忙。 不仅要负责审稿,还要负责刊印一些党纲,下发到各位党员同志手里,让他们看看今年一年的总结,还有明年的规划,其中还有几位智库写出来的对国外一些国家的时事评论,都需要及时审出来。 可这个时候,他居然接了一个连环画的任务,而且还是内部直接下达的任务。 起初他是不情愿的,可在路上的时候,他翻出连环画看了两本,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上面突然会有这个任务下来,因为扫盲。 自从建国之后,国家就一直致力于扫盲任务,可问题是,城市里读书的孩子多了,农村的孩子们却仿佛还没意识到知识的重要,在几年之前,走访的官员发现许多孩子甚至从来没有接触过学习。 这些年,知青下乡,按理说能够给那些孩子扫盲。 可偏偏,文盲率依旧居高不下,这让上面的这群人都很忧心。 如今有了这部连环画,立刻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发现自己曾经的想法还是狭隘了,无法勾起孩子的兴趣,又怎么能让孩子心甘情愿的学习呢? 等明白了上面的想法后,赵成一下子就心甘情愿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些连环画还真挺好看的。 他将上面的任务给说了后,就和苏锦绣商定稿费了。 毕竟苏锦绣不是党员,而是个普通工人,用了人家的稿子,总不能不给稿费吧,那不成了剥削者了么?所以最后就商议了稿费,画稿初版五块钱一张,前三万本不计费,后面再影印初版的话,就一本按一角钱的价格折给苏锦绣,这稿费算不上低了,要知道买一本崭新的连环画也才七角钱。 赵成谈拢了出版事宜后,便起身告辞了。 等他走了,苏锦绣才松了口气,倒是旁边的牛厂长和庄主席显得十分激动。 尤其是牛厂长,忍不住的拍拍庄主席的肩膀:“干的好啊,小苏真是个人才,还得谢谢钱芳,当初要不是她慧眼识珠,将胡春同志的工作让小苏接了,就得埋没这样一个人才了。” “可不就是个人才么?你们来之前我才让小苏筹备做广播室呢。” “这些日子中午的广播就是小苏搞得吧,很不错,我听了也觉得挺有趣的,要是能长期弄也很不错,丰富一下工人们的精神生活。” 牛厂长说话很有军人气质,嗓门大,手也喜欢挥舞,一副挥斥方遒的模样。 庄主席虽然也是当兵退下来的,看起来倒是比较文质彬彬了:“确实,自从小苏进了工会后一系列的宣传后,下面工人的精神面貌确实有了不小的改变。” 由于两个人都是部队出身,反倒是很有共同语言,丝毫没有别的厂子,工会和厂委是两个派系的事情发生。 苏锦绣也很高兴,自己来的纺织厂高层居然这么和谐。 只是这份高兴没高兴多久,就被狠狠的打脸了。 苏锦绣手里拎着饭盒,整个人都要冻傻了,可前面的两个人居然还在说话。 说话的两个人是许山兰和纺织厂的副厂长孙副厂长。 因为牛厂长的强势,再加上工会主席庄主席的力挺,这位孙副厂长在纺织厂里就显得不太引人注目了,至少苏锦绣进了工会的这几个月,对这位副厂长的了解,也仅止于这位副厂长在外面联系生产线。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没想到,这位副厂长才回来居然就和许山兰凑到一块儿说话。 她本来都准备下班回家了,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今天厨房里供应的是地三鲜,因为这道菜很废油,所以厨房很少做,所以苏锦绣都快出纺织厂大门了,又回头拿着饭盒去打菜。 也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纺织厂里的工人们就少了一大半。 因为害怕宋清华在外面等急了,干脆抄近道,从纺织厂著名的小树林里穿林而过,没想到,刚进小树林没一会儿,就看见许山兰正和孙副厂长凑一块儿说话。 以她敏锐的嗅觉,以及强大的趴墙角天赋,她顺利的蹲在了那一群芭蕉树后面,也顺利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 “我才走了几个月,那个工会的宣传委员怎么回事?” 原本苏锦绣都觉得有些无聊了,突然听到孙副厂长提到了自己,语气还颇为不悦。 “后来招进来的,胡春不是救火死了么?钱芳认了干女儿,把胡春的工作给她了,她折腾出来的东西。”提到苏锦绣许山兰也不大高兴,要不是因为她,她小儿媳妇宋桃早就进工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也是因为他,才把朱琴那老娘们给整到妇联来了。” “我今天看京城出版社的人都来,老牛那老东西高兴的不行,我们不能等下去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厂长啊。” “那你说咋办,我爸都说了,他的手伸不到纺织厂来。”许山兰闻言也有点不高兴了。 孙副厂长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大好,立刻陪笑脸:“自然不会为难许老,就是吧,我要是当上了厂长,安排个干事啥的就很容易了,我记得你小儿媳妇还没工作吧。” 许山兰的脸色顿时不大好看,但是也知道,事实就是这样。 牛厂长强势,不仅压得孙副厂长不能动,连她这个妇联主任,有时候也会被叫过去臭骂一顿。 “你今天找我肯定是有章程了,说吧,你又冒什么坏水儿了?” “我这咋能叫冒坏水儿?我这可是为人民服务的。” 孙副厂长突然勾唇笑了笑:“我听说,牛厂长老婆的妈以前是唱戏的,想来家里还有些唱戏的行头,你要知道,以前的角儿的行头,可都是真东西,要是她还留着……” 苏锦绣手指猛地一攥,心中惊怒升起。 “这事儿还得再查查,这些日子风声有点紧,可不能轻举妄动,得有了证据才能动手。”许山兰没有一口答应。 她前几日回娘家,可是听她爸说,最近赵德发的态度比较暧昧不定,所以已经准备收手了。 孙副厂长为了厂长的位置搞牛厂长她没意见,但是没有好处,她可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样吧,到时候要是真搜到了东西,不仅让你小儿媳妇进厂委做干事,还提拔你做副厂长,你看咋样?” 孙副厂长这一手不可谓不狠。 若是只是单纯宋桃的工作,许山兰还真不太愿意,可若是让她做副厂长的话…… 既然她能把牛厂长弄下去,自然也有办法把孙副厂长也给弄下去,到时候,她顺理成章的成了纺织厂厂长,那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哪怕宋玉刚认回了亲爹,也不怕被宋玉刚压一头了,宋老头再厉害,能给宋玉刚弄个塑料厂厂长做一下么? 事情还没做,许山兰已经开始做美梦。 见许山兰不说话,孙副厂长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他眼中忍不住划过得意,就算牛厂长家里没搜出东西,他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家搜出东西来。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许山兰就先走了,剩下的徐副主任又抽了一根烟,才跟着离开了小树林,天已经有些黑了,小树林里只留下几乎被冻僵了,腿脚发麻的苏锦绣。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踉跄着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小树林。 宋清华在门外等不到苏锦绣,早就着急了,他这会儿正带着门卫,在厂子里焦急的寻找着苏锦绣,明明天气寒冷的很,可他的额头还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来。 苏锦绣出了纺织厂大门,就从门卫那里看见了宋清华的自行车。 还有一个剩下的门卫:“小苏委员,你到底去哪儿了啊,你男人都快急死了。”说着,连忙让苏锦绣先去门卫室里等着:“瞧你这身上脏的,咋回事啊。” “摔了。” 苏锦绣装模作样的揉自己的膝盖:“一脑袋扎厂房外的花丛里去了,摔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您这摔的可够严重的,辛亏自己醒了,要是一夜不醒又没找到的话,不得出人命啊,这夜里多冷啊。”门卫连忙将旁边烤火的炉子往苏锦绣这边拎了拎:“快烤烤火回回暖,我瞧你的脸都发青了。” 苏锦绣哆嗦着凑到炉子旁边:“多谢啊。” “行了,你且烤着火吧,我到外头帮你望着点你男人。” 说着,门卫裹紧了外头的羊皮袄子,戴上帽子就钻了出去,苏锦绣则是坐在炉子边烤着火,一直等待着。 大约一刻钟左右,宋清华他们回来了。 看见苏锦绣的一刹那,宋清华再也忍不住的冲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皱着眉头轻声斥责道:“你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我摔懵了,半小时才醒过神来。”苏锦绣嘴一撇,表情委屈极了。 “行了,别说咱们小苏委员了,我可是亲眼看见小苏委员到了门口又回去打菜去的,要不是为了打菜,也不至于摔跟头。”自家的小苏委员,自家护着。 宋清华不停的给苏锦绣搓着手:“我这不是着急嘛,这天都黑人都没出来。” “下次小苏委员要是不舒服就赶紧让人扶着点,可千万不能再出这事儿了。” 苏锦绣立刻低头认错:“是我的错。” “行了,赶紧回家吧。” 做戏做全套,苏锦绣起来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以表示自己摔的确实不轻,宋清华扶着她往自行车那走,远远的都能听见苏锦绣的嘟囔声:“我膝盖肯定青了,我就是头突然昏了一下,谁知道咋晕了呢。” “还是身子骨弱,明天起我的牛奶也给你喝……” 声音随着自行车的行驶而越来越远。 门卫上的两个人听着摇摇头:“小苏委员的男人倒是够疼人的。” “可不疼人么,前几天那大汽车你不也看见了?” “这倒是。” 门卫上的两个人又寒暄了起来,他们最近可是听到风声了,说是小苏委员嫁到的那户人家的老爷子可是位厉害的人物,至于到底多厉害,他们已经听了不下于十个版本了,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们不知道。 但是他们可是亲眼看着小苏委员上军车的,反正不是普通人家就对了。 而走远了的苏锦绣根本不是两个门卫所想的那样撒娇,而是一脸焦急的拉住宋清华的衣服:“我们得赶紧去一趟牛厂长家,有人要害他。” 宋清华忍不住一蹙眉:“咋回事?” “我刚刚根本不是摔了,而是听见你大伯母和孙副厂长密谋,说要举报牛厂长家里私藏了什么违禁物品,好像是什么唱戏的行头啥的,而且我看孙副厂长那样,不像个善罢甘休的,我们得赶紧去告诉牛厂长才行。” “你详细说说看。” 宋清华捏了一把刹车,面色严肃的看向苏锦绣。 于是苏锦绣将刚才听到的对话给详细的说了一遍。 “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去找牛厂长。” “不行,我和你一块儿去,我还有些话要和厂长说。” 宋清华深深的看了一眼苏锦绣,他原本是不想让苏锦绣贸然接触这些黑暗,毕竟只是听说和真的看见是两种不同的概念,甚至于上次红小兵去抓邱文彬的事,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可看着苏锦绣那一脸坚定的模样,他又动摇了。 想了想,还是再次的骑上自行车,往纺织厂职工大院的方向去了。 这里不同于苏锦绣之前住的职工宿舍,而是类似于胡建邦家的职工大院,里面是一栋栋的小院子,是纺织厂分配给厂里职工的住房,虽然没有机械厂职工大院那么气派,但是里面该有的还是会有。 也辛亏纺织厂有职工大院,以至于宋清华找人有了一个方向。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到了职工大院才知道,牛厂长并没有住进职工大院里,而是住在外头,他们自己的家里。 苏锦绣和宋清华顿时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凝重。 如今晚一刻钟就多一分危险,谁也不知道许山兰嘴里的调查会不会有,说不定她前脚才和孙副厂长分道扬镳,后脚许为昌就出手了。 “咱们去找庄主席。” 苏锦绣脸色沉沉的说道。 “他可以信任么?”宋清华有些不安的蹙眉,要是庄主席出了问题,倒霉的不仅有牛厂长,还有他们两个告密者。 “不告诉他,就说我想去和牛厂长要一下赵编辑的联系方式,关于连环画出版的事情,我还有些话要和赵编辑说。”苏锦绣很快想出了一个借口。 宋清华倒是没冲动,而是仔细的将苏锦绣的话想了想,发现没什么逻辑漏洞后才点了头。 于是两个人直接去了庄主席家。 庄主席这会儿刚吃了晚饭,就听老婆说小苏委员和她丈夫来了,庄主席连忙起身来迎接他们。 因为上次苏锦绣结婚的时候,庄主席和牛厂长是去的宋家,所以他是知道宋清华的身份的,等他们进来后,先和宋清华寒暄了一下宋征军的身体,然后才又问起了他们的来意。 听到苏锦绣的话,庄主席愣了一下:“这……还有啥没谈清楚的?” “就是后续的出版事宜我忘记问了。” 苏锦绣抓了抓脑袋,一副尴尬的模样,此刻的她看起来尴尬,实则脑子里正在头脑风暴。 瞬间就想出了一套完整的解答:“我们就说了前面出版的那几本的出版事宜,我后面还有其他的呢,也没问过,毕竟要出版的东西,还得注意连贯性,毕竟我准备了常用三千字呢,如今也才出了几百个字而已。” “嗯……” 庄主席沉思了一瞬,点点头:“确实,这件事确实要问清楚,可不能半途而废。” “嗐,也怪我,今天没和牛厂长问清楚,以至于这会儿清华问我这些话的时候,我还懵着呢。”苏锦绣越说越尴尬,最后甚至忍不住的瞪了一眼宋清华,一副‘要不是他多嘴,我也不必要多事’的不讲理模样。 宋清华只好包容的笑笑不说话。 庄主席看了后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看来这次还是你粗心了,也多亏了小宋给你查漏补缺,你才能这么快的发现问题。” “是啊,多亏了他,不然我真是啥都不知道。” 说着,苏锦绣鼓起了脸颊,看的庄主席又是一阵乐。 庄主席因年纪大了,苏锦绣这年纪比他最小的女儿还小几岁呢,看着这样的孩子就觉得好笑。 他将牛厂长家的地址写给她。 苏锦绣拿了地址后就和宋清华起身告辞了。 等出了大院儿的门,苏锦绣捏着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我确实得和牛厂长问一下找编辑的联系方式才行了。” “咋?”宋清华愣了一下。 “我确实没和他谈后续的出版事宜。”苏锦绣缩回脖子,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 找借口居然找出了真问题,大约没有比她更惨的人了。 “不挺好的么?这样我们去找牛厂长就不是借口,而是确有其事了,这样就算许山兰怀疑,我们也有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了。” 宋清华另辟蹊径的角度顿时让苏锦绣仍不住的挑起眉。 “看来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哈哈,这就是我的运气啊。” 宋清华:“……” 算了,还是不打击好了。 两个人半个小时后到了牛厂长家,敲门的时候,牛厂长都脱了棉裤上床了,这会儿听到说厂里来人了,又连忙从暖呵呵的被窝里起来接待。 等听到苏锦绣的话后,牛厂长顿时大怒。 “什么,他们居然有这心思?”他愤怒的拍案而起,然后就往门外冲:“我到要去问问老孙到底是咋回事,我对他难道不好么?买生产线这么重要的事我都交给他去做了。” “老牛。” 牛厂长的夫人忙不迭的一把从后面抱住牛厂长的腰。 刚刚听到时,她也是吓的六神无主,没错,她妈以前是唱戏的,不大不小是个角儿,手里确实有几样好行头,都是真家伙,以前捧角儿的少爷给赏的,后来唱戏的被打了,行头被收了,唯独这几件这家伙被偷偷藏到当时还在部队的牛夫人的手里。 那时候抄家抄不到部队里,所以牛夫人一直都藏的好好的,一直到牛厂长转业都一直藏着。 谁能想到,都多少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人想着这些行头呢。 “总之,要是真有东西就赶紧想办法藏起来吧,还有啊,最近不管是谁送来的东西一律不能收,要是他们把东西偷偷藏到肉里,瓜里,白菜里啥的,防不胜防,还有买回来的菜,第一时间给吃了,地窖里也给翻找一遍。”结合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反贪腐的剧,苏锦绣已经阴谋论到给颗樱桃里面都能藏枚戒指的地步了。 反倒是牛厂长夫妻听得更是脸色难看。 就连宋清华都一副打开新世界大门似的。 他以前就知道有栽赃这回事,顶多把违禁的书和物品偷偷藏人家里,哪有苏锦绣这么丧心病狂的方法,啥肉里,瓜里,白菜里……难不成那些人来搜东西,还把瓜给劈了? 当然,有这样的脑洞是好的,至少给宋清华提供了不少思路。 牛厂长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他先是和苏锦绣道谢,然后又将赵编辑的联系方式给了苏锦绣,等送他们离开后,夫妻俩才急急忙忙的在家里翻箱倒柜,犄角旮旯都没放过。 最后,将搜出来的东西包好了藏在怀里,直接用小坛子装好了,在粪池旁边挖了个一米多深的坑埋了进去,不仅如此,夫妻俩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原来用来压酸菜缸的几块大青石板给搬过来在粪池旁边摆出一条路出来,旁边的泥土翻了一遍,又浇了水,变得泥泞不堪。 “要是这样还被翻出来,就是天意了。” 牛厂长坐在凳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牛夫人则是双目无神的坐在床边:“要是真出了事,你就和我离婚吧,这是我娘家的东西,不能连累你。” “你瞎说啥呢,要是真被批了,我就和你一起下牛棚。” “老牛……” 牛夫人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牛厂长手指攥了攥,走过去将老婆抱在怀里,眼中划过阴沉,若是他这一关能过了,许山兰还有老孙,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另一边,苏锦绣和宋清华终于回了宋家。 沈燕早就等急了。 见他们回来了,立刻迎过去:“你们咋到这时候才回来啊,我都担心坏了,要不是你爷爷拦着,我都让小严带我去厂里找你们去了。” “没事啊奶奶,忘记和你说了,我们下了班去了一趟牛厂长家,我的连环画要出版了,今天京城出版社的编辑来找我了,说是上面的任务。” 说着,苏锦绣对着宋征军甜甜的一笑:“一定是爷爷出了力,谢谢爷爷。” 沈燕闻言,顿时大喜:“真的?哎哟喂,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了,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哇。” 苏锦绣立刻抱住沈燕的胳膊:“等以后我给奶奶画奶奶喜欢的故事,只给奶奶一个人看!” 听到孙媳妇这么说,沈燕只觉得自己心里仿佛灌了蜜。 就这小嘴儿,就算是骗她的,她也高兴。 ※※※※※※※※※※※※※※※※※※※※ 秀儿:收集敌情哪家强?王牌特派员,申请出战! 小宋: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我感觉许山兰挺倒霉,每次说悄悄话都被我们秀儿碰见,可能秀儿身上有啥奇怪的buff吧 ———————————————————————————————— 经过这几天,我发现,我儿子放假这段时间,六点钟更新好像不太现实,以后尽量六点,最迟八点前吧,真是……他最近跳舞要考级了,搞得家里很吵qaq 逝去 “清华得加油了, 可不能被你媳妇儿比下去,你们夫妻俩得共同进步才行。” 苏锦绣事业的成功让宋征军也十分高兴,只是他到底内敛惯了, 只欣慰的点点头便转头训起孙子来了。 宋清华能怎么办呢? 在妻子和奶奶看笑话的眼神下, 一脸无奈的点点头:“爷爷, 我一定会努力的。” 宋征军听到孙子的话,沉吟一下:“年底了,你在制片厂的事情可忙?” “不太忙了。” “既如此, 明日与我一同出去。” 宋清华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的点头:“好的爷爷。” 宋征军说了两句便起身回书房了,倒是沈燕又围着苏锦绣问了好一会儿才去厨房拎着一个热水瓶:“不早了, 你们也早点睡,你们的热水瓶我都给灌满了,水吊子里还热着一壶呢, 天冷了,你们好好泡泡脚。” “欸,奶奶你早点睡吧,今天让你担心了, 真是对不起。”苏锦绣想要伸手帮沈燕拎热水瓶。 沈燕连忙躲开了:“行了,只要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我就高兴了。”她推了推苏锦绣的胳膊:“快上楼吧,这大冷天儿的,早点睡,啊。” 说完,便拎着热水瓶回了房间。 偌大的客厅只留下苏锦绣和宋清华两个人, 二人对视一眼。 “你先上楼吧, 我去拎水壶去。” 宋清华说着就去了厨房。 等宋清华回到房间的时候, 苏锦绣正坐在书桌前写东西,宋清华没打扰她,而是轻手轻脚地走进浴室,掺好了泡脚的水:“来泡脚吧。” “你先泡吧,我写点东西。”苏锦绣头也不抬的回道。 宋清华无奈,走到书桌面,伸手握住她拿着钢笔的手,抽掉她的钢笔:“你去泡,我来写。” 苏锦绣:“……” 就不问问她在写什么就敢揽任务? 不过有人帮助总归是好的。 “行吧。” 苏锦绣从善如流的站起来,脱了鞋袜开始泡脚。 从傍晚的时候她就冻僵了,可这一路奔波的,居然把这股子冷意给忘了,这会儿的脚突然碰到热水,顿时打了个激灵,整条腿立刻火辣辣了起来。 “我在水里切了点生姜,你多泡会儿。”宋清华捏着钢笔低头沿着苏锦绣写的东西继续写。 苏锦绣写的是今天许山兰和孙副厂长的对话,她记忆力好,这会儿竟然能复述的大差不差,而宋清华早已听过全部内容,这会儿也能顺着往下写。 苏锦绣的字迹虽然清秀,但是在顿笔处还是能看出笔锋来,就像她的性格一样,看似温柔,实则内含锋锐,宋清华的字就相当的锋芒毕露了,字如其人,显然宋清华的本性和他表露出来的完全不同。 “爷爷说明天要带你出门?岂不是你要去厂里请假?” 苏锦绣用左脚脚后跟搓搓右脚的脚面,脸上飘着两朵小红云的问道。 “嗯。”宋清华写的认真极了,头也不抬。 “咋这么突然呢?”苏锦绣有些不解:“就算要出门,也得提前两天说啊。” 听到妻子的疑问,宋清华的笔一顿,嘴角扯出讽刺的弧度。 “大伯父来闹一回,他就带我出去一回,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对我的补偿吧。”宋清华说着,又继续动笔写字。 “啊……竟然是这样么?” 苏锦绣忍不住一撇嘴,表情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还真是让人不爽的补偿呢。” “不,正相反。” 宋清华写完最后一个字,套上钢笔的笔套,转过头来靠着写字台笑眯眯的看着苏锦绣:“我现在巴不得大伯父来闹,多闹几次,爷爷就会多带我出去几次。” “那样多伤害奶奶啊,这次大伯父来了一趟,奶奶蔫了好几天。” “奶奶也是这样想的。” 宋清华走过来捏了捏苏锦绣的腮帮子:“你别瞧奶奶这样,她可比我坚韧多了,能从战争中走出来的女人,可是不能小看的。” 说着,揶揄的瞥了苏锦绣一眼:“所以啊,为了让奶奶不要被大伯影响情绪,你得努力了。” 苏锦绣有些懵:“我努力啥呀?” “早点给奶奶生个重孙,让她把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到时候别说大伯父了,就算我爸重新活过来,估摸着也就刚见到的时候兴奋下了。” “去你的。” 苏锦绣见他又说不正经的,伸手就去拍他。 “别闹别闹,水冷了吧,我给你擦脚。”宋清华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拿着擦脚毛巾过来捏着苏锦绣的脚腕给她擦脚。 苏锦绣一被捏住脚脖子就老实了。 等擦完脚,苏锦绣又赶紧洗漱了上床,被子里是沈燕早早放进来的盐水瓶,舒服的直让人昏昏欲睡。 宋清华也连忙洗漱,不一会儿就裹着冷风上了床。 在这寒冷的深夜,小夫妻俩紧紧的抱在一起,用对方的体温取暖,只是暖着暖着气氛就不对了,也不知道是谁先亲谁的,反正最后是滚在了一处。 外头北风呼呼,里面春意盎然。 等完事了,宋清华只顾着摁着苏锦绣不让她动弹。 苏锦绣倒是更困了,可心里头有事儿,却不敢睡,只是没啥力气的靠着宋清华的肩膀:“明天你去请假的时候,给我也去纺织厂请个假吧,就说摔的厉害,得休息一天。” 说着,不可自控的打了个哈欠。 “嗯?”宋清华也有点困了,迷迷糊糊的,不过听到苏锦绣的话还是强迫自己清醒。 “我这心里头总觉得不踏实,我想去和妈见一面。” 一听这话,宋清华顿时清醒了过来。 “你要去见妈?” “对啊,她不是在医院上班么?我直接去医院挂她的号看病就是了,正好昨天摔了,也能有个借口。”苏锦绣早就把前前后后的事情给想的好好的了,可谓是将自己编出来的谎言,全部都变成了真的。 说完后,还忍不住的叹了口气:“现在最大的漏洞就是我摔在哪儿了,不过好在京城的冬天叶子都掉光了,影响不大。” 宋清华低头蹭了蹭她的脖子:“不用担心,这些日子天冷的很,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雪了,就算怀疑你又怎么样……”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去:“现在民众中不满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了,他们做的越多,只会失民心失的更厉害,许为昌不动,我们也得逼着他动,最后清算的时候,才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苏锦绣伸手抱住他。 她以前对这段历史不太了解,可偶尔听到祖父他们聊起过去,也曾听他们摇头感叹过,有些人年轻的时候做错了事情,因为法不责众,所以逃了过去,可良心上却逃不过去,到死都想着赎罪。 可苏锦绣却想着,真正的恶人是不会被良心谴责的,所谓的赎罪,不过是自我原谅罢了。 “睡吧,明天我给你请假。”宋清华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 苏锦绣的眼皮再也坚持不住的阖上,最后进入了黑甜的梦想。 一觉醒来。 已经天光大亮,苏锦绣睁开眼,眨了眨,混沌的脑子半晌才恢复了清醒,转头看了看窗外,只见阴了好几天的天,居然出太阳了。 她连忙起身穿衣服。 下楼的时候,沈燕正坐在小凳子上洗酸菜,这会儿正过二道水呢,就看见苏锦绣从楼上下来了:“锅子里还温着碴子粥。”说着,就起身手在围裙上擦擦,往厨房去了。 苏锦绣跟过去,就看见沈燕正蹲在地上用火钳通着炉子的进风口,眉头微蹙。 “怎么了奶奶?” “火灭了,粥凉了,你别急,等火起来了奶奶给你做碗面茶喝。”沈燕拎着炉子往门外走。 苏锦绣连忙跟着后面跑:“别忙活了,奶奶,我要出门,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我买个包子吃。” 沈燕的脚步顿了一下:“也行,等你回来再给你烧面茶,对了,手里还有票没,要是没票了,我房间抽屉里有。” “有呢,我把厂里的供应关系转出来了,票都发到我手里了。” “没票的话直接跟我拿就行,对了,清华早上拿的牛奶也在锅子里呢,你摸摸看,要是冷了就别喝了。” 苏锦绣解开笼屉的盖子,摸了摸牛奶罐子:“不凉,牛奶还有点温。” 说完,端起来几口就喝了。 “奶奶,牛奶我喝了,我上去拿一下包,先出门了。” 苏锦绣拿了包,临走前抱了抱沈燕,就小跑着出了门。 “真是的,家里不是有自行车么,咋还走路出门呢?”沈燕虽然一副抱怨的模样,可脸上却满是笑容的。 苏锦绣坐上公交车,一路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她自然知道家里有自行车,可这大冷天的,好好的公交车不坐,跑去骑自行车,她可受不了。 颜晴所在的医院是京城友谊。 后世这个医院会成为医科大的附属医院,但是此刻,还是个独立的,不算很大的医院,就连门楼都很简陋,就是两根柱子,两个大铁门,招牌都是简陋的白底黑字,写着‘京城友谊医院门诊部’。 苏锦绣进去挂了号,问了颜晴的诊室,就直接过去了。 如今的医院不似后世那么忙,只除了几个看起来实在严重的人,正躺在长椅上呻·吟,其他小病小痛的,几乎都在卫生所那边解决了。 颜晴这会儿并不太忙,她刚送走了两个产妇,推拒了她们的红鸡蛋,低头写病历,就听见门被敲响了。 “进来吧。” 颜晴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妈。”苏锦绣走到桌边坐下,小声的喊了一声。 颜晴立刻抬起头来,看见是苏锦绣不由得眼中染上惊喜:“绣儿,你怎么来了?”说着,又面露担忧:“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来我给你摸摸脉。” 苏锦绣将手放在听脉枕上:“没不舒服,就是有点想妈了,就来看看您。” 颜晴手指点在她的脉上,另一个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意思让她别说话。 苏锦绣闭上嘴,略有些紧张的看向颜晴,直到颜晴收了手,才忐忑的问道:“妈,我身子骨还好吧。” “底子还好,就是有点虚,回去让清华多给你买点好东西吃吃,你真是太瘦了。”说着,颜晴就低头拿出药单子继续给开单子:“最少再胖十斤再考虑怀孕的事儿,在再给你开几样温补的药材,回去让妈给你煲汤的时候放进去。” “谢谢妈。”苏锦绣立刻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道谢。 “奶奶这些日子身体咋样?”颜晴一副认真看病的模样,可问的话却很家常。 “精神挺好的,就是前些日子大伯来了,奶奶伤心了几天。” “你早点养好身子,生个孩子让她带,就是玉堂活了,都不带眼看的。”颜晴想也不想的开口说道。 苏锦绣:“……” 这母子俩说的话咋一模一样呢? “等会儿下班了,咱们出去吃。”颜晴开完单子撕下来站起身,将听诊器放进口袋:“我先去抓药,你在这儿等会儿。” 说着,就径直起身出了门。 苏锦绣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也不敢乱走动,毕竟现在的资料都是纸质的,还不是后世的信息化处理,所以很多东西看似乱,实际上在本人眼中却是方便记忆的模样,所以她不敢动,生怕给颜晴惹麻烦。 环顾整个房间,很是简陋。 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两张凳子,一个装杂物的柜子,还有一张诊疗床用蓝色的帘子遮着,角落里有个烤火的炉子,所以哪怕门开着,待久了也能渐渐暖和起来。 正待着呢,外头风风火火走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人。 “颜医生,颜……你是谁?颜医生呢?”那人进了门后抬起头看见只有苏锦绣,顿时眉心一蹙,开口问道。 “颜医生帮我去拿药了。”苏锦绣满脸疑惑的看过去:“你有急事儿?” “没事,等会儿我再过来找她。” 说着,又转头走了,又过了会儿,颜晴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包药。 “这是一星期的药,你拿回去熬了吃,等一个星期后再过来一趟,我再给你把把脉。” “好。” 苏锦绣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药:“对了,妈,药多少钱。”说着就掏口袋。 “没事儿,妈有钱,不给你花给谁花?” 苏锦绣掏钱的手顿时停住了,既然都这么说了,她再掏钱似乎就不太好了,于是只好点点头:“谢谢妈,对了,刚刚有个医生过来找你。” “啥样的?”颜晴蹙眉。 “是个男医生,个子不大高,戴着眼镜儿,看着文质彬彬的,就是……”苏锦绣左右看看,然后靠过去小声说道:“有点凶巴巴的。” “别理他。”颜晴一听就知道是谁,她眼中染上厌恶:“是赵家的小儿子,前年工农兵大学毕业,学的医,没什么本事,就想要你爸的手札,你爸的手札都是好东西,我能给他么?” 苏锦绣闻言倒抽口气:“爸还留了手札?” “嗯,都给藏起来了。”说到这里,颜晴忍不住得意的抿嘴勾了个小小的弧度。 当年的情况那么复杂,形势那么险峻,颜晴居然还能找到宋玉堂的手札,也不知道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没想到如今人都死了几年,赵家人居然开始打那个手札的主意了。 “别瞎想,他跟我要一年了,我还没松口呢,你看他敢抢么?”颜晴一眼就看出苏锦绣的心思,安慰了一句后开始感叹:“那里面写的都是真正的好东西,进了他们的口袋就再也出不来了。” 苏锦绣也跟着幽幽的叹了口气:“那妈就把东西藏好了,以后有机会出版了,也可以给更多的医生看到。” “以后再说吧,谁知道以后啥样啊。” 提到这个,颜晴并不很有兴趣,只是敷衍的应了一句。 距离颜晴下班还有一段时间,苏锦绣表示先出门去逛一会儿,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过来找颜晴,正好来了一个快要生却胎位不正的,颜晴也忙起来了,没空理她。 苏锦绣就独自一人出了医院大门。 友谊医院的旁边有个市场,虽然比不上东风市场,但是也是小有规模了,里面锅碗瓢盆,布匹衣裳啥的都有,和百货大楼比起来,这里的生活气息更浓一些。 苏锦绣拎着小包进去逛,买了几根头绳,还买了一捆橡皮筋,最后看见卖糖果的柜台,买了一斤奶糖,就回头往医院去了。 颜晴的办公室里,赵德才的小儿子赵刚正在纠缠颜晴。 “颜姨,我也是做医生的,我要是学会了里面的东西,以后不更能为人民服务么?” “我说了,我手里真的没那些东西,当初你大伯带人过来一阵打砸抢,我能活着都算是命大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拿那些东西,你若是真想要,倒不如去问问你大伯,说不定他还比我更清楚点。”颜晴说话的语气倒是挺不错的,温温和和的。 赵刚闻言不由得蹙眉:“可是我问了大伯父,他说当初没有看见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那里是我的伤心地,自从离开后我就再也没回去过,而且我是妇产医生,要外科的手札干什么?” 赵刚还是不死心,他学艺不精,在工农兵大学读了四年,自以为是人中之龙,可真的进了医院后才发现,他那点儿本事,到了医院根本毫无用处,甚至连一些老护士都不如,为此他已经被人暗地里嘲笑了许多次了。 医院不是其它单位,这里是要看真本事的。 他原本以为凭自己的医术,当个领导的卫生员也是绰绰有余的,现在别说当卫生员了,再不想办法学点医术,恐怕就要被调过去守药房仓库了。 “小刚啊,我觉得吧,你这事儿还是得问你大伯父,当年被批下去的医生那么多,宋玉堂也只是个普通的外科医生,你还不如去找找更好的医生的手札呢。”颜晴喝了口水,开始给赵刚出馊主意:“你大伯父手里经了这么多事儿,我不信他没这些消息。” 赵刚蹙眉,抿了抿唇:“他真的会有么?” “这谁知道呢,不过应该是有的。” 赵刚心事重重的走了,苏锦绣又等了一会儿才进来了。 “妈,他刚刚又来问手札的事儿了?”苏锦绣凑过去小声的问道。 “嗯,早上带他的主任又说他了,说他连缝伤口都不行,要调他去守仓库,就赶紧过来找我了。”颜晴又喝了口水,才将手边的病历锁进抽屉里:“走,咱们出去吃饭吧,我已经和老林说过了,中午他多坐班坐会儿。” 苏锦绣拎着药,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等真的出了门,颜晴拿着饭盒,带她从国营饭店打了两个菜,又买了几个馒头,回了上次的那个小院子。 “说吧,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苏锦绣刚咬了一口馒头,就被这话问的差点噎住了。 她连忙放下馒头,将许山兰和孙副厂长的事儿给说了,其中牵扯到牛厂长,以及牛夫人娘家的事情也告诉了颜晴,颜晴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直接忍不住的重重的将碗搁在了桌面上。 “看她做的这么驾轻就熟,想来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苏锦绣愣了一下,她倒是没往这边想过。 “牛厂长那边知道了么?” “我和清华昨天晚上去过一趟了,想来牛厂长应该已经把东西藏好了,还有我也交代了他们,无论是谁,外头人送来的东西,一个都不可以收。” 颜晴咬牙切齿:“你这样谨慎是对的,这群畜·生什么阴招都使的出来。” “只是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就不晓得还有没有其它手段了。” “许山兰一个没有知识,只会蛮干的村妇,现在能做到国营厂子的妇联主任,这本身就很奇怪。”颜晴以前是和许山兰打过交道的,当初因为她和宋玉堂都是医生的事儿,许山兰在家可没少甩脸子,可是那时候许山兰就是个农村户口的女人,为了能顺利把户口顺利转到京城来,还让许为昌先去京城郊区的村子里入了户,后来从村子的妇联干事干起,最后才进入公社妇联,才一步步的走进了京城。 “或许……我们可以从许山兰身上查起。” 苏锦绣心里突然一动。 她此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妈,当初我从下河村回城的时候,火车上遇见的列车员,好像就是以前许山兰在公社做妇联主任时手下的干事,只是现在却到了铁路系统。”说到这里,她眉心忍不住蹙了蹙:“铁路系统和妇联系统不是一个系统吧,一共就一个主任两个干事,就一个高升,一个去了铁路系统,那剩下的那个……”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去查。” 颜晴闻言,直接开口说道。 等说完了,见苏锦绣有些懵,才开口解释道:“我怕这里面的事儿牵扯甚广,你们清清白白的手上干净的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别随便插手了。” “妈……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冲动啊。” “不会的。”颜晴笑了笑:“为了你们我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吃完了午餐,苏锦绣和颜晴在路口分道扬镳,颜晴去上班,苏锦绣则是回了宋家,沈燕见她带了不少药回来,吓了一跳,后来知道是颜晴给她开的补身子的药后立刻就拿去炖了,正好还有小严买来的猪蹄没炖,就赶紧的切了给炖上了。 苏锦绣自告奋勇的拿猪蹄去洗,等回来时盆里面多了好几个猪蹄。 “我去友谊市场逛了一圈,恰好看见杀猪场来送肉,我就守着卸了货,抓紧儿买了几个猪蹄。” “哎哟喂,你运气可真是好,平常这猪蹄可不是那么容易买的。” “是啊,我还想买猪肉来着,可那卖猪肉的非说我猪蹄买多了,猪肉不给卖。” 沈燕找出镊子开始拔猪毛:“是这么个理儿,现在都是这样,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买多了后头人可不乐意。”说着,举起一只猪蹄端详了一下:“这次的猪蹄儿可真够好的,都差不多大小。” 苏锦绣顿时缩了缩脖子:“我捡的差不多买的。” 辛亏在外头洗猪蹄的时候,就用刀削了几块疤,或者有的皮给割开了,这会儿也看不出多相似。 “晚上给你烀猪蹄吃,剩下两个留着炖汤。” 沈燕一边拔毛一边感叹:“也就是这生猪肉时间长了不新鲜,不然还真想多留几天。”说着,扔掉一个猪蹄,又捡起另一个继续拔毛:“用盐码了倒是可以,可这盐也金贵啊。” 苏锦绣端着个小凳子,坐在对面一起拔猪毛。 到了晚上,猪蹄烀好了,汤也做好了,宋征军和宋清华进了家门,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宋征军,那神情几乎阴沉到可怕,回来后一言不发,就直接进了书房。 “咋了?” “那位……病危了。” 苏锦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宋清华说的是周首长。 “你们今天去看他了?”苏锦绣张了张嘴,忍住喉咙里的哽咽。 “嗯,我也是到了那边才知道看的是那位,对了,上次给我们主持婚礼的平首长也在,他还问起你了,说希望你可以画一些以前的长征故事啥的,要资料的话,可以去京城图书馆查,里面有一些老报纸啥的,你拿工作证可以去翻阅。”宋清华走到苏锦绣身边小声的说道。 苏锦绣虽然很惊喜,可听到刚刚的噩耗,此刻却已经惊喜不出来了。 晚上,苏锦绣喝着猪蹄汤,一股浓浓的药材味儿传出来,苏锦绣喝的味同嚼蜡,可却依旧逼迫自己喝下去,而宋征军面前也有一碗汤,里面是没有药材味儿的,烀猪蹄则是一口都没吃。 他们都没有胃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锦绣趴在宋清华怀里:“今天几号了?” “七号。” 苏锦绣抿了抿唇,明天就八号了啊,周首长是在这一天去世的么? 她不知道。 这一刻,她无比遗憾,遗憾当初为什么不多了解了解这段历史,明明那时候的她,享受着这些伟人留下的遗泽,却从来没有想过了解他们。 心烦意乱的陷入睡眠。 凌晨,天蒙蒙亮,快七点钟的样子。 外头已经有人起床生炉子,远远的就看见十几个男人手里拿着木棍扁担之类的朝巷子里冲过去。 牛厂长家的大门突然被一群人从外面踹开了。 牛厂长急急忙忙的起床穿衣,牛夫人头发都没梳,就被两个女人给架住了,紧接着,那些人开始打砸,唯独没人敢动的,只有挂在墙上的大首长的画像。 里里外外的翻了一遍又一遍,一个国营厂子的厂长,家里最值钱的,居然只有一辆自行车,牛夫人连缝纫机都没有,只有放在床头的笸箩。 “你们到底要找什么呀,我们家可啥都没有。”牛夫人见他们来回翻了一遍,甚至连他们腌的酸菜缸都没放过,家里一片狼藉,酸菜的酸腐味刺鼻且难闻。 她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女人身上还没搜。”突然,架着牛夫人的一个女人开口说道。 “那还等什么,快搜啊。”带头的那个人急急忙忙的说道。 两个女人立刻开始在牛夫人身上摸了起来,牛厂长一看,顿时愤怒的挣脱开架着他的人:“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手续呢?突然跑过来就打杂,你们是土匪么?” “有人举报你们家藏匿资本主义物品,我们是接到举报才过来的。” “特娘的放屁,老子从部队里转业回来,全身就带了两床被子,两件衣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现在说老子藏匿资本主义物品,简直放屁。”牛厂长愤怒的指着架着牛夫人的女人:“搜身去里面搜去,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是想要耍流氓么?” 他叉着腰站着:“你们最好能搜出东西来,要是搜不出来,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牛厂长到底是纺织厂的厂长。 就算被人举报了,可一身气势还在,他不仅不害怕,还亦步亦趋的跟在这群人后面,问就是‘怕你们搞些栽赃手段,我行的端坐得直,也怕人捣鬼’。 有他在后头一步一步的盯着,就算心里有鬼的,这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就算转业了也是部队的兵,你们对部队的人下手,上头的人知道么?” “我好歹还是纺织厂厂长,要是没查出事来,就得我去找你们领导聊聊了。” “这有么?这白菜要不要撕开来看看?” “我那三缸酸菜都没了,你们要是搜不出来东西,我就要去革委会大门口要赔偿了。” 牛厂长一句一句的,看似闲聊,实则威胁,搜屋子的人早就心乱如麻了。 他们今天来,确实不是赵德才下的命令,按理说,纺织厂厂长这一级别的他们得有赵德才的手令才能动手,可许为昌向来嚣张惯了,压根没和赵德才说,就直接让人过来了。 搜了大约两个小时,都没搜到东西。 九点了,革委会的人面色无比凝重的退出了牛厂长的家。 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都没搜出任何一件东西来,甚至连屋子里的地面他们都挖了半米深,家里一片狼藉,依旧什么都没有,离开时,牛厂长那副怒火冲天的模样,他们就知道不好了。 等回到革委会,赵德才依旧还没到办公室。 据说上面出了大事,许为昌坐在办公室里,手脚发凉,不知为何,今天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另一边,宋征军天还没亮就出门了,宋清华跟他一起走了,甚至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苏锦绣如往常一般去上班,到了中午才知道牛厂长一直都没来厂里,反倒是孙副厂长已经到工会这边来转了好几圈了。 她总觉得,一定是许山兰动手了。 可她却不敢多想,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不敢有变化。 一直到下午,牛厂长再次出现在纺织厂,苏锦绣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只是牛厂长的脸色很是凝重,她知道,危险还没过去,黑暗依旧笼罩,只要牛厂长还是厂长一天,只要孙副厂长还有野心,他的危险都不会消失。 苏锦绣这一天,过的无比压抑和痛苦。 而这份压抑和痛苦,在下班回到家,看见哭的几乎昏厥的沈燕时,再也忍不住了。 “奶奶,你怎么了?”苏锦绣忍不住的跟着落泪。 “绣儿……他走了……” 沈燕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可苏锦绣却知道,是那位伟人。 他是在早晨去世的,妻子都没能看到他最后一面,讣告到了下午才被送达到各位首长的手中,宋征军自然也有,他立即将讣告送回了家,而本人却没有回来,甚至连宋清华都没回来。 这一夜,苏锦绣是陪着沈燕一起睡的。 她其实本人对这位伟人的感情,并没有沈燕那么深刻,她知道他是伟人,可也仅止于此。 可问题是,情绪是会传染的。 沈燕哭,苏锦绣也跟着哭,哭累了,就头疼欲裂的睡了。 第二天,苏锦绣顶着红肿的眼睛去上班,钱芳赶紧来问她到底出了啥事,生怕她被送家人欺负了,苏锦绣心里头知道原因,却不敢告诉她。 如今这件事还没传出消息来,所以这个秘密只能隐藏在她心里。 她只顾着摇头,却什么话都说不了。 回了办公室,也只是低头做事,连个笑脸都没有,办公室的人都在猜测,甚至有人幸灾乐祸的打算看笑话,中午钱芳带她回了自己家,进了家门,却见胡建邦坐在房间里,小兜兜正趴在床上,裹的翻身都翻不动。 胡建邦的脸色也很难看,眼睛红红的,显然也是哭过了。 “那件事是真的?真的去了?” 显然,胡建邦也听说了。 “您也知道了?”苏锦绣有些意外的看向胡建邦。 “不知道,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消息,是真是假暂时不可知,所以……”胡建邦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想要忍耐哽咽的声音,可到底忍不住:“是真的么?” 苏锦绣抿嘴,慢慢的点点头。 胡建邦突然闭上双眼,仰起头来,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无声的哭泣着,可泪水却不停的滚落,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他却哭的那么伤心。 “到底出啥事了,你们告诉我啊。” 钱芳急了,显然是出了什么事,丈夫和女儿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干妈,周首长去了。” 钱芳的身子猛地一怔,然后眼圈急速变红,眼泪迸出眼眶,捂着嘴,完全无法呼吸,整个人蜷缩在地,靠在桌角,好一会儿这口抽泣才出了声,脸都白了。 苏锦绣原本不想哭的,可看着干爸干妈都哭成这样,眼泪也止不住了。 这种情绪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 无声的哭泣,隐忍,她背过身去,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等将这股劲儿过来,才回头给钱芳擦眼泪:“不能哭,妈,不能哭出声来,憋回去,都憋回去。” 既然不发讣告给民众,就是为了减少这件事的影响。 可眼泪哪里是说憋回去就能憋回去的,一整个午饭,胡家都愁云惨淡的,饭是一口都吃不下,也只有苏锦绣,是真的饿了,啃了一个大馒头,下午回了办公室。 胡建邦知道了这个消息,其它厂里大概率瞒不住,到了下午,庄主席将苏锦绣叫进了办公室。 牛厂长也在里面等着她。 他们都知道,此时事情的真相,恐怕只有苏锦绣才知道。 见苏锦绣点了头,两个男人顿时老泪纵横。 苏锦绣连忙出了庄主席的办公室,她眼皮真的很疼了,实在不想再跟着哭。 八号一天,过去的还算顺利。 九号厂里的主任级别的几乎都知道了。 十号普通工人间也有了传闻,所有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气氛却还是肉眼可见的低沉了下来。 十一号傍晚下了班,所有人下班后都默契的没回家,而是去了长安大街,此时的长安街里里外外的好几层的人,唯独中间的马路空旷无比。 现场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所有人都静默的等待着。 北风萧萧,时而呼号,仿佛老天都在为这个人哭泣。 苏锦绣找到了独自一人过来的沈燕,两人相互搀扶着,等着。 苏锦绣看着这人群。 心中感叹,这就是课本中写的十里长街么? 泪水模糊。 实在是太好哭了,根本止不住啊。 周首长,安详的走吧,她从后世来,那里‘盛世繁华如你所愿’。 所以,一路走好。 ※※※※※※※※※※※※※※※※※※※※ 秀儿:同一天,有人暴力压迫,有人与世长辞,有人恶毒伤人,有人安然离去…… 小宋:一路走好 ———————————————————— 今天写这一章,完全绷不住眼泪,本想一带而过,可忍不住……太好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写……哎…… 过年 京城里, 悲伤的情绪持续了很久。 连续好几天,来厂里上班的工人都是眼睛红红的。 一直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京城的气氛才又渐渐的轻松愉悦起来。 原本就人流不少的几个市场, 如今到了年底, 更是客源爆满, 百货商场也是,很多手里有票有钱的,就想趁着年底给家里的孩子们添上一条新围巾, 买上一根红头绳。 当然,最忙的要属置办年货的店。 桃符,红纸, 糖果,点心,还有水果……应有尽有。 苏锦绣挽着沈燕的胳膊一起来置办年货, 她们今天来主要是买红纸和点心的,点心沈燕点的京八件儿,这是过年后拜年用的,苏锦绣从来没有张罗过这些东西, 只觉得无比的新奇。 沈燕见她兴奋的模样就觉得心疼,只觉得以前在下河村太苦了,都没能好好过个年。 “等会儿我们买了东西去百货商场逛一逛,我攒了不少布票,给你买件新衣服穿。”沈燕捏着苏锦绣的手,满是疼惜的说道。 “我有新衣服,结婚清华给买的两套还没穿呢, 还是给奶奶买新衣服吧。”苏锦绣连忙拒绝。 “可要不得, 我还是喜欢做的衣裳, 到处都贴贴服服的,穿着也舒坦,这买的衣裳总觉得穿着不合身。”沈燕闻言,忙不迭的摆摆手。 苏锦绣闻言忍不住的捂嘴笑:“看来奶奶更喜欢高定的衣裳。” “买点布回去,我自己做。”沈燕不知道苏锦绣说的是啥意思,不由得迷糊:“啥叫高定啊。” “高级私人定制啊。” 沈燕连忙摇摇头:“不知道你们年轻人说的是啥东西,给自己做衣裳就叫私人定制啊,那感情好,我穿了一辈子高定了。” 苏锦绣竖起大拇指:“奶奶真厉害。” 沈燕听到孙媳妇的夸奖,忍不住的笑,然后拉着苏锦绣红纸摊里面冲,拿着供应本,领了红纸的供应,两个人又往布店的方向去,走到一半,苏锦绣顿住脚了。 “瞧我这脑子,买布干啥到这儿啊,跟我去厂里得了。”说着,凑到沈燕耳边小声的说道:“奶奶上次我带回去的那匹灯芯绒你看见了吧,墨绿色儿的,做成连衣裙,奶奶穿了保准儿有气质。” 沈燕捋捋头发:“……这大冬天的,穿啥连衣裙啊。” “那就先做个棉袄,剩下的料子做一件留着春天穿。” 沈燕听着有点心动,这些年跟着宋征军,她是一天都没打扮过,如今好容易回了京城,日子也好过了,她还真的想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裙子。 “而且……我买了那么多布,还指望奶奶教我做衣裳呢。”苏锦绣揪着沈燕的袖子晃了晃:“奶奶你就做裙子吧,到时候我俩一起去照相,人家一看,哎呀,这老太太可太有气质了,说不定还能被照相馆选成画报呢。” 现在京城里到处都是大画报,下面写的‘□□语录’,非常的有时代气息。 沈燕越听越高兴,‘嘎嘎嘎’笑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行行,咱们回家就做啊。” 苏锦绣这才高兴的挽住沈燕的胳膊:“咱们去百货商店,我的雪花膏用的差不多了,再买一罐子带回去。” 一听到这话,沈燕连忙跟着苏锦绣往百货商店去了。 商店里也是人潮汹涌。 尤其是卖衣服的柜台,还有卖日化的柜台……过年结婚的人多,所以结婚用品卖的特别快。 雪花膏卖的也快,苏锦绣紧赶慢赶的抢下最后两罐子,付了票和钱,塞进袋子里才算是安心了。 “苏知青。” 突然,也不知道哪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苏锦绣依旧低头看商品,丝毫没觉得喊得是自己,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才猛地抬头转身。 只见顾强站在她身后,正一脸笑的看着她:“苏知青。” 苏锦绣愣了一下,连忙也扯出笑容:“顾知青,好巧啊。”说着,目光落在顾强身边那个圆脸姑娘身上:“你这是……回城了?” “是啊,多亏了你帮我送信,我才能顺利回城。”顾强脸上的笑容很是真诚。 “哪里的话,都是一个地方的知青,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当初因为家里事多,信还晚了好几天才送过去,我还有些担心会坏了你的事呢。”苏锦绣想到当初送信的囧事连忙开口解释了一下。 “没事,那时候正好铁路不通,晚几天也没关系。” 顾强说着,目光在沈燕身上流连了一下:“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小吴。”说着,又给身边的姑娘介绍道:“小吴,就是当初一起下乡的同志,是我们知青院年纪最小的,算是大家伙的妹妹。” “你好。”圆脸姑娘小吴对着苏锦绣腼腆的笑笑。 “你好,这是我丈夫的奶奶。”苏锦绣也介绍了一下沈燕。 “没想到你已经结婚了,真是恭喜了。”顾强下意识的挑眉。 当初在下河村的时候,不仅是支书的孙子付爱党喜欢苏锦绣,连村里最出息的,已经是副营长的付拥军也曾经想和苏锦绣处过对象,大家都以为以后苏锦绣肯定和付拥军在一块儿,没想到,她不声不响的回了城,还结了婚。 这可真是……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 “谢谢。”苏锦绣笑了笑,没多嘴。 又寒暄了几句后,顾强带着他的对象走了,苏锦绣继续跟沈燕逛商场,走到礼品柜台,发现李明明正在里面帮忙,她见到苏锦绣来了,立刻出来了:“我刚刚看见顾强和你说话了。” “嗯,他带他对象来逛商场,正好碰到了。” 李明明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声:“什么人啊,我当初没揭穿他,只说不合适,结果他到好,谈了个对象还故意带过来招摇,真想把他的真面目撕下来。” “哈哈,那你去撕啊。”苏锦绣用肩膀撞了撞李明明。 “还是算了。”李明明顿时缩了缩脖子:“我总觉得这顾强,看着笑眯眯的老好人,但面对他时总觉得骨头里冒凉气儿,以后还是躲着点吧。” 苏锦绣对顾强的情感生活无感,说完就忘了。 李明明又拉着她们俩去百货商场仓库里走了一遭,不用人挤人,就买了不少好东西,下午回家的时候,沈燕都处于兴奋中。 另一边,顾强带着对象去买了几件四盒礼,出了商场。 小吴看着四盒礼,有些期盼的问道:“你买这么多四盒礼做啥呀?我爸不讲究这些,送点儿土产啥的就行,再不济买几包大前门就行了。” 顾强愣了一下,随即温和的笑笑:“送两盒给你爸,还有两盒我得拿去送人,为了我俩未来的幸福生活,说啥都得努力奋斗了,刚才你瞧见那个苏知青了么?” “嗯。”小吴听到顾强这么说,心里跟裹了蜜似的,后又听顾强说苏锦绣,不由得点点头。 “她身上的衣服是呢子的,手上的手表是梅花的,就连脚上的鞋都是二十五块钱一双的皮鞋,我不说让你过多好的日子,至少得和她差不多才行。” 小吴一听,顿时脸颊臊的通红:“都听你的,这俩礼盒也别送我爸了,我爸不爱这些花里胡哨的,送点土产就行了,也别拿太多,不然他都补贴我大哥一家了。” “这样真的好么?”顾强一脸为难。 “有啥不好的,不,不都是为了咱们未来的生活么。”小吴脸更红了。 “嗯。”顾强感动无比的点点头。 “等会儿你和我一起去送东西,我能当上会计多亏了他。” 小吴有些好奇:“谁啊?” “我们厂的工会干事宋子伟。” “只是一个干事……” “他可不只是一个干事,他爸可是副厂长,据说他爷爷更不得了,是个老将军。”顾强在座位下,偷偷的把玩着对象的手指:“要是能和他处好关系,以后当个会计室主任也不是不可能。” 小吴抿嘴,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喜意。 到了傍晚的时候,小严回来了,他车里装了半扇猪,三斤带鱼,还有一斤黄鱼。 明明是寒冬腊月,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了。 他随便用袖子一擦:“鸡肉和鱼明天才上供应呢,今天就只有猪肉和海鱼,不过海鱼数量不多,还多亏嫂子的户口不在这儿,才能到那边再限购两斤。” “有这些就行了,你今年不回家过年吧。”沈燕一边翻着猪肉,一边问道。 “是,今年没请假。”小严点点头。 “那年夜饭来家里吃。” 小严顿时脸颊都红了:“这……” “欸,让你来就来嘛,反正家里人不多,多一个人还热闹些。”苏锦绣连忙帮腔说道。 小严这才点点头:“那就多谢老婶子,还有嫂子。” “你喊奶奶老婶子,喊我嫂子,不是差辈儿了么。”苏锦绣闻言忍不住的揶揄。 小严的脸顿时更红了,他抓了抓后脑勺,也不知道咋称呼了,在部队里他们都是喊同志的,可做了人家的警卫员儿,咋说也得亲和些啊。 “以后跟着喊奶奶就成,比清华还小呢。” “欸,沈奶奶。”小严连忙喊了一声,然后帮忙帮的更起劲儿了。 宋清华自从周首长去世那段时间跟在宋征军身边后,就一直再没回到制片厂,虽说还挂着个干事的名头,但已经算得上名存实亡了,他更多的,是充当宋征军秘书这一职位。 宋征军再怎么雄心万丈,到底是老了,很多方面,他已经再不能像年轻时候一样精力充沛。 而宋清华在那些日子里的跟进跟出,让宋征军享受到了便利。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享受过那种快速办公的顺畅感,再回到以前那样吃力的模样,他已经不愿意了,更何况,周首长的逝去让他也有了危机感,周首长无儿无女了无牵挂,可他不同啊,他还有孙子呢。 虽说心中装着大义,可不代表就要舍弃儿女情长啊。 带着这样的私心,宋清华很顺利的就与宋征军那个圈子的人熟悉了起来,他在牛棚的时候,跟的老师都是真正的各方面的大拿,他除了没学历外,学识各方面都不弱于人。 他很少说话,时常面带微笑,真诚和煦的模样着实让不少人很是喜欢。 尤其是其中一位姓姚的老人。 他如今已经六十岁了,是一名军人,更是一名科学家,是曾经很重要项目组的元勋,后来又成为首长的联络员,现在首长病故,他因病稍微闲了点下来,只做些日常工作,如此,十分恰好的,宋清华就入了他的眼。 等宋征军发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发展出一段亦师亦友的关系了。 腊月二十六,各大国营厂子正式放假。 苏锦绣闲了下来,去商场买了盒四盒礼拎回了老苏家。 四盒礼是刚流行起来的礼品,一扎子四个盒子,一个里面装了二斤糖,一个里面二斤鸡蛋糕,两瓶‘北大荒’酒,还有两瓶果罐头,隆隆种种,一盒礼不到十块钱,拎出手来却极为体面。 老苏家依旧是老样子,没啥改变,只是不巧,这一天,苏锦美也回来了,她倒是没苏锦绣这么大方,只拎了一斤江米条,苏锦绣到的时候,她刚好站在家门口嗑瓜子,和周阿婆闲磕牙。 看见苏锦绣回来了立刻就撂脸子。 周阿婆对苏锦绣却是一如既往:“绣儿回来啦,这是带的啥呀?” “给二叔二婶买的四盒礼,二叔好这口。”苏锦绣笑着回答。 “哟,这是过继了就不认亲祖宗了,对着亲爹妈喊叔婶,可真是够‘孝顺’的。”苏锦美忍不住的开口讥讽。 苏锦绣冷笑:“比不上你孝顺,为了把婆婆扔到一边不养,打算卖亲妹子买房。” “苏锦绣你放屁——” “我是不是放屁我不知道,但你不是个玩意儿我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给我起开。”说着,苏锦绣用屁股撞了一下她:“听说你被调去守仓库了?恭喜啊……” 说完就悠然的进了院子。 当着周玉竹的面儿,将四盒礼的东西好好展示了一番,然后就拉着周玉竹进了厨房:“二嫂那边咋说的?” “哎,别提了,说啥都不让流,如今胎也有将近俩月了,虽说看不见肚子,但是吐的厉害,进城时白胖的人,现在瘦的不像样。”周玉竹越说越叹气,仿佛看见了自己要给别人养孩子的样子了。 “是二婶不让的?”苏锦绣攥了攥手指。 “嗯呐,除了她还有谁啊,死要面子活受罪,谁稀罕盯着她啊。” 周玉竹越说越忍不住的翻白眼。 “真是老糊涂了。”苏锦绣抿了抿嘴,忍不住的低声骂了一句。 “谁说不是,对了,妈能起来走两步了,你看见了么?” “她没说啊,我看她坐在床上坐的好好的……” “就是疼,越疼就越懒得动,这些日子天天晚上锦民和国子都架着她走两圈呢。”周玉竹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等她好了,我就不用天天中午回来了,到时候我带着孩子们直接在食堂吃,把粮油关系转学校去,她想怎么养孩子就随她了。” 反正他们小家庭的工资她自己收着,苏大海的工资她本来就不想,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吧。 苏锦绣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心情说不上好。 不过…… 想生就生吧。 如今的吴兰兰可不是书中的吴兰兰,苏榆苹能不能像书中那么骄傲,就不好说了。 晚上回了家,宋家爷孙依旧没回家,依旧是和沈燕两个人的晚餐。 吃完晚饭,沈燕开始教苏锦绣煲汤,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苏锦绣发现自己虽然没有做饭的天赋,但是煲汤的天赋却很是不错啊,只要把食材洗干净了加水炖行了。 一直到天黑透了,汤才煲好了,换了新蜂窝煤,封了入风口,就把汤温在上面才回房睡觉去了。 等宋清华裹着冷风进被窝的时候,苏锦绣已经睡迷糊了。 “喝汤了么?”半睡半醒间还不忘说汤:“我自己煲的。” 抱着她的手臂顿了顿:“喝了,很好喝。” “嗯……” 得到满意的答案,苏锦绣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宋清华只觉得好笑,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样的事情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一直到大年三十的早晨,苏锦绣如往常一般动了动身子,打算伸个懒腰再起床,却没想到,腰被人搂住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 “早啊。”宋清华半睁着眼睛,用力的搂了搂她:“不急着起,再睡会儿。” 苏锦绣:“……你不忙了?” “今天我休息。”宋清华将脸埋在她的肩窝,使劲儿的蹭了蹭:“我昨天夜里一点多才回来的。” 苏锦绣任他蹭了会儿,等他睡熟了才小心翼翼的翻身起来,穿好衣服后,蹑手蹑脚的拉上窗帘,这才轻轻的出去了,等下了楼,沈燕又收拾了一堆东西坐在院子里洗。 “奶奶,我来吧。”苏锦绣挽袖子,从沈燕手里接过抹布。 “行,那我去准备中午的饭菜,再活馅儿,晚上咱们吃饺子。”说着,沈燕便哼着小曲儿去做饭去了。 苏锦绣将水里的花瓶镜框啥的洗干净了,又把客厅里给擦了一遍,宋清华才神清气爽的下了楼,他自觉的将方桌给收拾出来,从柜子里拿出红纸,准备写春联。 写春联的红纸不用刀裁,而是用线裁。 宋清华很快将几块很大的红纸裁成各种大小,多余的则是裁成正方形,放在旁边,留着下午剪窗花。 等沈燕做完了午饭时,宋清华这边还没完事儿。 “还有多少啊。” “还有两张就写完了。”宋清华头也不抬的回道。 “那快点儿的,绣儿来厨房。”沈燕直接没露面,喊了人便又回去了。 苏锦绣对宋清华笑笑,就小跑去了厨房,厨房的小方桌上放着几个菜碗,有青菜豆腐,有一碗鱼汤,还有一碗红烧肉:“中午少吃点儿,晚上吃饺子。” 苏锦绣连连点头,帮着一起摆小凳子,宋清华来了正好洗手吃饭。 下午的时候,就是宋清华的主场了,熬浆糊找刷子,扛梯子拿扫把,推着桌子满屋跑,折腾了半天,终于把春联给贴上了,而悠闲的跟着奶奶学包饺子的苏锦绣看见他满身灰的样子忍不住的捂嘴嘲笑。 到了傍晚,把家里所有热水瓶都烧满了,还把炉子拎进了浴室,将浴桶放满了水,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 等宋征军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坐在床上嗑瓜子听收音机的一家人,见他回来了,一个个的立刻动起来,吃饺子了。 “今年就不放炮了。”宋征军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叹了口气。 “嗯。”沈燕点点头。 今年这年头,确实不适合放炮。 到了晚上该守岁了,宋征军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沈燕也熬不住,所以家里只有宋清华和苏锦绣两个人守,他们确实没睡,而是直接在床上大战跨了个年。 半夜十二点。 轰隆隆的鞭炮声响起。 苏锦绣浑身是汗的窝在宋清华怀里,昏昏欲睡:“我能睡了吧。” “睡吧。”宋清华替他将脸上的头发捋开。 “对了,新年你有什么愿望么?”苏锦绣坚持着睁开眼睛问道。 “愿望啊……希望全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吧。”宋清华感叹一句。 苏锦绣‘唔’了一声。 “你呢?” “想早点怀孕,早点生,在恢复高考前生。” 宋清华忍不住的笑:“尽做白日梦,早没有高考咯。” “有的。” 苏锦绣睁开眼睛,突然一本正经的重重点头:“你信不信我?信我就会有高考。” “好,信你。” 宋清华无奈的将她拉回怀里。 苏锦绣揉了揉脑袋:“你趁早去挂个学籍,别到时候高考恢复了,你却因为初中没毕业,不能高考。” 宋清华:“……” 咬咬牙:“行。” 谁让他下放的时候还没上完初中呢。 苏锦绣是个说到就要做到的人,过了年,大年初二去老苏家拜年,这一次,邱文彬可终于来苏家了,只是他这一次来就没有前些年来时那般侃侃而谈,整个人沉默了许多。 不过,在得知宋清华家的情况后,他对宋清华殷勤了许多。 就连苏锦美也变得谄媚了许多,虽说一扭屁股,背着宋清华又是一张脸,可在宋清华面前倒是能放得下身段。 吴兰兰也来了,她娘家很远,回不了娘家,只好来招待苏锦绣,脸色蜡黄蜡黄的,没什么精神,可看见苏锦绣时,又忍不住的摸着肚皮:“小妹结婚这么久了,肚子有消息了么?” “哪里久了,结婚才一个多月呢。”周玉竹横了她一眼。 “我和国子结婚第一个月就有了,小妹得要努力啊,高门槛可不好跨。”吴兰兰依旧阴阳怪气的:“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得处处夹着尾巴做人,也很累吧。” “果然二嫂的心得多,不如二嫂教教我,门不当户不对该怎么过日子?” 苏锦绣冷笑一声就怼了回去。 吴兰兰脸色顿时青了。 她笑苏锦绣的婚姻是门不当户不对,却没想到,苏锦绣直接就还了回来。 吃完午饭,苏锦绣没停留就直接和宋清华走了,所有人都憋了一肚子气,只有宋清华心情好的很:“我已经问清楚了,去初中挂学籍可以,但是要上他们的政治夜校。” “政治夜校不是只有农村有的么?”苏锦绣记得,以前下河村也办过,但是后来就直接变成上面照本宣科,下面聊天做事,最后实在办不下去了,干脆不办了。 “城里也有,宣读政治思想的。” 宋清华笑了笑:“以后白天和爷爷出去,晚上还得去上课,开始辛苦咯。” “为了初中毕业证,加油。”苏锦绣对他握了握拳头。 “行吧。” “对了,再找两套高中的课本回来。” “怎么?”宋清华挑眉看她。 “多复习两遍,以后政策变了心也不慌。” 苏锦绣说的很笃定,明明该是无稽之谈的事情,可偏偏宋清华就是信了,他很忙,不仅忙着帮宋征军处理事情,还忙着跟着姚老后面学习,以后晚上还要去政治夜校。 苏锦绣也很忙,过了年初六,纺织厂复工。 她进厂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广播站播报最新的政策,以及新一年第一季度的政治任务。 等从广播室出来,庄主席还没来找呢,牛厂长倒是先把她喊去办公室了。 “先坐。”一进门,牛厂长就招呼着苏锦绣坐,自己则是去柜子里面拿茶叶:“你坐着别动,我泡杯茶。” “我来吧,厂长。”苏锦绣有点局促的站起来。 “不用,你坐着。”牛厂长一边阻止,一边速度极快的给泡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到苏锦绣的面前,等他坐下来,先是叹了口气:“苏委员啊,这次的事情我得谢谢你。” 苏锦绣低下头,装傻道:“厂长说的是啥事儿啊,我都不记得了。” 牛厂长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还能有啥事儿啊,就是之前连环画出版的事呗,要不是你说,我都把这茬给忘了,这不过年的时候我又遇上这赵成编辑了嘛,我把这事儿给核实了一下,他那边的意思是先看稿子,只要稿子质量不下降,他们按照原价格收。” “有这个说法就行。”苏锦绣点点头。 其实她挺想签个合同的,毕竟过了八零年后,社会发展会跟飞起来似的。 但是现在还没有合同这种东西,不过这是上面发下来的任务,想必也不会敷衍。 “对了,广播室那边你要多费点心了。” “应该的,这是我们宣传委的工作。” 牛厂长又问了几句是否有困难啥的,就让苏锦绣走了。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路过妇联办公室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苏锦绣愣了一下,又细细的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没有认错人后,忍不住的微微蹙起眉头,转身又回了牛厂长的办公室。 “我在妇联办公室看到一个人。” “嗯?” “许主任的小儿媳妇,她怎么进了妇联?” 牛厂长愣了一下:“你是说,许山兰把她小儿媳妇搞到妇联来了?”他的眉心顿时蹙起,忍不住的站起来踱步两圈:“这件事我会查一下的,你先回去上班吧。” “好。” 苏锦绣点点头,这才真的回了工会办公室。 新年新任务。 下午的时候,苏锦绣就给宣传委的人开了个会,主要成员也就白婉玲和许秋晚两个干事。 “接下来继续收集厂区故事,但是,因为这一次我们的书不仅要在厂区发布,还要被京城出版社出版到全国各地去,所以我们不仅要写厂区故事,还要多看看报纸,找一点报纸上劳模的故事写,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进行电话采访,当然,这是需要上报的。” “是。” 这话一出来,宣传委的两员大将顿时面露激动,眼中闪灼着想要奋斗的光芒。 “对了,接下来我们还要负责广播站,我很忙,虽说尽量自己去,但是还得找个能代班的,你们两个想想,有没有想要尝试一下做播音员的。” 苏锦绣的话音刚落,白婉玲就和许秋晚对视了一眼。 许秋晚用鼓励的眼神看向白婉玲。 白婉玲抿了抿唇,才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来:“我,我想试一试。” “嗯。” 苏锦绣点点头:“你说说,你为什么想做播音员。” “我父母以前都是唱戏的,虽然不是什么角儿,但我小时候是看过的,我也想唱戏,可爸妈不让,我就想着……能不能当播音员。”说完,又忐忑的看了一眼苏锦绣,脸颊都红了,手指绞着:“我爸妈都说我嗓子好,要是搁以前,肯定得好好培养的。” 白婉玲的声音确实很好听,清脆婉转,虽然性格有些怯怯,但这不是大问题,等做几次熟悉了就能胆大起来。 “行,以后我没空的时候,你就上广播台。” “是。” 白婉玲激动的立刻站起来。 许秋晚也激动的在旁边鼓掌,很为白婉玲高兴。 “秋晚呢?婉玲想做播音员儿,你以后想做啥?” “画画儿啊。” 许秋晚一脸理所当然:“我跟你后头当助手,给你勾一辈子线。” “傻瓜,哪能一辈子跟人后头啊,得自己想办法出头才对,我是说,如果不画画的话,你想干些啥。” 许秋晚被问湖涂了,揉了揉脸颊:“这,我有份工作就不错了,我能干啥呀。” “随便什么,只要你想做,不要考虑其他,就看你自己想干啥?” “额……拍电影儿吧,去年咱们看的电影儿特别有趣,我要是能拍电影就好了,到时候把我们家的故事拍出来给大家看。”说着,许秋晚抿了抿嘴,神情有些倔强。 苏锦绣叹了口气:“行吧,将你们想做的事情放在心底,以后如果有机会,你们才会在第一时间抓紧。” 白婉玲和许秋晚都有些迷糊,搞不懂苏锦绣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一年半以后,她们才想起来,苏锦绣曾经说过的话。 开年厂里忙乱乱的,一直到正月初十,才算是上了正轨。 宋桃已经在妇联上了三天班了。 她如今是妇联的干事,由于什么都不懂,还不能跟着老干事们出门去调解,只能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办公室,当然这种干坐着拿钱确实挺爽,可每当那群老干事回来后,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说起今天调解的事件,她是一点儿都插不上嘴,她倒是想要发表意见呢,可每次说出来的话,那些老干事虽不说不好,却个个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她,仿佛她是不懂事的小孩一样。 她心里憋闷的难受,她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她自然也去找许山兰诉过苦。 可是,许山兰好容易给她找了个工作,儿子也搬回来了,腰板子硬起来了,底气足了,对宋桃的语气就没以前那么好了。 “这妇联的事就得多看多想,你以为进来喝喝茶看看报纸事情都做了啊,你得多和其他干事学学啊。” 宋桃很是不满的嘟囔:“学啥啊,她们一个个的,说话那么粗鲁。” “你管她粗鲁不粗鲁,只要有用就好,能让那群吵闹的老娘们安分下来,就是我们的任务。”许山兰摆起官架子,开始批评小儿媳妇。 “可她们出去也不带我啊。” “你不会跟上去么?”许山兰恨铁不成钢。 宋桃不情愿:“那不是死皮赖脸么?” “能学到东西就行。”许山兰眉头一皱,耍了一通婆婆的威风,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行了,赶紧回去工作去,别一天到晚往办公室跑,你和我的关系不能暴露,要是被人知道了,你这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宋桃眼中划过一丝烦躁,转过身翻了个白眼,嘟着嘴巴就出去了。 谁曾想,进门前还满满当当的办公室,此刻已经走的一干二净了。 她气的发抖。 “还愣着干啥,该吃饭了。”许山兰从办公室里出来,推了她一把。 宋桃这才连忙拿起饭盒往食堂跑去。 苏锦绣到食堂的时候,人正多着呢,她站在后头排队,一边和许秋晚头碰头的说着话,是关于下本连环画的主题,开年第一本,她们的打个开门红才行。 等两人打了菜,拿了窝窝头,刚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就看见宋桃站在隔壁的队伍后头。 苏锦绣路过她时,突然伸手拉住宋桃的手腕:“同志,你真的进咱们厂子啦。” 苏锦绣的声音不小,周围人的目光顿时看了过来。 “是你!” 宋桃的声音比起苏锦绣就多了几分惊喜:“我进来时还想找你来着,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 “你找我干啥呀?”这下子轮到苏锦绣发懵了。 “我这不不认识啥人嘛,就想找你说说话啥的。”宋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那感情好,赶紧打了菜到我们办公室去吃吧。”苏锦绣热情的发出邀请。 宋桃看了眼队伍:”还有好久才到我呢。” “没事儿,你先打吧,可别误了小苏委员的事儿。”前头排队的大姐突然回头爽朗的笑着说道,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招呼前头人,将宋桃的饭盒和粮票递过去,不一会儿就递回来满满一盒子菜。 等菜的空档,前头几个排队的大姐拉着苏锦绣不停的说着话,而且说的还都是自己家里的事儿,那架势把苏锦绣当知心大姐似的。 出了食堂。 宋桃不禁感叹:“你可太厉害了,比妇联的干事们还像搞妇联的。” “哪有那么厉害啦,你太夸张了,咱们赶紧回办公室吧,外头冷死了。”苏锦绣缩了缩脖子,声音带着哆嗦:“这种天,还是在办公室里舒服。” “其实这种天在车间最舒服,机器热的很,进去都得脱衣服才行。”许秋晚嘻嘻哈哈的说道。 苏锦绣揶揄她:“要不你去车间?” “那还是算了。”许秋晚立刻缩脖子。 “你们感情真好。”宋桃又是一阵羡慕。 “她可是我手下的干事,我当然得对她好点儿,让她感受组织的温暖,以后才能认真的为组织办事啊。” 许秋晚立刻严肃的点头:“主席同志说过,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正因为有您这样努力的领导,才会带出我们这样努力的工人。” “说的好啊,许干事。” 苏锦绣也跟着一本正经的点头。 等说完后,又裹紧了棉袄嘻嘻哈哈的回了办公室。 宣传委的办公室以前是一个小杂物间,里头地方不大,但是三张办公桌也不显得凌乱拥挤,反而有种小而温馨的感觉,宋桃进了屋子就松了口气。 她们坐在最中间许秋晚的桌子边吃饭。 吃完后,苏锦绣关心宋桃:“如今你是在哪里工作?车间么?” “不是,我去妇联了。” 她吸了吸鼻子,这久违的好言好语,竟然让她有点感动:“妇联的张干事过年的时候下乡走亲戚,结果掉冰窟窿里了,一直病着不见起色,就接了她的工作。” “这样啊,你如愿进了妇联,这不是挺好的么?”苏锦绣欣慰的点点头。 “好啥呀,那里面的人尽欺负人,我都来好几天了,都不带我出门跟她们学调解,只会让我坐办公室。”宋桃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委屈巴巴的看着苏锦绣。 ※※※※※※※※※※※※※※※※※※※※ 秀儿:我要开始交朋友了。 小宋:努力学习,达到老婆的期望值。 —————————————————————————————————— 啊啊啊,昨天被删了好多评论,你们不要带总·理俩字儿啊……呜呜呜…… 怪异 “这可不行啊, 妇联工作就是要从实践中学习的,光坐办公室咋行啊。” 苏锦绣闻言忍不住的摇摇头。 “是啊,不说妇联工作, 就算是咱们这搞宣传的, 不也要下基层采访嘛, 不然的话光凭自己脑子想,那不成假大空了嘛。”许秋晚咬了一口豆腐,也跟着说道。 宋桃一听, 顿时更委屈了:“我也不是没提意见,可她们总嘲笑我,我这也想虚心求教呢, 可……” 她垂眸撇嘴,委屈的都快吃不下饭了,只觉得碗里的白菜豆腐没滋没味的。 看见宋桃这样, 苏锦绣作为一个温柔可亲的妹子,自然是要开口安慰的。 她放下筷子,轻轻的握住宋桃的手:“别怕,这刚开始参加工作就是这样的, 很迷茫,不仅迷茫该做什么,还会迷茫自己该怎么做,当初我也曾迷茫过,事实证明,功夫不怕有心人,就怕没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找到自己擅长的事情, 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宋桃越听眼神越涣散。 她开始思考自己擅长什么东西。 想来想去, 一会儿情绪更加的沮丧了起来:“我没啥擅长的东西……” “哎呀,怕啥呀,慢慢找呗,要我说啊,妇联的那群老娘们就爱欺生,她们出门的时候,你别说话,直接跟着后面走,我就不信了,她们敢开口让你留在办公室别出门。”许秋晚的性格火辣些,再加上长相本就偏御姐,这会儿说这话,就给人一种很让人信服的感觉。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一直没作声的白婉玲突然扭过头来说道:“其实有时候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我当初跟着苏委员的时候,以为她是个很严肃的人,后来熟悉了才知道,她性子那么好。” “原来你一开始竟然这样看待我的?”苏锦绣诧异的挑眉,这真是头一回听说。 “当初考试的时候,你太严肃了,所以我有点怕。”白婉玲说完连忙低头喝了口水,回避开苏锦绣的目光。 苏锦绣下意识回头看许秋晚,却见许秋晚一脸赞同的点点头。 “……” 她就说,去年那几个月,这俩都没过了年后活泼呢。 宋桃听了后仿佛得到了安慰:“真的么?是我想多了?” “你先试试咱们的办法吧,要是没用咱们再说,正好你要下基层,以后见到的人家多,咱们也要收集故事,你有啥新鲜事都可以告诉我们。”苏锦绣不找痕迹的开始拉近关系。 宋桃连忙点点头:“欸,我下午回去就试试去。” 说着,又忍不住的抱怨了一句:“都怪我……我们主任,我跟她说,她只会骂我,一点儿建议都没有。” 苏锦绣笑了笑,一副理解宋桃的样子。 “领导都一个样,你也别怪她,她也是太忙了。” “忙啥……”呀…… 宋桃下意识的想要回这句话。 可再一看,眼前的几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和妇联主任的关系,可不能随口乱说,要是被她们以为对领导不满意就糟了。 有了别人的建议,宋桃心里有了底。 等吃完饭,宋桃就告别了苏锦绣他们回了妇联,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她办公桌旁边有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姓刘的干事,这会儿正拿着钢笔写报告,那愁眉苦脸的模样,看着就知道,早上的调节肯定没做好。 她坐下来,也不说话,只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车锁钥匙挂在裤腰带上,随时准备跟着走人。 果不其然,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两个年级大些的干事站起来,其中一个喊了一声:“刘干事,我们该走了。” 宋桃旁边的刘干事立刻站起来跟上去。 宋桃想也不想的‘蹭’的站起来,拎着包就跟了过去。 “宋干事,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哦,我在办公室里也没啥事,准备跟你们一块儿去看看,咋,王干事不会想跟我说,不用我去,让我在办公室呆着吧。”宋桃一边说一边似笑非笑的反问回去。 王干事没想到这新来的居然还是个刺头。 “只要王干事说一句,我肯定不跟你走。”宋桃挺直了腰杆子,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那倒是不会,你跟我来吧。” 王干事脸子一拉,却又不敢真的开口让宋桃呆在办公室,只好冷冰冰的说道。 毕竟这孤立人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要是传到许山兰耳朵里,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儿呢,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宋干事顶的是老张的工作,这老张家里又不是没闺女,虽说还没毕业,可现在这年景,提前毕业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哪轮得到把工作给个陌生人接替的,显然,这宋桃也不是个简单的。 宋桃见她走了,这才得意的勾唇笑了笑,跟了上去。 第二天中午,又是去食堂打饭。 依旧人很多,苏锦绣她们排队打饭,等从食堂里出来,就看见端着饭盒站在门口等着她们的宋桃。 “苏委员。”宋桃小跑过来站在苏锦绣面前。 “是宋干事啊,还没吃饭呢?”苏锦绣见她手里拎着饭盒,那饭盒明显沉甸甸的。 “没呢,等着苏委员一起呢。”宋桃羞涩的笑笑。 “等我?” 苏锦绣愣了一下,随即笑的更欢了:“那就去我们办公室吧,别傻站着了,等会儿菜都冷了。” 宋桃点点头,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办公室,依旧是像昨天一样坐在许秋晚的办公桌旁。 宋桃一脸兴奋的说道:“昨天回去我就按你们说的,不管她们说什么直接跟在王干事后面出去了,那王干事脸都气绿了,却不敢开口让我留在办公室,我终于出了一次任务了。” “出任务的感觉咋样?”苏锦绣没想到宋桃的执行力居然这么强,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下一次见面至少得在两天后呢。 “特别好。” 宋桃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是喜悦:“她们劝了好几天都没解决的事儿,我跑过去一通说,一下子就解决了,你是没看见她们那脸色,啧啧啧……” 说到最后忍不住的咂嘴摇头。 “到底是啥事儿啊,她们几天都没解决?”许秋晚咬了口馒头,忍不住的问道,就连白婉玲都端着饭盒回过头来,眼底满是求知欲。 “其实也不是啥难事儿,就是二车间的工人朱成梅她们家老婆婆欺压儿媳妇,连续几天大半夜的喊牙疼,让朱成梅给她揉脸颊,朱成梅这不就被冻病了,上班的时候,差点把手指给卷进去,厂里觉得不行,让妇联去劝劝那老太婆。”宋桃说话语气又快,声音又脆,叙述的有场面有对话还有表演。 看的苏锦绣她们如同身临其境,一会儿跟着愤恨,一会儿跟着着急。 “她们跑过去就给那老太婆讲什么妇女能顶半边天,新社会不能欺压儿媳妇这些屁话,那老太婆既然能做的出这些破事,就不是个能听人劝的,她们说再多都没用。” 白婉玲的身子往前凑了凑:“那你是怎么解决的?” “我直接跟朱成梅说,别理她,她再喊牙疼就带她去把牙给拔了,拔完牙天天炖大骨头,让她看得见吃不着,然后那老虔婆就骂我,我能被人骂么,我直接骂了回去,说她是封建社会残留的毒瘤,说她再这么作下去,以后老了动不了了,想喝口热水,媳妇想想年轻时候受的罪,都得回一句‘水还在井里呢’。”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那老太婆就差点气厥过去了,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宋桃忍不住的哈哈笑了一声:“我跟她说,哭了也没用,虐待儿媳就得做好老了被虐待的准备,儿媳受委屈了还能找妇联呢,你老了以后,连来妇联的力气都没了,你说说咋办,人心换人心,你对她好,她才能对你好,不然人家没吃过你一口奶,还得敬着你,凭啥啊。” “所以那老太婆害怕了?” “那当然。” 宋桃一口咬掉最后一口馒头,囫囵着说:“怕老了被儿媳妇虐待呢,家里俩儿媳,都被作的不愿意理她,这次她服软了,俩儿媳都高兴的哭了,只说只要她不闹,以后肯定孝顺,请妇联的人监督呢。” “啪啪啪啪……” 苏锦绣带头鼓掌,在宋桃看过来时,还竖起大拇指:“真棒!” “是啊,真厉害,对付这种人,就得你这种方法才行,那些老人都没啥文化,光给她讲道理没用的。”许秋晚也跟着鼓掌。 白婉玲见她们都鼓掌了,自然不甘落后。 一时间,宋桃觉得在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想她回到妇联就被许山兰喊进去说了一顿,说她这样的处理态度不端正,有恐吓群众的嫌疑,让她必须改正自己的工作方式,不能给组织添麻烦,王干事也因为她把事情解决了而满脸不爽的样子。 只有到了这里,她才感觉自己有了解决事情之后的成就感。 “哎,苏委员,要是你是咱们妇联的委员就好了。” 宋桃忍不住的叹气,她觉得妇联的人都不理解自己。 “就算我不是妇联的,但咱们不是朋友么,以后有啥心事就来咱们这儿说道说道,总比憋在心里强。” “朋友……”宋桃惊呆了 “咋,你不把咱们当朋友啊。”苏锦绣有些好笑的看着宋桃,她总觉得许山兰那么精明一个人,找的小儿媳妇咋有点憨憨的呢。 “当然是朋友咯。”宋桃连忙义正言辞的表示。 大约是有了朋友的名分,宋桃更放的开了,又说了妇联的好几个案例,实则就是在讲八卦,讲的许秋晚和白婉玲两个人眼睛里面冒光,到了上班时间,还有点依依不舍,送到门口还不忘交代,明天还来她们办公室吃饭。 宋桃哼着小曲儿回了妇联。 到了妇联办公室,压抑的氛围扑面而来,所有人都缩着脖子不敢吱声,许山兰的办公室里则是传来争吵声。 宋桃撇撇嘴,心说一个个的矫情什么啊,人家苏委员还是委员呢,不也笑眯眯的嘛。 翻了个白眼,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倒了杯茶开始拿只笔假模假样的写报告。 下了班,苏锦绣回了家。 宋清华难得早早的在家帮着沈燕做饭。 “今天咋这么早回来呢?”苏锦绣脱下围巾和手套,将包放在沙发上,笑眯眯的问道。 “没啥事儿,就早些回来了,我瞧你挺高兴的,有啥好事儿?” 宋清华的感觉很敏锐,别人情绪的变化,他很容易就能察觉到,这大约就是他的天赋技能了。 “没啥,交了个新朋友。”苏锦绣拖过一张小板凳,挽起袖子帮忙。 沈燕直起身子,手里还抓着丝瓜瓤:“这年轻人就该多交朋友,这来往来往,有来有往,多个朋友多条路。” “奶奶说的对。”苏锦绣笑着拍马屁。 沈燕一听,又笑了:“你就会讨我开心。” 苏锦绣缩了缩脖子,对着宋清华吐了吐舌头。 热热闹闹的晚饭吃完了,小夫妻俩回了二楼,宋清华才开口问道:“你和宋子伟的老婆联系上了?” “嗯,不过这宋桃我看着倒是挺憨的,不像许山兰。” “我下放的时候,宋子伟也才十七八岁,还没结婚呢。”宋清华提到宋子伟的时候,眼神很冷漠,语气很平常,仿佛在说陌生人:“不过,她大儿媳我倒是知道的,虽然比较沉默,却是个心思沉的。” “难道说是被大儿媳妇折腾怕了,所以才特意找了个傻大姐的老二媳妇儿?” 苏锦绣不知道自己是说中了真相,这会儿只是在打趣。 “谁知道呢,不过宋子伟确实不如宋子恺。” 宋清华回忆这两位兄长,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他和爷爷离开时,远远的看见人群中,宋子恺那双阴鸷的眼睛。 “不过,宋子恺如果还算有脑子的话,宋子伟就是单纯的又蠢又毒了。” 宋清华对这两位堂兄的评价低到令人发指。 苏锦绣严重怀疑他在其中夹带私货。 “这么久了,许山兰还不知道你嫁给了我?” 一阵沉默后,宋清华语气有些莫名的问道。 “厂里对你的猜测有十七八个版本,她能知道才怪了,也得感谢大伯,来了这么多次了,居然一次都没带她过来过,不然看见我就得露馅。”苏锦绣也觉得很神奇。 她从来没隐藏过宋清华的身份,许山兰居然一丁点儿都没发现,也是奇怪了。 宋清华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眉头紧锁的坐在写字台前,神情莫名严肃。 苏锦绣总觉得,好像他的身份没暴露这件事,让他有点儿……不太高兴? “咋瞧着不大高兴?” 宋清华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明明是我名正言顺的媳妇儿,我咋觉得我在你们厂里有点见不得人似的。” 苏锦绣:“……你这是什么话?” “没啥,就是有点不甘心。” 他那一颗想要昭告全世界,想要炫耀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得知宋清华真实想法的苏锦绣,简直被他的幼稚惊呆了。 接下来的几天,宋桃和苏锦绣她们办公室相处的越来越好,不仅午饭几乎都在这里吃,就连家里有些啥好吃的东西,也不忘给她们带一份,许秋晚她们自然有来有往,这样清新愉悦的相处方式,让宋桃着实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美好的友情。 周四的中午,又到了广播的时候,苏锦绣提前十分钟去食堂吃饭。 食堂掌勺的大师傅这会儿闲下来了,叼着根大前门:“苏委员今天又要去广播啊。” 苏锦绣咽下嘴里的饼:“是啊,这不是应广大群众的要求,将广播站一直继续下去嘛,说真的,我们宣传委可比去年忙多了。” 大师傅听到她这么说,跟着感叹:“不怕人忙,就怕人不忙,忙起来好啊。” “您说的是。”苏锦绣笑着回道。 吃完饭,苏锦绣就忙不迭的走了,食堂里渐渐的人多了起来,第一批的工人们正吃着饭呢,就听见悠扬的音乐从广播里响了起来。 原本喧闹的食堂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就连队伍都变得有秩序多了。 “这大中午的还得广播,苏委员可真是够累的。”宋桃坐在宣传委的办公室,忍不住的感叹道。 “咱们委员能干自然得多干点咯。” 白婉玲以后也是要做播音员的,自然帮着苏锦绣说话的。 “确实,能干者多劳啊。”宋桃装模作样的感叹一声。 说话间,牛厂长推门探进来一个脑袋:“小苏去广播室了?” “对。”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 “你们坐吧,我就是来问问。” 说完,就缩回脑袋走了。 一直到他走远了,小办公室里都没一丁点儿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宋桃才缩了缩脖子:“这……厂长还挺平易近人啊。” “哈哈哈,厂长一直都很平易近人,和工人打成一片的。”许秋晚打着哈哈。 气氛终于活跃了起来。 苏锦绣的广播也渐渐到了尾声。 当最后一个‘再见’说出口后,苏锦绣关掉了机器,坐在话筒前整理好了手里的稿件,这才起身准备离开,谁曾想,打开门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牛厂长和孙副厂长。 苏锦绣:“……” 难道她又要扒墙角了? 正愣神呢,就看见牛厂长对着她招了招手:“小苏,你过来一下。” 苏锦绣猛地回神,小跑到牛厂长的身边:“厂长。”说着,又对孙副厂长点点头:“孙副厂长。” “既然认识就行了,小苏,你跟副厂长说说,你今年去过几次我的办公室?” “不是就开年去过一趟么?” 苏锦绣一脸懵的看向牛厂长:“咋了厂长,是不是赵编辑那又有啥通知啊?” “看见了吧,就一次,还是为了刊物出版的事情,这么正常的关系咋到了你嘴里就成了需要注意一点的男女关系了?孙副厂长,你是纺织厂的副厂长,作为一个副厂长,这样没有根据,没有调查的事情,怎么能随意说出口呢?”牛厂长气的脖子都红了。 他对着孙副厂长怒目相视:“主席曾经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这样不仅污蔑了我这么一个转业的老兵,还侮辱了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 孙副厂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语气尴尬极了:“我也没说我相信啊,就是来提醒你一声,让你注意点分寸。” “什么叫做注意分寸,我们坐得端行得正,清清白白不怕调查,反倒是副厂长,你的生产线联系到了么?能在预算内买到手么?如果连自己的工作都无法完成的话,就别把心思放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厂,厂长,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苏锦绣惊呆了,她咋觉得牛厂长的话信息量巨大呢? 牛厂长撇过头去,一副羞耻说出口的模样。 苏锦绣皱了皱眉头,突然转头往外走。 “苏委员,你这是去哪儿?”孙副厂长被苏锦绣的动作弄得心里一晃,下意识的开口喊道。 “我回去将这件事和我丈夫说一下,要怎么处理,看他怎么说吧。”说完,就冷着一张脸离开了。 牛厂长听到苏锦绣这么说,忍不住冷笑一声。 孙副厂长忍不住蹙眉,仿佛不明白这个女同志的胆子为什么会这么大,竟然敢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丈夫。 他看牛厂长无条件的支持苏锦绣画画,出书,拍电影,现在又搞什么广播站,一定是和这个女同志私下里有关系,因为上次革委会没有查到牛厂长家里有东西后,他就很不甘心,一直想再搞一波事情。 苏锦绣的出现让他有了个大胆的设想。 他本想先来吓唬牛厂长一番,看看能有什么收获,怎么感觉现在受惊吓的是自己了? “这……她丈夫……” “你别问我,我不能说。”牛厂长垂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 他本来想找苏锦绣说是要不要再招个宣传委干事的,没想到半路被孙副厂长拦住了。 牛厂长这样的态度,反倒让孙副厂长更不安了。 听到‘不能说’三个字,孙副厂长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我劝你到车间去打听打听去,苏委员是个什么情况。”说完,转身直接走了。 牛厂长给完建议,直接转身就走了。 孙副厂长心事重重的走了,下午去打听了一下,就听到了十七八个不同版本的故事,这些故事都有同样的一个核心,就是苏锦绣的夫家很是厉害,是不可说的人物之一。 孙副厂长被吓得厉害,立刻去找许山兰。 许山兰:“……” “我就知道你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她咬牙切齿。 她抿嘴生气,这孙副厂长到底怎么回事,上次搞牛厂长没搞成功,结果现在又去招惹苏锦绣。 她虽然不知道苏锦绣的夫家是哪家,但是据说,有人看她上了小汽车,这年头,能有小汽车的,又有几家是简单的? 她以前也曾打过苏锦绣的主意,可自从听到这个传言后,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我哪知道啊。” 孙副厂长哭丧着脸,再没了小树林里威风八面的模样。 许山兰看着心烦:“你不是要买生产线么?还呆着干啥,赶紧走啊。” 孙副厂长下午就买了火车票走了。 苏锦绣确实很生气,但是下午的时候,就听说孙副厂长已经坐着火车离开了,她立刻去找牛厂长,牛厂长也正发火呢,看见苏锦绣来了,才挥挥手,让人出去了。 “难道这事情就这么算了?”苏锦绣拧着眉头。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的。” 牛厂长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严肃。 苏锦绣深深的看了一眼牛厂长,只觉得他肯定是有什么打算,但是孙副厂长这个污蔑虽说没有到处嚷嚷,可到底让她不太舒服,所以…… “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说完,直接转身就走了。 牛厂长抿了抿嘴,转身回了办公桌,又开始办公。 与此同时,另一边,孙副厂长上了上了火车,刚坐下就看见一个列车员走了过来:“哟,孙副厂长,你这是又出差呢?” 孙副厂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是啊,没办法,厂子里忙的厉害,咱们不出来跑也不行啊。” “这话说的,你出来跑也证明你们厂子效益好啊。”列车员笑笑,拎着水吊子给他的茶杯倒满水:“对了,老领导她这些日子身体还好吧。” “她啊,年纪轻轻的有啥不好的。” 孙副厂长两手一摊,幽幽的叹了口气:“对了,硬卧那边还有空位置么,我补票。” “等会有空位了我喊你。” “行。” 等列车员走了,孙副厂长才舒了口气往后一仰,不得不说,这火车上有熟人,就是不一样,这年头,可不是谁都能睡卧铺的。 若是苏锦绣也在的话,就能认出来,跟孙副厂长说话的列车员正是苏锦绣刚回城时,那位火车上的好姐姐。 过了好一会儿,火车缓缓开动,哐哧哐哧了有十分钟左右,那列车员才回来了。 “卧铺那边还有两张空床,你补个票过去吧。” “行。” 孙副厂长站起来,跟着列车员往卧铺那边走。 那两张空床是两张下铺,孙副厂长放下手里的行礼,就掏钱补了票,等列车员走了,他就坐下来靠在了床上。 两个上铺这会儿都躺着人,一男一女,他头上是那个男的,这会儿似乎睡熟了,还能听见打呼声,那个女的则是有点晕车,时不时的听见一声干呕。 孙副厂长也躺了下来,却没想到不一会儿,另一个列车员也领着一个人进了包厢。 “你就在这边休息吧。” “谢谢……”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孙副厂长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就看见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姑娘正对着列车员点点头,然后朝里面走了过来。 在姑娘转身的一刹那。 孙副厂长的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了两下。 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姑娘走过来,先是小心翼翼的坐下来,将包放在床上,然后对着孙副厂长娇羞的笑了笑,孙副厂长顿时骨头都酥了,可到底还知道矜持,也回了个笑容。 一路无言,一直到他头顶的大兄弟醒了,那姑娘才动了。 只见她站起来走到孙副厂长身边,娇滴滴的小声说道:“同志,上面的人老看我,我,我害怕,能不能和你换张床啊。” “可以可以。”孙副厂长立刻起身,伸手去够他的包。 等两个人换了床位,自然而然的,就攀谈了起来,很快,孙副厂长就在姑娘的温柔套话下,将自己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 又过了几天,苏锦绣下班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了正在等她的颜晴。 她连忙小跑过去:“妈,你怎么突然来了?”说着,一把拉住颜晴的手腕,飞速的跑远了上了刚巧到了的那班公交车。 “别怕,没事。”颜晴连忙安抚苏锦绣。 苏锦绣看了她一眼:“妈你不是不想让许山兰知道你么?” “没事,她就算看见我,也不一定敢和我说话。”毕竟她是赵德发的妻子,许为昌在革委会狐假虎威,假的也是赵德才的威,许山兰或许会有怀疑,但是绝对不敢到她面前来叫嚣。 苏锦绣点点头,多余的话没说,一直到小院里才继续问道:“妈今天怎么突然去找我了?” “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苏锦绣当然坐不住,亦步亦趋的跟着颜晴身后走到厨房,颜晴拎起水壶倒了两杯茶,递给苏锦绣一杯,自己则是吹了吹喝了一口:“不要着急,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上次听你说过一些线索后,我查出了点东西。” “你还记得你上次和我说的,关于许山兰以前在公社做妇联主任的事情么?” 颜晴端着水壶,带着苏锦绣往堂屋的方向走。 苏锦绣跟在后面快走两步,追到颜晴身边:“记得。”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查这个事情,当初她的下面确实有两个干事,如今这两个干事,一个进了铁路系统,一个现在则是县政府的妇联干事,而且,最近这位干事很可能又要调动职位了。” 颜晴说着,对着苏锦绣勾唇笑笑:“你知道她会调到哪里去么?” 苏锦绣摇摇头。 “县长秘书室。” “秘书室?”苏锦绣愣了一下,这名词多熟悉啊,大公司里都有,可她没想到,县政府居然也有。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县委书记,县长,副县长,他们都有自己的机要秘书,而除却这些机要秘书外,还会有一个秘书室,专门负责替这些机要秘书写领导开会的稿件之类的,一旦领导的机要秘书被调往别的职位后,他们的机要秘书,就会从秘书室里面挑。” 颜晴眼中笑意转冷:“所以说,秘书室应该算是机要秘书预备役。” 苏锦绣神情若有所思:“这么看来,跟着许山兰的两个干事,以后就都会脱离妇联了,而且出路还都很不错。” “是啊。” 颜晴单手环胸,走到门口看向天空:“许山兰这人还真是会钻研呢,要不是你的话,我还真不会想起来查这些事。” 苏锦绣抿了抿唇。 “我还是想不通,许山兰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自己也不过一个纺织厂的妇联主任而已。” “这件事我也想不通,所以我还需要再查,我今天去找你,是想告诉你,许山兰那边能避开就先避开,别轻举妄动,上头的意思不明确,你别惹火烧身。”颜晴转过身来看苏锦绣,眼中已经又带上了柔和。 “你啊,只要好好养养身子,早点给我生个孙子就行了。” 苏锦绣笑了笑,走过去挽住颜晴的胳膊:“等会儿妈再给我把个脉。” 若是以前有人这么和她说话,她早就啐她了,可跟她说这话的是颜晴,她却丝毫都不生气。 “行。” 颜晴果然高兴了。 “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几天赵家也乱糟糟的。”颜晴任由苏锦绣拉着她往里走,眉心微微的蹙起。 苏锦绣对这个时代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却也知道今年会是多事的一年。 “妈,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实在不行,你就先从赵家离开,报仇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咱们慢慢报,总有能报仇的一天。” 颜晴有些无奈:“别怕,我有分寸的。”她叹了口气:“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说什么都得走到底才行。” 苏锦绣看着她的模样,感觉心疼极了。 “行了,不多说了,我送你回家,不然等会儿清华得着急了。” 两个人沉默的坐了会儿,颜晴才和苏锦绣说道。 苏锦绣被说的害羞不已,捂着脸:“他才不会担心我呢。” “我可不信。” 颜晴将苏锦绣送到了宋家门口那条路的拐角处,站在这里,恰好能看见宋家小楼的二层,她看着那里,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的怀念,里面充满了伤感。 苏锦绣看着难受,拉住她的手:“妈,要不你跟我回去吧。” “不了。” 颜晴一下子抽回手,背过身去:“暂时还不是时候,你先回去吧,我看见清华出来了。” 苏锦绣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宋清华小跑着朝她跑过来。 “妈。” 宋清华看见颜晴时也很意外,立刻喊了一声。 “欸。”颜晴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埋怨道:“人家过了个年都胖了,你怎么还瘦了呢,瞧你这脸,都没肉了,看起来都快比绣儿还单薄了。” “这些日子挺忙的,跟着爷爷进进出出的。”宋清华笑了笑,温和美好的模样。 “你跟着你爷爷好好学习,他虽说生活上糊涂,可在工作上,却是很能干的。”颜晴依依不舍的伸手摸摸儿子的脸,过了个年不见,儿子又大了一岁,看起来好像又成熟了。 宋清华点点头:“我会的。” “和绣儿好好的,别吵架,她是个好姑娘,被欺负了我可不饶你。” “妈,你说这些干啥呀。” 宋清华感觉有些不对劲,随即脸色一变:“是不是赵家出事了?” “没有的事。” 颜晴立刻摇摇头,她抬头看看天:“我先回去了,天快黑了。” 说完又拉着苏锦绣交代了两句,就转身走了。 宋清华心神不宁的拉着苏锦绣回了家,苏锦绣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奶奶,就被宋清华拉上了二楼。 “妈和你说了些什么,你详细给我说说。” 苏锦绣连忙将她和颜晴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宋清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两圈。 “明天我再去找妈一趟。”苏锦绣想了想,决定明天请个假。 “不用。” 宋清华听到苏锦绣这么说,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他叉着腰,站在房间中央:“她既然不想说,你就不可能问出来。”他吸了口气,抬头望天:“先等着吧。” 苏锦绣点了点头,也是满心烦躁。 这一夜,夫妻俩都没睡好,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第二天中午,宋桃又来了。 苏锦绣看着一脸笑容的宋桃,突然心神一动,状似无意的问道:“对了,宋干事,我上次听说你和丈夫住回娘家去了,现在工作也有了,回婆家了么?” “早回去了,现在我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不要再被老大两口子给嫌弃了,前几年我可是天天受气。” 说到这个宋桃就忍不住的叹了口怨气。 “你是不知道,我那婆婆,一天到晚牛哄哄的,我那大嫂,也是阴阳怪气的,跟她们相处是真遭罪啊,还好我爸妈对我好,我带我男人回去,他们一点都没生气。” 宋桃提到自己的父母,笑的更开心了。 “你爸妈真好,真是令人羡慕。”苏锦绣幽幽的叹了口气。 宋桃也想起来,她听说的,这位苏委员的家人曾经想要把苏委员卖掉的事,心里顿时感觉无比的愧疚,她觉得自己说父母的爱,好像刻意在炫耀似的。 “对了,你有了工作,婆家的氛围该舒坦点了吧。” “哪能啊,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婆婆那脾气,是一天比一天暴了。” ※※※※※※※※※※※※※※※※※※※※ 秀儿:我宣布,我和宋桃同志是朋友了。 我儿子在旁边吃烧烤,我这口水啊……我的意志力在和我战斗。 话说,今天支付宝充值的话,是有折扣的,三十块钱便宜六块钱啥的 ———————————————————————————————————————— 怀孕 宋桃这话说的无心, 可苏锦绣听着却放在了心里。 晚上下班回家,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宋清华。 宋清华抿了抿嘴,没说话, 直接下楼去找了宋征军, 爷孙俩在书房里谈了些什么, 苏锦绣不知道,只知道宋清华上楼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 “咋了这是?”苏锦绣一看连忙起来拉住他的手, 发现冰凉后就用手心温着:“和爷爷谈话不愉快?” “嗯……和我妈有关。” 宋清华疲惫的往床上一躺,刻意避开了被子下的盐水瓶。 “我觉得我妈要出手了,赵家这次肯定得完蛋。” 苏锦绣不知道宋清华从那里得出的答案, 但既然他这么说,肯定是有根据的,所以坐在他身边, 歪着脑袋看他:“你想让妈回来?” “嗯。” “爷爷不让?” “……嗯。”宋清华皱起眉头,声音里带着怒火:“他说当初她选择嫁给赵德才,就是赵家的人了,和宋家没有任何关系。” 苏锦绣一听, 也跟着皱眉:“可是妈之所以嫁给赵德才,是为了你爸爸啊,而且,爷爷之所以能平反,妈在里面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这么说,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宋清华闭嘴不言, 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且……我总觉着妈的身上丧里丧气的, 要是赵家的事儿了结了, 我还真怕她会做傻事。”苏锦绣的肩膀塌下来,叹了口气,心情也糟糕了起来。 “还有,赵家没了,赵德才给妈的那个宅子,能保住么?要是保不住的话,妈住哪儿啊,你不是说她已经好几年没回颜家了么?能回去么?” 除了情绪问题,还有更多现实的问题需要处理。 一时间,苏锦绣想了很多很多。 她能感受到颜晴的情绪是很危险的,无论这几次见面颜晴表现的有多正常,报复赵家和许家是颜晴的执念,若这执念没了,颜晴心底的那口气儿估计也快散了。 如果她真的要做傻事的话,她和宋清华真的能看的住么? 宋清华也没说话,只是起身去浴室洗漱去了,苏锦绣低头坐着,好一会儿才突然仰头舒了口气。 “你的宅基地那边,咱们先不建大房子,只先建两间屋子行么?” 一直到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宋清华才突然开口说道。 苏锦绣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一听这话,哪里还睡得着:“你想让妈住那儿去?” “不只是妈住过去,我们一起陪妈住过去。” “那……奶奶呢?”苏锦绣不觉得沈燕愿意跟他们走,不管宋征军再怎么不好,老两口都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感情深厚,若突然让他们老两口分开,也太过残酷。 宋清华这一次倒是没沉默,而是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苏锦绣的背脊,叹了口气:“爷爷说,可能要出事了,说实在不行,让奶奶和他离婚,登报脱离关系。”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苏锦绣一听心里不由有些慌,她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是很乱的,却没想到,会乱到这种地步。 刚平反就可能又遇到危机。 可到了这时候,她更需要的是冷静,所以她点点头:“行,我明天下了班,去宅基地那边先把草清了。” “没事儿,我找人过去弄,你上班就行。” 宋清华笑笑,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只是以防万一,不一定会出事。” “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啊,有万全准备才是最重要的。” 苏锦绣责备的瞪了他一眼,就爬起来掏出本子,将这件事记在了备忘录上。 披上棉袄,写完备忘录,苏锦绣想着,还是将今天与宋清华的对话给记了下来,记完后,她将笔记本藏好了,才又重新回到床上,刚一钻进被窝就被宋清华抱了个满怀。 “对不起,当初只说让你帮我对付大伯一家,现在却让你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苏锦绣愣了一下。 随即咧嘴笑,且笑的十分猖狂。 她伸出手指,捏着他胸前的肉,扭了一下:“知道对不起我就行,以后啊,外面不管,但是进了咱们的屋,就是我做主,你得伺候好我才行。” “伺候?小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宋清华伸手去捏苏锦绣的腰。 苏锦绣立刻痒的挣扎了起来。 “咋,你还想举报我咯?”她不甘示弱的凶回去,可太痒了,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怕被楼下的听见,连忙将脸埋进宋清华的怀里,手指又扭住他的腰:“说,要不要听我的?” “听听听,我不听你的听谁的?” 宋清华连忙求饶,苏锦绣这才大发慈悲的松了手。 闹了这么一场,两个人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些,对于颜晴的担忧,也比之前少了些,毕竟之前颜晴说过,要给她带孩子来着,既然能说出这句话来,就证明她也许从来没想过做傻事,一切是他们俩想多了。 不过,虽然这么想,苏锦绣也还是有点担心的。 第二天下了班,苏锦绣就去宅基地,到那的时候,有几个男人正弯着腰铲草,宋清华的发小许凯也在,看见苏锦绣过来了,连忙站起来打招呼:“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没事儿,我过来瞧瞧你们。” 苏锦绣没想到宋清华动作这么快,昨天刚说了,今天就有人来收拾了。 见苏锦绣来了,不远处上次借刀的老太太才拎着小篮子过来了:“同志们都喝点水吧。” “欸,多谢大娘。”苏锦绣立刻双手接过老太太手里的篮子,许凯立刻招呼正在干活的几个人。 “小苏啊,你这是……要住回来了?”老太太觉着瞅着不对劲,连忙问道。 “一时半会儿不住回来,先把杂草清了,再建两间屋子,先把我爸妈接回来。”苏锦绣半真半假的说道,她没见过那两位爸爸妈妈,自然没啥感情,可该表态还是得表态。 “欸,应该的,应该的。” 老太太一听,看着苏锦绣的眼神都柔和些。 这孩子有孝心,是个好孩子啊。 苏锦绣来得急,也没能买些什么东西带过来,看了看天色,急急忙忙的去国营饭店买了几个大肉包子,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其中有两个,看见包子眼圈都红了,跟苏锦绣要了两张纸,包好了准备带回家去。 苏锦绣看了心里头不是滋味。 “你们那儿粮食又缺了?”苏锦绣小声问许凯。 “嗯,年前你那几百斤,我们十几家分了分,一家也才分了几十斤,每家每户都那么多人,也吃不了多久,现在家里米缸都见底了,也不知道今年光景怎么样,到了下半年,那米粮还能不能宽松些。”许凯叹了口气摇摇头,脸色很是凝重。 “家里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 “也就半个多月吧。”许凯吸了吸鼻子,拿起耙子又去清理草去了。 “这肉包子可真香,我们家都快三个月没见肉味儿了。” “这不刚过年么?” “过年又咋了,也就大年初一吃了顿饱饭,其它时候和平时也没啥不同。” 不远处聊天的声音,让苏锦绣在心底忍不住的叹息,想到后世,家长们为了让孩子们多吃饭少吃零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家庭战争,可如今,为了能吃顿饱饭,都得往死里拼命干活。 苏锦绣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抿了抿唇。 接下来的几天,苏锦绣每天都会去宅基地那儿看看,给他们带点儿包子馒头啥的,把这些人吃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原本大约要十天才能清理好的宅基地,短短六天就全部清理好了。 临走前,苏锦绣偷偷塞给许凯几张粮票,说了句‘分给大家’,然后就直接跑了。 回到家,就看见小严扛着包米往米缸里倒,沈燕站在旁边,手在旁边虚虚的扶着,许是刚开始的时候米袋子口没扎好地上洒了点,等小严把米倒完了,沈燕舍不得的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手一颗一颗的捻起来放进碗里。 “奶奶我来吧。”苏锦绣放下包,将沈燕掺扶到旁边,蹲下来将米给捡起来。 小严也蹲下来想帮忙。 “小严你出去搬东西去,让绣儿捡就行了。”等小严出去了,沈燕才叹了口气:“这缸大米少,一袋子倒进去还没一半呢,哎,这啥时候老百姓的米缸才能被填满咯。” 苏锦绣将最后一颗米捡回碗里:“咱们这样的人家都这样,可想而知老百姓得多苦。” “谁说不是呢。” 苏锦绣端着碗,打开自来水,细细的淘了一遍又一遍。 到了晚上,回了房间。 苏锦绣一边泡脚一边将许凯的事儿给说了,宋清华叹了口气:“这些年不管是农村还是城里,是过的一年不如一年。” “还不是因为上头闹的。” 苏锦绣拿起毛巾擦脚:“种地的人连饭都吃不饱,家家户户都有饿死的人,哎……咱们要不要给许凯送点粮食过去?” “咋,难不成你还能弄来粮食?家里的粮食不能动,容易被有心人盯着。” 宋清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却没想到,苏锦绣竟然还就真的点点头:“能啊。” 他脸色一僵:“你能弄到粮食?” 苏锦绣攥了攥手指,心中有些忐忑:“能。”偷偷的抬起眼看了宋清华一眼:“你不相信我么?” 宋清华很想相信,可他实在想不通,苏锦绣一个纺织厂的委员,以前只在下河村呆过,能从哪里弄到粮食来,可是要说不相信,年前的时候,苏锦绣确实将几百斤的粮食,安安全全的交到了许凯父子俩的手里。 苏锦绣其实也忐忑。 这些天,许凯带来的几个人,不过是这座城市的缩影。 这里还是首都,都这样的贫穷,可想而知,在不知道的远方,还有多少人受着罪,她的力量很小,无法做到更多的事,但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还是可以的。 “我相信你。”宋清华的沉默并没有很久。 苏锦绣突然笑了,她突然伸手推了一把宋清华:“你到厨房抓一把米来。” 宋清华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起身去楼下抓米去了,苏锦绣见他出了门,吸了口气,脱了棉裤钻进被窝里,等宋清华抓了把米上来了,就看见苏锦绣奋笔疾书的样子。 他站在床边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停了笔,才将手张开。 手掌心里一把米,粒粒分明。 苏锦绣伸出手,在他掌心轻轻划了几个圈。 宋清华狐疑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米突然变多,急急忙忙的用手去拢,可还是有些米洒在了被子上。 “这,这是……”他彻底懵了,被这怪力乱神的现象给吓懵了。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自从那次中暑后,就有这种能力了。”苏锦绣没办法解释在下河村的前几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干脆拿中暑说事:“我是倒在地里的,我寻思着,恐怕是碰见啥东西了。” “所,所以,所以年前的那几百斤粮食……” “也是我这样弄出来的,只是太多了,十分的耗费精神。” 宋清华这会儿感觉自己的认知被震碎了,正处于重组的状态中,他手里捧着米,弯着腰撅着屁股,整个人维持这个姿势好几分钟,才疑惑的问道:“这,这事你咋突然告诉我了?” “咱们夫妻一体,以后可是要过一辈子的,我这也不是啥能翻天覆地的大本事,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我自然是信任你的。” 苏锦绣伸手,帮着宋清华拢着手,眼睛里是满满的真诚。 宋清华果然被感动到了。 他突然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口,然后快步走出房间,将米送回去。 夜里躺在被窝里。 “哎……” 苏锦绣叹了口气:“自从和你结婚后,我这金手指一直都没使用的机会。” “小严买猪蹄儿每次都只能买一个,全家就我一个人有的吃。” 宋清华:“……” 行叭。 他睡不着,有点莫名的兴奋:“除了粮食你还能变出点啥?” “只要是吃的都可以,不过得生的才行。” “我这是娶了个仙女么?”宋清华突然翻身笼罩住她,额头抵着她,满是感叹的问道。 苏锦绣顿时笑了:“没错,我就是个仙女,以后可得一直对我好。” 金手指告诉了宋清华,就算是有人兜了底儿,苏锦绣的胆子立刻就大了起来,第二天就买了一个橘子回来,在房间里复制几个,剥好了端到楼下去,看见沈燕就塞了一瓣她嘴里。 “嘿,真甜。” 沈燕砸吧着嘴,一边吃一遍点头。 苏锦绣又连忙塞一瓣儿过去,沈燕撇开头:“我不吃,你们吃吧。” “没事儿奶奶,我买的这些橘子外皮都给撞坏了,不吃也留不住,多吃点吧,我再拿个给小严去。”说着,把盘子往沈燕手里一塞,自己又拿了个橘子塞给小严。 晚上宋清华带着苏锦绣复制的两袋米,偷偷的交给了许凯。 许凯眼圈都红了:“这粮是救命粮啊。” “行了,赶紧回去吧,别给人看见了。”宋清华拍拍他的肩膀。 许凯一边擦泪一边点头,然后转身就进入了茫茫夜色中。 苏锦绣不管事,只负责复制,这些日子着实帮着宋清华复制了不少好东西,宋清华则负责将东西交给许凯,许凯则是负责找销路,这些粮食一部分变成钱,一部分则是一些以前贵重精巧的玩意儿,全都流到了宋清华的手里。 宋清华将钱给收了起来,那些贵重精巧的玩意儿则是被他藏了起来,等待使用的机会。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开了春,天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纺织厂的孙副厂长从沪市回到京城,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穿着红格子布春秋衫,梳着独辫子,跟在孙副厂长后面下了火车,孙副厂长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着:“这里是京城,我先把你安置下来,工作的事情你先别急,我想想办法。” “孙哥,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恐怕都活不成了。”那姑娘红着眼圈可怜巴巴的说道。 “你也是个可怜人。”孙副厂长叹了口气:“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那舅妈,就不是个东西。” 姑娘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舅舅已经死了,要是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去沪市的,其实我也能理解我舅妈,大表哥年纪大了,娶媳妇儿不容易,可是……” 她低头抠抠手指,眼圈又红了:“谢谢你,孙哥,多亏你救了我。” “哎,不说了,咱们先找地方住下来,你的介绍信明天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谢谢孙哥。” 孙副厂长被这一口一个孙哥喊得心都软了。 这姑娘名叫谈英,是他去沪市买生产线的时候,住一个车厢的女同志,本以为下了火车就分道扬镳,谁能想到第二天他正往沪市机械厂的方向走呢,这姑娘就冲出来了,一头扎进他怀里,哭个不停。 他本来想推开的,结果就看见了她的脸。 揽着她进了旁边的胡同里,谈英哭着将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孙副厂长才知道,她的哥哥是一名军人,去年因为抗击洪水,而英勇牺牲了,她父母早逝,家里没有了亲人,就想到沪市投奔她唯一的舅舅,谁曾想,到了沪市才知道,舅舅早已过世,舅妈却想把她嫁给打光棍的表哥,她这才逃了出来。 孙副厂长怜惜她,帮她在沪市找了户人家暂住,如今几个月过去,他要回京城了,临走前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回京城,谈英同意了。 这会儿刚下火车,孙副厂长就带着她找了辆车,往纺织厂的方向去了。 一直折腾到下午四点,孙副厂长才把谈英给安置了下来。 “以后你就住在这儿吧。” 孙副厂长帮着她把行礼给放了下来:“你收拾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去百货商场买一点锅碗瓢盆,还有被褥啥的。” “欸。”谈英点了点头,立刻就手脚麻利的忙碌了起来。 不一会儿,屋子里收拾利索了,谈英戴上围巾,跟着孙副厂长去了百货商场,两个人不仅买了锅碗瓢盆,还买了炉子被褥之类的东西,谈英手里钱不少,不仅有她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还有她哥死的时候的抚恤金,所以买东西很是大方,她不仅给自己买了,还给孙副厂长买了双皮鞋。 等回到住的房子里,孙副厂长一边帮着归置,一边交代道:“这户人家就一个老人了,她以前是给京城的大户人家家里做佣人的,是被压迫的穷苦人民,以前还有个儿子,去年儿子和你哥一样,也牺牲了,如今一个人独居,就想找个人作伴,你在这里住着,也不用担心安全。” 说着,他站起身来,拎起自己的包:“我该走了,你早点睡吧。” “你就走了么?”谈英急忙站起来,眼中满是惊惶的看着他,随即想到什么似的,转身翻出一双鞋:“我,我还给你买了双鞋,孙哥你试试。” 孙副厂长愣了一下:“你给我买啥鞋啊。” “我就觉着孙哥穿了一定好看。” 孙副厂长其实也不想走,这有了借口,自然不会走了,坐下来换上新皮鞋,谈英不停的说好看,孙副厂长高兴的不行,又墨迹了半小时,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可他没想到是,走到门口,就被谈英从背后抱住了。 “孙哥,你别走,我不想让你走。” “英子,别这样。”孙副厂长伸手去扯她的胳膊。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是我在京城只认识你一个,孙哥,你救了我,还给我找住的地方,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我不求名分,只想和孙哥在一起。” 孙副厂长的手一颤。 谈英趁机走到他前面,直接扯开自己的领子,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 孙副厂长顿时疯了,一把抱起她进了里屋,二人就做了‘夫妻’。 等完事后,谈英伏在孙副厂长的怀里,手指摩挲着他的胸膛,声音软绵绵的,贤惠的问道:“京城的厂子都是啥时候招考啊,我以前在家乡就是在机械厂里做干事的,如今到了京城,也想着去机械厂,毕竟里面的事情,我已经做熟了。” “到纺织厂不行么?”在孙副厂长心里,谈英已经是他的人了,怎么能去全是男人的机械厂呢? “你妻子是在纺织厂里做工人的吧,我要是去了……” 说着,她落寞的垂下眼睑:“我要是去了,一定会忍不住去找你的,我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不想破坏你的家庭,孙哥,你的妻子是陪你一起从困难时期走出来的,你又是厂里的领导,千万别因为我,而让你为难。” 若是苏锦绣听见这话,一定会称赞一声‘好绿茶’。 然而苏锦绣没听见。 孙副厂长就这样落入了这温柔的情网。 “机械厂也很辛苦呢。” 孙副厂长沉吟一声,突然想到一个人:“不过,你过去也没事,机械厂里也有我的老同学呢,姓方,等到时候招考的时候,我给你和他说一声。” “孙哥你真好……” 温香软玉再次投怀送抱,孙副厂长搂着新媳妇儿又来了一次。 第二天一早,孙副厂长春风满面的走出房门,就看见这家的老太太手里端着个盆,一手拄着拐杖从正屋里出来,他连忙帮了一手:“老太太,您慢着点。” “没事,好着呢。”老太太下了台阶,走到水池旁,看了眼屋子里:“你们是两口子啊。” “是……” 孙副厂长点点头:“家里分家了,咱们被分出来了,单位也没分到咱们的房,我吧,经常得往外头跑,把老婆一个人扔家里头也不放心,恰好您也找个伴儿,这不凑巧了么。” “是巧着呢,小伙子是运输队的?” 孙副厂长‘啊’了一下,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对,经常往外头跑。” “这可是个好活儿,你媳妇儿啊,有福气。” 孙副厂长又和她寒暄了几句,回头就看见谈英正满脸惊喜的看着自己,怕是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介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等进了屋,谈英抱着他的脑袋就狠狠的亲了几口。 正好还没回厂里述职,干脆直接在这院子里腻了一整天。 等到第二天才精神抖擞的去上班。 被留下的谈英和老太太说话,没几句就问到了机械厂上。 老太太知道的东西不多,但是对机械厂却很骄傲,只说京城的机械厂是最好的,造的都是国家需要的东西,谈英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也不生气,继续笑眯眯的和她聊天。 另一边,苏锦绣觉得自己这几天有点不大舒服。 尤其是在作画的时候,总觉得心烦意乱的,一会儿就想去一趟厕所。 刚画了没两笔,又感觉小腹涨涨的,一股尿意涌来,都有种憋不住的趋势,她连忙起身去了厕所。 “绣儿这都是今天早上上的第五趟厕所了吧。” 许秋晚用毛笔的尾端顶了顶白婉玲的背,小声的问道。 白婉玲转过头来,点了点头:“是啊,可我瞧着,绣儿的脸色也不难看啊,就是有点发白,不会是窜稀了吧,一早上五趟厕所的跑,这再强壮的人也得拉脱了不可。” “要不咱们劝劝她去厂区卫生室瞧瞧?”许秋晚眉头皱了皱。 “行。” 等苏锦绣回来了,就看见许秋晚和白婉玲等着自己呢,听到她们的担忧,苏锦绣也有些无奈了:“你瞧我是那种不爱惜身体的人么?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从前几天开始,就老想上厕所,也不上大的,就小的,要是窜稀了,我早去医院了,可这尿多可咋看啊,只能少喝点水了。” 苏锦绣坐回位置上,继续开始打草稿。 到了中午,宋桃又端着饭盒过来增进朋友之间的友谊了,可谁曾想,苏锦绣才说了没几句话,筷子上还夹着东西呢,嘴里咬着馒头就睡过去了。 许秋晚:“……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她急的筷子一放,伸手推了推苏锦绣。 苏锦绣猛地一个激灵惊醒,因为睡眠原因,双眼皮都变成了三眼皮。 “我睡着了?” 苏锦绣有点不敢相信。 “睡着了啊,你昨晚上干啥了,咋这么没精神呢?” 苏锦绣也有些懵:“我这几天都睡得挺早的啊,昨天晚上七点半我就睡了,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天都亮了。”怎么可能精神会不好。 “绣儿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你这又是尿急又是嗜睡的,可别是啥病。” 还是少女的许秋晚和白婉玲此刻满脸关心。 而已经是已婚妇女的宋桃则是一脸淡然的摆摆手:“嗐,这能是啥大事啊,我估计啊,是有了,这症状和我当初怀我们家石头的时候,一模一样,当初我真是吃个饭都能睡过去,那时候石头他爸都怕我喝水稍不注意就被呛死。” “有,有了?” 苏锦绣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会吧……” “怎么不会了?你不是结婚了么?这年轻身体好的,怀个孩子有啥稀奇的,你这结婚这么几个月才怀上都够晚的了,当初我结婚没俩月就怀上我们家石头了。”宋桃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在几个没经验的人眼里,此刻的身影十分的高大。 “原来怀孕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啊。”白婉玲忍不住的感叹道。 “你们都没看过?” 许秋晚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哥还没结婚呢,我是家里老小。” 白婉玲喝了口粥:“我小弟才十二岁,如今还是憨吃憨玩的年纪,也没到娶媳妇儿的年纪呢。” 苏锦绣更好,十分光棍的表示:“我当初下乡的时候才十六岁呢,回来侄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估摸着你这月份还浅,等满了三个月就好啦。” “咱去医院能查的出来么?”苏锦绣虚心求教。 “那你可得找个好点儿的老中医给把把脉,不过我觉着吧,这怀就怀了呗,等肚子大了就知道了,还非得花这钱去医院看医生,不值得。”宋桃显得经验十足。 可苏锦绣上辈子是眼看着自家大嫂每个月都去做检查的,这突然连医生都不用看了,咋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那边宋桃已经转移话题了。 “对了,下个月就是劳动节了,咱们有一天的假,那天咱们约好了一起看电影儿去吧,我听说又有新电影出来了。” “行啊,只要你男人愿意放人,咱们几个可没人约束的。”许秋晚笑着答应,说着,又看向苏锦绣:“哦,对了,咱们苏委员要是真怀上了,怕是她男人就舍不得放出来了。” 苏锦绣一听,忍不住啐道:“我当初还觉得你这大姑娘性子咋这么软呢,生怕你受欺负,现在你这脾气是越来越辣呼啊。” 许秋晚顿时笑了:“我可一直是这性子,当初不是初来乍到不适应嘛。” 她低头啃了口馒头。 当初的她,没有工作,父母被□□,哥哥扫厕所,父母为了她,主动和她断绝了母女关系,她的性子要是再要强的话,岂不是给爸妈添麻烦么。 如今她之所以敢这样,也是因为,只有在这里的这段日子,才真正是人过的日子。 “我男人可不管我,咱们到时候约好了啊。”宋桃笑着答应道,并没有看见许秋晚的神情。 苏锦绣在桌下轻轻的捏了捏许秋晚的手。 许秋晚对她笑了笑,就将这股子情绪给消散掉了。 因为怀疑自己怀孕了,苏锦绣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心情也不焦躁了,下午依旧是跑厕所,可也跑的不嫌麻烦了,心情好,起稿子自然是快。 等赵秘书捧着一摞书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认真工作的几个人。 “苏委员,出版的样刊来了。” 赵秘书将书放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这鬼天气,才四月呢,也太热了。” 白婉玲连忙给倒了杯水。 “快喝口水,坐下来歇一歇。” 许秋晚和苏锦绣都起了身,走到白婉玲的桌子旁,苏锦绣拿起样刊看了眼封面,几乎和原来的连环画一模一样,唯独不同的是,后面加了出版社的名字和书刊号。 “赵秘书这是刚回来?” 许秋晚上下打量了一番赵秘书,疑惑的问道。 “是啊,早上的时候庄主席接到电话,说样刊出来了,人家本来想明天送过来的,可庄主席等不及了,就让我过去取了三套,这一套是送到宣传委的。” 苏锦绣伸出手,摸了摸崭新的书皮,闻了闻书香。 “出版社已经给各大省市都下达了政治任务,将刻板和样刊送过去,抓紧时间要求当地印刷厂紧急印刷,下发到各个县城下属的公社去,还刻录了不少电影的胶盘,如今也由专人送到各大省会去了,到时候,会有电影播放员到各个公社进行公映的。” 赵秘书越说越兴奋,最后忍不住站起来端茶茶杯来回的踱步:“我们厂里的英雄事迹,就要传遍全国各地了。” 苏锦绣也高兴的点点头。 “我当初没能想到这一天。”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激动的,可当她真的抚摸到这本书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她突然觉得,她可能是真的怀孕了。 不然这情绪,咋变化的这么快呢? “对了,牛厂长交代下来了,让办公室的人今天不要走,晚上下班后留下来开个会,关于接下来的政策,以及要规避掉的一些敏感事件。” “行,我知道了。” 赵秘书交代完事情,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才离开了她们办公室。 等他一走。 苏锦绣再也忍不住的伸手一把将白婉玲和许秋晚抱在怀里。 “我们成功了。” “嗯嗯,委员,我们真的成功了。” 许秋晚被苏锦绣抱着,也反手抱了回去,而白婉玲的目光,还黏在书刊内页的作者上面。 原稿:苏锦绣,勾线师:许秋晚,背景/上色/对话:白婉玲 “等出来了,我一定要买一本带回去给我爸妈看看。”她忍不住的泪崩。 许秋晚也抿嘴,泪如雨下。 她们许家,被不公平对待了将近十年,终于,终于她的名字能正大光明的印在书刊上了。 “我一直以为他们不会把我和婉玲的名字印上去的,毕竟咱们俩的成分……” “别哭,既然印上去了,就说明没多大问题,以后,你们的名字将会和扫盲连在一起,再也不是曾经那样了。”苏锦绣看着她们喜极而泣的模样,也忍不住的红了眼。 她知道,对于许秋晚来说,这一个名字,不仅代表着她的努力,还代表着,她的身份已经不会再被人鄙视了。 以后,她会活得有尊严,也更有底气。 下了班,三个人都没走,一起到了会议室。 所谓的会议室就是个空房间,里面几张桌子几张凳子,苏锦绣她们三人坐了下来,拿出笔记本。 很快,牛厂长就来了。 他面色严肃的叮嘱道:“自从周首长去后,上面的形势就更加的扑朔迷离了,咱们只是普通的厂子,做好自己的生产工作就行了,关于有些方面,我们能别掺和就别掺和了,对了,苏委员,你们宣传委也是这样,可以写一些延安故事之类的历史向传记和劳模采访,关于近期的政策就暂时别画了。” “是。” 苏锦绣站起来,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技术科的,你让你们的几个技术员,再写几分材料,等有机会交上去,注意里面的思想问题,一定要反省到位,可千万别被有心之人抓到空子,打上反动学术研究的帽子。” “是。” 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也站了起来。 这是苏锦绣进厂以来,开的第一次关于政治思想的会议,显然,上面的争端已经波及到了下面。 等开完会,天已经黑了。 宋清华扶着自行车,在厂子门口等着她。 正好宋桃和许秋晚她们是一起出来的,看见苏锦绣就迎了过来:“绣儿,今天下班咋这么晚?” “开了个会。” 宋清华点点头,又看向许秋晚:“秋晚,你哥在那边的巷子口等你,你直接过去就行。” “欸。”许秋晚对着她们摆摆手,小跑着跑了。 “今天晚上街上有点乱,你们两个女同志,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点。”宋清华又叮嘱宋桃和白婉玲,然后才带着苏锦绣走了。 等走出了点距离,苏锦绣才问道:“今天路上咋这么多人啊?” “这些人都是要去闹事的,爷爷已经去部队了,咱们得赶紧回家,不能在外面逗留,今晚恐怕要出事。” 宋清华的表情无比的冷沉。 ※※※※※※※※※※※※※※※※※※※※ 宋桃:没有人比我更懂怀孕(兰花指) 小宋:我要当爸爸了(突然惊喜!) 话说,今天拉到虚脱,感觉脸都被拉的瘦了一圈,果然烧烤吃不得,全家就我肠胃敏感,拉肚子qaq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崩塌 “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白婉玲缩了缩脖子, 想到刚刚宋清华的叮嘱,心里就有点急了。 宋桃则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后, 心情越发的不好了起来, 囫囵的点点头:“嗯, 回去吧。” 白婉玲的家距离纺织厂很近,过一条马路再进胡同,转几个弯就到了。 许是因为她难得加班, 家里人不放心,刚走到胡同口就看见一个清瘦的男人在来回踱步,他叼着一根烟, 却没有点燃,当看见白婉玲和宋桃的时候,立刻迎了过来:“玲子。” “爸?”白婉玲有些诧异的喊道:“你咋来了?” “今天外头乱, 我不放心,所以特意出来接你。”说着,白父对着宋桃点点头:“这位就是你的同事吧。” “对,她是妇联的宋干事。”白婉玲介绍宋桃。 宋桃对着白父笑了笑:“白同志。” “今天外头特别乱, 宋干事还是赶紧回家吧,别在街上逗留了。”白父憨厚的笑笑,提醒道。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人这么说。 宋桃虽然疑惑,却还是点点头,和白婉玲告辞后就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的往家赶,路上的人确实很多,有男有女, 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 他们的情绪特别激动, 嘴里喊着口号。 听着他们的口号,宋桃只觉得头皮都在冒汗。 慌里慌张的回了家,车子刚停好就直接往屋子里冲了进去。 客厅里,宋子伟正在接待客人,也不知道说到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笑的声音很大。 宋桃白着张脸冲进家门。 宋子伟正好背对着大门,根本就没发现宋桃,反倒是坐在他对面的顾强,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嫂子。” 宋子伟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哟,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晚呢?”说着,抽了口烟问道:“咋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知不知道今天外面特别乱!”宋桃见宋子伟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 直接将手里的包朝着宋子伟砸过去。 顾强连忙伸手接住,宋子伟则是下意识的缩脖子抱住脑袋。 闭上眼睛等了半天都没感觉到疼痛,宋子伟这才睁开眼睛,就看见顾强手里接住的东西,脸色顿时黑了。 他抓过她的包狠狠的往地上一甩:“宋桃,你特么是不是疯了。” 包里还装着饭盒,砸到地上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音。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外头到底有多乱?” 宋子伟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是有点乱,不过这不是没事么?” “没事?宋子伟,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些女同志,家里都有人来接,只有我,路上那么乱,还得一个人往家赶,你知道我有多丢人多害怕么?”宋桃攥着拳头,脸色通红的朝着宋子伟大声喊道。 “我这不是……家里来人了么。”说道这里,宋子伟也有点底气不足了。 等说道顾强的时候,底气又莫名足了:“你这个娘们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老爷们有事要谈,哪有空出去接你?” 宋桃简直被气笑了,指着顾强,也不管自己说的话伤人不伤人:“他能有什么事情和你谈?” 被指着的顾强顿时有点尴尬:“那个,我今天来呢,是想请宋干事还有嫂子下个月一号去参加我和小吴的婚礼的,这不,正好是一号,全国放假,咱也能热热闹闹的办一天。” 宋子伟早就知道了,这会儿再听还是笑着点头:“行,到时候我和你嫂子一定过去。” 宋桃双手环胸,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顾强,‘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回房间去抱儿子去了,房门被狠狠的甩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这一声,直接把客厅里的两个男人都给震住了。 “这……既然宋干事家里有事,我就先告辞了。”过了几秒,顾强才开口告辞。 “行,你先回去吧。”宋子伟抽了口烟,眉头紧锁的叹了口气:“别怪你嫂子,她这人就是这暴脾气,恐怕今天晚上也确实是乱,是真的被吓到了,不然也不会这样。” “宋干事和嫂子好好说,千万别吵架。” 顾强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大门外走,宋子伟跟在后面送他,一直把他送出门,才关上大门,转身回了家。 而站在门外的顾强,点燃一根烟,狠狠的抽了一口,脸色难看极了。 他今天之所以上门,为的就是能遇见副厂长宋玉刚。 比起宋子伟,他其实更想抱上宋玉刚的大腿,或者说,更想先抱宋玉刚的大腿,以后有机会,再以宋玉刚为跳板,抱上宋玉刚父亲的大腿。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刚坐下来没一会儿,就被宋子伟的老婆给搅和了。 面容阴鸷的站在墙角处抽完了一整根烟,最后将烟蒂狠狠的甩在地上,用脚碾过,啐了口唾沫,嘴里低声咒骂了两句,才一脸不爽的抬脚走了。 另一边,宋子伟回了家,就看见宋玉刚从房间里出来。 “你媳妇儿怎么回事?”宋玉刚的语气算不上好,脸色也沉沉的。 “今天外头乱的很,桃儿是被吓到了,脸白的厉害。”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宋子伟还是很维护自己的媳妇儿的,不管夫妻俩咋闹,总之不能让旁人看笑话。 当然,宋子伟心里的这个旁人不是宋玉刚,而是…… 下意识的目光从一扇紧闭的房门上一扫而过。 “爸,我回房看看她去,可千万别吓丢魂了。” “让她懂点儿规矩。” 宋玉刚点点头,摆摆手让他回房:“别一天到晚的朝自家男人大呼小叫的。” 宋子伟连忙应是,然后忙不迭的回了房间。 房间里,宋桃正坐在床上陪着儿子玩,看见宋子伟进来了,也只是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不仅不打招呼,还‘哼’了一声,彻底的背对着他。 “媳妇儿?”宋子伟走到她身后,小声的喊道。 “石头,这是什么呀?”宋桃不理他,只自顾自的和儿子说话。 “书,大书噗噗噗……”说是两岁,实则才一岁多一点的石头回答了妈妈的问题。 “欸,妈妈的好儿子,真聪明,对了,这是一棵树。” “噗,聪明啥呀,你没听他说么,书,他说这是书,可不是啥树。”宋子伟听到宋桃说这话,立刻开口大声的嘲笑。 宋桃冷冷的看过去,突然站起来,捏着宋子伟就狠狠的朝着他的背拍了几下:“让你笑我让你笑我,你笑个屁!” 宋子伟被打的抱头鼠窜,一直等宋桃打累了,才讨好的凑过去,拉着宋桃的手揉揉:“媳妇儿打累了吧。” 宋桃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叹道:“累?我哪敢啊,要不是我今晚骑车骑得飞快,街上这么乱,说不定你都没媳妇儿了。” “媳妇儿这可就误会我了,今晚我不出门,还不是为了我们小家庭。”说着,宋子伟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放到宋桃面前。 宋桃的眼睛顿时一亮,脸上染上惊喜,一把把钱抓起来:“这钱哪来的?” “当然是你爷们儿赚来的。” 宋子伟得意一样样的哼了一声:“今天那个顾强,人傻钱多的,我呸,当我不知道今天来我家是为了见谁似的,我让爸呆在房间里别出来,他就傻兮兮的一直等,前段时间我把他弄到会计室去了,他感恩戴德的,给了我四百块钱。” 宋桃越听越激动,连忙爬起来跪在床上,抱着宋子伟就在他脑门上狠狠的亲了几口。 宋子伟见媳妇儿这么热情,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快,数数看,这里可不止四百块钱。” 宋桃连忙对着手指啐了口唾沫,开始数钱,几十张大团结拢在一起,是厚厚的一叠,她数了一遍,发现数不对:“这里咋有六百五十三块钱呢?这多出来的二百五十三……”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宋子伟捂住嘴巴。 “嘘……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 宋子伟得意洋洋的靠在石头旁边,伸手在石头的大脑袋呼噜了一下,轻哼一声,笑道:“现在知道你男人厉害了吧,多出来的二百五十块钱,是我这些日子跟妈要的。” “妈给你的?她咋能给你这么多钱呢?”宋桃凑过去,十分殷勤的给他捏肩膀。 “我妈这人,事儿太多,我上次发现她私下里偷偷和大嫂两个人出去办事儿去了,我就觉着不对,我跟她说,要是不给钱给我,我就把这事儿告诉爸,本来就是吓唬她一下,没想到真的给了。” “妈和大嫂出去办事儿?”宋桃的注意力显然跑偏了,她嘟着嘴,一甩手:“妈心里果然还是更看重大嫂。” “行了,这事儿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宋子伟倒是不愤怒,眼神里也没什么其他的情绪,显然,他对这对偏心的父母早就习惯了。 他点燃一根烟,慢慢的抽着:“明天你去把钱存了,把存折放回你娘家去,别在这儿放着,前几天我们给石头买的东西也带回去。” “嗯。” 宋桃点点头,伸手把儿子抱起来。 虽然宋子伟长得一般,人还有些浪荡,但是她还是很满意的,其中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宋子伟对她娘家的重视,每次回去,她妈都会和她说,一定要对宋子伟好,把宋子伟的心给笼络过来。 现在看来,宋子伟的心,已经更向着她的娘家了。 另一边,苏锦绣和宋清华平平安安的回了家,沈燕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俩可终于回来了,我都担心坏了。” 沈燕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个人,见他们身上清清爽爽的,这才松了口气,转头问宋清华:”外头还乱着呢?” 宋清华点点头:“这会儿更乱些,不少厂子都下晚班了,很多厂里的工人也参与了这一次的□□。” “哎,人心所望啊,只可惜,现在他们这样激进,只会给平首长带来麻烦。”沈燕一边叹息一边摇摇头,转头背脊有些佝偻的往堂屋里面走。 苏锦绣看了一眼宋清华,又看一眼沈燕。 她对这段历史并不了解,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们俩的神情都是那么的严肃。 “吃晚饭吧。”沈燕站在桌子边,桌上是早已做好了的晚饭。 苏锦绣和宋清华洗了手,坐在了桌边。 沈燕先给他们一个人舀了一碗粥,然后才坐下来,端起粥碗喝了一口:“绣儿今天怎么下班晚了?” “牛厂长突然说要开个会,我们这才晚了点。” 苏锦绣吃了口咸菜,不由得笑道:“奶奶不会以为我也到外面闹事去了吧,我才不会呢。” “我放心你呢,就是怕你在路上出事,这些人啊,心是好心,就是太过不知轻重,说不定碰一下,你就得受伤。” 沈燕自然知道苏锦绣是有分寸的,可架不住别人没分寸啊,所以才让刚到家的宋清华立刻去接她去。 “是啊,我回来的时候,奶奶就担心你呢,是一点都没想起来我。” 宋清华有点酸溜溜的说道。 “你这臭小子,你有啥好担心的,都多大年纪了,还吃自己媳妇儿的醋,你要脸不?”沈燕被宋清华这副样子给逗笑了,刚刚那副愁容满面的模样顿时没了。 “就是,我和奶奶好难道你不高兴么?还吃醋!”苏锦绣见沈燕被逗笑了,也立刻加入逗人的队伍。 沈燕看着眼前两个卖力的孩子,心里头的那点儿郁气确实消散了些,也多了几分感动。 “吃完了早点睡觉,外头的事儿你们可不许给我掺和。”沈燕还是有点不放心的交代道。 “知道啦,奶奶。” “砰——” 正说着话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车子的引擎声呼啸而过。 沈燕刚刚还带着笑纹的眼睛,立刻被一股担忧给淹没。 苏锦绣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知道,作为老革命的沈燕,担忧的不仅仅是宋征军,还有外面的局势,无论曾经这个国家给了她多大的磨难,在心底,她依旧担心着国家的安危。 这大约就是老一辈对这个国家深刻无比的情感了吧。 这个时代的人们,好似学不会怨恨一样。 “对了,奶奶。” 苏锦绣突然笑起来,起身走到沈燕身边,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奶奶,我可能怀上了。” 刚刚脑子还有些乱的沈燕先是愣住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苏锦绣说了些什么。 她猛地侧头看她:“你刚刚说啥了?再说一遍。” 一直看着苏锦绣的宋清华也不由自主的停住了筷子。 “我说,我可能怀上了。” 苏锦绣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的瞥了沈燕一眼,然后就将脑袋给垂了下去。 “怀,怀上了。” 这下子,宋清华手里的筷子也抓不稳了,一下子掉落在桌面上,说话也结巴了起来,表情很是复杂,大约是那种想尖叫却硬憋回去的感觉。 他踉跄着站起来,绕过桌子蹲在苏锦绣的腿边,手颤颤巍巍的抚上她的肚子。 “我,我要当爸爸了?” “是啊,你要当爸爸了。”苏锦绣用食指轻轻的推了推宋清华的额头,脸上也是喜悦的笑。 宋清华还在懵逼状态,沈燕的反应就直接多了。 “真是老祖宗保佑啊,真是祖上显灵咯……”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清华一把捂住了嘴巴。 “奶奶,这话可不能瞎说。” 哪怕在这个开心的时候,宋清华也是滴水不漏的。 沈燕立刻闭了嘴,可眼里的喜悦却是怎么都遮不住的,她不停的在苏锦绣身边转着圈,这会儿外面就是有人打仗,估计都无法让沈燕的心情低沉下来。 “绣儿啊,你咋发现自己怀上了的?” 等稍微冷静一些下来后,沈燕就开始问细节了。 苏锦绣将自己这些日子的一些症状给说了一下,确实和怀孕的症状很相似,不过,最终让苏锦绣确认自己怀孕的则是另一件事,她伏在沈燕耳边说:“我身上已经一个半月没来了,我之前没注意,现在想想,就觉得不对劲,自从喝了妈给开的药后,就一直挺准的。” “那肯定是怀上了。” 沈燕的心到了这会儿,才算是真的放下了。 “好好好啊,清华呀,你要做爸爸了。” 说着说着,沈燕的眼圈也红了,她背过身去擦擦眼睛:“你爸要是在啊,不知道多高兴呢。” 此时此刻,宋清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沈燕,因为他本人也正处于狂喜之中,他也想到了他早逝的父亲,若是他知道他要有孙子了,得多高兴啊。 好在沈燕只在那种情绪中呆了很短的时间,等这股情绪过去了,就连忙招呼苏锦绣:“快点吃饭,可千万别饿着了,等过几天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确认怀上了,也好告诉小晴一声。” “知道了,奶奶。” “快别说话了,吃饭吧。” 沈燕又连忙招呼苏锦绣吃饭,见她吃的香,忍不住高兴的点点头:“要是怀相一直这么好就好了,能吃能睡的,有的人怀相不好,吐的厉害,到最后自己没能养起来就算了,孩子生下来也是瘦巴巴的。”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吐呢,但是我大姐当初怀孩子的时候,倒是能吃能睡的,没啥反应。” “那估计你也不会有啥反应,这怀相也是有遗传的。” 见沈燕说的正儿八经的,苏锦绣也不由得点点头。 接下来,沈燕和宋清华都有点无心吃饭,沈燕说着怀孕的注意事项,宋清华还特意拿了个笔记本,一脸严肃的将那些话记下来。 等到了晚上,宋清华小心翼翼的躺在苏锦绣的身边,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小腹上。 苏锦绣倒是有心和他开玩笑呢,可实在是太困了,没说几句话就呼呼大睡了。 宋清华则是激动的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宋清华将苏锦绣送到纺织厂门口,还一再叮嘱她一定要小心点,见苏锦绣实在是有些烦了,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家。 宋征军一夜未归,他得带着换洗衣服去找宋征军去。 等他找到了宋征军,他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军队居然都出动了。 如今党内的争议非常的大,宋征军脸色不好看极了,显然,昨天发生的事情,再一次给了集团可趁之机,恐怕接下来,这些人将会疯狂的攻击某个人了。 真是山雨欲来啊。 宋清华叹了口气,心中好似憋闷着一口气。 一直到几天后,这一场纷争才以平首长下马,集团大胜而彻底结束了。 这一个结局一出来,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平首长自从回来后,就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可偏偏,这样的改革却刺痛了很多人的心,他们不遗余力的拉他下马,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宋征军也感觉到无比的心痛。 短短的几天,他的白发就多了许多,身上的军装都空荡了一些。 宋清华本想等苏锦绣做过检查后再告诉他这个喜讯,可看着他这几日的变化,终究还是将苏锦绣怀孕的喜讯告诉了他。 宋征军一听,心情果然跟着飞扬了。 “你说真的?” “真的。”宋清华重重的点头。 “好啊,这是喜事啊。”说着,他又重重的叹息一声:“想当初,你们的婚礼还是平首长做的证婚人呢,没想到啊……” 那时候的平首长虽然也在坐冷板凳,却也不像如今处境这般艰难。 宋清华见他又把话题拉了回去,顿时不想说话了。 而苏锦绣呢,在厂子里又上了几天班,发现月事还是没来,心里多少有了底,趁着不忙,特意申请了外出采风,然后就去了友谊医院,想要找颜晴把个脉,看看孩子怎么样,顺便告知颜晴她怀孕的好消息。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到了友谊医院一问,才知道颜晴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 “可颜医生和我约好了的呀,说今天来复诊的,怎么会突然说不来就不来了呢?” 苏锦绣有些焦急的拉着护士说道。 “这位同志,请你不要激动,你是说,颜医生和你约好了今天来复诊?” “是呀。” 苏锦绣重重的点头:“我以前下乡的时候,受了凉,结婚好久都不见怀孕,我特意来找颜医生来看病的,咋说请假就请假了呢?” “应该是家里有急事了,同志,你别着急,我们医院不仅仅只有一个妇产科的医生,要不我给你换个医生?” “那我可不要,我就要颜医生。” 苏锦绣立刻一脸警惕的侧过身子,仿佛要是她们让她去看别的医生就要闹的样子。 “这颜医生也真是的,这件事怎么能忘记呢?” 那护士显然也被苏锦绣给弄得着急了起来。 苏锦绣看了看护士,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颜医生是为啥请假,她说了没?” “这我们倒不是太清楚,这请假是她的继子赵医生过来代请假的,喏,那就是赵医生。”说着,护士就想帮忙喊赵医生。 苏锦绣一把拉住她:“不,不用了,我明天再来吧,真是的,这颜医生咋说不来就不来了呢,多好的医生啊。” 絮絮叨叨的出了医院。 等彻底的走出医院大门后,苏锦绣的脸色才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否则的话,不可能是赵德才的儿子来帮颜晴请假,要知道,颜晴可是对这个便宜儿子相当没有好感的,平时就没有什么话说,更别说代为请假这件事了。 这种敏感的时刻,颜晴是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相信一个人的。 她得去赵家看看去。 这样想着,苏锦绣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她下意识的想要回家找沈燕帮忙,让沈燕将小严借给她。 可真的上了车后,她才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先不说小严会不会帮她去救颜晴,只说,让小严一个现役军人突然出现在革委会主任的弟弟家,这本身就是一个很敏感的事情。 而且小严虽然是宋征军的警卫员,可也是个军人,若他发现不对上报了,对颜晴来说,恐怕又是一场噩梦。 一时间,苏锦绣心乱如麻。 她干脆在下一站就直接下了车,然后就在站台站了好久,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能够帮她。 那就是宋清华的发小——许凯。 想了想,她直接就上了去印刷厂的公交车,如今许凯白天会在印刷厂里扫厕所。 印刷厂前面的路一如既往的破破烂烂,一路颠簸,再加上车里不算好闻的气味,熏得苏锦绣脸色发白,喉咙里隐隐约约涌出想要呕吐的欲望,她连忙开了点窗,清凉的风吹进来,她才舒服了点。 等到了印刷厂,苏锦绣先是装模作样的去印刷车间视察了一下,然后才急急忙忙的去找到了正在打扫厕所的许凯。 许凯这会儿刚忙完,身上还有一股子味儿。 苏锦绣又被熏了个正着,直接背着身子就干呕了一声。 许凯:“……” 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才开口问道:“嫂子你咋过来了?我身上味儿难闻,你离我远着些。” 苏锦绣尴尬的连忙摆手:“对不起,我这几天对味道比较敏感,我今天来是有点事儿想要请你帮忙的,当然,如果听后你觉得危险的话,也可以拒绝。” 听到苏锦绣这么说了,许凯也意识到了事情恐怕不简单。 他的脸色正了正,带着苏锦绣往角落里走了几步:“你把事情和我说说,能不能帮也得听了才知道。” “清华的妈妈,不是嫁给了革委会主任赵德才的弟弟赵德发了么?” 许凯点点头,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是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他无法去置喙什么。 “我前几天发现自己可能怀上了,就想将这件事告诉她,让她也高兴一下,谁能想到,我今天去医院,发现她已经无缘无故三天没上班了,我觉得她是出事了,我想去赵家看看她。” 许凯见苏锦绣说的真情实感,却有些不理解。 他皱着眉头:“她嫁给了迫害清华父亲的男人,你居然还要告诉她这个消息?” 他满眼都是不理解。 苏锦绣意识到,许凯这是误会了颜晴了。 “你误会她了,她之所以嫁给赵德发,就是为了找到当年迫害清华爸爸的这些人的罪证,这些年,她已经弄下去了两个了,这一次,肯定是被发现了……” 说着,苏锦绣就红了眼圈。 她本就因为怀孕而情绪敏感,这会儿想到那些可能发生的悲惨事情,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我本来想回去找奶奶帮忙的,可宋家也有人盯着,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了,清华如今陪着爷爷在部队里,天天早出晚归的,等他知道了,恐怕就晚了。” 听到苏锦绣的话,许凯只觉得有些茫然。 宋清华的母亲嫁到赵家是为了宋清华的父亲报仇? 这是怎样浓烈的恨意,才让一个柔弱的女人做出这样的选择啊。 许凯先是茫然,再是恍然,最后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敬佩了。 他将拖把往小车上一扔,将身上的围裙和袖套一脱:“走,我现在就去请假,一起去赵家看看去。” 苏锦绣点点头,急急忙忙的跟着他后面走了。 因为许凯的表现良好,再加上当年印刷厂的前身就是许家创办的厂子,就算他现在落魄到扫厕所,厂子里还是有不少老人将许凯当成少东家一样看待的,所以他出去的特别顺利。 赵家的地址,宋清华以前告诉过苏锦绣。 虽然她没有去过,但是许凯是地头蛇,听到地址后,立刻就将她带了过去。 应该是因为白天又不是周末的缘故,胡同里特别的冷清,家家户户的大门都紧闭着,偶尔还能听见有些人家里面传来哄孩子的声音。 两个人就这样避开人群,一路走到了赵家。 看着不算高的围墙,苏锦绣与许凯对视一眼。 许凯先装模作样的去敲门:“有人么?有人在家么?”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没有声音传来。 苏锦绣也想敲门,却被许凯拦住了,他小声说道:“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翻墙进去看看。” “这……能行么?要是被人看见了,不得当成是小偷啊。”苏锦绣有些不敢让许凯去冒险。 “没事,我爬墙特别快,你帮我拿着我外套,我进去很快就出来。” 说完就将身上的春秋衫一脱,露出里面的军绿色秋衣,然后左右张望了好几眼,脚下发力,就好似鹞子似的,一下子就翻过了墙,苏锦绣急忙抱着许凯的衣服,走到另一个胡同口躲着。 赵家住的这是个独门独户的一进四合院,因为没分家,家里的两个儿子住在一左一右两个厢房,老两口就住在正屋里,看似一家人,实则已经算是分了三家了。 他落地无声,先是小心翼翼的把左右厢房都看了一边,才往正屋的方向去了。 等他到了正屋门口,却发现,正屋被锁了大门。 而左边的厢房里,正传来‘呜呜呜’的声音。 是一个细溜溜的女人的声音。 他心底一沉,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打开窗子,就看见颜晴的嘴被人用布条捆着,双手被反捆在床柱上,当她看见出现在窗口的许凯时,眼中迸射出了欣喜。 他看了几眼,又轻轻的走开了,将正屋也查看了一遍后,发现确实没有人后,才翻身进了屋子。 “我放开你,你别说话。” 许凯说完这句话,就看见颜晴狂点头。 他想先松开颜晴的手,却没想到颜晴不停的摇头,示意他先松开嘴上的布条。 许凯帮她把布条给拉下来了。 “你是许家的小凯吧,我认识你,你咋来了?” “是清华的媳妇儿找到我,让我来看看你。” “你是说绣儿?她也来了?”颜晴顿时着急了起来:“是她去医院找我了?” “嗯,她说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想去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没想到你已经三天没去医院了。” 颜晴一愣,随即就是狂喜:“她怀孕了?” 许凯点点头,颜晴喜极而泣,眼圈都红了,可到底这会儿情况紧急,不是高兴的时候:“你既然是清华的朋友,我就相信你,你去告诉清华,就说我在赵家的行动被发现了,但是他们只以为我找到了赵家私藏古董的证据,所以我暂时没有危险,他们把古董都给偷偷运出去了,你让清华想点办法,我这一次一定要送他们下地狱。” 许凯被颜晴眼底的恨意给震到了。 连忙点点头:“您不离开么?” “我暂时不能走,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我得留在这儿麻痹他们。” 颜晴连忙摇摇头:“赵家人都去上班了,你把马桶拎开,掀开预制块,刨开土,里面有一个坛子,将我藏在那里的一沓子东西拿出去,交给清华,就说是我先让他保管的,你告诉他,我只等他三天,三天内,一定要把我交代他的事情给完成了。” 说完,她又让许凯继续把她的嘴给捆起来。 许凯费力的将预制块给掀开,将颜晴说的东西给取了出来,又将地面恢复原状,翻墙出来,带着望风的苏锦绣快速的离开了。 等知道颜晴被赵家人发现了,苏锦绣顿时更着急了。 她带着许凯交给她的东西心神不宁的回了家,着急的等待了一晚上,到了将近十点才等到了宋清华,等宋清华看完了颜晴送来的东西后,身上的寒气已经遮掩不住了。 “这件事交给我,你别跟着后面跑了,你现在身子重,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保重,等妈回来,能看见一个健健康康的你。” 苏锦绣点点头,她也知道,现在的她不方便去做这些事。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感觉到了奶奶有危险,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们他的存在。” “他救了妈。” 宋清华伸手覆在苏锦绣的手背。 这一夜,宋清华紧紧的抱着苏锦绣,手臂都在不停的颤抖,直到苏锦绣迷迷糊糊的时候,才听到宋清华说了一声:“谢谢你。” “要不是你的话,我就成没妈的孩子了。” 苏锦绣哪怕困得不行,眼圈也还是湿润了。 第二天,宋清华就神神秘秘的出门了,他去找了许凯,还有许凯的几位哥们儿。 几个人合计着,把手里的东西都拢了拢,还真弄了不少好东西。 又去买了几个大冬瓜,将上面开了个口,把里面的瓤都给掏干净了,将手里的好东西塞进去,再将开口的盖子严丝合缝的用浆糊沾了回去。 趁着赵家人都出门上班去了,几个人才偷偷的把这些东西运到了赵家的地窖里。 他们怕被赵家人提前发现,还特意挑的最角落里摆,还弄了些稻草盖着。 临走之前,他们把颜晴的绳子的结给改了,属于看着挺紧,实际上一挣就能挣脱的活结,而这些结不是内门子,其他人也看不出个好赖来。 赵家人把东西藏的深,架不住宋清华是个阴的。 他偷偷摸摸的跟在赵家人后面,在他们离开后,直接把他们埋到坟地里的东西抄了底,转移了个位置,埋到了苏锦绣的宅基地里了。 颜晴确认赵家人转移完了东西,已经松懈下来后,在一个下午,挣脱了绳索,跑了出去。 她先是写了好几个大字报,贴在了举报墙上。 又去宋清华那里拿了自己存在宋清华那的证据,直接坐车找到了京城军区,直接将手里的东西交到了部队手里。 部队是集团唯一没有能插手的地方。 很快,这份证据落到了军队首长的手中。 颜晴被军队给保护了起来,彻底的失去了踪迹,赵德发发现了不对劲,立刻去找赵德才,却发现赵德才已经被带走调查了,赵德发则是被自己的大嫂狠狠的甩了两个耳光。 他心灰意冷的回家,却在家门口看见了警察正等着他。 他转身想跑,却被警察追上,直接被拉上了车。 另一边,许山兰的父亲许为昌也被警察给传唤了,宋玉刚回到家,就被许山兰说的话给惊呆了。 许山兰哭的凄惨,不停的推搡着宋玉刚。 “你去找找爸啊,让他去帮我爸说说话啊,我爸可不能出事啊,要是他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啊?” 宋玉刚心中也很慌乱,可听到这话,却只觉得这女人疯了。 “你让我爸去救你爸?” 许山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点点头。 “你是不是傻子,你爸害的我爸被批了将近十年,现在让我爸救你爸?许山兰,我看你是脑子被驴踢了。” ※※※※※※※※※※※※※※※※※※※※ 秀儿:宝宝你来的真是太好了。 ———————————————————————————— 昨天一直拉肚子,今天实在熬不住了,就去医院看了一下,打了点滴,回来晚了,所以更新晚了,各位宝宝对不起啦,么么哒(づ ̄ 3 ̄)づ 奶奶 “宋玉刚, 你什么意思?” 许山兰直接被骂懵了,紧接着就是勃然大怒:“好你个宋玉刚,我爸才被警察带走, 你嘴脸就变了, 你忘了这些年你讨好我的样子了, 现在你爸起来了,我爸下去了,你以为你就能耍威风了?我告诉你, 宋玉刚,别说我爸还在,就算我爸没了, 你也别以为你能翻天。” 许山兰越骂越痛快,丝毫没有发现站在她身后的宋玉刚,眼神已经越来越阴鸷了。 “你以为你爸还能认你?别开玩笑了, 你去老宅求了这么多次,那老东西让你进门了么?” “我告诉你,你特么就是一没人要的东西, 要不是我, 你现在早滚回下河村去了。” “宋——啊……” 许山兰猛地往前一扑, 脚下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在地上, 直接给摔懵了。 她先是趴了一会儿, 然后猛地直起身子回头看去。 刚刚是宋玉刚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你疯啦。”许山兰觉得这会儿的宋玉刚, 看着竟然有点可怕。 她身子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起来, 脚抵着地面, 整个人狼狈的往后挪着。 “我变嘴脸?我告诉你, 许山兰, 我这些年真是受够了!” 宋玉刚仗着儿子媳妇不在家,一把上去薅住许山兰的头发,脸涨得通红,眼底满是兴奋:“这些年,你仗着你爸在革委会的身份,一直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可你特娘的忘了,当初是老子把你们一家带出来的!” “宋玉刚你简直混蛋——” 许山兰破口大骂,伸手就想去捞宋玉刚的脸。 她到底是村妇出身,这么多年装文雅人也没把骨子里的泼辣给装没了,可问题是,她的头发被宋玉刚抓着,手又不够长,不仅没有捞到宋玉刚的脸,还被宋玉刚发狠的重重的将她的脸砸在了地面上。 “啊——”许山兰忍不住的惨叫一声。 她感觉自己的脸,还有头骨,仿佛都被撞碎了似的。 简直太疼了。 她呜咽着,想要求饶:“玉刚,玉刚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啪。” 又是一个耳光。 “当初老子说只搞老四,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结果转身就把我老子给搞下去了,我告诉你,许山兰,老子这些年一直都忍着,忍着你们许家遭报应的一天。” 宋玉刚抬起手,狠狠的又甩了许山兰几个耳光,将这些年的怨气给发散出来。 “别打了呜呜呜……”许山兰缩着脖子,手抱着自己的头,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她觉得宋玉刚像变了个人似的。 还是说,这才是宋玉刚的本性呢? 这么多年来,宋玉刚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沉默内敛的,对她也极为包容,不管她怎么吵怎么闹,宋玉刚都是不吭声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一把抓,宋玉刚的工资也全都交到她手里。 和她们家熟悉的人,就没有不羡慕她的。 以前她还庆幸着,可现在看来,很可能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这个男人装的。 宋玉刚气喘吁吁的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许山兰,眼底的兴奋渐渐褪去,留下的只剩下冷寂,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许山兰抱着膝盖,泪水不停的流淌着,脸颊上还有一块大大的青紫,头发乱糟糟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都有些暗了。 孩子们也该下班了,宋玉刚才站起来,走到许山兰身边,抬脚踹了她一脚:“傻坐着干啥,还不赶紧的给老子做饭去。” 许山兰忙不迭的爬起来,颤颤巍巍的往厨房去。 “把衣服换了,头发梳好了,要是你告诉孩子们发生了什么事,老子打死你。” 许山兰手一哆嗦,又急急忙忙的去拿梳子。 晚上的时候,宋玉刚坐在主位上,许山兰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宋子伟一进门,看见许山兰脸上的青紫,顿时就咋呼了起来:“妈,你脸咋了?” “没事,今天骑车没注意,绊了块石子儿,摔了。”许山兰牵强的勾了勾唇,看起来好像是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又笑不出来的样子,怪异极了。 宋子伟是个大大咧咧的,或许是没发现,或许是发现了也不在意。 “妈你也小心点啊,现在桃儿都有工作了,你要是再摔了,家里可没人接你的工作。” 只是无所谓的点点头,一屁股坐到桌子边,抓起筷子就想挑菜吃。 刚伸筷子,手背就被敲了一记。 “着什么急?你大哥大嫂还没回来呢。” 宋子伟闻言,顿时悻悻的扔掉手里的筷子,长叹一口气:“哎呀,真是人和人不能相比哟,这做老大就是好,爹妈疼就算了,家里有什么东西还得先紧着他来。” 说着,站起身,抓了把花生,吊儿郎当的往房间里面走。 “你干什么去?”宋玉刚蹙眉。 “回房间躺着,不然干啥,还要我在门口迎接呢?那要不要我见面打个千儿,喊一声恭迎大阿哥回宫啊?”说完‘嗤’了一声,转身就准备回房。 却不想,宋玉刚一听这话,‘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沉沉的就冲着宋子伟去了。 蒲扇般的大掌狠狠的打在宋子伟的后背。 “我让你信口开河,我让你满嘴胡话,你是不是嫌弃你老子死的晚了!” “欸欸,爹啊,别打了。”宋子伟挣扎着将衣服从宋玉刚手里抽出来,小跑回房间就把房门给摔上了。 宋玉刚皱着眉头,盯着房门,气狠狠的站着。 刚巧,宋家老大宋子恺进了门。 他一边拿下包,一边走到洗脸架那儿舀水洗手:“怎么了爸?老二又惹您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那混不吝的性子,你别和他生气。” “你别一天到晚的替他说话,都当爹的人了,真是一点定性都没有。” 宋玉刚听到宋子恺这么说,心里的气也舒坦了些,又走回桌子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你坐下,我有点事要告诉你。” 宋子恺上了一天班,还不知道家里出了事。 洗完手,从善如流的坐下。 “这几天,你和你媳妇儿就老老实实的上班,不管厂子里有人说什么,都给我把气给憋下去。”说着,他的目光扫了扫厨房的方向,冷哼一声:“你姥爷被带走调查了,你们别轻举妄动,小心也上调查名单。” 宋子恺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姥爷被带走调查了?”他的脸色猛地阴沉。 他是公职人员,在银行上班。 今天确实看见不远处的警察局有人进进出出的,却没想到,为的竟然是他的外公。 “没事儿吧。”他有些急切的问道。 因为姥爷的存在,他在银行里才能做到主任的位置,为了自己的前途,他都得第一时间把事情搞清楚了。 “不知道,你距离警察局近,明天去打听打听。” “欸。”宋子恺连连点头。 很快,宋桃和大嫂薛玲玲也回来了,薛玲玲依旧戴着一个很大的黑框眼镜,板着一张脸,一脸严肃的样子,宋桃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回来喊了一声‘爸’后,就急急忙忙问起了宋子伟。 等知道宋子伟进了房间后,宋桃连忙追过去了。 而薛玲玲则是放下手里的书,对着宋玉刚笑了笑:“爸,我去帮妈做饭。” “去吧。” 宋玉刚点点头,烦躁的摆摆手指。 薛玲玲进了厨房,挽起袖子,拿起丝瓜瓤就开始刷碗。 原本正在烧火的许山兰靠过来:“玲玲,你姥爷被带走调查了,咱们的事儿不会被发现吧。” “这些天你别慌了手脚,无论如何,不要闹事,不然的话,我也保不住你。” 薛玲玲低着头,声音依旧很平静,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许山兰心乱不已。 “玲玲,要是你姥爷真出不来了,你能提前把我和子恺送到岸对面去么?”许山兰的声音已经颤抖了起来:“我不想下放,也不想住牛棚,我以前看过人家住牛棚的人,又黑又臭,还没东西吃。” 薛玲玲眼底闪过一丝烦躁,不过嘴上却还是很温和的说道。 “你放心吧,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拼了命,我也会将你和子恺送走的,毕竟子恺和你,一个是我最爱的丈夫,一个是我最爱的丈夫的母亲,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们呢?” 有了薛玲玲的保证,许山兰这才松了口气。 做好了晚饭,一家人坐回了饭桌上,宋子伟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反倒是宋桃噘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而宋子伟则是筷子如闪电的,将碗里那点儿肉,不停的往宋桃碗里捡,中间还不忘给许山兰还有宋玉刚碗里捡几块。 一边捡还不忘嘀咕:“桃儿,别生气了,是我不对好不好?” 宋桃咬了口肉,脸色这才好了点。 宋子伟这副模样,宋玉刚看了只觉得牙疼。 所以皱着眉头用筷子敲敲桌面:“翻什么翻,菜翻的乱七八糟的,你大哥大嫂还没吃呢。” 宋子伟‘切’了一声,丝毫没有改正,继续把肉往宋桃和自己的碗里捡。 宋玉刚觉得这个儿子没救了。 在饭桌上,宋玉刚再一次的说了一下关于许为昌被带走调查的事,宋子伟的脸色也终于变得严肃了起来,等回了房间,夫妻俩顿时头碰头。 “要不咱们先回我娘家住吧。” “也好。”宋子伟想也不想的就点了头。 “要是咱们家真的被批了的话,可怎么办啊。”宋桃是见过那些红小兵上门来又打又砸的,怕的不行:“我可不能跟你下乡啊,我爸妈就我一个闺女,我要是走了,他们也活不了了,还有咱们石头,咋能吃那个苦啊。” 说着,宋桃就哭了,她一边哭一边擤鼻涕:“我想好了,要是真的被批,我就和你离婚,我也不嫁人,就在家里守着石头等你。” 宋子伟被这虎娘们的操作给整的又好气又好笑。 “你就指望着我下乡去?” “你说啥呢,我才不希望你下乡呢,咱们石头还这么小,你要是走了,石头该不记得你了。” 宋子伟见宋桃这副样子,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放心吧,要是我家被批了,我就和我爸他们断绝关系。” “啥?”宋桃连忙从宋子伟怀里直起身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干啥这副模样?” 宋子伟笑了笑,伸手抚摸着宋桃的脸颊,眼底带着漠然:“反正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都是跟我老子学的,当初他和老爷子断绝关系不也断的很快么?” “咱们啊,可得为我们的小家庭多做打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石头成了没爸的孩子。” 宋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动。 另一边,宋子恺和薛玲玲回了房间,薛玲玲拧着帕子递给宋子恺。 宋子恺抬头看了眼薛玲玲:“你什么时候能把我们送过去?” “我明天去和上面联系。” 薛玲玲从后面抱住宋子恺的脖子,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后颈蹭了蹭:“子恺,就我们俩走好么?” 宋子恺抽了口烟,眉眼沉沉的,没有说话。 但是薛玲玲知道,宋子恺已经答应了。 而老两口房里,宋玉刚也在抽烟,面前的烟灰缸里面已经满满的全是烟头,实在是很是奢侈,许山兰还有些怕宋玉刚,坐在远远的另一个角落。 过了好一会儿,宋玉刚才开口:“我已经让子恺明天去打听了,要是你爸出不来了,要么你公开和你爸脱离关系,要么我俩离婚。” 说完,也不管许山兰的反应,直接踹了鞋子翻身上了床。 而许山兰则是被宋玉刚给的选项给惊呆了。 脱离关系…… 离婚…… 她没想到结婚几十年的丈夫,最后竟然会这么的残忍。 明明当初他父亲下乡的时候,她都没想过和他离婚,这个宋玉刚凭什么和她离婚? 许山兰气的浑身发抖,可白天被宋玉刚打的太疼了,那疼痛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她不敢去推搡宋玉刚,只敢坐在床边默默的流眼泪,连声音都不敢哭出来。 她的心底暗暗发狠。 既然宋玉刚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原本她还想坦白自己的秘密,想到时候实在不行,把宋玉刚一起带走,可现在,她只想逃离这个恶魔般的男人,带走大儿子子恺,等以后有机会,再将小儿子子伟接过去团聚,至于宋玉刚,就算了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许山兰蜷缩在床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宋子恺打听到了消息,说是许为昌和赵德发昨天刚到警察局,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军部的人直接带走了,可能他们手里涉及到了很重要的机密。 还说,新的革委会主任很快就要上任了,显然,就算赵德才能回来,恐怕也当不了威风凛凛的革委会主任了。 晚上回家,宋子恺没有在饭桌上说这件事,而是偷偷到宋玉刚的房间里,两个人关起房门来说。 宋子伟是个混不吝的。 他眼瞧着宋玉刚和宋子恺又把他撇一边去私下里谈话,就有些不高兴,但为了小家庭,他又不得不隐忍,可等他们门一关,立刻说了声尿急就出门往胡同口的公厕跑去,跑到一半,又折返了回来,蹲在宋玉刚房间的窗下,秉着呼吸偷听里面的谈话。 等听到许为昌被军队带走后,宋子伟就心知不好。 他没听完所有的话,直接起身就跑了,快速回了房间,将这件事告诉了宋桃。 “明天你就假装和我吵一架,带着石头回娘家去。” 宋桃心里发慌,伸手拉住宋子伟的手:“那你呢?” “我得再弄点东西走,把家里这么大的家业全给老大,我可没那么缺心眼,你们母子俩在家里等我,等我去找你们。” 宋桃一把抱住他:“子伟,你一定要平安。” “好。”宋子伟回答的无比的坚定。 第二天,宋桃就和宋子伟大吵了一架,吵到连邻居来拉都拉不住的地步,宋桃带着石头,拎着自己的衣服鞋子,连夜回了娘家,而宋子伟则是把宋玉刚私藏的茅台酒翻出来喝的醉醺醺的。 宋家又是一阵大闹。 另一边,苏锦绣可不知道宋玉刚家里的闹剧,她只知道,赵家完了,许为昌也完了。 虽然还没有颜晴的消息,但是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心情极好的去上班。 到了办公室,许秋晚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的说道:“欸,你知道么?妇联主任许山兰被撤职了。” “真的?”苏锦绣惊讶。 心说牛厂长这个动作也太快了吧。 她心里知道为什么,可表面却还装着惊讶的模样:“为啥呀,这好好的妇联主任,咋说撤职就撤职了呢?” “听说是上头发下来的通知,说她私下里收了人家的钱,帮人家办事儿了,现在事情没办完,人家跑警察局报警了,牛厂长说她思想品德败坏,是人民的坏分子,所以直接撤职,贬去扫厕所去了。”许秋晚说着,忍不住的幸灾乐祸:“这下子她可欺负不了宋桃了。” 苏锦绣:“……” 她是欺负不了宋桃了,可宋桃以后也没办法偷懒了呀。 也不知许山兰当初怎么想的,但是没有暴露和宋桃的关系,应该算是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了。 不然的话,恐怕宋桃在妇联里的日子也难过了,谁让许山兰是她的亲婆婆呢。 她没告诉许秋晚宋桃和许山兰的关系,只是拍拍她的肩膀,提醒道:“中午宋桃过来,可千万别提许山兰。” “为啥呀,许山兰倒了她该多高兴啊。” 苏锦绣叹了口气:“总之你听我的吧,别提。” 许秋晚迷迷糊糊的点点头:“行吧,其实我也不想提,还姓许呢,真是丢老许家的人,耻与此女同姓。”说道最后,还十分老学究的摇摇头。 到了中午,本以为宋桃会高高兴兴来的许秋晚,却见宋桃丧着一张脸。 白婉玲没得到苏锦绣的提醒,所以十分直白的问出了口:“许主任扫厕所去了,你不应该高兴么?怎么丧着脸啊。” 宋桃:“……” 她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然后再也忍不住的‘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啊。” 许山兰再不好,那也是她亲婆婆,只要亲婆婆做上司一天,她就能摸鱼一天,以后再也没人给她撑腰了,她能不伤心么? 但是,这件事得藏在肚子里谁都不能说。 所以宋桃一边哭一边说道:“我和我男人吵架了,我都带着石头回娘家好几天了,他还没来找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们娘俩了。” 她饭都吃不下去了,趴在桌上一个劲儿的哭。 许秋晚和白婉玲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安慰宋桃。 只有看透了一切的苏锦绣,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午饭给吃了,没办法,孕妇饿的快,她得多吃点保证营养才行呢。 到了傍晚的时候,宋清华来接她。 他接过她手上的包,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我和爷爷说了,以后我天天早点回来接你下班,你身子重,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坐车或者骑车。” 苏锦绣搭着宋清华的胳膊,那姿势就像老佛爷似的。 她才怀孕不到两个月,身子还不笨重,走起路来还是健步如飞,突然被这样对待,不自在极了,但这是宋清华的心意,她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还是要多嘴问一句:“接下来爷爷那边不忙了么?” “爷爷那边因为前段时间的事儿,接下来一段时间得住到部队里去,方便首长随时调遣。” “也就是说,接下来爷爷的行动保密,所以你进不去部队咯?” 宋清华无奈的笑:“是啊。” “那以后还是去制片厂上班吧,前几天临导演来找过我一次,说想出第二部动画电影了,说想要问问我的意思,我也没好意思说多少,毕竟我还没看到成片呢。” 与宋清华那边进展缓慢相比,苏锦绣这边的进度简直是高歌猛进。 不仅制片厂那边一切顺利,就连出版社那边,也给了绿色通道,这次上面的纷争,除了当天晚上被军队接管了一晚上外,第二天就解开戒严,又恢复了正常工作。 而且据说偏远地区都已经上映了这部扫盲电影,反响很是不错。 “制片厂那边交给那些有经验的老导演就行了,对了,绣儿,你接下来画画的时候,要注意一点,不要画太过敏感的内容。”宋清华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苏锦绣愣了一下。 见宋清华都这么小心了,也知道恐怕事态又严重了。 叹了口气,从后面抱住宋清华的腰。 晚上到了家,宋征军居然在家,苏锦绣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宋清华,仿佛在问‘你不是说爷爷不回家的么’。 宋清华顿时轻咳一声:“爷爷你回来啦,今天部队不忙么?” “你个臭小子,部队忙不忙你不知道么?” 宋征军瞥了他一眼,手里还端着大茶缸子,狠狠的灌了一口,才对着苏锦绣说道:“绣儿你先坐下来,身子重,别老站着。” “欸,谢谢爷爷。”苏锦绣立刻听话的坐了下来。 沈燕立刻去厨房给苏锦绣端鸡汤。 “我今天可是特意为了你们才回来的。”宋征军又喝了口茶,他的嘴唇上爆了皮,可见渴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你们别担心,颜晴在部队里面很安全,现在虽然出不了军区,但是已经在军区诊所里面上班了,因为军区诊所里面都是外科医生,难得一个妇产科医生过去,正组织全军营的军嫂们过来体检呢。” 说道最后的时候,他唏嘘的摇摇头:“也是军区的疏忽,居然都没安排个妇产科的医生。” 平时军营里的军嫂们有了身孕,都是自己坐车去军区医院里面检查的。 远确实是远,但是他们认为条件已经不错了,谁知道颜晴的诊室刚一开,就涌去了一大片,居然还真查出了不少毛病,这几天,颜晴正在军区住宅区轰轰烈烈的宣传女性生理健康呢。 “妈……的情绪怎么样?”宋清华沉默了很久。 一直听着宋征军絮絮叨叨的念叨着部队的情况,最后他垂着头,忍不住的问道。 “看着还好。” 宋征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颜晴是他前儿媳,他这个做公爹的,总不能老盯着她吧。 宋清华面色沉沉,只是点点头。 吃完晚饭,宋清华一句话都没说的直接上了楼,这是他头一回没有等苏锦绣,也没有趁着宋征军回来时陪他进书房说话。 苏锦绣拎着热水瓶,慢悠悠的往楼上走。 沈燕看见了,立刻喊道:“别拎,快放下。” 苏锦绣僵着身子,将热水瓶放了下来。 “清华,快下来,把热水瓶拎上去。”沈燕站在苏锦绣身边扯着嗓子喊。 “来了。” 宋清华很快从楼上跑下来,一手拎着热水瓶,一手扶着苏锦绣往楼上走,沈燕跟在后头絮絮叨叨:“多大人了,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媳妇儿。” 宋清华被骂了也不吭声。 不像平时那样,笑着和沈燕说笑两句。 沈燕看着宋清华的样子,叹了口气,回了房间就对宋征军甩了脸子。 “你说说,老大一个人了,都做的什么事儿。” 沈燕说的是颜晴的事儿,也是在刚刚的逼问下,她才知道之前宋征军和宋清华说过什么。 “我是真的没想到。”宋征军叹了口气,靠在床背上,神情中是说不出来的难受:“我要是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一个人,说啥也不可能和清华那样说了。” 他后悔了。 他当真以为颜晴嫁给了赵德发,是想和赵德发过一辈子的。 可…… “你不是没想到,而是你对几个儿媳妇儿,是打心眼里都不信任。”沈燕背对着他侧躺着:“小晴对玉堂的心,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只有你,看不出来。” 宋征军立刻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被常桂兰给弄怕了嘛。” 沈燕冷哼一声。 “当初我就说常家的丫头不行,整天阴沉沉的,一副老常欠了她的模样,她虽说前头那个女人养的,可老常两口子,对她够好了,石山石林有啥好衣服穿的?只有她一天到晚衣服不同样,凭良心,她就看不上玉阳。” “在她眼里,玉阳和石山他们都是晚娘养的,你还指望她贴心和玉阳过,你这不是开玩笑么,当初我就说过,那丫头和我们家就不是一路人,你非说老常养的姑娘好,娶回来给玉阳,结果呢,你也看到了?她扔下了青衍跑了。” 宋征军没想到自己也就感叹一声,结果老婆子感叹个没完了。 沈燕还没说完,继续说:“这一次,许为昌下去了,老大他们家肯定有波动,我请你不要插手,我明的告诉你,清华已经在绣儿老宅基地上围围墙了,一旦你再帮着老大家的,我就和你离婚,带着清华住到绣儿那儿去,以后绣儿肚子里的孩子,是姓苏还是姓宋就不一定了。” 宋征军一听,眉头皱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清华给孙媳妇的宅基地上建房子了?” “唵。” 沈燕长长的叹了口气:“人家想把亲妈接回来,你非不让,扯什么赵家人宋家人的,小晴心思重,赵家没了,她估计心气儿也散了,他要不看着,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傻事呢。” “你难道要他眼睁睁的看着亲爹死还不够,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亲妈死么?” 宋征军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闭了闭眼。 宋玉堂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他最骄傲的儿子,当初那般绝望的饮弹自尽…… “她要是愿意住进来就住进来吧,只是……我现在的位置还很危险,我的意思是,给清华留一条后路。”宋征军叹了口气,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沈燕不再说话了。 这一夜,老夫妻俩也没睡好。 由于赵德才和许为昌的罪证收集的很清晰,很快这两个人就被判刑判了下来,因为他们不仅仅有迫害无辜家庭的事迹,其中还牵扯了人命官司,尤其是赵德才,他迫害的人员名单里,就有宋征军四子宋玉堂的名字。 所以他根本没有被判下乡劳动改造的资格,而是直接进了监狱,没有定刑,但是也没说能出来,相当于无期徒刑了。 许为昌和赵德发则是被发配到农场劳动改造去了。 他们去的那个农场,是黑龙江的一个农场,那边气候恶劣,食物也不丰沛,条件更是艰苦,当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许为昌当时就瘫倒在地,赵德发倒是冷静,但是他只有一个要求,他想要和颜晴见一面。 审问的人一开始并没有同意这个要求。 直到听到颜晴那边也要求见赵德发一面后,才安排他们见了面。 赵德发看着颜晴依旧美丽的容颜,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过的很梦幻。 眼前的女人,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此刻,她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就这样冰冷的看着他,像极了十多年前她站在宋玉堂身边时的模样。 “颜晴,你的心真狠。” 赵德发眼睛红了,他挣扎着,想要冲到颜晴身边去,却因为桌子的捆绑而动弹不得。 “比不上你。” 颜晴低头,点燃一根烟,静静的抽了一口。 从未见过颜晴这一面的赵德发怔忪住了:“你我夫妻八年,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感情?”颜晴挑眉,点了点头:“有的。” 赵德发的眼睛亮了。 “我对你唯一的感情就是恨。” 颜晴走到赵德发面前,手撑在他面前的桌上,身子微倾:“赵德发,我恨你。” “这八年我在你身边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我都恨不得拿刀子,结果了你。” “但是,我还有儿子,我得忍。” “所以你看,现在你是阶下囚,而我要和我的儿子团圆了。” 颜晴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大仇得报的解脱,有的只有无尽的冷漠。 “离婚吧。” 赵德发痛苦的闭上眼睛,颤抖着声音:“好,离婚。” 颜晴是早有准备的,赵德发点了头后,离婚手续就办了。 她因为揭发京城革委会主任的事情被部队重点关注,所以这一年,她将要受到部队的严密监视以及暗中保护,所以她只急匆匆的去了一趟纺织厂,与苏锦绣见了一面,顺便给她把了把脉。 “妈……” 苏锦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颜晴。 “是怀上了,孩子很健康,脉搏很有力,好好养,等我回来的时候他估计已经出生了。” 说着,颜晴伸手摸了摸苏锦绣的肚子。 “宝宝,奶奶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希望等我回来时,你能认得出我。” 苏锦绣连忙跟着点头:“能的,肯定能认出奶奶呢,家里有奶奶的照片儿,我会经常给奶奶照片给宝宝看的。” 颜晴被她的话逗笑了。 她觉得苏锦绣就像个开心果儿。 “对了,妈,你去部队的话,会被关起来么?”这是苏锦绣最担心的地方。 “不会,我会暂时充当妇产科的医生,专门给军嫂们还有孩子们看病的。” 苏锦绣听了,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心情又轻松了起来,如果颜晴进了部队,与那些军嫂相处多了,再有孙子在外面吊着,心情也会好的吧。 “别怕,清华不是经常去部队么?大不了等孩子出生了,你们带孩子去看我就是了。” “对哦。” 颜晴出不来,他们可以进去吧。 这么一想,苏锦绣原本沉重的心情又变得轻松了起来。 “对了,二十九号的时候,边疆那边出现了日环食,你不是做扫盲的么,这些自然现象,很多孩子一辈子都没机会看见过,刚好接下来画画的内容会比较敏感,你不如给孩子们科普一下自然方面的类容。” 颜晴也听说接下来是敏感时期,生怕苏锦绣的画让人抓住把柄,所以干脆引导苏锦绣往自然间去画。 画自然现象的话,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自然现象啊……该画些什么呢?” 苏锦绣对自然这一学科了解的很不深刻,能想到的就只有流星雨了。 “譬如去年的洪水啊,还有山体滑坡啊,地震地漏啊……之类的。”颜晴帮着出主意。 “等等,妈你刚刚说什么?” 颜晴愣了一下:“山体滑坡,地震地漏……” 对了,地震! 今年是七六年。 那场震惊世界的大地震,就是在七六年。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苏锦绣,瞬间脸色煞白不已。 她伸手一把撑住旁边的墙壁,背脊冒出一层冷汗,肚子猛地抽痛了一下,下意识的身子往下滑。 颜晴的脸色顿时变了:“绣儿,你怎么了?” 她一把抱住苏锦绣,惊惶的对外头喊道:“快来人。” 很快,两个穿军装的小兵跑了进来。 苏锦绣连忙一把抓住颜晴的手,一只手连忙摆了摆:“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晕。” 两个小兵扶着苏锦绣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颜晴赶紧把了把脉,只感觉苏锦绣的心绪很是混乱。 “你怎么了?” “可能是因为没吃早饭。”苏锦绣随口扯了一句。 颜晴顿时蹙眉:“这个清华,怎么不看着你吃早饭,你可不能不吃早饭啊,孕妇本来就是需要营养的,再加上你本来身体底子就虚……” 颜晴忍不住的絮叨起来。 苏锦绣看着她,忍不住的伸手抱住她。 撒娇的哼道:“谢谢你妈妈。” 颜晴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手在半空虚扶了半天,才轻轻的落在苏锦绣的背上。 “应该的。” 苏锦绣笑笑,也不解释。 她不仅要谢谢颜晴这个婆婆,对她的爱护。 还要感谢颜晴在这个时候,给了指了一条路,一条她早已忘记,又突然想起来的路。 “妈,我想给人们画灾难预警的画,可以么?” “可以。” 颜晴点点头。 苏锦绣笑着摇摇头:“妈帮我问问你们首长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就画,如果不可以的话……”她沉默一瞬:“我就换种方式画。” “嗯,我帮你问。” 颜晴见她脸色又红润了起来,才松了口气。 到了时间,她要走了。 临走之前,她再一次的伸手摸了摸苏锦绣的肚子:“宝宝,奶奶走了。” ※※※※※※※※※※※※※※※※※※※※ 颜晴:老娘要去开展事业第二春了,回见! —————————————————————————————— 今天送完孩子上完补习班,才有时间去打的点滴,回来的时候已经六点了,紧赶慢赶的写了一章,更新晚了我很抱歉,明天还要再打一天点滴,所以可能还会晚一点,么么哒宝贝儿们(づ ̄ 3 ̄)づ 发现 颜晴出了纺织厂, 就直接上了车,回了军区。 刚进军区的大门,就看见几个女人急急忙忙的冲过来:“颜医生, 你可回来了, 李团长家的亚芳摔了一跤, 羊水都破了。” “怎么摔了?”颜晴顿时急了,连忙招呼后面的小兵:“你们去医务室把我的药箱拎过来。” 其中一个小兵立刻就跑了。 颜晴则是一边听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说事情的经过,一边快步的往那边走。 等到了李团长家, 里面乱糟糟的正嚎着呢,一个脸色漆黑的老太婆正做着,嘴里骂骂咧咧的:“金贵的很呢, 羊水破了就生呗,有啥好嚎的。” 旁边的小护士急的都快哭了:“她疼的厉害,得立即送医院才行。” 可老太婆就是不愿意。 “颜医生来了。” 里面吵吵嚷嚷的随着这一嗓子, 立刻安静了下来。 颜晴进了屋子,先摸了摸产妇的肚子,等小兵的药箱到了, 又给产妇做了个□□指检, 摸了摸宫口, 发现竟然一指都没开,再看看羊水的出水量, 顿时脸色一沉:“抬去手术室, 得做剖腹产。” “剖, 剖腹产?”老太婆这才慌了:“就摔了一跤, 不至于吧。” 这年头不到万不得已, 绝对不可能做剖腹产的。 颜晴对小护士交代手术需要的药物以及工具, 让她先回去给手术室消毒, 然后才回头看向老太婆,眼底仿佛藏着刀:“你现在该做的是求这孩子争气点,否则你大孙子就没了。” 说完,又招呼在场的人,将产妇用被单抬着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军区的手术室很简陋,因为日常只做一些普通的小手术,现在突然要安排一场剖腹产,整个医务室的医生都动了起来,清理的清理,打扫的打扫,消毒的消毒。 外科医生面色凝重,准备做助手,小护士们手拉手的做心理建设,只期望等会儿能争气些。 等产妇搬来了,外科医生才拉着颜晴问道:“不能送医院么?” “羊水没了,要是不及时生的话,孩子恐怕活不了,就算是现在,也可能因为缺氧而让孩子出现窒息,从而影响脑部情况。”颜晴一边说一边换上手术衣和帽子,开始细致的清洗自己的手。 很快,颜医生要做手术的消息传到了训练场那边。 李团长听说自己媳妇儿进了手术室后,钢铁般的汉子也腿软了,训练也训不下去了,所有人都冲了过来。 颜晴在里面冷静的划开产妇的肚皮。 外头几乎上百个大兵焦急的等待,还有许多怀孕的军嫂,也脸色煞白的坐在凳子上捂着肚子。 从注射麻药到将孩子拿出,一共用了三十五分钟。 当孩子的啼哭声在手术室中响起,外头传来了大兵们的欢呼声。 颜晴冷静的给产妇缝上肚皮,等手术结束,她才双膝一软,在旁边的地上席地而坐。 她不累,只是有点难受。 那孩子抱出来的时候,脸都发青了,她花了很多力气才将孩子救了回来,就算是这样,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否会伤到脑子。 外科医生知道她在难受什么,蹲在她身边安慰她。 “军团每年都有孩子因为送医不及时而夭折。” 颜晴抬头,眯着眼睛看他:“你们就一直没考虑过妇产科的医生进部队?” 外科医生叹了口气:“毕竟这里是军队,还是以军人为主的,而且……真正的妇产科医生,普通医院里都不多。” 所以哪里来的妇产医生能分配到军区的医务室来呢? 颜晴揉揉脸。 垂着眼睑,想到刚刚怀上孩子的苏锦绣。 也许她该更努力些,努力得到这些首长们的信任,以方便绣儿生产时,她能够得到批准,到她身边守着。 颜晴思考了一整夜,天蒙蒙亮的时候,爬起来开始写计划书。 第二天,她将计划书交到外科医生手里,外科医生翻看了一遍后,目光复杂的看向颜晴:“你这计划书交上去,可能以后就离不开部队了。” 却见颜晴神情坚毅,目光倔强:“离不开也没关系。” 最终只得叹了口气,替颜晴将计划书交上去。 上面很快就批准了这份计划书。 当天下午,军区的广播就通知所有军嫂到大礼堂开会,等开完会,怀孕的军嫂依次排队的到医务室里进行产检,建立产检档案,没有怀孕的军嫂,也要每年到医务室做一次妇检。 颜晴被监视的第一个星期,成了军区里第一个没有军衔的女医生。 这边颜晴为了能亲自为苏锦绣接生而努力奋斗,那边的苏锦绣则是创造了人生中第一个虚拟小英雄‘洛桑’。 如今已经是四月下旬,距离灾难发生,也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 从她做好故事,画完底稿,再送去出版社刻印雕版,申请书号,再铺货到灾难发生地,最快也得一个半月,而剩下的一个半月,这些故事能否让那些人记在心里,还犹未可知。 时间很紧迫,事情也很多很杂。 所以苏锦绣不仅白天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晚上回家了,还加班加点,搞得宋清华都跟着后面心疼。 “你上一本底稿不是刚送过去么?这一本不需要这么着急吧。” 宋清华盘膝坐在床上,膝盖上放着枕头,枕头上放着笔记本,手里抓着钢笔,笔记本上没写啥,只写了几个名字‘建国’‘爱党’‘拥军’……都是如今常见的名字。 他正在帮助苏锦绣设定虚拟小英雄的人设,结果在名字这一块儿就卡住了。 苏锦绣洗了脸回来,结果就看见几个膈应人的名字。 宋清华一共就写了三个名字,结果就有两个是苏锦绣不想看见的,想也不想的拿起钢笔在‘爱党’和‘拥军’这俩名字上给划掉。 “我不喜欢这俩名字。” “那叫建国?”宋清华蹙眉,看向仅剩的最后一个名字。 苏锦绣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可以,但是这只能做主角之一的名字,还得再设计一个。” 宋清华:“……” 设计一个就够他头疼的了,居然还要再设计一个。 说真的,他这会儿宁可去书房看他爸留下的那些医学学术的大部头,也不想搞这些玩意儿。 许是宋清华的抗拒表现的太明显,以至于苏锦绣都能感觉到他的焦躁。 苏锦绣嫌弃的摆摆手:“行了,还是我自己来想吧。” 宋清华感觉有点无辜。 “文科生的世界理科生还是赶紧走吧!” 苏锦绣就觉得宋清华是个标准的理科生,等恢复高考了,他要是成绩好,说不定真能上清华呢。 这么一想,苏锦绣顿时又高兴了。 宋清华,上清华。 脑子里忍不住的开小黄车,要是她以后也能考上清华的话,就真是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真正的‘上’清华了。 “你在想什么?笑的怪怪的?”纯良少男宋清华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苏锦绣立刻轻咳一声,躲避他的眼神,转过身去趴在写字台上继续写字:“没啥,就是想故事剧情了,想到个特别好的剧情。” 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懊恼。 难道说真的是怀孕导致的情绪多变?不然咋解释她脑子里突然冒出小黄车。 宋清华眯着眼盯着她的后脑勺。 挠了挠头皮,将脑中的废料都甩干净。 苏锦绣拿着宋清华的笔记本,在‘建国’两个字上画了个圈,开始认真的思索剧情,她先写下了几个名字,最后斟酌半天,在‘洛桑’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 洛桑,藏名,意思是‘善良’。 根据这个名字,再设定小英雄的属性。 他是一个倒霉的善良孩子,出生后就没了父母,由藏民一对老夫妻收养,藏民老夫妻很疼爱他,不仅将他当成亲孙子,还会给他讲过去的故事,唱革命歌曲,可藏民老夫妻年纪大了,很快就生病了,临死前,他们告诉洛桑,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去看看京城。 等他们去世后,洛桑就拎起自己的包袱,一路跋涉,准备去京城看看。 在路上的时候,他遇上了一个叫做‘建国’的军人,他回乡探亲后,准备一边探望战友的亲人,一边走回部队去,在和洛桑相遇后,感动于他的孝心,便决定和他结伴而行。 在一个下午,天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他们找到一个村落借宿,可刚坐下来不久,他们就发现了村落里的异样,狗吠不止,猫叫不停,猪圈里的猪疯狂的撞击围栏,老鼠大白天到处跑,天空中无数的蜻蜓飞舞,采蜜的蜂群也暴躁的到处蜇人,紧接着,井水变得浑浊,河里的鱼儿们不停的跃出水面。 村民们疑惑不解,洛桑突然趴在地上,俯耳贴在地面,建国也因为丰富的经验而眉头紧锁。 两个人将自己得出的结论都说了出来。 地震。 于是两个人飞快的拿着破锣满村子的敲。 村民们起初不信,可异样太多,他们宁可信其有的背着自家的粮食和被褥,跟随两个人去了村里的打谷场。 到了傍晚,天空突然变红了。 紧接着,地动山摇。 村子里的房屋接二连三的倒塌,猪牛受惊到处乱窜。 紧接着,大地分开成两半,许多房子一眨眼的功夫,就陷落到了地底,好在他们都在打谷场,虽然地裂,可他们的位置却是安全的,除了几个年轻人受了伤,所有人都活着。 这个村子因为洛桑和建国的存在,没有人死亡,可当他们走出村子,却发现周边的村子里,到处都是痛哭声。 因为地震是在夜里地震的,很多人都没能跑出家门,就被活活的砸死了。 他们俩感觉很痛心,也很自责,于是决定留下帮助乡亲们灾后重建,紧接着,就是瘟疫和堰塞湖的产生,他们俩忙的几乎不睡眠,先是将死去的动物尸体进行焚烧,堰塞湖的问题他们则是决定回到部队后,请专家过来查看。 第一个故事的大纲写完。 苏锦绣递给宋清华看。 宋清华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又一遍,不由疑惑:“这个故事会不会太沉重了?” “真正的地震,比我画的还要沉重。” 苏锦绣叹息一声。 宋清华点点头,指着其中的一段文字:“你的主要目的是什么,讲故事还是……你所说的科普?” “当然是科普。” 苏锦绣并没有遗忘自己的初衷:“所以对于洛桑还有建国的介绍不会很多,更多的画面将会放在地震前的预兆上面,当然,还有灾后重建,以及对待灾后事故的处理方法。”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面对这种天灾,人类的力量真的是太渺小了。” 苏锦绣越说越觉得绝望。 她看着其中那段描线‘大地裂开’的文字,手指轻轻的摩挲着。 宋清华见她脸色不好,连忙抱住她:“别想那么多了,这只是个故事而已,地震这种事情可不常见,说不定一辈子都碰不上呢。” 苏锦绣牵强的勾了勾唇。 心说不用一辈子了,再过几个月就能碰上了。 宋清华见她还不展颜,只好抱着她往床上挪:“好了,别瞎想了,早点睡觉吧,你天天加班,也不怕孩子生出来变成个夜哭郎,以后天天折磨你。” 苏锦绣:“……” “哦。”一脸冷漠。 这个威胁真的好吓人哦。 不过确实是晚了,她也确实该睡觉了。 任由宋清华扶着她躺下,心里再多的郁气,随着头碰到枕头,也被睡意给打败了,很快就睡着了,宋清华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女人,无奈的摇摇头。 刚刚还忧国忧民的,这会儿倒是睡得无忧无虑。 第二天到了纺织厂,苏锦绣将故事拿给许秋晚和白婉玲两个人看,两个人看了后,也表示故事有点沉重,尤其是在他们走出村子后,见到的其它村子的惨状。 “这样恐怕不会印刷的哦。”白婉玲对这个背景有些不适应,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 许秋晚也跟着在旁边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很多画面不说画了,只看着都觉得恐怖。” 苏锦绣闻言,目光落在笔记本上。 叹了口气:“到时候我先画一张送去给赵编辑看看,他要是同意出版,就用原版,要是不同意,就换新的。” “其实我觉得换成办丧事,或者坟地也比较好。” 白婉玲还是觉得这画面只要想想就觉得恐怖,一想到自己到时候还得为这样的画面润色和画背景,就觉得背脊发凉。 苏锦绣沉思了片刻,点点头:“那就两个版本都画一下,到时候都带过去,看赵编辑选择哪一张。” 这下子白婉玲也说不出来啥了。 倒是许秋晚,虽然没说话,可脸色也有些发白。 除却刚进厂子的时候,许秋晚看起来胆子有点小,后来就开始风风火火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这一面。 既然确定了方向,那就往那个方向去做。 早上苏锦绣就开始起稿。 她先画了一张村庄的俯瞰图,然后规划了打谷场以及大队部,还有村小学的位置,因为设定是一个比较富裕的村庄,所以苏锦绣还给村子里设定了一个养猪场,也未后面的瘟疫埋下伏笔。 俯瞰图画完了,丢给许秋晚去勾线。 苏锦绣又开始画其它村落的俯瞰图,一口气画了三四个村落才觉得够用了,等画完了,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这几天宋桃都没过来,本以为今天也不会过来的时候,宋桃来了。 她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没有睡好觉。 坐下来的时候,还忍不住的打了个呵欠。 “你咋这么困?”白婉玲夹了筷子地三鲜,疑惑的看着宋桃:“前几天也没过来吃午饭。” “嗯。” 宋桃又打了个呵欠:“我儿子这几天闹夜,天天两点多都不睡,他不睡我也不能睡,就熬着呗。” 苏锦绣顿时抬头,瞪大了眼睛看她。 “小孩子闹夜这么厉害呢?” “是啊。” 宋桃忍不住的又是一个呵欠:“我儿子从小就闹的厉害,以前我不上班,还熬得住,白天他睡觉我跟着睡得,现在我上班了,他再闹我就有点熬不住了。” 苏锦绣顿时心有戚戚的问道:“你以前怀孕的时候晚睡没?” “哎,别提了,当初家里我婆婆当家,晚饭虽然吃的饱,但都是些粥啥的,我也就喝了个水饱,经常半夜饿的睡不着,爬起来啃地瓜干。”宋桃咬了口馒头,又吃了口地三鲜,许是真的饿了,地三鲜又开胃,接下来就是狼吞虎咽。 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话给苏锦绣带来怎样的阴影。 当天晚上,苏锦绣也不加班了,而是早早的洗漱好了躺在床上。 在书房看了会儿书,不打算打扰苏锦绣的宋清华,没想到回来会看见妻子已经躺在床上,顿时有些好笑,合上手里的书,摸摸她的脑袋:“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了?” “没啥。” 苏锦绣不想说自己被宋桃给吓到了,害怕以后生出个夜哭郎。 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宋清华躺着。 宋清华见问不出来,就起身去浴室洗漱,洗漱完了上了床,因为时间还早,干脆继续看书,结果刚翻了两页,袖子就被拉了拉,歪头一看,就看见苏锦绣严肃的表情:“我困了,灯闪的我睡不着。” 宋清华:“……” 看看手表,才七点半,现在就困也太早了吧。 不过,孕妇最大。 所以他合上书,拉掉灯,躺了下去。 苏锦绣本来就睡眠好,不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宋清华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半个小时后才迷迷糊糊的睡了。 苏锦绣是被饿醒的。 她迷迷糊糊间,只觉得饿的抓心挠肝的难受。 她做了个梦,梦到上辈子她最喜欢的金玉楼,金玉楼里有一道名菜,名为酱乳鸽,她不停的吃着鸽子,可肚子都仿佛不会饱似的,她难受极了,泪水不停的掉,她发脾气的扔掉乳鸽,然后又梦见宋清华送她的甑糕,那么甜,肯定能填饱肚子,可那个甑糕一直在飞,苏锦绣一边饿到哭,一边追着甑糕跑,嘴里还不停的喊着‘甑糕别跑’。 被旁边哭泣的声音给吵醒的宋清华:“……” 这得多想吃甑糕,才做梦都哭着喊着要甑糕。 于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在饭桌上,宋清华就跟沈燕说:“奶奶,你看能不能请秀萍婶子再做点甑糕啊,昨天晚上绣儿做梦哭着喊着要吃甑糕。” 苏锦绣的身子瞬间僵硬。 她不敢置信的侧头看向宋清华,嘴里的馒头还没咽下去。 倒是沈燕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能能能,你秀萍婶子现在接活儿呢,平时还去人家帮人家烧席呢。” “秀萍婶子还帮人烧席?” 宋清华不由愣住:“她难道不怕被人举报?” “她现在是啥都不怕,哎,你秀萍婶子也是命苦,去年儿子抗洪没了,家里就剩自己一个人,之前帮人烧席被举报了,她就赖在革委会不走了,革委会也是没办法,还得管她饭。” 沈燕说起去年的事也是一脸无奈:“她儿子是烈士,本身又是穷苦人民出身,她说,要是不让烧席,就给她安排个工作,这不,前些时候给安排了个废品收购站的活儿。” 苏锦绣:“……” 这个秀萍婶子可真是挺厉害的,连革委会的油都敢揩。 不过,她还是跟着心里一动:“秀萍婶子现在在废品收购站?” “是啊。” 沈燕疑惑的看着苏锦绣:“咋了?” “我想去废品收购站看看,想去捡点旧报纸啥的,留着当吸墨纸,天越来越热了,稍不注意,就沾一手墨的,报纸的吸水性好。”苏锦绣随便找了个理由。 沈燕不疑有他:“那今天下班你跟我一起去找你秀萍婶子去,顺便让她帮着做点儿甑糕。” “欸。” 苏锦绣立刻点点头。 等吃完早饭,夫妻俩出门去上班,等离了宋家的胡同,苏锦绣才对着宋清华的腰狠狠的一扭:“你说谁大半夜的做梦都哭着要吃甑糕呢?” 突然吃痛,宋清华的车头打了个弯。 苏锦绣立刻抱住他的腰。 “我骑着车呢!”宋清华吓得浑身冷汗。 苏锦绣也被吓了一跳,拍拍胸口,轻咳一声,刚才的话题不再提。 到了纺织厂,苏锦绣继续画这部新连环画,由于昨天做好了俯瞰图,苏锦绣又开始画细节图,许秋晚已经开始给昨天的草稿勾线了,一张是断壁残垣,尸体横陈,一张是哭嚎办丧,满地荒坟,前面一张看着发寒,后面一张看着揪心。 许秋晚勾线勾的脸色发白,就仿佛看见那恐怖的场面一样。 等画完一张后递给白婉玲时,白婉玲还特意背着人喊了几声‘阿弥陀佛’,然后才开始润色。 一直到傍晚,苏锦绣也才画了四张细节图,其中有一张画的是猪场,苏锦绣没见过真的猪场长啥样,许秋晚和白婉玲也没见过,所以怎么画都不对味,顿时有点头疼。 到了下班时间,苏锦绣干脆将纸张一折,塞回包里,准备带回家问问宋清华。 以前宋清华下放的时候住在牛棚,而牛棚的不远处,就是大队的猪圈,所以应该对猪圈挺熟悉的吧。 回了家,将东西送回到楼上,再下来沈燕已经系好了方巾等着了。 苏锦绣挽着沈燕的胳膊,两个人直接走路。 秀萍住在离纺织厂不远处的吊耳胡同,由于她年纪大了,所以也没给安排那些大废品收购站,而是直接在吊耳胡同的尽头,弄了间小房子给她临时收购站,每个礼拜大废品收购站会有人来将那些废品给拉走。 苏锦绣一到那儿就失望了。 这别提说找什么古董了,就连她想要的报纸都没有,反倒是一些破桌子破板凳的,缺胳膊少腿儿的烂木头比较多。 “你如今有了工作也好了。”沈燕坐在瘸腿小凳子上和秀萍说话。 苏锦绣则是在屋子里转悠着。 秀萍伸手拉住沈燕的手:“老婶子,我们都是苦命的人啊。”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沈燕儿子没了,她儿子也没了,怎么可能不伤心。 她一边擦泪一边说道:“不过你命比我好,我儿子还没结婚就没了,你孙子还在呢,我瞧着,你这个孙媳妇怕是怀上了吧。” “嗯,怀上了,才个把月,你眼睛倒是尖的很。” “那可不,我六岁就在主家干活,看过太太怀身子,后来嫁了人后就做了接生婆,我这双眼睛,可是利的很,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儿,我可一眼就看穿了,我打眼就看就知道你这孙媳妇儿啊,怀上了。” 秀萍往沈燕这边靠靠,小声说道:“等显了怀,你再带过来我瞧瞧,是闺女是小子,我一眼就看得中。” 沈燕笑笑:“随便闺女小子,我都喜欢。” “也是,你们老宋家的闺女也金贵呢。”秀萍叹了口气:“我现在轻易不给人看男娃女娃了。” “咋地。” “我想着,估摸着就是这些缺德事儿干多了,我儿子才死的早,以前我给人看,五块钱一次,要是男娃还好,要是女娃……”秀萍叹了口气,摇摇头。 沈燕叹了口气:“那我又做过什么缺德事呢?不要再想了,孩子为国捐躯,是烈士。” 秀萍也跟着唉声叹气。 苏锦绣进去转了几圈,拎了两沓子报纸出来,算了一毛二分钱给秀萍,才跟着秀萍往家走。 苏锦绣掺扶着沈燕,秀萍拄着拐杖。 虽然秀萍年纪比沈燕小很多,看着竟然比沈燕还要老,许是因为岁月从未优待过这位老人吧,而沈燕就算下乡了,身边也有丈夫和孙子陪伴,心情上就大不相同。 到了家门口,秀萍一边推门一边笑道:“这些日子把家里的一间屋子赁出去了。” 说着,还神秘兮兮的凑到两个人跟前说:“那男人说他们是夫妻,我瞧着不大像,那姑娘身体里面长了副媚骨头。” 苏锦绣:“……” 这秀萍婶子要是说的是真的,可就太厉害了,这眼睛堪比x光机啊。 说完,秀萍又恢复了颤颤巍巍的样子,带着她们往屋子里面走。 恰好碰上一个年轻女人外出倒水。 “大娘,你回来啦。”看见秀萍,那女人笑着打招呼。 “是啊,你今天倒是回来的挺早的。” 说着,秀萍指了指谈英,给苏锦绣介绍道:“这是前些日子住过来的一对小夫妻,叫谈英。”说完,又给谈英笑着说道:“厨房今天我得用的久一点,你要是没做饭就赶紧做了。” “不用了大娘,我吃过了。”谈英温和的笑笑。 等秀萍开始为做甑糕做准备,她将沈燕带来的糯米给泡起来,然后开始清洗干红枣。 食材准备好了,又把陶甑给拿出来,仔仔细细的用丝瓜瓤清洗。 “这就是甑么?”苏锦绣满是好奇的看着秀萍清洗的东西,以前她只吃过甑糕,没见过做甑糕的。 “嗯,这可是当年我男人家的老祖祖背进京城的。” 听到秀萍这么说,苏锦绣立刻拿了笔和纸,把甑的样子给临摹了下来。 谈英看着苏锦绣这一手,不由得夸赞:“你这画儿可画的真好看。” “随便画画。” 苏锦绣笑笑,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情况。 “这可不像是随便画画的样子。”谈英下意识的回道。 苏锦绣愣了一下,诧异的回头:“没想到你也懂画?” 谈英一愣,察觉到自己失言,立刻摇摇头讪笑一声:“我哪懂这些东西啊。” 等秀萍把甑洗干净了,沈燕才带着苏锦绣回家,正好天也暗了,两个人懒得做饭,想着去国营饭店买几个肉包回去,回来的路上,又路过吊耳胡同,谁曾想,一个眼熟的身影吸引了苏锦绣的注意。 正好沈燕遇见了熟人,两个人这头碰头的说话。 苏锦绣往吊儿胡同里走了几步,就看见那个身影进了秀萍的院子里。 难道那个男人就是那个谈英的男人? 可看着身影怎么那么眼熟呢? 苏锦绣忍不住蹙眉。 沈燕追过来,一把拉住她:“你一个人往里跑啥,吓了我一大跳。” “没啥,就是好像看见了个熟人。”苏锦绣眉头还皱着,脑海中不停的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谁,刚刚已经有了点头绪,没想到沈燕一打岔,又给忘了。 两个人一路回了家,等进家门的时候,宋清华已经拿着本书坐在客厅的木头沙发上看书了。 见到她们回来,立刻放下书站起来:“我见你们不在家,就去买了份红烧肉,还烧了点粥。” “哎哟,我们还买了肉包子,今天这晚饭可是丰盛了。” 沈燕连忙招呼宋清华去厨房端粥钵子。 等坐下来吃饭,沈燕就说了今天去做甑糕的事儿,宋清华想到腰间的疼,一脸想笑不敢笑的样子,等苏锦绣瞪过来,立刻一本正经的咳嗽两声。 开始说正题:“对了,绣儿,制片厂那边最近好像准备做扫盲动画电影的第二集了。” “这么快?” 苏锦绣诧异的抬头。 她一直觉得搞电影是一件很废时间,也很废金钱的事儿,没见前世那些搞电影的,从开始选角到正式上映,基本都会相差个一年半载的,而之前那部动画电影才过了半年不到呢,现在拍电影都这么快的? “扫盲之重,刻不容缓啊。” 宋清华表情严肃的点点头:“之前那部电影的反响很好,你看这份报纸。” 说着,他起身从包里掏出一叠报纸,递给苏锦绣。 他将自己看到的文章指给苏锦绣看:“你看,这份报纸上写了,领导下乡,发现扫盲任务有所进展,居然和电影有关。” 说着,又翻到另外一张报纸:“你看,这篇文章是一个知青写的,他说,以前扫盲的时候,大队总有人阳奉阴违,不愿学习,可有了电影后,有的老乡居然能写出几个字了,他觉得电影扫盲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当然,这文章着重表扬了制作电影的人,吹了一通彩虹屁,结局却是希望制片厂能多处几部,也能让电影放映员多下乡两次,不过,这一点他表示的很隐晦就是了。 苏锦绣跟着宋清华不停的看文章,连手里的大肉包都不香了。 等沈燕敲桌子,两个人才连忙放下报纸,继续吃饭。 “制片厂还有很多全国各地知识青年写过来的信,不过那些是写给制片厂的,没办法带回来给你看。” 苏锦绣一听,电影拍出去了,居然还能收到反馈。 顿时高兴极了。 等吃完晚饭,苏锦绣又把报纸看了一遍。 “制片厂关于动画电影定档了哪一部了么?”苏锦绣将报纸归拢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问道。 “暂时没有,他们还没摸清楚最近的风向,有点不敢动手。” 苏锦绣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明天想去制片厂一趟,和临导演谈一谈,可不可以把灾难篇放到前面来拍,我想最快的拍成电影,在七月份之前,不说全国,至少能流传遍了东北和华北地区吧。” 宋清华闻言,不由得愣住。 “绣儿,其实昨天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你对这个项目,突然这么着急?” 苏锦绣抿了抿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留下的只剩下认真。 她看着宋清华的眼睛,郑重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我必须这么做,你可以把这一切,归咎于女人的直觉。” “你觉得要地震?”自然灾害那么多,宋清华明显的感觉苏锦绣对地震的在意。 苏锦绣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不想摇头,因为她知道一切都会发生,也不想点头,把自己表现的格外神异。 宋清华定定的看了她几眼,才叹了口气:“我明天陪你一起去见临主任。” “好。” 苏锦绣忙不迭的应了。 等天黑了,回了房间,苏锦绣坐在写字台前,小心翼翼的将那些关于电影的文章剪下来,贴在空白的本子上,贴好后,还在旁边写上说明的内容。 “你在做剪报?”宋清华从浴室里走出来,就看见苏锦绣正小心翼翼的在剪报的旁边画上可爱的图案。 “嗯。” 苏锦绣给剪报加上花边。 其实说手账可能更贴切。 宋清华眼睁睁的看着本来简洁的剪报在苏锦绣的手里变得花里胡哨了起来,神情一瞬间一言难尽。 等做完剪报,苏锦绣才将本子收起来,转身上了床。 “今天我跟着奶奶去做甑糕,结果从秀萍婶子那儿看见个身影,瞧着可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苏锦绣一边拆头发,一边给宋清华说今天的事儿。 宋清华愣了一下,能让苏锦绣觉得眼熟的人…… “你看见他的脸了?” “没看见,天太黑了,就远远的看了一眼,就是瞧着眼熟的很。” 苏锦绣用手指捏了捏头皮,然后躺了下来,等躺平的一刹那,忍不住的长吁了口气:“还是躺下来舒服啊。” “既然没看见,那还有啥可说的。” 宋清华也脱了衣裤,跟着钻进被窝里,将老婆抱的紧紧的。 苏锦绣想想也是,觉得自己这念念不忘的,也没啥意义。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边说纺织厂,一边又说制片厂,最后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咋的,说到了宋玉刚的身上。 “他最近逼着许山兰登报写断绝关系的通告呢。” 苏锦绣半阖着眼睛,有点昏昏欲睡,闻言冷嗤一声:“他有经验,肯定能写的声情并茂,大义凛然。” 听到苏锦绣的讽刺,宋清华不由得笑了。 他抱着苏锦绣蹭了蹭:“就不知道许山兰会不会愿意了。” “我估计应该会。” 苏锦绣闭上眼睛:“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家的人都是自私鬼。” 宋清华想想宋玉刚家里的闹剧,赞同的点点头。 确实都是自私鬼。 明明是一家人,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苏锦绣伸手耷在宋清华嘴上:“困了,不说了。” 宋清华见她都迷糊了,也闭上眼睛不说话。 没曾想,过了没一会儿,苏锦绣猛地起身坐了起来,双目圆睁的喊道:“我知道那个身影是谁了!” 宋清华一个激灵惊醒,就看见苏锦绣这生猛的一坐,顿时吓得也跟着坐了起来,许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还傻乎乎的问:“谁?” 苏锦绣侧过头,双目发光:“孙副厂长。” 她猛地一拍手:“哈哈,抓住他的把柄了。” ※※※※※※※※※※※※※※※※※※※※ 绣儿:谁能比我更优秀!! —————————————————————————— 今天打完点滴了,明天老时间更新,么么哒各位,这两天更新晚了,真是不好意思啦~~~(づ ̄ 3 ̄)づ 说服 “把柄?什么把柄?”宋清华还有点不在状态。 苏锦绣刚准备解释, 他就举起手阻止她说话,然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才又抬头看向她:“现在可以说了。” 苏锦绣:“……” “就今天我发现进秀萍婶子院子里的那个男人, 是我们纺织厂的孙副厂长。” “所以你是怀疑……” 宋清华眉心微微的蹙了蹙, 觉得腿有点麻, 再看苏锦绣那别扭的姿势,立刻拿起枕头衬在她身后,将她安置好了, 才吁了口气。 腿曲起来,手肘抵着膝盖:“秀萍婶子赁出去的那间屋是你们孙副厂长租的?” 苏锦绣连忙点点头。 “那么,那个女人是你们副厂长的妻子么?” 苏锦绣直接被问懵了。 “我不知道。” 要不是孙副厂长搞事情被她听了个正着, 她估摸着都不知道有副厂长这么一号人,更别说关注他家庭了。 她只顾着想着抓孙副厂长的把柄。 压根没想过谈英是不是孙副厂长的妻子这个问题,要是谈英就是孙副厂长的妻子的话, 那她这个把柄就等于抓了个寂寞。 所以她白激动了? 苏锦绣脸上的兴奋肉眼可见的消失不见了。 宋清华:“……”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可该提醒的就得提醒啊,调查不清楚就搞事情很容易翻车的。 不过, 该鼓励的还是要鼓励。 “当然, 你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完全可以调查清楚了,有了足够的证据, 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听到宋清华这么说, 苏锦绣忍不住歪眼瞥了他一眼:“我就是一时想差了。” 见她还在嘴硬, 宋清华不由觉得好笑。 明明睡着了还在琢磨, 这会儿又变成一时想差了。 “行吧, 太晚了, 早点睡吧。”宋清华也不好反驳, 只好扯着苏锦绣的胳膊,将她往被子里面拉。 苏锦绣别扭的抽回手腕,掀开被子往里面躺,只是动作有点大,看的宋清华又是一阵心惊胆战,一直等苏锦绣睡着了,宋清华才吁了口气。 明明以前在下河村的时候,看过不少孕妇挺着大肚子上工也没啥触动,怎么现在看见苏锦绣稍微动作大一点都能吓一跳呢? 果然不是自己的老婆不心疼么? 睡得正香被惊醒的宋清华,脑子里面胡思乱想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疼,而罪魁祸首却是一夜好眠,精神奕奕的下了楼。 “今天下班早点儿回来,咱们一起去秀萍那儿拿甑糕。”沈燕正拿着水壶给院里的月季花浇水。 月季花长得野,花开的正好,一片片红艳艳的格外好看。 苏锦绣站在旁边欣赏了会儿,听到沈燕这么说,连忙点头:“那我下了班尽快回来。” “不行我去吊耳胡同那边等你也行。” 吊耳胡同就在纺织厂附近,沈燕如果先过去的话,确实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苏锦绣想了一下,点点头:“也好,要不奶奶你先去秀萍婶子那儿,我下了班直接过去找你们去,和我一个办公室的白干事也是住吊耳胡同那一块儿的。” 沈燕一听有人陪着,也就放心了。 “行,那我下午直接去那边。” 宋清华则是打了个呵欠,十分没有胃口的喝了口粥:“绣儿,赶紧吃饭,等会儿送你去纺织厂。” “哦,来了。” 等吃了早饭,宋清华带着苏锦绣往纺织厂去。 路上宋清华又忍不住的打了两个呵欠。 苏锦绣狐疑的皱眉:“你昨晚不是睡的挺早么,咋这么困?” “没什么。”宋清华摇摇头。 他没敢说昨天被她折腾醒了就一直没睡着,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说要去制片厂和临主任谈谈扫盲电影的事么?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等我画十张底稿出来,我再过去和临导谈谈。”说道工作上的事情,苏锦绣也立刻便严肃了起来。 宋清华用力的蹬脚蹬子:“那我提前给临导说一声,让他有个准备,省的到时候他出了门,你过来找不到他。” “咋了,他还要出差?” 苏锦绣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啊,最近好像接了个什么拍摄任务,正在做前期准备呢。” 苏锦绣闻言倒是有点愣住了,她都忘了,制片厂不是专业做动画的地方,主业还是拍电影呢,可现在这个情况,还接拍摄任务……苏锦绣不由得有些担忧。 “行,那我赶紧画,趁他们忙起来之前赶紧将这件事落实了。” 苏锦绣顿时感觉时间紧迫了起来。 “你也不要太着急,拍电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前期准备很麻烦,目前主要的项目还是你们的扫盲电影。”挑起话题的宋清华见苏锦绣语气凝重了,又连忙来打岔。 等到了纺织厂,见苏锦绣进了大门,宋清华才松了口气。 自从苏锦绣怀孕后,他真的是心一直都悬着。 既怕她累到,又怕她心情不好,只有苏锦绣每天高高兴兴的,他看了才舒心。 进了纺织厂的苏锦绣开始奋斗,一口气画了六张草稿出来,然后细细的画成底图,再交给许秋晚,因为这几张图画的都是比较精彩的灾难预警的图场面看起来极为庞大。 若不是亲眼看着这个村庄的图是苏锦绣一点儿一点设计出来的,恐怕还真会以为在某个角落里,有这么个村庄存在呢。 在画到猪场的猪们撞开栏杆,就快要逃掉的时候,突然大地裂开,猪从裂缝中掉落时,许秋晚忍不住的可惜的叹了口气:“这猪要是养大了留着吃肉得多好啊。” “天灾面前,还想着吃肉。”苏锦绣卷了张纸,对着许秋晚的脑袋轻轻敲了一下。 “就是为小王村的村民们感到可惜罢了,虽说一个人都没死,可以后该怎么活呢。”白婉玲也加入了讨论,她看着手下刚刚成稿的底稿,上面的孩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前面废墟里面,掩埋的是一个重伤的女人。 女人脑袋旁边的气泡里写着:“别哭,好好活下去……” 她有点难受的摩挲了一下孩子的头:“要是有人来救他们就好了,只靠两个主角,力量真是太弱小了。” 苏锦绣闻言,心里头顿时一动。 连忙走回桌边,拿出一张新的白纸,开始构思画图。 她将最后的结局从二人离开回京改成了部队过来救灾,建国和洛桑站在小山丘上,看着下面平原上面,那条小路上面,无数的士兵们正背着包袱朝这边走来,他们的嘴巴干的起了皮,身上也很脏乱,可看见部队时,眼神中却迸射出希望的光芒。 这一章草稿画出一种苍凉与希望并存的感觉。 前面的压抑到了这一页,有一种豁然开朗的通透感,和前面的故事结合起来,故事性更加的强,也更加的完整。 当然,也顺带拍了拍军队的马屁。 等画完了,苏锦绣的笔顿了顿,反正都拍了军队马屁了……干脆再拍拍干部的马屁吧。 于是笔锋一转,又在前面一张画上面,将一个有台词的老农民改成了村书记,又将他的台词改了,改的特别的伟光正,也特别符合这个时代的特性。 苏锦绣今天灵感特别足,一直伏案工作,很快到了中午,苏锦绣直接把饭盒递给许秋晚:“秋晚帮我带一下午饭。” “绣儿,你还怀着孩子呢,别太累了。”许秋晚被苏锦绣这忙碌的模样给吓到了,十分不赞叹的说道。 “只是画画而已,才不累呢,以前在乡下的时候,那些社员快生了还得种地呢,我再累能有人家累?” 听到苏锦绣这么说,许秋晚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只好去食堂给苏锦绣代打了午饭。 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苏锦绣也停了笔,宋桃也过来了,依旧还是呵欠连天的模样,苏锦绣看着有点牙疼:“你儿子还闹着呢?” “是啊。” 宋桃撇撇嘴:“也不知道石头他爸啥时候才来找我们娘俩,石头闹的我爸妈这几天都睡不好了。” “你男人这么久还没去找你啊。” 苏锦绣愣了一下,诧异的看着宋桃。 宋子伟和宋桃的感情在她看来,还是很不错的,瞧宋桃的意思,两个人也不像是闹离婚的,怎么宋子伟让宋桃回娘家这么多天都不着急呢? 苏锦绣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儿。 宋桃却依旧一副大咧咧的样子:“谁知道他啊,说是过几天就来找我,这都过了多少天了。”说着,叹了口气:“我这些日子,心里怪不得劲儿的,我都想着,要不要带孩子回去了。” “夫妻哪有隔夜仇,你要是心里头原谅他了就回去呗。”许秋晚这时候也说话了。 宋桃抓抓脑袋,想到宋子伟之前的吩咐,一时间也乱了。 “算了,先吃饭,这事儿回去再烦。” 吃完午饭,苏锦绣不急着画画了,而是起身拿着饭盒跟着她们后面一起去洗,洗完了让许秋晚把饭盒带回办公室,自己则是直接去了二车间找钱芳。 自从怀孕后,苏锦绣只去看过一次钱芳。 所以当她到了二车间,钱芳第一件事就是围着她绕了一圈又一圈,看了好半晌,才忍不住的皱皱眉:“咋肚子还没大呢?” “钱芳,绣儿也才怀了两个月啊,肚子哪里会大啊。”旁边路过的一个女工忍不住的笑道:“我看你真是这么多年,生孩子都生忘掉了。” “也是,两个月咋可能显怀呢,关心则乱。”钱芳一听,顿时拍拍自己的脑门。 苏锦绣顿时哭笑不得:“干妈,再过几个月就大了。” “这些日子吃喝方面还好吧,有没有吐啊。” “没有。” “睡眠呢?” “比以前好点儿了,前几天老想睡觉,还老想去厕所。” “正常反应,你这孩子可真是孝顺,一点儿都没折腾,当初我怀你春儿姐的时候,那是吐的不行。”现在的钱芳提起胡春的时候,已经不会在难过了,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释然。 苏锦绣看着如今的钱芳,忍不住的笑了笑。 “对了,我这里还有葡萄,我去给你拿。”说着,钱芳也不等苏锦绣反应就去拿饭盒,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我听人说怀孩子吃葡萄,以后孩子眼睛乌溜溜的又大又好看,我洗了,本来想下午给你送过去的,正好你过来了,我也就不跑这一趟了。” 说着,将饭盒打开,捏了一颗葡萄塞进苏锦绣的嘴里。 “这葡萄可真甜。” 苏锦绣忍不住的眯了眯眼:“现在都有葡萄了?这不才四月么?” “你干爸他们厂子里面去年折腾出了一个什么大棚,去年拉去试验田,今年葡萄出来了,人家送了不少过来,给他们单位食堂加餐,你干爸没舍得吃就给我带回来了。” 妈呀,现在都有蔬菜大棚了? 苏锦绣连忙又捏了一颗葡萄:“干爸做的大棚里长出来的葡萄?那我可要多吃几个。” “也不是你干爸做的,就是塑料厂去年接了个活儿,说要做大棚,但是后来塑料布是做出来了,骨架却怎么做都容易风化容易断,所以就到机械厂这边找人帮忙了,你干爸去年不是事情少嘛,就接了这个活儿。”钱芳对胡建邦的工作内容不太了解,所以说的模模糊糊的。 好在苏锦绣对大棚技术也没啥兴趣。 她端着饭盒,一边吃一边凑到钱芳身边,小声的问道:“对了,干妈,我问你个事儿呗。” “咋?” “你知道孙副厂长的老婆是谁么?” 钱芳在纺织厂很多年了,对孙副厂长还是了解的,不过她还是皱起眉头:“咋,孙副厂长找你麻烦了?” “没有,我这不是……牛厂长和庄主席帮了我不少嘛,这牛厂长和孙副厂长也不太对付,所以我就想着,知己知彼啥的……” 这话一说,钱芳还有啥不明白的。 顿时脸色难看的咒骂一句:“这些人不想着搞建设,一天到晚就勾心斗角的。” “干妈,这话可不能瞎说。” “不过,你问孙副厂长的老婆干啥?”钱芳拍了拍自己的嘴,又转过头来问苏锦绣。 苏锦绣伏到钱芳耳边,将昨天在吊耳胡同看见孙副厂长的事情告诉了钱芳,听得钱芳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只念叨着:“不可能吧,我瞧着不像这种人啊。” “我也是不敢确定,才过来问问,干妈你知道是谁不?” “咋不知道。” 钱芳还真知道:“在会计室里,给你结工资的那个刘干事。” 苏锦绣:“……居然还是咱们厂里的?” “是啊,他们全家都在我们厂呢。” 苏锦绣:“……” 好了,现在只要搞清楚谈英的男人是不是孙副厂长就知道真相了。 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苏锦绣赶紧告别了钱芳回了办公室,一直到下班时间,她已经画出六张底稿来,加上前面的几张设定稿,也有十张了。 她将几张底稿铺在眼前,一张一张的仔细看,因为故事还没画完,所有有很多场面看起来没有连贯性。 但是因为有底纲,苏锦绣觉得,她说服临导演还有赵编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将底稿交给许秋晚,要求她们明天到晚,必须将这十张图给做出来,就拎着包下班走了。 到吊耳胡同的时候,甑糕刚好出炉,新鲜的甑糕弥漫出一股子清甜的味道。 苏锦绣顿时就口水弥漫了。 “饿了吧,我去给你拿个碗。”沈燕见她咽口水,就去秀萍厨房里拿了个碗,过来给她挖了一块,递给苏锦绣。 苏锦绣用茶匙舀了一块放进嘴里,那红枣味弥漫开来,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用这个脸盆装啊?”秀萍看到沈燕拿来的容器,不由得愣住:“这脸盆瞧着是个新的啊。” “就是新的才拿过来放甑糕的。” 沈燕挤开秀萍,自己接过铲子,开始挖甑糕。 苏锦绣一口气吃了半碗,目光才飘向谈英的那间屋子,她刚刚就看见了,屋子上挂了锁,谈英没在家,虽然有点可惜浪费了一次机会,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也没问,等拿了甑糕就直接回了宋家。 又过两天,白婉玲画完了那十张稿子,苏锦绣立刻带着稿子去找赵编辑。 由于不是年底的缘故,再加上这几年对书籍的需求量不高,所以出版社并不是很忙,苏锦绣到那的时候,赵编辑正在审核稿件,听说苏锦绣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事过来见了苏锦绣。 苏锦绣刚坐下来,就听说赵编辑来了。 她屁股还没坐热呢,人就来了,看来赵编辑对她还是很看重的。 苏锦绣站起来,对着进门的赵编辑笑笑:“赵编辑,我今天上门来打扰你了。” “算不得打扰。”赵编辑笑着说,心里也有点好奇,不知道苏锦绣来的目的。 毕竟如今出版社出版的,都是以前苏锦绣定稿过的连环画,连审核都不用,可以直接拿来用的那种。 “其实今天我是想让赵编辑看看我新出的稿子。” 苏锦绣开门见山的说道,一边从包里翻出一叠稿纸,递给赵编辑。 赵编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稿件翻看了起来,只有十张纸,还不是连贯的剧情,所以很快就翻看完了。 “这里还有底纲。” 赵编辑又接过底纲看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看完后,赵编辑也幽幽的吐出一口气。 “故事情节有点沉重,但是足够真实。” 赵编辑感叹完了,才目光复杂的看向苏锦绣:“你怎么会突然想到画这样的故事?” 苏锦绣笑了笑,有些无奈的说道:“如今这世道,能画的内容不多,反正都是做扫盲的,自然也算学科之一,在扫盲文字的时候,再扫盲一些其他的知识,一直都是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赵编辑点点头:“确实,自然也是学科之一,而且自然灾害预警对于农民也是很重要的,我听说农村里有些厉害的老农,看看天就能知道下不下雨的。” “确实,我以前下乡的时候,就见过一个。” 苏锦绣回忆下河村的经历,似乎老支书是有这样的能力的,什么时候开闸,什么时候下秧,都是老支书说了算,虽说他做爷爷没教好孙子,但是作为农民,却是合格的。 “不过,既然是自然的话,一开始就画地震会不会有点太吓人了,苏委员有没有想过,先从和风细雨画起?”赵编辑看着上面的荒坟还有断壁残垣,有点迟疑的问道。 “我反倒觉得一开始就画地震是最好的,我这虽然是灾难预警连环画,却也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建国与洛桑的故事我是要画好几本的,所以需要一个故事的连贯性,还有一个震撼人心的开头。” 苏锦绣意有所指的看向赵编辑,浅浅的笑了笑:“扫盲虽然重要,但是赵编辑也想这本书能卖的好吧。” 赵编辑一愣,随即笑开:“苏委员说的对,是我想差了。” 他站起来:“那么,苏委员这本书什么时候能够全部画完?” “这几张稿子若是赵编辑都能审过的话,我明天就开始着手开始画,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全部画完。” 赵编辑没想到苏锦绣居然这么着急。 不过,这个故事确实比前面那些劳模的故事更精彩就是了,既然苏委员愿意加班,他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如今出版社除了出版一些党内刊物,其它的书籍一概不敢动,很多以前的老编辑都被送去扫厕所了,他如今也是如履薄冰,做事情小心翼翼的很。 这种稿子出版出来也确实没什么问题就是了。 再说了,这也是上面下来的任务,他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一瞬间,赵编辑心里百转千回,已经闪过许多的想法,等送苏锦绣离开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比之前真诚许多了。 苏锦绣回纺织厂喝了口水,吃了顿午饭,又马不停蹄的去制片厂找临平。 因为有宋清华在旁边敲边鼓,临平又很想做出一部不犯忌讳的扫盲电影,所以一拍即合,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 等这些都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画画阶段。 因为苏锦绣想在七月份之前投放到东北地区和华北地区后,所以她不仅要画画,还要经常去制片厂走一趟,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五月,到了六月份。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苏锦绣的肚子也显出来了。 ※※※※※※※※※※※※※※※※※※※※ 秀儿:孙副厂长完了。 ———————————————————————————— 今天被我儿子气死了,气的我肝疼,所以先更六千,明天有大场面,我会多写点儿,把今天的补上,么么哒宝宝们,(づ ̄ 3 ̄)づ 怀疑 苏锦绣是四月份的时候查出来有了身孕, 那时候将近两个月。 到了六月份的时候,按理说也才四个月身孕,就算天热衣裳薄了, 也不该这么早显怀才对, 可偏偏, 苏锦绣的肚子鼓起来了。 宋清华见得少,还以为孕妇都这样。 沈燕就不同了,她生过三个孩子, 自然知道怀孕四个月的肚皮是啥样的,所以看着这肚皮就皱眉头。 “清华呀,你不觉得绣儿的肚子有点不对劲么?” 所以在一个晚上, 沈燕拉住到厨房来拎热水瓶的宋清华,小声的问道。 宋清华闻言,不由蹙眉:“不对劲?” 他通过窗户看向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苏锦绣:“我瞧着挺好的啊, 之前还大半夜的梦见要吃甑糕,这些时候我看她连梦都少做了。” 沈燕见宋清华不明白她的意思,抬手就拍了他一下:“我说的是, 绣儿的肚子瞧着比旁人大了不少。” 这就触及到宋清华的知识盲区了。 “……难道其他女人怀了孩子肚子没这么大?”宋清华一脸茫然的转过头来看向沈燕。 “我瞧着是比旁人大些。”沈燕站在宋清华身边, 也朝着里面看看, 点了点头。 宋清华顿时急了:“怎么肚子会比旁人大呢?不行,得上医院看看去。” 说着, 就准备去推自行车, 一副准备立刻带着苏锦绣去挂急诊的架势。 “你着急啥呀。” 沈燕见他这副不稳重的模样, 连忙伸手拉住他, 对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巴掌:“只是肚子大而已, 又不是啥坏事儿, 你这孩子咋不听人把话说完呢?” 宋清华本来还想挣扎, 一听这话,不动了。 他回头看向沈燕:“肚子比旁人大,怎么还不是坏事儿了?” 沈燕看了眼苏锦绣,见她没注意这边,才拉着宋清华往里挪了两步:“要不就是孩子月份不对,要不就是双胞胎。”沈燕伸手,在自己的肚子前面比了个弧度:“以前,你爸下面的刘团长的老婆,她那肚子,三个月瞅着就有人四个月大,七个月有人家临产的大,怀的就是俩男娃。” 双胞胎? 宋清华一听,眼睛都亮了。 “奶奶的意思是,绣儿怀的可能是两个孩子?” 沈燕点点头,两手紧紧握着,来回的踱步,嘴里叨咕着:“之前绣儿给我说过,是发现月事没了,才觉得自己怀了身子了,虽说也有人怀上了还会来月事,但是毕竟是少数,所以月份应该是没啥问题的,而且瞧着反应也和寻常怀孕三四个月的差不多,这要是真怀上两个,那可真是你爸保佑的。” 宋清华:“……” 他的孩子和他爸有啥关系啊,最大的功臣难道不应该是他么? 沈燕只要一想到苏锦绣可能怀的是双胞胎,心里头就忍不住的高兴,连忙切了水果端到客厅去。 客厅里,苏锦绣还在写细纲。 建国与洛桑的故事已经画完了一大半,只剩下最后的救灾的场面了。 苏锦绣这会儿正在写的就是救灾防灾的注意事项,她本来是打算灾后部队来了,建国和洛桑重新踏上前往京城的路,可真的画到了这里,又觉得这样处理不太好,先不说建国本身就是个军人,就说洛桑,也是个十分热情且善良的男孩,他们是不会丢下灾区人民独自离开的。 所以本该收尾的剧情,苏锦绣笔锋一转,又开始画起了灾后防护的剧情。 譬如该如何防瘟疫,譬如没有救援到的地方的人们,首先需要做的是什么,该怎样才能坚持到搜救人员的到来,总之,苏锦绣越画内容越多,再加上时间紧迫,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却管其他事情了。 沈燕端了水果过来她就吃。 一边吃一边写,不知不觉间,居然吃完了一个苹果,看的旁边的沈燕都忍不住的高兴。 苏锦绣吃完后,还想伸手拿,可盘子里已经没有了。 “绣儿还想吃啊,奶奶再去切一个。”说着,沈燕就忙不迭的站起来。 “不用了奶奶。” 苏锦绣连忙抬头,下意识的看看窗外的天:“都这么晚了,奶奶早点睡吧,我想吃的话让清华给我弄就行。”说着,就对宋清华使眼色。 宋清华立刻跟着劝:“奶奶你早点睡吧,不早了,我也和绣儿上楼去了。” 沈燕看看苏锦绣,再看看宋清华,见两个孩子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回了房。 等沈燕回了房,宋清华才凑到苏锦绣身边儿去,伸手抱住她的腰,下意识的把手轻轻的放在苏锦绣的肚皮上,以前软绵绵的小肚子,现在已经变硬,微微的凸起,好似随时都要动一下似的。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动。”宋清华轻声的嘀咕道。 苏锦绣虽说在思考故事细纲,可耳朵却是没聋,听到宋清华这么说,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他们?” 苏锦绣低头看看肚子上宋清华的手,眉头皱起:“你刚刚说……他们?” 宋清华愣了一下。 苏锦绣立刻放下手里的本子,翻身跨坐在宋清华的腿上,手揽住他的后颈:“你给我说说,什么叫做他们?”说着,她抿了抿唇:“难道我怀的是双胞胎?”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 觉得有点惊奇,说真的,她只见过一个人怀孕,那就是她曾经的大嫂,但是大嫂那时候怀的是双胞胎…… 对了! 大嫂怀的是双胞胎,可肚子居然和她差不多。 “你们是不是看我肚子大,所以才觉得我怀的是双胞胎?”苏锦绣疑惑的与宋清华对视。 宋清华点点头,凑到她耳边:“刚刚奶奶跟我说的。” 他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苏锦绣。 本以为苏锦绣会高兴来着,却没想到苏锦绣居然眉头一皱,满脸不高兴:“咋怀双胞胎了呢?” “怎么,不高兴么?”宋清华愣了下。 “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差,也不知道到时候难不难生。” 苏锦绣摸了摸肚子,心情顿时有点沉重。 宋清华一听苏锦绣这么说,原本兴奋的情绪也冷却了下来,心中带上了担忧,第二天,他和领导请了个假,就去军区找宋征军去了。 京城的军区很大,而恰好监视颜晴的军区就是宋征军所在的军区。 宋清华去见宋征军,再顺带见一见颜晴也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了。 颜晴这会儿刚好给一个快要临产的军嫂听胎心,宋清华一进去就看见颜晴拿着个木质听筒,趴在军嫂的肚子上,顿时尴尬的脚步一转,站在了门外。 直到那个军嫂离开,他才进去了。 颜晴正坐在那儿给孕妇写产检报告,听见声音就抬头看了一眼,谁曾想就看见了朝思暮想的儿子。 “清华?你怎么来了?” 颜晴立刻放下笔,摘下脸上的眼镜,指了指椅子:“快坐下。” 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个茶杯,给宋清华倒了杯茶:“我以为你在家上班呢,怎么突然来军区了?” “爷爷好几天没回去了,我给他送了几件换洗衣裳来,之前的衣服厚了。”宋清华笑着说道,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小的诊室:“没想到这里还弄得有模有样的。” “当兵的坐起事来都认真,手术室也非常的好,弄得非常干净。” 宋清华点点头,他没想到,颜晴就算到了军区,也能快速的找到自己的定位,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好起来。 “对了,绣儿这些日子怎么样了?害喜了么?吃东西怎么样?” 寒暄两句,颜晴就转移话题,开始询问苏锦绣的情况。 在部队的时候,除了想念儿子,就是担心苏锦绣,如今的医院里,真正的医术好的并不太多,有的也都集中在几个大医院里,多数都下乡了。 也不是说完全不信任别人,只是到底没有自己亲眼看着更放心。 “不吐,奶奶说着孩子孝顺,对亲妈好,所以绣儿一点都没哪里不舒服的,就是有一天夜里,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咋的,睡着了以后一边哭着一边喊着‘甑糕别跑’,第二天奶奶就带着她做甑糕去了,如今她怀孕四个月了,肚子看起来比其他人大些,奶奶说,可能是双胞胎。” 说道这里,宋清华叹了口气:“绣儿听说后心情不大好,好像是有点害怕,怕到时候生的时候出岔子。” “双胞胎?” 颜晴听了后也吓了一跳。 随即也眉头蹙紧:“你们可别听到双胞胎就高兴,其实就我们医生来说,是不愿意看到双胞胎的。” “嗯?为什么?” 宋清华有些诧异的看向她。 “我们女人的肚皮就这么大,生一个孩子是正好,两个孩子就有些挤了,而且,双胎于女人来说,更仿佛是负累,无论是对大人还是对孩子来说,都比单胎的时候跟容易得并发症,所以一定要照顾好了。” 说道最后,颜晴的脸色骤然严肃起来。 “我知道了妈。”宋清华听着,脸色也严肃许多。 “不过,你也让她不要担心,好好养胎,等快生的时候,我会争取出去帮她接生的。”颜晴笑着给儿子吃了一颗定心丸。 听到颜晴这么说,宋清华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对了,我来军区后,那边怎么样?”颜晴问的是宋玉刚家:“想必是不太太平吧。”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颜晴虽然还在笑,可眼底却忍不住的弥漫出一丝讽意。 赵德才和许为昌固然可恨,可宋玉刚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因为儿子,她不好对宋玉刚出手,否则的话,她必定要宋玉刚不得好死。 “自然是不太平。” 说起宋玉刚家,宋清华就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当然,不是什么喜悦的笑就是了:“绣儿回来说,许山兰的妇联主任给撸了,现在正在纺织厂扫厕所呢,宋玉刚倒是没事,还是副厂长,其他人也没受什么影响,因为许山兰写了个断绝关系的声明发到了报纸上,应该是因为这个才不计较的。” 颜晴闻言,冷笑一声:“他们夫妻俩可真是一路货色,当年你爷爷下放,宋玉刚就忙不迭的写了断绝关系的声音发到报纸上,现在轮到许山兰,也是一点儿也不耽误。” “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宋清华神色淡淡的,显然不是很想提起宋玉刚。 “也是。” 颜晴吐出一口浊气,心情也跟着沉闷。 “对了,这才赵德才和许为昌的事情了解后,我打算以后就都待在部队了。”不再说关于宋玉刚的话题后,颜晴冷静的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儿子。 宋清华愣住了。 颜晴看儿子怔忪的表情,不由得在心底叹息。 她知道儿子不理解她的决定,虽说起初也只是为了能够在苏锦绣生孩子的时候出去,可经过这一个月以来的工作经历,她已经决定真的将这份工作当成自己毕生的事业来做了。 颜晴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可能不理解我的选择,但是清华,你爸爸的仇我已经报了,那么接下来我的时间将属于我自己,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业。” 宋清华确实不理解颜晴的想法。 今年颜晴也四十多岁了,他也娶了妻子有了孩子,仇人们也几乎都已经落马,剩下的也只是小鱼小虾,接下来的日子,她只需要含饴弄孙就行了,可偏偏,在这个年岁却决定进部队,放着清闲的日子不过。 但是看着颜晴眼中的坚持,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颜晴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就笑了。 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宋清华的胳膊:“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宋清华:“……” 感情他要是反对就不是好儿子呗。 从颜晴那里吃了定心丸的宋清华回去告诉了苏锦绣,听到颜晴要给自己接生,苏锦绣这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到时候能有个亲人在旁边,都会让她的心情更放松些。 没了后顾之忧,苏锦绣就全心全意的继续着手画画了。 她的进度很快,短短三天就将后续给画完了。 盯着许秋晚和白婉玲将画稿彻底完成,苏锦绣也不管是不是到了下班时间,直接就往出版社走了一趟,赵编辑不知道为什么苏锦绣这么着急,不过这画册早晚都是要出的,既然苏锦绣将结尾拿来了,他也没有不出版的道理。 于是很顺利的,画稿就到了雕版师父手里。 如今负责雕苏锦绣连环画的雕版师父就是以前印刷厂的那个老师傅,他手艺极好,而且早与苏锦绣合作过,对苏锦绣的要求也很清楚,所以坐起来极为顺手。 不过三天,雕版就劝雕完了。 上了机器没小半天,就装订出了一百册,苏锦绣给了钱,直接把这一百册全部包圆了。 八十册带回了纺织厂,剩下的二十册,十册留着自己收藏,剩下的十册则是直接带去了制片厂,苏锦绣直接和庄主席请了几天假,跟着宋清华去制片厂义务劳动去了。 许是因为苏锦绣对这本书的认真态度感染了临导演,接下来的几天,临导演也跟着苏锦绣一起加班加点的制作这部动画电影。 终于,在六月十三日的时候,新雕刻出的雕版送到了华北和东北地区的印刷厂,按照苏锦绣的邀请,现在这两个地方进行铺货。 紧随其后的,在六月二十四日的时候,在三大部门共同审片后,复制出来的胶片也同样被运往东北和华北两个地区的电影院,因为是扫盲电影,要求电影播放员要走遍每一个村落,给村子里的人进行扫盲教育。 这是政治任务,所以下面配合起来是很快的。 在六月二十九日的时候,电影播放员们就开始穿梭在每一个村落。 等做完这一切,苏锦绣才终于舒了口气。 这天晚上,她难得没有在书房加班,而是看着新印出来的连环画,神情怔然。 “怎么了?”宋清华端着水果坐在她的身边。 苏锦绣看他一眼,摇摇头:“只是觉得很唏嘘,我在书中画的这些,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帮助到别人。” “一定可以的。”宋清华伸手揉了揉苏锦绣的脑袋,轻声安慰着。 “不知道啊,我也希望能帮助到别人。” 苏锦绣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能做的她都做了,接下来几只能听天由命了。 又过了几天,京城的氛围再一次的紧张了起来,宋征军回来了一趟,脸色很不好,头发也长了,宋清华拿着推子,亲自给宋征军剃头刮脸,又陪着宋征军洗澡,给他搓背。 在浴室里,宋清华手里拿着搓澡巾,卖力的给宋征军搓背。 宋征军低着头,屈着膝,一直到泡进浴桶里,才开口说道:“我今天看见你妈的卷宗了。” 宋清华坐在凳子上,也给自己搓着腿,听到宋征军说这话,不由得抬起头:“我妈的卷宗里面说了些什么?” “我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疑点。” 宋征军身子往前倾,趴在浴桶的边缘,目光审视的看着宋清华:“我发现她突然去查许山兰以前所在的公社,却又在查到一般的时候,突然停止了动作,为什么?” “爷爷是在怀疑我妈要对付大伯父么?” 宋清华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问道。 宋征军皱了皱眉:“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爷爷在怀疑什么?” 宋清华忍不住的皱眉,他觉得宋征军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如果真的怀疑颜晴要对付宋玉刚的话,他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态度,显然,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儿。 宋征军抓起毛巾擦了擦脸,叹了口气,脸色凝重极了:“确实发现了点东西,目前还不能确定,我已经问过你妈了,你妈说,当初之所以注意到那个公社,是因为孙媳妇跟她说,她回城的时候,在列车上遇到的一个列车员,是许山兰以前的老部下。” 宋清华若有所思的垂着头,他对这件事并不怎么了解。 当初这件事也是苏锦绣单独和颜晴说的,回来也没和他多嘴,如今宋征军问起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好快速洗完澡,将苏锦绣喊到书房来,让宋征军直接问苏锦绣。 苏锦绣也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件事居然还会拿出来说,当即也没隐瞒,直接将自己的发现和颜晴调查的结果告诉了宋征军。 宋征军听后,脸色凝重的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的样子。 苏锦绣的心思都放在那部防灾电影上,很快将这个插曲给忘记了,反倒是宋清华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他私下里找到了许凯,偷偷的调查这件事。 因为天气渐渐炎热的缘故,许多厂子里中午的休息时间都会长一点,晚上也开始了加班。 尤其是车间,天天晚上加班到□□点,工会和厂委也不好下班太晚,也延长了上班时间,今年的新规定,每一个部门都要和一线工人共进退,所以苏锦绣他们宣传委,也需要一个人加班。 因为苏锦绣怀孕的缘故,许秋晚和白婉玲都很照顾她,所以加班的活儿就她们俩轮流来。 突然一天的早上,白婉玲神秘兮兮的拉着她们俩头碰头。 她眉头紧锁,神情很是怪异的说道:“我昨天晚上看见孙副厂长了。” 苏锦绣想到白婉玲住在吊耳胡同那边,顿时心底一颤,连忙问道:“在哪里?是不是在吊耳胡同那边?” “你怎么知道?”白婉玲诧异的看着苏锦绣。 “其实我之前也看到了,但是一直不敢确认是他,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敢说出来。”苏锦绣也装着白婉玲那模样小声的说道。 白婉玲不疑有他的点点头:“我告诉你们,我昨天看见孙副厂长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还进了同一家的院子。”她皱着眉头,满脸苦恼的歪着脑袋:“我之前听人说过,孙副厂长的老婆是咱们厂子的刘会计,可我瞧着那女人可不像是刘会计,个子没刘会计高,体格也没她壮,但是看他们的姿势,又觉得挺亲密的。” 许秋晚一听,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把捂住嘴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你是说,孙副厂长在外头乱搞男女关系?”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用气音问道。 白婉玲连忙摆摆手:“这我可不知道,说不定人家只是亲戚呢?” “那你知道孙副厂长和那个女人进的是哪家的院子?” “这我倒是知道,是秀萍婶子的院子。” ※※※※※※※※※※※※※※※※※※※※ 孙副厂长盒饭倒计时…… —————————————————— 卡文卡的不行,先发一章,还有一章可能会很晚更新,你们大家伙儿先看,剩下的一章明早来看吧,我卡在大场面了qaq 流言 白婉玲在吊耳胡同那一块住了二十多年了, 对里面都住着哪些人家都清楚的很。 秀萍是在三十年前嫁到吊耳胡同来的,可惜命不好,嫁的男人是个病秧子, 儿子出生没几年就没了, 本来还有个婆婆跟在后面拉扯着, 可后来六几年,集团开始运动,婆婆听说老家一个亲戚被批了, 家乡的亲人都受到了波及,她害怕牵扯到自己的孙子,半夜里投了护城河, 去年儿子又因为抗洪没了。 胡同里与秀萍不对付的都骂她天煞孤星,克夫克子。 秀萍也是一个泼辣的,听到后就拉着那人要去革委会, 说她辱骂军属,还封建迷信,那人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后来秀萍为了攒钱养老, 就开始接烧席的活儿, 还被人告发了, 结果不仅没被批,反倒得了个废品收购站的活儿, 这事儿气的胡同里的那些老娘们好几宿都没睡得着。 所以她将家里唯一的屋子赁出去的事, 整个胡同都知道, 可那又怎么样, 骂也骂不过, 告发也没用。 “原来是秀萍婶子的院子啊, 那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 苏锦绣闻言先是愣了下, 然后就是一脸了然的笑。 “委员知道是谁?”白婉玲脸上顿时露出八卦的表情,朝着苏锦绣这边凑了凑:“是刘会计么?我瞧着不大像啊。” “当然不是刘会计了,孙副厂长和刘会计怎么可能赁房子住?我记得他们家在职工大院不是有房子么?”苏锦绣摇摇头,先是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然后才捂着嘴巴神秘兮兮的说道:“那女人叫谈英,具体在哪里上班我不知道,但是我听秀萍婶子说,她那屋子是一对夫妻赁去的。” “哇——” 白婉玲瞬间眼镜发光:“居然以夫妻相称么?” “这孙副厂长胆子也太大了,他在外面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被人发现么?”许秋晚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也只是皱着眉头,提到孙副厂长的时候眼底染上厌恶:“他这是封建资本主义之心不死,居然在外头养外室。” 许家以前是大户人家,对这一套并不陌生。 许秋晚提到这个,就想到在大杂院的时候,背着他们家骂他们资本主义狗崽子的邻居们。 明明许家什么都没做,却落得那样的下场,而孙副厂长这样的烂人,却能得到人们的尊重,许秋晚只觉得讽刺极了。 “吊耳胡同那边本来就是老京城人住的多,街道办事处的人都是家里的资质,再加上家里多多少少都有孩子下乡的,家里少了劳动力自然就少了收入,赁个屋子出去还能补贴家用,这民不举官不究的,恐怕孙副厂长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了吊耳胡同吧。” 白婉玲想到家里那个情况,叹了口气:“当初我刚进厂子的时候,还想过住到宿舍来,把我房间给赁出去得点钱补贴家用,后来我爸说我住出去就不认我,所以我才放弃了这个打算。” 说道最后,还委屈了起来。 许秋晚拍了她的背一下:“你爸妈那是担心你。” “我知道。” 白婉玲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心:“要是孙副厂长赁的真是秀萍婶子的屋子,以后要是被人发现了,秀萍婶子也得倒霉了。” 苏锦绣闻言心里一动,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 晚上回家的时候,沈燕正在厨房里和面,苏锦绣放下包,洗了手就跟着进了厨房。 “到这里面来干啥呀,怪热的,还不赶紧出去?” 沈燕一见她进屋子就急了,要不是手上全是面,怕是已经过来了。 苏锦绣没理会,而是直接进去了,厨房里确实热,但因为没生火,其实和外面差不多,苏锦绣进来也没有觉得特别热,她走到沈燕身边:“奶奶这是准备做什么?” “蒸馒头。”沈燕一边说,一边很是熟练的将脸盆里的面给揉成一团,然后用笼屉布一盖:“好了,等它发起来就行了,咱们出去乘凉去。” 苏锦绣点点头,跟着沈燕出了厨房门。 沈燕先去水池边洗了手,顺带给苏锦绣洗了个大苹果。 “奶奶,今天我在厂子里听说了个事儿。”苏锦绣咬了一口苹果:“我听说赁秀萍婶子屋子的是我们厂的副厂长,那个女人也不是他老婆,而是他在外头养的。” “真的?” 沈燕这下子是真吓到了。 这年头乱搞男女关系,不管私底下怎么乱,搞的人尽皆知,就是擎等着找死。 “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 苏锦绣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不行,这事儿得给秀萍知道才行,要是再出这事儿她以后可怎么活啊。”沈燕说着就起身打算去找秀萍。 却被苏锦绣一把拉住了:“奶奶,别着急啊,这事儿啊,还得从长计议。”于是,苏锦绣又将孙副厂长和许山兰密谋要害牛厂长的事情给说,沈燕听后先是愤怒,随即又是一阵后怕:“我想起来了,冬天有一回你回来晚了,还非说去找牛厂长要什么编辑的联系方式,是不是那一天晚上的事儿?” “嗯。”苏锦绣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她没想到沈燕的记忆力这么好。 “你这孩子,当时怎么不说呢?许山兰那个黑心烂肺的,尽会背后害人,我看啊,扫厕所都便宜她了,就该送去和她亲爹一起下农场。”沈燕忍不住的对着许山兰破口大骂,只恨不得现在许山兰在她面前,让她狠狠的挠花她的脸才行。 “这事儿咱们也不能瞎声张,再加上那时候许为昌不是还在台上嘛。”苏锦绣嘀咕了一句。 沈燕闻言后,先是用手指点了点苏锦绣的额头,才又叹了一口气:“以后这些事儿,你看见了就离的远远的,也是你运气好没被发现,要是当时被他们发现了,还不知道得出什么事儿呢。” 苏锦绣现在想想,也觉得惊险的很,也不知道那时候她怎么胆子那么大的。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害怕也没什么必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孙副厂长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祖孙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苏锦绣突然偷偷的看了一眼沈燕,见沈燕没反应,又偷偷的看了一眼。 沈燕突然抬头,和苏锦绣对视一眼:“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苏锦绣憨笑一声,伸手抱住沈燕的胳膊,撒娇道:“奶奶,其实我有个办法,就是吧……”她伸出手,食指和拇指在眼前样了一个距离:“有那么一点儿损。” “说说看?”沈燕来了兴趣。 损不怕,只要能报应到坏人身上就行。 苏锦绣立刻凑到沈燕耳边,用手掩住嘴巴小声的说道。 沈燕听后,眼中利光一闪,拍拍苏锦绣的胳膊就说道:“这事儿交给奶奶了,你安心的工作养胎,其他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对了,这事儿你和你们牛厂长通气儿的时候,得背着点人,别给人听到了,去通风报信的。” “我明白。” 沈燕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的抿嘴笑笑。 动了动身子,真是久违的感觉到热血沸腾。 因为这件事,沈燕第二天就跑去找秀萍去了,她到废品收购站的时候,秀萍正坐在门口打盹儿,看见沈燕来了,立刻招呼她:“婶子快过来坐,今天咋有空来找我的?是不是你孙媳妇儿又要吃甑糕了?” “哪里啊,我这不是一个人在家呆着无聊,就来找你说说话。”沈燕笑呵呵的就在她旁边落座了:“不过你要是做甑糕的话,再给我带点儿。” 说着,凑到秀萍身边去,小声说道:“要钱要票都行。” 秀萍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我不要钱也不要票,我想让你孙媳妇儿帮我弄点儿布。” “嗯?”沈燕诧异的看着秀萍。 “我男人老家的堂叔不行了,当初我男人他们一家能到京城来也是托了这个堂叔的福,我手里不宽裕,这不想弄点儿布回去当礼送,这么多年不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咋样了,我私心里,还想过继个儿子,不管咋说,总得给我男人留条根。”说着,秀萍就忍不住的抽噎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这,当初我就跟着儿子走了。” 沈燕伸手拍拍秀萍的背脊:“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布我家里还有一点瑕疵布,你要是不嫌弃,我回去拿给你也行。” “要的要的,我现在还有什么可嫌弃的啊。” 秀萍笑了笑,显然对沈燕嘴里的瑕疵布很是满意:“这下好了,等我回去,开口过继个儿子就简单了。” “你打算过继个多大的?” “要是有大的,品行好的,就过继回来做儿子,我把工作给他,以后还给他张罗媳妇儿,要是小一点的也可以,最好刚生下来的,才养的家,我身子骨还可以,手里还有点儿,要是有这样的,就当孙子过继,心里头也高兴啊。”秀萍笑呵呵的坐着美梦。 沈燕是真不愿意把秀萍的美梦给打破,可越是这时候,她还就越得说。 她一把拉住秀萍的胳膊:“我问你,赁你们家房子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姓孙?” “是,是啊。”秀萍被这一问给问的愣住了。 整张脸上是大写的‘懵’字。 “我告诉你个事儿,你听了后别激动,将事儿放在心里。” “好,好。”秀萍看着沈燕严肃的表情,顿时心里也慌了,见她还在卖关子,顿时着急的反手握住沈燕的手:“婶子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这是要急死我啊。“ “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沈燕豪迈的一把拽过秀萍的脑袋,凑到她耳边就小声说道:“赁你屋子的那个,是纺织厂的副厂长,他老婆是纺织厂的会计,姓刘,不姓谈。” “什么?” 秀萍顿时睁大了双眼,声音尖利的喊道。 她先是茫然无措了好半晌,然后才猛地怒火中烧,猛地站起来,将手中的袖套狠狠的往地上一摔,怒吼道:“我就说那两个不是好东西,谁家男人白天不回家,非要半夜三更的才敲门,没想到终日打雁还被啄了眼,我要去撕了那个小娘皮的骚狐狸皮。” 说着就往外头冲。 沈燕哪里能让她这时候去坏事儿,于是一把拉住她:“你这么冲动做啥呀。” “我能不着急么?那小骚狐狸藏男人藏到我屋子里来了,我可是一个寡妇,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我还要不要脸啊。”秀萍说着说着就嚎哭了起来。 她只是单纯的想多挣点钱,然后过继个孩子,给早死的男人留个能在清明祭拜的人,咋就突然招惹上这种事儿呢? “不能哭,千万不要哭,你想现在就被外面的人知道么?”沈燕一把捂住秀萍的嘴。 秀萍哭都不能尽情哭,只能埋着头无声的落泪。 狠狠的哭了一气后,秀萍有点发狠了:“我今晚上就和他们说,让他们搬出去。” “你让他们搬走,他们不立马就知道你知道他们的事儿了,那人可是副厂长,听说还认识革委会的,你这刚得了个工作,可别得罪人再弄没了,你不是还说要认个儿子的么?” 秀萍浑身一颤,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要是把事情闹大了,估摸着没好果子吃。 “难道就这么算了?” 她焦躁的挠挠头。 “你傻啊,你不能闹就让他老婆闹呗,想个办法让他老婆来捉奸。” 秀萍蹙眉:“要是闹大了可咋办……” “她不敢,只要她还要这个男人,就不敢闹大了。” 秀萍若有所思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的一点头:“对,就这么办。”说着,又满脸感激的看向沈燕:“多亏了你了婶子,要不是你的话,我还蒙在鼓里呢。” 沈燕拍拍腿:“嗐,我也有私心呢,那老东西在厂子里和我孙媳妇作对,正好趁这机会,搞一搞他。” 秀萍抽泣两声:“那也要感谢呢。” 要不是沈燕来告诉他,真的闹出来了,别的不说,光流言蜚语就能逼死她,虽然她在人家眼里是个性子差,又泼辣的女人,可到底名声是好的,人家再怎么说她不好,说道品行的时候,也不能说一句不好。 有了沈燕的通风报信,秀萍晚上回家看谈英的眼神就不对了。 不过到底是从小在大户人家做佣人的,察言观色早已是本能,发现谈英看过来时,立刻就换了张脸:“英子啊,你男人这一趟出车出了好几天了吧。” 谈英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是啊,他这几天要出一批货,都走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关心道:“他一天不回来,我这心啊,就一天都放不下。” “是该担心的,我们胡同的爱民也是运输队的,前几年出车没看见地上一个大坑,直接连人带车栽进去了,腿都瘸了。”秀萍一边说一边注意谈英的表情。 却没想到谈英脸上染上焦急和恐惧,仿佛真的在为丈夫担心一样。 这模样,要不是白天听到沈燕的话,恐怕她还会同情一下呢,秀萍忍不住的嘴角想要抽抽。 又聊了几句,秀萍有点装不下去了,起身说困了就回了房。 谈英则是目光幽幽的看着秀萍的后背,忍不住的抿起嘴,皱起了眉。 恰好这天晚上,孙副厂长再次来到了谈英这里,两人一见面就是天雷地火的勾搭在了一起,先是狠狠的缠绵了一通后,苏副厂长才抱着谈英靠在床上穿着粗气。 谈英见他热的厉害,就起身拿过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扇了没两下,孙副厂长正舒服着呢,就被谈英把扇子塞到他手里来了。 “你扇,我太累了,胳膊都软了。” 谈英哼哼唧唧的撒着娇,手摩挲着他的胸膛:“都怪你这个死鬼,弄得我浑身都没了力气。” 孙副厂长一听这话不免骄傲又高兴,连忙拿起扇子,任劳任怨的就扇起了风。 “这几天我没来,你在这里呆着怎么样?”苏副厂长一手揽着谈英纤细的腰,侧过身子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脖颈里,大夏天的身上虽然出了不少汗,黏腻腻的,但是他还是喜欢这种感觉。 也正因为他的动作,没能看见谈英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还好,就是我今天觉着秀萍婶子看我的眼神儿不对,孙哥,你说她不会发现咱们的事儿了吧。” 孙副厂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有些慌乱,他坐直了身子:“咋回事?她怎么发现的?” “就突然问了你的事,我这心里慌慌的。” “你把她的话说一遍我听听。” 于是谈英把今晚上和秀萍聊天的内容给说了一边,说完后孙副厂长打了个呵欠:“没事儿,这些老娘们儿最喜欢问人这些话,不管我俩是不是真夫妻,她该问的还是会问。” 谈英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看着孙副厂长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是多想。 “这几天在厂里干的咋样?” 孙副厂长在五月份的时候,拖老方的关系,把谈英弄进机械厂食堂去了,如今谈英虽然还是个临时工,但是在食堂也算是站稳了脚跟了。 “挺好的,就是天气热了,食堂里的活儿是越来越难干了。”谈英抱着孙副厂长的胳膊撒娇。 孙副厂长又不说话了。 他知道谈英想进机械厂办公室里当干部,因为她以前在机械厂里干过,有一定的基础。 可一想到机械厂里除了食堂外其他部门全是男人,谈英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进去了,还不知道多少人会打这个女人的主意呢,要是有年轻的小伙子追求谈英,谈英也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 孙副厂长越想心里越憋闷,也把谈英搂的越紧。 “食堂里不好么?里面女人多,还能陪你说说话,你又何必往男人堆里钻。” “孙哥……” 谈英抱住孙副厂长的脖子,不停的亲吻着他的额头:“孙哥,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把我带到了京城,在这里,孙哥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都把身子给了孙哥了,孙哥难道还不信任我么?” 说着,谈英就哭了。 孙副厂长一看,顿时有些心疼。 “行吧,其实我已经和老方打过招呼了,他说到了九月厂里会先进行内部招考,到时候我让老方提前把题目告诉你。”孙副厂长叹了口气,虽然不愿意,但是还在心里邀功。 至于有没有和老方打招呼,想必为了孩子们的工作,老方也不介意出一把子力气。 “啊,还有再等几个月啊。”谈英嘟着嘴巴,满脸不高兴。 “心肝儿,这么久都等了,两个月就等不下去了?”孙副厂长又抱着谈英翻身将她压了下去。 “死鬼,我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小家。” 屋子里再次传来男女的欢愉声,门外的秀萍忍不住的蹙眉。 不行,不能等了。 另一边,苏锦绣很快找到了牛厂长,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牛厂长。 牛厂长得知这个消息后,先是蹙了蹙眉头,然后让苏锦绣不要声张,他需要调查清楚了再说。 苏锦绣如今肚子已经很大了,自然不愿意牵扯到这件事中,既然牛厂长给了保证,她只看结果,当然,如果结果不能让她满意的话,她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就是了。 牛厂长转业当厂长之前是一个军人,而且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侦察兵。 他不调查还好,一旦展开了调查后,那个宁静小院里的情况就一览无余,完全遮掩不住了,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除了他之外,他居然还发现了有别的人在盯梢。 而且是非常专业的盯梢,看起来和他是一条路子的。 他立刻默默的隐去了身形,不敢再出面,可既然是一条路子的,他这个退役多年的都能发现对方,可见对方应该是早已发现了他的,而且还是故意被他发现的。 所以牛厂长回了厂里没一会儿,就被人带上了车,直奔军区去了。 牛厂长:“……” 他就打算来捉个奸,为啥感觉仿佛赶上了大事儿。 牛厂长的动作快,却没快的过秀萍,她先是去厂门口偷偷摸摸的盯梢,亲眼看见那个据说是运输对的孙师傅从纺织厂里人模狗样的走出来,瞬间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于是没过几天,纺织厂里就流传起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前几天有人晚上回家的时候,看见了孙副厂长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两个人姿态亲密极了。 这个消息其实严格算起来,并不算过火,只要孙副厂长澄清一下那是家中亲人就行了。 可偏偏,谁让孙副厂长心虚呢。 他不仅没有澄清,还一连好几天都没去找谈英。 会计室的刘会计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流言,她面上笑嘻嘻,心里头早已阴郁的不成样子了,晚上回家,面对家里蛮横的婆婆还有一双儿女,只得将苦水咽进肚子里,只有进了房门后,才开始对孙副厂长逼供。 “厂里的流言蜚语到底怎么回事?”刘会计攥着拳头,刻意压低了声音质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有人在我背后算计我。”孙副厂长满脸不耐烦的回到,有了谈英后,他对自己不漂亮不温柔的老婆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宁可相信厂里的那些胡说八道的,就不相信我呢?”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那女人穿的什么衣服,多高的个头出来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刘会计也不想相信丈夫在外面胡搞,可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无法不往那方面想。 她还记得,今年从沪市回来后,这个男人就变了。 “怪不得你要在厂子里申请宿舍呢,说什么方便加班在厂里直接睡,原来是趁机在外头私会那个骚狐狸精。”刘会计越想越生气,声音忍不住的大了起来。 “你特么的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私会骚狐狸精了,我这一天到晚的忙的要死,哪有空出去找女人,你能不能别听风就是雨的,我在外面忙死忙活的,不是回来听你这些馊话的。” 孙副厂长一听顿时努力,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摔掉手里的扇子。 “你以为我是傻子么?我自己的男人外头有没有人我难道就没感觉么?” 刘会计也怒了,抬手就摔掉了手里的茶缸。 “这半年你碰过老娘几回?你特别的别告诉我你才四十身体就不行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外头有人,我就敢举报你去,大不了我带着城子和甜丫回娘家去。” 刘会计恶狠狠的瞪着孙副厂长,眼睛红的仿佛要滴血似的。 “你别这样行不?” 孙副厂长不耐烦地看着刘会计:“你以为我离了你就娶不到老婆了?你不如出去问问城子和甜丫,他们愿不愿意跟你走,老子再不济,也是纺织厂的副厂长,他们也不小了,心里有自己的计较,我劝你老老实实的上班,不要大吵大闹,省的到最后闹得谁脸上都不好看。” 这段话一说出来,刘会计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这人外头是真的有人了。 刘会计悲鸣一声,冲上去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可女人的力量又怎么拗的过男人的力量,于是刘会计被打了。 ※※※※※※※※※※※※※※※※※※※※ 我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一直在卡文,尤其卡这个捉奸的戏份,昨天夜里本来想更的,后来越看越不行,今天一天删了将近两万字,qaq 我先发一章上来,然后眯一会儿,再起来继续码字……我感觉我现在需要一个刺激!!! 捉奸 “我跟你们说, 刘会计被打了。” 许秋晚一进门,就风风火火的说道。 “啥?”苏锦绣和一直埋首画图的白婉玲一起抬起头看向许秋晚。 然后两个人又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诧异。 苏锦绣连忙搁下笔, 快步走到白婉玲桌子边坐下来, 还顺手帮许秋晚拉了张桌子, 白婉玲则是殷勤的转身拿了许秋晚的茶杯就给她倒了杯茶。 做完这一切的两个人一脸求知欲的看向许秋晚。 许秋晚也急忙走过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脸八卦的说道:“我刚刚进厂子的时候, 正好看见刘会计了,半张脸都青了,她说是摔了, 但我看着,有指头印子,不像是摔了, 倒像是被打了。” “禽兽。” 苏锦绣忍无可忍的骂出声来。 白婉玲也忍不住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来:“这事儿本来还没个定论呢,他这一打,不等于不打自招了么?”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许秋晚又喝了口茶, 她早上啃了俩葱油饼, 这会儿正烧心的慌呢。 自从她哥从宋清华那边能买到粮食后, 她们家的伙食就好了很多,至少她现在也能偶尔吃点干的开开荤啥的。 “不过, 这事儿厂子里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她先看看苏锦绣, 见苏锦绣不说, 又看向白婉玲。 白婉玲连忙摆摆手:“这话可不是从我们办公室出去的。”说着, 又捂住嘴, 一副怕人听见的模样:“听说有人下班的时候看见了, 副厂长和一个女人一起走在街上。” “呵,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居然敢把人养在吊耳胡同,就该知道会有被认出来的一天。”苏锦绣闻言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也不想想吊耳胡同里有多少纺织厂的工人。” 听到这话,许秋晚和白婉玲都沉默了。 其实她们也想不通为什么孙副厂长要把人养在吊耳胡同里。 明明哪里那么危险,那么容易被人发现不是么? 苏锦绣倒是能理解孙副厂长的想法,无它,完全是因为自负罢了。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他们信奉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就好比前世的时候,她曾经听她哥说过一个秘密,传言某富豪畏妻,却又受不了美□□惑,于是他想了个办法,在自家楼下置办了一套房子,用来金屋藏娇,经常半夜三更趁妻子睡着了到楼下去与美人颠鸾倒凤,就这样相安无事多年,一直到她来到这个世界,都没听说拆穿,那夫妻俩还一直是恩爱夫妻。 所以说,孙副厂长敢将人养在吊耳胡同,也不是没道理的。 无非是因为他不相信有人会发现罢了,可问题是,往往自信的人,都会死的特别快。 但是事实上,孙副厂长的想法并没有那么复杂,因为起初他把谈英带回京城时,和谈英还未有关系,他之所以将谈英安置在吊耳胡同,也确实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悲惨身世而怜惜,他想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当然,也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但有贼心没贼胆。 可以说,若不是谈英后来的大胆告白,孙副厂长也不会迈出这一步。 等真的走出这一步后,他已经交了半年的房租钱,想也知道,秀萍是不可能退租的,而他手里也确实没有更多的钱重新找房子,所以就这么将人给养在那儿了。 再加上从开始到现在,也有小半年都没人发现了,孙副厂长可不就胆大了么? 到了下午,有干事来敲门。 “等会儿大礼堂开会。”说完,就飞速的离开,去往下一个办公室通知去了。 苏锦绣愣了一下。 纺织厂不是个喜欢开会的厂子,平日里上面有什么政策的话,基本上都是通过广播台通知,去年还开了不少次会,今年牛厂长已经开始完全依赖广播台了,可现在…… “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通知。”许秋晚对着桌案上的画纸吹了吹,然后赶紧起身洗毛笔。 白婉玲也跟着后面举着几只毛笔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洗完了,三个人手挽手的往大礼堂的方向走。 苏锦绣的肚子大了,许秋晚和白婉玲一左一右的,就像两个保镖似的护卫着她,三个人走到工会的位置,挤了个前排坐下来,工会位置的旁边就是会计室,而厂委则是在他们对面的那个片区,后面全是一线工人。 “委员,你看那边。” 开会开到一半,牛成长还在上面演讲,旁边的白婉玲则是拉了拉苏锦绣的袖子。 苏锦绣愣了一下,顺着白婉玲的手指看过去。 就看见不远处正垂着头,仿佛在认真听演讲的女人,穿着白底黑点的衬衫,头发扎在脑后,脸上有一大片青紫,神情麻木极了。 远远的看去,还能看见还有其他人头碰头的说着悄悄话,对她指指点点,而她本人,仿佛毫无知觉似的。 “脸比早上看着还要肿的厉害。”许秋晚靠在苏锦绣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白婉玲也是叹息一声:“看着她这样,就觉得副厂长可真是个人渣。” 苏锦绣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接着往台上看,却没看见孙副厂长的身影,按理说,平时孙副厂长只要在厂子里,是不可能在开大会的时候不来的。 可偏偏现在,孙副厂长没出现。 “你说会不会请假了啊。” “他老婆被打成那样都没请假,他有啥好请假的?难不成他也被打了?”许秋晚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苏锦绣和白婉玲顿时沉默。 还真有可能。 毕竟这个刘会计一看就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她能被打成这副样子,那孙副厂长肯定也讨不了好,说不定正是因为见不得人,所以才不来厂里的,至于为什么刘会计会顶着满脸青紫来厂里?有可能是不好意思夫妻俩都请假,也有可能想用这种方法告诉孙副厂长,她可以随时坐实他出轨的事实。 总之,刘会计可不是那种懦弱的性格。 正如她们所想的那样,孙副厂长光荣负伤了。 虽然刘会计被打的满脸青紫,嘴角也破了,手臂上也全是伤痕,可孙副厂长的脸被挠花了,只要一想到他一个堂堂的副厂长顶着这张脸去上班,他就觉得晦气,随意孙副厂长干脆请假一天在家养伤。 他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蒲扇不停的扇着风。 本就是七月头,正是炎热的时候,孙副厂长心里还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翻来覆去的,就是静不下心来,黄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滑落。 “儿子,快来吃西瓜了。”孙母端着果盘推开房门从外面走进来。 进门看见孙副厂长睡在床上,放下果盘,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小敏不错了,给你生了一儿一女,这些年又是上班又是操持家务的,又孝顺我和你爸,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妈,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我什么都没做,谁知道她神经病似的,突然发什么疯。” 孙副厂长眉头一皱,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 孙母白了他一眼:“你蒙谁都别想蒙我,我老实告诉你,你这事儿啊,我早就发现了。” 孙副厂长:“……” “要不是为了这个家庭,我早就告诉小敏了,之前你衬衫上面的长头发是哪儿来的。”孙母瞪了一眼儿子:“我之前不说都指望你能自己知道好丑和那个女人断了,没想到都这么久了,你居然还和她牵扯,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年头,你做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怕被发现,你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全家都不得好过。” “妈,你说什么呢,我根本就没在外头瞎搞。” 孙副厂长越听越觉得烦躁。 他当然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可谈英那么柔弱,在京城能倚靠的只有他一个人,要是他再走了,谈英该怎么活呢? 孙母见儿子发火了,顿时不说话了。 自从儿子当上了副厂长,在家里就一直说一不二的。 如今他犯了错误,她也只敢劝解,不敢真的说什么,想到这里,孙母不由得叹了口气,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多说了一句:“现在外头已经有了流言蜚语出来了,你还是注意点影响吧。” 孙副厂长皱了皱眉头。 他坐在房间里,越想越烦躁,越觉得生气。 干脆起身出了家门,直接往纺织厂的方向去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纺织厂大门面前的马路对面,而距离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就是吊耳胡同的入口,他来回踱步了两圈,最后还是忍不住的绕了一个大圈,从胡同的另一个入口进去了。 站在小院的门口。 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掏出钥匙进了大门,进去后又迅速的拴上大门。 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另一边,牛厂长开完会回了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蹙眉,陷入回忆。 昨天他去查探那个小院,结果被发现后带去了军区。 到了军区后才被告知,那个小院居然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原因竟然是因为里面的人有可能是特务,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荒唐,孙副厂长虽然人品差,但是和他共事这么多年,他对他还是了解的,他没这个胆子做特务,除非……他的那个姘头可能是特务。 但是问题是…… “他有什么值得特务盯上的?”牛厂长一脸茫然的看向对面穿着军装的男人。 纺织厂只是一个普通的轻工业产品的厂子。 在整个京城,这个单位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肯定和机械厂,钢铁厂之类的大厂是不能相比的,更何况孙副厂长还是副的,所以特务接近他,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总不能为了破坏纺织厂的机器吧。 对面的军人仿佛被这句话给噎了一下。 其实他们也想不通,这群特务到底想干什么,但正是因为摸不准他们的想法,他们才要更加的小心,不能打草惊蛇,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背后到底还有多少人,现在好不容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争取能够一举将幕后所有人都能抓住。 牛厂长虽然是退伍的兵,可是在这个特殊时刻,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这个任务,严密监视孙副厂长。 然而,在他接到任务的第二天,孙副厂长就请假了。 为了不让他起疑,他只好批了假。 而此时,孙副厂长正躺在谈英的床上,精神上获得了久违的平静,一边扇扇子,一边沉沉的睡了过去,而在这个小院的对面,还有人一直盯着。 傍晚,下班的时间到了。 因为晚上还要加班,所以在傍晚的时候,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给厂里的工人们回家做饭的时间。 薛玲玲拎着包,和同事一边说话,一边推着自行车从厂子里面出来。 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那些事,厂子里的人虽说不知道,但是薛玲玲还是觉得,这份工作她怕是做不长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些日子心里总是慌慌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要被发现身份了似的。 “玲玲?玲玲?” 说话的同事见自己说了半天,薛玲玲都没有反应,伸手推了她一把。 薛玲玲瞬间回神:“怎么了?”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啊,怎么还走神呢?”同事有点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这些日子家里出了点事,我正头疼呢。”薛玲玲立刻温柔的笑笑,十分诚恳的道歉。 同事笑了笑,有些八卦的歪过来问道:“是不是你妯娌又闹了?要我说啊,你们家还是早点分家的好,就你那个妯娌啊,真是离的越远越好。” “她就是脾气不大好,其实没什么坏心眼的。”薛玲玲为宋桃说话。 同事翻了个白眼:“你还为她说话,也不想想自己被欺负的多惨。” 薛玲玲不言语,只好笑笑。 正说着话呢,后面又一个同事追上来。 “玲玲,今天中午你去技术科那边干嘛去了?我在后面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那人走过来就一巴掌拍到薛玲玲的肩膀上。 薛玲玲一愣:“你看见我去技术科了?” “是啊。” 薛玲玲抿了抿唇,心里顿时有些沉甸甸的,她轻轻扯了扯唇:“没啥,那边不是小树林嘛,我过去看看有没有野菜挖。” “吃啥野菜啊,真是。”那人一听到野菜就没兴趣了。 “我妯娌这不是怀上了嘛,就好这一口,买又没地方买,只好撞撞运气去了。”薛玲玲熟练的给宋桃安排上了一个馋嘴孕妇的人设。 “你可别太惯着她……” 几个人立刻被转移话题,共同吐槽宋桃去了。 而薛玲玲则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谁知道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眸光一闪,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还得去国营饭店一趟,我妯娌说想吃红烧肉。” 同事们一听,顿时又夸了几句,然后就和薛玲玲分道扬镳。 薛玲玲骑着车,绕了一个弯才回头找到了不知等了多久的谈英。 她蹙着眉,语气严肃的问道:“你来干什么?你不知道我们不能联系么?” “玲姐,我有事找你。” 谈英带着薛玲玲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怎么了?”薛玲玲背对着墙,微蹙着眉头,看似一脸无聊,实则却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你们的情报是不是有问题啊,那个孙副厂长一点用都没有,我根本没机会接触到任务目标。”谈英也是和薛玲玲一样的表情,两个人背对着背,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在交谈。 “你让我去接近胡建邦,可我在机械厂食堂干了两个多月,见到他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怎么会?” 薛玲玲的眉头猛地蹙起:“他难道中午不去食堂吃饭么?” “他根本不去,他每天中午都会回家,我根本没办法接近他,而且你们调查的那个孙副厂长和机械厂的老方关系好,我看着怎么不是这么回事,你这情报到底是谁给你的,每一个对得上的。”谈英忍不住的抱怨着:“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姓孙的当姘头,结果一点忙都帮不上。” 薛玲玲越听心思越沉。 这些情报都是宋子恺查到了告诉她的。 当初她之所以嫁给宋子恺,就是想利用宋子恺接近宋征军,从而有机会拿到重要的情报,以及,如果可能的话,顺便策反宋征军。 可她也没想到,自己才嫁进门没几天,宋征军就被宋玉刚给搞下去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倒是想出手救一下宋征军的,可她到底初来乍到,没什么根底,根本无法挽救的了那时候的颓势,也是因为这一个骚操作,她被困在宋家这么多年,这些年,她一边安安分分的在宋家做儿媳妇顺便策反丈夫和婆婆,一边想尽办法和上头的人联系上,传递一些情报回去。 “我说玲姐,你该不会真的爱上你丈夫了吧。”突然,谈英讥讽的勾了勾唇:“为了丈夫和孩子就想要背叛了么?所以才上报这些没用的情报,误导我们?” 薛玲玲蹙眉:“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也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我给你的这些情报都是几年前的了,这么多年,难道感情就不会变么?” 谈英顿时不说话了。 她今天找过来,也是因为察觉到孙副厂长只是个草包而不忿而已。 薛玲玲抿嘴,神情中带着不悦:“既然那个姓孙的没用了,你就赶紧和他断了,想办法和胡建邦联系上,去年胡建邦的女儿救火去世了,你想办法怀上他的孩子,想必为了孩子,他也会和现在的妻子离婚然后娶你的,到时候,你想办法……。” 说到最后,薛玲玲没把话说的太明白,但是眼中狠厉却很是吓人。 “玲姐,那个胡建邦真的那么重要么?” “当然很重要,不要多问,完成任务就行。” 谈英见薛玲玲还是不愿意说太多,只要撇撇嘴,转身快步离开了。 薛玲玲看着谈英的背影,也很是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她觉得她们这一个小队的人,好像任务都很不顺利似的,先是她,想要策反宋征军,结果宋征军被亲儿子搞得下放了,她想要找,都找不到他们下放到了哪里,现在谈英想要去策反胡建邦,居然这么久都没能搭上线。 她们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心事重重的回了家,刚进门,就被婆婆许山兰拦住了。 曾经养尊处优,盛气凌人的女人扫了几个月的厕所,已经憔悴的不像样子了,尤其是现在,还是夏天,许山兰更是瘦弱的不行,整个人比年初的时候,至少老了有十岁。 “玲玲,你想想办法,先把我送过去吧,我是真的受不了了。” 许山兰狠狠的抓着薛玲玲的胳膊,眼睛里面都有了红血丝,眼神里带着癫狂:“如果你不尽快把我送过去的话,我就把你举报上去,戴罪立功。” 薛玲玲一听,眼中厉色一闪。 “妈,你说什么?” 许山兰看着薛玲玲的眼神,肩膀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似乎有点害怕,她的语气顿时软弱了下来:“玲玲,妈是真的没办法了,你不知道,夏天的厕所有多恶心,我是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你让我再想想吧。” 薛玲玲叹了口气,安抚的拍拍许山兰的胳膊:“晚上我和子恺商量一下,不行的话,妈你先带着芮芝走。” 宋芮芝是薛玲玲和宋子恺唯一的女儿。 “她走啥呀,就是一丫头……”许山兰下意识的嘟囔,然后就看见薛玲玲的脸色猛地变得难看,立刻又点点头:“好好好,我带她一起走。” 薛玲玲叹了口气,抛下许山兰进了家门。 晚上的时候,薛玲玲和宋子恺说道:“我看妈是真的不行了,不然我们就先送她走吧,就说她回下河村探望小姑去了,到时候让她带着芮芝先走。” “芮芝就别走了,先送我妈走吧。”宋子恺沉默了一下说道。 “芮芝早点过去,能早点接受那边的教育,你不知道,那边的外语学校特别好,送到我妈那边,她肯定帮我好好待的。”薛玲玲着急的想要安排好女儿的未来,所以语气稍微的有些激动。 宋子恺听到这里,顿时蹙紧了眉头。 薛玲玲再加一把火:“而且,在那边出国很容易,等她长大了,我们就送她出国读书。” 最终,宋子恺还是同意了。 又过几天,京城的气氛又凝重了起来,因为又一位伟人辞世,悲伤再一次的笼罩了纺织厂,薛玲玲趁着这个夜晚,带着许山兰来到了京城郊外的一个村子里。 夜色中,许山兰抱着才六岁的小孙女,腰带上包了一圈小黄鱼,这些都是她的亲爹许为昌以前放在她这儿的。 “就是她们俩?” 接头的人都没露面,黑夜中只听见一个粗噶的声音。 “嗯。”薛玲玲言简意赅的将许山兰的介绍信递了过去,算是正常程序访亲,有了这个介绍信,许山兰离开就不会那么显人耳目了。 “进去吧,明早三点的车。” 说着,许山兰就被一双大手一拖,给拖进了屋子里。 睡熟的宋芮芝被许山兰抱着,祖孙俩蜷缩在一张炕上。 到了外面,薛玲玲还在和那个人说话,她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小黄鱼塞到男人手里:“老的那个,随你们,小女孩送到琼市薛青那去。” “行。”那人看见小黄鱼,顿时眼睛亮了,放到嘴里就咬。 “别给我耍花招,小女孩过去的消息已经到她手里了,要是她没接到……” “这你就放心吧。” 那人信誓旦旦的保证。 薛玲玲这才转身趁着夜色又离开了。 男人将小黄鱼收好,转身回了屋子,很快,灯点亮了。 男人走到炕边,手指一挥,身后的人就上去把许山兰怀里的孩子给抢到手,然后捂着许山兰的嘴巴,将她关到地下室去了,里面早已蹲着十几个女人,都是鲜花一样的年纪的小姑娘,而许山兰则是年纪最大的一个。 许山兰一下来就感觉不对劲。 上面,宋芮芝被人抱着,趁着夜色就去了火车站。 “老的那个,明天运到南川大山去。” 解决了许山兰,薛玲玲吁了口气。 从始至终,她就没想过要把许山兰送到对岸去,不过是一个无知泼辣的妇女,没有资格让他们冒险送过去,而且,这些年,许山兰对她也算不上多好,有现在这个下场,也是报应。 七月十五日左右。 悲伤的气氛越来越少,厂子里的工人们脸上又带上了笑。 刘会计这些日子天天回家都能看到自家男人老老实实的在家,夫妻生活也恢复了正常,孙副厂长一副没有外遇的模样,刘会计明知道是假的,可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无论以前如何,只要以后孙副厂长还愿意回家,还愿意好好过日子,她都不会去计较。 当然,夫妻俩之间的氛围肯定比不上以前。 但是现在孩子也大了,离婚又不体面,刘会计还是想要一个完满的家庭的。 这个风声好像就这样消声灭迹,再无人谈起了。 苏锦绣从牛厂长那里知道,关于孙副厂长另有安排,而且,他还很严肃的用‘机密’两个字代替,苏锦绣就知道,这件事情她已经不能再管了。 秀萍发现到厂里散播谣言没有用,这些日子已经在家里闹腾开了。 她让谈英拿结婚证给她看。 谈英哪有结婚证,她倒是想要一走了之呢,但是秀萍知道她在机械厂,她还想要接近胡建邦,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孙副厂长那边还要稳着,可以说,这些日子被搞得苦不堪言。 终于,她再也受不了了。 直接到纺织厂去找孙副厂长了。 下班的时候,孙副厂长一出厂子门,就看见不远处的站台下,谈英一双眼睛似悲似喜,满是忧伤的看过来。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击中了一样。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腿,就这样直直的朝着站台那边走去,两个人远远的对视着,突然,谈英转身,低着头过了马路,孙副厂长抬脚就追了过去。 就这样,直接追进了吊耳胡同,追进了小院,追进了谈英的房间。 “孙哥……” 谈英一把抱住孙副厂长的腰,脸上还挂着泪,却仰起头疯狂的亲吻着他的唇。 “孙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孙哥我好想你,想的我心都疼了……” 孙副厂长也很激动,直接抱着她的腰就反攻了起来,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英子,我也想你,我是真的想你,快让我弄弄……” 两个人就这样滚到了一处。 另一边,回到家的刘会计做好了饭,等着孙副厂长,结果一直等到了月上中天,也没见个人,她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再也忍不住的直接冲出了家门。 孙母一看,心道不好,紧跟着后面冲了出去,一边冲还一边喊:“老头子,快,把小刘追回来,不能去啊……” 孙父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一跟着急就腿一打晃,直接摔了。 刘会计的一儿一女对视一眼,放下碗就跟了出去。 摔倒在地的老头子是没人扶,只好自己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刘会计不顾一切的冲到了纺织厂门口,她不知道孙副厂长把人养到了哪里,最后只能狼狈无比的蹲在地上哭,孙母从后面追上来,刚扯住刘会计的衣服准备骂,就见刘会计猛地站起来,冲过了马路。 她在胡同口徘徊了很久,都没确定位置。 最终被孙母拽回了家。 回家去,孙母再三保证以后肯定好好说说儿子,让他和那个女人断了。 刘会计没说话,只是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孙副厂长春风满面的进了厂子,刘会计忍耐着,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到下班,她提前收拾好了东西,远远的跟在孙副厂长身后。 见孙副厂长往家走,心里才松了口气。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松懈的时候,孙副厂长居然突然回头了,她急急忙忙的躲好了,然后又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了吊耳胡同里的那个小院子。 她站在门口,自虐一般的等着。 一直等了快半个小时,里面也没人出来。 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跟隔壁的大娘借了个扁担,对着门就是一通砸,等踹开门后,直奔传来声音的小屋,然后就看见床上两条白花花。 “姓孙的,老娘跟你拼了——” 她悲鸣一声,嘶吼着拿着扁担冲过去,对着那一对狗男女就是一顿砸。 “妈,我来帮你。” 突然,从后面传来一个变声期的声音。 刘会计下意识的回身,就看见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里,他手里拿着一把干农活的铁叉,对着孙副厂长的屁股就扎了过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白婉玲绘声绘色的讲着昨天晚上吊耳胡同里的闹剧,最后忍不住的‘啧啧啧’了几声:“你们是没看见,孙副厂长的儿子多狠啊,那铁叉本来就磨的尖,直接把他的屁股给扎穿了,血流了一床铺。” “真的假的,铁叉把屁股扎穿了?”许秋晚捂住嘴巴,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是啊,特别狠,那一叉子下去,姓孙的直接就不行了,又哭又嚎的,都不敢动了。”白婉玲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苏锦绣倒是不关心这些。 她只关心:“那秀萍婶子咋说的,没事儿吧。” “秀萍婶子前几天就回老家去了,说是家里的一个堂叔不行了,得回去奔丧。” 苏锦绣听了还是有点忧心,毕竟那是秀萍婶子的房子,出了这种事情,以后怕是不好再赁出去了。 “哎,你们听说了么,孙副厂长被撤职了。” 突然,门从外面被推开,宋桃端着饭盒小跑进来,脸上满满的都是八卦欲:“真是大快人心啊,这个老色鬼可终于被撤职了,不过刘会计今天也没来,也不知道家里得乱成啥样了。” 虽然宋桃不认识孙副厂长,但是对于这个副厂长做的事情却是十分的嗤之以鼻。 今天,孙副厂长被刘会计捉奸在床的消息一传出来,她就兴奋的不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幸灾乐祸,实在是当初许山兰去扫厕所的时候,这孙副厂长曾经跑过去落井下石过,还恰好被宋桃看见了,宋桃可不得讨厌他嘛。 毕竟婆婆再不好,那也是自家人。 “不知道呢,听说他儿子还在拘留所里面呢,也不知道会怎么判。”白婉玲跟着叹息一声。 “说真的,我还挺佩服那孩子的,就不知道他怎么找到那里去的。” 怎么找到的,自然是跟着自家亲妈过去的。 那孩子一铁叉扎穿了孙副厂长的屁股不要紧,可也把牛厂长他们的部署给搞乱了。 天知道刘会计拿着扁担去砸门的时候,监视小院的那几个军人的表情有多么的懵,他们一心想抓到谈英的上级,可谁也没想到,最后率先照过来的居然是捉奸队伍。 当然,孙副厂长因为受伤严重进了医院,谈英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直接以搞破鞋的名义也被抓了。 本来他们还怕打草惊蛇,正好出了这件事,谈英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被革委会的带走了。 车才走到半路上,人就从革委会的车上换到了军区的车上。 谈英被直接带到军区进行审讯去了。 一直在银行上班的宋子恺正在吃午饭,就听见两个同事在说话,说的正是纺织厂里的新闻。 孙副厂长这个事情,只一个早上,就轰动了整个京城,成为了所有厂子里的笑谈。 “听说屁股上被扎了六个大洞。” “咋扎的呀,六个洞?” “直接扎穿了呗,哈哈哈哈哈。”说这话的人笑的格外的嚣张。 宋子恺听见了,顿时凑过去,笑眯眯的凑话:“什么新闻啊,昨天睡得早,也没听说。” “纺织厂里的副厂长,被他婆娘给捉奸在床了,听说捉到的时候,裤子都没穿,后来亲儿子气不过,直接用叉子扎穿了屁股。”那人又把这新闻当笑话说给宋子恺听。 宋子恺一听,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别人不知道,但是作为薛玲玲枕边人,被策反了的宋子恺却是知道的。 孙副厂长的姘头是薛玲玲那边的一颗棋子,为的是策反机械厂里的一名技术工程师:“那那个女人呢,也受伤了?” “那倒是没听说,但是不受伤也没用啊,直接当搞破鞋的给抓起来了呗。” 那人又开始笑。 宋子恺却感觉心情极其的沉重。 他有种预感,很有可能谈英已经暴露了。 一旦谈英那边开了口,薛玲玲这边暴露肯定也是迟早的事,现在离婚已经来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家里关于他被策反的证据必须全部消除掉,他必须要成为一个完全无知的人。 至于薛玲玲…… 宋子恺眼底划过一丝深沉。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如果没被发现还好,如果一旦被发现了,他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好在,他的母亲已经带着孩子去对岸了,他相信,他母亲一定会照顾好孩子的。 想到这里,宋子恺突然捂着头:“不行,我怎么感觉有点晕,哎哟……” 他直接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旁边的同事连忙扶住他:“宋主任,你没事吧,赶紧坐下来喝口水。” 宋子恺顺着他们的力道坐下来,喝了口水,好好的休息了一会儿,这一晕,就晕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没办法,请假去医院,顺利的离开了邮局。 与此同时,宋家。 许山兰已经走了,估计带走了不少东西。 可宋子伟还是有些不死心,他趁着家里没人,直接摸进了宋玉刚的房间,将他们的柜子衣橱啥的都翻了一遍,最后,终于撬开了床头柜,在里面发现了一叠钱。 他慌里慌张的摊开布,将里面的钱一扫而空。 同时,带走的还有包钱的几张纸,那些纸上写的都是像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宋子伟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懂,最后干脆一股脑塞进包里,然后回房拿走了最后一点儿衣服,骑着车就直奔老婆娘家去了。 从今天起,他宋子伟脱离老宋家了。 ※※※※※※※※※※※※※※※※※※※※ 宋子伟:小爷溜了 ——————————————————————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卡文了哈哈哈哈,在晚上九点以后,我的脑子突然清醒,瞬间涌出无数的想法,只恨不得长八只手!!! 电影 宋子恺佯装头晕请了假, 先是装模作样的去了一趟医院。 等从医院出来后,他就飞速的回了家。 宋家所有人都有工作,原本白天的时候, 六岁的宋芮芝会一个人在家, 由邻居家的阿婆看着, 可现在宋芮芝被许山兰带去了对岸,家里就空下来了。 宋子恺到家的时候,正好邻居家的阿婆带重孙出来玩。 “子恺啊, 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宋子恺对着阿婆点点头:“头有点晕,请假回来休息一下,毕竟邮局里面都和钱有关系, 要是头晕弄错账就不好了。” 因为心里还有些慌,比平时的话多了些。 阿婆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笑着说道:“对对, 邮局的事可是大事,也怪你妈,这不年不节的去探什么亲,你们这一大家子没人伺候的, 可不得难受了,再说芮芝那么小的孩子,这么热还要坐火车,也是受罪。” 自从许家出了事,许山兰在这些邻居眼里就没以前那么风光了,再加上宋芮芝被带走了,阿婆不看孩子, 就拿不到看孩子的钱, 所以语气中带上抱怨。 宋子恺心急回家消除证据, 没空和阿婆在这儿寒暄。 “我头还有点晕,先回家躺着了,您带孩子去玩儿吧。” 阿婆还想问问许山兰什么时候回来,就看见宋子恺进了屋,还当着她的面把门给关上了,阿婆顿时翻了个白眼:“得意什么呀,坏分子家的狗崽子,也就亏的亲妈断绝关系的快,否则肯定得下放到农场。”说着,又骂骂咧咧的开始数落许山兰:“这么大热的天,还把孩子带走,三块钱一个月呢……” 宋子恺进了家门脸色就一变,再没有刚才那副虚弱样子。 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正屋,开了锁,就回房间,他动作熟练的把自己写的那些东西全部销毁,薛玲玲的东西他没动,却将自己的衣服和宋芮芝衣服的柜子互换了一下。 这下子,大衣橱里就只有薛玲玲和宋芮芝的衣服,而他的衣服,则是可怜兮兮的放在一个小箱子里。 薛玲玲拿回来的那些有问题的书,他也收拾好了,放进大衣橱中间的抽屉里,锁上钥匙,把钥匙放在薛玲玲的呢子大衣口袋里,自己的书桌上则是放上大辞典之类的工具书。 干完这些后,他有仔仔细细的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查探了一番。 最终,他在床头柜里发现了一叠信封,上面写的是英文,他看不懂,但是他知道,这些都是薛玲玲的证据,他看了看后,从下面抽出两封来偷偷的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其它的就恢复原状。 自己的房间处理完了,他又去了宋玉刚房里。 他先把衣橱和木箱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又看了看床头柜,只见原本他妈用来装钱的床头柜里空空如也。 宋子恺:“……” 她走居然还把所有钱给带走了? 宋子恺将床头柜给关上,又出去将家里里里外外都给收拾了一遍,发现确实没什么遗漏后,这才松了口气,又出了门。 晚上的时候,宋子恺洗了澡,进房门就看见薛玲玲站在大衣橱前面。 “你把衣服和芮芝的衣服给换了?”薛玲玲头也没回的问道。 宋子恺擦头发的手一顿,应了一声:“嗯。” 他加了句解释:“你和我的衣服都多,芮芝的衣服少,以后咱们俩都能用大点儿的衣橱挺好的。” 薛玲玲听了后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宋子恺的说法。 宋子恺扔掉毛巾,从背后抱住薛玲玲:“玲玲,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儿子。” 薛玲玲闻言,身子顿时僵硬了。 “现在不是生孩子的时候,我不是都给你生了芮芝么?你还怕我跑?” “嗯,我怕你跑,玲玲,我总觉得你这几天有点不一样了。” 宋子恺低头去亲她的脖子。 开始先倒打一耙:“你这么着急的把芮芝送走,是不是想抛下我自己走?” “你说什么傻话呢,妈不也跟着芮芝一起走了么?你是我孩子的父亲,我怎么可能抛下你带着芮芝走,又怎么可能让芮芝做没有爸爸的小孩。” 薛玲玲转过身,抬头亲了一口宋子恺的下巴:“不要胡思乱想,好么?” 宋子恺抱紧了她:“玲玲,不要丢下我。” 薛玲玲闻言,心底顿时一软,也紧紧回抱了回去。 她当初嫁给宋子恺的时候是为了任务,而不是爱情,可这么多年一起生活,这个内敛英俊的男人,早已真正的驻扎在了她的心间,她是真的想有朝一日能够带着他回对岸,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今天回来看见房间里摆设变了,她是有点怀疑的。 可这点儿怀疑,在男人那卑微的乞求声中,渐渐消失了。 这个男人离不开她,这个男人不会背叛她……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宋子恺吻住她,看着她动情的闭上眼睛,漆黑的眼瞳中毫无波澜,甚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诡谲。 *** 纺织厂刘会计捉奸这件事,在京城大大小小的单位里面很是流传了一段时间。 孙副厂长被撤职,副厂长的职位空了下来。 在这个关键时刻,上面的人自然很关注这个位置,牛厂长在积极奔走,想让军区的人将这个位置给占下来,因为他和庄主席都是军人作风,之前和孙副厂长之所以老是意见不合,就是因为他们管理方式不同。 孙副厂长的作风从来算不上好。 他是官僚主义作风。 所以这一次,说什么都要找一个和他们合得来的副厂长才行。 “赵秘书,这几天庄主席他们忙什么呢?” “嗨,这不年中了嘛,上面这些日子组织开会呢。”门口传来其他干事们和赵秘书说话的声音。 小办公室里的几个人依旧埋头画画。 地震的防灾预警画完了,苏锦绣又开始写雪灾和冻雨防灾手册的大纲。 这一次这个题材是抓阄抓出来的,毕竟自然灾害那么多,她也不知道先画什么好,所以随手抓了个雪灾和冻雨的,这两个自然灾害苏锦绣就不太懂了,所以需要回去询问宋清华。 她依稀记得,宋清华曾在她画地震防灾的时候,说过这些方面的内容。 她写了没几行,就有点没了思路。 干脆起身,拎起早就准备好的葡萄和石榴,晃晃悠悠的就去了二车间。 “老钱,绣儿来了。” 刚站到门口,最靠门的机器上的女工就朝着里面扯着嗓子喊道。 “欸——”钱芳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苏锦绣对着她笑笑:“婶子别喊,我就是来看看我妈。” “你这孩子,肚子都这么大了,什么时候生啊?”那人一看苏锦绣的肚子,连忙关心的问道:“还是前些时候听老钱说你怀上了,这肚子都这么大了?” 说着,绕着她走了一圈:“这肚子,七八个月了吧。” “没有,才五个月,就是肚子显得大。” “才五个月呐,这肚子可不像五个月的肚子,怕不是怀了个双胞胎吧,去医院看过了没?” “去看了,不过前头说看不出来,准备到七个月的时候去看看,到那时候是不是双胞胎就能知道了。”苏锦绣一边往里走,一边回答着路过女工的问题。 最后站到了钱芳的机器旁边。 钱芳正在换线,专心致志的很,苏锦绣也不着急,而是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静静的等着,一直到钱芳换完了线,才掏出饭盒:“干妈,我给你带了点葡萄,洗干净了。” “你留着自己吃。”钱芳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脚步却不停顿的走过来,就着苏锦绣的手吃下葡萄:“嘿,这葡萄不错,挺甜。” “甜你就多吃几个,清华昨儿个带回来的,七八串呢。” 钱芳这才接过饭盒,正好她也有点渴了。 “干妈这些日子厂房里热么?”苏锦绣从旁边捞起一把扇子就给钱芳扇扇子。 “别扇,扇了也没用,热是热,但是你不是让厨房天天送凉茶来了嘛,咱们喝了倒是消渴的很。”钱芳看着苏锦绣的眼神里带着骄傲。 从去年起,天一热,苏锦绣就会让食堂送凉茶过来。 有的时候是酸梅汤,有的时候是山楂水,还有的时候就是普通的大叶茶。 不得不说,这些有滋有味的水喝了,人心里确实舒坦许多。 “可不是我让送的,今年庄主席可是特意交代了,给每个车间送凉茶。” 钱芳闻言撇撇嘴:“要不是你去年让送了,他想的起来送就怪了,以前你没送之前,那么多年夏天不也是直接熬过来的。” 苏锦绣顿时干笑两声,她还真不想领这个人情。 “对了,你这些日子回苏家了么?”钱芳一边吃葡萄一边问道。 苏锦绣摇摇头:“没有,咋了,老苏家出事儿了?” 她站起来,心情就跟宋桃听八卦似的激动。 “你那二嫂生了,生了个女娃。” “生了?” 苏锦绣诧异:“这我不知道啊,也没人来告诉我啊。” “生了,前天夜里两点多生的,他们不是分出来住外边儿了嘛,羊水都破了才送的医院,到那的时候医院里妇产科的医生回家去了,护士给接生的,六斤三两。” 钱芳叹了口气,伸手拍拍苏锦绣的手背:“我估计是要到洗三那天才报喜信呢,你就等着吃红鸡蛋吧。” “六斤三两啊,这孩子也不小啊,看来还是胎里养的好,我回去准备点东西,等他来报了喜信,我还得送月子。”苏锦绣没想到吴兰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生了下来,看来这个苏榆苹的命还真是大。 当初整个老苏家的人都不愿意要,最后硬是在杨桂花的支持下生下来了。 “是应该送,我也得准备一下,你打算送什么?” “看有没有蹄髈,有的话给送一个,干妈你也别买了,我到时候让多买个蹄髈,咱们俩一人拎一个过去就行了。”苏锦绣想了想拉住钱芳的手说道。 “孩子的见面礼呢?” “到底是做姑姑的,给多点儿,两块钱吧。” “你这丫头,两块钱是关门钱,要么一块八,要么一块六,图个吉利呀。”钱芳抬手就拍了苏锦绣一下,显然对她的提议不是很满意。 苏锦绣一脸无辜:“两块钱是关门钱么?我还真不知道。” “你呀,可长点儿心啊。” 苏锦绣立刻抱住她的胳膊:“这不是有干妈帮我张罗嘛。” 钱芳被苏锦绣这样依赖着,顿时脸上是止不住的笑,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兜兜会走路了没?”苏锦绣问完了老苏家的人,又开始关心胡家的人:“我记得上次去的时候,他就会爬了,还抱着我喊妈妈呢。” “扶着墙能揍两步,这几天,你干爸准备做个学步车。” “可别用学步车,对孩子腿不好,我明天画个图,让干爸照着那个图做,在帮我肚子里的做两个,以后留着他们学走路的时候用。” 苏锦绣拉着钱芳絮絮叨叨的,看的旁边的人直眼热,一直等苏锦绣走了,才跟钱芳开玩笑似的说道:“我说老钱,你的命就是好,两个闺女一个比一个孝顺,儿子也是个好的,我听说,部队的津贴都寄回来了吧。” 钱芳顿时笑了,略有些得意的说道:“那可不,我们让他留着以后娶媳妇儿,他都不愿意,都寄回来了,我们只好给他存起来了。” 别的听到的人,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杨桂花这是从树上爬掉了,满树的枣子就容不下绣儿,现在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说道杨桂花,钱芳顿时只是笑笑不说话了。 到了下午,下了班,苏锦绣把写大纲的笔记本带回家,到家的时候沈燕正在包饺子。 苏锦绣洗了手就过去帮忙:“今天怎么想起来吃饺子了?” “昨儿个清华说你想吃,我这不早上特意让小严去买了点肉回来,给你做猪肉大葱的饺子。”沈燕一边笑呵呵的说道,手里还忙个不停,只见她手指翻飞,饺子皮一合,两个大拇指一拢,一个小巧可爱的饺子就做好了。 苏锦绣也跟着后面包,她动作比沈燕慢,但是饺子包的还挺好。 “明明是自己个儿想吃,非要赖到我头上来。”苏锦绣听了就‘哼’了一声,忍不住的吐槽。 “我怎么就赖到你头上了。” 宋清华恰好从外头进来,身上还穿着一件绿军装的短袖衬衫,脖子上扎着领带,头上还带着大盖帽,这一副模样,是苏锦绣从未看过的样子。 宋清华个子高,可能因为在乡下吃了苦的原因,身体看上去有点单薄,而且皮肤是怎么都晒不黑的那种白。 可也真是这份单薄,穿上军装后,就有一种禁欲的气质。 怎么说呢,不像军人,倒像是上辈子演军人的明星,身上星味儿十足,把这不算好看的军装都穿出漂亮的感觉来,说白了,就是制服诱惑。 苏锦绣觉得自己的膝盖有点软。 “怎么了?看呆了?”宋清华走到苏锦绣身边,用食指点了点苏锦绣的脑门。 苏锦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愣愣的点头。 可不是看呆了咋的。 这男色·诱惑谁受得了啊! “你,你今天怎么穿这身儿衣服了?”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套着中山装外套呢。 宋清华顿时笑了:“瞧你说话都结巴了,就这么喜欢啊。” “嗯,喜欢。” 苏锦绣立刻狂点头,眼睛都亮了。 “喜欢以后我就多穿穿。”宋清华笑了,他放下手里的包,摘下帽子,去厨房洗了个手,也出来帮忙,等坐下来后,才解释穿这身衣服的原因:“今天我和爷爷去看了那个叫谈英的,所以才换了这身衣服。” “怎么说的?” 苏锦绣立刻关心的问道。 她吃瓜不喜欢吃半截儿,现在有第一手消息,哪有不听的道理。 “情况比较复杂,这个谈英的嘴巴很紧,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她一口咬死了自己就是去沪市投奔舅母的孤女,遇到姓孙的才来了京城,后来就被养在了吊耳胡同,现在,部队那边已经派人去沪市调查她的舅母了,还有就是前几天她和另一个人接了头,因为离得远,所以不太清楚那个人是谁,只知道是钢铁厂的,这几天也在排查。” 宋清华想到下午,谈英被几个军部大佬围着,虽然白了脸,却应对的滴水不漏,就觉得有些头疼。 这女人是个硬茬子。 虽然下手的目标蠢了点,但他相信,肯定是情报出了问题。 “这么说,部队那边没什么进展咯?” 宋清华摇了摇头,苏锦绣顿时有点失望。 她以为只要抓住点儿把柄就能追根溯源,事情就能一览无余了,可没想到,效率这么慢,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突然有点怀念后世的天网了。 “砰砰砰——”正说着话呢,就听见外头的敲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车铃铛的声音。 “清华快去看看,是不是邮差到了。”沈燕连忙招呼。 宋清华站起来拍掉手上的面粉,立刻起身小跑着去开门,却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苏锦国,他立刻回头喊道:“绣儿,你二哥来了。” 一边喊着,一边把苏锦国迎进来。 苏锦国这还是头一回来宋家,他在门口的时候,看到这栋两层小楼心里就羡慕的慌,等真的进了宋家门,才发现,别说他现在住的地儿了,就算是老苏家的老宅,和这个小院儿也差远了。 “二哥,你今天咋来,我听说二嫂前天生了,还想着到洗三你才过来报喜信呢。”苏锦绣迎出去。 苏锦国手里拎着三个红鸡蛋,听到这话顿时笑了:“前天生的,今天不就是洗三么?” “哎哟,你瞧我这脑子。” 苏锦绣一拍脑门,连忙伸手接过苏锦国手上的红鸡蛋:“二哥你等着,我去拿一下鹅蛋,还有安菜头。” 这报喜信的规矩。 送红鸡蛋回鹅蛋还有安菜头。 不一会儿,苏锦绣从屋子里出来:“我回来的时候就去供销社转了一圈,要不是我抢的快,鹅蛋都没了,对了,二哥,我这还有一斤红糖,你带回去泡给二嫂喝。” 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苏锦国。 苏锦国没想到苏锦绣居然早就将东西准备的好好的了,顿时脸都红了。 其实他来之前已经在巷子口转了好一会儿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思考,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所以才觉得无颜见到苏锦绣,可孩子生了肯定是要报喜信的,他也不愿意和这个有出息的妹妹生分了,这才硬着头皮上了门,却没想到,苏锦绣居然这么热情。 “欸欸,小妹你留着自己喝吧,你二嫂那边我买了。”说着,他目光落在肚子上:“你这也怀着呢。” 苏锦绣强硬的将红糖塞过去:“我这有,先给二嫂补身子吧。” 苏锦国这才收下了。 “满月酒办不办啊?”喜信报好了,苏锦绣开始打探消息话家常。 “我的意思是不办,但是兰兰和妈都觉得要办,还没想好呢。”说道这个,苏锦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上几分不满:“现在兰兰没有工作,家里只靠我一个人的工资,还有两个大的要养,我是觉得没必要办满月酒的。” “这办不办的你和妈商量好了,得提前通知啊,别到时候让我一个人做矮子。”苏锦绣也没帮着谁说话,只是直接了当的来了一句。 苏锦国脸又红了,点点头:“好,我还要去老舅他们那边走一趟报喜信,就不多留了。” 苏锦绣送他到门口,看到车龙头上还挂着好几个红袋子,才挥挥手,让他走了。 她不由得想到,上辈子她大嫂生孩子的时候,她还在法国,开始疼的时候打电话给她,等她到医院的时候,她大嫂还有精神一边阵痛一边打游戏呢,再看看现在,吴兰兰生了三天她才知道。 消息不灵通耽误了多少事啊,苏锦绣又开始怀念手机了。 等以后改革开放了,她倒是可以画一画关于未来的漫画,至于现在嘛,集团还没倒,还是先苟着点吧。 不过现在都已经七月份了,也不知道冀省那边有没有全部都看到电影呢。 冀省那边的电影正在播放。 凤凰城·白鹤村。 老村长手里拎着锣,嘴里叼着烟袋,晃晃悠悠的往田埂头上走。 同样拎着锣的老支书也叼着烟袋从另一边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两个人在岔路口相遇。 “知青院的娃娃们今天好些了没?” 老村长看见老支书就连忙开口问道,老支书不仅是村子的支书,还是村子里的赤脚医生,他以前和老中医学过几个草头方,这些年,村子里的大病小痛都是他看的,这一次知青院里两个女娃娃中暑了,他给开了药的。 “好多了,这会儿都起来了,说要看晚上的电影。” “真是为了看电影,命都不要了,你是不知道,那个刚来的女娃,倒下来的时候,脸差点就扎钉耙上去了,还好刘山家的拉了一把,啧啧啧。”老村长越说越觉得这些孩子娇贵,不过也青春就是了。 老支书闻言,顿时笑了:“要是你病了,有电影看你看不看。” 老村长:“……” 看啊,怎么可能不看。 两个人走到下一个路口,拎起锣鼓就‘铛铛铛’的敲了起来。 田地里劳作的人一听到锣声就知道下工的时间到了,各个争先恐后的到沟渠那边用水涮一涮脚,然后扛着钉耙锄头急急忙忙的回家。 路上更是没人停下来聊天寒暄啥的,和平时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没办法,谁让今天晚上电影播放员要来放电影呢,他们急着回家洗澡烧饭呢,还要让家里的孩子扛凳子来占个好位置。 不多时,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就升起了袅袅青烟。 打谷场那边,电影播放员正在调试机器,白天太热了,他们是在太阳下山后才将机器给安装起来的。 就在他们调试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孩子扛着板凳过来占位置了。 电影播放员一边安装一边喊:“机器前面别坐人啊,空一点位置下来。” 下面的孩子们顿时乖乖的分了一条路出来。 这些孩子也不回家,各个手里拿着两个野菜团子,一边吃一边屁股黏在凳子上,总之是坐在那儿不动了,慢慢的,天黑了,大人们也三三两两的过来了,他们手里拿着蒲扇,专门用来拍蚊子的。 等坐下来后,机器的灯闪了闪,幕布上面开始出现图案,音响里面开始出现音乐声。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观众们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幕布上面,知青院的那群年轻的知青们,也坐在一起,眼里满满的都是激动与喜悦。 自从过年前看过一次扫盲电影后,不说别的,电影里教导的那几个字,至少村里大部分的村民都会了。 就在今年出生的孩子,还有不少人过来找他们知青取名字的呢,可见人们的思想已经开始开放了。 前面的片头很快就过去了。 幕布上面出现了一个蒙古包。 蒙古包里,年迈的老人躺在床上,拉着年幼的孩子,絮絮叨叨的说着:“洛桑,我和你奶奶,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去京城看一眼紫禁城,想看看伟人们生活的地方。” 洛桑的眼睛里面仿佛缀着星星一样充满了希望。 画风一转,洛桑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洛桑收拾包裹,与他熟悉的小妹妹琪琪格过来找他,说希望洛桑和她的父母一起生活,却被洛桑给拒绝了。 琪琪格问他:“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我的爸爸妈妈么?” 洛桑回答:“因为我要代替爷爷奶奶,去看一看京城。” 说完,他就背着包裹,带着家里养的小藏獒离开了高原,一路上,他吃了很多苦,夜晚和小藏獒相依为命,一直到好多天以后,他因为没有水喝晕倒了,小藏獒没办法,只好出去求救,找来了军人建国。 他们很快就成了一起赶路的队友。 最终,来到了一个小村落借宿。 紧接着,就是那些灾难前的预警,音乐激昂起来,画面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无数的预警在村子的各个角落里面表现出来。 下面看电影的村民们也开始骚动了起来。 孩子们也害怕的不敢看,只敢投入到爸爸妈妈的怀里,一边害怕,一边又要捂着脸,偷偷的从指缝中看。 当音乐到了最激昂的时候,突然,天崩地裂—— “啊——” “天啊,山,山裂开了。” “娘,我害怕……” “别怕,别怕,这些都是假的,都是苏老师画出来的画儿,不是真的。” “呜呜呜,爸爸……猪,猪跑了,肉啊,肉啊……” 下面的孩子们顿时闹开了,有害怕的,有舍不得肉的,有看见山裂开了兴奋的,总之反应很是激烈,下面的人真的是又害怕又想看,肾上腺素飙升的结果就是他们看得更加的认真了,心情都跟着澎湃了起来。 一开始,只出现洛桑他们借宿的村庄,只是单纯的受伤了,没出事儿,下面的人还没有什么反应,顶多心疼心疼跑掉的,掉下裂缝的猪,等画面转向别的村落的时候,下面的村民才真的沉默了。 那些人间惨状,断壁残垣,被房子压着的,快要死去的母亲,跪在母亲身边,幼稚无知,只知道哭的孩子。 家家挂白帆,处处有荒坟。 画面太过悲凉,下面情感丰富的人都流下了眼泪。 哪怕到了最后,军队来了,开始救灾了,村民们的心情都没好的起来,他们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明知道电影是假的,只是故事,可他们却依旧感觉到无比的难受。 他们开始想象,如果自己处在电影的环境里,他们会怎么做。 不敢想,只要一想,就觉得难受至极。 到了最后,突然有个声音出现了,那个声音说:“一旦发现电影中出现过的灾难预警现象,请立即带着家人以及重要财物去空旷的地方,不要让亲人两行泪。” 等电影结束后。 村民们各个都坐在原地不说话,倒是知青院那边还在哭。 “居然是自然灾害预警电影,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苏老师真是太好了……”一个女知青一边说一边哭:“要是以前就有自然灾害预警电影出来,前年雪灾也就没那么难熬了,至少就不会冻死那么多人了。” “还有去年的洪水……” 村民们不懂这样的电影代表了什么,但是作为知识分子的知青们,却各个心里沉甸甸的。 又过几天,苏锦绣站在日历边,伸手死掉一张昨天的日期。 她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上面的日期。 还有三天,就是大灾难了。 苏锦绣抿了抿嘴,叹了口气,转身拎着两个蹄髈就去上班了。 到了纺织厂,苏锦绣将蹄髈放在阴凉的地方,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才拎着蹄髈去车间找钱芳,钱芳也特意请了假,和苏锦绣两个人一起就往吴兰兰现在住的地方去了。 吴兰兰他们现在住的是一个一进四合院。 进了院子左边的那间屋子就是吴兰兰他们买的二十年产权房。 她们到的时候,吴兰兰正给孩子换尿布,杨桂花则是端着盆往外头泼水,她是来伺候吴兰兰坐月子的,看见苏锦绣和杨桂花进了门,她先是一愣,随即挂上笑容。 “亲家来啦。”杨桂花在这些老同事面前一向脾气好的很。 “来了来了,老姐姐这是洗尿布呢?” 钱芳连忙快走两步,与杨桂花同排。 “嗯呢,小丫头人不大,能吃又能拉,可不得勤洗洗。” “应该的应该的,又是夏天,更应该好好洗,不然红屁股了可就遭罪了。” 钱芳和杨桂花说着话呢,就进了屋子。 苏锦绣跟着后面进了屋子,除了一开始喊了一声二婶外,她一句话都没说,等进了屋子,就看见躺在床上,头上围着头帘,盖着被子的吴兰兰。 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二嫂,这大夏天的,盖这么厚热不热啊。” 吴兰兰的脸都热红了,头发也汗湿了。 “别瞎说,坐月子就得带点暖才行,不然老了受罪。”杨桂花斥责苏锦绣嘴上没个把门的。 苏锦绣也不闹。 杨桂花现在再说什么她都不生气,她已经和杨桂花不是母女了,说到底也就是普通亲戚,她再怎么管也管不到她头上,顶多说点儿馊话就是了。 “绣儿你这肚子几个月了,咋看着和我那时候快生的时候差不多大呢?” 吴兰兰看着苏锦绣的肚子,眼底冒着惊奇,她记得,苏锦绣现在才怀了五个多月吧。 “去检查,说可能是双胞胎。” 苏锦绣不想看吴兰兰那一副看八卦的样子,摸了摸肚子笑道:“说不定还是龙凤胎呢。” “龙凤胎好啊,有儿有女,儿女双全。” 钱芳一听就笑了。 苏锦绣是她干女儿,肚子里可是她亲外孙女,要是龙凤胎,她就更有说头了。 杨桂花说话还是那种丧生丧气的,但好歹不像以前那样了:“肚子这么大,腿开始肿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婆婆说等月份再大点儿,以后肯定会肿。” 苏锦绣故意在吴兰兰面前秀幸福:“不过奶奶说了,等月份再大点儿,天天喝骨头汤补钙就行了,到时候不容易抽筋。”说着,就指了指桌上的蹄髈:“这不,这几天警卫员刚好送了个蹄髈过来,我听说二嫂生了,就带来给二嫂做月子礼了。” “还有警卫员呢。”吴兰兰酸溜溜的说道。 “那可不,清华他爷爷职位高,有警卫员不是正常么,就连清华,现在也跟着他爷爷后面做秘书去了。” 吴兰兰越听越酸,酸的是五脏六腑都像泡在醋缸里。 她犹记得,前世付拥军说起这段时期,嘴里有的只有辛苦,据说那时候付拥军只是副营长,经常要出任务,出生入死的,好几次都差点没了,多亏苏锦绣在旁边任劳任怨的照顾着。 明明前世苏锦绣这时候还在吃苦,没想到,被她这一搅和,苏锦绣直接从现在开始就过起了人上人的日子。 恨啊! 苏锦绣又暗暗炫耀了不少好东西,看着吴兰兰的表情越来越阴沉,才拉着钱芳起身告辞。 等到了门外,钱芳拍拍苏锦绣的胳膊:“别怕,等你生了,干妈也给你坐月子去。” 苏锦绣:“……” 可千万别。 看了吴兰兰捂的这样子,她都有点怕了坐月子了。 不过,她生的时候已经入冬了,想必应该不难过吧。 苏锦绣一边想,一边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宋清华依旧在军区陪着宋征军,偶尔还有不回来的时候,往往他们不回来,苏锦绣就在楼下陪沈燕一起睡,美名其曰怕夜里腿抽筋,其实是怕地震来了,她来不及下楼拉着沈燕跑。 虽说这栋楼曾经修缮过。 但是地震带距离京城近,当年京城也不是没有房子塌了的。 终于,到了那一天。 苏锦绣上了床一直没敢睡,一直到深夜的时候,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 苏锦绣猛地坐起身啦,推了推沈燕:“不好了,奶奶,地震了,咱们得赶紧出去。” 沈燕也醒的快,不一会儿,就带着苏锦绣出了门,跑出了胡同,两个人手搀手的跑到大马路上,震感越来越强,许多人家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紧接着锣鼓声就响了。 而凤凰城那边。 天黑的深沉。 晒谷场上,好多妇女抱着孩子,嘴里打着哆嗦。 “真,真的会像电影上一样么?” “不管会不会,总之,下午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和电影里一模一样,宁可信其有吧,要是没事儿更好,要是有事儿,咱们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话音刚落。 “轰隆隆——” 远处的山丘好似裂开了似的,一阵巨响。 再来就是剧烈的晃动。 晒谷场上的人各个都吓得不敢动,泪水掉了下来。 “快跑,那边的地裂开了——” 随着一个小伙子的尖叫,所有人朝着晒谷场的另一边快速跑去。 地面摇摇晃晃,他们站不住的都摔倒了。 仿佛站在的不是土地上,而是水面上一样。 这一夜,格外的难熬。 到了清晨,小严开着车,载着宋清华从军区赶了回来,随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军区的军人。 他们走到苏锦绣面前。 “苏同志,请你和我们去一趟部队。” 苏锦绣的脸色顿时白了,她慌张的看向宋清华。 宋清华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别怕,没事的。” ※※※※※※※※※※※※※※※※※※※※ 绣儿:尼玛,吓尿了qaq 唐山古称:凤凰城 ———————————————————————— 我仿佛只有在晚上九点后才有灵感……_(:3」∠)_,白天坐了一天都静不下心来,一直到九点才开始心静下来,我废了_(:3」∠)_ 见面 苏锦绣怎么可能不怕, 当初她之所以画这部连环画,也是有私心的。 任何一个知道这段历史的人,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最重要的是,她回忆起这段历史的时间,距离灾难发生的时间太短了, 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这三个月, 她铤而走险, 这本连环画以及电影, 从无到有只花了短短一个半月时间。 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效率。 只要上面真的想查, 就能查到她在这部连环画以及电影上是多么的急迫。 所以上车的时候, 苏锦绣腿都有点软, 不过等坐到车里, 宋清华也跟上来后, 苏锦绣的心又突然安定了下来,算了,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地震毕竟是自然灾害, 相信他们再怀疑, 也不敢说这地震是她搞出来的。 有了这个想法的苏锦绣,坐姿一下子就松散了下来。 她靠在椅背上,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肚子。 天才微微亮,偶尔还会有余震, 所以车子开的很慢, 苏锦绣看着窗外渐渐倒退的景色, 目光有些幽怨。 还是有房子塌了。 只不知道有没有伤亡。 “孩子这两天还乖么?”突然, 苏锦绣的肚子上覆上一只大手,耳边传来宋清华温润的声音:“昨晚上没吓到吧。” 苏锦绣回头,就看见宋清华一脸浅笑的样子。 苏锦绣:“……” 果然是到了外面,宋清华又将这副面具给戴上了。 “没啥,就是害怕。” 苏锦绣也配合宋清华演戏,眼圈瞬间就红了,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宋清华一把攥住她的手,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别哭,没事了,我回来了。” 苏锦绣忍着哽咽点点头。 “昨天晚上你们怎么出来的?” “昨天夜里地震刚开始的时候,孩子突然就踹我的肚子,把我给踹醒了,我才发现地震了,赶紧拉着奶奶跑出来了。”苏锦绣一边说一边抚摸肚子:“要不是他,恐怕就要出事儿了。” 虽然宋家的房子没事,但是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砸下来的也多,掉下来确实容易砸到人。 “辛亏你出来了,你不知道昨天夜里我有多着急,差点就走回来了。” 宋清华一边说一边握住苏锦绣的手,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心疼:“还是孩子疼妈,感觉不对劲就赶紧把你喊醒了。” “那可不,我的宝宝肯定疼妈了,你昨晚上咋样,爷爷受伤了么?” “没有,昨天夜里出了事儿,我就赶紧去找爷爷去了,本来想立刻回来的,可震的太厉害了,军区也有房子塌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也不知道是哪里震了。”宋清华说到最后的时候,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车子里的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听这队小夫妻的对话。 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只被硬塞了几口狗粮。 很快,到了郊区的军区。 苏锦绣被宋清华扶着下了车,她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才又回头看向宋清华:“妈是不是也在这里啊?” “嗯,等会儿事情谈完了,我陪你去找妈,让她给你把个脉。” 听到这里,苏锦绣才对着宋清华展颜一笑,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好。” 宋清华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然后顺势扶住她的胳膊,虽说现在不适合太过亲近,但是他们是夫妻,苏锦绣又是个孕妇,靠近点也没人能说些什么。 很快,他们一行人到了一间办公室的外面。 里面的人正在说着话,显然,这会儿不太方便出去。 苏锦绣脸色发白的靠在墙上,因为没吃早饭的缘故,她这会儿只觉得从心底泛着冷,等了一会儿里面说话声也没停下,苏锦绣忍不住了,连忙转过身去头抵着墙就干呕了一声。 “怎么了?”宋清华凑过来问。 “没吃早饭,饿的心里发慌。” 苏锦绣委屈的看着宋清华,平时这时候她已经吃上早饭了。 孕妇的身体经不住饿,苏锦绣刚刚说了,护送他们过来的一个军人就回头对身边的小兵说道:“去食堂拿一份早饭来,再打点豆浆。” “是,首长。”小兵行了个军礼,转身就小跑着走了。 苏锦绣还是难受,干脆也不顾这里是不是外面,侧过身,将脑袋抵在宋清华的肩头。 小兵来去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捧着两个饭盒过来。 一个里面放着鸡蛋和两个大馒头,一个里面则是几样不同的小菜,腰间挂的军用水壶里则是豆浆。 “饭来了,快吃吧。”宋清华接过饭盒就扶着苏锦绣到旁边的屋子坐下来。 苏锦绣也确实饿了,不客气的接过馒头就开始啃。 宋清华在旁边帮着剥鸡蛋壳。 “慢点儿吃,别噎着。”这句话宋清华说的是真心实意的,因为苏锦绣吃的实在是有点狼吞虎咽的。 “我饿……” 苏锦绣委屈巴巴的看了宋清华一眼,然后继续咬馒头。 昨天晚上因为有心事就没吃多少,大半夜的有拉着沈燕在外头站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儿又饿又累,只恨不得赶紧吃完早饭,有一张软绵绵的床,让她躺下来好好的睡一觉才舒服呢。 不过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显然没时间睡觉。 “吃吧,多吃点儿。”宋清华瞬间妥协,还帮忙她把水壶打开,让她喝豆浆。 不知什么时候,隔壁说话的声音停了,里面鱼贯走出几个人。 “首长,我这就进去将他们喊出来?”刚刚交代小兵去拿早饭的军人小声的询问道。 男人摆摆手:“不用,让他们先吃早饭吧。” 说着,他回头看向身边的宋征军:“老宋,你这是要抱重孙啦。” 宋征军闻言,忍不住的笑着点点头,提到重孙他心里头就高兴:“是啊,快了,年底就生了。” “哟吼,年底才生,那这肚子可不小,我以为快生了呢。”旁边另一个人也笑呵呵的说道。 对于这些军人来说,新生命的降生总是喜悦的,哪怕这会儿刚发生过大灾难。 外面的人说话声音并不小,苏锦绣自然听见了。 她没想到,这群年纪不小的首长,居然这么的八卦,不过她还是以最快速度的喝完了豆浆。 “我吃饱了,咱们出去吧。”苏锦绣精神还是有些疲倦,说话声音都弱弱的。 宋清华收拾好了饭盒和水壶,然后扶着她出了门。 “各位首长早上好,爷爷。”宋清华出了门先是敬了个礼,然后对着宋征军笑着点点头。 苏锦绣也跟着宋清华后面问好。 他们没有进刚刚的屋子,而是被带到了另一个更空旷一些的屋子,看摆设像是会议厅,里面放着一圈红缎面的沙发,沙发背上还披着毛巾毯。 所有人都坐了下来,苏锦绣有点局促的站在中间,宋征军开口吩咐宋清华:“清华,扶你媳妇儿找个沙发坐下来。” 苏锦绣很快坐在一个软绵绵的沙发上面。 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坐这种沙发呢,等以后改革开放了,一定要定制一套才行,苏锦绣再一次的在心底咬牙切齿。 坐下来后,就有秘书上来给他们倒茶。 “不要紧张,我们今天喊你过来,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咨询一下。”等秘书出了门,坐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才开口安抚道:“七月十号的时候,我们军区播放了电影《我们能做些什么》的第一部,那时候我们都以为电影中的场面仿佛开玩笑,可就在电影播放完后的十九天,也就是今天凌晨,凤凰城发生了大地震,电影中播放的预兆,昨天几乎都出现了,所以你这个电影很有警示意义啊。” 苏锦绣闻言,呼吸不由得窒了窒,目光盯着那个说话的男人。 可那个男人说到这里突然闭嘴了。 只是和苏锦绣对视着,仿佛在等待着苏锦绣提问题。 “凤凰城地震?”苏锦绣早有准备,这会儿惊讶的无懈可击,她下意识的看向宋清华,向他求证,却见宋清华点点头,才张了张嘴,仿佛不敢置信的样子,怔忪了好一会儿,呐呐的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有伤亡么?我的电影……有帮助到他们么?” 说道最后,苏锦绣的眼圈已经红了。 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震感都波及到京城来了,那得是多厉害的地震啊。” 这话一出,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瞬间沉闷了下来,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了茫然,站在门口等待着为他们添茶倒水的秘书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原来早上温和的气氛,也只是大家强忍着悲痛而已。 “凤凰城的伤亡情况还没有完全计算清楚,救灾部队已经在早晨出发了。” 好似要让苏锦绣安心一样,那个首长宽慰了一句。 苏锦绣这才红着眼圈点点头。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从三个月前起,你就突然开始着手这样的一部连环画,甚至从纺织厂请假前往制片厂帮忙,只为了在七月之前将这部电影公映,而且,我们调查得知,你曾经说过,如果做不到全国公映,就先在东北和华北地区播映,为什么你会突然这样急切?” 首长目光盯着苏锦绣,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里。 今天凌晨地震后不到半个小时,这部名叫《我们能做些什么》的电影胶卷,就被从制片厂运送到了军区,他们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余震中将这部电影重新看了一遍。 最后人手一个笔记本的将每一个救灾以及预防的点给记下来,整合成一张张通知,又花了一个小时印刷,最后在部队拔营之前,将这些通知发到每一个连长的手中。 不得不说,因为这部电影的存在,让他们讨论救灾计划的时间大大的缩短,让他们至少提前了四个小时出发去救灾。 别小看这小小的四个小时,那可是许许多多被拯救的生命。 “因为……” 苏锦绣张了张嘴,颤抖的吐出两个字,然后又捧起茶杯喝了口茶,才仿佛下了决心:“因为我做过一个梦,梦里发生了大地震,不过……那是一个中午,学校的孩子们在上课,忙碌了一个早上的人们则是在家睡觉,突然间,地动山摇,很多人都没能跑的出来,死了几万人,受伤几十万,部队……” 说道这里,苏锦绣闭了闭眼,鼻息都颤抖了起来。 “部队在灾后几十个小时,才进入到了震区救灾,我,我被惊醒了,又,又听说上面政策……有些画我不敢乱画,就想着,将梦给画下来……” 未尽之语所有人都知道。 这一切,不过源于一个梦,还源于政策问题,让她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突然改变方向画自然灾害预防手册。 “那你为什么那么急切呢?” 突然,另一个人开口了。 他双手交握,轻轻的放在膝盖上,表情很是严肃:“据我所知,你从开始动笔写纲要到正式画完这本书,也不过只画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甚至……在你只画了十章底稿的情况下,却敲定了发售与电影,按部就班不好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我不知道。” 苏锦绣抿了抿唇,手指微微的攥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梦中的事情是真的,醒来后就一直很慌张,那段时间我吃不好,也睡不好,若不是我丈夫一直在我旁边开解我,我可能坚持不到这部连环画画完。” 说完,她侧过头看向宋清华。 宋清华连忙点点头:“是的,那段时间她很憔悴,起初我以为她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后来才发现她总是被梦境折磨。”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沉默。 “清华,你带绣儿去看看你妈吧,我看绣儿脸色不大好。” 不一会儿,宋征军突然开口说道。 宋清华这才起身带着苏锦绣往外面走。 等他们离去后,会议室里依旧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人仰头叹息一声:“这大约是上天给我们的提醒吧。” “是啊,毕竟是地震,是自然灾害,又不是可以人为的。” “总不见得会预估未来吧。” “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我怕娘个屁。” “……” 里面又是一番争论,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要审问苏锦绣,实在是这部电影出现的太蹊跷,尤其是地震前三个月苏锦绣急切的态度,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怀疑,是否她早已预知到会有地震,所以才会制作这样一部电影。 “不过,也多亏了这部电影,第一批过去的部队说,情况比想象的好很多,伤亡比我们预想的要少。” “看来电影的目的达到了。” “是啊……虽然会被说封建迷信,我还是想多嘴一句,老天保佑了。” 等从会议室出来,宋清华第一时间带着苏锦绣去了颜晴那里。 颜晴一看苏锦绣的脸色,立刻让她躺到诊疗床上休息一会儿,然后又给她做了检查,开了点营养片给她后,才急急忙忙的带她回了自己的宿舍,让她躺下来睡觉。 一夜没睡的苏锦绣也没来得及和颜晴多寒暄两句,头碰到枕头就睡了。 “绣儿怎么来了军区了?” 等苏锦绣睡了,颜晴才拉着宋清华出了门,一边走一边问道。 “之前绣儿不是画了部关于地震的电影么?今天被喊来询问了点事情。”宋清华对于谈话内容持保密状态,哪怕面对自己的亲妈,也不透露一个字。 颜晴是个聪明人,只一思索,就明白怎么回事。 “接下来绣儿怕是要在军区住一段时间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也能就近照顾她。”颜晴松了口气,这会儿竟然露出一点笑来:“你还得赶紧回去将这事儿告诉你奶奶,可别让她担心了。” “我知道,我马上回去给绣儿拿衣服,顺便把奶奶接过来。” “这你自己看着办就行,对了,别忘了给绣儿请假。” “知道了妈。” 宋清华把苏锦绣托付给颜晴后,就带着小严回了宋家。 正如他们母子所猜测的那样,上面要求苏锦绣在军区待一段时间,当然,不存在监视状态,而是一种保护,毕竟苏锦绣的电影那么显眼,不仅军区的人能察觉到异样,还有其它势力也能察觉到。 为此,宋征军提交了随军报告。 当然,自己提交自己批,还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己安排了一处左右邻居都好相处的院子。 其实宋征军早就可以在军区有一套自己的小院儿了,但是第一这边比较偏僻,距离纺织厂和制片厂太远,第二,也是因为宋家在京城有房子,他不想占部队的便宜,所以一直都没申请小院,现在苏锦绣因为意外来了这里,自然而然的,他也就将小院给申请了下来。 宋清华回来的时候,不仅带回了行礼,还把苏锦绣的画具和画稿一起带来了。 厂里也请了假,苏锦绣的工作将暂由许秋晚代替,而苏锦绣唯一的任务,就是将草稿画好,送回去交给许秋晚和白婉玲,再经由苏锦绣审核过后,递交到出版社。 虽说比以前流程麻烦了点,沟通也复杂了点,但是为了保护好苏锦绣,这一点麻烦也是可以忍受的。 到了晚上,宋家的小院收拾好了。 这个小院是平房,所以苏锦绣他们夫妻俩也没办法拥有一层楼了,而是住在了西边的房间,宋征军夫妻则是住在东边,还有一个空房间厢房,沈燕想让颜晴住过来,但是被颜晴拒绝了。 晚上的时候,躺在木头架子的高低床上,苏锦绣靠着宋清华的胸膛:“你说妈是不是知道爷爷以前不想让她回来的事情了?” “你不说,我不说的,她怎么可能知道。” 宋清华任由她把玩自己的手指,目光则是幽幽的落在苏锦绣的耳朵上。 “那妈怎么不愿意过来?” 苏锦绣疑惑的回头看他。 “她说过,以后的人生是属于她自己的,应该是不愿意再被束缚吧。”说到这里,宋清华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 就算宋清华是颜晴亲生的,有时候他也搞不明白颜晴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总觉得,颜晴的思维好像是在另一个平面,爱憎分明,相当自我,她可以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隐忍十年,也能为了理想而忘却爱情,不再被过去所束缚。 苏锦绣听了以后却觉得:“妈的想法可真酷。” 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崇拜的样子。 宋清华心里不由得一颤。 一把抓住苏锦绣的胳膊:“你可千万别和妈学。” 苏锦绣:“……为啥?” 为啥呀。 大约是面对颜晴的时候,哪怕是亲儿子,也总会莫名出现患得患失的情绪吧。 虽然白天小睡了一会儿,可苏锦绣还是觉得很疲惫,说着话呢,就感觉睡意一阵阵的袭来,最后直接坠入黑甜的梦乡,大约是半夜的时候,突然感觉冰凉的手在脸上摩挲。 耳边还传来一声声的呼唤:“绣儿……” “唔……”苏锦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看见宋清华穿戴整齐的坐在床边,她声音还带着沙哑:“清华,怎么了?”茫茫然的坐起身来,显然还没醒。 宋清华轻笑了一声:“接到紧急通知,我得陪爷爷去一趟凤凰城。” 凤凰城…… 苏锦绣先是懵了一下,随即骤然清醒。 “你们要去灾区?” 苏锦绣诧异的睁大眼睛看向宋清华:“什么时候出发?” “等爷爷收拾好了,即刻出发。”宋清华身上套着一件军装外套,里面也穿着军装衬衫,背上背着行军包,显然早在苏锦绣醒来之前,他就已经准备了好一会儿了。 苏锦绣连忙从床上下来,脸上满是担忧:“你一定要小心啊,到了那边,不管多热,能包起来的地方尽量包起来,这种时候,毒蚊子多。” “知道了,别担心,我陪爷爷一起,就算去前线也不会多累的。” 苏锦绣可不相信宋清华的话,那种环境,只要到了那里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可她也不敢说太多。 和沈燕两个人一起送他们到外面的车上,然后才又忧心忡忡的回家。 “奶奶别担心,他们会没事的。” 苏锦绣安慰沈燕。 沈燕叹了口气:“我哪里是担心他们,若不是你爷爷拦着,我肯定也是要去的,也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对了,绣儿,我刚刚好像看见清华妈了。” “妈?” 苏锦绣闻言,猛地回头看向已经走远的车队。 顿时倒抽一口气:“你说妈也跟着去灾区了?” “不知道,可能我也是眼花了吧。”沈燕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这两天两夜,她都没能睡好,在宋征军和宋清华去凤凰城的这几天,她也别想有个好觉睡了。 第二天苏锦绣不放心,又去了一趟医务室,才知道颜晴确实是去了凤凰城。 不该说只有颜晴,应该说军区的军医全去了凤凰城,据说天气炎热,那边死掉的人太多,很容易出现瘟疫,得做好预防工作,颜晴这么个没有军衔的医生就这样被直接征用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锦绣和沈燕两个人,一边担心着宋征军爷俩,一边画画等待。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的样子,凤凰城那边的死亡人数以及受伤人数才送了过来。 “死亡七万,受伤四万,失踪一万……” 聂帅颤颤巍巍的摘下老花镜,仰头叹了口气:“虽说死伤严重,可却比我们想象中好很多……” 他们起初的预估死亡人数将达到二十万以上…… “很多人都是看了一部电影后发现了不对劲,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去了空旷的地方,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没有注意这种情况,还有地裂的现象,许多人都是天黑看不清地面,躲闪不及而死亡的,可以说,那部电影起到了很大的预警作用。” 他们的部队到达凤凰城的时候,已经有就近的部队到达灾区展开救援了。 村里还好些,情况最严重的则是城区。 还有一个厂子,因为通宵加班,数百名工人都没能跑的出来,不过死亡人数却不多,因为那厂房空间虽然大,却有躲避的地方,躲在机器平台的下面,受了点伤,却没有性命之忧。 失踪人口基本都是掉入裂隙中去的。 尤其是一片住宅区,几乎都地陷没了,地下水渗上来,那些房屋和尸骸全部被淹没,变成两片大大的堰塞湖。 “果然,电影还是有用的嘛,可以多做这些自然灾害的防灾预警,以后碰到同样的情况,也能像现在这样,能够自救,无论如何,生命总是最重要的。” 聂帅听到秘书这样说,心情也很是高兴。 “对了,聂帅,电影连环画的原作者苏同志现在就在军区呢。” “哦?是么?她现在还在画画么?” “我听说好像是画雪灾和冻雨的题材。” “又是自然灾害,挺好,咱们过去瞧瞧去。”说着,聂帅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拿起帽子戴上,带着秘书往外走:“顺便也能提前看一看稿子,你不知道呀,这两天我把那部电影看了三四遍。” 聂帅带着秘书和警卫员到宋家的时候,苏锦绣正伏案画画,非常认真。 沈燕去开的门。 看见来人时腰背都比平时直了些。 听他们问起苏锦绣,就想去喊苏锦绣,却被聂帅阻止了。 “我就是来看她工作的,小朋友认真工作时千万不要打扰。” 直到画完这一张草稿,准备换笔精修的时候,苏锦绣才听见客厅里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是几个陌生的声音,她连忙起身开门,朝外面张望了一眼,谁曾想就和一个老人对上视线了。 “看样子小朋友工作完了。” 沈燕连忙起身,过来小声的给苏锦绣介绍了一下来人的身份。 苏锦绣顿时肃然起敬,这位在未来可是响当当的超牛大人物,名垂千古的那种。 草稿递给聂帅后,他翻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指着一圈圈彩虹一样弧度的线问道:“这些是什么?” “回首长的话,蔬菜大棚。”苏锦绣挺着大肚子站直了身子。 “别紧张,正常说话就行。” 聂帅笑笑,安抚着苏锦绣紧张的情绪,见苏锦绣终于轻松下来后,才又问道:“我知道蔬菜大棚,去年的时候,有人做过实验,不过情况不大好。” “是的,因为现在的骨架很容易风化,风吹日晒后,容易变脆,从而断裂,所以成本很高。” 就算是胡建邦后来用钢铁制造的那一批,也在风吹雨打后,锈迹斑斑了。 “但是我觉得,一旦找到了好的替换材料的话,这种方法还是很可取的。” 苏锦绣指了指蔬菜大棚上的钢圈:“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钢圈的材料了。” “不错。”聂帅点头。 “不过,短时间这个难题是攻克不了的,我这画的也只是一些可行性方式,雪灾和冻雨与地震都不同,它们没有特殊的前兆,我画的也只是一些自己的想象而已。” 苏锦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为什么你会觉得攻克不了,咱们国家不管多大的难题,就没有攻克不了的,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钢圈。” “额……” 苏锦绣没想到聂帅的反应居然还挺大。 她连忙解释:“我不是说攻克不了,而是说,短时间攻克不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人才稀缺是事实,能干活的也不敢乱动,就连我干爸,他是机械厂的技术员,也是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一步,他们同事,写报告的多,做实事的少,这都是现实。” 聂帅听后,看了苏锦绣好一会儿,才突然笑了:“你这小同志倒是挺敢说。” 苏锦绣不由低下头,手指搅缠:“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一直到聂帅走,苏锦绣都有点担心自己说的话,沈燕倒是留他们吃完饭,但听说晚上还有个会,又连忙送他们出了门,等回来了,才捏着苏锦绣的手说道:“聂帅心胸豁达,没事儿,别怕哈。” 苏锦绣这才笑了。 大约是现代人骨子里的大胆,苏锦绣这些日子做了太多出格的事。 所以她准备接下来的日子夹着尾巴做人,顺便好好养胎。 另一边,跟着宋征军到达凤凰城的宋清华果然如同苏锦绣所想的那样,被现场给震惊到了,他无法做到每天只跟在宋征军身后,参加没完没了的会议,枯坐在会议室后面的椅子上。 所以,他向宋征军打了报告,直接跟着部队去了一线。 在那里,他遇到了前头到达的部队。 军用帐篷连成片,很多家被毁掉的灾民躺在里面,很多的伤者,有些不严重的也帮着一起救人。 颜晴刚做完一台手术,恍恍惚惚的从手术室出来。 她自从到了凤凰城后就一直都没睡觉,一台手术接着一台手术,她虽然是妇产大夫,但本身外科技术也不错,到了这里,基本都是做一些清创和伤口缝合的小手术。 可就算是小手术,也架不住一台接着一台做。 很累。 颜晴靠在一根断裂的树干上就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车里,她茫然的坐起身,看看周围。 “醒了?喝口水吧。” 宋清华见颜晴醒了,连忙小跑过来,将自己的水壶拧开递到颜晴的嘴边。 “清华,你什么时候来的?” 颜晴喝了一口水,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来了半天了,你太累了,妈,你怎么会在这里?”按理说,颜晴现在还是受监视状态,是不能离开军区的。 “说是大夫太少了,我就主动来了。” 这个时候,颜晴这样的大夫,能愿意到前线来,哪怕只有一个,也是很大的助力。 颜晴轻咳一声:“你别担心,有人看着我呢。”说着,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就看见远处正帮着挖掘机抬楼板的男人,指了指他:“你瞧,他正忙着救人呢。” 楼板很顺利的抬起来,从下面抱上来一个哭泣的小女孩。 小女孩浑身都是血,一条手臂没了。 颜晴又喝了口水,就急急忙忙的跟着人群进了医务帐篷,等她进去后,刚才施救的几个军人才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等待着下一波的救援。 “你好,我是宋清华,请问是你负责保护颜医生么?” 宋清华走到颜晴指的那个军人身后问道。 军人转过身,看了看宋清华身上的衣裳口袋,行了个礼:“报告首长,我是付拥军,负责保护颜医生。” 付拥军…… 听到这个名字,宋清华愣了一下。 然后才迟疑的问:“请问,你是下河村的人么?” 付拥军也愣住了:“您是……?” “我曾经在下河村住了将近十年。”宋清华与他握了握手,脸上熟练的挂上温和的笑:“只不过那时候一般人都不太敢接近我们而已。” 付拥军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很早就出来当兵了,对下河村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也只能这么尴尬的回应了一句。 下河村对于宋清华来说是耻辱的过去,对付拥军来说,也算不上美好,毕竟在那里,他被喜欢的姑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多大了?”宋清华问。 “二十六了。”付拥军回答。 “结婚了么?” “没有。”说道这个话题,付拥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不过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打算再升一级,就去找她,到她家提亲去。”说着,又看向宋清华:“你呢?” “我?我二十四了,不过我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快出生了。”宋清华笑笑。 “恭喜了。” 两个人话着家常,医务帐篷里还传来小女孩的哭声。 疼肯定是疼的,一条胳膊都没了,颜晴做不了什么,只能先止血,然后再想办法送到医院去,她不是专业的外科大夫,能做的不多,所以很快,小女孩就被两个军人护送走了。 颜晴依旧是疲惫至极的样子走出来,坐在宋清华身边,靠在他身上。 “累了?”宋清华又打开水壶送到她嘴边,颜晴就着他的手喝了。 “还好,就是精神疲倦。” 凡是到了前线的医生,就没有精神不疲倦的。 宋清华对付拥军笑笑,介绍道:“这是我母亲。” 付拥军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颜晴对付拥军不熟悉,只是点点头就转过头来问宋清华:“你出来了,绣儿怎么办?” “奶奶照顾着她呢。” “也不知道要救援多久,无论如何得在她生之前回去才行,我得亲自给她接生。” 宋清华笑着摇摇头:“别担心,才五个多月快六个月,没那么快生的。” 这母子俩谈话的内容付拥军听了个全部,他心中隐隐羡慕,只希望这次立个功,能升到营长,也希望能快速回京城,找到苏锦绣,再次表白。 脑中思绪飞出天际,那边宋清华母子也分开了。 因为又有人吆喝说发现下面有声音,新一轮的援救要开始了。 宋清华跟过去帮着搬东西,这一次挖了半个小时,才从下面挖出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女孩被就上来时,都翻白眼了,眼看着不行了,那边赶紧的拿着氧气瓶过来。 紧接着,接二连三发现了人。 宋清华一直跟着奔忙着,忙到夜里一点多,才托着疲惫的身子,跑到颜晴的医务帐篷里,趴在行军床上睡了一会儿。 颜晴做完手术回来,就看见儿子睡得正香的面容。 她打湿了手帕,给宋清华擦了擦脸,见他像小时候一样将脸埋在枕头里揉了好几下,忍不住的笑了。 “小付,再给我打盆水来。” 付拥军连忙爬起来:“好。” 然后端着脸盆出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宋清华已经被颜晴给盯醒了,正坐着仰起头,闭目养神。 “这次多亏了你媳妇儿画的电影,死者没有预想的多。”颜晴又洗了洗手帕,递给宋清华:“擦一擦吧,你脸脏的我都不忍心看。” 被嫌弃的宋清华无奈的接过手帕擦擦脸:“你就为了我脸上的脏东西就把我弄醒了?” “没办法,这大约算是医生的职业病吧。” 颜晴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 电影? 付拥军坐在小马扎上面,回忆这些天议论的最厉害的电影《我们能做些什么》。 他想起来,自己是看过这部电影的。 而这部电影的作者…… 付拥军回忆了半天,只记得那时候自己没注意。 不过……这部电影竟然是宋清华妻子的作品么? ※※※※※※※※※※※※※※※※※※※※ 绣儿:情敌见面而不自知,哎,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 今天白天努力写了!!!! 举报 地震后第二天凌晨苏锦绣就被接去了军区, 以致于一直到苏榆苹满月那天,苏锦绣才知道,地震当晚, 苏锦国买的那套房子屋顶塌了。 当时吴兰兰正好起来喂奶,就看见瓦片往下掉,她一边喊一边抱着孩子往外跑。 吴兰兰倒是没受伤, 但是她的大儿子苏榆林被瓦片砸伤了胳膊。 满月前, 苏锦民倒是到宋家来看过, 可宋家大门紧锁, 还是旁边的邻居告诉他说被几辆军车接走了, 他才知道苏锦绣的去向。 到了满月那天。 苏家人对苏锦绣的到来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 苏锦绣到了。 她挺着大肚子, 身边的小严手里则是拎着给孩子的礼物, 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似的小兵,十分有排面。 “二叔, 二婶, 我回来了。” 苏锦绣一进门就热情的和苏大海还有杨桂花打招呼。 杨桂花恰好背对着门口, 听到声音还没转身呢,就忍不住开口讽刺:“哟,我们家的大忙人回来了, 真……”话没说完,讽刺的表情就僵硬在脸上。 “这是……” 杨桂花的表情滑稽极了。 她被苏锦绣身后的几个大兵给吓到了。 “没事儿,不用管他们就成。”苏锦绣摆摆手。 她这样的态度顿时让在场所有人的脸皮都跟着跳了跳。 一个年轻的抱着孩子的妇人干笑道:“解放军同志, 快请坐吧。”她是杨桂花娘家二嫂的儿媳妇, 也才生了孩子不久。 苏家没啥亲戚, 但是杨桂花的娘家还是有人的, 当初苏锦绣结婚的时候, 不知道是苏大海和杨桂花没通知,还是杨家拿过继出去的闺女不当正经亲戚,反正是一个人都没来。 她站起来,将自己屁股下的凳子给拉出来,殷勤的往这边推了两步。 “谢谢你同志,不用了。”一个小兵十分有礼貌的拒绝了。 “这……”那妇人抱着孩子,还想继续往小兵那里推。 可小兵已经将目光收回去,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她见没人理才尴尬的又坐了回去。 “二婶,二嫂呢?我看看孩子。”苏锦绣可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直接左右张望着。 “她在屋里躺着呢。”杨桂花的语气比之前温柔许多。 “我进去看看二嫂。” 说完,苏锦绣就朝房间里去了。 小严转过头:“你们先去外面。” 小兵立正,喊了一声:“是。”便转身出了门。 “桂花呀,这是你女婿?”杨桂花娘家二嫂一把拉住杨桂花,指着小严小声的问道。 “不是。”杨桂花的语气里还有些懊恼。 今天苏锦绣出场的排场太大,让她一点架子都不敢拿。 “那这是……”娘家二嫂顿时眼睛一亮。 她凑到小严身边:“同志,你和咱们绣儿这是……” “我是宋同志的警卫员。”小严笑了笑,回答的比较笼统。 娘家二嫂知道苏锦绣的男人姓‘宋’,小严这样一说,顿时就误会了。 心想,乖乖,这绣儿嫁的到底是啥样的人家啊,男人还有警卫员? “你有媳妇儿了么?” “要不要婶子给你介绍个?” “我有个闺女,今年十八了,长得特别水灵……” 苏锦绣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二舅妈围着小严,小严耳朵红红的,一副招架不住的样子,看见苏锦绣出来了,求救的眼神立刻看过来。 “我说二舅妈,小严已经订亲了,别没事到处推销闺女,显得咱家闺女不值钱。”苏锦绣这话可一点都没客气。 二舅妈顿时有点挂不住脸,不再吭声。 “你看过你二嫂了?”杨桂花也不想让娘家人和苏锦绣起冲突,连忙问道。 “她睡了,我没打扰。” 苏锦绣也不想听吴兰兰说那些酸言酸语,看她睡了就直接出来了。 “绣儿?” 刚巧,周玉竹从外头推着自行车进了家门:“真是,我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呢。” “怎么可能不来,家里面添丁呢,这可是大喜事,说啥都得来一趟。”说着,她就转身招呼小严:“小严,快,把我给孩子买的毛线给二婶。” 小严连忙将毛线从包里翻出来,粉色的,特别适合小姑娘。 “买了一斤,正好打一件线衣,打一件线裤,这可是山羊绒,穿着暖和还不刺人。” 杨桂花接过毛线,不由蹙眉:“怎么这个色儿啊?” “这色儿适合小姑娘穿,她可是我们老苏家这一代头一个丫头呢。”苏锦绣笑笑。 她知道,杨桂花这是嫌线少,而不是嫌弃颜色。 要是线多,她肯定把线给藏起来,留着以后送人情用,不过,她的心意反正是到了,毛线当着大家伙的面递给杨桂花,至于最后这线到谁手里,她就不管了。 “嫂子,我先出去了。”小严将手里的东西给出去了,立刻小声说道。 “好。” 苏锦绣点点头。 她也看出了小严的窘迫。 接下来的时间,二舅妈一直围着苏锦绣说话,话里话外打听她婆家的消息,又问有没有好小伙子,想给她闺女介绍,苏锦绣是个滴水不漏的,随她怎么打听,反正是不透露一丝半点儿。 “这绣儿真是越大心眼子越多。”二舅妈跟杨桂花抱怨。 “你别惹她,她厉害着呢。” 杨桂花不是傻子,她只是被年轻时候的怨气蒙蔽了双眼,等后来苏锦绣过继了,也出嫁了,婆家条件还那么好,她回头想想,才发现自己就是个傻子。 当初要是同意把苏锦国过继出去,苏锦国就能得一大片宅基地,还不用被骗,哪用得着像现在似的,房子塌了,不得已回这边住,以至于她还得看大儿媳妇的脸色。 更别说苏锦绣出嫁了还是老苏家的闺女,到时候想要她帮个忙什么的,也好开口,眼看着她婆家越来越好,谁也说不准未来是个什么光景。 她现在倒是想和苏锦绣搞好关系呢,说不定以后还能靠一靠,所以,她绝对不能再让娘家人把这关系弄差了。 二舅妈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也是蠢,当初怎么不把国子过继出去呢?” 杨桂花:“……” 她也知道自己蠢啊,现在可不就后悔了么?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苏锦美和邱文彬带着邱强来了。 到了大门口,就看见站的笔直的两个小兵,左右四邻虽说没有特意出来看,但明显出门的频率比平时高了很多,远处还有人指指点点的。 苏锦美和邱文彬对视一眼,然后闷头进门。 “大美来啦。”周玉竹像刚刚招呼苏锦绣一样热情的招呼苏锦美,可以说一点都不偏心,可不知道为何,招呼苏锦美的声音就有种虚假客套的感觉,完全不像招呼苏锦绣那么真心实意。 “玉竹,我看外头……怎么回事儿啊?” 苏锦美扯过周玉竹的胳膊,小声的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儿啊,这不绣儿回来了嘛,她怀着孩子,家里不放心,特意让警卫员护送过来的。”周玉竹一点都没压低嗓门儿,那架势,一副恨不得扯着嗓子喊得样子。 苏锦美顿时嘴一撇,翻了个白眼。 “臭显摆。” 也不知道在骂谁。 她‘哼’了一声,就直接拉着邱强进去了。 邱文彬一如既往的文质彬彬的模样,因为赵德才下台的缘故,他又被调回去当老师去了,可那几个月扫厕所的经历,还是让这个男人的眉宇间多了几分郁气,比起以前的健谈,显得沉默了许多。 苏锦美哪怕之前闹出了不少事,性子也没改多少,依旧咋咋呼呼的,一进去,堂屋里就热闹了起来。 因为放暑假的原因,孩子们都在房间里玩,苏锦绣不稀罕和她们说话,就进了周玉竹的房间,跟苏家小哥几个一起玩,苏榆林吊着膀子,正坐在苏雨星旁边,眼里满是羡慕的看着哥哥弟弟拍画片。 “铛铛铛,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苏锦绣推开门,就给自己配上了bgm。 拍画片的小哥几个先是一愣,随即兴奋的跳了起来:“小姑,啊啊啊,小姑来了——” 苏雨星和苏锦绣感情最好,踩着床沿小跑过来,小心翼翼的扶住苏锦绣的胳膊:“小姑你肚子里有弟弟妹妹,我扶你到这边坐。” 苏锦绣一边顺着他的力道坐下,一边指挥苏雨辰:“辰辰你到外头去找小严叔叔,让他把车里的袋子拎过来。” “好咧。” 苏雨辰鞋都没穿,打赤脚就小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严拎着一袋子东西和苏雨辰手拉手进来了。 “嫂子,是这袋东西不?”小严将袋子放到床上,打开给苏锦绣看了一眼。 “对。”苏锦绣点点头,然后从袋子里掏了三块钱递给他:“快中午了,你去国营饭店买点午饭,也别在外头站着,找我大嫂,让她带你们去我以前住的屋子里休息休息。” 小严连忙推拒:“别,嫂子,我身上还有首长给的钱呢。” 苏锦绣也没强求:“那好,看看有没有排骨汤,有排骨汤给我带一碗,你们给自己一人买一份红烧肉,别省钱。” “欸。”小严很快就出去了,速度非常快,完美的避开了二舅妈的搭讪。 “小姑,这里面是什么呀?”苏雨星够着脑袋,恨不得自己有双透视眼,看清那袋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喏,这个。” 苏锦绣从里面拎出三扎连环画,都是苏锦绣画的,出版社里再版的。 “哇,连环画!”苏雨辰立刻把画片给扔了,乐颠颠的捧着自己那一份就到外头跟周玉竹炫耀去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哈哈哈哈,妈,你不给我买小姑给我买!” 苏雨星也是眼睛里面冒星星,直接拆开上面的绳儿,拿起一本就翻看了起来。 苏榆林倒是没敢伸手,只是用期盼的眼神看向苏锦绣,苏锦绣伸手将一捆连环画放到他面前:“林林,这是你的那一份,你弟弟文文还小,小姑没准备他的那一份,要和弟弟说清楚哟。” 苏榆林愣了一下,抱起书,眼底冒出小星星:“小姑,这是给我的?” “对。” “谢谢小姑。”他顿时兴奋的笑了,抱着连环画就不撒手,哪怕单手抱很吃力,他还是紧紧的抱着。 苏锦绣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她对孩子没意见,之前表现出偏心,也是因为在吴兰兰面前而已。 突然,邱强从外头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小姨妈,我也要连环画。” “有有有,小姨妈怎么少你的份儿。”苏锦绣又从口袋里拎出最后一捆连环画递给他:“对了,我这儿还有几张下午的电影票,下午让你大舅带你们去看。” “电影?!”邱强兴奋的尖叫:“嗷嗷嗷,看电影咯,我现在就去找大舅去。” 说完,一阵风的又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苏锦民被他拉了进来,苏锦绣将电影票给了他。 到了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吴兰兰醒了。 先给孩子喂了奶,然后才抱着孩子从房里出来,吃完午饭苏锦绣就得回军区了,吴兰兰这才看见苏锦绣被防护的有多严,心里又是酸成酸菜缸。 等苏锦绣走了,苏锦民拿出电影票说要带孩子们看电影。 “哪来的票啊?”苏锦美靠在门框上问道。 “绣儿给的。” “不许去!”苏锦美顿时脸一冷:“她能给什么好电影啊。” “大美!”邱文彬蹙眉,有些不悦,他刚刚想找机会去找苏锦绣说说话,套套近乎,可苏锦绣一直都和孩子们呆一块儿,没能有机会,这会儿苏锦美还说这些话,他就不高兴了。 “咋,我还说错了,你看看她给强子点什么玩意儿,这些破书,玩物丧志的东西。”苏锦美被邱文彬这么一呵斥,顿时爆了,一把抢过邱强手里的书就给撕了。 “哇——” 邱强见自己的连环画被撕了,顿时嚎了起来:“你赔我的书,赔我的书,哇——” “你给我闭嘴,这些破书看什么看,有时间把你成绩弄弄好,你看你数学,期末考才考了七十分。”苏锦美的声音也尖锐了起来,眼睛里面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打孩子似的。 邱文彬立刻护着邱强:“你拿孩子撒什么气?” “还是小姨妈好,我讨厌你,呜哇哇哇……”邱强大喊一声,直接跑出了家门。 苏锦美直接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苏锦民连忙跟着后面去追。 苏榆林怀里也抱着书,他垂着眼睛回了房间,将书小心翼翼的放在书桌上,然后看向吴兰兰:“妈妈,我能看连环画么?” “林林,你还小,这些书留着以后再看好么?”吴兰兰也觉得连环画是垃圾读物,但是她比苏锦美委婉:“现在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苏榆林眼底的光顿时灭了。 低着头将书抱起来,放进柜子里,关门前,还依依不舍的摩挲了一下封面。 苏锦绣可不知道她走后老苏家的战争,她回了军区就看见沈燕一脸高兴的样子。 “奶奶,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呐?”她进门换了双跟脚的布鞋。 刚准备弯腰把皮鞋放进鞋柜里,沈燕就小跑了过来:“你别弯腰,我来放。”她一边拎起鞋一边说道:“清华那边来了电话,说要回来了。” 苏锦绣一愣,然后也跟着高兴。 从地震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了,终于要回来了。 “那可真好,妈呢?也跟他一起回来么?”苏锦绣关心宋清华之余也不忘关心一下婆婆。 “哟,这他可没说,我也没想起来问。” 沈燕闻言顿时满脸懊恼的拍拍脑袋:“你瞧我这脑子,老咯老咯。” “奶奶才不老呢,等清华回来咱们就知道了,再说妈那么厉害,肯定没事儿的。”苏锦绣连忙拉住沈燕的胳膊。 沈燕连忙点点头:“对对对,说的对。” 说着,又哼着小曲儿的往厨房走:“我去看看都有什么菜,不行明天让小严拉我去买点。” 另一边,和奶奶通完电话的宋清华重新回到前线,找到颜晴:“妈,我跟爷爷马上就要回去了,你要和咱们一块儿走么?” 颜晴正坐在树墩子上啃馒头,馒头有点干,难以下咽,喝了口水顺下去才摇摇头:“不了,我手里还有一些病人,给她们治好病我再跟着大部队一起走,你先回去吧,照顾好绣儿。” “好。”宋清华点点头。 他现在已经不劝颜晴了,因为他知道,劝了颜晴也不会听。 “对了,我开的营养片让她一定记得每天都要吃。”颜晴一边啃馒头一边还不放心的絮絮叨叨:“让她放心,她生之前我肯定赶回去,好歹也得头一个抱上我孙子。” 宋清华听到这话有点想笑。 颜晴是有名的冷美人,当初他爸,还有赵德才都是因为这一点被吸引的,没想到到孙子这儿破功了。 颜晴睨他一眼,‘哼’了一声。 母子俩正说着话呢,付拥军来了。 “颜医生,十三床醒了。” “哦哦。” 她连忙将最后一口塞进嘴里,然后捧着水壶一边喝一边往十三床的病房快步走去。 “听说你快回军区了?”付拥军走过来拍拍宋清华的肩膀。 经过这十几天的并肩作战,他们俩已经成了关系很好的战友。 “嗯,是该回去了,家里媳妇儿担心呢。”宋清华对着付拥军咧嘴笑笑:“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军区?” “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啊,还得在这边待一段时间。” 付拥军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羡慕的看着一身清爽的宋清华,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太阳这么大,宋清华是怎么做到一滴汗都不流的。 还晒不黑! 时时刻刻保持干净清爽的模样,哪怕跟他一起忙了很久,也是人群里最亮眼的那个仔。 真是羡慕不来。 “对了,我的战友们昨天又有一批出发了,估计晚上能到,想必这边的事情很快就能了结了,再过几天,颜医生应该就能去医院那边了,到了医院里环境会比较好,所以不要担心颜医生。” 付拥军来的目的就是想把这消息告诉宋清华,希望能在他回去之前,让他放心。 “那就好。” 宋清华果然放心了不少,连笑容都透露着轻松愉悦。 晚上八点左右,几辆大卡车开了过来,大约一百来个兵从车上下来了。 先是列队,然后手脚麻利的开始支起帐篷,很快就安营扎寨了下来,付拥军和颜晴告了个假,便带着好奇的宋清华去了部队那边。 “副营长。”那边刚刚散了队,见到付拥军立刻喊了声。 紧接着,就是好几个大兵跑了过来。 “副营长,你过来的时候怎么不带我们一起过来啊?” 几个兵哥委屈巴巴的看着付拥军,那眼神跟看负心汉似的。 付拥军无奈的笑了笑:“那时候我刚好到这边来开会,也来不及回去整合队伍,就直接来前线了,不过我不是让老郝带你们过来了么。” “哎,就我们几个连能过来,还不少人都没能来得了呢,要是副营长在的话,肯定都能过来。”语气里带着小抱怨。 “顾大春,周平,常石林……”付拥军突然脸一板,将面前的人的名字都给点了一遍。 “到!”几个人瞬间站直了身体,标准的军姿。 “要服从命令,不需要抱怨。” “是!”又是异口同声。 付拥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行了,你们既然过来了,就好好完成任务,不怕苦不怕累。” “是!” 应完后,几个人才对视一眼,摸摸自己的脑袋瓜子,憨憨的笑了。 宋清华站在付拥军身边一直没说话,等付拥军训完话,这才开口:“石林。” 常石林立刻朝宋清华看了一眼。 “您是……” “你爸妈是胡建邦和钱芳吧。” 常石林愣愣的点点头。 “我是你姐夫。” “姐夫?”常石林突然眼睛一瞪,下意识的上下打量宋清华:“你是……和绣儿姐结婚的……姐夫?” 宋清华点点头:“咱们还是头一回见面呢,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 常石林顿时挠挠头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我姐结婚的时候,我正好在部队,没能赶的回去。” “你给你姐送了两个镜子,她可宝贝了,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宋清华揶揄了一句。 常石林顿时高兴的眼睛亮了亮。 “我姐喜欢我送的镜子就好,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还是副营长给我的建议。”说着,他跟在宋清华身边:“对了我姐现在怎么样了?我妈给我写信说,我姐怀孕了?还是双胞胎?” “嗯,年底生,你要是有年假,说不定回去还能看到外甥。” 常石林立刻点点头:“有有,等年底我请了假回去看我姐还有外甥们。” “对了,你姐给你打了件毛衣,要是早知道我能碰上你,我就给你带过来了。”宋清华想到苏锦绣买了不少毛线,找人给胡建邦两口子,还有常石林都打了件毛衣,连忙给老婆邀功。 “我姐还给我打了毛线衣呐。” 常石林有些羞涩的笑笑:“我姐对我可真好。” 他对姐姐这种生物向来没什么好印象,他同父异母的,比他大了二十多岁的亲姐对他不闻不问,很是冷漠,没想到这半路认得姐姐倒是把他放在了心里。 “你是她弟弟,她不对你好对谁好?” “以后我也对小外甥好。” “对了,兜兜会喊人了,最近在学走路。”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哥要是知道了得多高兴啊。” “……” 付拥军看人家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心底忍不住的羡慕,他记得,苏知青是有两个哥哥的,等他以后和苏知青结婚了,也得和两个大舅哥好好相处才行。 带着这样的憧憬,第二天一大早,付拥军和常石林一起送走了宋清华。 “好小子,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姐姐。”回去的路上,付拥军伸手拍拍常石林的肩膀。 “她是我干姐,不是亲姐姐,我爸妈认的干女儿。” 常石林对着付拥军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求教:“对了,副营长,我姐快生了,我过年的时候回去,想给外甥买点东西,你说买些啥好呢?” 付拥军:“这……” “我也还没孩子呢,所以也不知道买些什么。” 常石林瞬间沮丧,他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以前兜兜还小,现在兜兜大了,他回去也得给兜兜买点东西才行。 现在可以咨询的对象没了,常石林叹了口气:“我还是去问问郝营长吧,他都有三个孩子了。”说完,还瞥了付拥军一眼。 付拥军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鄙视了。 从凤凰城到京城的路程需要将近七个的小时,宋清华他们早上天蒙蒙亮出发,到下午两点多,就已经回到了军区了,回到家,沈燕就张罗着他们赶紧吃饭。 宋征军和宋清华两个人一口气吃了六个大馒头,一碗红烧肉。 吃完了还把炖给苏锦绣的鲫鱼汤给喝光了。 吃饱喝足了,祖孙俩才拍拍肚子,长长的舒了口气:“舒坦啊。” “下午要是没事儿,你们俩就睡会儿,这十几天估摸着都没能睡个安逸觉,瞧你们俩都瘦了。”沈燕是怎么看怎么心疼,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受了不少罪,前些年还在乡下吃了几年苦,如今瞧着硬朗,可身子骨到底是受了伤,宋清华就更别说了,在长身体的时候去了乡下吃苦,能长得这么高高大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我下午没事。”宋清华率先开口安沈燕的心:“下午我睡一会儿。” 沈燕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宋征军。 宋征军刚准备表态,就看见自己的秘书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首长,谈英松口了。” “什么?” 宋征军猛地站起来,立刻将风纪扣扣起来,沈燕连忙将帽子递给他。 帽子一戴:“走,咱们去瞧瞧去。” 谈英被关在军区后面的审讯室里,已经关了将近一个月了。 地震的那一晚,她是想要逃的,刚准备行动,就发现那些兵哥在地动山摇间迅速的将审讯室给包围了起来,她站在窗口,绝望的看着窗外,别说是逃了,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些日子,军区里的兵都出去救灾去了,谈英的心思又活络开了。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有漏洞,总之她从审讯室里逃出来了,可还没出军区,就被摁住了,而且还中了一枪,打中了腿骨。 军区里的医生都去救灾去了,她的腿拖了两天,才有个外科医生从军区医院坐专车过来给她取出子弹。 这一番折磨,直接让谈英的心态崩的彻底,于是就松口了。 宋征军去的时候,谈英还坐在轮椅上,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眼下两团青黑,看着好像许多天没睡好觉似的。 她手里捧着茶杯,茶杯里的水都是兑好的温水,绝对不给她任何自残的机会。 “二十几年前,我父亲和我大伯父带着我的哥哥姐姐们去了对岸,我母亲因为受伤,实在无法长途跋涉,于是留在了国内,等我父亲离开后,我母亲才发现肚子里有了孩子,那就是我,她生下我后,就带着我回了洞庭,前几年,我母亲过世,有人找到了我,并给了一封父亲给母亲的信……上面写着,让母亲去对岸找他,可母亲已经死了……” 谈英的声音很虚弱,眉宇间暮气沉沉。 “我从小听我母亲说起我的父亲,我对他很憧憬,我想去找我的家人,所以……我同意帮他们做事。” “你的上线是谁?” 坐在她对面的军人问道。 谈英抿嘴不说话,她的眼神有些放空,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我们已经掌握了一部分的消息,你不要想着胡说八道,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是谁,我们现在问你,是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军人的语气很是严厉,声音也很大,带着恐吓的效果。 对待特务,他们一直都是这么的冷漠无情。 “薛玲玲。” 谈英突然开口,漆黑的瞳孔突然看向站在窗口的宋征军,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我的上线是宋子恺的妻子薛玲玲。” 她哑着嗓子,像一条毒蛇:“而且,我怀疑,她的丈夫宋子恺已经被策反。” 谈英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清晰的流出审讯室,传到宋征军的耳朵里。 宋子恺…… 薛玲玲…… 这两个名字,前者熟悉无比,是他亲自取的,后者有些陌生,因为那时候,她刚嫁进来家里就出了事,在宋征军眼里毫无印象。 “喝……” 宋征军突然捂住胸口,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气音,手死死的撑住窗台,双眼瞪得大大的,额头上冒出冷汗。 “首长。”旁边的王秘书一把扶住宋征军的胳膊。 “我没事儿,没事儿。” 宋征军摆摆手,将自己的胳膊从王秘书的手中挣脱出来。 “给我查,给我狠狠的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宋征军的孙子,怎么会和特务有关系? 宋征军咬牙切齿的对王秘书说道,疲倦了很久,已经充满红血丝的眼底,此刻看起来更加的摄人。 “好,查,我现在就通知下去,首长你要注意身体,千万别气坏了。”王秘书连忙招呼小严,两个人一起将宋征军扶到隔壁房间坐下来。 怎么可能不生气! 宋征军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用打湿的手帕盖住眼睛,缓解自己太阳穴的胀痛。 虽说宋玉刚已经登报和他脱离关系,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虽然恨,却也不想看到他们惹上这些事儿,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怎么敢…… 勾结对岸,与叛国无异。 他宋征军一辈子光明磊落,爱国爱党,却没想到,一世清名,最后居然丧在子孙手中。 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老子当初是怎么在枪林弹雨中,冒着生命的危险,只为了保护这个国家,只为了保护这一片属于他们的土地。 是了…… 他们不知道。 宋征军恍惚的睁眼,看见的是一片白。 是手帕的颜色,透着光,冰凉,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当初是沈燕和她的几个孩子,陪着他爬雪山过草地,陪着他经历革命的苦难,宋玉刚从小被爷爷奶奶宠爱着长大,大了又被他接到京城,他的眼睛,只看得见那个小小的村落,和自己的利益。 他根本看不见什么叫做国家大义,什么叫做·爱国之魂。 所以他们容易动摇,容易被策反,容易…… “查,若是真和他们有关系,就抓,我和那一房,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宋征军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沉痛的,也是憎恨的:“如果真的勾结对岸,就抓回来毙了。” 他的理想,他的军魂,他的信念…… 被这一家子狠狠的践踏。 这一刻,他无比的憎恨宋玉刚。 *** 薛玲玲觉得事情不太对。 谈英被革委会以搞破鞋的名义抓走了,按理说,这些日子也该拉出来批了,怎么被抓了后就没有音讯了呢? 她下了班,推着自行车往家走。 遇见隔壁的阿婆:“玲玲啊,你们家芮芝什么时候回来呀,这都走了小半个月了。” “她在乡下玩的高兴,估摸着还得一段时间呢。” 薛玲玲笑着回答。 阿婆不高兴的努了努嘴:“这乡下有什么好玩儿的,一群泥腿子。” “阿婆这话说的可不对,往上数一数,谁家不是泥腿子出身啊,你这样说,可是在贬低农民同志啊,被抓到可是要挨批的呀。” 阿婆顿时闭嘴:“不说不说,是我说的不对。” 薛玲玲笑笑,这才进了门。 她进了房间,宋玉刚还没下班,只有宋子恺一个人躺在床上,脸色不大好,仿佛不太舒服的样子。 “子恺,你没事儿吧?”薛玲玲关心的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宋子恺的脑袋。 宋子恺歪过身子,一把从后头抱住薛玲玲的腰,将脑袋凑到薛玲玲的大腿上,亲昵的应了一声:“没事儿,就是有点头疼,下午的时候还晕了一会儿,估计有点中暑了。” “你坐办公室还中暑?” 薛玲玲抱住宋子恺的头,低头在他太阳穴亲了一口。 宋子恺顿时将她抱得更紧了:“办公室密不透风的,下午我出去帮忙搬了一些瓦片,回来就不行了。” 薛玲玲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捏头缓解疼痛。 起初她并不喜欢宋子恺,可这个男人,嘴巴很甜,无论是平常生活中,还是在床笫之间,总能让她心动不已,她本不该给他生孩子,因为那会是一个累赘,一旦出事了,孩子会成为拖累。 可这个男人太好了,她在结婚第三年就为他生了宋芮芝。 十年婚姻,她的骨血早已和这个男人融在了一起。 她想,等这次危机过去了,她会愿意给他生个儿子的。 “我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对。”薛玲玲的手依旧给宋子恺捏着头,话音落下,就感觉掌下男人的脑袋僵住了。 宋子恺抬起头:“怎么了?” “谈英可能被撬开嘴了。”薛玲玲想到自己的担忧,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们得将东西都毁了。” “那还不赶紧的?” 宋子恺一跃坐了起来,神色有些慌张。 薛玲玲见他这么害怕,心定了一些,应了一声就出去拿了个脸盆回来,她将房门关了,只留后头的窗户,然后将自己这些年的信件全部找出来,点了火,烧的一干二净。 宋子恺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脸盆里的火苗。 “这样就没事儿了么?” “没证据的话,我们不承认就行了,可能会吃点苦,但他们不会没证据乱抓人的。”别的不说,薛玲玲对华国军队的这一点,还是了解的很清楚的。 宋子恺点点头,然后又歪进她的怀里:“头疼,再给捏两下。” 薛玲玲笑了一声,又给他捏起了头,晚上宋玉刚又没回来,小夫妻俩早早的就睡了,只是都没睡着。 “也不知道芮芝现在怎么样了。”宋子恺忍不住的叹息。 “在我姐姐那儿,不会差的。”薛玲玲笑笑,伸手抱住宋子恺,安抚的拍拍他的后心。 “我们能和你姐姐联系么?我想问问孩子。” 薛玲玲的手一顿:“不了,我姐姐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宋子恺又沉默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呼吸变得匀速,睡着了,薛玲玲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也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薛玲玲一如往常的去上班。 宋子恺则是半路折返回家,从写字台的柜子里,抽出两封信,蹲着沉思了好半晌,才起身,脸色难看的骑着车去了警察局。 “我举报,我的妻子薛玲玲,可能是特务。” ※※※※※※※※※※※※※※※※※※※※ 宋子恺:无毒不丈夫。 薛玲玲:我用事实证明,做任务,不能动感情。 —————————————————————————— 今天白天也很努力!我带着键盘去肯德基写的! 威胁 薛玲玲是在办公室里被军区的人直接带走的。 警察局那边接到举报, 二话没说,直接打电话通知了军区,军区那边立刻调拨了大约一个班的人过来, 悄无声息的带她离开了钢铁厂。 薛玲玲被捂着嘴巴,双目瞪的老大,想要喊, 却无法发出声音。 她被押上了军车, 头上被个黑布袋子套上, 旁边的男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手在她脖子后面一捏, 她的身子就软了下去。 “那边的人出发了么?”副驾驶上的人小声的询问。 “班长, 十分钟前已经回去了。”刚刚捏薛玲玲的人同样小声的回道。 他们出发准备抓捕的时候, 突然听到电话, 说是警察局那边有人举报自己的妻子可能是特务,举报人是宋子恺, 就是谈英嘴里, 很可能被策反的那个。 所以他们这一个班, 一半去警察局带宋子恺去军区,一半则是来钢铁厂实施抓捕。 他们这次特意没穿军装,而是穿的便服, 就是不想要打草惊蛇,到了钢铁厂,在厂长的帮助下, 他们走的都是没人经过的小道, 就这样将薛玲玲带去了军区。 “出发。” 随着班长的一声令下, 车子启动, 消失在钢铁厂角落里的那扇铁门外。 钢铁厂厂长面色凝重的点燃香烟抽了一口,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这个在自己眼下工作了将近十年的干事,居然会是一名特务,他心事重重的回了办公室,交代秘书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后,枯坐半天,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信纸,开始写检讨报告。 无论如何,认错姿态要积极,不然的话,引咎辞职还是轻的,被下放就完了。 钢铁厂厂长抓着钢笔,幽幽的叹了口气,最终,再也忍不住的一把砸掉了手边的镇纸。 薛玲玲被关在了审讯室。 宋子恺的待遇并不比薛玲玲好,他被关在另一间审讯室里,甚至,他比薛玲玲更早提审,刚坐下,还没缓口气呢,外面就来人了。 几个军人鱼贯而入,其中一个熟练的翻开笔记本,打算记录。 宋子恺坐在凳子上,两边的小兵沉默的上去将他的手脚束缚住,这是审讯的流程。 “姓名。” “宋子恺。” “举报内容。” 宋子恺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坚定的说道:“我发现我的妻子,薛玲玲,背着我焚烧一些信件,我趁她去厨房的时候,偷偷拿走了两封,发现内容是用外文写的,我们家又没有海外关系,所以我怀疑……”说到这里,宋子恺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来:“她很有可能是特务。” 他话音落下,军人没有继续问,整个房间里面都很安静,只有记录员的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 “信呢?” 记录员停下笔,军人又问道。 “在这里。”宋子恺连忙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到口袋里拿信。 可手被椅子固定住了,他挣扎了一下,才有些茫然的看了回来,急忙和旁边的小兵说:“同志,麻烦你帮忙拿一下,在我左边的口袋里。” 在军人点头后,小兵走过去从他口袋里掏出两封折叠起来的信。 信封外面有被火烧的痕迹,不过里面的信件并未损毁,展开来看了一眼,是两封手写的外文信,字迹比较潦草,看不懂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军人不懂外文,只将信交到旁边人的手里。 那人很快跑了出去,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去找懂外文的人研究内容去了。 “你们结婚的这些年,薛玲玲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没有,她一直都挺正常的,而且身体不太好,我心疼她,一直都劝她去纺织厂,制衣厂之类比较轻松一些的厂子里上班,哪怕钱少点儿也没关系,但她对工作十分尽职尽责,一直都不同意,后来生了我们的女儿芮芝后,她就更加拼命了……” 说道这里,宋子恺苦笑一声:“现在看来,她不是尽职尽责,而是对钢铁厂有不同目的吧。” 军人对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旁边的记录员,尽职尽责的记录着。 “关于薛玲玲的娘家人,你了解多少?” “我们已经好几年不和薛家人联系了,玲玲是她爸的遗腹子,当初她妈带着肚子嫁给她继父,后来又生了几个弟弟,当初我们相亲的时候,她继父就说了,只要五十斤细粮就可以将她带走,那时候我是真的喜欢她,就把家里所有的细粮当了聘礼。” 宋子恺和薛玲玲结婚的时候,大灾荒才过去没几年。 城里的粮食供应少,再加上宋征军的粮食供应都被沈燕攥在手里,那时候宋玉阳已经去世了,宋清衍又是个正在发育的大小伙子,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到处乱跑消耗自己的精力,只等着满了十六岁就进部队,宋清华则是跟着自己的父母去医院吃饭,家里只有他们一家和沈燕。 沈燕把好吃的都藏起来给宋清衍开小灶,那时候他还没有工作,心里不忿的厉害,经常趁着夜色出门发泄跑步。 也就在那时候,他遇见了薛玲玲,一个快被饿死的女人。 他们俩仿佛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那一天碰撞在一起,后来他和薛玲玲因为意外睡在了一起,没办法,只好上门提亲,好在薛家人要的不多,只要五十斤细粮。 后来知道薛玲玲真正身份后,他就怀疑,薛玲玲的生父,很可能是对岸的人。 以前怀疑的地方,如今都成了指证的借口。 “不过现在想想,那时候哪有五十斤细粮就卖女儿的……” 军人又问了几个问题,宋子恺也一一回答了,只是最后都会下意识的加一个‘不过现在想想、现在看来’之类的话。 等他们出了门,到了办公室里。 记录员将自己记录的材料递给几个首长。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一边抽烟一边看材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嗤笑一声:“这是拿我们当傻子看呢?” “首长……” “宋子恺不管是否被策反,但是他绝对是知道薛玲玲身份的。” 首长说话还带着点家乡的口音,但是里面的怒气却是一点儿都不少。 “这……” 刚刚去审讯的军人抿了抿嘴,走到首长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他是宋征军同志的孙子。” “老宋?” 首长眼中暗光一闪。 他抽着烟来回踱步两圈:“老宋的为人我还是信任的,这样吧,你们先提审一下薛玲玲,然后安排这对夫妻到三号审讯室见个面,另外,你去老宋家说一声,就说晚上我和老林还有老陈去他们家吃晚饭。” “是!” 军人立刻立正,然后转身带着记录员去提审薛玲玲了。 而宋征军接到几个同僚晚上要来吃晚饭的消息后,心情就不是太好,他坐在书房里,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整个书房里抽的烟雾缭绕的。 沈燕不知道他在愁些什么,听说有人晚上要来吃晚饭,立刻招呼小严带她去买菜。 苏锦绣一直在自己房间里画画,压根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一直坐在苏锦绣旁边看书的宋清华,在来人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表情就有些高深莫测了。 “怎么了?” 苏锦绣画完一张草稿,想要伸个懒腰,却被肚子抵住抽屉没能伸的了,打了个呵欠问道。 “宋玉刚那里出事了。”宋清华斩钉截铁的说道。 虽然他语气很是平静,可苏锦绣还是从中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意思。 苏锦绣睨了他一眼:“把眼底的笑意给收收,要是被爷爷看见了,你就披不住你这张老好人的皮了。” 宋清华的脸色立刻板了板,恢复到了之前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 “现在呢?” “还不错。”苏锦绣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忍不住的笑了,伸手捏住宋清华的双颊:“欸,你说,他们家到底是出啥事了,能让爷爷的脸色那么难看,然后还窝在书房里窝一下午?” “能让老爷子这么头疼的,肯定是大事。” 宋清华翻了一页书,任由苏锦绣在自己脸上作怪:“他们那一房会出事,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是……就不知道这一次出事的是谁了。” 苏锦绣收回手,转身拿起毛笔在旁边的笔洗里面洗了洗:“晚上不就知道了?” “嗯,确实,晚上就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了。” 宋清华的目光黏在书页上,显然,对宋玉刚家的话题已经多少兴趣了。 沈燕买了菜就回来了,这会儿已经没多少好东西了,好在军区食堂有供应,沈燕烧了两个菜,又去食堂打了几个菜,饭桌上的菜色顿时就好看了。 天快黑的时候,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个下午的宋征军终于出来了,只是身上的烟味儿却仿佛能熏死人。 苏锦绣一靠近就忍不住的捂住嘴背过身去干呕了一声。 “不知道绣儿怀孕呢?抽这么多,真是臭死了。”沈燕立刻走过来拉着苏锦绣往门口走,那里烟味没那么重,苏锦绣靠在门框上,顿时舒服了不少。 宋征军没说话,也不像平时自觉的离苏锦绣远一点,而是微蹙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沈燕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的蹙了蹙眉。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沈燕走到宋征军身边柔下声音问道,手下意识的落在他的胳膊上。 却没想到,宋征军直接挥手将她的手给挥了下去。 “我的事情你少管。”语气也很是僵硬。 沈燕眉头顿时蹙的更紧:“行,你的事我少管是吧。”她站直了身子,直接将手里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扔:“今天晚饭你想怎么吃怎么吃吧,我不管了。” “沈燕,你……” 宋征军下意识的想要发火。 却见沈燕也一脸怒火的看着自己,他骤然想到今晚那些人是要来谈宋子恺的事情,一时间不由得怔忪,也许,这件事该提前告知沈燕一声,省的沈燕从其他人口中听见了,容易失态。 “我怎么了?” “你跟我进书房来,我有点事要和你谈。”宋征军从沙发上起身,转身往书房走。 沈燕却不动步:“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能说给我听的就不是机密,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宋征军手指骤然一攥,心中郁气再次翻涌。 “回书房说。” “不说?我还不听了。”沈燕也犟起来了。 宋征军双目怔然的盯着沈燕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背脊一佝偻:“今晚上,老陈他们过来,是想跟我谈谈子恺的事情。” 子恺?宋子恺? “他们家和我们家没关系了,谈什么谈?”沈燕猛地扭头,声音尖利刺耳的质问道。 “子恺的媳妇儿,很有可能是特务,而且……他们能过来找我,就证明子恺身上是有疑点的。”宋征军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从内到外满身疲惫,他腿一弯,又坐了回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沈燕的歇斯底里。 自从宋玉堂去后,只要提及老大一家,沈燕总是不理智的。 “所以呢?他身上有疑点,你打算怎么做?” 可让宋征军没想到的是,沈燕居然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宋征军放下手,诧异的看过去。 沈燕对着他,突然讥诮扯唇:“活该。” 说完,转身就进了厨房。 宋征军整个人仿佛被枪打了似的,坐在沙发上有些魂不守舍的眼睛虚虚的看着前方。 等天全黑了下来,陈首长他们如约而至,看着满桌子的菜,陈首长有些高兴的笑笑:“这伙食不错啊。” 沈燕显得格外的高兴:“知道你们要来,特意给你们烧的菜,我去给你们拿酒,既然来了就得吃好喝好才行。”说完,就招呼宋清华:“清华,你去将柜子里的茅台酒拿来。” 陈首长连忙起身拉住宋清华:“嫂子别忙了,吃完了咱们还有任务呢,可不能喝酒误了事。” “这……” 沈燕还有些不死心。 “咱们晚上还要训练呢。”一起来的林首长也笑着点点头。 沈燕这才作罢。 不喝酒,苏锦绣就将自己的酸梅汤供应出来,放在井里湃凉了的酸梅汤舀了几大碗送过去,一人面前放一碗,沈燕热情的说道:“这个喝了消暑的很。” “谢谢嫂子,嫂子也坐下来吃吧。”林首长连忙起身拉着凳子往陈首长那边坐坐。 “不了不了,我厨房里还有活呢。” “嫂子,今天的事儿你也坐下来听听吧,正好咱们也听听你的意见。”陈首长也跟着起身拿了一张凳子放在宋征军的旁边。 沈燕见他们坚持,自然也就不再推辞的坐下。 苏锦绣见沈燕坐下了,干脆自己端着菜,拿着馒头回了房间,躲在房间里去吃,而且房间离堂屋也近,外头说话,只要声音稍微大些,隔着门板她都能听见。 “老宋,还有嫂子,我们今天下午已经提审过宋子恺了。”陈首长一口气喝了半碗酸梅汤,然后才开口说道。 “怎么说?”宋征军的身子颤了一下,眼睛睁大,显得十分紧张。 “虽然没证据表明他已经被策反,但是对于薛玲玲特务的身份,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随着陈首长的这句话一出来。 宋征军的背脊猛地佝偻,瞬间好像老了好多岁。 好半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冤孽啊。” “我们相信你的为人,而且你的大儿子宋玉刚早在你们下放的时候就已经登报和你脱离关系了,所以说这件事是波及不到你的,我之所以过来和你说这一件事,也是让你不要太过于生气,你的几个儿子,我们都认识,除了老大这个不争气的,其它几个都是好的,你也别为了这一个不孝的儿孙而难过。” 说着,陈首长拍拍宋征军的肩膀。 可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沈燕已经笑起来了。 而且是一边笑一边哭。 “报应,都是报应,哈哈哈哈。” 她扶着宋清华的胳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玉堂,你看见了么?天理昭昭,报应终于来了……” 陈首长与其他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意外,然后立刻起身告辞了,这宋家的家务事,他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等出了宋家大门。 陈首长首先忍不住的叹了口气:“瞧嫂子那样子,怕是这些年忍够了。” “换你你会一直忍着?” 陈首长顿时沉默。 忍? 要是他有个前头的儿子,还害死了小儿子,恐怕他老婆能趁着半夜他睡着了,直接结果了他。 “不过,看嫂子这表现,看样子,这些年老宋和宋子恺一家,是真的没什么联系了。” 得出这一结论的他们,心底不由得松快了些。 宋家的氛围并不好。 沈燕刚刚当着陈首长他们的面说出的那句话,一下子将宋征军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撕开来摆在了眼前。 宋征军抽着烟,坐在饭桌上,低头不语。 沈燕拿着筷子,一口一口的吃着菜。 “别吃了,再吃下去,得撑坏了。”宋征军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道。 “宋征军。” 沈燕咽下一口馒头,颤抖着声音:“这一次的事,你真的不能管了。” “嗯。” “你要是再管,我就真的和你离婚。” 沈燕哆嗦着手,又大口咬了一口馒头,嚼了半天才瞪大眼睛咽了下去:“我儿子已经没了,我的孙子不能受牵连。” 宋征军抽了口烟,眉头紧锁:“我去写检讨报告。” 说完,起身背着手进了书房。 坐在房间里,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的苏锦绣,不由得幽幽的叹了口气。 忍不住嘀咕道:“还是奶奶的戏演的好。” 那笑着流泪,简直是奥斯卡级别的演技。 第二天下午,宋子恺被带去见了薛玲玲。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分别被固定在两张不同的椅子上,然后其他人就都出去了。 “是你举报的我?”薛玲玲脸色惨白的看着宋子恺,她的头发很凌乱,显然,对于她的审讯,手段并没有那么柔和。 “玲玲,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这样的事。”宋子恺满脸复杂的看着薛玲玲:“为什么?我们家对你不好么?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 薛玲玲一下子挣扎着尖叫了起来:“宋子恺,你还是人么?你居然举报我!你别忘了,当初你怎么求着我——” “玲玲!”宋子恺突然出声音,打断了薛玲玲的话。 他脸色阴沉沉的,是薛玲玲从未看见过的宋子恺的模样。 薛玲玲看向宋子恺的眼神里满满的全是恨意,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么疼爱自己,那么疼惜自己的男人,居然会举报她,这些年,她都已经真心接纳他了,可这个男人,却在给了她那么多温柔后,又狠狠的背叛了她。 “玲玲,你还是和首长们老老实实的交代吧,坦白从宽,戴罪立功,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一定和芮芝在家好好的等你出来。” 宋子恺眼中依旧溢满了爱意,看似深情不悔:“我们的女儿芮芝,玲玲,你不想着我,难道连她都不在乎了么?” 薛玲玲不说话,依旧满是恨意的看着他,眼底染着讥诮。 仿佛在说‘我随你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配合的’。 “我是不会说的。”薛玲玲目光怔怔的看着宋子恺:“我也不会放过你,就算死,我也要带着你一起死。” “玲玲,我愿意和你一起死,但是你想想我们的女儿啊,玲玲,戴罪立功不好么?他们既然敢抓你,就说明他们早已掌握了线索,就算你不说,早晚也是能找到其他人的,到那时候……玲玲,我和芮芝怎么办?” 薛玲玲的身子猛地一颤。 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无比的阴沉,恶狠狠的看向宋子恺。 “他们已经掌握了线索……” 宋子恺连忙点头:“是啊,玲玲,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薛玲玲仰头,突然惨然一笑。 “让我想想。” 夫妻俩短暂的见面后,再次分开。 隔壁房间,监听的小兵将记录下来的话递给首长。 几个人看了内容,对视一眼。 这段对话中依旧没什么能够将宋子恺定罪的内容,陈首长一边看着记录,一边问道:“那边搜了情况怎么样?” “很干净,没有可疑的地方,宋玉刚自从许山兰去探亲以后,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住了,说是宋子恺有时候下班晚,家里只有他和大儿媳,他要避嫌,宋子伟和宋玉刚关系不好,一直住在老丈人家,没查到什么情况。” 陈首长将记录还给记录员。 总觉得宋子恺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可单纯看,又觉得没哪里不对劲。 “许山兰去探亲?”他回过头问秘书。 秘书点点头:“是的,她开的回乡探亲的介绍信,一个月的探亲假。” “派人去查一查。” “是。” “薛玲玲那边继续跟进,一定要撬开她的嘴。” “是。” 薛玲玲的骨头比谈英硬多了,一连五天都没能撬开她的嘴,当然,她也没有将宋子恺给吐出来,就在陈首长他们已经忍不住的想要动用私刑的时候,去凤凰城支援的最后一批大部队回来了。 他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颜晴也是跟着这一批的部队回来的。 她下车的时候,早早得到消息的苏锦绣已经和宋清华一起在外面等着了。 看见颜晴的声音,苏锦绣立刻兴奋的挥挥手:“妈。” 颜晴看见苏锦绣,还有她的大肚子,就忍不住温柔的笑了,她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喊道:“别蹦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苏锦绣立刻站定,不敢再蹦跶。 等颜晴过来了,苏锦绣一把挽住颜晴的胳膊:“妈,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寻思着你要是再不回来,你孙子都快生了,你都不知道,你这次去凤凰城可把我吓坏了,那天奶奶说看见你了,我还以为她眼花了,第二天我去医务室找你,却听说你去凤凰城了,我当时就担心坏了。” 颜晴听到苏锦绣撒着娇说着担心自己的话。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她是听得心里跟吃了蜜似的一样甜。 “没事儿,妈是医生,又不是在前线抗灾救人的,天天在帐篷里,做的老本行,有啥可害怕的。” “那不还有余震嘛。” 颜晴忍不住的笑起来:“说来也怪,还真没什么余震,听说,也就那一下震得特别厉害。” “是么?”苏锦绣意外的看向颜晴。 她对凤凰城地震了解不多,但是地震有余震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嗯,那边确实余震不多。” 宋清华代替颜晴回答,随即又酸溜溜的看着苏锦绣:“我前几天回来你怎么没说你担心我?” “我都担心妈了,哪有空担心你。” 苏锦绣‘哼’了一声,将颜晴的胳膊抱的更紧了。 颜晴闻言,顿时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宋清华。 宋清华轻咳,摸了摸鼻子,开始转移话题:“妈,我回来后你们几天去的医院?” “你们走后第二天我们就被转移到凤凰城医院去了。” 颜晴带着他们一边往宿舍的方向走,一边笑着说道:“这次,小付帮了不少忙,可惜他回他们军区去了,不然的话,我还得好好感谢他呢。” “以后有机会吧。” 宋清华对付拥军的观感不错,但是一想到他是下河村的人,又有些别扭。 “也行,我看小付挺能干的,这次救了不少人,回去少不得得个三等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调到京城来了。”颜晴在军队的这些日子,对军队的事情也了解了不少。 苏锦绣听到愣了一下:“小付?是这次负责照顾妈的人么?” “嗯,说来也巧,他也是下河村的,不知道你认识不,叫付拥军。” 付拥军…… 苏锦绣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苏锦绣早已把这个原主曾经的追求者,给忘的一干二净了,只是潜意识里,对‘拥军’这两个字,不大喜欢。 早在颜晴回来前,苏锦绣就把热水瓶里灌满了热水。 “清华,快去给妈倒点水,让妈把头洗一下。” “好。” 宋清华立刻拎起水瓶去给颜晴倒水。 颜晴确实头皮痒,在凤凰城这么多天,一会儿雨淋,一会儿太阳暴晒,一会儿大汗淋漓的,虽说后来也洗了澡,可她还是觉得自己身上跟馊了似的,难闻极了。 在儿子的服侍下,她洗了个澡,还把头洗了。 洗完后,只觉得浑身都轻了二两。 “妈,喝点酸梅汤,早上就放在井里湃着了。”苏锦绣又拎出一个小热水瓶,里面灌的是冰冰凉的酸梅汤。 颜晴喝了一口:“酸梅汤少喝,里面放了山楂的,容易引起收缩导致早产。” 苏锦绣:“……” 抠了抠手指:“哦。” 委屈巴巴。 这已经是现在她能喝到的,唯一的饮料了,结果连这个饮料,都要被剥夺了么? “等明天夏天,咱们多喝点儿。” 苏锦绣点点头,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幽幽的叹了口气,心情糟糕。 等颜晴舒坦点后,宋清华才将这几天宋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颜晴,颜晴听后倒是没什么表情,只问了一句:“这件事能把宋子恺的罪给定下来么?” “不知道。” 宋清华摇摇头。 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宋家人,宋征军已经被那些人彻底与这件事隔离了,所以宋清华也拿不到第一手资料。 “如果没办法定罪,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颜晴神色淡淡。 “无趣的很。” 苏锦绣:“……”这婆婆也太酷了。 “只是不知道宋子恺被抓进来了,宋家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苏锦绣叹了口气,突然有些郁闷,她现在被关在军区出不去,也看不到热闹,简直无聊透顶。 要是她还在外面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愉快吃瓜了。 也不知道,让许秋晚下次送稿子过来的时候,把瓜写下来一起带过来行不行。 另一边,宋玉刚确实是在怀疑人生。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家居然能和特务扯上关系,尤其那个特务,还是嫁到他家十年的大儿媳妇。 要知道,两个儿媳妇,他还是比较看重大儿媳的。 不仅性子沉稳,工作也做的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结婚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丫头,可宋子恺说了,等过两年再生个小子,有了这个承诺,他也就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他看重的儿媳妇,居然是特务。 他懵懵的坐在家里,家里一片混乱,早在之前军区的人搜查过后,革委会的人也来了一趟,军区的人搜查归搜查,家里也没乱,革委会的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赵德才下去后,新上任的革委会主任和他没关系,对他自然没什么关照。 “爸?这是怎么回事?” 刚进家门的宋子伟就被扁担给绊了一下。 宋玉刚猛地回神,看向门口,就看见自己的小儿子将自行车给撑好,开始弯腰收拾院子,他眼睛闪了闪,突然猛地站起来,冲过去拎起刚靠在墙上的扁担就对着宋子伟的背砸了一下。 “哎哟——爸你干嘛呀?” “你这几天死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家里出事了?” “我去我老丈人家里了啊,家里出事你也不能打我呀。” 宋子伟背着手开始揉后背,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着宋玉刚:“再说了,家里的事也不是我惹的,你打我干什么?” “你去你老丈人家干啥?我们家是没你们的房间么?三天两头的往你老丈人家跑,你看看你,哪里是我的儿子,我看啊,你就是你老丈人的儿子,你那点儿孝顺,全拿去讨好你老丈人去了。” 宋玉刚本就因为薛玲玲的事情窝了火。 尤其是薛玲玲还连累到了他最骄傲的大儿子,他的心情就更糟糕了,这会儿看见宋子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扁担就追着宋子伟后面砸。 宋子伟就是个滑头。 宋玉刚砸,他就在前头跑,也不出家门,就围着院子跑。 跑了三四圈后,宋玉刚跑不动了,他撑着扁担,指着宋子伟:“小兔崽子,你有种别跑,看我不打死你。” “怎么,你骄傲的大儿子犯事儿了吧,现在把怨气撒在我身上。” 宋子伟本来就对宋玉刚偏心宋子恺这件事不满意,现在,宋玉刚又因为宋子恺犯的事儿来打自己,顿时多年的怨气爆发了,他脸上满是嘲讽:“你不是说我是我老丈人儿子么?我还就告诉你,我还真就是我老丈人的儿子了,怎么着,你不稀罕我,还不兴别人稀罕我?” “你说什么?”宋玉刚睁大了双眼。 “我说,你不把我当儿子,自然有人愿意把我当亲儿子。” 宋子伟走到自行车边,手扶住车龙头,想着,要是等会儿不对劲,他还能赶紧跑,于是放心大胆的继续开口说道:“既然都说开了,索性我也不瞒着了,我告诉你,宋玉刚,我早就想和你脱离关系了,要不是你还能赚点钱,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家里呆着?” “你一直说爷爷偏心二叔三叔他们,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有多偏心。” “从小,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是宋子恺的,我宋子伟就像地上的烂泥,根本没人在意,宋子恺病了,你们赶紧的送医院,我发烧发了三天,最后都脱水了,要不是我老丈人赏我一碗茶,我早就死了,你们发现了么?宋子恺考试,你们大半夜的坐在他身边扇扇子,我考试的时候,你们问过一句么?” 宋子伟心中徜徉着快意,看着宋玉刚那愕然惊怒的脸,只觉得快活极了。 “自从我和宋桃结了婚,我加班老丈人会在路口等我,我晚上回去,丈母娘会给我留饭,我病了累了,宋桃把我捧在怀里,你说,我凭什么不给他们做儿子。” 宋子伟翻身上了自行车,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漠:“既然都说开了,我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爸,等着过几天看报纸吧,反正登报断绝关系啥的,你早就习惯了不是么?” “我要是爷爷,我也偏心二叔三叔。” 说完,宋子伟毫不留念的踩着自行车飞速的离开。 宋玉刚茫然的站在院子里。 耳畔回响的是宋子伟那一声声的控诉。 ‘我要是爷爷,我也偏心二叔三叔’。 他怎么能这么说?! 那个小兔崽子! 都怪薛玲玲,要不是这个女人,他那么出色的大儿子,怎么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子恺可是年纪轻轻就当上邮政局的主任了啊,哪里是宋子伟这个游手好闲的能比得上的。 也不想想,他为什么将他弄进塑料厂当干事。 不就是因为他这个当爹的,要亲自盯着嘛,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重,就想跟子恺比。 这一刻,他无比的想念回乡探亲的许山兰。 她就探亲的功夫,家里就变了天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回来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宋玉刚本以为宋子伟只是说说而已。 他没想到的是,两天后,宋子伟举着一张报纸过来递给宋玉刚:“你瞧,断绝关系的凭证,爸,户口本给我,我要把户口迁出去。” “你,你真断了?” 宋玉刚看着报纸上豆腐块大小的断绝关系的通报。 胸口瞬间绞痛起来,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抬起眼,眼睛红红的看着宋子伟。 手哆哆嗦嗦:“你给我滚,给我滚——” “我把户口迁出来,我自然会滚,不会在这里碍你的眼。” 宋玉刚只觉得胸口疼的更厉害了。 “我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他只叫嚣着,却压根不肯去拿户籍证明。 “我都说了,以后我就不是你儿子了,你和我去迁户口就行了。”宋子伟死猪不怕开水烫,对宋玉刚的怒火毫不在意。 ‘啪——’ 宋玉刚再也忍不住的打了他一耳光。 打完却看见宋子伟脸上讥诮的笑。 “舒服了?打完了就和我迁户口去吧。” “好,好……” 宋玉刚也被他的笑给触怒了,回头拿了证明就把宋子伟的户口给迁出去了。 等出了街道办事处,宋子伟推着自行车,好心好意的给了宋玉刚一个提醒:“当初我妈带着芮芝走,介绍信是大嫂给开的。” 说道薛玲玲,宋玉刚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他再也忍不住的大吼道:“你混账,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那不是你最看重的大儿媳嘛。” ※※※※※※※※※※※※※※※※※※※※ 薛玲玲:宋子恺,你真毒! 明天把薛玲玲线给了解了,宋子恺一时半会儿不会下线,他很狡猾的 ———————————————————————— 我儿子的二太爷不行了,今天下去去医院探了一下病,回来晚了。 生产 宋玉刚被宋子伟一句话弄得心慌不已。 他坐在客厅里抽了两根烟, 才仿佛骤然梦醒,急急忙忙出门去邮电局,给许山兰老家的亲戚打了张电报, 电报上只有他的号码还有‘速来电’三个字。 他留的是自己办公室的电话。 按理说厂子里的电话是不该接听私人电话的, 可现在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薛玲玲被抓的事情是机密, 只有钢铁厂的人知道,塑料厂这边还没得到消息,革委会虽然上了门, 却一个人都没带走,所以就算有人对宋玉刚不满,想一想他挂在嘴边的将军父亲, 也把心底的不甘给压了下去。 宋玉刚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一直到两天后,小汤村那边才来了电话。 许山兰的三伯父说话带着浓浓的乡音:“玉刚呐, 打电话回来啥事儿啊?” “三伯,我想问问,兰子到小汤村了没?” “兰子?” 三伯父好像还懵了一下, 反问道:“这不年不节的, 兰子咋回来了?” “她跟我说要回去的, 这是还没到?” 宋玉刚心乱如麻,说话都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了:“没到啊, 没到就算了, 要是她到了, 麻烦三伯给我来个电话。” “行行, 一定一定。”三伯父立刻满嘴答应。 等挂了电话, 宋玉刚脸色很是难看, 他呆坐了一会儿, 然后猛地起身,直接往工会去,找到正抽着烟拿着钢笔,抓耳挠腮写报告的宋子伟。 “子伟,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宋子伟愣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的套上钢笔,抽了一口烟:“走吧。” 自从昨天户口迁出去,宋子伟连一声‘爸’都不喊了。 宋玉刚有心发火,可到底顾忌是在厂子里,大办公室里不仅有宋子伟一个人,还有其它干事,宋子伟跟着宋玉刚离开后,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不是说断绝关系了么?我瞧着,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呀。” “嗐,这关系是断了,可血缘不还在嘛,以后当朋友处不一样嘛。” 这话说的,登报断绝关系搞得跟放屁似的,一点作用都没了。 外面的讨论声影响不到办公室里的父子俩,宋子伟吊儿郎当的往凳子上一坐,嘴里叼着烟,歪着头,痞里痞气的问:“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呗,何必把我喊办公室来?” “你妈临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宋玉刚也不多啰嗦,直奔重点。 宋子伟一愣。 随即就想到自己在许山兰走后拿走的那二百多块钱,顿时轻咳了一下,身子动了动,眼神顿时有点躲闪:“她跟我有什么好说的,她眼里就只有宋子恺,什么时候有过我这个儿子啊。” 说着,心底的委屈再一次涌上来,话尾多了几分讥讽。 宋玉刚不喜欢听宋子伟这样说话,可经过昨天两个人的争吵,他也知道,这个儿子恐怕早就和他们离了心了,他就算再怎么骂,这样的话,他想说还是会说。 “她真的没和你说别的?”宋玉刚不信的皱起眉头。 许山兰就算喜欢大儿子,也不至于彻底忽略小儿子,当初许山兰离开的时候毫无异样,他不信许山兰一句话都不留给宋子伟。 宋子伟刚想继续反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表情霎时间冻结在脸上。 “怎么?想起来什么了?” “就……她走之前,好像说了什么‘再等等’、‘一定来接你’这样的话,不知道什么意思……” 宋子伟回忆许山兰离开之前的话。 那时候他困得厉害,老婆带着儿子回了娘家,他一个人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被亲娘给掐醒了,半睡半醒间听许山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被塞了几根小黄鱼。 他本以为是做梦,结果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子里的小黄鱼。 他立刻就用手帕包起来,趁着天还没亮就送到老丈人家去了,当然,小黄鱼的事情,只有他们小夫妻俩知道,老丈人他都没敢告诉,他寻思着老娘手里肯定还有好东西,这才在宋家又呆了好几天。 当然,这件事就不用告诉宋玉刚了。 宋玉刚听到宋子伟这么说,心顿时沉了沉。 许山兰可能很久之前就知道薛玲玲的身份了,甚至,她还曾经给薛玲玲所做的事情打过掩护,所以,许山兰会被薛玲玲送到国外了么? 不,不可能的。 许山兰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他不相信薛玲玲会冒风险送她离开,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有预感,许山兰出事了。 “你先回去吧,你妈的事情,你别和别人说。”宋玉刚的背顿时佝偻了下来。 宋子伟奇怪的看他一眼:“我没事儿和别人说这干嘛?” 然后起身,慢悠悠的出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带上门。 宋子伟走后,宋玉刚坐在办公桌后面,手指紧紧的攥着,心底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慌,千万不能慌’,他这个时候需要表现的仿佛刚发现许山兰异样的男人,不,他本来就是刚发现许山兰异样啊,本色出演,只要不慌就行。 对,不能慌。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继续想办法找许山兰。 哪怕他知道,许山兰肯定是出事了。 他做好心理建设,拿起电话,拨通了下河村的电话,那边接电话的是村长,很快,下河村的大广播里传来了村长的声音:“宋梅子过来接电话。” 那声音大的,田地里劳作的人们都跟着直起了身子。 宋梅子摘下草帽,一脸疑惑的往大队部小跑过去,坐在大队部等了一会儿,电话才又响了起来。 “许山兰?没来哇。” 宋梅子一边拿着草帽扇风,一边对着电话大声喊道:“我说哥啊,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平常也不给我打电话,我跟你说啊,我伺候了老爷子将近十年,你可别过河拆桥啊。” “你照顾老爷子十年?”宋玉刚简直被宋梅子气笑了:“你也好意思说。” “老爷子在下河村过的什么日子,要我给你说说么?” 宋梅子可不觉得尴尬:“咋了,你跟着老爷子去京城吃香的喝辣的,我在村里伺候两个老不死的,老爷子悖难了就往我这一扔,我说你这小算盘打的挺精啊。”她一手叉着腰,声音又大语速又快,完全不给宋玉刚说话的机会:“我告诉你,想摆脱我啊,没那么容易。” “你想要什么?” “小宝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初中毕业了,你想想办法,在京城给小宝弄个工作。” 宋梅子狮子大开口:“我告诉你,我也是爸的亲闺女,小宝更是爸的亲外孙,我这辈子去不了京城,小宝说什么都得去京城。” 宋玉刚沉默。 若是以前,他肯定讽刺宋梅子在做梦想屁吃。 但是现在,许山兰失踪了,他没心情,所以只是不说话。 宋梅子却是不依不饶的:“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带着小宝到你厂子门口喊你搞破鞋,抛弃我们孤儿寡母,你是没看见,小宝和你长得多像,人家说外甥像舅,我去喊了人家肯定相信。” 这一招够损。 宋梅子想到村里那些妇女吵架时说的荤话,随便捡两个来用用,都能逼得宋玉刚半死不活的,她一边说,一边得意的冷哼。 “你以为厂子是我开的?想给小宝弄个工作就弄?” “我不管。”宋梅子扯着嗓子喊。 宋玉刚顿时头疼,想要挂电话,那边又嚷开了:“你敢挂电话,我马上就去买火车票去。”宋玉刚的头更疼了。 “你让小宝好好学习,到时候来京城,我安排他考工。” 宋梅子一听,顿时高兴了,她不知道考工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只以为宋玉刚答应了,连忙谄媚的说了两句好话,再三表示,如果许山兰到了一定给他拍电报后,才哼着小曲儿挂了电话。 心情极好的回了田里。 旁边的妇女问道:“梅子,你咋这么高兴呢?” “嗐,这不我京城的大哥,说让小宝好好学习,以后回京城给他弄个工人的名额。” “真的呀,哎哟喂,你们老周家可真是……” 宋梅子顿时更加得意了。 她们聊天说话的声音不小,连隔着一条田垄的知青们都听见了。 “赵萍,你愣着干啥呢,赶紧干活儿啊。”于红在旁边推了一下赵萍,然后凑过来,小声的问:“你还想着顾强呢,别想了,他说不定早结婚了。” 人都离开一年了,现在还念念不忘的,于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知道,我没想他,就是有点累了。”赵萍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于红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闷头回去继续锄草。 倒是姜美玉忍不住的撇了撇嘴:“要我说啊,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以为自己什么人都能攀得上,也难怪当初顾强不要她。” 赵萍的眼圈顿时红了。 她是真的喜欢顾强,尤其是在顾强妻子难产去世后,他对妻子的深情,让她心动不已。 “还有啊,当初不还护着苏锦绣么?人家回去了,给你们来过电话写过信么?”姜美玉脸上满是嘲讽:“也就有的眼睛瞎,看不出来京城的知青心气儿都高,当初要不是苏锦绣年纪小,顾强肯定得娶了苏锦绣。” “姜美玉,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于红忍不住的皱眉喊道。 “咋,能做不能说?臭矫情。” “怪不得人家付营长看上绣儿看不上你,都是你这张破嘴惹的货,你以为讨好付营长的娘就能登堂入室了?我呸,想的可真美。” “你——” 姜美玉没想到自己讨好付拥军亲妈的事被于红知道了,顿时恼羞成怒:“我要撕烂你的嘴——” “有本事你来呀,人家付营长当初可说了,再回来还是要和绣儿提亲的,你倒贴的再紧,人家也不要你。” “啊啊啊啊啊——”姜美玉扔掉锄头,一把扯住于红的头发。 于红也不甘示弱,指甲直接去抠姜美玉的脸。 “你们别打了。”赵萍也顾不得伤心了,立刻来劝架。 “这些知青,真是没个消停的时候。”那边打起来了,这边的农民也停下手里的活儿,垫着脚看热闹。 “说是为了拥军那孩子,那个姜知青这一年一直献殷勤呢,不过拥军那孩子喜欢的是以前的苏知青。” “苏知青不是回城了么?” “拥军不也在外头当兵么?我听三嬢嬢那意思,好像也在京城呢。” “哎哟,那看来好事儿是快了,拥军那孩子多有出息啊。” 聊天的人没发现,跟在她们后面除草的男人,手臂用力,机械一般的锄草,只是那紧紧攥着锄头木柄的手,指骨微微泛白,他一边锄草,目光一边阴鸷的看向刚和于红分开的姜美玉。 当下工的锣声响起的时候,付爱党看着锄头一言不发的跟在了那群知青后面。 先去仓库还了锄头,然后就在知青院外绕着。 赵萍还有于红和姜美玉都不太对付,尤其今天还打了一架,更是不说话了。 姜美玉脸上时不时的挂着冷笑,那模样,就好像谁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似的,趁着赵萍洗澡的时候,姜美玉干脆拎着刚从供销社买回来的桃酥,准备去看付拥军的母亲。 谁知道,刚出知青院不远就被人拦住了。 “你喜欢付拥军?” 姜美玉一看,是老支书的孙子付爱党,顿时蹙了蹙眉:“和你有什么关系?”语气算不上好。 付爱党心中藏不住戾气:“他有什么好,你们都喜欢他?” “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啊。” 姜美玉翻了个白眼,拎着桃酥走了。 付爱党手指紧紧的攥起,他看着姜美玉的背影,再一次的想起苏锦绣,果然,还是苏知青比较有眼光,看不上付拥军。 苏锦绣可不知道有人在念叨自己。 她这会儿正皱着眉头,十分紧张的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肚皮,而颜晴,则是戴着医用手套,拿着b超探头,在她的肚皮上移来移去,目光十分专注的盯着面前的小电视。 这是她怀孕五个多月后,第一次做b超。 今天早晨,她一如往常的给颜晴送早餐,顺便去再让她把个脉。 也就是亲婆婆是妇产科医生能有这样的待遇,换到后世,哪怕她们家身家还算丰厚,也没阔气到专门养个妇产科医生。 颜晴面对苏锦绣时,也比面对其它产妇时随意很多,一边啃着馒头就一边把脉。 等吃完喝完了,才突然一拍手:“你早上没事儿吧。” “没事儿。”苏锦绣摇摇头。 “画都画完了?”颜晴又问。 “昨天稿子刚送出去,这几天都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自从地震预警连环画出完以后,苏锦绣又恢复了以前的工作效率,再加上自己肚子大了,容易疲惫,所以十分的劳逸结合。 “那行,我马上要去一趟军区总医院,你没事儿的话,跟我一起过去,那边新加了一台b超机,正好可以看看孩子。”颜晴立刻做下决定,然后低头翻开苏锦绣的孕检手册,开始记录今天的情况。 苏锦绣还有些懵呢,等她回过神时,才意识到自己要去做b超了。 突然间,她有种想要喜极而泣的冲动。 “军区总医院居然有b超机的么?”她还以为现在看病全靠把脉的呢。 颜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有b超机很正常的,不过我们国家暂时还不能大批量的制造b超机,这台b超机是进口的,清晰度比较高。” 苏锦绣连连点头:“嗯嗯。” 乖巧极了。 颜晴看着忍不住的笑。 如今她的生活真的是理想化了,儿子儿媳妇都在身边,接下来还会有孙子孙女,唯一的遗憾就是宋玉堂没了,可随着报仇的结束,再多的念想也随风而去了。 于是再填完孕检手册后,颜晴就收拾东西,拎起包带着苏锦绣出了门。 负责开车的是另一个首长的警卫员小杜。 小杜看见颜晴出来,立刻就下车,殷勤的帮着开车门,一边还笑着和她们打招呼:“颜医生,还有苏老师,你们小心点儿上车,这底盘有点高。” 等颜晴上去了,这小杜还殷勤的扶着苏锦绣的胳膊。 苏锦绣有点受不了小杜的热情,轻咳一声,朝着颜晴那边挤了挤:“妈,这是……” “他们首长的小儿媳妇五年没孩子,前些日子怀上了。” 苏锦绣秒懂。 颜晴有些好笑的摸摸苏锦绣的肚子,解释道:“军区里来随军的军嫂,多是以前受过苦的,身子骨都不太好,有的身体不好怀不上,有的生完孩子没保养好,落了月子病,还有的是……没有避孕,生的太频繁了,亏了身子。” “所以……妈,自从你来了后,她们都被治好了么?” “这话不好说,但是怀孩子的人多了不少是真的。”颜晴收回手,抵着脸颊,语气淡淡,却有种莫名的自信:“今天我去军区总医院就是那边邀请我过去和他们交流一下妇产方面的经验。” “毕竟总医院外科医生多,妇产医生少。” 感情婆婆太厉害,这才在军区当了多久的妇产科医生啊,都成了送子娘娘了。 等到了总医院,苏锦绣再一次的感受到颜晴的厉害程度,只见一个头发稀疏的医生苦着一张脸走到颜晴旁边,小声的询问:“颜医生,b超机你会用么?” “会。”颜晴一脸淡然的点点头。 然后就被迎进了b超室。 以前这b超室一般都是内科医生用的多,妇产科的医生很少会用,今天颜晴来了,装着最新款b超机的b超室就被妇产科医生给征用了。 现成的教学范本苏锦绣,就这么一脸懵逼的躺上了床。 “孕20周+,双胎。” 颜晴报完这句话后,就开始给苏锦绣做b超,而其他的医生,也一脸严肃的围在颜晴身边。 苏锦绣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讨论,起初还听得懂,后面就越听越迷糊了,但是也正因为带着教学的目的,这一次b超做的特别的详细。 等苏锦绣下了检查床后,颜晴还把暂停的画面留着。 指着里面两张看不出来美丑的脸说道:“是两个漂亮孩子,鼻梁高,眼睛也大,嘴巴小小的。” 苏锦绣双眼茫然的看着屏幕,她压根看不出美丑。 “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 颜晴摸摸苏锦绣的肚子,之前虽然已经确定她怀的是双胞胎,但都没有这会儿做完b超后让她高兴,孩子的手脚发育的都很好,心脑都很健全,她终于放心了。 许是感受到了奶奶的好心情,肚子里的孩子突然翻了个身。 颜晴的眉眼瞬间温柔无比。 中午在医院里吃的午饭,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小杜才来将他们接回了军区。 一回到家,苏锦绣就拉着沈燕絮絮叨叨的说今天做b超的事,晚上宋清华回来了,苏锦绣又拉着他一顿念叨,宋清华自然是认真的聆听,眉眼间的温柔与颜晴如出一辙。 苏锦绣看了后,只感觉心软绵绵的。 可等到宋征军回来,这份美好的气氛就消失殆尽。 “薛玲玲自杀了。” 这是宋征军说的第一句话,而第二句话则是:“宋子恺会被燕山监狱收监。” “不是说没找到证据么?”沈燕这一下是真的意外了。 不管怎么说,宋子恺是宋征军的孙子,她不相信他会不努力。 宋征军坐在藤椅上,手揉了揉眼睛:“我提议的,他的供词明显的有问题,就算没有证据表明他被策反,也绝不能纵虎归山,如果他没被策反,关个几年放出来,自然还能好好生活,若是被策反了,几年过去,恐怕也没办法危害国家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眼下两团青黑。 显然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后悔的情绪,想法,他表现的很淡然。 他靠着椅背:“他们若是恨我,想让我没好日子过,我倒是还能忍受,可危害国家,背叛祖国,那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沈燕怔怔的看着他,似乎从未想过宋征军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有没有说收监几年啊?” 好半晌,沈燕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暂时没有确定,薛玲玲死的太突然了,她下面的线我们才查出了冰山一角,我们得看看她这颗萝卜留下的坑有多大,才能决定他在里面待多少年。” 若是坑太大,填补不了的那种,一辈子出不来也有可能。 宋征军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心脏就忍不住的颤抖。 他不是不难受,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可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孙子也不好使。 “清华呀。” 他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宋清华连忙走过去,捏住宋征军的手:“爷爷,我在呢。” “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记住,坚守本心,千万不要做出危害国家,危害人民的事情来,像子恺这样,就是在造孽。” 宋清华手上用了点力气:“爷爷,我会的。” 宋征军欣慰不少。 宋子恺是在第二天被送去燕山监狱的,燕山监狱那一边,派了两个狱警来跟监,临走之前,宋清华第一次去和这位堂哥见了面。 “你是……四叔家的清华?” 宋子恺惊讶的表情恰到好处。 “大哥,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与大家团圆。” 和宋子恺演技不相上下的宋清华,摆出一张担忧又痛惜的脸,温和的劝慰。 宋子恺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我又没犯什么错。”他还死鸭子嘴硬。 宋清华则是摇摇头,站直了身体,跟两位狱警交代了两句后,就目送宋子恺上了军车,然后缓缓离开。 远远的,宋清华还能感受到宋子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像条毒蛇。 宋玉刚是在宋子恺被关起来的第二个星期知道宋子恺的行踪的。 当他得知宋子恺进了监狱,而且很可能出不来的时候,他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了,而坐在床边照顾他的,则是他的小儿子宋子伟。 “醒了?”宋子伟起身用手在宋玉刚面前晃了晃:“你瞧瞧这是几?” 宋玉刚一脸不爽的挥手打掉宋子伟的手:“小兔……崽子,滚……滚开。” 等这句话说完,他懵了。 他说话怎么变成这样了?莫名还有点结巴。 “医生说你的脸中风了。” 宋子伟一脸无所谓的起身掏出一个镜子,递到宋玉刚面前。 宋玉刚看了镜子才发现,自己的嘴歪了,眼睛也有点歪,不过还好,眼睛歪的不严重。 “不过他们也说了,要是坚持针灸治疗的话,还是有很大可能治好的,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能不能省点儿心,别有事儿没事儿的乱发脾气,这次要不是旁边的阿婆发现了,你估摸着就要没了。” “你,你怎么……怎么说话呢?”宋玉刚眉头一皱,又想发火,可这说话的气势立刻就被拖累了。 “我说话不一直这样么?” 宋子伟只觉得没啥意思,睁开眼睛看见他就是各种嫌弃,他还来讨这个嫌干什么? “行了,我回去了,你中风事情,你自己想办法告诉宋子恺吧,我走了。” “别……” 宋玉刚心里一慌,想说别走,可结巴着,就慢了那么一秒,宋子伟的身影就消失了。 这一刻,宋玉刚感觉自己好似一头因为年老而离开族群的孤狼。 孤单且绝望。 大儿子进了监狱,小儿子和自己断绝了关系,老婆和孙女儿不知所踪。 他到底是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日子过得很快。 一晃眼,就过了八月,进入了九月。 许山兰依旧没有回来。 苏锦绣从进了这个月份开始,眼皮子就跳的厉害。 起先是左眼跳。 她捂着眼睛和沈燕念叨:“左眼皮跳的厉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看来是有好事要发生了。”沈燕说的时候眼睛里面都发光,一脸的笑意盈盈。 可过了五号以后,她的左眼皮子不跳了,换成右眼皮跳了。 她又捂着眼睛和沈燕念叨:“换成右眼皮跳了。” “呸呸呸,这都是封建迷信,就是没睡好,是不是夜里肚子饿了?我明天去副食品店买点馓子回来,你夜里跑糖水吃。”沈燕忙不迭的对着地面就吐了三口口水。 和之前几天谈论左眼皮跳的时候简直双标的厉害。 到了八号晚上。 左眼皮和右眼皮都不跳了。 苏锦绣这才睡了个安逸觉,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宋征军正在刷牙呢,小严就眼睛红红的跑了进来,小声的和宋征军说了句什么。 宋征军满眼愕然,水杯和牙刷直接掉落在了水池里。 “出什么事儿了?”沈燕急急忙忙的过去问道。 “大首长没了。” 沈燕的身子一颤:“没了是什么意思?” “没了……就是没了……” 沈燕的泪水落下,她呆呆站立半晌,突然一拍大腿:“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以后……以后咱们该怎么过啊……” 这一天,军区的路上,没有一个人。 所有人都关进了家门,在家中哭泣,他们在迷茫,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悲伤一直笼罩在整个京城上面,苏锦绣也难受,可她肚子里有孩子,沈燕不敢撩她哭,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强颜欢笑的,所以,这一次苏锦绣的感触没有之前深。 可她依旧是难受的。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了大约一个月,宋征军麻木的忙碌着。 人没了,日子还是要过。 一个月后的某个夜晚,宋征军一个星期都没有回来,而是负责领兵占领了出版社,这一个星期,报纸,杂志,任何报道都在他的严控监视下进行着。 在一个早晨,周围突然爆发出了惊喜的嚎叫声。 ‘集团’倒闭了。 笼罩在整个华国上空的乌云终于散开了。 宋清华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的表情维持不住温和的表象,当着宋征军的面就流露出一股攻击性来,那双黝黑的眼睛,看起来深沉极了。 当然,这样的表情,也只是出现了一瞬而已。 宋征军只觉得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只有苏锦绣知道,并不是眼花,而是宋清华太过激动而已。 晚上的时候,宋清华抱住苏锦绣,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我的老师们有救了。” 苏锦绣一听就知道,宋清华准备为他的老师们平反了。 一旦这些老师回了京城,宋清华对宋征军的依赖性就会大大的减少,他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别人欠他的人情越多,他以后的路就会越平坦。 于此同时,宋清华学习更加认真了。 若说之前苏锦绣说‘高考’,宋清华还当做戏言,虽说拿了文凭,也只是为了逗媳妇儿高兴,现在的他却已经开始认真思考‘高考’这件事了。 所以他不仅自己学,还逼着苏锦绣学。 集团倒闭的第二天,苏锦绣和宋清华就回了宋家的小院儿。 小严带着其他几个首长的警卫员,过来帮忙把院子收拾了一下,然后小夫妻俩就住进了这里,沈燕还留在军区照顾宋征军,这一次没有跟回来。 所以宋清华的所作所为,没有沈燕看着,可以说做的肆无忌惮。 以至于销假上班的苏锦绣,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在做宋清华给她出的数学题。 “委员,你做这些题干啥呢?” 许秋晚看苏锦绣一直埋头写写画画的,咬着馒头走过来问道。 几个月不见,许秋晚想过来和苏锦绣八卦一下的,结果苏锦绣这次回来,明显的忙碌了许多,没空八卦了。 “秋晚啊。” 苏锦绣写到精神恍惚,抬头看见是许秋晚,才吁了口气。 她放下笔,抬手揉揉自己的额头,怀孕后期,她的精神没以前那么好了,做题做一会儿就觉得累。 “我告诉你,你别给别人说。” 说着,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对许秋晚勾勾手指,许秋晚附耳过去,只听见耳边传来苏锦绣小小的声音:“回去买点书看看吧,有可能要恢复高考了。” 高考?! 许秋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她双手哆嗦着,像发了羊癫疯。 “真的?”她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问。 “不出一年。”苏锦绣摇摇手指。 许秋晚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像小鹿似的,呆呆的回去自己的位置,机械的啃着馒头,一口菜没吃,就这么啃完了一个大馒头。 熬到了下班,许秋晚立刻冲出厂子跑去书店搜罗了一圈。 没有多少关于学习方面的书。 又冲回去,缠着许凯找那些哥们找了两套高中的课本。 “你要这个做什么?”许凯一脸懵的看着几乎疯魔的妹妹。 许秋晚直接一巴掌拍在许凯后脑勺,难得在家人面前露出强势活泼的一面:“你管那么多做啥,赶紧学。” 许凯缩了缩脖子。 只觉得以前那个胆小懦弱,内向不善言辞的妹妹,彻底的消失了。 倒是许父很有点见识,看许秋晚这架势,心情有些激动。 “是不是上头……你得了什么消息?”许父偷偷问。 许秋晚点点头,一句话不说,继续低头看书。 都多少年没碰书本的许凯,在这一晚,突然进入了强压学习状态。 另一个进入学习状态的是白婉玲。 虽说许秋晚和苏锦绣什么都没说,但是两个人默契的每天出点题给白婉玲写,她本来就喜欢和闺蜜们打成一片,在这种浓厚的学习氛围中,居然也一句话不问的就开始做题。 这样学习,一直到了十一月底。 京城的天再次冷了起来。 苏锦绣的肚子已经大到棉袄都扣不起来了。 牛厂长看着她每天摇摇晃晃的来来去去只觉得心里发慌的厉害,生怕一个不好,出个什么事儿,那就是要命的活计了,等宋清华过来帮忙请假的时候,忙不迭的就同意了,毕竟苏锦绣的工作在家里也能做的很好。 制片厂那边临导演也是一样的。 看见苏锦绣的肚子觉得害怕,干脆自己主动一点,有什么难题上门问,后来出版社的赵编辑也加入了这一行列。 钱芳也不放心,进了十一月,她就每天雷打不动的从宋家走一趟。 正好托人织的毛衣也织好了,一共三件,两件灰的,一件红的,灰的是平针,红的还打了花样,让钱芳带了回去。 钱芳感动的,恨不得抛下家里的老少爷们,跑过来伺候干闺女。 最后还是颜晴掐准了时间,直接让宋清华收拾东西,去军区小院儿住去。 到了军区小院儿的当晚,苏锦绣的肚子就疼了起来。 小严开车,宋清华抱着苏锦绣,颜晴则是摸着苏锦绣的肚子:“别着急,开车一定要慢,这会儿宫缩还不是很厉害。” 沈燕坐在副驾驶,担心的手脚都冷了。 进了总医院,那边的妇产科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先上了b超,看看胎位。 发现胎位正常,颜晴开始考虑,是顺产,还是剖宫产。 “顺产的条件很好,孩子不算小,也不算大,只是大人要受罪了。”颜晴捏这苏锦绣的手,脸上挂着心疼:“剖宫产的话,孩子出来的快,就是对后期恢复不大好,毕竟,肚皮剌开了,总是要失一点元气的。” 苏锦绣疼得满脸都是冷汗,但脑子还是冷静的。 “先顺,要是顺不下来,再剖。” 她压根没想过问宋清华的意见,直接自己就给决定了。 宋清华倒是想要直接剖,可苏锦绣的语气太过坚决,他只好点头,但还是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不行就赶紧剖,只要大人孩子没事就行。” “放心,这是我亲孙子,我比你还上心。” 颜晴瞥了宋清华一眼,就将苏锦绣推进了待产室。 好在这两个孩子是个孝顺的。 进了待产室没到一个小时,宫缩就来的又急又猛,苏锦绣直接疼的嚎叫了起来。 产程很快。 从开始嚎到生下来,一共花了四个小时。 顺产。 孩子也不小,一个四斤八两,一个四斤九两。 八两的是姐姐,九两的是弟弟。 体重差不多,营养很均衡,是这个年代少有的双胞胎中的小胖墩。 唯一的缺点就是,苏锦绣嚎的声音太大,直接把宋清华嚎的脸色煞白,气若游丝,等她出来的时候,宋清华已经因为忘记呼吸,憋气时间太长,而进入半昏迷状态了。 可谓是丢人至极。 等宋清华恢复了力气,苏锦绣已经靠在床上开始喝糯米粥了。 “起开,没用的家伙。” 沈燕一巴掌拍开挡路的宋清华,对着苏锦绣就是温和无比的笑:“绣儿啊,咱们少吃点儿,先让护士给你把肚子束起来,以后肚皮才会紧紧的。” ※※※※※※※※※※※※※※※※※※※※ 绣儿:我生孩子听我的! 小宋:我没地位了?我没地位了qaq 就生这两个,不会再有其他宝宝了,一口气解决 宋子伟手里的证据别有他用,宋子恺还没资格用上这个。 —————————————————————————— 嘿嘿嘿,求撒花,求收藏,么么哒(づ ̄ 3 ̄)づ 卧底 龙凤胎出生在十一月二十四日。 这一天, 也是大首长纪念堂举行奠基仪式的日子,所以在外面跑了一整天的宋征军直到晚上回军区,发现家里一片漆黑, 才从小严那里得知, 孙媳妇儿给他们老宋家生了一对龙凤胎。 “好啊!” 宋征军高兴的眉毛都飞起来了, 转身就想出门去总医院。 可一想今天忙了一天,还出了不少汗,生怕熏到两个小重孙, 立刻张罗小严起锅烧水,在浴室洗了个澡,才换上干净衣裳, 带着小严往停车场走。 “老宋这是干什么去?” 快到停车场的时候,正好老陈带着警卫员也往停车场里走。 “孙媳妇儿生了对龙凤胎,我正准备去瞧瞧。”宋征军回答时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 可还是忍不住的流露出几分嘚瑟。 “哟吼,生了对龙凤胎呐?那可真是大喜事啊,恭喜恭喜啊, 这是抱重孙了, 而且还一口气来了个‘好’字, 你这老东西可真是有福气呀。”老陈听了也是忍不住的高兴,举起手对着宋征军的后背就重重的拍了几巴掌:“正好我也要去医院, 咱们一起过去。” “这么晚了, 你去医院做什么?”宋征军跟他并排往里走, 小严已经小跑着先去开车了。 “还不是我家那个老婆子, 老寒腿, 这不疼的夜里睡不着, 今天白天就让儿媳妇儿拉去医院做针灸去了。”老陈上了车, 摘掉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哎,你说说,这说来说去,最有用的还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中医,那止疼片子吃了治标不治本啊,药效就那么一会儿,吃了还有副作用,这腿是不疼了,改头疼了。” 宋征军死去的四儿子以前就是外科医生,对西医倒是没什么偏见。 所以说了句公道话:“管他西医中医的,能治好病就是好医生。” “这话说的在理儿。”老陈想想,觉得还挺对。 说着,又往宋征军那里挤了挤:“我说老宋,你们家孙媳妇儿是咋怀上龙凤胎的?给传授一下经验呗?” “去去去,离我远点儿,一身臭汗,可别沾我身上,熏着我重孙重孙女儿。” 老陈一靠近,宋征军就闻到一股汗味儿,连忙把他给推的远远的,老陈立刻拎起衣领闻了闻:“没味儿啊,你鼻子坏了?”抬眼就看见宋征军一脸嫌弃的样儿,顿时眼睛一翻:“穷讲究。”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 他们到病房的时候,刚好龙凤胎都醒着。 沈燕正抱着弟弟换尿布,病床空着,宋清华也不在。 “绣儿和清华呢?”宋征军进门就感觉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他一边脱外套一边问道。 “小晴带着绣儿去做检查了,清华给孩子搓尿布去了。”说着,又指了指刚换下来的尿布:“瞧这小家伙,老子尿片还没洗回来呢,这又尿了。” 沈燕一边说,一边将身上干爽舒服了的弟弟放进婴儿篮里。 刚把孩子放好,宋征军就把她挤旁边去,自己弯着腰看孩子。 因为不是同卵双胞胎,长得还是不太像的,不过眼睛都挺大的,尤其是姐姐,居然还是双眼皮。 老陈这会儿也不急着去看老婆了,黏在宋征军旁边,一会儿看看姐姐,一会儿看看弟弟的,眼底闪着光:“这俩孩子长得可真精神,尤其这丫头,这大眼睛,可真好看……”他稀罕的围着小床转悠:“哟,还斜眼看我呢,气性儿可真不小。” 宋征军一听,又歪过身子,把视线从重孙那边转移到重孙女儿身上。 老陈稀罕了好一会儿,才一脸感叹的说道:“还别说,这龙凤胎,咱们军区还没有呢,你们家这是头一对。”说着,转过来,满眼都是羡慕的看着宋征军。 宋征军心里一动,想到老陈生了四个孩子,只活了一个小儿子,娶了个儿媳妇,五年前生了个孙子,就再也没开过怀。 不管什么时候,都讲究多子多福,也怪不得他羡慕。 “陈爷爷喜欢,要不要抱一抱?”宋清华刚洗完尿布回来,手里还端着盆。 “别了别了,孩子骨头软,我这大老粗。” 老陈立刻摆摆手,一副害怕的样子,连退三步。 说真的,他小儿媳妇五年前给他生孙子的时候,他也只敢远远看着,现在小儿子带着儿媳妇在城里住着,轻易不往军区来,他见孙子的次数也是真的少,所以对软绵绵的小孩子,是真的不敢伸手。 “我去看老婆子去了。”陈首长拎着衣服,转身就出了病房门,忙不迭的朝着妻子的病房走去。 门口,颜晴扶着苏锦绣,手里还举着点滴瓶。 “这是……陈首长?” 这人之前来宋家吃过晚饭,苏锦绣的记忆力还是很可以的:“他怎么来了?” “他妻子住院了。” 作为医生的颜晴倒是了解的很,她看看紧闭的病房门:“老爷子怕是来了,我就不进去了。” 苏锦绣愣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颜晴和宋征军见面的话,确实挺尴尬的,毕竟宋征军之前话说的那么绝。 “妈,等爷爷走了你再来看看孩子。” 颜晴应了一声,替她开了门,就转身离去了。 屋子里宋征军也和沈燕说着老陈的事,沈燕听后唏嘘的不行:“估摸着还是当年月子没坐好,不然的话,咋可能这岁数就不行了?” 宋征军叹了口气:“是啊,也幸好,当初你生娃的时机正好,队伍在村里待了不短的时间,才没落下什么病根儿来。” 沈燕笑笑,她身上是没落下什么病根儿,可心里却落下病根儿了。 “我瞧着老两口挺孤单。”宋征军端起宋清华刚给他倒的茶喝了一口:“这屋子里也太热了。” “热啥呀,绣儿坐月子呢,得带点儿暖。” “哦。”宋征军不说话了,闷头喝水,他白天出了汗,回家一口水没喝就过来了,这会儿渴的不行,想到刚才老陈那模样,忍不住的交代苏锦绣:“这月子可得坐好了。” 说着,又交代沈燕:“别省钱,多买点好的给绣儿补补,得把身子养好了,以后才不受罪。” “谢谢爷爷。” 苏锦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对宋清华赞叹道:“清华,爷爷可真好。” 宋征军一听,顿时觉得耳朵有些热。 他下意识的蹙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苏锦绣:“生完孩子怎么还是这么瘦?” 她本来就瘦,怀孕期间养了点起来,但是看看两个孩子的体重,也知道她怀孕期间吃的那点儿营养,全补孩子身上去了,现在孩子生了,肚子上用束缚带裹着,虽说身上还套着棉衣,可看着还是弱质芊芊的。 “没事儿,月子期间多吃点儿,补回来就成,对了,清华明天去副食品店看看,有没有红皮花生,买点回来煮糯米粥,那个下奶的很,等会儿我回去把红鸡蛋染起来,洗三那天你别忘了去报喜信。” 沈燕在医院里忙了一天了,这会儿宋征军也来看过了孩子,她也得回家准备东西去了。 宋征军看着俩重孙子还有点舍不得走。 都多少年了,老宋家没看见孩子了,尤其还是一对稀罕的龙凤胎。 “行了,明天再来看,又跑不了,咱们赶紧回去,让绣儿早点休息。” 宋征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沈燕离开了医院。 等他们走后,病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颜晴穿着白大褂走进来,先走到婴儿篮旁边看了看孩子,然后才关照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门锁死一点,晚上值班护士少,以前在医院里还发生过夫妻俩睡得太死,孩子被人换了的事情呢。” 宋清华一听,脸色顿时一凛:“知道了,妈。” 颜晴这才点点头,拍拍俩孩子的小屁股,转身出去了。 宋清华连忙跑去把门给锁死了,把婴儿篮给推到最里面,自己则是将沙发挪过去,坐在孩子身边,竟然就打算靠在沙发上凑活一晚上。 “你上床上来躺会儿?夜里凉。” 苏锦绣有点舍不得他,连忙让出半边位置来。 宋清华摇摇头:“没事儿,有暖气呢。” 整个军区总医院,有暖气的病房也就妇产科病房和骨科病房,而且苏锦绣住的病房还是单人病房,所以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就算在沙发上凑活一晚上,也只是不舒服,而不会觉得冷。 苏锦绣又劝了几句,宋清华固执的很,死活不肯到床上去睡。 她也确实是累了,虽说白天睡了大半天,可又是开奶又是检查的,没睡好,这会儿正好上床上睡个安逸觉。 不得不说,颜晴确实是担心过度了。 军区总医院还是很安全的,所以这一夜,除了宋清华脖子有点疼外,没有任何的异样。 第二天一大早,沈燕就拎着猪肝汤还有糯米粥跟着小严的车来了医院。 一进医院,就遇到了好几个以前的老战友。 “老沈啊,你怎么来医院了?”说话的是以前沈燕在部队做护士时候的老战友,因为男人都是一个部队的,关系很好,后来沈燕下乡,她还曾私下里偷偷给她们送过东西。 “我孙媳妇生了,这不,煮了点猪肝汤给她喝。” 沈燕一看是老战友,也停下了脚步。 “是你们家清华的孩子吧,哎哟,好孩子吃了不少苦,如今也当爹了。” “可不是,孙媳妇肚子争气,一口气生了对龙凤胎,一下子儿女双全了,我这担惊受怕了好几个月,可算是放下心了。” “什么?还是龙凤胎呀,老沈你可真是,有福气哟。” 沈燕又忍不住的‘咯咯咯’笑了起来。 “行了,你赶紧去伺候你孙媳妇儿吧,我这还得赶紧回去做饭,等会儿闲下来,我过去找你去。” 说着,她看了眼身边年轻的女人,凑到沈燕耳边小声说道:“我这心里,有许多话想和你说呢。” “欸,行,你随时过来找我。” 沈燕闻言,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看向老战友身边的女孩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哟。 因为这一打岔,沈燕到病房的时间就晚了些,苏锦绣确实饿了,宋清华见她饿的难受,就去食堂打了两个包子,等沈燕到的时候,苏锦绣正拿着包子啃,沈燕连忙给倒了一碗猪肝汤。 就着猪肝汤吃包子,肚子里有了油水,一下子就舒坦了。 也因为早上这一打岔的缘故,宋征军家添了一对龙凤胎的消息,一早上就传遍了整个军区领导层。 除了老陈有点羡慕嫉妒外,其他人虽然也高兴,却没那么深的感触,毕竟现在没有计划生育,哪家子都有好几个孩子,只不过龙凤胎稀罕而已。 “等着老宋请我们喝满月酒。” “对对对,这大喜事儿不喝酒说不过去啊。” “年底了,也该弄点儿好事情来乐呵乐呵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十分认真的点点头,原本还开玩笑呢,这会儿却认真了。 毕竟这一年,日子太难过,也太难熬了。 伟人的逝去,凤凰城大地震,还有集团的倒闭,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他们此刻,急迫的需要一场喜事,让他们发泄一下。 宋征军也是真高兴,自然没什么异议。 所以双胞胎的满月酒,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给安排上了。 很快到了洗三,苏锦绣出院回了军区的小院坐月子,等进了家门,虽说没医院里那么暖和,但是熟悉的地方总让人感觉舒服,她也是松了一口气。 而宋清华则是拿着沈燕塞给他的红鸡蛋去报喜信去。 “一家五个红鸡蛋。” 沈燕用篮子装好了,让小严拎着:“上次绣儿二嫂来报喜信用了三个红鸡蛋,咱们家就用五个,对了,苏家已经分家了,你记得报喜报两家,别惹闲话给人说。” “知道了。” 宋清华点点头,拎着鸡蛋篮子就跟小严走了。 到了京城,他先去了苏家,白天家里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家里只有杨桂花和吴兰兰带着苏榆文和小婴儿苏榆苹在,苏榆苹到现在快百日了,胖墩墩的,看着就讨喜,吴兰兰则是比以前丰腴了许多。 他们到的时候,吴兰兰和杨桂花脸色都不怎么好,似乎刚刚吵了嘴。 “二婶,绣儿前天生了,我今天来给你们报喜的。” 杨桂花一听,连忙将他们迎进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接过红鸡蛋:“绣儿生了?男娃女娃啊?” “龙凤胎,一个男娃,一个女娃。” 宋清华笑着回答。 对于这个问题他并不在意,这年头重男轻女的人多的很,他自己的孩子自己疼,杨桂花怎么想的他无所谓。 “龙凤胎?” 杨桂花眼睛顿时一亮:“哎哟,这可真是……保佑啊。” 她想说菩萨保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虽说她不喜欢女娃,可不代表她不喜欢龙凤胎的女娃。 “你等会儿啊,我去拿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杨桂花拿着红鸡蛋转头就进了屋子,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去了。 宋清华点点头,又将手里剩下的五个红鸡蛋递给吴兰兰:“二嫂,这是你们这一房的。” 吴兰兰愣住,她这才想到自己是分了家的,报喜的话,他们二房算单独一房。 可问题是,她压根没想到这回事儿,所以没有准备回礼。 她笑的有些僵硬:“好好,我进去给你们拿回礼去。” 然后忙不迭的抱着苏榆苹跟在后面进了门,无论如何,得让杨桂花匀点儿东西给她,不然可就丢了大脸了。 杨桂花确实准备了不少东西,不过都是一些旧的。 她有心想和苏锦绣修复关系,自然不会小气,再加上苏锦民两口子交代的,收拾收拾,居然收拾了一篮子,她将篮子递给宋清华:“那边儿方便么?我想过去看看她。” “在军区里面,外人不方便进去,二婶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绣儿的。” 宋清华依旧是一团和气的模样。 杨桂花叹了口气,看来去伺候月子的想法是不成了。 这就是把闺女嫁进高门大户的弊端了,想要凑上去蹭点儿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吴兰兰手里拿着一个鹅蛋,和几根安菜头,还有五块钱,干笑着说道:“既然进不去,怕是我们月子也送不成了,这五块钱就算月子礼了。” 杨桂花也连忙翻口袋:“对对对,我也没来得及买什么,这点钱你收着。”掏出两张大团结塞进宋清华手里。 宋清华没有推辞,只笑着点点头:“好,我会和绣儿说的。” 等出了苏家,宋清华才将钱展开,然后叠在一起,随手往口袋里一塞,神情十分不在意。 出了苏家,就去胡家。 按理说,这会让胡家该是没人在家的,不过宋清华还是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院门却是开着的,里面不仅有钱芳的声音,还有胡建邦的声音。 “干爸,干妈。” 宋清华敲敲门:“我是清华。” 胡建邦没起身,直接喊了声:“进来。” 宋清华带着小严推门而入。 没想到,院子里站着两个身影,一个穿着绿军装,一个则是一副贫苦的打扮,偏偏,这两个人宋清华还都认识。 “石林?还有……” 宋清华打算喊‘付同志’,却在付拥军逼视的眼神下止住了声音。 “姐夫。” 常石林笑着对宋清华打了声招呼,指着付拥军介绍:“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爸老家的侄子,叫胡明江。” 胡明江,也就是付拥军对着宋清华憨厚的点了点头:“你,你好同志。” 宋清华听到常石林这样介绍,哪里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必定是有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任务了。 所以他立刻拿出影帝的演技:“你好,胡同志。”说完,目光就落在胡建邦身上:“干爸,干妈,我今天来给你们报喜信的。” 他举了举手里的红鸡蛋:“绣儿前天生了。” “生了?” 胡建邦还没反应呢,钱芳已经喊了起来。 钱芳立刻打算收拾东西去伺候月子去,那兴奋样子,看的胡建邦都有些无语。 这刚刚还说好在家帮忙的,结果一听说生了一对龙凤胎,立刻就把之前说好的事情抛诸脑后了,立刻跟过去劝说。 “军区那边进不去,干妈别忙了,等绣儿满了月子,我带她来城里住一段时间,我奶奶不回来,到时候还得麻烦干妈呢。” 胡建邦见自己说了好几句都没劝下来的老婆,被宋清华一句话就给劝住了。 不由得有些无语。 常石林也跟着激动:“姐夫,那我能跟过去看看我外甥么?” 他是在职军人,这次回来表面是探亲,暗里也是和付拥军一起来卧底,他们一明一暗,所以他越高调越好,正好还可以借着看望姐姐的机会,去军区汇报工作,与这边的首长做好交接。 宋清华好脾气的笑笑:“当然可以,等会儿和我一起走。” “欸!”常石林的情绪瞬间重复刚刚钱芳的状态。 付拥军依旧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一直等到宋清华带着常石林走了,他才站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对胡建邦说道:“详细的我们进去再说。” 胡建邦也严肃的点点头:“好。” 钱芳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关上家门,刚刚还热闹无比的胡家已经安静了下来。 宋清华带着常石林又走了几户人家,报喜完了,就将常石林带回了军区。 常石林不是没见过小孩子,毕竟当初他把兜兜从嫂子娘家抱回来的时候,兜兜也才刚满月,那时候的兜兜又瘦又小,哭起来像个小猫似的,但是他没见过两个小宝宝头碰头的躺在一起,尤其是这两个小宝贝皮肤白,眼睛大,虽然不算胖,但是看起来肉肉的,别提多可爱了。 常石林一看,心都跟着化了。 “姐,他们取名字了没?”他蹲在床的旁边,仰头看向正在喝水的苏锦绣。 苏锦绣摇摇头:“没取呢,先给取了小名,姐姐叫八两,弟弟叫九两。” 八两九两?这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名啊。 “姐姐生下来四斤八两,弟弟四斤九两,所以就用他们体重取了小名。”宋清华靠在苏锦绣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常石林和两个小宝贝互动。 小孩子刚生下来,其实是看不清东西的,也不会笑,但是脸上会经常做一些搞怪的表情。 常石林运气好,刚伸出手指,八两就恰好伸手握住他的手指,还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姐,你看,八两对我笑了。” 苏锦绣连忙凑过来看,结果八两十分吝啬的把笑容收了回去,还相当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苏锦绣:“……” 九两也不甘示弱,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仿佛在说‘啥条件啊,就敢把我生下来’,大眼睛环顾了一圈,突然咧嘴笑,似乎对条件相当满意的样子。 “八两比九两好看,是双眼皮。” 常石林仔细端详了一番两张小脸蛋,然后给出了诚恳的评价:“不过都比兜兜好看,兜兜像我哥,黑的像煤球似的,八两九两白的像雪团子。” “兜兜那是长大了,等八两九两以后会走路了,一天到晚在外头玩,也会黑的。”苏锦绣还是很喜欢兜兜的,可不愿意兜兜被自己的亲叔叔嫌弃。 “哪能啊,瞧姐夫多白啊,我哥从小就黑。” 苏锦绣:“……” “而且姐你也白,我嫂子全家都黄,眼珠子都黄。” “眼珠子黄可不是好事。”恰好颜晴从外头走进来,身上穿着呢子大衣,手里拎着一篮子水果,脸色严肃的说道:“眼珠子黄很可能是肝炎,你嫂子眼珠子黄么?” 常石林一愣,随即脸上有些慌张:“我,我不知道啊。” 他哥结婚的时候他还在乡下呢,哪能知道嫂子长啥样啊,也就是去接孩子的时候粗略的看了一眼。 “出生后医生给孩子看过没?” 这问常石林就更不知道了。 颜晴抿了抿唇:“这样吧,有空你带孩子过来我看看。” 常石林连忙点点头。 “不过,我估计问题应该不大,你哥以前也在军区的话,你嫂子有肝炎,军区的医生肯定看的出来。”颜晴皱了皱眉:“你嫂子以前随军的吧。” “嗯。” 常石林听到这话心才放下了点:“我哥出事以后,她才回的娘家。” “那应该没事,不过还是带过来看一下比较好。” 常石林忧心忡忡的,不过他到底是个军人,哪怕担心也不会耽误自己的任务。 等他们离开后。 颜晴将水果放在旁边的桌上:“我托小杜给我到副食品店买的,新鲜的苹果,不能多吃,可以炖水果汤。”她走到苏锦绣身边摸了摸她的肚子:“产后容易便秘,吃点水果帮助排便。” 苏锦绣的肚子每天早上都有护士来给她缠束缚带。 以前总医院是没有这项服务的,但颜晴要求,据说这样能帮助产妇骨盆恢复,防止内脏下垂,恐怕以后去总医院生孩子的,都有经历这一遭了。 苏锦绣皱着眉头点点头。 她刚刚听颜晴和常石林的对话,心中也有些担忧了起来。 “妈,你说……肝炎有疫苗么?”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两个孩子出生后,也没打过疫苗,可她明明记得,前世她大嫂生了孩子没有半小时,孩子就挨了两针的。 “以后会有的。” 颜晴叹了口气,倒了水,洗了手后又拿着帕子将孩子的手和脸擦了一遍:“现在我们国家的防疫体系并不健全,但是国外还是很健全的,可惜现在不能通信了,否则的话,就写信让你三伯送一些疫苗回来,给孩子种上了。” 苏锦绣抿了抿唇。 距离改革开放还有好几年,也就是说,她的孩子将会在无保护的状态下生存好几年。 “我听石林的意思,他嫂子一家都黄。” “那可能全家感染吧。” “然后传染给全村?以后这个村子成为有名的肝炎村?” “谁知道呢?” 颜晴倒是觉得肝炎的传染性没有那么强,但是一想到,哪怕是军区总医院里,打针的针头都是用酒精泡了重复使用的,更别说乡镇了,那边只要一个人有肝炎病毒,传染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我得记下来,这事儿还是得重视。” 连带正在制作的第二部《我们能做些什么——雪灾、冻雨防灾》这部电影,苏锦绣已经有三部电影正常上映了,她自诩还是有点影响力的,等恢复工作后,她会考虑画一画疾病方面的连环画。 “我觉得这事儿不能着急。”颜晴拦住苏锦绣:“你要知道,现在的人素质都不高,都是愚昧的,一旦你这部电影出来了,你有没有想过已经患病的那些人会遭遇怎样的对待?” 苏锦绣一愣:“难道这事儿就不说了么?” “可以说,但不能这样说。” 颜晴站在床边,弯腰将八两抱起来:“你好好坐月子,关于这方面,我也有一些想法,等你出了月子,我会和你好好谈谈的。” 基于对颜晴的信任,苏锦绣躺了下去。 可灵感这东西,只要冒出来了就很难熄灭。 一直等宋清华回来了,颜晴离开后,苏锦绣立刻让宋清华拿出笔记本,把这个灵感给记了下来。 宋清华看了后,和颜晴有一样的担忧。 苏锦绣叹了口气:“等国民素质提升了,一切就都晚了。” 如果苏锦绣没记错的话,开始普及肝炎疫苗,好像是九零年以后的事儿了,那么九零之前的那些孩子,就生活在随时可能感染的危险中。 “说来说去,还是人才太少。”宋清华揉揉脸,想到自己的老师:“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早点回来才行。” “嗯。” 苏锦绣想到的则是还需要再过好几个月才会宣布的恢复高考的消息。 只恨不得现在能立刻开始复习,等到时候能考个好学校。 晚上躺在床上,苏锦绣靠在宋清华怀里:“清华,若是恢复高考了,你打算学什么专业?” “经济。” 宋清华想也没想的回答道:“还有物理。” 苏锦绣:“……经济和物理挨不着边吧。” “嗯,我打算学经济,不过我以前在下河村时候的老师,都是以前军工研究所的,他们都擅长物理,我可以继续跟着他们后面学习,大学毕业后,直接到他们手里读硕士研究生。”宋清华对自己的未来规划的十分清晰:“等出来后,不意外的话应该会直接进军工。” “你呢?” 他说完后,低头问苏锦绣。 “我是想读文学或者外语专业,对我的工作比较有帮助。”她是搞创作的,对文学素养有很高的要求。 “嗯。” 宋清华已经猜到她以后应该会走这条路了。 毕竟电影都出了几部了,再加上苏锦绣的连环画实在是风格太独特,只要继续坚定的走下去,日后肯定能有不朽的成就。 夫妻俩对自己的未来都有很好的规划。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着恢复高考了。 与此同时,在胡家的付拥军,在胡建邦的带领下,如愿的花了六百块钱,买了一个钢铁厂的工作名额,将化名为胡明江的付拥军送进了钢铁厂。 进了钢铁厂的第一天,付拥军就和钢铁厂厂长表明了身份。 一直没等来处分,每天站站吉林的钢铁厂厂长一见有戴罪立功的机会,立刻胸脯拍的啪啪响:“同志请放心,我会积极配合你的工作的。” 说着,他就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以前那位是厂委的干事,需要我安排你进去么?” “不用了,直接安排我去保卫科就行。” 厂长连忙点点头:“保卫科也好,可以在厂里到处走,也不会被人怀疑。” 于是当天下午,付拥军就转到了保卫科,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保安。 带他的保卫科科长见他与厂长相谈甚欢的样子,以为他有厂长的关系,对他的态度很是不错,不仅亲自带他熟悉工作流程,还带他去各个车间走了一趟,和各个车间的车间主任打了招呼。 付拥军用一副老实模样,跟着科长后面将整个钢铁厂逛了一圈。 “对了,科长,我想要申请单身宿舍。” 付拥军回来后腼腆的笑笑:“我现在住在我叔家,他家房子小,住不开,我想着以后还是不麻烦了。” “住在单身宿舍挺好的,以后上夜班的时候,也不用赶来赶去了。” 于是单身宿舍很快就申请了下来。 苏锦绣因为生了龙凤胎的原因,在军区出了名,再加上颜晴和她的关系压根就没想过隐瞒,所以那些军嫂们对苏锦绣就充满了兴趣,有好多颜晴治病治好了的军嫂想送东西给颜晴,被颜晴拒绝后,又转头送到了苏锦绣的面前。 用她们的话说,来看看孩子,顺便给点见面礼怎么了? 弄得苏锦绣没办法,还特意弄个本子记下来。 陆营长家的,张指导员家的,蔡政委家的,刘师长家的…… 现在收的快活,以后都是要还的人情。 不过也正因为此,苏锦绣和军区的这一群军嫂混熟了,好多年纪大了的军嫂,还和沈燕成了朋友,他们自己的孩子要么当兵,要么出去上班,少有在军区的,所以她们那一颗心,就挂在了龙凤胎的身上。 还有上次在医院见到的沈燕的老战友,过来找沈燕哭的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当初我成分不算太好,老张不嫌弃我,我对他感激的不行,哪里知道,他是早就对不起我了,当初跟我说,结婚前没有过老婆,结果前两年,孙女儿都找上门来了,你说说,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嫁给他个四十岁的老男人,我图什么呀。” 她越哭越伤心,眼睛都肿了:“我被骗了一辈子啊,当初要不是妇联的同志不停的给我做思想工作,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他的。” 她握住沈燕的手:“我俩都是苦命的人。” 沈燕被她说的也跟着哭了一场。 还正好被回家的宋征军看见了,宋征军现在最怕的就是家庭不和睦,看见沈燕哭了,也生气了,立刻跑去和沈燕老战友的男人交流了一番,那家里还在闹着呢。 不过那老战友也是烈性,直接喊话要离婚,据说报告都打了两次了,只是上头压着,一直没批。 因为在军区的缘故,苏家人倒是没来送月子,给宋清华的钱,宋清华都给苏锦绣了,胡家则是由常石林过来送的月子,不过他心都挂在兜兜身上,送完月子就带着兜兜去找颜晴去了。 就这样,家里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月。 苏锦绣的奶水好,再加点奶粉配合着吃,一个月时间,两个孩子的体重急速飙升。 八两长到七斤五两,九两长到七斤八两。 抱在手里也瓷实,再加上皮肤白,眼睛大,小嘴儿红艳艳的,胎毛也好,已经是两个非常漂亮的小孩了。 满月酒想来想去,还是回京城的宋家小院办一场,再到军区来办一场,省的两边赶路。 在满月的前一天晚上,沈燕给了钱和粮票,食堂里的伙头兵负责买菜和烧菜,直接在食堂的二楼吃了两桌,那些首长们都十分给面子的过来了,看见两个可爱的小娃娃,首长夫人们忍不住的抱着不撒手。 “这俩孩子长得精神。” “他们爸妈就好看,孩子能丑么?” “这倒是,我记得清华小时候就长得像小姑娘,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是一点儿都没变,娶了个媳妇儿也好看。” “哎哟,你瞧八两朝我笑了,真恨不得抱回去养才好呢。” “你们家锁头不是才六个多月么,正好,定个娃娃亲,把漂亮孙媳妇儿先定下来。” 那些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笑,宋八两和宋九两两个小娃娃也十分给面子,竟然笑出了声音。 “满月就能笑出声,可真够聪明的。” 吃了个满意的满月酒。 食堂里收拾好了,沈燕和宋征军才回了家。 宋征军高兴,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进了家门就往沙发上一歪,宋清华的脸也有些红,显然也是喝了点的,只有没出月子的苏锦绣没去,而是在家里收拾东西。 “今晚上你们就别回去了吧。”沈燕抱着孩子,有点舍不得。 “没事儿,我去把我干妈接过去,奶奶你照顾爷爷吧,明早让小严来接你。”苏锦绣抱起九两,宋清华从沈燕怀里接过八两,小严则是自发的拎起了行礼。 “也好,哎,我这心里还真舍不得。” 就一晚上不见,沈燕还感性的鼻子发酸。 “明早就能见面了。” 苏锦绣对着沈燕笑了笑,任由沈燕给自己带好帽子,系好围巾。 “给他们帽子上别两根针,辟邪。” 虽然迷信,沈燕这会儿也顾不得了:“路上可千万别喊他们名字,小心被过路的惦记上。” “他们还没名字呢。八两九两是小名。” 沈燕手一颤,对哦,她的宝贝重孙们还没名字呢。 “你爷爷这些日子取了不少名字,明天拿回去大家伙儿选选。” “也好,也该把名字定下来了,得报户口了。” “不早了,咱们走吧。” 沈燕依依不舍的把他们送上了车,看着他们离去后,回来忍不住的拍了一下不省人事的宋征军,忍不住的嘀咕:“你说你喝那么多酒干嘛?碍事儿。” ※※※※※※※※※※※※※※※※※※※※ 绣儿:你们说叫啥名儿好呢?! —————————————————————— 我爸把我喊去上了一个多小时的政治课,课题是,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他们需要快乐的童年! 哭了 正如军区过满月, 是宋征军的主场,那么宋家小院过满月,就是苏锦绣的主场。 一大早, 小严就开车送沈燕回来了, 一起被送回来的, 还有一堆菜。 小严身边还跟着另外两个首长的警卫员。 “首长说,今天家里肯定乱,所以我们今天都会在家里帮忙的。” 小严十分熟练的抱着八两, 手轻轻的在孩子背上拍着,明明还没有娶老婆,但是照顾孩子已经很有一手了, 这些都是月子里伺候龙凤胎练出来的。 不过孩子长得好,也确实容易招人喜欢。 过来帮忙的小杜和小林绕着小严抓耳挠腮的,想要伸手又不敢, 最后还是苏锦绣贡献出小九两,小杜才僵着身子,抱了一下软绵绵的小包子。 “小严老家是川省那边的, 很会做家乡菜。”小杜抱着孩子笑眯眯的说道。 他长了一张娃娃脸, 虽说年纪比小严大, 但是看上去却比小严显小。 “你是川省的?”苏锦绣诧异的回头,她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件事。 小严点点头:“嗯, 不过我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到京城来了, 我是在京城出生的。” “怪不得口音一点儿都听不出来呢。” 苏锦绣这才理解的点点头, 如果从小就在京城长大的话, 说话不像川省那边的口音也是正常, 不过说起川菜, 苏锦绣就想起口水鸡、冷吃兔这些美味, 嘴里已经开始渗口水了。 要知道,上辈子川省的美食可是一张顶级名片。 “小严的川菜做的很好么?”苏锦绣忍不住的问道。 小严抓了抓后脑勺,憨厚的笑了:“还,还行,我爷以前是个厨子,在我爸小的时候,到京城来谋生活,后来就把手艺交给我爸了,我只学了点皮毛而已。” 学点儿皮毛也行啊! 苏锦绣满眼羡慕的看着小严,哪怕她现在会做点儿饭了,也只可以说能入口,美味可是一丁点儿都挨不上。 她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绣儿啊,你同事来了。” 沈燕带着人从外头进来,苏锦绣抬头才发现,过来的竟然是许秋晚和白婉玲,顿时惊喜的站起来:“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不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和孩子,等会儿我们还得去上班呢。” 许秋晚拉着白婉玲先到火炉旁边烤手,等身上有了热度才靠到小严身边看孩子,白婉玲看见两个胖娃娃,眼睛都亮了:“你不知道,庄主席告诉我们你生了龙凤胎的时候,我们有多高兴。” 许秋晚也跟着点头:“我和婉玲买了点毛线,给他们一人打了一条毛线裤。” 说着,掏出两条颜色不同的毛线裤,一条蓝色,一条粉色,显然是在听到她生了龙凤胎之后才开始打的。 “他们有名字了么?” 白婉玲又忘小严那边靠了靠,伸手去摸八两的脸。 小严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十分拘谨的轻咳一声,显然对年轻女孩子的靠近相当的不自在。 “没呢,清华这会儿去找他太爷爷商量去了,等会报完户口,直接把名字带回来宣布。” 苏锦绣看小严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就忍不住的想要笑,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将八两抱过来解救小严。 “嫂子,我去厨房帮沈奶奶做饭去。”小严怀里一空,立刻就转身往厨房跑去。 小杜眼睛一瞪! 这家伙居然临阵脱逃?他也很尴尬的好么? “来,让我抱抱。” 一直盯着九两的许秋晚再也忍不住了,伸手从小杜手里将孩子接过来,小杜也忙不迭的跑了,那背影,像被谁追着似的。 许秋晚埋头,凑到小九两怀里闻了闻他身上的奶香味。 “真可爱,委员,你的两个宝宝长得真好看。”白婉玲也忍不住的有样学样,狠狠的吸了一口。 “那是,也不看看他们爹妈是谁,能不好看么?”在这两个人面前,苏锦绣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性,相当的自恋。 倒是白婉玲想到什么似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过来的时候遇见宋桃了,她好像有点生气,说你也没请她。” “我这不是想着她在妇联不方便嘛,你们能过来,不还是因为你们是我们宣传科的缘故嘛。”苏锦绣一副不知道宋桃和自己关系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再说了,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等以后见了孩子,见面礼可不许少。” “这倒也是。” 白婉玲一听,想想也对,宋桃的能力并不出众,在妇联里如履薄冰的,确实不太方便。 许秋晚抱着九两坐在苏锦绣身边:“那哪能啊,她不给我们一起不理她。” 正说着话呢,钱芳抱着兜兜,带着常石林过来了。 “姐。” 常石林站在门帘外头喊了一声。 苏锦绣应道:“进来吧。” 常石林才掀开门帘,抱着兜兜从外面进来了,他今天没穿军装,而是穿着普通的棉袄,脸黝黑的配了个板寸,看起来有点憨憨的,兜兜则是穿着一件红棉袄,外面套着罩衣,腿上则是钱芳给做的两个大袖套,防止他跪在地上把棉裤弄脏了。 因为颜晴给兜兜做了血液化验,确认没有感染肝炎,常石林才敢将他带过来。 这会儿兜兜看见两个小宝宝,撅着屁股拉着常石林的手往白婉玲那儿靠。 “这儿有人呐。” 常石林看见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反应和小严还有小杜一模一样,他猛地弯腰,一把抱起兜兜:“那我等会儿再来。”然后就慌里慌张的跑出去了。 白婉玲和许秋晚:“……” 这接二连三的,干啥呢? 又坐了会儿,她们得去上班了,苏锦绣将她们送到大门口。 “行了,快回去吧,别送出来,你身子弱,可别着了凉。”许秋晚拉着苏锦绣的手不让她出来。 苏锦绣也不坚持,就站在堂屋门口:“行了,赶紧走吧。” 白婉玲捂着嘴笑笑,转身就准备下台阶,结果不想脚一崴,整个人就往台阶下栽过去。 “啊——” 许秋晚吓得闭上眼睛大叫一声。 苏锦绣也被吓得连忙跑出去。 突然,常石林从旁边蹿出来,伸手一把拎住白婉玲的后领子,因为这一下,白婉玲虽说摔了却没脸着地,好歹没毁容,只是吧……造型实在诡异。 苏锦绣忍不住的捂住眼睛。 天啊,这注孤生的救人方式啊,公主抱她不香么?非得拎住人后领子。 白婉玲也懵了。 脖子疼,腿疼,最重要的是,她快要被勒死了。 好在,在勒死的边缘,常石林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还很关心的问道:“没摔着哪儿吧。” “是没摔着,就是快被卡死了。”白婉玲忍不住的揉揉脖子。 “不好意思,我就是下意识的反应。”常石林也发现自己举动有些粗鲁,连忙道歉。 “没事,是我该谢谢你,不然的话,我就要毁了脸了。”白婉玲本来就没有生气,虽然脖子确实难受,但是她还是知道好丑的,对于常石林她只有感激。 面对年轻姑娘的感激,常石林顿时更局促了。 苏锦绣站在台阶上,她没下来,而是看着下面两个脸颊红红却不自知的年轻男女,脑海中莫名的飘出一句曾几何时不知哪位主持人磁性的声音:“啊,春天来了,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许秋晚和白婉玲很快的离开了宋家,常石林不放心的将她们送到巷子口,毕竟这是姐姐的客人,要是出事了就不好了,只是不知为何,他回来后,总觉得姐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左右邻居,还有宋清华制片厂的同事,以及苏家人。 因为白天需要上班的缘故,今天苏家只来了杨桂花,还有吴兰兰。 当然,她们也是带着孩子来的。 由于怕苏锦绣累着,钱芳和小陈就负责跟在她身边抱孩子,要不是那一身精气神儿不一样,那架势看起来就像没解放之前,带着保镖的少奶奶。 吴兰兰还是头一回上宋家门。 她站在院子里,怀里抱着孩子,仰头看着这栋两层的小楼,心里是止不住的冒酸水。 这房子的位置多好啊,等再过三十年,这里就是寸土寸金的地界儿,有钱都买不到的位置,就连这房子,再过三十年也不过时,也会被人称赞一声复古风。 可现在,苏锦绣居然就在这样的房子里住着。 “二嫂坐吧。”常石林帮着招呼客人。 杨桂花拉着吴兰兰拘谨的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屁股下的凳子,软绵绵的,就好像坐在了棉花窝里,杨桂花坐下后,腰一软,差点躺了下去。 吴兰兰连忙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没见识没关系,丢人就不行了。 杨桂花稳住身子,歪了歪屁股,这才舒服的靠了下去。 “那个,同志啊,绣儿呢?”杨桂花问常石林,她以为他是宋家那边儿的亲戚。 “孩子饿了,我姐在房里呢,等会儿就出来了。”显然,常石林也不认识杨桂花。 姐? 杨桂花立刻皱起了眉头。 她抬眼看向常石林:“你是……”眉头皱了皱,思索了半天,寻思着苏锦绣哪里来的弟弟,后来一想,钱芳好像过继了一个儿子,试探性的问道:“钱芳的儿子?” “啊,婶子认识我妈?”常石林的态度立刻就变得亲热了起来。 “认识认识,你妈呢?” 这里的环境和苏家相差太多了,杨桂花感觉浑身不自在,这会儿也顾不得追究什么,只想赶紧找个熟悉的人靠着,让心里有点儿底气。 “我妈……”常石林刚想说钱芳也在房间里,就看见房门开了,钱芳端着盆出来了,盆里面放着几块尿布:“我妈过来了。” “老钱。”杨桂花连忙喊道。 “老杨?你来了啊,快快快,进来看看你的两个外孙。” 说着,把手里的盆往常石林手里一塞:“去给你外甥把尿布搓了。”然后拉着杨桂花和吴兰兰进了房间。 两小只这会儿刚吃饱,躺在床上正舒服呢,两个小脚丫蹬个不停。 “这俩孩子长得可真好。” 俩孩子生的,哪怕是吴兰兰也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杨桂花想伸手抱,却被苏锦绣拦着了:“不能抱,抱上手了就放不下来了,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杨桂花立刻缩回手:“说的对。” 苏榆苹在地震当晚被抱着睡了一夜后,从此不抱就不睡,孩子养成一个习惯的速度特别快。 吴兰兰一声不吭的跟在杨桂花的身后,只是那双眼睛,时不时的就要掠过苏锦绣的身上。 她嫉妒,疯狂的嫉妒。 她嫉妒苏锦绣的好运气,嫉妒苏锦绣能嫁给好男人,更嫉妒苏锦绣,能一肚子生下一对龙凤胎,无论什么时候,龙凤呈祥都是人们心目中最美好的憧憬,给宋家生下这两个孩子的苏锦绣,以后一定站稳脚跟了吧。 她嫉妒那两个孩子,明明才刚满月,却已经能看出日后会有多漂亮,比她生的苏榆苹还要跟漂亮,原本就因为生了个女儿而不高兴的吴兰兰,对怀里抱着的孩子更加不耐烦了。 到了中午,宋清华终于回来了。 酒席开席,杨桂花带着吴兰兰坐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吃着菜。 今天这顿菜,是秀萍和小严两个人做的。 秀萍回家探亲后回来,带回了个十二岁的儿子,那孩子七岁的时候家里人都没了,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被秀萍一眼相中,过继做了儿子,就给带到了京城,她做饭就很有西北风格,又酸又辣,再加上小严这个川菜厨子,一桌子菜都烧的红艳艳的,吃的下面的人嘴里不停的倒抽气。 一直到吃完饭,大家伙儿捧着茶杯喝茶,才将嘴里的辣味给洗干净了。 “宋哥,你不是说早上去老爷子那儿拿名字去了么?孩子名字应该有了吧,总不至于还让我们八两九两的喊吧。”说话的是军区杨首长的大孙子杨培。 作为三代的他现在才十七岁,换到以前是要下乡的,不过因为集团倒闭,知青下乡也不再安排,本身也没能当兵或者考进厂子,现在正处于无业游民的状态。 “就是,宋哥,说真的,军区里那么多小名,你们家这八两九两是最敷衍的。” “对了宋哥,给你们家做饭的厨子是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么?那滋味儿可真够带劲儿的。” 他们这一窝子,因为宋清华的好脾气,对宋清华都挺尊重。 当初宋清华刚去军区的时候,因为文质彬彬的气质,白皙俊美的容颜,还搅乱了好几个小姑娘的心,结果人家的暗恋之花的花骨朵还没长起来,就听说心上人结婚有孩子了,花骨朵直接就凋零了。 话题转的够快,但名字还是要说的。 宋清华掏出两张户籍纸,递给杨培。 “宋海晴,宋鹤砚?” 杨培读着名字,手指忍不住的摩挲了两下:“真好听。” 不像现在许多人家,喜欢取名叫什么建国,建军啥的,这名字取得就像宋清华这个人似的,非常的有气质。 “取‘海清河晏’的谐音。” 宋清华喝了口茶:“算是我对国家最美好的期许吧。” “真好,海清河晏。”作为军人的子女,哪怕他们没有当兵,骨子里都有军魂,听到这样的名字,他们哪有不激动的,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想出了不少好听的名字,有些人直接把自己未来孩子的名字都给定了。 吴兰兰趁着外头闹腾的时候,钻进房间里。 “二嫂?” “你很得意吧。”吴兰兰突然开口说道。 苏锦绣愣了一下。 “嫁了个好男人,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还有好工作,所以你很得意吧。”吴兰兰说话的语气并不激烈,看起来就好像闲聊一样。 可苏锦绣已经警惕了起来。 “还好,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不就是我的生活么?”可就算警惕,该说的还是要说:“我命里就该过这样的日子,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可是有人说我天生富贵命呢。” 吴兰兰:“……” 难道这就是苏锦绣越嫁越好的原因? “我……” “绣儿,我进来了。” 吴兰兰还想说什么,就被宋清华敲门的声音给打断了,她闭上嘴,宋清华已推门而入了,看见吴兰兰喊了声‘二嫂’,吴兰兰干笑着点点头,转身抱着孩子跑了出去。 “你没事吧。” 宋清华一直关注着房间的方向,看见吴兰兰进来了,立刻就脱身过来了。 “没事儿,她不敢。” 吴兰兰可比她想象的怂多了。 “还是小心点儿好。”宋清华不知道苏锦绣这个二嫂子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当初苏锦绣被骗去相亲,这二嫂子是出了手的,他对她是有忌惮的。 “嗯。”苏锦绣理了理被子,将旁边孩子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外头都忙完了?” “没有,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们。” 宋清华走到苏锦绣面前,将户籍纸递给她。 苏锦绣接过来看了一眼:“宋海晴,宋鹤砚,海清河晏?这是爷爷取的?” “不是,我取的,他同意了的。” 宋清华坐在床边,伸手揉了揉眼睛:“他想给八两取名叫宋芮晴,给九两取名宋元朗。” 苏锦绣:“……宋芮晴?我记得宋子恺的女儿叫宋芮芝?” “嗯。” “那还是叫宋海晴吧。”她可不想自家的孩子跟着大房的孩子名字往下排。 宋清华凑过去抱住她:“我也是这样想的。” 等外面的人都吃饱喝足,又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后,才渐渐的都离开了,两个孩子收了不少好东西,几乎每个人都拎了两斤毛线过来,当然,还有见面礼的钱。 人都走光了,苏锦绣开始清点东西。 钱芳一进门就看见她盘膝坐在床上,手里拆着红包,连忙走过去一巴掌拍在她腿上:“你身子还没恢复呢,还不赶紧把腿放进被子里去。” “干妈,我都出月子了。” “生一个坐一个月子,你生了俩,不说坐两个月,咋说也得坐满四十五天才行。”钱芳十分强势的拒绝了苏锦绣的请求,并且再次给她戴上帽子。 苏锦绣:“……” 所以说,生孩子什么的,这一次就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坐月子真的好难受。 因为钱芳的坚持,苏锦绣又坐了半个月的月子,才彻底的解脱。 出月子的第一天,她就和宋清华两个人带着孩子去了胡家,钱芳一大早就去买了不少菜,左右的邻居都知道,胡工的干女儿生了孩子要带孩子回来探亲了。 “老钱,你这是出去买东西?”路边说话的老太太打招呼。 “是啊,去副食品店买点吃的回来,我们家绣儿爱吃鸡蛋糕。” 钱芳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就拎着篮子走了,等她的背影消失后,那群老太太才又讨论开了。 “这胡工命就是好,虽说春儿没了,可后来认得这个干女儿孝顺哩,胡工可没少显摆身上那件毛线衣。” “不止呢,钱芳也有一件,那花色,我研究了两天都没学会。” “你们别说,这命是各人的,胡工过继的那个儿子,现在不是在部队里当兵的呀,说是前段时间刚立了个三等功,怕是要升官了。” “嘀嘀——” 几个人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就听见汽车的喇叭声,几个老太太直接吓了一跳,赶紧的你拉我我拉你的让开了。 车子从她们旁边呼啸而过。 老太太们对视一眼,下意识的朝着车子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毕竟他们机械厂职工大院儿,可还从来没有这种一看就是军区的小汽车过来呢。 然后她们就看见,小汽车稳稳的停在了胡家的大门口,驾驶座上的小同志下来给后座开了门,里面钻出来两个抱孩子的人,然后他们推开门走了进去,那男人和小同志交代了两句什么,小同志点点头,然后就开车又从她们身边快速的离去。 几个老太太都有些沉默。 好半会儿才有人开口:“乖乖,那就是胡工的干女儿吧,这是嫁了个啥样的人家啊。”居然还有小汽车。 其他人摇摇头。 不过未来几天的谈资是有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好几户人家都听着家里的女人高谈论阔的。 苏锦绣在胡家陪着钱芳说话,钱芳不要她干活儿,但是钱芳做饭也不好吃,所以她请了隔壁的邻居来做饭,等吃完午饭,钱芳又拉着苏锦绣说话,说厂里的新鲜事,母女俩好长时间没这么聊过天了,都有点激动。 到了傍晚,小严开着车来了,结果钱芳有点舍不得,拉着小严让他吃了晚饭再走。 也正是这时候。 化名为胡明江的付拥军回来了,他一边敲门,还一边喊道:“婶子,我回来了。” 钱芳正给九两换尿布,听到声音连忙招呼苏锦绣:“你出去招呼一下。”毕竟不是亲侄子,钱芳在面对付拥军的时候,态度明显的客气了许多。 苏锦绣点点头,起身出了房门:“来了。” 她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拉开门栓,把门打开了。 天有些黑,却并不妨碍视线。 付拥军手里拎着袋子,身上穿着工装,手臂上带着袖套,看起来有些憨厚的狼狈,可在看见苏锦绣那张脸的同时,他的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势的锐意。 “苏知青。” 付拥军的脑子里面这一刻仿佛塞满了浆糊,嘴巴却已经喊出了对方的称呼。 苏锦绣也有些懵了。 付拥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敲的还是胡家的门。 不管之前对于这个男人的记忆是多么的模糊,在看见他脸的一瞬间,原主与他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就清晰的回忆了起来。 “付……” “绣儿,快来。” 苏锦绣刚准备开口,就听见钱芳的招呼声,她愣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直接往屋子里面走去。 付拥军感觉自己的双腿仿佛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他知道此刻他该隐瞒自己的身份,装作和苏锦绣不认识的样子,可到底,心底的冲动压制了理智,他跟着进了堂屋,然后就看见钱芳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这是我前些时候给他们做的小棉袄,一共四件,做的比较大,留着穿,当做过年的新衣服了。” “知道了干妈。”苏锦绣接过布袋子。 “既然家里来人了,干妈我们就先走了。”宋清华抱着八两,背对着门口,语气温和的和钱芳说道。 路过付拥军的时候,宋清华看了眼付拥军,却见付拥军的目光黏在苏锦绣的身上。 眼里有爱恋,有震惊,还有不敢置信。 苏锦绣一言不发的与付拥军擦肩而过,直到走到门口的时候,付拥军才仿佛骤然惊醒,猛地转头:“苏知青。” 苏锦绣停住脚。 缓缓的转过身,一脸平静的看向付拥军:“付营长。” “你结婚了?” “嗯。”苏锦绣看了看宋清华怀里的孩子:“这两个是我的孩子。” 付拥军只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的心肝儿都跟着疼。 “好,很好,看见你现在过得好就好了。”付拥军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圈儿都红了。 苏锦绣点点头,对着他笑了笑:“谢谢你。” 然后转身和宋清华他们出了门。 等上了车,引擎启动,车子的声音渐行渐远。 付拥军这才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也不顾钱芳的疑惑,直接双膝一软,狼狈的跌坐在了地上。 心爱的姑娘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不仅嫁人了,还当妈了,孩子他爹居然还不是我。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么? 没了! 付拥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胡家呆的下去的,他不仅完美的表演出了一个从乡下刚进城的,情绪亢奋的侄子,还和胡建邦将这些日子的情报梳理了一下。 他这会儿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兢兢业业的完成任务,一个在身体里面浑浑噩噩,连思绪都混沌了。 一直到常石林回来了,才发现付拥军的不对劲。 等他们出了机械厂大院儿,付拥军才蹲在路边,红了眼圈,泪水从眼角滑落。 “你……认识我姐么?” “嗯。” 付拥军哽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这会儿心都快痛死了。 常石林抱着双手,也蹲在付拥军的旁边:“你这样,你和我姐处过对象儿?” “别胡说,我和你姐之间是非常纯洁的,你这样说,是不对的。”付拥军用手背擦掉眼泪,吸了口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只是训斥常石林时,语气还是严厉的。 常石林:“……” 既然没处过对象,这一副被甩了的模样是咋回事儿啊? “只是我以前向你姐提过亲,她拒绝了。” 付拥军叹了口气,他还想着升职营长后再提亲呢。 常石林:“……” 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所以,你一直挂在追上的心上人,其实是我姐?”常石林想到他听过好几次,付拥军在面对部队首长提议相对象的时候,就是以家乡有喜欢的姑娘为由而拒绝了。 这会儿再一想想自己的亲姐夫宋清华,还有俩大外甥,常石林就觉得好虐。 付拥军是真的难受,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浑浑噩噩的回了厂子,进宿舍的时候,许是那心死如灰的表情太招眼,一直和他不咋亲近的几个同寝室的同事难得关心了他一下。 在听说他心上人结婚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付拥军没想到,居然因为这件事,他顺利的打入了钢铁厂的工人阶级,怎么说呢,也算是有失有得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付拥军久违的做梦了。 他又回到了下河村的知青院。 他手里拎着桃酥,面前站着苏锦绣,小姑娘有些怯懦,垂着脑袋,听他说话。 他说:“你愿意嫁给我么?只要你愿意,我们结婚了就可以跟我一起去随军,我不会把你留在这个村子的。” 小姑娘沉默了一下。 然后抬起头:“对不起,我,我想回城,我不想随军。” 付拥军是失望的,可看着小姑娘微微泛红的脸颊,又觉得自己不是没有机会的。 他将桃酥递给她:“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回不了城,我娶你好么?” “我一定会回城的。” 小姑娘相当的固执,无论他怎么要一个承诺,她都坚信自己会回城。 最后付拥军无奈的笑:“好吧,那如果你回了城的话,我去提亲,你会愿意嫁给我么?” 付拥军紧张极了。 他从小循规蹈矩,个性稳重,年纪大了就直接去偷偷报了参军,因为身体素质好,顺利被选上,在部队里,他也很快脱颖而出,先做队长,再做班长,他的每一步都规划的好好的。 这一次纠缠,是他人生中难得放纵的孟浪。 然后小姑娘点了头。 “好呀。” 小姑娘抿嘴露出乖巧的笑:“如果我能回城,你来提亲,我就嫁给你。” 那一刻,付拥军就在心底想,他一定要娶到这个姑娘,虽然没有定亲,但是在心底,他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订了婚的男人。 可谁能想到,他当了真,小姑娘却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他依旧单身,她却已经结了婚,当了娘,和别人组成了家庭。 宋清华一直到睡觉,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付拥军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虽说很快就收敛了,可宋清华却能清晰的看见里面闪过的刺痛与不敢置信。 苏锦绣将孩子哄睡着了,这才掀开被子上了床。 “那个付拥军……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宋清华并没有怀疑苏锦绣。 只是付拥军的眼神他实在太过在意。 “他以前和我提过亲,不过我拒绝了。” 苏锦绣倒是没隐瞒,而是直接在宋清华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耷拉着眼皮,不一会儿就涌起一片睡意。 “他当时是副营长,你为什么会拒绝?”宋清华诧异的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下河村的人罢了,付拥军也是下河村的,哪怕他是军人,我也不喜欢。”苏锦绣对下河村的印象,永远的停留在记忆里,付爱党那张残暴且癫狂的脸上。 当初下河村村民的助纣为虐,让她对那个村子无法拥有任何正面看法。 再说…… 付拥军口口声声说爱苏锦绣。 可为什么,上辈子付爱党将她锁进地窖的时候,他没有来救她呢? “下河村的人,愚昧,恶毒,残暴……世界上一切丑陋的词语都可以套在他们的身上使用。”苏锦绣毫不掩饰自己对下河村的厌恶。 “你知道付爱党么?老支书的孙子。” “嗯……” 宋清华对付爱党的印象很深刻:“当初,我回京城前,他来找过我,想让我带他来京城。” “他一定是想来找我!” 苏锦绣眼睛骤然睁开,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尖锐。 宋清华立刻将她抱紧了:“别怕,我没带他来。” “我才不怕呢。” 苏锦绣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恨恨的说道:“以前在下河村,那是他的地盘,所以得忍着,他要是敢来京城,这是我的地盘,我一定把他送到燕山监狱待个十年八年的。” 宋清华被她的口气给震笑了。 连忙将她抱得更紧了:“行行行,他要是敢来,不用你出手,我帮你料理了。” 苏锦绣这才‘哼’了一声,继续投入宋清华的怀里。 得了苏锦绣的话,宋清华的心情顿时大好,手忍不住的往苏锦绣衣服里伸:“那个……媳妇儿,我都已经好久没有……” “我好困啊。” 苏锦绣立刻昏昏欲睡。 “没事儿,我来动,你睡,我绝对不打扰你。” 说完就去解苏锦绣衣服上的扣子。 苏锦绣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拽他的秋衣:“你穿这睡觉舒服么?” “习惯了。” “脱了吧,我觉得不舒服。” “……好。” 宋清华把自己的秋衣和秋裤扒了,然后将老婆锁进怀里。 苏锦绣坐了四十多天月子,只这两天给洗了两回澡,身上没有了汗味儿,只有香皂的清香,两个人抱在一起,没多会儿就折腾出一身汗来。 她手指掐着宋清华的肩膀:“完了,这下子澡算是白洗了。” “没事儿,明天再洗。” “冷啊。”苏锦绣哼了一声:“我可不想去大澡堂子,那里面的水池脏死了。” 宋清华顿了一下,想了想安抚道:“先坚持过了今年,等明年在家里建两道火墙,专门用来做浴室。” 苏锦绣这才满意了。 两个人正渐入佳境呢。 突然—— “哇——哇——” “呜呜呜——” 两个奶娃的哭泣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了起来。 苏锦绣猛地把宋清华一推:“孩子饿了。” 宋清华:“……” 他猛地捂住脸,这才头一晚呢,他就开始后悔这么早生娃了。 一夜折腾,第二天。 宋清华先送苏锦绣去上班,自己则是去了制片厂。 到了下班时间,宋清华没去接苏锦绣,而是去了钢铁厂,找到了同样刚刚下班的付拥军,双手环胸,满脸温和的笑容:“小胡同志,一起吃个饭?” 付拥军:“……” 脱掉手套,扔在旁边的桌子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烟盒:“行啊。” 正好他也想和这个男人聊聊。 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到底哪里不如这个小白脸,苏锦绣为什么愿意嫁给他。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作祟。 “先去找石林,人多,热闹。”付拥军投了毛巾,擦了擦脸,就跟着宋清华出了厂子。 常石林正好不放心,准备过来看一看付拥军,结果就看见他姐夫跟付拥军走在一块儿。 心里顿时一颤,连忙小跑了过去。 “姐夫。” 他喊宋清华,然后又怯怯的看了眼付拥军:“表,表哥。” 天啊,他发誓,他喊姐夫的时候,付拥军的嘴唇子动了。 宋清华请付拥军去的国营饭店,他们坐在角落里,虽说没喝酒,可脸上都没笑容,气氛十分凝重。 “昨天晚上,绣儿将以前的事情告诉我了。” 宋清华一开口就是火力十足:“以前我也曾在下河村呆过,只是那时候比较封闭,没能和你见面,否则的话,我们应该早就能够认识了吧。” ※※※※※※※※※※※※※※※※※※※※ 付拥军:心上人结婚了,新郎却不是我!哭了 用了昨天评论里宝贝取的名字,超好听!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因为我儿子告状,我被我爸上了政治课,于是我今天带他捡垃圾去了,捡了一个下午,然后晚上乖乖看书了,小样儿,和我斗,呵呵呵……不过我又看见他打电话了,估计又告状了 宣言 “你是……住在西边那一块儿的?” 宋清华这么一说, 付拥军就想到了住在西边的那一群下放改造的人。 宋清华点点头:“对。” 付拥军不敢置信的看着宋清华,要知道集团被打倒了也才几个月时间,在他们倒下之前, 住在西边那一片的, 可都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牛鬼蛇神。 就算后来平反了, 在老百姓眼里,他们的成分也是有问题的。 为什么? 为什么苏锦绣宁可嫁给牛棚的臭老九,也不愿意嫁给他? 付拥军抿直了唇线, 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的难看。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她会嫁给我?”宋清华见付拥军脸色都变了,挺直的背脊这才松了点:“毕竟当初你和她提亲的时候已经是副营长了。” 付拥军有些狼狈的撇过脑袋, 他总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宋清华给看透了。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想,她若是真的想和你结婚,当初就不会拒绝你了。” “她那是因为想回城!” 付拥军想也不想的反驳, 他总觉得,那时候的苏锦绣是真的想过嫁给他的。 “她确实想回城,但也是真的不想嫁给你。” 宋清华语气的淡淡的, 说出的话却在不停的打击着付拥军。 为什么? 付拥军再一次在心底问出这三个字。 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他和苏锦绣不应该是这样有缘无分的, 潜意识里想要反驳,可话到了嘴边, 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反驳, 无论当初如何, 苏锦绣现在都已经嫁人了。 “她不喜欢下河村。” 宋清华见付拥军虽然没说话, 也没什么表情, 可眼里的伤心却是真的, 好心给了解答。 “下河村对她来说, 是噩梦一般的过去。” “我知道了。” 付拥军手肘撑着桌子,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他捂着眼睛说道:“其实我只是稍微有点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他的心上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嫁给了别的男人。 “我理解你。” 不,他一点都不理解。 宋清华表面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心里却在反驳。 他理解不了付拥军明明喜欢人家,却在提亲被拒后,又仿佛缩头乌龟似的缩了回去,如果是他的话,哪怕是被拒绝,只要认定了这个人,他就不会轻易的放手。 吃完饭,宋清华看了看桌上的菜。 今天国营饭店里面供应了新鲜的河鱼,上了一条红烧鱼,宋清华吃着感觉还行,连忙交代常石林再去买一条,留着带回家给苏锦绣吃。 这段时间为了奶孩子,鱼汤喝了不少,红烧鱼却没怎么吃过。 正好带回去也好给她嘴里舔点滋味儿。 等宋清华离开后,常石林才担忧的看了一眼付拥军,小心翼翼的问道:“表哥你没事吧,我刚刚看你都没吃几口。” “没事儿。” 付拥军摇摇头,他吸了吸鼻子,将心底的那股涩意给压了下去,又恢复了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 两个人从国营饭店里出来,一路沉默的往钢铁厂走。 宋清华回到家的时候,正好双胞胎是醒着的,苏锦绣和沈燕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在厨房里忙碌的则是小严。 沈燕看见宋清华回来了,顿时不高兴的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不知道家里有孩子呢?”说着,就将怀里的八两往宋清华怀里一塞:“赶紧抱着,我去做饭。” “没事儿,沈奶奶,我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军装外头围着围裙的小严连忙笑道:“再炒个菜就可以开晚饭了。” “我来炒菜。” 沈燕走过去接过小严手里的锅铲子,小严没法子,只好脱掉围裙,走到苏锦绣身边伸手帮着抱九两。 苏锦绣正好累了,小严过来也就没推辞,孩子丢开手后,立刻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这天越来越冷了,接下来八两九两可不能出门了,我和你白天都要上班,孩子留给奶奶一个人看,会不会累着奶奶啊。” “不累不累。” 沈燕连忙在厨房里喊道:“我和秀萍说好了,白天的时候,让她家小子过来帮忙看,我带他一口饭就行。” “秀萍婶子家的小子?” 苏锦绣皱了皱眉:“那孩子不才十二岁么?他不上学呀。” “秀萍没送去上,说反正以后接她废品收购站的工作,不上学也没事儿。”沈燕正好炒完菜端到堂屋里面来,叹了口气:“我是说也说了,劝也劝了,她不信,非说反正也考不了大学,倒不如帮忙带孩子,赚点钱也能补贴点家用。” “这也不能让才十二岁的孩子就出来干活儿呀。”苏锦绣的眉头还是紧紧的皱着。 “十二岁的孩子干活儿的多了,乡下那些孩子,哪个不是年纪小小的就出来挣工分了,只是吧,我觉得人还是得读点书的,至少明理。” 沈燕小的时候,家境很好,所以读了不少书,若不是后来进了部队当护士,她早出国读书去了。 当初她刚嫁给宋征军的时候,也是怎么都习惯不了宋征军的一些坏习惯,后来日子过长了,宋征军才改了不少,可就算是现在,沈燕有时候还会唠叨宋征军的坏毛病。 与宋征军不同的是,沈燕的几个儿子都深得沈燕真传,无论是哪个,走出来都非常的有涵养。 这份不同,也延续到了宋清华的身上。 所以哪怕宋清华在乡下,打扮的像个乞丐似的将近十年,回到京城来后,也能很好的融入这里。 “但是没用啊。”沈燕两手一摊:“怎么说都说不通。” “还是见识的太少了。” 苏锦绣叹了口气:“等以后真的能考大学了,再送去读书就晚了。” “可不嘛,难不成读书就是为了考大学的么?那是不断扩充自己的过程。” 听到这句话,苏锦绣也不由得对沈燕刮目相看了。 “行了,不说了,等孩子过来了没事儿我教他认字儿。”沈燕拉开凳子,招呼他们:“都吃饭吧,小严啊,把孩子放旁边的小床上去,吃完了早点回去。” “欸。”小严连忙将孩子放到旁边的小床上去。 小床的顶上吊着几团五颜六色的毛线球,毛线球的顶上挂着铃铛,碰一下,就叮铃铃的响,因为这年代的孩子不做听力筛查,苏锦绣可没少摔盆子吸引孩子注意力的。 “我晚上不吃了,吃过了。”宋清华抱着八两在屋子里来回的打转儿,一边交代道。 “在外头吃的?” 沈燕奇怪的问道:“和军区里的那些孩子?” 她也是在八两九两满月的时候才发现,宋清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军区里那些十八九岁的走的那么近了。 “不是他们,是以前认识的人。” 沈燕点点头,也没多想。 等回了房间,苏锦绣一边拆头发一边问道:“你去找付拥军了?” “嗯。” “我不是说和他没关系么?” 苏锦绣回过身来嗔怪的瞥了他一眼:“你居然还去找他去。” “有人觊觎我媳妇儿,我当然得注意点儿了。” 宋清华歪在床上,一手托着脑袋,一手在逗着两小只一起玩,沈燕晚上要回军区去,所以吃完晚饭就被小严给带走了,这会儿偌大的宋家小院儿,只有宋清华和苏锦绣两个人,所以宋清华这会儿本性毕露,丝毫没有白天那种温和文雅的模样,反而笑的有点痞痞的。 “我都结婚了,付拥军可不是这种人。” “这么说你还挺了解他的?” 宋清华忍不住的怪声怪气的说道。 苏锦绣翻了个白眼,回过头背靠着梳妆台,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清华:“你这吃的哪门子的酸醋,又酸又臭,他喜欢的是以前那个小可怜苏锦绣,可不是我。” 苏锦绣说的是原主,宋清华却理解成是她的伪装。 顿时脸上挂上大大的笑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黏在苏锦绣脸上,神情颇有些得意洋洋,好似在说‘果然你的本性只有我知道’。 苏锦绣见他误会了,也不好解释,干脆起身掀开被子上了床,侧躺在两个孩子的另一边。 宋清华和付拥军见了一次面的作用还是有的。 至少后来去胡家,就再也没有遇上过付拥军。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眼的功夫,就又到了年底,今年是二月份过年,双胞胎十一月份生的,到过年的时候,也有将近三个月了。 脸是越长越胖,也越来越好看。 苏锦绣吃的好,奶水自然好,养出来的孩子也自然好。 秀萍过继的儿子叫张小龙,天天来宋家帮着带孩子,他年纪虽然已经十二岁了,看着却有些瘦小,不太爱说话,好几次苏锦绣回来遇上了,他也只是喊一声婶子,就飞快的跑了。 腊月二十四那天,厂子里再次组织看电影,看的依旧是苏锦绣的连环画改变的电影《我们能做些什么》的冻雨雪灾篇。 苏锦绣的连环画一共三次改编成电影,而这一次,是最顺利的一次,也是制片厂做的最舒心的一次。 因为地震预警电影让凤凰城死伤少了很多,这一点百姓不知道,上面的高层却是都知道的。 苏锦绣虽说没有进体制,却早已经进入了很多大人物的视线了,若不是现在局势未定,苏锦绣恐怕早就被特招进体制了。 在冻雨、雪灾篇里面,苏锦绣加入了一个新人物,那就是京城女孩红梅。 她是纺织厂的一名女工,初中毕业,没上高中,就因为母亲身体不好而回来接替了工作,她勤奋好学,勤劳美丽,在和洛桑还有建国相遇的时候,正好是在冬天。 整个京城被大雪淹没,街道上无人敢走。 红梅因为没有预估到这种情况,家里无米下锅,为了体弱的母亲,还有幼小的弟妹,她独自一人走在风雪中,只想去粮油店赊欠一点粮食,可她太饿了,也太冷了,在路上就晕倒了,于是就被刚刚到京城的建国和洛桑给救了。 建国拿出身上仅有的粮票为红梅买了两斤粗粮,红梅则是得知他们无处可去的时候,将他们带回了家。 有了粮食,红梅一家终于能吃一顿饱饭了,而建国和洛桑,也终于能烤烤火,暖暖身子。 第二天,建国先回部队报道,洛桑则是留在了红梅家,期间,经历了隔壁的邻居想要杀洛桑的狗做食物,也经历了周围四邻为了一顿吃的,闹得不可开交。 洛桑则是贡献出自己的肉干,帮助红梅一家度过这艰难的时候,一直到建国从部队回来,带回了粮食,红梅才哭了,她给建国写了欠条,建国不要,但是她坚持。 “我虽然没有文化,但是我还有一把子力气,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不占一点儿便宜。” 红梅这样说道。 建国沉默的看了她半晌,然后开口说:“不用还了,你赚了钱,去报个夜校,好好上学,拿个高中毕业证吧。” “上啥高中呀,我都是正式工人了。”红梅不以为意。 建国十分正经的和她说:“读书不仅是为了文凭,而是为了明理,多读书总归是好的。” 红梅不再说话,表情不以为意,可这一番话,却震撼到了旁边的洛桑。 等雪灾过后,洛桑准备回家乡了,建国也准备去边疆军团搞建设,分道扬镳的那一刻,洛桑突然问道:“读书……真的那么好么?” “不用学习太多知识,只为了以后不被人蒙,也该好好读书啊。”建国揉揉他的脑袋,将几张大团结塞进他的口袋:“洛桑,我走了,希望以后还能见面。” 随着建国上了火车,火车渐行渐远的背影,电影也结束了。 这是苏锦绣第一次在电影里表达了知识的重要性,其中有不少小细节,比如邻居婶子因为不识字,所以别人写欠条的时候,直接弄了个小漏洞,反而让邻居婶子欠了人家的钱,最后闹到警察局,也得邻居婶子赔钱,比如以前大地主家的账房先生,躺在摇椅上,反复诉说以前自己给大地主做账的时候,全做的假的,才给自己挣下这么一番大家业。 怎么说呢? 总之细思极恐。 不少厂子看完了电影后,都悄咪咪的查了会计的账,还别说,真查出几个糊弄人的。 与此同时,军区总医院的三楼。 那里守备森严,每一个路口都有重兵把守,整个楼层只住了一位病人。 他这会儿正靠在病床上看电影,他的小女儿充当放映员,动作十分熟练,和他们一起看电影的,还有几个照顾病人的小护士,不过她们都站在门口,方便随时出去。 等电影终于放完了,那病人才揉了揉脸:“这电影是真的好啊。” “该读书的年纪就该读书,该工作的时候就该工作,现在许多滴小娃娃都没见过书房的门,这可是不行的,不读书不明理,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名言警训呢,现在的人啊,就是瞎搞。” “爸,你可少说两句吧。”小女儿将胶卷小心翼翼的拆下,准备放回胶卷包里。 “别着急收,等会儿我做了检查,还想再看两遍呢。”说着,就抽了口烟:“做这个电影的,就是上次做地震电影的那个吧,听说凤凰城因为这个电影少死了不少人呢。” “是。”说话的是病人的秘书。 “凤凰城那边确实不少老百姓,都说是因为看了这个电影,才提前好几个小时去空地上避难。” “瞧瞧,瞧瞧,电影这东西,也不仅仅是靡靡之音嘛,当初制片厂那么多人被下放掉了,里面还有不少老革命的,他们当初拍了不少珍贵的战役资料,现在不都封存起来了嘛。” 病人靠在床上,吧嗒吧嗒抽了好几口烟。 “这电影可不止讲的是雪灾冻雨啊,还讲了人生的道理,我倒是对写这个故事的人感兴趣了。” 秘书闻言顿时笑了:“说起来这个人,首长还认识呢。” “哦?是谁呀?” “还记得您给老宋家的孙子孙媳妇当证婚人的事儿么?” 秘书卖了个关子,见病人点了头后,才说道:“这电影的连环画,就是老宋孙媳妇画的。” “哦?居然还是个小娃娃呢。”病人眼中暗光一闪:“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倒是更想和她见一面了。” “这事儿我来安排。”秘书点点头,神色已经严肃许多。 等到了腊月二十六,京城所有的厂子都放假。 她一点也没耽搁,最后一天下了班,她直接去副食品店买了点江米条,提了一袋子橘子,拎了两瓶酒就去了老苏家,虽然苏大海之前没能评上副主任,但自从老方因为谈英的事儿被抓走以后,他在车间里的地位却显而易见的高升了。 看见苏锦绣回来,他的脸色比以前柔和许多。 “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呀?我两个外孙呢?”两个孩子自从出生后,苏大海还没见过呢。 “天太冷了,他们太小,不敢带出来。” 苏锦绣解下围巾,将礼品放到方桌上,然后四周张望了一番:“二婶呢?” “她去给国子看孩子去了。”提到杨桂花,苏大海的脸色阴郁了一下。 苏锦绣没敢多问,而是去厨房找周玉竹。 周玉竹也不高兴:“呵,妈这心可真是偏到胳肢窝了,在家里连吃带拿的,天天跑国子那边献殷勤,现在年轻能动的时候是好婆婆,以后等老了,躺床上了,我看除了我,还有谁孝顺。” “我二哥他们搬走了?”苏锦绣刚刚看见,吴兰兰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屋挂了锁。 “这都分了家了,不走还想赖着啊,我给他们住两个月都够对得起他们了。”周玉竹冷哼一声。 苏锦绣愣了一下,看得出来,大嫂的怨气很大,显然,吴兰兰那两个月可没少给她气受,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却没想到,这一安抚,周玉竹直接炸了。 “你是不知道,那吴兰兰有多马蚤,她故意趁着国子不在家,当着爸和锦民的面给孩子喂奶,白花花的胸脯就这么露在男人眼前,要不是我正好回来了……” 也因为这件事,周玉竹几乎是撕破脸皮的把吴兰兰赶走了。 苏锦绣听了倒是皱了皱眉头:“不至于吧,她图啥呀?” “图啥?还不是图男人。” 周玉竹已经认定了吴兰兰勾引人的事实了,所以丝毫别的可能性都不想。 “那边的屋顶盖好了?” “哪儿啊,先弄塑料布批茅草盖着,等开了春再盖屋顶。” 那可真是够冷的。 不过苏锦绣也不同情就是了,听了一耳朵的八卦,苏锦绣快快活活的去了百货商店,给胡建邦买了一双手套,给钱芳买了一身秋衣秋裤,然后就去了胡家。 这次来的突然,恰好就碰上了付拥军。 两个人都挺尴尬,只有胡建邦和钱芳什么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儿的留苏锦绣下来吃晚饭,苏锦绣哪里敢留啊,赶紧的就说家里孩子要喂奶,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等她出了门,付拥军立刻起身:“叔婶,我也出去跑一圈去,干坐着冷。” 说完,就追着苏锦绣出去了。 “苏知青。” 就快到大院门口的时候,付拥军追了上来。 苏锦绣没能跑得掉,干脆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付拥军:“胡同志。”她叫的还是他做卧底用的假名。 付拥军见她眉眼间满是冷淡,只觉得心如刀绞。 “我,我有点话想问你。” 忍耐着那股疼痛,付拥军攥着手,站在了苏锦绣的面前。 “好。” “你跟我来。”付拥军率先转身,带着苏锦绣走到机械厂门外的站台上,因为天冷的缘故,站台上没有人,他们俩装作等车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在谈话。 付拥军整理好思绪,才开口问道:“他对你好么?” “好,非常好。”苏锦绣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为什么不等我?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来提亲,你就会嫁给我的么?”付拥军的口气,堪称怨夫。 苏锦绣眉心忍不住的一跳。 这原主的桃花债,最后还得她来料理。 她叹了口气,语气比刚刚更冷了:“我说了,然后呢?我已经嫁人了。” 付拥军:“……” 他没想到她承认了,却依旧理直气壮。 “你扪心自问,你除了和我提亲外,你为我做过什么?” 苏锦绣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已经叭叭叭的开始一顿说。 “当初我在下河村的时候,你说你喜欢我,送我桃酥,结果我被你的爱慕者姜美玉刁难,最后热的中暑,躺在床上差点死了,当初付爱党喜欢我,你也知道,可是你却什么都没做,你知不知道,他就是个疯子,毒蛇,每天看我的眼神都让我觉得恶心,当初你说你要娶我,却在提亲后就直接走了,自以为是的和我定了一个回城后提亲的约定,你给我写过信么?你让村里的人照顾过我么?甚至连你的母亲,都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的亲昵。” 付拥军被这一声声质问问的背脊冒汗。 他想为自己辩解:“我,我当时接任务接的急,所以才没能告诉你,后来出任务,根本没办法写信,姜知青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还有爱党,他虽然性子闷了点,但是我知道,他胆子小,不敢做什么坏事儿,我妈那边,我还没来得及说……再说,我要是说了,这不是败坏你名声么。” 胆子小?性子闷? 苏锦绣很想啐他一脸。 要知道,上辈子就是这个胆子小,性子闷的付爱党,强逼了苏锦绣,将她锁进地窖里,虐待了好几年。 “你了解我么?你知道我的真性情么?” 苏锦绣满眼讥诮的看着付拥军:“你喜欢的不过是你想象中的苏锦绣而已,而我,绝对不会是你喜欢的样子,所以,不要再说喜欢我了。” 付拥军怔然的看着苏锦绣。 在苏锦绣说出那句‘你喜欢的不过是你想象中的苏锦绣而已’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疼极了。 就好像,他藏在心底好几年的小姑娘真的没有了一样。 “付……胡明江,但凡当初你在村里庇护苏锦绣一丁点儿……” 苏锦绣说不出话了。 恰好一辆车来了,她直接钻进了车里。 她知道,付拥军是对的,他在乎她的名声,不敢做出一丁点儿伤害苏锦绣的事情。 可就是因为这份克制,让上辈子的原主,在村里孤立无援,才能让付爱党彻底得手,哪怕付拥军只是和自己的母亲说过那么一句半句,相信那个老太太,也会将苏锦绣保护的很好。 阴差阳错,到底意难平。 回到宋家。 宋清华正拿着书,装模作样的给两个孩子读书听,看苏锦绣脸色不好的进了家门,立刻扔下书走过来抱住苏锦绣:“怎么了?” “碰见付拥军了。” 宋清华的表情瞬间险恶:“那家伙又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只是我很生气。” 为那个消失的,受了一辈子苦的,从未感受过幸福的姑娘生气。 “别气了,以后不理他,离他远远的。” 苏锦绣点点头,将脸埋在宋清华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恢复精神:“东西收拾的怎么样?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快要过年了,因为颜晴和沈燕现在多住在军区,所以今年他们准备去军区小院儿过年。 “都准备好了,等会儿小严就过来了。” “正好,我还有时间。” 苏锦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和几颗大枣,不一会儿,就张罗出了两篮子,苏锦绣将橘子这儿抠抠,那儿掰掰的,不一会儿就多了不少受伤的橘子。 又去厨房将买回来的猪蹄儿,猪尾巴,还有五花肉,复制后,该切的切,该剁的剁。 等小严来了,看见这一堆,都忍不住的睁大了双眼。 “这么多肉啊,吃得下么?” “我特意托人到杀猪场买的,准备买回来腌咸肉。” 苏锦绣用笼屉布将篮子盖住:“本来想自己腌的,但是我那手艺还是算了,不过我记得川省的熏肉不错,小严你会做么?” “会啊,要是有肠衣,还能做熏肠呢。”小严看见肉也忍不住的吸溜口水。 “那明天托食堂里帮忙买点儿肠衣,咱们回来灌香肠。” 苏锦绣直接拍板决定。 肉嘛,要多少有多少,只要小严愿意做就行。 车子里面载着满满的物资到了军区,颜晴早就想两个孙子了,现在也顾不得尴尬了,直接跑到宋家来,看见车来了,忙不迭的跑过去,见苏锦绣下来了,就抱起八两就是一个亲亲。 “奶奶的宝贝孙女儿,可想死奶奶了。” 八两不认生,见到个大美人来亲自己,顿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三个月的身子还不能竖着抱,但是眼睛已经非常灵动了,乌溜溜的大眼睛追随着颜晴,看的颜晴心都化了。 “八两的眼睛长得像你爸。”颜晴端详了半天,突然开口说道。 苏锦绣愣了一下,倒是宋清华一脸诧异:“不会吧,我爸的眼睛长这样?” 宋玉堂是超级近视眼,在宋清华的记忆中,爸爸的眼睛就是厚厚的酒瓶底眼镜儿。 “是啊,你爸的眼睛特别好看,可惜是个睁眼瞎,以前也就睡觉前能看见。” 宋清华:“……” 他有点无语。 说真的,连沈燕都没看的出来八两的眼睛像宋玉堂。 可能这就是妻子和母亲的区别吧,毕竟只有妻子能在睡前看见他不戴眼镜的样子。 “不过咱们家八两这么好看的眼睛,可不能近视了,戴眼镜可就不好看了。”说着,又对着八两亲了一口,八两十分给面子的笑了。 宋清华靠的近,怀里的九两听见姐姐的笑声,立刻费力的转头看过来。 然后突然嘴一撇。 “呜呜……”吚吚呜呜的哭了起来。 就干哭不落泪,哭一下,还看一眼颜晴,那小模样可委屈了。 颜晴顿时心就软了,将孩子递给苏锦绣,自己又去抱九两,亲了一口后又端详了一番:“九两的眼睛像我。”说着,又看了眼宋清华:“也像清华。” 苏锦绣酸溜溜的说道:“就没地儿像我呗。” “俩孩子嘴巴都像你,小嘴儿特别甜。” 颜晴立刻说道。 苏锦绣这才笑了。 等进了屋子,宋征军还举着报纸,装模作样的看报纸,可一双眼睛已经偷偷看向门口了。 见到他们抱孩子进了门,才放下报纸:“回来啦?” “爷爷。” 苏锦绣笑着点点头,仿佛不知道当初起名字的官司。 她举起八两的小手,对着宋征军挥了挥:“海晴快喊,太爷爷,我们回来啦。” 宋征军顿时轻咳一声。 “八两都这么大啦,快给太爷爷抱抱。” 苏锦绣将孩子递给他。 宋征军抱着孩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八两的眼睛像玉堂。” 这话一出,屋子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刚进门的沈燕也怔住了,她看看八两的脸,再看看宋征军,眼圈骤然红了:“不,不会吧,玉堂那眼睛,我都记不住了,你还记得住?” “我自己的儿子,我哪能忘了,这双眼睛,和玉堂的一模一样。” 宋征军眉头一皱:“我说沈燕,你咋回事啊,儿子的样子你都给忘了?” 没忘。 她怎么可能忘。 可儿子的眼睛,她太久没看见了,怎么可能还记得。 她下意识的看向颜晴,颜晴点了点头。 沈燕鼻子一酸,冲过去从宋征军怀里抢过八两,目光专注的看着八两的眼睛,泪水不停的滑落,八两也看向沈燕,眼底一片澄澈,突然,她抬起胳膊,袖口突然擦过沈燕的脸,仿佛在说‘别哭’。 宋征军怀里的八两被抢走了,再看看九两,在颜晴怀里,顿时他没的抱了。 就……有点憋屈。 轻咳一声:“对了,我前几天刚托人给你们打了一辆新的推车。” 说着,自顾自的进了书房,推出一辆双座位的推车,平时可以做一个小床用,等孩子大点儿了,把中间的板子架起来放在中间,两个孩子面对面坐着,像一只小船。 “你们看看,孩子再大点儿可能用?” 苏锦绣记忆中的推车和这长得不一样,但不得不说,这设计也算新颖了。 她绕着转了两圈:“不错,真好。” “等到了夏天,俩孩子就能下地爬了,我还托人给他们做了一个大扁,到时候可以在里面趴着玩。”宋征军说的有点兴奋,这几个月他虽然没能看见重孙子,却也给两个小的置办了不少东西。 宋征军这次真的是送东西送进心坎里。 因为取名字而起的隔阂也仿佛消弭了。 很快到了除夕夜,吃饭吃到一半,陈首长冒着雪来了。 他拉着宋清华和宋征军进了书房,出来后,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然后苏锦绣就被喊进了书房。 陈首长一脸严肃的小声说道:“苏同志,平首长要见你。” 苏锦绣一愣。 “见,见我?” 她是真的慌了。 “对。” “什么时候?”苏锦绣抬手将手掌在身上擦了擦,心里有些慌乱:“我这,我这身上脏兮兮的。” “不用紧张,初三过去就行,那天颜医生会过去坐诊,你可以跟着她一起过去。” 苏锦绣这才松了口气:“行,那我们就初三过去。” 说完话的陈首长直接就走了,他们家也要过年呢,他是舒服了,宋家却因为他的一番话而搞得心事重重的,现在上面斗争的很严重,这位首长,在京城里几乎已经消声灭迹了,许多人都不知道他的踪迹。 没想到,他居然会在军区总医院里。 初二苏锦绣和宋清华回了一趟苏家,因为初三要见面的缘故,她只在苏家坐了坐就走,连午饭都没吃。 初三一大早,苏锦绣给孩子喂饱了奶,就换上一身新军装,跟着颜晴后面去了医院,然后在几个军人的掩护下,直接上了三楼,楼下的热闹和楼上的冷清呈对比。 她站在病房门口紧张的等待着。 直到里面传来‘进来’两个字,她才推门而入。 “您好,我是苏锦绣,是纺织厂的一名宣传委员。” 苏锦绣对着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自我介绍道。 “不用紧张,快过来坐。” 老爷子十分和蔼的指了指他旁边的沙发,苏锦绣拘谨的走过去坐下。 “我看了你的电影,很不错,但是关于冻雨和雪灾这一篇,我却是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啊。” 老爷子虽然笑着,可一双眼睛却又利又深,仿佛要看进她心里似的。 苏锦绣紧张的捏了捏衣角。 哪怕她知道,眼前的老爷子是非常能够包容不同意见的,可依旧觉得十分紧张,那是一种见到历史伟人的紧张。 “是的。” 苏锦绣吸了一口气:“我写这一篇的时候,感慨许多。” “大胆的说,不要怕,我又不会吃人的。” “我能够写出很多关于地震的防灾手段,可在写冻雨和雪灾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知识是那么的贫瘠,我不知道该如何预防,等受灾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救灾,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百姓,冬天多囤点儿粮食,多穿点儿衣服,除此之外,我大脑空空,什么办法都没有。” 苏锦绣越说,心情越平静,语气也越坚定。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能见到我们国家那些气象学家,地理学家的话,我是不是能从他们那边获得更专业的知识呢?可是在我一番寻找后,却发现,我没有办法见到他们,或者说,我不知道我们国家是否有他们的存在。”苏锦绣看向老爷子:“我很心痛,我当时很奇怪,我们国家怎么了?” “然后我又开始反思自己,我做扫盲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苏锦绣笑着摇摇头:“我突然发现我错了,光扫盲是不够的,我还要让那些孩子去读书,去学习知识,所以我就在电影里这么做了,不管有没有效果,至少我尽力了。” “你那可不算是尽力啊。” 苏锦绣脸色变了变,干笑一声:“我有孩子有家庭,我不敢。” “那如果以后给你机会,你敢不敢?” “我当然敢。” 苏锦绣眼睛猛地亮起:“我不仅敢,我还有无数的内容想做,历史,中医,美食,手工艺……我要用我的连环画,我的电影,将这些华国特有的东西,作为我们国家的名片,推向世界各地。” “好!” 老爷子拍了拍沙发的扶手,有些激动。 ※※※※※※※※※※※※※※※※※※※※ 绣儿:我的野心无限大! 以后咱们绣儿就是有大佬撑腰的文娱业掌舵手了。 —————————————————————————————————— 今天卡文,一共删了两万三千字,抱紧我自己qaq 对了,再更新一下我和我儿子斗智斗勇的故事。 他给我爸告状,我爸又打电话来训我。 于是我拿着他昨天捡垃圾卖瓶子的两块钱,给他买了一根梦龙雪糕,一个滑板72,达成负债:78元的身家。 为了还债,我给他定了一个叫做‘妈呗’的借款平台。 可以从我这里借款还款。 但是还款只能用劳动偿还。 洗碗:五分 扫地:五分 晾衣服:一角 语文作业:五角 数学作业:五角 古诗背诵:一角一首 陪妈妈运动:三角/小时 教弟弟分成:1元/三个数 所以他现在正在努力还债,每天吃饭还得借款吃,每天还有一分钱的利息。 昏迷 “你有这个想法很好呀。”老爷子抽出一根香烟, 对着苏锦绣举了举手:“我抽烟没关系吧。” “没有,您抽吧。” 苏锦绣连忙摇摇头。 “小琳说你刚生了孩子,不能闻香烟味的。”话虽这么说, 老爷子还是十分自然的点燃了香烟, 小女儿的话, 他压根就没打算听,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我记得,你当初和小宋的婚事是我给主持的。” “对。” “现在还生了一对龙凤胎。” “是。”苏锦绣继续点头, 她也不知道咋了,老爷子突然和她话家常了。 “小宋也很聪明,你们的孩子不会差, 好好教,以后培养成栋梁,为国家做贡献。” “我一定会好好教导孩子, 只是……”苏锦绣说道这里叹了口气:“只有我的孩子好好教导又有什么用呢?其它的孩子并不能得到更好的教育,您知道么?自从我生下龙凤胎后,我和丈夫都去上班, 怕奶奶一个人带孩子不方便, 就想找个人帮忙, 结果亲戚家送来的,却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在这个本该读书的年纪, 却已经开始为家庭操劳, 我看了十分痛心。” 老爷子抽烟, 听她话音落了, 抬了抬手:“继续说。” “而且孩子的天赋是不同的, 我的天赋在于画画、写故事, 我的丈夫天赋在于物理,可若是我的孩子更擅长化学,擅长天文,而我和丈夫根本无法给他们任何帮助,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要磨灭他们的天赋,让他们变成平庸的人么?”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大学。” 苏锦绣说道这里,声音不可自抑的压低了,说到底,她还是害怕的。 “恢复高考,开放大学,让真才实学的学子能够得到更好的教育,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能为国家做贡献的科学家,年纪都不小了,若想科研事业不断层,就要注入新鲜的血脉,再看看如今,难道要靠那些靠推荐上大学的工农兵大学生么?” 老爷子依旧没说话,只是在不停的抽烟。 苏锦绣将自己想说完的话给说了,就开始闭嘴装鹌鹑,一时间,病房里安静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爷子才仿佛猛地回神:“行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 苏锦绣点点头,跟着他后面起身。 “不过,我要告诉你一句话,‘稍安勿躁,莫要操之过急’,有些事情不是不去做,而是时机不到而已。” 听了这句话,苏锦绣脸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回去好好画画吧。” 从三楼下来,直到碰到了人,苏锦绣才忍不住的吁了口气。 虽说畅所欲言很爽,可压迫力真的好大,搞得她到现在心里都慌得不行。 她不急着回去,而是在外头等候区坐了会儿,才起身往颜晴坐诊的诊室走去。 因为颜晴只是每周日到军区医院来会诊,所以想挂她号的病人就都挑了这一天,再加上刚过年,那些外地来亲戚拜年的人家,也挑这个机会带家里的亲眷过来看病。 所以这会儿颜晴特别忙。 “一定要注意保暖,你这个宫寒已经很严重了,想要孩子就得自己注意。” 颜晴一边开药单,一边轻声的叮嘱着。 坐在旁边的病人则是手捂着小腹,一脸苍白的样子,听颜晴这么说,又急急忙忙的问道:“那,那衣服我能洗不?” “兑点儿热水,只要不凉就没事。” 颜晴头也没抬的继续说道:“对了,夫妻生活这一个月就不要有了,用着药呢,等身体好了,就能有孩子了。” “欸欸。” 那病人拿着药单,愁眉不展的出了门。 她出去后,后面一个病人又坐了下来,颜晴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就开始给她把脉。 苏锦绣一言不发的进了门,挑了个角落里坐下来,这才发现,居然还有个小姑娘跟在颜晴身边忙进忙出的,一会儿帮着添水,一会儿安抚病人情绪,温声细语的,看着很招人喜欢。 一直忙到中午,病人才少了些。 “绣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颜晴这才有功夫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没想到这么久没管,杯子里的水还是温的,顿时朝着来帮忙的小姑娘笑了笑:“小白啊,谢谢你了。”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小姑娘对着颜晴勾唇笑了一下,然后十分识趣的将空间让给颜晴:“中午没什么人,我去食堂吃饭了。” 说完就走了。 苏锦绣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颜晴:“她不是医院的护士么?”没穿白大褂啊。 “不是。” 颜晴摇摇头:“是白首长家的孙女儿,刚认回来的。” 她低头又喝了两口茶,见苏锦绣还有些茫然,才继续解释道:“奶奶的老战友,你知道的吧,就是前段时间闹离婚的那个,这就是前头那个留下来的唯一孙女儿,白首长以前打仗的时候,在家里定过亲,后来未婚妻怀孕后,他出门买结婚用品的,就一去不回了。” “实际上他是去参军了,后来抽空回去发现村里都空了,以为家里人都被祸害了,就又出去了,一直单身到四十岁才在组织的介绍下结婚了,这姑娘找上门的时候,手里拿着白首长以前给家里写的信。” 苏锦绣奇怪的歪头:“她是怎么找到部队来的?不是说没联系了么?” “哪儿啊,前几年不是闹腾的凶么?白首长怕自己出事儿,就偷偷摸摸的让人回老家去了一趟,想以后要是出事儿就回老家算了,结果到了老家才发现,他未婚妻,给他生了个儿子,一辈子都没再嫁,拉扯大了儿子,后来人没了,儿子身体又不好,媳妇儿娶的晚,年近三十才得了个小闺女,结果小闺女没长大呢,他人就没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感情要不是白首长心血来潮想回去打点一下,还不知道自己的媳妇儿在村里等了自己一辈子? “这种事多了去了。” 颜晴倒是一脸平静的说道:“有多少男人去了对岸,把家里的妻子儿女都扔下了。” 这么一说,苏锦绣倒是想到上辈子新闻上看到的。 女人等了男人一辈子,结果男人在对岸结婚生子,儿孙满堂。 “不过,她怎么到医院里来了?”苏锦绣又问。 “家里闹翻了天,她自己愿意出来的,如今在军区医务室帮忙,说是学点儿医术,以后回村做赤脚医生。”颜晴叹了口气,感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样也挺好的,自强自立,至少自在。” 苏锦绣倒是挺佩服这姑娘的,白首长再怎么说,也是位高权重,这姑娘找过来了,居然不想着借光,只想着回去当赤脚医生,凭着这一点,她就印象很好了。 “不然能怎么办呢?她提出的要求,白首长的老婆根本不可能答应。” “什么要求啊?” “她要白首长死后跟她奶奶合葬,说她奶奶给白首长的亲爹亲妈养了老送了终,还拉扯大了他的长子,生不同衾,死要同穴,你说他老婆能答应么?” 怎么可能答应。 毕竟在白首长老婆心里,是她陪着白首长出生入死,到临了,让她把男人让出去? 门都没有。 小白的奶奶给白首长的爹妈养老送终了,还生了个儿子,不管怎么说,白首长要是对小白不好,那就是忘恩负义,可白首长现在的老婆也给他生儿育女,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要是撇下她和前妻合葬,那也是忘恩负义,所以现在最难的其实是白首长。 所以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说这话呢,那个叫小白的姑娘回来了,还给颜晴和苏锦绣带了午饭,等吃完了,苏锦绣也起身告辞了,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喝奶。 等回了家,苏锦绣将小白的事告诉宋清华,却见宋清华眉头微蹙。 “怎么了?”苏锦绣顿住笔,疑惑的看向宋清华。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薛玲玲刚刚自杀,她就上门来认亲……” 苏锦绣顿时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你怀疑她是对岸的……”特务? “不好说。” “可我瞧着挺正常的呀。” 要知道,那医院的三楼可住着大人物呢,要是有个特务在楼下晃来晃去,上面的人不可能不发现的吧。 “反正就算是对岸的,想必也在别人的监视下了,咱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宋清华又重新低头看书。 苏锦绣想一想上次薛玲玲自杀的事情,就忍不住的心有余悸,不管怎么说,但凡和特务扯上关系的,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不过…… “这事儿要不要给妈说一声啊,我怕妈出事儿。” “没事。” 宋清华想也没想的说道:“既然敢将她放在我妈身边,就说明他们有把握,再说,你别小看我妈,那个小白身上要是真有问题,可逃不过她的眼睛。” 话是这么说,该担心的还是得担心。 到了初六,各大厂子复工,苏锦绣和宋清华又带着孩子从军区住回了宋家小院儿,沈燕也恢复了白天来带孩子,晚上回军区的生活,莫说苏锦绣了,宋清华看着都觉得累。 倒是有心让沈燕呆在军区呢,可沈燕自己离不开两个重孙,一听到这话,愣是和宋清华翻了脸,最后还是苏锦绣给哄好了。 后来发展成沈燕嫌弃宋征军,甚至有点想把宋征军一个人扔在军区,自己搬回城里住,不过最近时局动荡的厉害,宋征军每天回家累得腿都抬不动了,到底也没舍得。 刚复工的厂子总是特别忙。 作为宣传主任的苏锦绣又在广播室里待了整整两天,期间白婉玲倒是过去接班播了两则通知,但因为宣传科里面的工作实在是多,她播完后就忙不迭的走了。 等苏锦绣从广播室里出来,太阳已经西垂了。 “太累了,这一天天的。” 苏锦绣趴在桌上,杯子里泡的是胖大海,声音有点哑哑的。 “委员是好久没进广播室了哦。”许秋晚站在办公桌边,不停的将刚领来的东西分成三份:“不过,牛厂长今年倒是挺春风得意的,我听说去年年底就把今年半年的货给订完了。” “生意这么好的么?” 苏锦绣有些诧异的看向许秋晚,首都纺织厂再好,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纺织厂而已,现在可不是未来,业绩不至于好成这样吧。 “去年年底电影里的红梅不就是首都纺织厂的么?所以今年就多了好多订单。” 白婉玲说道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的笑道:“牛厂长早上还说,今年委员要是再画连环画的话,可一定要再画画红梅的故事,最好画一画咱们纺织厂。” “他这是人心不足,都已经得到好处了,还想来第二次。”许秋晚翻了个白眼,显然对牛厂长这得寸进尺的举动很是不屑。 不过牛厂长到底是受尊敬的厂长,她也只这么一说罢了。 倒是苏锦绣一本正经的来了一句:“纺织厂以后不会出现了,就算红梅出现,也是作为学生而出现。” “什么?红梅要辞职么?” “还是说要把自己的工作交接给别人?” 两个人立刻跑过来,一左一右的坐在苏锦绣的两边求剧透。 然而苏锦绣却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作者,那就是努力更新,坚决不剧透,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在未来,她连‘努力更新’四个字也做不到了,就更别说剧透了。 总之,将作者的原则抛弃的一干二净就是了。 “我等会儿想去一趟百货商店,你们要去么?”苏锦绣套上笔套,将东西收拾好了问道。 “去,快开春了,我得扯点布,回家做衬衫穿。” 白婉玲第一个响应。 因为父母都是唱戏的原因,审美一直在线,再加上家里只有她和她母亲两个人上班,她爸爸在家没事做,只好接点制衣厂的活儿回来做,所以白父有一手好手艺,做的衣服特别好看。 “买布直接在厂里拿不就行了么?上次后勤主任还给我挑了几块斜纹的纯棉布,颜色特别好看。” “也对。” 白婉玲想了想觉得自己之前去百货商店里买布有点傻:“那就买一双鞋子好了,我现在穿的鞋子太厚了。” “我明天把布带过来给你,又要麻烦伯父了。” “不麻烦,我爸巴不得有点事情忙呢。” 苏锦绣又转头过来问许秋晚:“秋晚,你要去百货商店么?” “不去了,我隔壁的给我说了个对象,让我去见个面。”说这句话的时候,许秋晚脸色有点不大好看,语气也有点丧丧的:“我年纪还小呢,是真不想嫁人。” “不想嫁就和伯母好好说,缓个一年半载的也没关系。” 许秋晚皱着眉头收拾包:“嗯,我得和我妈说明白了,对了,年前你让我做的题我都做好了,今天忘记带了,明天带过来你瞧瞧?” “嗯,好。”提到学习,苏锦绣就上心多了,立刻狂点头。 下了班,苏锦绣和白婉玲一起去百货商店。 白婉玲买了一双单皮鞋,苏锦绣则是买了两件男士的衬衫。 “买给姐夫的?” 白婉玲手里也拎着一件白衬衫,显然,她也打算给她爸爸买一件,和别的柜台不一样,男士衬衫的柜台没有那么火爆,毕竟现在穿秋衣秋裤的多,穿衬衫的人还是比较少的。 “嗯,给我弟弟也带一件。” 苏锦绣看好了尺码,拿过去付了账,才将衣服叠起来放好了。 “他从部队回来,我看他天天都穿着军装,我干妈倒是给他买了衣服的,但是都是一些棉衣,他到底是军人,还是得有件衬衫的好。” 说道常石林,白婉玲就闭嘴了。 两个人买完了东西,慢悠悠的朝着百货商场门外走去。 突然,苏锦绣一把攥住白婉玲的手腕:“等等,别动。” 白婉玲立刻就不动了。 苏锦绣看着不远处并排走着的一对男女,眉头微微蹙起,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女的就是前几天在医院里见过的想当赤脚医生的小白。 她不是在军区么?怎么会来百货商店呢? “怎么了?”白婉玲顺着苏锦绣的目光看去,却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于是凑到苏锦绣耳边小声的问道。 “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吧。” 苏锦绣摇摇头,拉着白婉玲就准备离开。 却不想,小白已经发现了他们。 “嫂子。” 小白突然扬声喊道,然后就朝着苏锦绣小跑过来,脸上带着大大的笑,眼睛亮晶晶的:“嫂子,你们也来百货商场呀。” “小白呀,你这是……” 被发现了的苏锦绣也不好当做没看见,她站定脚步,看看小白身后追过来的男人。 “没什么,嫂子马上要回去了么?我出来的匆忙,没和爷爷说我什么时候回去,所以我能和你一起走么?”小白求救的看向苏锦绣。 苏锦绣愣了一下,她再一次看了一眼小白身后的男人,点点头:“好啊,那我们一起走,正好小严马上要来接奶奶,还能捎带你回军区。” 小白这才松了口气:“谢谢你。” 说完,她就转头,对追过来的男人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碰见我嫂子了,想和嫂子一起回去看看小侄子。” 男人闻言,脸色顿时一沉,有些难看的瞪着小白。 不过当着苏锦绣的面,他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语气依旧不好:“既然这样的话,我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他们反映,就直接转身甩袖子走人了。 等他大步离开之后,小白才舒了口气。 “谢谢你,嫂子。” “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个女人想把我嫁出去,我爷爷也同意了,所以我才出来相亲的。” 苏锦绣顿时有点无语。 “既然这样,你跟我一起走吧。” “不了不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就行了。” “没事,公交车也不到军区的,下了车还得走半个多小时的路才到,不如等会儿跟小严的车一起走。” 小白愣了愣,眼底涌起感动:“谢谢嫂子。” 她来到京城后,一直都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她找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可结果却还不如没有找到,可她不甘心,想到奶奶这么多年的等待,她就觉得愤怒。 凭什么那个男人可以娇妻幼子过的好不快活,她的奶奶却要靠自己一双手,养活那个男人的爹妈,那个男人的儿子,那个男人的孙女。 那个男人欠奶奶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想把她嫁出去让家里恢复以前?做梦去吧。 苏锦绣将小白带回了家,沈燕有些意外,毕竟小白的后奶奶是她以前的老战友,她天然是站在老战友这边的,所有看着小白的时候,多少有点尴尬。 不过小白却不是很在乎。 她很有礼貌的跟沈燕打了招呼,还一起吃了晚饭,然后陪同沈燕回了军区。 只是苏锦绣没想到的是,几天后,沈燕带来了一个新消息。 “小白走了?” 苏锦绣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明明几天之前还充满斗志的姑娘啊。 “对,走了。” 沈燕叹了口气:“她也是倔,她问老白,是不是真的想把她嫁出去,老白没吭声,她去开了介绍信,连夜就走了。” 苏锦绣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吧,还有的闹。”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白首长竟然就这样任由她走了,而且她这样一走了之的话,岂不是证明她和宋清华的推论都是错的? 也不知道这一别,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四月。 这几个月,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甚至在三月份的时候,沈燕要求他们每天必须住回军区去。 等回到军区后,苏锦绣才发现,不是他们一家如此,而是左右四邻,那些出去上班的孩子们,似乎都被要求必须回来,然后到了四月份,上面发下来的政策突然有了变化。 尤其是新上任的大首长,他在一月份的时候还反对的提议,到了四月份竟然又公开支持了起来。 这让军区里面的人都有些人心惶惶的。 “老宋啊,我咋觉得集团没了,人们的生活好像也没有变好啊,依旧还是挨冷受饿的。”白首长端着酒杯,喝的有些醉醺醺的,说话嘴上也不把门了。 宋征军端着酒杯小口抿着:“你要给国家恢复的时间啊。” “哎,看到现在这局势啊,我这心里是乱糟糟的。”白首长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这心里,烦啊。” “因为你那个孙女儿?” “可不是嘛,你说她咋想的,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奶奶,也对不起她父亲,可是我也不想的呀,我当初真的回去了,村里都空了,我真的以为我爸妈和她都没了,我在组织里,一直单身,到四十岁,才不得已娶了老婆,老宋,你说前头的孩子和后头的孩子,相处好怎么就那么难呢?” 宋征军默默喝酒,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发言权。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不还得活么?她要什么我都愿意给她,可她什么都不要,老宋,她什么都不要。” 白首长说着说着就哭了。 他捂着脸:“只要我死后和她奶奶合葬,可我死后的事情,我哪能做得了主?” “那孩子回去了,怎么就那么倔啊。” 两个人正喝着酒呢,白首长的警卫员小林就冲了进来,付到白首长的耳边就说了一句什么,白首长突然脸色一白,然后急急忙忙的起身,一句话都没说的就直接走了。 苏锦绣是在三天后才得知,付拥军受伤了。 中了枪,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而和他一起送到医院的,居然是白首长的孙女小白。 不管是因为以前在下河村做过知青,还是常石林是付拥军手下的兵,于情于理,苏锦绣都应该去看望一下付拥军,于是她这一天下班后,特意走了一趟军区医院。 她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常石林眼睛红红的从病房里出来。 “姐?你来啦。” “他怎么样了?”苏锦绣急急的迎过去。 “子弹都取出来了,没有打到要害,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可能回来的时候撞到头了。”常石林转身带着她走进病房。 付拥军静静的躺在床上,他没穿上衣,手臂上缠着绷带,其它的掩藏在被子下面,看不清楚,他闭着眼,眉心有一个小小的褶皱,好像昏迷中都在皱着眉头一样。 “有没有通知他的家人?”苏锦绣走到床边的凳子坐下。 “已经打电话给他母亲了,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快到了。”说到这里,常石林忍不住的抽泣了一声,声音哽咽了:“姐,副营长是因为救我才被枪打到的,我……” “别哭。” 苏锦绣见常石林哭了,连忙伸手去帮他擦眼泪:“你们副营长要是知道了,估摸着要训斥你了,军人流血流汗不流泪知道么?” “我平时该刻苦一些的,也不至于让副营长为了救我而受伤。” 常石林说话的时候,拳头攥的紧紧的,一副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的样子。 “对了,你们怎么会和小白牵扯到一起的?” “小白?”常石林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顿时茫然的看回去。 “嗯,就是和你们一起送医院来的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是被关在地窖里的,我们去的时候,她正在挨打,也是因为她闹出来的动静,我和副营长才能迅速找到那个据点的。” 常石林想到前几天经历的一切,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约十天前,付拥军突然和他说,他有了怀疑的对象,是钢铁厂里的一个后勤的工人,于是常石林就尝试着跟踪这个工人,一连跟踪了一个星期都没有异样,就在他有点想要放弃的时候,这个工人下班后回家的路线变了。 他本来是来钢铁厂找付拥军的,看到他不对劲,也没空去找了,而是直接跟踪了上去。 这一跟,就直接跟到了郊区的一个农村。 村子里人来人往,常石林不敢进去,只好在村外蹲着,打算等天黑了,再进去瞧瞧,就在天渐渐暗下来,村里的人开始减少的时候,他准备行动,刚动了动身子,就被捂住嘴。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付拥军居然也跟来了,只是一直都躲在不远处,没有现身。 这会儿见他莽撞的想要进村,才冒着风险过来拉住了他。 “不要大意,天还亮着,等天黑了再行动。” 付拥军的声音压的很低,神情也很严肃,显然,他也发现了这个村子的不同寻常。 被捂住嘴巴的常石林点点头。 于是两个人找了块玉米地,又蹲了半个多小时,天才完全的黑了下来,付拥军这才带着他一起进了村,只是,天黑了,村里面到处静悄悄的,之前跟踪那个后勤工人,也没能注意到,他进的是哪间屋子。 两个人也不好挨家挨户的去查探,于是只能在村里瞎转悠。 就在他们俩准备回玉米地里蹲一夜的时候,靠近村口的一间屋子里突然传来怪异的声音,两个耳朵特别灵的人立刻跑了过去,蹲在后窗下,听见里面传来咒骂声。 “妈的,这小娘们的骨头也太硬了。” “别打坏了,这可是好货,卖出去能得不少钱呢,毕竟长得这么漂亮。” “不是,头儿,难道咱们真的要把这小娘们给卖出去?” “怎么?见她漂亮,你想留下来给自己当媳妇儿?” “嘿嘿嘿,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心痒痒。” “闭嘴,我们只负责卖货,其他的不能碰知道不,要是被上头知道我们在搞情报的同时还卖人,我们都得死。” “好吧,明天早上的车我和老三去跟?老大你呢?” “我?我去上班。” “……” 里面的谈话让外头的两个人脸色越来越凝重。 尤其是听到最后‘搞情报’三个字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上都爆发出了阴森森的寒气。 于是他们迅速的制定了作战计划。 由付拥军出面做诱饵,常石林拿着枪跟在后面,一旦不好,直接击毙。 粗陋的计划来不及细细推敲,因为明早这些人就要离开,去找外援也来不及,他们俩只能靠自己,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有枪,胜率还是很大的。 可付拥军没想到的是,里面的人手里也有枪。 他们进去后,先撂倒了两个,剩下的一个,端着土枪就想打同样拿着枪的常石林,常石林避让不及,眼看着就要中枪,付拥军却跳起来挡在了常石林的面前。 付拥军被击伤了,常石林则是一枪打中了那人的膝盖。 等他不能动的时候,又去补了一枪。 因为枪响,惊动了村子里的人,也因为枪响,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直接被安排进了军区医院。 “那一枪明明是打在了胳膊,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副营长昏迷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常石林看着病床上的付拥军,忍不住的又红了眼眶。 苏锦绣看他这副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去问问医生。”说完,丢下常石林去找付拥军的主治医生。 “我的初步判断,他的脑子应该是没有受伤的,他之所以没醒,我怀疑是因为他本身不想醒的缘故。” “不想醒就醒不过来么?” 苏锦绣忍不住的皱眉。 “人脑是很复杂的,哪怕是我们做医生的,也无法说自己完全了解,他为什么不愿意醒的原因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也希望家属能做好心理准备,他这种情况,实在比较少见。”医生说话不算委婉,所以听起来特别的吓人,不过,他还是安抚了两句:“不过,如果身边有家人的陪伴,也许会醒的快一点。” 苏锦绣心事重重的回了病房。 她走到病床边,轻声的呼唤:“付拥军……” 床上的男人毫无反应。 她抿了抿嘴,又喊一声:“拥军哥。” 付拥军的眉心顿时跳了一下。 苏锦绣眼睛一亮,又连续喊了好几声,可男人已经没反应了。 其实付拥军并不是没反应,而是陷入了一个梦境。 梦境里,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游魂,静静的飘在知青院小姑娘的身边。 他看着两年前的自己,手里拎着桃酥来和小姑娘提亲,然后被小姑娘拒绝,他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离开,第二天振作精神想要继续追求的时候,因为接了个电话而急急忙忙的离开。 他看着小姑娘接到了家里的电报,中暑,然后……想要回城。 付拥军只觉得着急的不得了,他恨不得冲过去凑到自己面前,大声告诉他,不要走,再去和苏锦绣表明一下心意,和母亲解释一下,自己是真的喜欢小姑娘,可他不能,所以梦中的那个自己,依旧离开了。 他本以为小姑娘接下来会回城,接替母亲的工作,然后嫁给现在的丈夫。 可渐渐的,他发现了不对劲。 小姑娘没能回城,而是留在了乡下。 乡下里,他看着他的母亲因为他被小姑娘拒绝的缘故,对小姑娘非常的不满,甚至明里暗里的针对她,他看着知青院的姜美玉言语间挤兑她,生活着欺负她,她只能低着头默默的忍受,他看着那个老实汉子付爱党,在一个夜晚,将她摁倒在玉米地里,轻薄了她,他看着整个村子的村民逼着她嫁给了付爱党,他看着高考的消息传来,付爱党打断了她的腿,将她关进了地窖里…… “不,不行——” 付拥军猛地睁开眼睛,手指下意识的紧紧攥着床单。 “副营长,副营长醒了!” 一直在旁边照顾的常石林猛地跳起来,而常石林旁边,一个风尘仆仆的妇人也激动的站了起来。 可付拥军的眼睛很快的又闭上了。 然后又好像睡着了似的,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常石林急急忙忙去找医生,医生过来看了,给出的结论,却是无意识的睁开眼睛,并非真正的醒来。 付拥军的母亲闻言,双膝一软,嚎啕大哭起来。 另一边,苏锦绣从医院里面回了家,就看见宋清华正在奋笔疾书的写信,他的脸色有些冷漠,眼底闪烁着愤怒,显然,今天在外头,恐怕也受了气。 “你怎么了?” 苏锦绣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宋清华的背。 宋清华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听到苏锦绣的声音后,才缓缓的松弛了下来,他放下笔,仰头揉了揉脸。 “我的老师,去世了一个。”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闭的眼睑在微微的颤抖。 “怎么回事?你老师的身体不是都还不错么?而且我们也一直寄东西过去,怎么会去世呢?” “下大雪,屋顶塌了,砸在了他的身上,救了两天,没救回来。” 宋清华猛地伸手抱住苏锦绣的腰,将脸埋进她的肚子:“绣儿,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糟糕,我已经在努力奔走,只想让他们早日平反,能够回到京城来了,可是……” 苏锦绣拍拍他的背:“只是天灾人祸,猜测不到的灾难,我也刚从医院回来。” 她的情绪被宋清华的情绪感染了,眼圈也有点红。 “怎么了?”宋清华没有抬头,而是埋在她的肚子上,瓮声瓮气的问道。 “付拥军出事了,昏迷不醒,他是为了救石林受伤的。” 苏锦绣也紧紧的抱住宋清华的头。 宋清华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明天我去看看他。” “嗯。” 苏锦绣点点头:“还有,白首长家的小白也出事了,现在也在医院里,我还没去看她。”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宋清华又说道。 “好。”苏锦绣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了,孩子们呢?” “奶奶带他们去妈那里了。” 宋清华松开胳膊,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又重新转过身去伏案:“我给老师回信,告诉他们之前他们写的材料我都交上去了,上面的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看来平反之日越来越近了。” “很快的。” 苏锦绣回忆历史,虽说她不了解历史,总归在高考前,这些学者们的去向,能尘埃落定吧。 她看向窗外。 黑暗过后,便是天亮。 ※※※※※※※※※※※※※※※※※※※※ 绣儿:喜闻乐见的场面来了。 本章留言有抽奖,大家伙儿冲冲冲啊,看谁是欧皇的时候到了啊啊啊啊 ———————————————————————————— 我儿子今天哭了,一边写作业一边哭:“这么多钱,我一辈子也还不完啊呜呜呜呜”,心态爆炸 平反 宋清华和苏锦绣约好了一起去医院探病。 所以他们下班是一点儿都没耽搁, 直接从厂里回来就去了军区总医院。 进了门,就看见颜晴正推着小推车等着他们。 “妈?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还把他们也带来了。” 苏锦绣一见儿子闺女,立刻就跑了过来, 弯腰捏了捏八两胖嘟嘟的小脸蛋,也不知是不是要长牙了, 八两最近有点流口水, 一见苏锦绣就像小麻雀似的, 不停的扑腾着胳膊。 嘴里还念叨着:“啊啊爸噗……爸噗……”口水直往苏锦绣脸上喷。 苏锦绣一脸懵逼的被喷了个正着,抬起袖子擦擦脸,回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宋清华:“这小丫头刚刚是不是喊爸爸了?” 宋清华一本正经的点头:“我瞧着像。” “哪儿啊,就随便喊喊罢了, 这么大可不会说话。”颜晴打了呵欠,眼下带着青黑,一脸疲倦的样子:“既然你们来了就把孩子带走吧,今天下午做了四台剖腹产,累死了,我去眯一会儿去。” 苏锦绣看颜晴困成这样,连忙走过去挽住她胳膊:“妈,我送你去休息室。” 孩子的孝心颜晴自然不会拒绝, 两个人一起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宋清华跟在后面,一手拎着包,一手推着车。 “行了,你们也别在这儿守着了。”颜晴脱了鞋上床, 躺下来就闭上了眼睛,手敷衍的挥了挥。 苏锦绣帮她掖了掖被子, 然后才拉着宋清华出了门。 “妈也太累了。” 苏锦绣叹了口气:“她吃了中午饭过来, 忙的就没歇过脚。” “这是她的选择, 只要她自己不觉得累,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宋清华也跟着叹了口气,对于颜晴的信念既钦佩又觉得心疼:“以后多做点好吃的给妈补补身子。” 苏锦绣应了一声。 因为要上楼的原因,宋清华将孩子的小推车放到护士办公室去了,自己则是和苏锦绣一人抱着一个上了楼。 付拥军和小白的病房都在二楼。 两个人抱着孩子先去看付拥军,这会儿依旧是常石林陪在旁边。 “姐,姐夫,你们来啦。”他站起来,过来伸手接过苏锦绣怀里的八两。 “他怎么样了?” 苏锦绣走到床边,弯腰看了看床上紧闭双眼的男人,他的表情依旧很平和,就连眉心的褶皱都没了。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喊了一句什么,然后又睡过去了,医生说那是假性清醒,其实意识并没有醒过来。”常石林站在苏锦绣身后,语气有些沮丧。 “虽然没有清醒,但既然能睁开眼睛,就说明他还是有意识的。” 苏锦绣听到常石林这么说,松了口气。 这才直起身,环顾了一下病房:“不是说他的家人快到了么?” “昨天你走后不久就到了,一夜没睡,刚才让小杜带她去吃晚饭了,等会儿就过来。”常石林将脸埋在外甥女儿的怀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没想到,副营长家里只剩下一个老娘了,她来后,眼睛都要哭瞎了。” 苏锦绣回忆付拥军的家庭情况。 发现他确实父亲早亡,也无兄弟,这些年都是靠队里帮衬着,三嬢嬢才能将他拉扯长大,好来参了军以后,三嬢嬢的日子才好过了起来。 不过,苏锦绣对那个三嬢嬢却没什么好印象。 因为付拥军走后,这个三嬢嬢曾经言语上讽刺过苏锦绣。 不是很恶毒,但是若有似无的针对原主还是能感觉的出来的,不过那时候因为拒绝了付拥军的提亲,原主对这个三嬢嬢也多有容忍就是了。 “老人家不容易,你在旁边多安慰安慰。”苏锦绣干巴巴的说道。 常石林没听出苏锦绣语气里的僵硬,点了点头:“应该的。” “对了,除了他母亲,没有其他人过来么?” “还有个小伙子跟过来了,好像是他们村支书的孙子,叫什么爱党什么的。” 付爱党。 苏锦绣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猛地转身,一把攥住常石林的胳膊,手指攥的十分的紧:“你说付爱党也来了?” “对对,就叫这个名字,对,付爱党同志陪副营长母亲一起来的。” 常石林说着,就看见苏锦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话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迟疑,最后有些忐忑的问道:“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没事……” 苏锦绣轻轻的摇摇头。 常石林眉心微微蹙起,他看着怎么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别怕,这里是军区,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一直不吭声的宋清华连忙走到苏锦绣的身边,单手抱孩子,空出一只手来安抚的拍拍苏锦绣的胳膊:“而且我还在呢,他要是敢搞事情,我直接把他送到燕山去。” 宋清华放狠话的样子,一下子把苏锦绣给逗笑了。 抬手拍了他胳膊一下:“行啦,我才不怕他呢,我就是想要他做的那些恶心事……”说道最后,苏锦绣露出一脸生理性厌恶的表情来。 “怎么说?难道那个付爱党有问题?” 常石林闻言,忍不住的凑过来焦急的问道。 “不是……就是我以前不是在下河村当知青嘛,这个付爱党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好似毒蛇在身上爬似的,看着就觉得好恐怖。” 苏锦绣也没瞒着常石林,毕竟付爱党这次过来,她也不知道他死没死心。 要是死心了,皆大欢喜,要是没死心,有常石林在旁边盯着,也能限制一下付爱党的行为。 “那姐你这几天还是少过来吧。” 果然,常石林一听就着急了起来。 “我有分寸,你也是,要注意休息,别到时候你们副营长好了,你反倒是病了。” 听到姐姐这样贴心的关怀,常石林不好意思的脸颊微红,憨憨的抓了抓脑袋:“我知道了,姐,你别光顾着担心我了,有空你带八两九两去看看咱妈,她天天在家念叨着他们。” “还有你说,今天妈还来找我,让我明天带孩子回去。” “那我明天晚上也回家去。” 二人说着话呢,宋清华已经踱步到了窗口,目光幽幽的看着床下,远远的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下面路过,正慢慢朝住院部走来,看身影,正是白首长和他的大儿子。 另一边,苏锦绣和常石林说了几句话,又喊了几声付拥军的名字。 见床上的男人毫无反应,苏锦绣也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松口气,她很希望付拥军能快点醒,却又不希望付拥军被她唤醒。 与付拥军有情的原主已经没了,她承受不起付拥军的深情。 “小杜他们已经到楼下了。” 宋清华突然转身,对苏锦绣点点头:“你要是不想和付爱党见面的话,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苏锦绣顿时一脸吃了苍蝇似的狂点头。 “走走走,咱们现在就走。” 说着,又扭头问常石林:“对了,石林,你知道和副营长一起送过来的那个姑娘住哪个病房么?” “在二十八号床。” 苏锦绣从常石林怀里接过孩子:“行了,别送了,我们去看看小白就回去了,天也快黑了。” “行,那我就不送了。” 常石林送他们到病房门口,指了指二十八号床的方向,看他们走远了,才回头回了病房,而苏锦绣和宋清华则是跟着床号找了好远,才找到了二十八号床的位置。 二十八号床是个两人间,不过现在只住了小白一个人。 两个人走到门口,发现门虚虚的掩着,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苏锦绣刚准备推门的手顿时一顿,随即猛地缩了回来,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宋清华一眼。 宋清华直接走到对面的长板椅子坐下来,苏锦绣又回头看看房里,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们回去吧,我养伤的钱,以后会还给你们的。” “小白!” 白首长喊着怒气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我们没有人要赶你出去。” “我知道你们没有赶我出去,可是我自己想走。” 小白略显激动的喊道:“我留下来干什么?看着你们父慈子孝,家庭和睦,让我一遍遍的想起我爸是怎么躺在床上被活生生的饿死的么?” “小白,对不起,爷爷给你道歉,我没想到我们会给你这么大的伤痛。” 白首长的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他带着讨好的道歉着。 “不了。” 小白捂住眼睛:“对不起爷爷,我不该对着你发火。” 白首长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连忙伸手擦掉眼泪。 “小白,我知道是爸对不起你奶奶,所以我们兄弟几个都愿意给你补偿,只要你提出来,我们全都满足,唯独爸的后事,这……小白,我知道你为你奶奶抱不平,可我妈呢,她也跟了爸一辈子,他们也是吃糠咽菜苦过来的。”又一个陌生的声音里带着哽咽的说道。 “我妈也年纪大了,因为这件事,已经好几天都起不来床了,你就当成全她行么?” “我成全她,那谁成全我奶奶呢?” 小白捂着脸,低声啜泣:“爷爷,你知道么?因为当初奶奶只和你试了婚没办婚礼,奶奶这一辈子,照顾太奶和太爷,伺候我爸,抚养我长大,到了临了,她的棺材都没能葬进白家祖坟,因为她……没有名分。”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小白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然后哭声戛然而止。 “小白——” “小白,快,喊医生。” 里面的骚乱一下子让苏锦绣和宋清华站了起来,苏锦绣急忙的推开门,宋清华已经一转身往护士站跑去了。 恰好,白首长的大儿子也从里面拉开了门。 “你是……”他愣住。 “清华已经去喊医生了,我先看看小白。” 苏锦绣也不顾他的疑惑,直接侧过身子从旁边挤了进去,冲到病床前,就看见一张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小白瘫软在白首长的怀里,白首长正不停的掐着她的人中,又掐掐她的虎口。 苏锦绣走过去,单手抱住孩子,也帮着去掐她的虎口。 很快,宋清华带着医生过来了,医生很快检查了一番,然后用一根针扎入虎口穴,然后轻轻一捻。 “啊——” 小白尖叫一声,被针扎醒了,她眯着眼睛,只觉得一整条胳膊都是麻麻的。 “小白,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小白眨了眨眼睛,一声没吭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呼吸有些困难般的眼睛猛地往上翻了一下,那医生连忙将她竖起来,拍拍她的背,苍白发青的脸色才渐渐红润了起来。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情绪不宜太激动。” 医生责怪的瞥了一眼白首长,然后看见白首长的口袋,又连忙把视线给收了回来。 “知道了,麻烦你了医生。” 白首长的大儿子站出来说道。 “没事,不要再晕过去就行了。”医生潇洒的收了针,然后转身离开了。 “小白……”白首长这会儿全部注意力都在小白的身上。 小白先是茫然的看了一眼白首长,然后又环顾了一圈四周,开了口:“爷爷,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好好,你睡。” 白首长听着小白软绵绵的声音,连连的点头,轻轻的将她放下来,又给她盖好被子,白首长才擦了擦眼泪,有精神对宋清华他们点点头:“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有,我们也是来探病的。” “哎……也没啥不好说的,这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了。” “爸,你别着急,等会儿我回去让淳儿妈煮点鱼汤送来,让小白吃了补补身子。” “欸,好。” 白首长掏出手帕,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阵搓。 苏锦绣看看白首长,再看看闭着眼仿佛睡着了的小白,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们坐会儿吧。”白首长收拾好了情绪,才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道。 “不了,不了,我们也该走了,我们还得回城里呢。” “这么晚还回去?” 宋清华笑了笑:“明早还上班呢。” “哎,那是得早点回去,对了,我记得,苏同志你是纺织厂的同志吧。”白首长坐下来后看向苏锦绣。 苏锦绣点点头:“嗯,现在在纺织厂做宣传委员。” “你们厂子什么时候考工?” 白首长干干的笑了一声:“本来小白想说要做赤脚医生,我就把她送到颜医生那先做学徒,现在想想,不如给她找个工作呢。” “现在的厂子都难进,去年我们厂子考工,还是我宣传科缺人才考的。” 白首长一愣,随即揉揉脸:“你瞧我,都忘了,军区里还有那么多没考上的孩子呢。” 苏锦绣尴尬的笑笑。 自从年初开始,城里就多了许多滞留的知青,他们在去年年尾回城探亲后,就不愿意再回乡下去了,他们都等着开了春,厂子里进行第一次考工,指望着能考上工人,就直接回城,就算考不上,他们也宁可在城里当盲流,也不愿再回农村里种地。 所以白首长想趁着考工给小白弄个工作,几乎不可能。 而且…… 苏锦绣总觉得小白出现的怪怪的,时机太过巧合。 本来这种感觉已经随着小白回乡而消失了,可她离开短短几天,却又以这么决绝的方式回来了。 脑洞大开的她,甚至怀疑小白这是用了苦肉计,就为了留下来。 可到底没凭没据的,实在没办法怀疑,只好将这个想法放在了心底。 因为苏锦绣的拒绝,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没想到,打破沉默的居然是白首长的大儿子:“爸,那个小宋啊,我出去打点开水去,你们先聊着。”说着,就拎着热水瓶走了。 还十分贴心的给他们关上了病房门。 苏锦绣见白首长的大儿子倒是一脸憨厚模样,不像是对小白厌恶的样子,心情很复杂。 若是宋玉刚碰上这种情况,怕是早就把小白给摁在地上摩擦了,哪里还会好声好气的劝小白,都是同父异母的孩子,咋宋玉刚和人家差距这么大呢? “小白……伤的严重么?”苏锦绣转移话题,将注意力拉到小白身上。 “好在都是皮肉伤,好好躺着休养休养就行了。” 白首长想说不严重,但看到孙女儿那张满是青紫的脸,又忍不住的心疼:“这孩子,就是倔。” 不倔也到不了京城啊。 苏锦绣叹了口气,心情有些不好,宋清华见她这样子,干脆自己接过话茬和白首长聊,两个人没说几句,白首长的大儿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女人。 “爸,小白没事了吧。”女人一边脱线手套一边往里走,途中还对苏锦绣他们笑着点点头。 “睡了。” “我炖了点黑鱼汤,我特意跟人打听了,说喝这个对伤口恢复特别好,以后不容易留疤。”女人小声的说道,然后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看了眼小白脖子上的伤:“这人得多黑心啊,脖子上都是指头印,这是要掐死她啊。” 这么一说,白首长眼圈又红了。 “那个,白爷爷,我们先回去了。” 不忍心再次看白首长失态,宋清华带着苏锦绣再次告辞,这次白首长没有留,让他们走了。 两个人出了病房,苏锦绣忍不住的说道:“我瞧着,白爷爷的儿子媳妇对小白还可以啊。” “他们是好人。”宋清华点头表示赞同。 “只希望事情早点能结束吧。” “我看难。”宋清华对这件事的看法不乐观。 “哎,要我说,小白说不定恨不得一辈子都不知道白爷爷还活着的事情呢,至少那样,她还能说她奶奶这一辈子的等待,都是值得的。”苏锦绣再一次想到前世网上的那次世纪重逢,女人嚎哭,男人冷漠的样子。 宋清华不说话了。 这一点,男人的思维和女人还是不同的,但是也不需要争辩不是么? 不过还是多嘴了一句:“如果我是小白,我就趁着白爷爷他们还愧疚的时候,多争取点好处了。” 苏锦绣一愣,然后咧开嘴笑:“要我,我也这样。” 说完后,心情豁然开朗。 两个人相携着往楼梯口走,谁曾想,下楼的时候,直接和付爱党来了个面对面。 付爱党手里端着个盆,盆里是两条湿了的毛巾,他的头上还有水汽,显然刚刚是去洗头去了,这会儿看见苏锦绣,他整个人都呆了,彻底的僵住了。 “苏知青……”他声音颤抖的喊道。 苏锦绣一愣,发现是付爱党,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淡了:“是付同志呀,你是陪三嬢嬢过来看副营长的?” “对。” 付爱党目光灼灼的看着苏锦绣的脸,眼底满是贪婪。 他抬脚上了一阶台阶:“你是过来看望拥军哥的么?” “不是啊,我朋友在这里住院,我来探病的,再说了,副营长是军人,我哪里想看就能看的。”苏锦绣后退一阶台阶,站在宋清华的身边了,她突然转过头,娇滴滴的对宋清华说道:“清华哥,咱们快回去吧,奶奶该等急了。” 宋清华眼中暗光一闪,嘴角噙着虚伪的笑容,温柔的点头:“好。” 他颠了颠手里的孩子:“媳妇儿,先去拿我们放在护士办公室的推车去。” 两个人的甜蜜互动刺痛了付爱党的眼睛。 他仿佛到了此刻才看见宋清华和苏锦绣手里的孩子。 脸色骤然惨白无比:“你结婚了?” “对呀,我回城后就和清华哥结婚了。”苏锦绣露出甜蜜的笑容,眼波流转里,看向宋清华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情意,俨然是对自己的丈夫喜爱的不得了:“当初我那么着急回城,就是因为知道清华哥也回城了。” 说着,又对付爱党笑了笑:“这事情当时也不好宣扬,就没说。” 付爱党端着脸盆的手指紧紧的捏着,指骨都微微泛白:“所以当初你不同意付拥军的提亲,是因为你在城里有对象儿?” “对啊,我都有对象儿了,咋还能在村里处对象呢?” 苏锦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都是耍流氓,我可不敢耍流氓。” 付爱党猛地转头看向宋清华,漆黑的眼底翻涌着巨浪。 也不知是不是身上的恶意太过明显,宋清华怀里的孩子突然张开嘴哭了起来。 宋清华连忙抱着哄。 “孩子应该是饿了,得赶紧回去才行。” 苏锦绣一脸着急的对付爱党说道:“我们先走了。” 说完,拉着宋清华就急急忙忙的下了楼,付爱党顺着他们的背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一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的消失,然后再也忍不住的,狠狠的将脸盆摔了出去,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因为付爱党的缘故,苏锦绣决定这段时间都不往医院那边走了。 可人不去,八卦却源源不断的来。 首先是白家的八卦。 据说那位逼着白首长和奶奶合葬的小白变了,不要求白首长和奶奶合葬,只要求白首长承认奶奶的名分,让奶奶的坟墓能进白家祖坟就行了,至于白首长以后跟谁合葬,由白首长自己决定,算是退让了一步。 小白都退让了,现在的白夫人这里就不好再强势了,只好也退让一步,承认了奶奶的身份。 白夫人好好的头婚变二婚,好好的原配成了继室。 白首长和他的几个儿子都算满意,只有白夫人自己心里呕的半死。 再来就是付拥军醒了,在苏锦绣去看望后的两天醒的,醒来后人有些呆呆的,对三嬢嬢和付爱党的声音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常石林说话间提到了苏锦绣,付拥军才有点反应。 三嬢嬢在病房里呼天喊地的喊‘造孽’。 但是没法子,还得来请苏锦绣。 苏锦绣倒是不怕,可宋清华却不放心,陪着她一起去了。 刚进病房门,付拥军湿漉漉的眼神就黏在了苏锦绣的身上,那直勾勾的样子,莫说宋清华了,就连常石林都忍不住的皱眉头。 “绣绣……” 付拥军见苏锦绣靠近了,突然开口喊道,然后哑着嗓子:“对不起。” 苏锦绣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呀。” “对不起……” 付拥军还重复这句话:“是我没保护好你。” 说完这句话,眼中黑雾才团团散开,有了神采,他先抬头看看苏锦绣,又看向旁边抹泪的母亲,还有站在床脚,目光黏在苏锦绣背上的付爱党。 看到付爱党时,他的手指猛地攥紧,眼中涌起愤怒,随即又呻·吟一声,捂着脑袋。 他刚醒来,还没有恢复。 “拥军,儿啊,你还认识我么……”三嬢嬢见付拥军说话了,忍不住的朝前挤。 “妈……” 付拥军喊了一声,可眼中复杂更甚,因为在梦中,苏锦绣的悲剧,也有自己母亲的缘故,他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军儿啊,你可把妈吓死了——”三嬢嬢再也忍不住的扑到付拥军身上嚎啕大哭。 付拥军抬起没受伤的手,轻轻的拍拍母亲的背脊。 “妈,我没事儿了,你别哭了。” “欸欸……不哭……”三嬢嬢听儿子这么说,又连忙起身擦眼泪。 苏锦绣见付拥军恢复正常了,才吁了口气:“你好了可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啊,自从你倒下了,石林担心的夜不能寐的,都瘦了许多了。” 常石林被苏锦绣推出来,脸上挂着憨厚的笑,眼圈也有点红红的。 “男子汉,哭什么哭。” “我没哭。” “立正。”付拥军突然喊了一声,常石林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很好,看来军纪没忘。” 常石林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付拥军恢复了,苏锦绣也该告辞了,宋清华半揽着她的肩膀:“副营长,既然醒来了就好好休息吧,也别让你母亲再担心了。” 宋清华说的温和,可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儿。 就差把‘快点恢复,别麻烦我媳妇儿’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付拥军有点心痛,可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立场,只好傻笑着点点头:“是了,苏知青快回去吧,也不早了。”彬彬有礼的样子,仿佛刚刚的那一声‘绣绣’像假的一样。 苏锦绣面色不变,点点头就和宋清华离开了。 付拥军卧底生涯结束,在军区医院里面养伤,因为这次卧底的缘故,付拥军被京城军区的首长看中,直接平调来了京城军区,副营长级别是可以随军的,付拥军直接打了随军报告,压根没让三嬢嬢回下河村去,而是直接把付爱党打发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锦绣就不再关注这些事了。 因为她正在专心创作《我们能做些什么——洪水篇》,快要濒临夏季,而华国本身就是一个内涝频发的国家,她打算在夏天之前,能让这部电影上映。 所以她又陷入了急速忙碌中。 也因为她的态度,搞得上面的那群大佬们各个人心惶惶的,生怕又是一次灾难预警。 就连宋征军都忍不住委婉的问道:“小苏啊,你是不是又梦到哪里要发洪水啊?” “没有啊。”苏锦绣停住笔,一脸疑惑的抬头看向宋征军。 “那你为啥这么着急画这本连环画呢?” 上次这么着急的结果就是凤凰城大地震,这次……也不怪他们紧张。 “我只是觉得这半年进度有些慢了,所以才画的快一点。”苏锦绣有些无奈的笑,他们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见她画画就觉得害怕。 “你上半年不是出了好几本了么?”宋征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可记得孙媳妇上半年还出了两本扫盲篇呢。 “夏天雨信多,提前预防不是坏事。” 话虽这么说,可宋征军还是觉得有点怕怕的。 要知道前几年驻马店的那次发大水,死掉的人可比凤凰城大地震多多了,就连去赈灾,亲眼看过人间炼狱的宋征军有时候都在想,要是早早的有这么一部电影出来,是不是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听苏锦绣这么说,宋征军没有完全放下心,所以反倒变成了催的最厉害的人,一边还和城里的塑料厂定了好几十个皮筏艇,先预防着,要是真发大水了,到时候也能用来搜救。 到了六月底,连环画终于画完,先送到出版社去刊印,再送到制片厂去。 制片厂那边据说已经彻底分出一个组去制作《哪吒闹海》了,留下做《我们能做些什么》的人比之前少了点,所以进程也慢了,宋征军问了好几次,最后忍不住的在家对着宋清华发火。 宋清华也是无奈了,他没想到,家里最关注苏锦绣事业的人,居然变成了宋征军。 不过,好在因为这部电影已经制作到第三部,人设场景什么的,前头两部早就做了不少,所以这次制作的人虽然少了,但是进度也只比原来慢一点点。 到了七月中旬的时候,电影已经做完了三分之一。 也正是这时候,消失了一年多的平首长突然出现在人前,恢复了工作。 听到这个消息的苏锦绣瞬间惊喜不已,而更让苏锦绣感到惊喜的,则是宋清华带回来的消息。 “绣儿,我的老师们平反了。” 一进屋,宋清华冲过来抱着她的腰就带着她转了好几个圈,一向只有温温和和笑容的脸,此刻满是喜悦,眼睛晶晶亮,脸颊也因为喜悦而红彤彤的。 “真的?”苏锦绣闻言也惊喜不已。 “真的!他们有的人已经回来了,以前收缴的房子也发还了他们。” 宋清华紧紧的抱着她,双手不停的颤抖着:“真好,真是太好了,他们终于回来了。” “有几个人已经到京城了?”苏锦绣攥着宋清华的胳膊,激动的问道。 “两个。”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过去,带点儿他们用的上的,吃的用的之类的,正好我们也能去帮忙收拾收拾。”苏锦绣兴冲冲的在屋子里面转圈圈,不停的数着能带过去的东西。 宋清华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他忍不住的再次紧紧的抱住她:“你看起来比我还激动。” “那当然。” 苏锦绣激动无比的拉住他的手:“清华,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什么?”宋清华明知故问。 “高考……要恢复了!” 苏锦绣压低着声音凑到宋清华耳边说道:“你的那些老师,都平反回来,肯定是希望他们能继续担任老师,也就是说,关了十年之久的大学……”苏锦绣哽咽着红了眼圈:“终于要再次朝我们敞开大门了。” “嗯。” 宋清华抬手捧住苏锦绣的脸,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珠:“你说的对。” “我得给赵萍姐她们写信。” 苏锦绣愣了一下,然后就兴冲冲的往房里走:“虽说我们都好久没联系了,但是当初在乡下的时候,她们对我的帮助特别大,无论如何,这样的好消息,我都要告诉她们才对。” 说完,就拉开抽屉拿出信纸写信。 宋清华追进去:“不要写的太直白,含蓄一点。” “我知道。” 苏锦绣铺开纸,拿起钢笔就开始奋笔疾书。 宋清华想了想,也拖了张凳子,拿出信纸:“我也写封信。” “你写给谁?” 苏锦绣一边写一边问道。 “我哥。” 宋清华写了个抬头:“宋清衍。” 他一边写信一边笑道:“现在平反的人多了,我也不用害怕会连累他了。” 苏锦绣的笔微微一顿。 宋清华头也不抬的笑道:“他在边疆够久了,该回来了。” 苏锦绣一连写了三张信纸才罢休,又附上一套高中课本,第二天去邮局连带着宋清华的那封信一起寄了出去,看着包裹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苏锦绣忍不住的笑了笑。 真好啊,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寄完了信,苏锦绣一刻不停的回去上班。 等到了中午,许秋晚已经习惯性的帮苏锦绣打饭了,苏锦绣一边啃着馒头一边交代:“接下来你们学习要上点心了,我给你们的题,你们一定要做啊。” 许秋晚和白婉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激动。 “是我们想的那个意思么?”许秋晚神叨叨的小声问道。 苏锦绣点点头。 白婉玲眼睛一亮,拉着许秋晚的手就忍不住激动的晃了晃,若不是不合适,她们恨不得抱在一起狠狠的蹦跶两下才舒坦。 “别瞎激动,赶紧吃饭,下午还得画图呢。”苏锦绣见她们激动的饭都不吃了,连忙用筷子敲了敲饭盒。 两个人这才老老实实的重新吃饭。 正在这时候。 宋桃从外面哭哭啼啼的跑进来,一把攥住苏锦绣的胳膊:“绣儿,我听你说过,你婆婆是妇产科的医生对么?” 苏锦绣愣了一下,点点头:“对。” “你能不能,能不能让她帮我的石头看一下病。” 宋桃说着话呢,已经泣不成声了:“我们家石头不好了……呜呜……” “你先别哭,好好说,怎么了?”苏锦绣连忙放下筷子,扶住宋桃的胳膊。 “石头病了,昨天晚上开始,就喊肚子疼,疼的脸都白了,后来拉出来的像冻冻一样的东西,都是红的,像是血一样的东西,现在都已经没意识了。” 苏锦绣对孩子的病再不了解,听到这也知道肯定不是小病了。 可问题是…… “我婆婆在军区医院啊,咱们怎么去?” “我男人马上就过来,他厂子里有汽车……” 听宋桃这么说,苏锦绣连忙点点头:“行,你身上有钱么?没钱我这有。”她也不是矫情人,听到宋桃这么说了,立刻站起身来。 “有,有,我带了钱了。” 宋桃低头,从裤兜里翻出一个纸包出来。 纸包四四方方的,一看里面就包了不少钱。 “带了钱就好,走,我们出去等。”苏锦绣先去跟庄主席请了假,然后就带着宋桃往厂子外头走:“对了,你儿子呢?” “我男人抱着去厂里了。” 宋桃一边跟着走一边哭个不停:“要是石头没了,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别说傻话,没那么严重。” 两个人出了厂区大门,站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辆小汽车过来了,那是一辆废弃吉普,开车的是一个年轻人,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宋子伟从后头窗户钻出头来。 “桃儿,快上车。” 宋桃拉着苏锦绣就跑上了车。 苏锦绣慌里慌张的坐定身子,喊了一声“去军区总医院”,然后就看向宋子伟怀里的孩子。 “石头,你快醒醒,妈妈在这儿呢。” 宋桃抱着孩子,孩子已经半昏迷了。 苏锦绣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她探过身子,想要帮着指路,却不想,一伸头,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宋玉刚。 ※※※※※※※※※※※※※※※※※※※※ 那张有秘密的包钱的纸,出现了! ———————————————————————— 今天我儿子帮着我婆婆埋葱了,我婆婆奖励他三块钱,他高高兴兴的拿来还债了,兴奋的不行。 线索 “是你!” 苏锦绣脸色顿时大变。 她装作刚刚发现宋桃和宋玉刚关系的样子, 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看宋桃,再回头看看宋玉刚。 宋玉刚起初还有些茫然,仔细看看, 这女的看着眼熟。 再好好的回忆了一下,顿时脸色也变了。 他表情瞬间扭曲, 手忍不住的颤抖:“你?!”显然已经认出眼前的女人是谁,他猛地回头,一把抓住司机的胳膊,大吼道:“停车,快停车。” 司机本来开的好好,突然被这么一抓,身子立刻就歪了,车子也开始在路上游走起来。 “吱嘎——” 司机下意识的踩了刹车。 苏锦绣因为惯性,重重的撞在车门上。 后面的宋子伟还有宋桃也因为这一变故手一松, 孩子直接从膝盖上掉在了地上。 “哇啊啊啊妈……”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石头这会儿发出小猫一样的哭声,十分微弱, 可眼泪接二连三的从眼底流了下来。 “副厂长, 你怎么能突然抓我胳膊呢?差点就钻人家地里去了。” 宋玉刚脸色依旧苍白且凝重:“调头, 去最近的医院,咱们不去治了。” 宋桃连忙弯腰将石头抱起来, 抱进怀里,眼泪也跟着滚落下来:“妈在, 对不起石头,都是妈不好,妈没抱紧你……”说着, 她又忍不住的朝着宋玉刚怒吼:“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你为什么要突然去抓司机的胳膊, 还有,调什么头呀,为啥不去治了,苏委员的婆婆可是总医院的医生,咱们去了肯定能找到好医生。” “不行,不能去,要是去了,孩子才真的活不成了。” 他一边说一边慌张的哆嗦。 “不行,必须要去治,你要是还当石头是你亲孙子,你就别捣乱了成不?” 宋桃已经急疯了,对宋玉刚说话也没了之前的好声好气,现在的她,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子:“快开车,求求你了,孩子都出气多进气少了。” 司机因为刚刚那一拽,还有点心有余悸的。 “这……要不你们换个位置?”他可不想再体验刚刚那种感觉了,要是刚刚在桥上,这会儿怕是已经窜桥底下去了,他到这会儿腿还有点软呢。 “我和你换。”一直没说话的宋子伟立刻推开车门下了车,到副驾驶那里把宋玉刚给拉了下来。 他的脸色很难看,语气中带着警告:“别耽误我的事,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要是石头有个三长两短,你别怪我不客气。”这句话说的狠厉又绝情。 宋玉刚只觉得自己好心当了驴肝肺。 他站在副驾驶门口,手抵着车门,指着宋桃身边的苏锦绣:“你知道她是谁么?你就敢让她带你们去治?” “我管她是谁呢,只要能治好石头就行了。” 宋子伟烦躁的拧紧了眉头:“你松不松手?不松手我可要动手了啊。”说着,就伸手去推宋玉刚的胳膊。 宋玉刚自从小中风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爽利,虽说平时不影响行动,可到底左手不太灵活了,就连左半张脸,都一直麻麻的,这会儿哪里拼得过身强力壮的宋子伟,没推两下就直接被推开了。 “砰”的一下,副驾驶的门被关了起来。 宋玉刚立刻去拍门:“子伟,你可千万别相信这个女人啊,他是你四叔的儿媳妇,是清华的老婆,她要带你们去找的是你四婶,你说我们两家的关系,她能真心帮助咱们不,你四婶都恨死我们家了。” “什么?”宋子伟吓住了。 他猛地回头,瞪大双眼看向苏锦绣。 苏锦绣一直没说话,就等着看这一出好戏,所以她这会儿嘴边还噙着一抹讥诮的笑。 中午的时候,宋桃冲进她办公室哭的时候她是真的着急的,不管宋玉刚怎么不好,宋桃虽然傻呼呼的,但对她一直都挺不错的,听到孩子病了,她也是真心想要帮忙。 可这一切,在宋桃掏出那叠钱的时候,让苏锦绣明白,她被算计了。 或许宋桃一片慈母心肠,可她身后的宋家人却绝对没有那么单纯。 她看的出来宋桃是真的着急,也是真心求她,可孩子都快休克了,她还一直拖到中午来找她,甚至一早连钱都准备好了,看她红肿的眼睛,应该哭了不短时间。 宋桃素来傻乎乎没那个心机,那么能让她这样做的就只有宋玉刚父子了。 为的是道德绑架吧。 因为她害怕她会拒绝她。 京城如今那么多医院,但因为十年黑暗,许多真正的好医生,不是在扫厕所,就是下放去了,就算还在坐班的,也少有敢真正开膛破肚动手术的,里面更多的,是从工农兵大学出来的二把刀。 可医院不是工厂,是最不容许有错处的地方。 所以宋桃来找她她并不觉得意外,她并不是恶毒之人,稚子无辜,大人的恩怨她不会迁怒孩子,而且,宋玉刚是不知道宋桃认识自己的,所以说才更可恶,连一个医院有关系的普通人宋家都要靠算计,也是真的恶心了。 宋桃这样做,无疑是成功了,工会的人都看着,她不可能不帮忙。 在车上看见宋玉刚,那就真的是意料之外了。 “放心吧,我妈是医生,她会公平的对待每一个病人。”苏锦绣十分不真心的安抚了一句,然后就看向宋桃怀里的石头:“孩子脸都没血色了,你们还要在这里吵架么?” 宋子伟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他开门下车,拎住宋玉刚的领子,直接将他塞进了后车座,自己重新坐回副驾驶。 “开车。” 宋子伟冷声说道。 宋桃惊惶的目光又看向宋子伟,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平时吊儿郎当的宋子伟,此刻却格外的有冷肃,看起来十分的可靠。 宋玉刚还在拿恶狠狠的目光看着苏锦绣,嘴里不停的叽叽歪歪:“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要是我孙子出了事儿,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和你们一家子同归于尽。” “宋先生还是先别急着说狠话吧,你孙子在哪儿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儿子已经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了吧,哦,对了,你还有个儿子呢,不过现在在燕山监狱呢,你去探过监么?” 杀人诛心。 苏锦绣说起诛心的话来,可谓是一点儿都不嘴软。 宋玉刚直接被噎的双眼暴徒,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苏锦绣还仿佛不够似的,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见爷爷求他原谅么?现在你还得多谢你孙子了,毕竟要不是他病了,你哪有机会进军区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宋玉刚心道不好,立刻大吼一声。 话音没落呢,就看见宋桃红彤彤的眼睛瞪着自己。 “怪不得你非要跟我们一起去呢,感情你知道我们去的是军区,所以才死皮赖脸的赖上来?” 以前没断绝关系的时候,宋桃和宋玉刚说话就没多客气,仗着自己傻乎乎的性格,每次都能噎的宋玉刚和许山兰半死,现在断绝关系了,她就说的更肆无忌惮了。 只要男人站在她这边,她就没什么可怕的。 宋玉刚果然被这句话气了个仰倒。 就在这时候,车子到了军区的门口被拦住了。 岗哨处站岗的军人小跑过来,对着车窗里面的人敬了个军礼:“你好同志,请问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苏锦绣打开窗户,对着军人笑了笑:“我是宋征军将军的家属,我姓苏,我们这里有一个小孩病危,需要立刻送到医院里进行抢救。” “病危?” 苏锦绣让开了身子,将石头露给军人看了一眼。 他回头和另外一个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拉开车门对司机说道:“请下车。” 头一回到军区来的司机有点怂,军人说让他下车忙不迭的就下去了,然后军人自己上了驾驶座,将他们带到了军区总医院的大门口。 军人下车,带领他们直接进了大厅。 宋桃抱着孩子,急急忙忙的跟进去,军人带他们直接去了急诊室,等孩子被推了进去后,军人才对苏锦绣又敬了个礼:“苏同志,车我需要送回岗哨。” “可以。”苏锦绣点了头,军人开着车离开了。 “你们在外面等着吧,我去找我婆婆去。”苏锦绣对着宋桃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 宋桃忙不迭的站直了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苏锦绣的身后。 苏锦绣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随便你。” 宋桃这会儿完全没有发现苏锦绣的异样,她心乱如麻,一会儿想到躺在急诊室里的儿子,一会儿又想起公公宋玉刚说的那些话。 她怕,她真的害怕。 要是真的因为自己而害死石头的话,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苏锦绣可不管身后宋桃的心绪是怎样的翻涌,直接找到了正在坐诊的颜晴:“妈。” 颜晴戴着老花镜,手里还不停的写着病历,只抬眼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上班去了么?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哪里不舒服么?过来我摸摸脉。”说着,抬起手朝着苏锦绣招了招手。 “没有,不是我病了,是厂里的同事,她儿子病了,我带她来瞧病的。” 说着,苏锦绣走到颜晴的身后,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道:“宋玉刚也来了,他孙子得了病,小儿媳妇来求我的。” 颜晴的笔顿住,抬眼看向苏锦绣。 “她在公会里又哭又喊的,道德绑架我,她。”苏锦绣委屈巴巴的嘟起嘴。 颜晴皱了皱眉,歪了歪身子看了眼宋桃,然后又缩回头去了。 “她孩子什么症状?” “腹痛不止,排便排出的是冻状物,血便,还伴有恶心的症状。” 颜晴沉吟了一会儿:“可能是小儿肠套叠,不过排血便的话,可能肠子已经出现局部坏死了,这病我看不了。”她的语气很平淡:“我是妇产科大夫,儿科不是我的专业,我带你去找卢医生,他是小儿科的专家。” 说着,就起身手插在口袋里与宋桃擦肩而过往外走。 从始至终,宋桃这个人都没被她看在眼里。 而宋桃,早就呆住了,她没想到,苏锦绣的婆婆看起来居然这样的年轻漂亮,比起她曾经的婆婆许山兰,嗯,两个人站在一起,恐怕别人还以为差辈儿呢。 “站着干嘛呀,走啊,去见儿科专家。”苏锦绣拍了宋桃的肩膀一下。 宋桃这才猛地回神,急急忙忙的跟上去了。 他们到儿科诊疗室的时候,得知卢医生已经去急诊室了,颜晴才又带她们过去,急诊室的门口,宋子伟不停的来回踱步,一会儿还趴在窗口企图能看见里面,宋玉刚则是靠着墙站着,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好多。 “真是好久不见了,宋玉刚,你现在看起来可真是又老又丑。” 颜晴一到那,就忍不住的开嘲讽。 宋玉堂猛地抬头,然后就被以前的四弟妹的颜值给闪了眼,晃了一下才回过神:“颜晴……” “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不过看到你现在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哟,脸怎么僵了呢,不会是中风了吧。”颜晴一眼就看出了真相。 “你——”宋玉刚顿时眉头一皱,想要破口大骂,就被宋子伟捂住了嘴巴。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里是医院,她是医生,你在医院得罪医生你想干什么?”宋子伟凑到宋玉刚耳边小声的低吼着质问。 颜晴看着他们父子的互动,突然嗤笑一声。 勾唇嘲讽:“遭报应了吧。” 宋玉刚瞪大眼睛。 “活该。” “呜呜呜——”宋玉刚剧烈的挣扎起来,眼神里充满愤恨,仿佛要扑上来掐死颜晴似的。 颜晴丝毫没有惧色,还挑衅的看着他。 门口的闹剧一直持续到卢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他勾下口罩,疑惑的看着颜晴:“颜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那孩子怎么样了?”颜晴没回答,而是反问道。 “严重肠套叠,得开刀了。” 卢医生摇摇头:“这孩子要是刚有点腹痛去医院做检查的话,只要把套起来的肠子揉开就行了,但是他这已经休克了,估摸着有内出血,得开刀才行。” 颜晴回头看向宋桃:“听见没有,要开刀。” “开开开。” 宋桃立刻头点的像拨浪鼓似的,眼睛红红的流眼泪:“医生,我儿子他没事吧。” “尽快进行手术吧。” 卢医生叹了口气,忍不住责备:“你们这些做家长的,真是一点都不注意孩子的情况。” 宋桃嗫嚅着唇,脸色顿时更白了。 她哪儿知道啊,只以为孩子肚子里有虫钻的疼呢,她都买了宝塔糖了。 苏锦绣叹了口气,伸手拉住宋桃的胳膊:“行了,我们去办住院手续吧。” “这是开刀的单子,拿去缴费吧。” 卢医生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宋桃一眼,然后才带着护士转头往回走。 “走吧,缴费去。”颜晴又转身,带着他们往缴费窗口走去。 因为是急诊,又是颜晴亲自带人来缴费,前面的病人立刻让开了身子,单子伸进去,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声音:“先交五十块钱。” 宋桃连忙点头,手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也不管里面有多少钱,直接塞到颜晴的手里。 颜晴愣了一下,意外的看了一眼宋桃。 然后才低头打开钱外面的纸包,准备抽五张大团结给收费的,结果纸包打开,颜晴立刻看到里面那几串英文,她是医生,以前是要看国外的医学刊物的,所以自然是懂外语的,看到里面的内容,立刻眸色变深。 她抿了抿嘴,若无其事的抽出五张大团结递给里面的收费员。 你们‘哒哒哒’盖了几个章子,扔出来几张单子。 颜晴转身,装作不经意的‘嘶啦’一声撕开外面的那层纸,然后将纸抽掉:“不小心把外面包的这层纸给撕坏了,到我办公室重新拿张纸包一下吧。” “没,没事。” 宋桃慌里慌张的将钱收回来。 她对这位传说中的四婶还是有些害怕的。 她也是嫁到宋家之后才从宋子伟那里听说,她的公公婆婆当初害死了四叔这件事,她起初是害怕的,可后来宋子伟对她爹妈太好了,和宋子恺那个阴沉沉的人完全不一样,她才渐渐的对宋子伟有了真心。 可这会儿,看到这位被害死丈夫的四婶,她还是胆战心惊的。 无它,只因为这个女人和宋玉刚有血海深仇。 而她……身为大房的儿媳妇,就是原罪。 颜晴回办公室拿了一张白纸给宋桃,宋桃这才将钱给包了起来,颜晴摆摆手:“行了,你们去找卢医生吧。” 苏锦绣点点头,带着宋桃转身走了。 等他们彻底离开后,颜晴才急忙起身将房门给关了起来,然后将刚才那张包钱的纸取出来,逐字逐句的翻译写下来,看着上面翻译出来的内容,颜晴忍不住的倒抽一口气。 她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连忙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将那张纸以及翻译的内容折起来塞进上衣口袋里,然后猛地站起来拉开门。 “小王,你马上跟赵主任说一声,就说我有急事要回一趟家属院,下午我晚一点过来。” “好的,颜医生。” 被抓住的小王护士连忙点点头。 颜晴连和苏锦绣告别都没告别,直接出了门,找到岗哨上的士兵,小声的说道:“找辆车,送我训练场去,我有重要事情汇报。” 那士兵脸色一凛,点了点头,然后和战友交代了一句,转身就去找车去了。 颜晴在门口带回的踱步,等待着。 正好,来医院探望受伤军人的陈首长到了,正好将车停到颜晴的面前:“颜医生,你这是……在这儿干什么呢?” 陈首长降下车窗疑惑的问道。 颜晴看见陈首长先是一愣,随即眼睛就亮了:“报告首长,我有重要事情汇报。” 陈首长眉心一跳,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颜晴凑过去,也压低了声音:“有关薛玲玲。” “上车。” 陈首长当机立断,从里面打开车门,命令道。 “是。” 颜晴应了一声,就上了陈首长的车,本来要来看望病人的陈首长,直接连总医院大门都没进,就掉头往军区领导办公区去了,而那个去找车的士兵回来后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有些懵。 “颜医生人呢?” “被陈首长接走了。” 小士兵:“……” 跟着陈首长车子的颜晴一路上都没说话,陈首长也没开口问,毕竟这里是车上,谈话并不安全。 当初特务薛玲玲的落网虽然算得上阴差阳错,可后来端掉那个村里的据点则是非常危险,还差点损失一名军人,后来,无论他们再怎么沿着这条线往下查,都好似迷雾似的,查不到。 如今,颜晴突然开口说有了线索,他有些激动,也有些担心。 担心线索的真假,担心是否真的继续追查下去。 现在国家好容易和平了,却还有这些黑暗分子想要暗中分裂,他们这些保家卫国的军人,恨不得将那些阴沟里面的老鼠全部拽出来打死,还这世道一片清明。 车子很快驶入了军区领导办公区。 军区的那些首长们,平日里都会在这里开会。 颜晴到的时候,办公区小会议室里面还留着几个首长,宋征军正好也在里面,看见陈首长进来,坐在门口的白首长顿时打趣道:“老陈,你不是去医院探病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有点重要的事情。” 说着,老陈侧过身:“颜医生,你进来吧。” 颜晴这才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进门,身后的门就被外面站岗的士兵给关上了。 “颜医生,你刚刚说你手里有薛玲玲的线索,现在可以说了。” 颜晴点点头,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递给老陈:“今天早晨,苏锦绣同志带着纺织厂工人以及她的孩子到总医院来找我,因为那孩子得了肠套叠,已经呈休克状态,卢医生诊断结果是需要手术,所以我带那个纺织厂工人去缴费,就在缴费的时候,我发现这个工人用来包钱的纸外面有手写的英文。” 说着,她将那张被她撕坏的纸抽出来,捋平了递给陈首长。 陈首长低头看了眼纸上面,确实有一串英文,但是他看不懂,他又递给旁边的白首长,白首长接过来看了一眼。 颜晴站直了身子继续说道:“我装作不小心撕坏了纸张,用一张空白纸将这张纸给换了下来,然后尝试翻译,翻译的内容让我很是不安,所以我准备立刻过来报告。” 说着,又将自己翻译好的纸张递给陈首长。 陈首长连忙接过来看。 是一封信。 信上写着—— 【玲玲小妹,亲启。 琼市越来越热了,你说想让芮芝来看我的话,我希望在十月左右,那时候天气凉爽,正是舒服的时候。 对了,玉刚同志那边是否已经同他的父亲和好? 玲玲,多劝劝你的公公,父子哪有隔夜仇,不要因为一时之气而疏远了父子情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戒骄戒躁,莫要急于求成,对了,关于你丈夫宋子恺同志的事情,文利同志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两个月,他要去海上巡逻,琼市最近抓的很紧,不适合现在过来。姐,薛青手书。】 信的内容十分大胆,甚至到了直白的地步。 可能是因为这封信是外文写的,所以才有恃无恐吧。 最关键的是,信的内容不仅揭露了宋玉刚很可能被策反的可能性,还暴露了一个叫文利,一个叫薛青的人。 “这个叫文利的,一定是海军的人。” 陈首长看完,猛地一拍桌子,气的胸膛不停的起伏。 “信里到底写的什么?”白首长眉心一皱,伸手就接过那张纸,快速的扫了一遍,然后就将纸狠狠的朝宋征军那边一扔:“你看看。” 宋征军愣了一下,赶紧接过来看。 等看到宋玉刚的名字是,脸色顿时大变。 “那个孽子居然也牵扯进去了?” 他暴躁的跳了起来:“老子要去崩了他。” “老宋,冷静。” 陈首长没心一蹙,立刻大声喊道。 宋征军身子一颤,然后狼狈的跌坐回椅子上。 他捂着脸:“我真是……愧对组织啊。”他眼圈红了。 “别想那么多,这孩子二十多岁才回到你身边,长歪了也是正常,再说,你在乡下十年,和他也没联系,实在是也管不了不是么?” 宋征军的事情,他们都知道。 所以也没想过怀疑宋征军,再说宋征军被平反的时候,他们早已将他这些年的表现看了一遍又一遍了,所以宋征军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个人觉得,宋玉刚同志应该还没被策反。” 颜晴突然开口说道,然后撇撇嘴:“他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胆量。” 宋征军意外的看向颜晴,好似没想到,颜晴竟然会帮宋玉刚说话。 “宋玉刚的事,我们稍后再谈,看信件的内容,应该是希望宋玉刚和老宋和好后,趁机从老宋这里搞情报,可老宋一直没认宋玉刚,想来也没有收获,我们先来说说文利和薛青的事。” “必定是琼市海军军区的。” “如果这两个名字是真的话……”说到一半,白首长突然眉头一皱:“看来我们得喝琼市军区那边联系一下了。” “我们再合计合计。” 几个老首长立刻讨论了起来。 颜晴见没自己的事了,则是找了个隔壁的空房间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 另一边,卢医生亲自给孩子做了肠套叠恢复手术,宋家人一直站在门外等着,苏锦绣则是早在孩子进了手术室后就回了纺织厂去了。 她可不像宋桃那么闲,她忙的很。 手术一直做到晚上,天黑了才做完,石头闭着眼睛被推了出来,肚子上蒙着纱布,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创口不大,腹腔内没出血,肠套叠不严重,术后比较好恢复。” 卢医生额头渗着冷汗,脸色有些发黄的走出来。 肠套叠手术算是一个大手术,卢医生站了好几个小时下来,也是真的累了。 等把事情交代完了,卢医生才回办公室休息去了。 宋桃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只觉得应该是好事儿,等回了病房,护士将小石头轻轻的搬上床,然后将挂水瓶给挂好了,才交代道:“还有两瓶水,挂完了去护士站喊我,千万别睡着了。” “好。”宋桃连忙点点头。 等护士离开后,宋桃才生子一软,跌坐在旁边陪床的凳子上。 宋子伟连忙过去扶住她。 “子伟,石头是没事儿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宋子伟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 宋玉刚没说话,不过却也松了口气。 许山兰现在死不见尸,宋子恺进了监狱,宋芮芝也不知所踪,他现在唯一剩下的家人就只有宋子伟这个儿子,还有宋元磊这个孙子了,所以无论如何,孩子不能出事。 石头一直没醒,也一直没发烧,等到了夜里三点半左右,才睁开了眼睛。 “疼……” 孩子还小,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的痛苦。 此刻麻药过去,剩下的只有痛苦,孩子忍不住的哭了,一边哭一边喊疼。 宋桃心疼坏了,可又不敢让他动,只好压住他的手和脚,一边朝宋子伟大喊:“赶紧去喊护士啊。” 宋子伟这才忙不迭的出去了。 等护士来打了止疼针,孩子终于安静的睡去,天已经蒙蒙亮了。 宋玉刚眸光一暗:“我出去洗把脸。” 然后转身出了病房。 他趁着天蒙蒙亮,出了医院大楼,刚出门,就被两个等待了很久的士兵捂着嘴,悄无声息的带走了,而病房里的宋桃和宋子伟则一点都没发现。 等到了中午,宋子伟也被带走了,宋桃这才慌了,她急急忙忙的到楼下去找颜晴,却被告知‘颜医生今天不坐诊’,她战战兢兢的回了病房,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时间,她感到无比后悔。 另一边的下河村。 邮递员带着在路上飘了好久的包裹到了下河村。 “赵萍于红的信。”邮递员扯着嗓子喊。 赵萍连忙扔掉手里的锄头:“来了。”然后找到于红,两个人手拉手的上了田埂,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一个大大的包裹。 于红凑到赵萍身边:“谁寄来的?” “绣儿。” 赵萍脸上忍不住的挂上笑:“咱们先把东西送回知青院再说。”于是不顾别人的眼光,直接和于红两个人往知青院走,等回到院里,两个人才把大门一锁,急急忙忙的拆起包裹来。 “这是……” 于红有些诧异的看着里面的课本。 赵萍也面露诧异,她急急忙忙的拆开信,快速的扫了一遍后,表情已经怔然了。 “到底是什么呀,可真是急死个人了。”于红推了一把赵萍,将信抢过来自己看,等看完了,表情也和赵萍一样了。 “你说……绣儿说的会是真的么?” “一定是真的!” 于红的眼圈已经红了,她抱着信在心口拍了好几下,然后才从包裹里抽出书本,爱不释手的抚摸了一遍又一遍:“我们要回城了,我们终于能回去了。” “是啊。”赵萍眼圈也红了,她哽咽道:“姜美玉那个傻子,要是再等等该多好啊。” 于红脸色一僵,姜美玉在半个月前结婚了,嫁给的是老支书的孙子付爱党。 付爱党自从跟三嬢嬢去了京城回来后,姜美玉就将三嬢嬢没回来的事情怪罪到付爱党身上,两个人明明天天吵架,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搞得,突然就说要结婚了。 “随她吧,人各有志。”于红对姜美玉的印象不好,回应的很是冷漠。 赵萍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那要不要告诉她啊……” “绣儿不是说了么?先保密。” “对对,不能说,只能咱们俩知道。”赵萍慌里慌张的站起来,抱着书像个忙碌的小仓鼠,到处找地儿藏,最后还是于红将自己的木头箱子打开,将书藏在了那些衣服下面。 然后两个人平复心情,又急急忙忙的回去上工去了。 到了田里,旁边的社员问道:“那一大包是什么东西啊,看你们激动的。” “哪儿啊,苏知青给我们寄来的布,她现在在纺织厂上班,前年结婚,去年就生了对龙凤胎,就给我们寄了两块喜布。”于红笑嘻嘻的说道,丝毫不提书的事儿。 那社员一听,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生了?还是龙凤胎?这小苏知青可真是有福气啊。” “可不是嘛。” 于红性格开朗,不一会儿就和几个社员聊开了,当然,手里也不慢就是了。 纺织厂里,苏锦绣在厂里呆了四天,都没见宋桃过来。 她有点不放心,就去妇联问问,才知道宋桃就没来上过班,请假的三天时间已经过了,妇联主任现在非常生气,已经准备给她下处分了。 到了晚上回到家,宋清华正在收拾东西。 “你回来啦,赶紧收拾,老师们到了。”宋清华的眼底染着激动。 “欸,来了。” 苏锦绣一听,立刻将宋桃的事情抛诸脑后,先给两个孩子喂了奶,又把孩子托给沈燕后,就连忙跟着宋清华后面出了门。 两个人骑了大概五站路左右,到了一个叫做文昌宫的地方,他们左拐右拐的,就进了一个叫做庆荣胡同的地方,很快,停在了一家门口。 “这里靠近文昌宫,以前出了不少名人。”宋清华凑到苏锦绣耳边小声说道。 “地段确实好。” 比宋家的地段还要好,没想到,宋清华的老师居然会住在这里。 宋清华下了车,走到门口敲了敲:“刘云飞在家么?” 里面很快传来应答声,随即就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很快,一个白发苍苍,有些沧桑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看见宋清华先是一愣,随即面露狂喜:“你是清华?” “老师。”宋清华对着他笑了笑:“我来了。” “好好好,快进来。”刘云飞侧过身,然后就看见站在宋清华身边,同样扶着自行车的苏锦绣:“这是你媳妇儿吧,快,进来吧。” “老师好。” 苏锦绣礼貌的弯了弯腰,然后在刘云飞的帮助下,把自行车给拎进了院子。 等进到院子里,苏锦绣才发现里面的乱比她想想的还严重,院子里杂草丛生,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砸碎的东西,墙上还有泼上去的墨水,屋檐下面的雕花也被砸了。 “老师,我们带了铲子过来,先把草铲了吧。” 宋清华一句话都没说,而是从车上解开几把铲子,递了一把给苏锦绣,然后就低头铲了起来。 “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刘云飞连忙伸手去抢苏锦绣手里的铲子。 苏锦绣侧过身就让了过去:“老师你歇着吧,我们年轻有力气,一会儿就铲完了。”说着,也弯腰开始铲草。 这院子里以前应该是铺了青砖的,隐约还能感觉到痕迹,可现在青砖已经没了,只剩下土层,不过这也方便了他么,铲草速度飞快。 “对了,师娘呢?怎么没看见她。”宋清华一边铲草一边问道。 “不舒服,正在厨房里歪着呢。” 刘云飞没铲草,倒是从自行车上拿了一柄镰刀,把墙上的草往下割:“你走后她的身体就不大好了,要不是平反,估摸着也不行了,就跟老曲似的……”老曲就是那个被房梁砸死的。 宋清华听到曲老师的名字,也有点难受。 “不过现在好了,回来了,等以后好好补补身子,总能好的。” “是啊,我们带了不少好东西,等会儿弄干净了,可以煮着吃。” “你走了,你师娘精气神儿也没了。” 刘云飞一边干一边叹气:“也不知道你几个哥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记得,他们是下乡去了吧,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宋清华问的是刘云飞的几个孩子,当初出事前,刘云飞想办法把孩子送下乡了。 “等我开完会吧,还不知道是怎么个结果呢。” 刘云飞放下镰刀拍拍手:“这次,是平首长喊我们回来开会的,我瞧着,这一次回来了不少人,都是以前搞教育的,我怎么觉得这风气不对劲儿呢?” “风总之是往好处吹,安心便是。” 听到宋清华这样说,刘云飞立刻就放下心来,脸上忍不住的挂上笑。 “等会儿你师娘哭你忍着点,千万别跟以前似的。”心情好了,刘云飞也能说俏皮话了,顿时假模假式的说道:“再不耐烦,小心你师娘在你跟前哭一晚上。” 宋清华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摇头笑笑。 这个爱哭的师娘啊,他是真没法子对付。 “没事儿,我有媳妇儿呢,她嘴甜,肯定哄的好。” ※※※※※※※※※※※※※※※※※※※※ 明天恢复高考! 感谢各位宝宝的意见,有时候我考虑的并不周全,如果大家有意见的一定要提哦,我会仔细思考后酌情修改的,么么哒,爱你们宝贝! ———————————— 对了,关于小白,我得说一下。 下本是穿书文!!穿书文!!穿书文!! 三个人都没有错,小白奶奶是苦命的,没有知识的,旧社会女人,讲究以夫为天,白首长老家讲究试婚,(试婚习俗,在我们这,一直到九几年的时候,还存在着,就是女方订婚后去男方家生活,一直到怀孕后才结婚,不怀孕不可以结婚,这样的恶俗,以前许多地方都有),所以在白家人眼里,只差一个婚礼,就是真正的儿媳妇。 白夫人是个善良的,组织颇为强硬介绍给白首长的女人,她温柔,善良,虽然有小心思,却并不恶毒的女人,白首长提过小白奶奶的存在(但绝对是一语带过,类似于如今男人提到前女友那种,敷衍的态度),在白夫人眼里,小白奶奶=不需要在意的过去,她才是白首长唯一的妻子,所以她感觉自己被骗了一辈子 白首长是一个忠于国家,有大情大爱却又有些湖涂,带着天然渣属性的男人(和宋征军有点像),当初采买婚礼用品的路上,碰上游击队,被迫卷入战争,一场战役打完,已经过去好多天,他回到村里准备继续结婚,才发现村里已经人去楼空,连鸡都没了,他以为父母和未婚妻都被迫害了,所以回头去找部队参军,至于后来为什么不回去找,第一,年代特殊,打仗打了许多年,天南打到地北,情况不允许,第二,他已经认定他们去世了,他们在白首长眼里就是个死人了,他之所以让人回去,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也可能被下放,被迫害,想学宋征军找一个熟悉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他从小长大的故乡最让他熟悉了,所以才会意外牵扯出小白。 至于小白,敏锐的人应该已经发现小白不一样了吧,毕竟我下一本也是个穿书文呢(狗头) —————————————————— 好基友好久不写文了,这次突然回归开文,支持一下…… 炮灰拿错剧本后(快穿) 作者:残阳飞雪 一句话:炮灰他总是死不了! 高考 都是干惯了农活儿的人, 收拾一个院子轻轻松松。 大约一个小时,院子里就铲的干干净净了,苏锦绣久不干活儿, 是真的有点累,等铲完草干脆靠着廊檐下的柱子休息,而宋清华则是在院子里来回的踱步, 将铲松了的泥土再踩严实了。 “我去看看你师母去。” 刘云飞见院子收拾清爽了, 拍拍手上的灰尘, 一边说一边往旁边的房间里面走。 不一会儿, 从屋子里领出来一个瘦弱的中年妇人。 是宋清华的师母, 刘云飞的妻子容丽。 “清华?” 容丽起初还有些懵, 看见宋清华立刻就清醒了。 “哎哟我的清华呀, 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容丽冲过来一把抱住宋清华,扑进他的怀里就开始哭,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突然站直身子, 抬手就狠狠的拍打宋清华的胳膊:“你这臭小子,当初回来的时候我怎么说的,是不是让你别管我们的事儿?结果你倒好, 一封信接着一封信的来, 你的几个老师经常的担心的睡不着, 大半夜的坐在屋子门口说话,都不让人睡了。” 宋清华被打的一愣一愣的, 只顾着笑, 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说。 苏锦绣起初也有些懵, 随即就忍不住的靠在旁边看笑话。 宋清华向来一副稳重模样, 被打的一愣愣的还真是少见,而且最让苏锦绣意外的是宋清华的师母,听刘云飞的形容,她以为这师母会是那种温柔如水的人设呢,没想到居然是呛口小辣椒,还哭呢,就一开始落了两滴眼泪,后头眼睛里直接开始冒火了。 “行了行了,你不是不舒服么?我看你精气神挺足啊,该不会之前是在逃避劳动吧。” 刘云飞连忙凑过去劝架。 就是这劝架像拱火,容丽瞬间转移目标,巴掌拍到刘云飞身上去了。 “我逃避劳动?我让你说我逃避劳动!” 容丽咬牙切齿。 刘云飞脖子一缩,连忙绕着院子开始躲。 苏锦绣这下子算是看明白了,这夫妻俩都是性格外向的人,哪怕这些年受了不少嗟磨,也没有磨平他们的棱角。 “别打了,让人看笑话。”刘云飞躲了两圈后一把拽住容丽的手腕,指了指廊檐下的苏锦绣:“清华的媳妇儿可看着呢,给我留点儿面子吧。” 容丽一愣,随即连忙摆出端庄的笑容:“你就是绣儿吧,之前清华写信的时候给我们提过。” 苏锦绣也跟着笑,还十分自来熟的拉住容丽的手:“师母,清华早几天就在家里盼着了,说老师要回来了,兴奋的都睡不着。” 容丽回头看了一眼宋清华:“他早就和你说过我和老刘啊。” “说过!” 苏锦绣笑颜如花的点点头:“他跟我说,从以前开始师母就拿他当亲儿子一样待,说以后得好好孝顺师母,还说师母长得特别好看,我本来还不相信呢,今天一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说着,特别不好意思的瞥了一眼宋清华:“我之前居然还错怪你了。” 宋清华可从来没和苏锦绣说过容丽长相这件事,只单纯的在路上介绍了一下刘云飞夫妻俩,不过他也早就习惯苏锦绣这张小甜嘴了,反正她是什么肉麻的话都能说的出,他可是亲眼看过她对着沈燕喊‘奶奶一点都不老,奶奶就是小仙女呀’这样的话呢。 容丽一见小两口打眉眼官司,就忍不住笑了。 回来之前,她还生怕宋清华娶的媳妇儿看不起他们,到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容丽顿时放下了心来。 “你们饿了没?这厨房也没收拾出来,也不知道这会儿国营饭店关门了没?” “师母别忙了,咱们等会儿回去吃,你这儿乱糟糟的,还得继续收拾。”宋清华连忙转身到自行车上将自己带的那些物资给卸下来,有盆有碗,还有菜和肉,两辆自行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也有一大堆。 “这东西这么多,咱们随便捞碗面吃一下呗,干嘛回去吃啊。” 容丽看了地面上的那么一堆,不由得有点心疼:“还有啊,你来就来,带这么东西来干啥,我和你老师用不了这么些,瞧这毛巾,两条就够了,剩下的你们都拿回去吧。” “师母,我在纺织厂上班,这些毛巾都是厂里的瑕疵货,不值钱的。” 苏锦绣连忙将毛巾展开,上面的印花果然印重影了,这才放了心,不过还是说道:“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不用。” 苏锦绣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我们下班就过来了,家里孩子估计等急了,老师我和绣儿就先回去了,你和师母也早点休息啊。” 已经整理个大差不差了,宋清华拉着苏锦绣告辞。 “对了,老周估摸着也快到了,等到了我们一起去找他去。”刘云飞送他们到门外。 “行啊。”宋清华笑着应了。 “你老实给我讲,上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说还没正式通知下来,不过平首长已经出来工作了,主管的还是教育方面的工作。”所以说什么意思,刘云飞一听就应该懂了,那位可是十分支持改革的。 刘云飞闻言手顿时颤了一下,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狂喜。 夫妻俩告别了刘云飞就回了家,刚进家门,就看见小严一手拎着一个胖娃娃,像两只小麻雀似的朝他们扑过来,看见苏锦绣出现,更是着急的跺脚:“嘛嘛嘛……霸霸霸……” 十个月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他们一会儿要走一会儿要抱的,走又不不会走,非得有人叉着他们胳肢窝才敢挪步。 “让我来看看是哪个小宝贝儿先到妈妈怀里呀。” 苏锦绣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蹲下,对着两个孩子张开了怀抱。 两个孩子顿时兴奋的拉着小严朝这边跑,等到了苏锦绣跟前,小严突然松手,两个孩子就这样顺势扑到了苏锦绣的怀里。 苏锦绣被撞了一下,直接往后一仰,幸好宋清华手快扶着她,不然的话铁定得摔个屁股蹲儿。 “行了,别闹了,身上脏呢。”宋清华弯腰将俩孩子抱起来:“你快去洗澡吧,好好泡一泡,不然明天早上铁定胳膊疼。” 今天苏锦绣干活多么卖力他是看在眼里的,也很感动,毕竟苏锦绣已经很久没有干活这些重活儿了。 苏锦绣应了一声,起身去浴室洗澡去了。 等洗完澡,沈燕也端着粥从厨房里出来了:“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俩孩子拉着小严每个房间都找了一圈。”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她们舀粥:“老刘已经到家了吧,家里收拾的怎么样了?” “到了,还乱着呢,我和绣儿过去帮着收拾了一下院子。”宋清华一边喝粥一边回答道。 “那我明天带着八两九两过去看看他们去。” 沈燕和容丽相处了好几年,一直相处的很好,如今老朋友到了,她肯定是要看一下的:“小严,你回去告诉老宋一声,就说我这两天先不回去了,在城里住两天。” “是。” 端着碗的小严连忙站起来。 “坐下坐下,应一句就是了。”沈燕见小严拘谨的模样,忍不住的扶额。 小严又坐下吃饭,他是军人,吃饭速度很快,苏锦绣一碗粥才喝了两口呢,他都吃完准备走了。 等小严离开后,沈燕才叹了口气。 “怎么叹气了?”宋清华夹了一根腌黄瓜扭。 “那一房又出事儿了,你爷爷这几天正上火呢,我可不稀罕回去看他脸色去。” 苏锦绣闻言,不由蹙眉:“是孩子不好了?”宋桃到现在可还没回去上班呢。 “哪儿啊,说是找到了证据,老大和薛也有关联,如今被关在审讯室了,估摸着最后也是去燕山的多。”这一次沈燕倒是没多少兴奋模样,显然,已经过了那个劲儿了。 “那孩子怎么说的?” 苏锦绣自从将宋桃送到医院后就没再去探望过,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要是再不回来,她还是得去看一下才好。 “恢复的挺好的,已经能下床走路了,不过身子骨还是有点虚,到底是破开肚皮了。” 沈燕对宋桃还有石头没什么感觉,她也不是那种迁怒孩子的人。 “我明天看看去,到底是我送过去的人。” “老大的二儿子,那个叫子伟的也被捉起来了,不过情节不严重,估摸着很快就能出来了。”沈燕又多嘴了一句。 “行,要是她问我就告诉她。” 第二天,苏锦绣下了班就去了军区总医院,宋桃还带着石头在那里住院,只是,自从宋子伟失踪后,她整个人就急速的憔悴了下来,原本还微胖的身形,如今已经瘦了许多。 “是不是你,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让人把子伟还有宋玉刚给带走的?” 宋桃看见苏锦绣就哭了,她伸手来捉苏锦绣的领子,可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太煎熬了,身上的那点儿力气都用来照顾石头了,所以一下子被苏锦绣捉住了手腕。 “你冷静一点。” 苏锦绣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宋桃仰着头看她:“是不是你?” “和我没关系。” 苏锦绣叹了口气:“就算我婆婆和你公公有恩怨,我俩却没有恩怨不是么?再说,我就算想做,也没那能耐啊,我在这军区,啥也不是。” 宋桃想想也是,只是她是真的快急死了。 “你还记得你的大嫂薛玲玲吧。” “记,记得啊,她怎么了?”宋桃依旧还是那副憨憨的样子,她知道薛玲玲犯事儿了,可却不知道她是犯了什么事儿,但是连累的宋子恺都被抓了,应该犯得不是小事儿了。 “上面查到,说宋玉刚和薛玲玲的事儿有瓜葛,所以把你男人带去问一问话。” “啥?” 宋桃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别害怕,没事儿,就是问话而已,应该很快就放回来了。” 宋桃身子这才软了软,可眼泪却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她伸手拉住苏锦绣的手,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也就你这时候还来看我,绣儿,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锦绣又拿起手帕给宋桃擦眼泪,这人哭起来眼睛跟水龙头似的。 “别哭了。” “绣儿,对不起,其实之前去厂子里的时候,我一大早就想去找你了,可宋玉刚说,得中午趁着人多的时候过去,否则的话你肯定不同意,所以……”宋桃哭着和苏锦绣道歉。 她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非常的对不起苏锦绣。 苏锦绣叹了口气:“行啦,别哭啦,我早就知道了,确实不大高兴来着,但是为了孩子……” 宋桃先是被吓得打了个嗝,然后才舒了口气。 然后义愤填膺:“果然不该听那老东西的。” 说完又期期艾艾的问:“绣,绣儿,四婶……真的是你婆婆么?” “嗯。” 提到这个,苏锦绣脸上闪过不自在,毕竟当初她接近宋桃的目的也不单纯。 “那……我俩以后还能一块儿玩么?”宋桃问这话的时候,都不敢看苏锦绣的眼睛,生怕从里面看见疏离。 “你男人不是都和他们家脱离关系了么?”苏锦绣反问。 “对对对。” 宋桃顿时破涕为笑:“都没关系了,以后子伟是我们老宋家的人。” “妈——” 突然,床上的石头醒了,正扭着屁股喊妈,胖嘟嘟的小脸蛋清瘦了些,虽说还苍白,却比那天在车上的时候脸色好看多了。 “欸,妈在呢。”宋桃立刻起身将他抱起来。 石头趴在宋桃肩膀上,使劲儿的蹭了蹭脸,然后才不好意思的看向苏锦绣,宋桃拍了他屁股一下:“喊婶娘。” “婶娘。”石头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 苏锦绣笑着揉了揉石头的脑袋。 “我带了点水果,问问卢医生能不能吃,我得先走了,家里孩子还等着呢。” 宋桃连忙点点头,抱着石头一直把苏锦绣送到楼下才回了病房,听了苏锦绣的话,虽然还是担心,心里却松了不少,石头好似也察觉到了妈妈的情绪有所好转,整个晚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 夜里,宋桃带着石头正睡着觉呢,就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她猛地惊醒,有些害怕的将石头抱在怀里,想着自己的门关着应该没事儿,可下一秒,却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宋桃猛地坐起身来:“谁?” 那脚步猛地一顿。 随后房间里猛地亮起,憔悴的宋子伟站在床尾,对着她傻笑一下:“媳妇儿,我回来了。” “子伟?” 宋桃惊呆了,连忙放下孩子,下了床扑过去抱住宋子伟,不停的哭着:“你可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我回来了。” 宋子伟反手抱住宋桃:“桃儿,以后我就只有你们娘俩了,这一次,我是真的没爹了。” 宋桃抱住宋子伟,一时间竟然没有明白宋子伟是什么意思。 等宋子伟解释后,宋桃才知道,宋玉刚被送去燕山监狱和宋子恺作伴去了,还是宋子伟的那个将军爷爷亲手送进去的。 “子伟啊,以后别想着回去认爷爷了,咱们这一家子就老老实实的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吧。” 这一次,宋桃是真的吓坏了。 宋子伟吸了下鼻子:“嗯。” 苏锦绣不知道自己跑去看宋桃的当晚,宋子伟就回来了,一直到宋桃会厂里上班,一脸喜笑颜开的样子,就知道家里的事情应该是完了。 不过,苏锦绣也无暇再去管她了。 因为去参加会议的刘云飞那边已经传来确切消息,年尾就要恢复第一次高考了,宋清华的老师们陆陆续续的平反回城,参与到了复习资料的编纂中,等复习资料出来后,刘云飞立刻给苏锦绣夫妻俩带了两套。 苏锦绣只留下了一套,剩下的又给乡下的赵萍和于红寄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是带着许秋晚和白婉玲一起复习。 牛厂长和庄主席是军队出身,偶然间进来撞到她们复习的样子,就知道上头可能有什么异动了,他们不动声色,也收集了资料,给乡下当知青的孩子们寄了过去。 等到九月份,广播里终于传来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在听清楚广播里说什么的时候,整个京城,不,该说全国都轰动了,那种喜悦,那种疯狂,城里还好,农村里的那些知青们,听到这则广播,当即就扔下了出头,狂奔回知青院,从柜子里,被褥下,翻出一本本已经快要翻烂了的书,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他们……终于能考大学了,等考上大学,他们就能回城了。 下河村的知青们也同样激动,尤其是赵萍和于红,她们手拉手,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喜悦。 绣儿没有骗她们,真的恢复高考了。 这些日子她们偷偷摸摸学习的辛苦没有白费,她们的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条崭新的阳光大道,她们一定要努力学习,不辜负绣儿冒着风险给她们邮寄复习资料的良苦用心。 要说唯一不高兴的,就只有姜美玉了。 她嫁给付爱党后,整个人都阴沉了许多。 她是真的喜欢付拥军的,所以当知道三嬢嬢没有回来,而是随军后,就真的疯了,三嬢嬢是她能攀上付拥军唯一的捷径,连这个捷径都没了,以后她将再无可能。 她性子泼辣,受不得气,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付爱党身上,她去找付爱党吵闹,结果,却在一个晚上,草垛里,被付爱党这个畜生给祸害了,还被付爱党的爷爷给抓住了。 老支书不仅没有救她,还为付爱党把风,等付爱党完事儿,她穿上衣服后,才威胁她,要么嫁给付爱党,要么就被打为破鞋。 姜美玉怕了。 她是亲眼看过□□破鞋的,不仅要剃阴阳头,还要游街被人打耳光,吐唾沫。 所以她只得同意嫁给付爱党,哪怕付爱党根本不愿意娶她。 她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了,居然恢复高考了。 多讽刺啊。 不过……她是不会放弃的,她得回城,她不能一辈子都浪费在付爱党这个qj犯身上,他就是个畜生,就是个魔鬼,她得逃,得远远的逃走…… 而高考,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想到这里,姜美玉的眼睛又亮了。 她跟着知青们跑回知青院里,跟着赵萍后头进了她们的房门,也是她没嫁人之前的房间。 “姜美玉,你怎么来了?”赵萍皱着眉头看向姜美玉。 姜美玉舔了舔干的起皮的唇,眼中带着一丝癫意:“我知道你们手里有复习资料。” 赵萍顿时瞪大眼睛。 “你们带我一起复习,我就不告诉别人,否则的话,我就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到时候你们也复习不成。” 于红冷笑一声:“我们本来就没打算只有我们两个人复习。” 她大辫子一甩:“你以为你能威胁的了我们?” 说完,她不顾姜美玉错愕的表情,一屁股撞开她,拉开房门就对外头喊道:“有人要复习的么?我这儿有点资料,想复习的一起来看呗。” 话音刚落,其它房间里的知青们一股脑儿的都冲了出来。 “资料在哪儿呢?” “绣儿寄回来的,只有一套,咱们得集中起来一起复制,咱们得想个法子出来才行。”于红没傻乎乎的一下子就把资料拿出来,而是爬到凳子上喊道。 “对对,咱们商量个章程出来。” “咦?这不是姜美玉么?你不会也是要来复习的吧,你不是结婚了么?” “咋,结婚了就不能考试了?” 姜美玉此刻已经收敛了错愕的表情,翻了个白眼,又恢复泼辣的样子:“我还非得就考了,我不仅自己考,我还带着我们家爱党一起考,到时候咱们夫妻俩一起上大学去。” “你就说笑吧,就付爱党那个小学毕业的,他有资格考试么?” “你管我们呢?” 姜美玉哼了一声,又扭过身去。 一整个下午,知青们就将复习的章程给搞出来了,晚上就开始了疯狂的复习模式。 姜美玉也想留下来呢,可付爱党已经找到了门口,而且脸色特别的阴沉难看,姜美玉起身跟着付爱党回家,一进房间,就被付爱党狠狠的甩了一耳光。 “你个贱人,是不是想考了试去京城找付拥军?我告诉你,你做梦。” 付爱党俯下身子,贴在姜美玉的耳边,声音阴沉极了。 ※※※※※※※※※※※※※※※※※※※※ 补个儿子的小剧场: 大儿子拿着遥控,突然点开一个类似于宝宝兔一样的动画。 小儿子来了一句:这个我喜欢。 大儿子一本正经:看见没,上面写着,0-2岁的宝宝看的,我们看不了。 小儿子沉思片刻,叹了口气:那我们确实看不了了,我们都老了(摊手) ———————————————————————————————————— 今天心情特别糟糕难受,所以一直都挺卡的,就浑身没抽空力气的那种难受,烦躁…… 我前年冬天,大约元旦的时候,捡到一条小泰迪的奶狗,大概两个月的样子,我觉得很心疼,就带回家了,给它打针洗澡驱虫什么都做了,但是它太小了,我儿子手又没轻没重的,老是想去摸他,我怕被玩死了,就想送个好人家。 结果我闺蜜突然说要狗,我和她再三确认,我说狗和人一样,都认人的,别养到一半不养了,伤害感情,你这刚结婚还没生孩子,不太方便,可她不停的保证,说一定对狗好,最后我就相信她,把狗送她了,还买了狗粮罐头零食,狗窝小玩具啥的都送她了。 今天,养了一年多了,突然把狗送回来说她怀孕了,不想养了,然后把狗往我这一扔就走了,狗子坐在门口,看着门外好久,不停的有那个哭音出来,还流眼泪了,我看着真的觉得……很生气。 我当初都说了她不适合,她还保证说怀孕不会弃养,结果现在…… 我打电话问她,我说你要是只怀孕不养我就给你养一年,结果她直接说,让我拿去卖掉吧,好生气啊,真的,难受死了 解决 “我没想考试啊。” 不得不说, 姜美玉是个能屈能伸的女人。 付爱党一凶,她立刻就服了软,甚至连声音里都带上了讨好:“我以前是知青院的, 我就想去帮帮忙而已,我不爱读书,你也知道我大哥身体不好, 家里有点钱都给他补身子去了, 哪有闲钱让我去读书啊。”说道最后, 竟然带上点真情实感的落寞。 姜美玉在家确实不受重视, 家里人也确实差点让她辍学, 不过从小, 姜美玉就是个性格泼辣的女孩子, 所以她硬是靠着闹腾,上完了高中,拿到了高中毕业证。 她们家一共姊妹四人,除了上头有个身体极差的大哥, 下面还有一对双胞胎妹妹。 家里人重男轻女, 大哥身体再差,也是家里的一根独苗,是能传宗接代的, 下头两个妹子年纪还小, 才十二岁。 “你说你不想考大学?你不骗我?” “我骗你啥呀, 谁不想考了,也得考的上呀, 我都来村里多少年了, 早就把那些知识忘的差不多了。”姜美玉眼睛瞪圆, 配上那红肿的脸颊, 显得有些滑稽:“别说我考不上,就知青院里的那群人,你以为有几个考得上,现在越高兴,以后考不上就哭的越凶。” 付爱党想想也对,这些知青一个个的心比天高,可这么多年农活干下来,那些知识怕是早就忘光了。 他虽然不喜欢姜美玉,但现在姜美玉是他的女人,要是敢背叛他,他一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姜美玉见付爱党情绪松了点,立刻打蛇上棍,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哭道:“你就算让我走我也不走,我身子都给你了,我就算出去了,还能去哪儿啊,就算回娘家,我爸妈肯定也不认我了。” 付爱党听到姜美玉这么说,才真的放下了心。 姜美玉身子都被自己破了,走哪儿都是破鞋一只,除了下河村她能去哪儿啊。 “别抱着,热死了,给我打水洗澡。”付爱党皱眉,一把扯开姜美玉的胳膊。 姜美玉立刻殷勤的下床:“我现在就去打水。” 她笑意盈盈的出门,可到了门外,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消失,眼底有的只有愤怒与恨意,早晚有一天,她要这畜生的一家,恶有恶报。 打了水,伺候付爱党洗完澡,然后上床被折腾了一番,才终于能睡觉,付爱党的呼噜声响起,姜美玉却一点都睡不着,她想到了她的父母,想到她的哥哥还有妹妹们,其实当初不该轮到她下乡的。 下乡通知下来的时候,家里唯一够得上下乡年纪的,就只有她大哥和她两个人。 听到通知,大哥直接就倒下去了,就那破身子,一看就是有去无回的命,所以这下乡的任务,就只能落到姜美玉身上,姜美玉心中不甘,却拗不过家人,最终还是下来了。 等到了村里,她看见那些知青嫁给村里当了泥腿子,心里是很不屑的。 她想回城。 后来,就遇见了付拥军。 付拥军年纪轻轻就是副营长,一看就前途无量的那种,再加上相貌堂堂,长得十分精神,所以她一眼就看上了他,可谁也没想到,那个没眼光的居然看不上她,而看上了知青院里的小可怜苏锦绣,还直接上门提亲,最重要的是,还被拒绝了。 越想越生气的姜美玉猛地坐起身来,目光阴狠的看向付爱党,手缓缓的伸向床头立柜上的笸箩,从里面拿出剪刀,他睡得那熟,脖子就在眼前,只要一刀下去,她就解脱了。 可是不行! 付爱党不值得她姜美玉豁出命去。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得回城才行。 将剪刀放回笸箩,姜美玉躺了回去,脑袋里面开始飞速运转,思考着对付付家的办法。 机会来的很快,在高考宣布后的第七天,村长小儿子给他生的大孙子满月,村长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结婚后一肚子生了四个孙女儿,小儿子刚结婚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自然是要大办特办的。 作为村支书的老支书一家自然是要出席的,姜美玉想去知青院复习,就装作要来月事,肚子疼,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如愿的留在了家里。 可她没想到的是,老支书居然从外头把门给锁了,她根本跑不出去。 等他们吃完晚饭回来,才发现付爱党父子都喝醉了,老支书还没回来,是付爱党的母亲和村长小儿子,一人扶一个回来的,付爱党的母亲似乎也喝了两杯,这会儿脸红彤彤的,眼睛发虚。 付爱党的父亲一沾床就吐了。 付爱党的母亲嫌弃的皱眉,当着村长小儿子的面就支使姜美玉:“你,去给你爸把脸上擦干净了,把地给扫了。” “妈你没事吧。”姜美玉靠过去,扶住付爱党的母亲:“要不你先到我们房里躺会儿,等会儿我收拾干净了再扶你回来。” 付母点了点头,她喝的不多,但是村长今天高兴,拿出来的是老存货高粱酒,劲儿十分的大,就喝了几口,她这会儿都有点迷糊了。 姜美玉扶着付母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她安排歪在付爱党旁边。 等出去后,她立刻关心的问道:“爷爷喝醉了没?” “没有,他正和我爸说话呢。” “天太黑了,爷爷年纪大了,能麻烦你等会儿再跑一趟,把爷爷送回来么?”姜美玉满眼都是关怀,再加上温柔无比的样子,让村长小儿子立刻拍胸脯点头。 等村长小儿子走后,姜美玉顿时脸色一变,直接冲到房间里,付母已经迷迷糊糊了,她喊了两声妈都没有反应,她伸手,直接把母子二人的衣服都给扒了,将他们的身子给贴到一起。 付爱党是真的醉了,姜美玉怎么弄身体都没反应,最后只好胡乱在两个人身上留印记。 等听到歪头有人说话的声音,才猛地起身跑到付父的房间,拿着毛巾开始给他擦脸擦身子,等听见外头声音进了堂屋,才立刻端起脸盆往外走:“爷爷你们回来啦,爸吐了,我刚给他擦完脸。” “你妈呢?”老支书酒量好,虽说有点微醺,却是没喝醉的。 “她好像也有点醉了,正在我屋里躺着呢,我去喊她。”说着,也不等旁人反应就往自己房里走,结果走到门口,手里的脸盆直接砸到地上:“啊——” 姜美玉猛地尖叫一声。 老支书一愣,连忙起身冲过去,村长小儿子想也不想的也跟过去。 然后就看见两个赤条条的躺在一起,付爱党的手还揉捏着付母的大馒头。 “付爱党——”姜美玉就好像真的看见了男人出轨的女人一样,弯腰抓起脸盆就朝着两个人身上砸过去,然后猛地回头恶狠狠的看向老支书:“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狗。” 说完,直接拔腿就跑,往知青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等老支书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姜美玉已经跑远了。 老支书急的拍大腿:“造孽啊!”他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村长小儿子眼看情况不对,转身就飞速的往家里跑,到了家里,吃席的人还有不少没走,正坐在那儿胡侃,见村长小儿子见鬼似的跑了回来,连忙问情况。 村长小儿子嘴上没个把门,直接说道:“我送老支书回去,就看见付爱党和他娘赤条条的滚成一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下河村直接轰动了,一个个爱八卦的妇女眼睛亮晶晶的,宛如就要上战场似的,嘴巴不停的抨击着付爱党和付母,没一会儿,就冒出很多所谓的‘秘幸’,你说在小树林看见母子俩亲嘴儿了,他说在山上打柴的时候,看见两个人苟合了,说付母的大裤衩直接挂在枯树枝上了,总之,故事情节都香艳无比。 另一边,姜美玉也在和那些知青哭诉,将付爱党和付母的事情告诉知青们。 知青们觉得恶心极了,这可不是普通的搞破鞋,这完完全全是母子乱l啊。 “我再也不要回去了,真是恶心死了。” 姜美玉趴在床上大哭。 “美玉,你要是真不想回去就在知青院里住一晚上吧,明早咱们再看看老支书怎么说的。”赵萍看姜美玉哭的厉害,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不管咋说,姜美玉的嘴再坏,却也没动过坏心思,再加上相处这么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干脆就开口将她留了下来。 倒是于红一直都没说话,只是在旁边看着姜美玉。 达到目的的姜美玉在其他人的安慰下渐渐止住了哭声,这一晚,她还是睡在了她以前的房间。 等回了房间,于红直接转头一脸严肃的看向姜美玉。 “你老实告诉我,今晚付家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姜美玉愣了一下,随即撇开脸:“没有,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东西。”说完,泪水直接滚滚而落:“我那么喜欢付拥军,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付爱党,要不是付爱党……我怎么可能嫁给他。” 话虽然没说明白,于红和赵萍却都变了脸色,她们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于红一把攥住她的手:“你是说……” 姜美玉痛苦的点点头:“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到了他家才知道付爱党和他妈妈居然……恶心死我了,我本来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呀。” 赵萍伸手抱住她的肩膀:“不哭了不哭了。” “可……今天这事儿爆出来了你打算咋办?”于红比赵萍更理智,并没有因为姜美玉痛苦就安慰她,而是已经开始分析起后面的事了。 “我想离开这个村子。” 姜美玉垂眼落泪,哭的好不凄惨。 这句话一处,赵萍和于红都有些无奈,若是可以,她们也想离开这个村子,可现在,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她们根本就走不了。 姜美玉哭了一会儿,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她对着赵萍和于红跪了下来:“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知道我以前不讨喜,可我真的不想死,你们知道么?付爱党那个畜生还打我……” “快起来。”赵萍把她拉起来,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也走不了啊,怎么帮你。” “我想去大队部偷偷盖个章……你们可以帮我么?” 姜美玉掏出一张空白的信纸,居然是那种红头的信纸,专门用来写报告,开介绍信的那种,这种信纸一般都保存的很好,但想想付爱党的爷爷是老支书,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我们怎么帮?我们也进不了大队部啊。” “不用不用,只要明天人家问你们的时候,你们说我一晚上都呆在屋里就行了。”姜美玉早就想好了,趁着今晚付家混乱,她直接去偷印章去。 于红还有些不愿意,赵萍却已经心软了。 最后两个人还是答应了,反正天黑了总要睡觉的,她睡前看见姜美玉,谁知道睡着了她去哪儿了。 两个人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熄灯睡觉。 而姜美玉则是偷偷摸摸的出了知青院的门,抹黑进了大队部办公室。 大队部里静悄悄的,姜美玉偷偷从怀里掏出一把手电筒,点亮后用手捂着,光透过指缝,只能看见周围一小片地方,办公室的门锁着,姜美玉直接拿起石头,砸碎了窗户玻璃,拔开插销,从外面爬了进去,等从抽屉里翻出印章,在信纸上盖了一个章后,心里才松了下来。 再次翻窗而出,刚出大队部,就看见村长带着老支书,还有付爱党和付母往大队部的方向来了。 姜美玉脸色顿时大变,飞速的跑回知青院,将盖好章的信纸折成拇指盖大小,垫在了桌子脚下面,然后扒了衣服,拆了头发就爬进被子里。 村长他们到了大队部,打开灯就看见玻璃碎了。 老支书和村长都觉得不对劲,开始检查办公室的东西,可检查了半天,却发现什么都没少,也是村长粗心大意,从始至终都没发现,印章的位置变了。 这一夜,老支书家里闹翻天,知青院里却一片平静。 第二天村里流言蜚语,姜美玉脸色苍白,双眼红肿,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显然是被打击的狠了,村子里的那些女人看似安慰,实则看笑话的来安慰她。 付爱党和付母还被关在大队部,付母肯定是要被打成破鞋的,至于付爱党,老支书求情,付母自愿沉塘,只求保下儿子,所以在第二天下午就被放了出来。 放出来的付爱党神情阴恻恻的来田里找姜美玉:“是不是你干的?” “你胡说八道啥呢,付爱党,你和你妈凑到一起,你对得起我么?”姜美玉又哭又喊的,仿佛受伤的母兽。 “要是让我知道是你动了手脚,我就弄死你。” 姜美玉被吓到了。 傍晚下工的时候,姜美玉突然一反常态的往山里走,遇到她的人疑惑的问:“美玉啊,你去哪儿啊?” “爱党说,让我去山里捡点蘑菇去。” 姜美玉可怜兮兮的说了一声,就往山里走了。 到了山里,果然看见付爱党在上面等着谁,姜美玉趴在草窝里,小心的掩藏着自己的踪迹,等付爱党气冲冲的离开后,才继续往山里走,一直到天黑透了,才从山里下来了。 介绍信她早就写好了,食物她也准备好了,连夜就从下河村离开了。 她怀揣三百块钱,直接买了火车票,揣着介绍信,回家探亲去了。 等上了火车,她看着渐渐远去的县城,心中一片坦然,她再也不会回来这个鬼地方了,她会考上大学,拥有自己的一片灿烂人生。 姜美玉失踪是在三天后发现的。 村里人渐渐流传出付爱党把姜美玉骗到后山杀了的小道消息。 知青院的知青也闹腾开了。 姜美玉再不讨喜,那也是知青院的人,于是顺理成章的,这件事就被这群知青捅到了警察局,你一眼我一语的,直接把付爱党和他亲妈搞破鞋的事情给说出来了,姜美玉失踪不见尸体,不能定性为死亡,但付爱党搞破鞋,乱l的罪却是实实在在的,所以直接就被抓了。 老支书打电话给京城的付拥军,想让付拥军想办法,谁曾想,付拥军直接一个电话,表明这种不法之徒必须严判,如今局势本来就不明朗,京城上面风云迭起,下头的人也是胆战心惊的干活,突然接到这么一个具体的指示,立刻就判了付爱党无期徒刑。 老支书知道后,直接一口气没上来,中风了。 嘴歪了,身子也半身不遂了。 一家子,只剩下那天晚上喝醉酒不清醒的付父还好好的。 京城的苏锦绣可不知道下河村里风起云涌,曾经害了原主一辈子的付爱党已经被关进了监狱里,她现在正忙着复习的事,毕竟高考的消息一出来,高考的日期也直接给定了,就在十二月份的十号左右。 从通知到高考,时间真的是太紧了,许多下乡十年的知青,现在成宿成宿的不睡觉,一个劲儿的复习。 苏锦绣手里有复习资料,又比其他人提早那么多开始做题,所以还能将工作继续下去。 但是牛厂长知道,一旦高考了,这个宣传委员肯定是留不住了。 所以在一个午后,牛厂长和庄主席将苏锦绣喊到了办公室。 “苏委员,复习的怎么样了?”牛厂长亲自给苏锦绣倒了一杯水,语气很是和蔼的问道。 “一直在复习,至于结果怎么样,还得看上面怎么出卷子了。”苏锦绣也没有大放厥词,也没故作谦虚,而是实事求是的说道。 她对自己是有信心的。 要知道后世的高考她可是考过的,她敢说,她现在回去做题分数也是不会差的。 “那看来是有把握了。”庄主席笑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若是苏委员考上了大学,想必怎么纺织厂可就留不下你咯,你们这一届大学生,以后出来可都死要分配体制内的好工作的。” 牛厂长自然也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他也忍不住笑:“到时候再不济苏委员也要和咱们平起平坐的。” 他这话的意思直接点明了以后分配,再不济也能弄个厂长当一当的。 苏锦绣有点不明白牛厂长和庄主席的意思,这算什么,提前拉拢么?可是她以后不可能再回纺织厂了呀,看她画画拍电影,以后肯定是要走文娱路线的呀,提前巴结?那就更没必要了,不是苏锦绣自己看不起自己,她觉得自己还真没什么可值得人巴结的。 所以她只陪着笑笑,没说话。 “苏委员上了大学,宣传科委员的位置就要空出来了,许干事和白干事你更看好谁呢?”庄主席这才将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若是以前,他就直接任命了。 可自从苏锦绣当了宣传委员,这个部门就好像与工会脱离了开来似的,虽说苏锦绣现在只是个委员,他也不敢直接越过她任命其他人当新的宣传委员。 苏锦绣愣了一下,想想现在都十月份了,厂里还没安排考工,恐怕也是在等她这边落实下来。 可问题是,不管许秋晚还是白婉玲,她们俩都是要考大学的呀。 “许干事就很好,但是考工还是需要继续安排的。”苏锦绣一本正经的说道,她得给这二位提个醒:“最好提前来我们办公室熟悉流程,因为谁也不知道考完试,会有几个人上大学去。” 庄主席叹了口气:“你可真是……把宣传科的人都带走了。” “你自己的工作是你自己找人来接替?还是我们这边安排……” “我可以回去问问,估摸着家里有人要接的,不过主席放心,肯定至少是个高中生。”苏锦绣一本正经的保证。 庄主席笑呵呵:“应该的应该的。” 有了苏锦绣的话,厂里很快就安排了考试,工会里也有两个名额,等考完了就招了一男一女进来,男的跟在生产委员后面,而女的则是进了宣传科,于此同时,还从大办公室调了一个平时工作比较稳重的女同志一起到了宣传科,这是为了以后如果三个人都考上大学,任命新宣传委员做准备。 等两个新人将工作彻底上手的时候,已经进了十一月,天气已经很冷了。 这天下班,苏锦绣难得没有急急忙忙走,而是走到白婉玲和许秋晚的桌子中间:“明天我儿子过周,请你们吃席。” “这么快呀。”白婉玲闻言,不由得感叹:“我还记得去年他们俩过满月的时候呢。” “是啊,一眨眼都过周了,这么一看,我确实是老了。” 许秋晚也跟着叹了口气,哀怨的看了一眼苏锦绣:“要是今年我考不上大学,我爸妈就真的要我去相亲了。”她过了年就二十三岁了,在她妈妈眼里,已经是老姑娘了,再不结婚就没人要了。 “那就加油复习,考上了你就是大学生了,满学校都是优秀的男同志。”苏锦绣笑着拍拍许秋晚的肩膀。 “秋晚,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百货商场啊。”白婉玲回头看向许秋晚。 许秋晚连忙点点头,加快速度收拾东西:“好好,等我一会儿。” “不许带东西啊,谁带我和谁急。”苏锦绣忍不住的说道。 两个人都没回应,显然是压根不打算听,苏锦绣又说了好几次,结果直接被两人推出了办公室门:“行了,委员你快走吧,别耽搁我们逛商场。” 苏锦绣:“……” 第二天,两个小胖墩穿着新衣服,被沈燕和宋征军两个人抱着坐在堂屋里玩。 为了这对宝贝龙凤重孙,宋征军今天是特意抽出一天时间回了宋家小院,他今天也没穿军装,里面穿着衬衫,外面则是穿着一件羊绒毛衣,这毛衣自然也是苏锦绣托人织的,深蓝色的毛衣上还带着花,格外的帅气。 最近这段时间沈燕的心情是真的好。 也不知宋征军是真的对大房失望了,还是一时之气,总之是对大房的事儿一概不问了。 “绣儿啊,你二婶说了,今天她们那边都过来?”沈燕扎着红丝巾,手里却是不停的在擀面。 今天可是她的两个小乖乖过第一个生日,可不能马虎了。 “说是都过来,不过这时候不都该上班嘛。” 苏锦绣也搞不懂杨桂花怎么想的,昨天特意跑到纺织厂跟她说今天一定全家都来。 不过来就来吧,她不虚。 钱芳和常石林又是头一个到,一见到两个孩子,钱芳就抱起来亲了又亲,抱了又抱。 两个孩子看见钱芳也是一脸笑,伸出小手就捧住她的脸亲亲,然后奶声奶气的喊:“姥姥。”喊得钱芳心都要化了。 常石林则是抱起八两:“八两想小舅舅了么?” 那次卧底任务结束后,常石林和付拥军一起留在了京城军区了,如今已经升职成连长了。 “想的,还想兜兜哥哥。”八两的小嘴儿特别灵,刚满周岁就能说不少话。 宋清华见她聪明,在复习之余,还抽出时间教他们背唐诗,如今已经可以背好几首简单的诗了。 “兜兜哥哥在院子里呢,小舅舅带你去找他。”说完,便带着八两出去了,兜兜现在已经快三岁了,正是皮的时候,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到处钻着玩。 八两看见他,立刻蹦起来:“兜兜哥哥。” 兜兜看见八两,也兴奋的跑过来:“八两妹妹。” “我叫,晴晴!”小八两忍不住的纠正。 “知道了八两妹妹。”兜兜偏偏不改。 说这话呢,外头又来人了,这次来的是苏大海一大家子,这一次杨桂花还真没说话,真的都来了,就连苏大海都到了,本来只看见苏锦绣的时候,杨桂花还咋咋呼呼的,结果看见宋征军抱着九两在客厅里坐着,立刻就蔫了下去,倒是苏大海眼睛放光,有点蠢蠢欲动的想过去和宋征军套近乎。 辛亏被苏锦民和苏锦国给压住了。 “绣儿,你今天得小心点儿,妈不知道从哪知道你要考大学的事情,估摸着是想着你的工作呢。”周玉竹抽个没人的角落,小声的更苏锦绣说道。 苏锦绣眸中暗光闪了闪,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吃完午饭不就,老苏家就拉着苏锦绣上了二楼的小客厅。 “绣儿啊,我听说你要考大学?” “是啊。” 苏锦绣拎着热水瓶给他们倒开水喝。 “既然你要上大学的话,纺织厂的工作怕是干不了了吧,你要是不干了,不如给兰兰怎么样?”杨桂花开口就是让苏锦绣把工作‘给’吴兰兰。 “行啊,一千块钱。” 苏锦绣坐下来,翘起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现在是宣传科的委员,接我的工进去就是坐办公室的,昨儿个刚有人跟我开了一千三的价,要是二嫂要,我吃点亏,一千块钱。” 杨桂花闻言,脸色顿时难看。 “自家人还要什么钱啊?” “这话说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别说我个出嫁的闺女,再说了,我把工作给二嫂了,大嫂怎么办?一碗水端不平可是要吵架的,我这人不喜欢吵架。”苏锦绣挑眉怼回去:“再说了,上大学也要钱呢,这老宋家再富裕,那也是爷爷的钱,和我们小两口可没关系。” 这话直接把杨桂花的嘴给堵死了。 因为周玉竹已经站到苏锦绣后面:“是啊,妈,这工作就算给,也不可能白给,这不明摆着我们大房吃亏么?” “大嫂,我只是想要个工作而已,我们二房三个孩子呢,生活实在是拮据。”吴兰兰也站出来了。 “这话说的,又不是我让你们生的。” 周玉竹冷笑一声:“没那本事就别和猪似的生那么多,生了又没本事养,现在哭了有什么用?”说着,她瞥了一眼苏锦绣,语气中带上微微的讨好:“再说了,纺织厂工会可是有学历要求的,就算绣儿把工作给你,人家要你么?” 苏锦绣笑了笑:“对啊,二嫂,我们工会是要高中生学历的。” 吴兰兰手指一攥。 又是学历。 以后说什么也要让几个孩子当个大学生才行。 “到时候换个车间里的就行了。”杨桂花倒是不在乎:“正好卖掉,一千块呢,他们兄弟两个一人一半。” “不好意思啊,二婶,绣儿的工作有人接了。” 正好上楼的宋清华突然笑着走过来说道,他走到苏锦绣身边,先是低头和她的脸靠了一下,然后才安然落座,动作流畅自然,看的杨桂花的眼睛都忍不住的抽抽。 “清华呀,你刚刚说的啥意思啊?” “没啥,就是我爷爷军区有个领导的闺女,刚刚回城,刚刚二叔已经同意了。”宋清华一如从前那般笑的彬彬有礼,只是说出的话却让吴兰兰脸上的表情龟裂:“那领导的大儿子就是机械厂的干部。” 杨桂花一听,心跳顿时剧烈了起来:“真的呀。” “嗯呢,你可以回去问问二叔。” “那好好,绣儿的工作我本来是不想要的,毕竟我都给她了,哪还能要回来呢,没这道理啊。”杨桂花立刻就转了话,看着苏锦绣的眼神立刻就慈祥无比。 等到了晚上,白婉玲和许秋晚到了,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大布老虎来了。 “我爸没事儿在家琢磨的。”白婉玲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你爸可真厉害。” 这老虎做的跟真的似的。 苏锦绣想到自己的连环画,只等改革开放,她就直接转去做漫画,到时候说什么都要在里面添加几个萌物才行,到时候做点周边什么的,还能赚钱呢。 吃完晚席,老苏家一家人回去了。 吴兰兰到了家直接就哭了。 “你没看到妈那个狗腿样子,那宋清华刚一说是机械厂领导的闺女,她就巴结上了,也不看看,苏锦绣认不认她。”她坐在床沿抹眼泪。 “你能不能闭嘴。”苏锦国忍不住烦躁的吼道:“你有没有点脑子,是你的工作重要,还是爸的工作重要?” 苏锦国想到今天宋家那边来的客人,一个个的看着就气势不凡,就忍不住的烦心。 “要不是你,我能和绣儿闹翻么?她可是宣传科的委员,你凭啥拿她的工作?” 吴兰兰没想到苏锦国居然敢吼他,立刻眼睛一瞪:“好啊苏锦国,你是嫌弃我让你和苏锦绣闹翻了?我和你拼了——” 说完,夫妻俩打成一团。 而苏锦绣则是舒舒服服的靠在宋清华怀里,很快就睡过去了。 十一月份一过,眨眼间就好像到了十二月份。 十二月十一日,高考。 苏锦绣的工作在在十一月底就已经被人交接过去了,这几天在家临时抱佛脚,进行全天候的复习,夫妻俩复习的那叫一个废寝忘食,搞得沈燕都舍不得,直接从军区搬到小院来照顾考生,顺带带孩子。 尤其是这几天,连晚上都舍不得让他们带孩子,直接自己带着睡了。 宋清华小两口难得有了二人世界。 终于到了高考那天,天气特别冷,两个人刚哆哆嗦嗦穿好衣服,沈燕就捧着几个盐水瓶过来:“都塞衣服里用来暖身子,等会儿啊,小严开车送你们去考场。” “不用了,奶奶,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 “不行,这天气这么冷,自己骑自行车冷着了可怎么办?” 在沈燕的强势下,他们只好坐上小严的车,带着考试工具去到高中里面去考试。 早上考语文。 苏锦绣在进门前,将盐水瓶放回了车里,然后搓着手进了教室。 题目不算特别难,但是很有这个时代的时代特色,写文章的时候,苏锦绣也尽量往伟光正的方向去写,十分的大义凛然,文章里面的情感以及对国家的信心简直突破天际。 等写完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苏锦绣开始检查,先看了姓名和考试号,确实都写了以后,才又开始检查答案。 等检查完最后一题,考试结束的铃声也恰好响起。 交了卷,苏锦绣吸了口气,走出了教室门,然后就和在隔壁考试的宋清华看了个对眼,两个人站在人群中相视一笑,然后都闭口不谈考试,肩靠肩的走了出去。 中午的时候,回家吃了午饭,苏锦绣还睡了个午觉,宋清华则是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中午。 到了考试时间,两个人才又坐上车去考场。 依旧还是同一个位置。 等试卷发下来后,苏锦绣深吸一口气。 她没急着写,而是一边审题,一边搓手,等手搓热了,前面几题也审完了,然后直接开始做题。 上面的监考老师在教室里来回的踱步着。 苏锦绣写的不算快,但也不算慢,很快就写完三分之一的题,手又有点冷,她放下笔,又开始搓手,等手热了继续写,因为手不僵硬的缘故,数学卷子写的特别的清爽,看着就让人脑门一清,好似嚼了薄荷似的。 等考完数学,再一次的和宋清华往校门外走。 “你觉得难么?”宋清华问。 “还好,家里该复习的都复习到了。”苏锦绣笑笑,眼底是忍不住的开心。 是啊,今天的题,她都会呢! 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那就好。” 上了车,宋清华忍不住的抱了抱他,激动的胸膛都在颤抖。 他看起来不在意,实际上却比谁都激动。 “也不知道下河村那边怎么样了,那些知青能不能考上大学。” “只要他们好好复习,不无可能。” 宋清华低头忍不住的去蹭她的耳朵,低声说道。 苏锦绣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在小严按喇叭的时候,瞬间又分开坐了。 正如宋清华所说的,下河村那边的知青有人欢喜有人愁。 走出考场,赵萍和于红都有些激动,然后就遇见另一个愁眉苦脸的同村知青。 “你们都写完了么?”知青忍不住的问道。 于红点点头:“都写完了,就不知道对不对了,管他的,说不定瞎猫碰上个死耗子。” 这话说的,知青也不知道该羡慕好,还是该无语好。 赵萍倒是有点愁,她最后一题没什么把握,也不知道对不对,一直到回了村里,她的心情都不好。 “也不知道姜美玉现在考试了没有。” 赵萍一边泡脚,一边忍不住的叹息道:“自从她走后,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考。”当初她们下乡,可都是带着户口来的。 “你别担心她,她心里有数着呢。” 姜美玉这种人,到哪里都不可能过的差的。 ※※※※※※※※※※※※※※※※※※※※ 秀儿:明天我要上清华了。 狗狗我决定自己养了,我今天又微信问她了,问她会不会生完孩子还要养,她说不要了,我已经截图了。 ———————————————————————— 志愿 第二天考政治和理综。 前者宋清华给她划重点, 死记硬背,答题虽说心中忐忑,怕不是标准答案, 可也算是轻松过关,理综就更别说了,比起日后那些复杂的题型, 现在的简单多了。 两天考试考完后, 苏锦绣彻底的放松下来。 “收卷。”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冷淡的说了两个字, 最后头的两个考生就已经自觉的站起来从后面往前收卷子了。 苏锦绣坐在第二排, 趁这个空档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和考号, 确认都填了以后, 才将笔收起来, 等待收卷,很快,后头的人过来了,卷子被收走了。 “阅卷需要几天, 你们可以自己评估一下自己的分数, 慎重选择自己报考的学校。” 老师不是多话的人,说完这一些话,就将试卷用档案袋封存起来, 带出了考场。 老师走后, 苏锦绣也拎起包准备出教室和宋清华汇合, 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旁边教室里传来骚动, 正是宋清华那个考场的, 苏锦绣有心想过去看看, 却被自己考场的人流簇拥着只能往大门外走。 等到了大门外, 有人哭有人笑的,情绪都很激动。 苏锦绣挑了个小花坛,直接爬上去站着,以方便宋清华出来能一眼看到她。 “同志?”突然旁边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 苏锦绣侧头,就看见一张圆圆的脸,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从那里看见过的了。 “同志你好,我是顾强的妻子小吴啊,我们见过的。”见苏锦绣看向自己,小吴立刻激动的介绍自己,她虽说记不得眼前这姑娘的名字了,可却依旧记得,当初在百货商场时,顾强曾说过,以后会让自己过得像这姑娘一样好:“当初在百货商场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没和顾强结婚呢。” “哦,原来是你呀小吴,你在这儿是……顾知青也来参加高考?”苏锦绣也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是啊,他说要来考试试看,如果能考上大学最好,考不上大学还能继续回去参加工作。”小吴憨笑一声,看向学校的大门,说起顾强的时候,她眼里面有光。 现在城市里来考试的考生,几乎都是正式工人和应届毕业生。 工人像苏锦绣这样将工作卖出去安心备考的少,像顾强这样请假出来考试的多。 毕竟工作机会难得,尤其是现在,厂子里的工人接近饱和,每年放出来的临时工名额都有许多人在抢,没有绝对的把握的话,是绝对不敢辞工专心考试的。 “说的是。”苏锦绣对着她笑笑,算是同意她的说法。 因为考试的缘故,苏锦绣穿的是沈燕专门准备的红棉袄,取个开门红的好兆头,再加上站的高,所以来接人的小严远远的就看见她了。 他连忙拿了两个盐水瓶下了车跑过去。 “嫂子,盐水瓶。”小严将怀里的盐水瓶递过去。 “谢谢你啊小严,这天真是冷的邪门儿了。”苏锦绣接过盐水瓶就抱在了怀里,暖融融的盐水瓶一下子温暖了她冰冷的怀抱。 “宋哥还没出来么?”小严看了看校门,疑惑的问道。 “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考场里好像出了事儿,你要是没事儿,进去帮我看看去。”怀里的暖和衬的脸更加的冷,忍不住的打哆嗦的说道。 小严听到苏锦绣这么说,严肃的点点头就进了学校。 小吴在刚刚小严过来的时候就闭了嘴,毕竟小严身上还穿着军装,这会儿看见小严走了,才忍不住的问道:“这是你的弟弟么?” “不是,家里的警卫员。”苏锦绣摇摇头。 警卫员? 小吴的手指攥了攥,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不是部队里的首长们才有得配置么? 顿时,小吴看向苏锦绣的眼神更加热切了。 接下来,小吴费劲的开始找话题和苏锦绣套近乎,苏锦绣几乎一眼就看透了她,自然是没什么回应,正在小吴沮丧的时候,突然看见正在往门外走的顾强,连忙抬起手朝着顾强招了招手:“强哥。” 顾强本来也在找妻子呢,听到声音就朝这边看了过来。 等他跑过来了,才发现和小吴站在一起的居然是苏锦绣,他立刻打招呼:“好久不见,苏知青也是来考试么?” “嗯。”苏锦绣点点头,对着顾强勾了勾唇:“好久不见,顾知青。” “强哥,苏知青早就出来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出来?”小吴连忙问道。 “隔壁考场有个考生犯羊癫疯了,我们都想办法不让他咬舌头。”顾强抬手搓搓被寒风吹的麻木的脑门,叹了口气:“怕是情绪太激动了,才会犯病。” 小吴一听,也觉得很可怕。 忍不住嘟囔:“都有羊癫疯了,还来考试,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她可是亲眼看见顾强每天复习到两三点的,自然知道考试是多么劳累的一件事。 苏锦绣闻言,估摸着就是宋清华他们考场里出的事儿,不然的话,宋清华应该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出来。 “对了,苏知青回来后和下河村的同志们联系过么?”顾强见苏锦绣还不打算走,自己也确实想和她套套近乎,所以只好找话题聊天。 “有给赵萍姐和于红姐写过信,也寄过复习资料。” 这个话题确实勾起了苏锦绣的兴趣,毕竟她记得,赵萍好像是喜欢顾强的,当初在知青院,顾强看似拒绝赵萍,可对赵萍的照顾却拒绝的并不彻底,所以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盯着顾强的脸,果不其然,在提到赵萍的时候,顾强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是么?她们今年也要参加高考么?” “是啊,尤其是于红姐,她学习很好的,肯定能考个好成绩。” 顾强笑了笑:“我希望我们知青院的同志们,个个前途似锦,能考上大学。”刚才的异样宛如流光一样,一闪而逝。 “绣儿。” 正说着话呢,宋清华从学校里跑出来:“快,我们得送人去医院。” 他只囫囵对着顾强两口子点了点头,就拉着苏锦绣往车的方向跑去了,顾强愣了一下,也连忙带着小吴跟过去,等到达的时候,就看见一辆小车从面前呼啸而过,而苏锦绣正坐在副驾驶上,一脸焦急的看着后座。 如果他没看错,那车上似乎还坐着学校的老师。 “那车……” 顾强看着车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然后回头看向小吴:“你刚刚和苏知青聊了些什么?” “没有,就是寒暄了几句,不过那个苏知青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家里还有警卫员呢。”小吴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羡慕。 顾强听了后,倒是眸光闪了闪,站了好一会儿才温柔的说道:“我们先回去吧,爸妈在家该等着急了。” “嗯。”小吴顿时缩了缩脖子,脸颊红红的。 另一边,苏锦绣和宋清华将那名犯病的考生送到医院后,跟车过来的老师急急忙忙的去联系考生的家人,他们也不好这时候将人扔下来自己做,只好在医院里等着。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考生的家人才到了。 是一对有些苍老,却很有气质的夫妻,他们一把握住宋清华的手,哽咽着:“谢谢,太感谢你了,若不是你的话,我们的孩子就要出事了。” “不是我的功劳,我们那个考场的考生都帮助了他。”宋清华连忙扶住丈夫的胳膊。 “我们夫妻俩今天在另一个考场监考,本来我们并不愿意让他来考试的,只是他执意要来。”苍老的母亲忍不住的哭泣:“我知道,上大学是他的梦想……” “坚持梦想并不是坏事,身体不好治病就行。”宋清华温声安慰着。 “你说的对。” 宋清华见他们的情绪稳定了一点了,才问道:“他发病的时候浑身抽搐,请问他有癫痫病史么?” “没有,他发烧了,应该是高烧起了惊。” 宋清华回想,那人确实没有口吐白沫,看着不像癫痫的样子,说不定真的只是发烧引起的抽搐。 “哎,都怪我。”说着,那个妇人又开始自责了起来。 宋清华又安抚了几句,妇人先进病房照顾儿子去了,只剩下男人和宋清华寒暄着。 不一会儿,苏锦绣就知道了,这个男人叫做郑育林,进去的那个女人叫做吴桐,两个人都是刚刚平反的大学老师,等高考过后,他们就要回到他们以前的工作岗位上教书去了。 “我是教经济的,我爱人是教英语的。”郑育林温文尔雅的对着宋清华笑笑:“我们都在清华大学教书,或许未来还有机会做师生。” 宋清华闻言,忍不住的笑道:“那就借老师吉言了。” 陪着郑育林进了病房,昏厥过去的考生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点滴瓶挂着,输液针扎在他的手背,将他本就瘦弱的手,衬托的更加可怜,吴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儿子,几乎没有空理会刚进来的丈夫。 又呆了一会儿,他们才从医院里面离开。 “到底怎么回事啊?”苏锦绣狐疑的看向宋清华。 “他发高烧了,一直坚持到考试结束,才昏了过去,我就坐在他的前面。”宋清华可没忘记,他的卷子刚被收走,这人就倒下了,而且还浑身抽搐的样子。 “哎,带病高考,能做完题么?倒不如好好复习,等明年再考。” 宋清华闻言笑笑,只觉得苏锦绣有点天真。 “谁知道明年还有没有高考啊。” 苏锦绣听他这样说,很想反驳以后每年都会有高考的,可问题是,她知道未来而宋清华不知道,所以他们会有这样的心态,也是理所当然的。 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一线机会。 带着这样的信念,哪怕病的爬不起来了,也会来考试的。 等回到宋家小院,宋清华先将今天遇见的事告诉了沈燕,沈燕本来有些着急的,可这会儿听到宋清华说自己见义勇为,送人去了医院,又将着急转化成了对那个考生的担忧。 “这鲤鱼跃龙门也不外如是了。” 吃完饭的时候,沈燕忍不住的感叹高考。 “是啊,奶奶,十年没有正儿八经的高考了,怕是这次考试的考生数量会很多,这可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苏锦绣一边吃着葱油饼,一边忍不住的说道。 “考完了就算了,你们俩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沈燕不问他们的成绩,不想给他们太大的压力。 但是宋清华却是十分有自信的,他喝了口粥:“明天晚上我和绣儿去刘老师那边去一趟,让他给咱们估一下分数,再问问专业啥的。” “行,你们明天直接去忙,孩子我带军区去。” 沈燕一听他们有正事儿,立刻就把龙凤胎张罗着给带走。 “又要劳累奶奶了。” “劳累啥呀,等你们真的上了大学,我就把他们带回军区常住去,正好小晴也在军区,她可喜欢他们了,巴不得能天天看见他们呢。” 宋清华有些无奈,自从从刘云飞那边知道大一都要住校后,沈燕就开始合计孩子的去处了。 苏锦绣十分舍不得两个孩子。 毕竟他们自从生下来起,到现在,也就高考前几天跟着沈燕睡了,其它时候都是她亲自带着的,一想到开了学一个礼拜才能见孩子一次,苏锦绣就觉得心里头难受极了。 可在难受还是要去上学。 她得努力,得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到时候周末我和清华直接去清华看你们去。”苏锦绣干脆一锤定音了。 第二天傍晚,苏锦绣和宋清华两个人一起去了刘云飞家里。 这一次,刘云飞是高考的出题人,但是批改却不是他批改的,所以考完试他就闲下来了,在家里准备教案,准备等明年开学后给学生们上课。 宋清华和苏锦绣的到来,他并不觉得意外。 “来了?先坐吧。”刘云飞戴着老花镜正坐在书桌边,一边写字,一边招呼自己的妻子:“容丽啊,快给清华和他媳妇儿泡两杯茶来。” “欸——”外头传来容丽的声音。 苏锦绣连忙站起来:“师母,我来帮你啊。”说着便去找容丽去了。 外头容丽正在找茶叶罐子。 刘云飞平反了,家里的房子也还回来了,还把这几年的工资都结给她们家了,所以现在她的手里比较宽裕,生活水准自然就上来了,外面吃的用的,比起刚回来那几天,显然高档了许多。 “小苏啊,昨天的考试难么?”容丽一边倒开水一边和苏锦绣寒暄着。 “我复习的早,所以觉得还好,不过对那些复习时间短的,应该算是比较难的。”苏锦绣帮着端杯子,一边往房间的方向走一边说道。 “是该难点儿,你们刘老师说了,这次考试的考生多,若不难点儿的话,恐怕到时候录取人数太多,大学里收不下。”说着,容丽叹了口气:“如今还有不少大学没有开,等到明年,情况要比今年更好一点。” “师母也是老师么?”苏锦绣有些疑惑的看向容丽。 容丽笑道:“我哪儿是老师啊,我以前是个护士,就在清华附属医院里当护士长的。”她笑的十分爽朗,语气里还带着揶揄:“当初刘老师要下去,逼着我跟他离婚,我心说那哪成啊,我好不容易嫁了个高知识分子,说啥都得抓牢了才行。” 这话虽说是说笑的方式说出来的,却也透露出当年是多么的艰辛。 “对了,我听清华说过,你们的两个儿子也在望建城那边做知青,这次高考他们参加了么?” “参加了,在他们下乡前,刘老师就告诫过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停止追求知识的脚步。”提起自己的两个儿子,容丽脸上漾起温柔的笑容。 “等他们考上大学,你们一家也可以团圆了。” “嗯。” 两个人进了房间,宋清华正拿着笔给自己估分,见苏锦绣进来了,又抽出几张纸给她:“你也给自己估一下分。” 苏锦绣连忙接过来,开始低头写题。 她的记忆力很好,再加上刘云飞给的纸上面是有原题目的,苏锦绣看着题很快就做了出来,一共四张试卷,等他们做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刘云飞开始批改,他虽然是专门教物理的,但是其他学科也不差,等估完分才摘下眼镜。 “你们的分数都很不错,考上京城的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的。” 刘云飞好整以暇的看着小夫妻俩:“所以说,你们对于专业的选择有什么想法呢?” “我想选英语系。” 苏锦绣看了眼宋清华,先说自己的情况:“我本身身上还有个绘画扫盲以及自然灾害预警两个项目,等大学毕业后,从事文娱方面工作的可能性比较大,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国家这方面并不成熟,许多资料还都是外文的,所以我想选英语系。” “确实,文娱方面还是国外比较强,那边的文献也比较多。” 刘云飞点头,赞同苏锦绣的选择,然后又将目光看向宋清华。 宋清华也学着苏锦绣这样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想选经济系。” “你不选物理系?”刘云飞忍不住蹙眉。 “不选,其实本人并不喜欢呆在研究室里。” “你的天赋很好。” 宋清华抬了抬手:“抱歉,是我的性格问题。”虽说做研究人员更加单纯,但是他的性格并不适合研究院,他想得太多,也思考的太多,没有办法心无旁骛的一心研究。 不过:“况且,我和老师们学了很多东西,就算我不上物理系,也不代表以后就不能继续跟老师读书了不是么?” 话虽然这么说,可刘云飞还是不高兴。 他未来可是物理系的老师,要是宋清华选择物理系的话,他们还可以继续师徒情深,可若是选择经济系的话…… 刘云飞忍不住的酸溜溜:“你该不会是碰上教经济的老师了吧。” “昨天确实碰见了一个,但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学校的。” 宋清华笑了笑。 顿时刘云飞更加的怨念了。 既然选择了未来要发展的方向,两个人原本高悬的心也松了下来,只等着填报志愿了。 容丽买了不少菜,苏锦绣在旁边帮忙,在得知苏锦绣不太会做饭后,容丽倒很是羡慕的看着她感叹道:“真是有福气啊。” 苏锦绣无奈的笑笑。 这个年代不会做饭的女人简直太稀少了,也难怪容丽要发出这样的感叹。 不过做帮厨她还是会的,所以这顿晚饭也算做的顺利,宋清华和刘云飞两个人还开了一瓶酒,没喝多,一人喝了两小盅,等回家的时候,宋清华已经有点微醺了。 到了家,小严帮着将宋清华扶进房间,将他安置在床上后,苏锦绣才去打水给他擦脸。 “绣儿。” 宋清华突然伸手捉住苏锦绣的手腕:“我真高兴。” 苏锦绣愣了一下,然后将手抽回来,重新拧干了毛巾替他擦脸:“有什么可高兴的?” “国家……越变越好了。” “哟,考个大学就算是过好了呀。”苏锦绣忍不住的挤兑回去。 “这是一个进步,重视教育就是强国之本。” 宋清华其实没有喝醉,只是脑子和嘴巴仿佛分开思考了,嘴里不停的嘀嘀咕咕着:“以后我们俩,你负责精神文明建设,我负责国家发展建设,我们夫妻俩携手同行。” 事情还没做呢,口号倒是喊的挺溜的。 “行了行了,这些事情啊,都得等到大学毕业了才能做,现在我们先好好学习吧。” “说得对,好好学习,说得对。” 宋清华嘀咕着,渐渐的睡了过去。 苏锦绣叹了口气,忍不住的伸手去抚摸宋清华的脸。 其实这两年来,她对宋清华的工作并不太了解,对他在外头遇见了哪些人也不太知道,但是这个男人的心,她却是懂得。 他热爱这个国家,急不可待的想要改变这个国家的弊端。 她起初和他结婚时,也以为他是为了对付宋玉刚所以才愿意忍耐宋征军,等结了婚以后才知道,宋征军只是一个踏板而已,他的抱负绝不是斗倒宋玉刚为父亲报仇这么简单。 所以当她画出扫盲连环画以及自然灾害预警连环画的时候,他才会那么不遗余力的帮她。 苏锦绣叹了口气,忍不住低头亲亲他的额头。 两天后,苏锦绣和宋清华去填志愿,两个人都填的清华大学。 只是一个填的英语系,一个填的经济系。 苏锦绣忍不住暗搓搓的想,这下子她是真的要上清华了。 ※※※※※※※※※※※※※※※※※※※※ 绣儿:这次是真的‘上’清华了! ———————————————————————— 今天又吐又拉,难受,还低烧,估摸着昨天热到了 故友 58 填完志愿,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安心的等待录取通知书就行了。 因为早就将纺织厂的工作给交接出去了,接下来的日子苏锦绣就无所事事了起来,干脆在家继续开始画《我们能做些什么——洪水篇》, 这一篇的故事早在纺织厂的时候就已经写完了。 讲的是建国始终放心不下父母双亡的洛桑,所以趁着探亲的时候去寻找他, 却被告知,洛桑的爷爷奶奶去世后,已经被一对好心的知青夫妇收养,如今已经带着洛桑回了城。 建国一听说知青所在县城,恰好是自己的老家,于是就踏上的回乡的路。 坐在火车上的时候,建国听身边的乘客说今年雨水多,他心中已经隐隐的有了不安,因为他的老家正是洪涝频发的地段, 哪怕下游地区有一座很大的作为水力发电站的葛洲坝,可在发洪水的时候, 依旧显得捉襟见肘, 经常会因为洪涝压力而泄洪, 让下游的百姓们分担上游的危险。 果不其然,他的担忧是对的, 他回到家乡,水位已经到了危险线。 又是暴雨的一夜, 水位突破危险线,冲上岸,开始淹没农田, 村庄, 许多人家将自家的澡盆拿出来, 将家里的粮食放了进去,为了这些粮食,就连家里的婴儿都只能艰难的抱住父母的脖颈,求得生存的机会。 洪水来了。 紧接着,县城、省城都沦陷了,最近的人民子弟兵拔营过来救灾,刚休息了没几天的建国披上军装,找到部队领导,开始和那些兵一起救灾,等找到洛桑的时候,洛桑正抱着养父母所生的妹妹,眼圈红红的,憔悴无比。 “爸爸妈妈为了我和妹妹,都被洪水冲走了。”洛桑哭了。 他年纪小小,却经历过太多的离别,可这一次依旧让他无比伤心。 建国将洛桑和妹妹安置好了后,又开始去救灾。 ‘众志成城,抗洪救灾’成了他们人民子弟兵的口号,他们用血肉之躯架起桥梁,将被困的老百姓救了出来,也堵住了堤坝的缺口,等一切忙完了,好多士兵都病了。 无论多大的危险,在子弟兵的帮助下,都能安然度过。 子弟兵就好像是人民的保护神,时时刻刻的保护着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最后,洛桑和妹妹被部队的叔叔伯伯收养了。 最后…… 苏锦绣坐在书桌前,陷入沉思中。 “怎么了?画到哪里了?”宋清华见苏锦绣好半天都没动笔,有些奇怪的问道。 苏锦绣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 她低头:“还没做好决定,在结尾的时候,该怎么画。” “需要我的帮助么?”宋清华合上书,起身走到苏锦绣的身后,一手撑着桌沿,微微倾下身子,一手去翻苏锦绣的草稿。 说真的,凌乱的线条,勉强能看得出五官的脸,以及十分潦草的自己,宋清华还真有些看不懂。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参谋一下。” 苏锦绣伸手,从旁边抽出一本封面犯黄的中国地图来。 “你看啊,这里是葛洲坝,而这里……距离葛洲坝大概四十公里左右,你说,如果在这里再建一个水力发电站怎么样?”苏锦绣沿着长江往上走,一直走到一个点,用食指重重的敲了敲。 宋清华看了看,觉得还真有点意思。 不过…… “我对这种地理知识了解不多,不过我有一位老师,他在这方面有些研究。”宋清华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估计他应该也快平反了,明天我去问问刘老师。” “好。” 苏锦绣点点头:“我先画草图。” 她从笔筒里抽出尺子,开始按记忆画图。 没错,她画的就是未来的三峡大坝,她不知道三峡大坝是几几年修建的,但是现在,修建三峡大坝的那一块地方,还是空荡荡的呢。 三峡大坝里有许多世界纪录。 而最有特色的,就是升船机。 苏锦绣不知道里面的参数,但是这些特色在未来可都是可以参观的景点,所以苏锦绣囫囵着按照自己曾经看到过的画面开始画图,而这一个画面,出现在结尾的洛桑的回忆中,那时候的洛桑已经是个老人了。 老人洛桑带着孙子孙女爬上大坝,回忆当年养父母去世的画面,老泪纵横。 而大坝外,是一片未来文明的景象。 “这可真壮观啊。”宋清华看着大坝在苏锦绣的笔下渐渐成型,忍不住的惊叹。 苏锦绣笑笑没说话,心说可不壮观嘛,以前刚建成的时候可是世界第一!然后手一晃,大笔一挥,在旁边多加了一个通道,是鱼道,当初因为大坝没有鱼道,让很多鱼类没办法回下游产卵,导致生态被破坏。 画完后,苏锦绣开始勾线。 这一勾,一直勾到天都黑了,楼下传来几个大嗓门的声音,是宋征军带了人回来。 宋清华看了眼专心致志的苏锦绣,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恰好看见宋征军带着人上了楼,是几个穿着军装的陌生面孔。 “这是我的孙子宋清华。”宋征军向身边的几个人介绍,然后又对着宋清华介绍道:“清华,这几位是从边疆军团回来的,这是刘师长,郎司令员,还有几位专家。” “首长好。”宋清华立刻站直了身子,对他们敬了个礼,只是他的声音却不算大,甚至还刻意的压低了声线。 宋征军楞了一下:“这是……” “绣儿在画图呢,正勾线呢,可不能吓着她。”宋清华不好意思的对着他们点点头。 “是不是画《我们能做些什么》的作者苏锦绣女士?”跟在刘师长后面的一个军人眼睛一亮,忍不住兴奋的问道。 “对,你怎么知道的?” 宋清华下意识的看向宋征军,却见他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不是他说的。 “见笑了,这是我小儿子刘聪,混不吝的臭小子。”刘师长抬手朝着刘聪的后背就拍了一巴掌,眼睛一瞪:“你给我消停点儿。” “没事没事,性格外向不是坏事,我就总觉得清华性子软了些,容易受人欺负。”宋征军笑道。 “是陈首长告诉我们的,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几部电影在边疆很受欢迎的,他们对里面的小男孩洛桑可是很喜欢的。”刘聪从刘师长背后冒出头,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尤其是听说因为这电影,凤凰城少死了很多人,那边就更多人喜欢了。” 说着,他的视线忍不住的朝宋清华背后的房门看去:“苏同志现在还在画画么?” 虽然没有明说,看眼底是大写的‘想看’。 “清华,你带小刘进去看看去。”宋征军看刘聪这模样忍不住失笑。 “行,不过……”宋清华用食指抵着唇,对他‘嘘’了一声。 刘聪缩了缩脖子,捂住嘴巴,重重的点了点头。 等进了房间,苏锦绣没有抬头,因为关着门的缘故,外头说话的声音她没听见,却是知道外面有人的,对宋清华在门口的那个‘嘘’声听得尤为的清晰。 不过,既然宋清华已经交代了,她也没必要抬头了。 因为她确实到了关键时刻。 “这是新画?” 一直等苏锦绣把手里的那根线给勾完了,刘聪才忍不住的问道。 苏锦绣回过头,看见是个陌生人,连忙起身,看向宋清华:“清华,这是……” “这是刘师长的儿子。” “叫我刘聪就行了。”刘聪对着苏锦绣爽朗的笑笑,然后又立刻眼巴巴的问道:“我可以看看这些画么?” “当然可以。” 苏锦绣笑笑,将手里的那一叠草稿递给刘聪。 因为只是草稿,所以上面都没填台词,还有许多背景都没画,看着有点粗糙,但是里面的情感却是非常充足的,哪怕里面的人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依旧看的人眼圈都红了。 尤其是看到洛桑抱着小妹妹的时候。 小妹妹哭泣的脸,和那对英雄父母随波而去的背影,看的刘聪心里沉甸甸的。 “这是讲的洪水么?”刘聪吸了吸鼻子。 “嗯。”苏锦绣点点头,她有些好奇:“除了《我们能做些什么》之外,你们看扫盲电影了么?” “什么扫盲电影?”刘聪有些茫然的看向苏锦绣。 “你不知道?”这下子就连宋清华都有些意外了,毕竟扫盲电影可以算是政治任务发下去的,难道那边阳奉阴违了? 刘聪还是有些懵的摇摇头。 “这……”夫妻俩对视一眼。 “那个扫盲电影好看么?”刘聪还兴致勃勃的问:“能在哪里看到?电影院可以么?” 宋清华笑了笑:“等你有空,我带你去看吧。”制片厂里有审片放映室,可以带他到制片厂看。 刘聪立刻一本正经的表示:“我随时都有空。” “那就明天去吧。” 宋清华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苏锦绣,好似在问‘你去么?’ “正好我明天要去和临导演说一下下一步扫盲电影的事。”苏锦绣立刻表态。 “那正好我们一起去。” 刘聪一听‘临导演’三个字,就知道是《我们能做些什么》的总导演,顿时更兴奋了,捏着草稿就跑出房门,一边跑一边喊:“爸,我明天和宋哥他们一起去市里看电影去。” 进门的时候还是宋同志呢,出门就变宋哥了。 可以说相当自来熟了。 刘师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个臭小子和你宋哥说什么了?清华呀,别听这臭小子胡说八道,看啥电影啊。” “没事,我明天去制片厂一趟,正好带他去看看。” 刘聪顿时得意的笑笑,扬了扬手里的草稿:“爸,我可是抢先看到嫂子的手稿了。” “等等——” 一直跟在刘师长后面没说话的戴眼镜的男人突然喊道。 刘聪愣住,疑惑的看向男人:“王叔?” “这画给我看看。” 王叶舟推了推眼镜,伸手将画接过来,径直翻到最后一页,目光专注的看向大坝。 “这图是你画的?”王叶舟诧异的看向苏锦绣。 虽然只是外表设计图,但是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图还是有一定的根据的。 “是。” 苏锦绣点点头。 王叶舟又指了指升船机:“这是你设计的?” “不能算设计,只是一个设想,我们这些画连环画的,就是天马行空,只要脑子里能具象出来的,都能画出来。”苏锦绣坦然的笑笑,哪怕明知道以后这能成真的,这会儿也坚决不能承认。 “不错,只要设计的好,是能够实现的。”王叶舟说的云淡风轻,表现出强大的自信,说着,他又指向另一条槽:“这是什么?” “是鱼道。” 这就是原本的大坝上面没有的东西了:“我觉得,在建设的同时还要顾及到生态问题,很多鱼类会去上游产卵,再回下游栖息,如果我们直接截断的话,可能会有很多鱼类因为没办法迁徙而灭绝。” 苏锦绣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问题,是因为上辈子中华鲟的问题。 当然,还有江豚。 王叶舟听到这话,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毕竟现在所有人都关注大生产,谁会想到这些问题啊。 苏锦绣说到这里,又想到了环保问题。 她觉得又需要在自己的素材小本子上面添一个主题了。 “地球是我家,保护靠大家嘛。”苏锦绣忍不住尴尬的笑了笑。 “你说的很对。” 王叶舟想了想,抽出这张图:“故事很好,这张图就没必要发出去了,苏同志,这张图我可以带走么?我是边疆研究所的研究员王叶舟。” 苏锦绣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点头:“当然可以。” 王叶舟这才笑了,小心翼翼的将图折起来,像宝贝似的放进胸前的口袋里,还不放心的拍了拍,把旁边的宋征军还有刘师长都懵了。 恰好这时候楼下传来沈燕的呼唤声。 “吃饭啦——” 宋征军立刻回过神:“吃饭了,咱们下楼吧。” “好好。”刘师长连忙点点头。 郎司令员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正抱着苏锦绣的手稿看着呢,不过因为没有台词的原因,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惜,依依不舍的将手稿递回给苏锦绣,跟着他们后面下了楼。 双胞胎一看见宋征军就踉跄着朝这边跑,宋征军忍不住的弯腰去接,却不想他们跑到宋征军跟前立刻转弯,往楼梯口扑去:“妈妈——” 苏锦绣快走几步,弯腰一把将八两给拎了起来。 “妈妈妈妈妈。”八两的口水糊了苏锦绣一脸。 “这个是姑娘还是小子?”走在苏锦绣前面的刘聪弯腰一把拎起九两,然后猛地朝上面一扔。 九两和小严玩这个游戏玩习惯了,立刻‘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嘴里还喊:“介来。” 这口齿不清的,听得刘聪忍不住的抱着他满屋子跑的疯。 刘师长看着这儿子,那叫一个头疼,一边落座一边给宋征军打招呼:“我这小儿子打小没个定性,就喜欢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娶个老婆回家生个娃。” “缘分到了,不用你催,他自己就着急了。” 宋征军这句话说的是真心实意,毕竟他几个儿子的婚事他只操心过老二宋玉阳的,其它的要么在老家结婚,要么自谈,就连宋清华都是自己领回来了苏锦绣。 “这话说的是正理儿。”刘师长表示赞同。 饭菜上了桌,一直吃到八点多钟,才酒足饭饱,起身准备告辞。 “宋哥,嫂子,我明早来找你们。” “好。”宋清华面带微笑的点点头。 刘聪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见他们离开,一家人才回了家。 “这刘师长怎么会突然来京城?”沈燕跟在宋征军身边,有些奇怪的问道。 “前些日子,边疆那边也抓住了两个特务,审问后发现和薛玲玲是同一条线的,所以才会亲自回来一趟,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要告诉我,他们找到了许山兰。” 许山兰? “不是说已经逃到对岸去了么?” 宋征军忍不住嗤笑一声:“她有什么本事,让那些特务冒死送她去对岸?”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鄙薄:“天真又无知,贪婪且愚蠢,她是被那些特务卖到边疆去了,那边条件艰苦,她好日子过了这么多年,过去没一个礼拜就没了。” 许山兰死了? 别说沈燕了,就连听到这话的宋清华和苏锦绣都不由得对视一眼,觉得有些茫然。 “死了也好啊,要不是她,她们那一房也不至于如今这个光景,老四也不会死了。”宋征军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然后加快脚步,直接走了。 在老父亲心目中,犯错误的永远不是自己的儿子。 所以在宋征军心目中,宋玉刚之所以和宋玉堂兄弟离心,完全是因为许山兰在后面搅合的。 当然,也只有宋征军自己会这样想而已。 第二天,刘聪一大早就蹲在宋家门口等着,宋清华和苏锦绣也早早的出了门,三个人,坐上车,直接去了制片厂,宋清华带刘聪去审批室看电影,苏锦绣则是去找临导演。 临导演好似很多天都没睡一样,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头发也长长了,凌乱的披在头上。 “扫盲电影还有一点扫尾工作就做完了。”临平打了个呵欠:“等会儿咱们去审片室看一看?” “好,不过得等会儿,清华带边疆上来的同志去看扫盲电影去了。” 苏锦绣说着,就看见临平愣了一下:“边疆的?” “嗯,怎么了?临导演。”苏锦绣疑惑的看向他。 “嗐,我之前的片子发到边疆那边,结果居然告诉我机器不够,想让咱们厂里送机器呢。”临平说起这个事,也是一肚子气,他手一摊:“现在哪里不困难?到处都困难,机器不够我有什么办法?” 苏锦绣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情况。 一直到宋清华带着刘聪回来了,才将这个情况告诉了他们。 刘聪沉默了一下:“那边地广人稀,确实没有那么多机器,还有很多村落里面根本没有通电,那边比较贫穷一点。”他拧眉站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这事情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 这事儿苏锦绣也没有解决办法,毕竟在边疆地区,再过二十年,恐怕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善。 “对了,等会儿有个审片会,咱们去看一下新片子?” “好。”刘聪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苏锦绣这么一说又高兴了起来。 已经有了基础的临平做这种片子自然没什么问题,一个早上看了三部电影的刘聪也是真的高兴,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宋清华请刘聪去国营饭店吃了午饭,今天的供应是酸菜饺子,刘聪一口气吃了二十个,撑得走路都得扶着腰。 到了下午,苏锦绣抬手看了眼时间:“我去纺织厂一趟,你们是先回去……还是和我一起去?” “一起过去吧。”宋清华看了眼刘聪,刘聪立刻点点头。 苏锦绣带着他们去了纺织厂,进了厂门,直接去了纺织厂工会,庄主席见到苏锦绣来了,立刻让赵秘书泡茶,宋清华也进去陪坐,刘聪觉得自己进去不太方便,执意要在门口等。 小办公室里,许秋晚一听苏锦绣来了,立刻起身追了过来。 “等会儿,里面谈话呢,别随便进去。”刘聪见一漂亮姑娘跑过来,抬手就要敲门,忍不住地喊道。 许秋晚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刘聪,然后又抬起手准备敲门。 刘聪大步一跨,直接站在许秋晚和门中间的那点儿地方,许秋晚下了一跳,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啊?拦着我干什么?”许秋晚忍不住不客气的质问。 “都说了里面有人呢,你这人不懂先来后到啊。”刘聪也不客气的呛了回去。 “那里面是我姐,我去找我姐!” 许秋晚直接被气笑了。 刘聪愣了一下,也学着许秋晚的样子冷笑一声:“那里面还是我哥呢,我说不可以进。” “你们干什么呢?” 苏锦绣一开门就看见两个人斗的像斗鸡似的。 “绣儿姐。” “嫂子——” 两人话刚喊出口,就下意识的对看一眼。 刘聪抓了抓后脑勺:“这,嫂子还真是你姐啊。”说着,又看到跟着苏锦绣出来的宋清华,连忙喊一声:“宋哥。” “你们吵什么呢?”宋清华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游离着。 “没啥。”二人异口同声。 等从工会办公室出来,许秋晚才忍不住的开始吐槽:“绣儿姐,我不想再在厂里干了,我报了北大和京城师范大学,就等通知书了,现在的宣传委员一天到晚的挖苦我和婉玲。” 一朝天子一朝臣。 苏锦绣的嫡系跟着现在的宣传委员,她可不就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那你辞工了,工作打算给谁接?” “我……我像让我妈过来。” 许秋晚提到自己的母亲,忍不住的低下头不敢去看苏锦绣的脸:“我知道我们家成分不好,可是……可是我妈的手很巧的,我可以和车间里的工人换工,让我妈上一线去。” “成分问题确实比较复杂。” 苏锦绣抿了抿嘴:“这事儿你问问庄主席,他要是同意,你就让你母亲过来。” “实在不行,就只能从外头找人来接工了,至少得给我妈他们留点钱。”许秋晚提到自己的家庭,眼中就会浮现出无尽的悲伤,之前那种精神奕奕的样子,好似假象一样。 刘聪看着感觉有点不得劲,想劝两句又不熟悉,反正他不喜欢看她这幅表情。 回去的路上,刘聪托着腮,看着车窗外,神情有些萧索。 他的母亲成分也不好,当年因为这件事,父亲差点被连累了,后来还是上面发话了,说不允许牵扯到部队里面,他们家才安全了,可他母亲还是被分配去做一些很脏的活儿,比如说负责给地里的庄稼浇大粪之类的活,他那么美丽温雅的母亲,在这些年的嗟磨中,已经彻底失去了当年的光彩。 成分……真的那么重要么? “刘聪,你参加高考了么?”宋清华突然开口问道。 “参加了,就等通知书了,我全部都填的京城的学校。”刘聪立刻恢复了精神,回头看向宋清华。 他早晚有一天,要把母亲带回京城来。 “哪个学校?” “清华大学啊,我学数学。”刘聪忍不住的咧嘴笑。 “看来我们还能当校友呢。”苏锦绣顿时笑了。 “真的?你们也报了清华大学?”刘聪兴奋的不行,忍不住的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对了,我的老师就是王叶舟教授。” “我的老师是刘云飞。” “是物理方面的刘云飞教授?啊,我听我的老师说起过他,真想去拜访一下。” “明天带你去。” “谢谢宋哥!” 刘聪到了京城,就好似老鼠掉在米缸里,直接乐不思蜀了,尤其是随着宋清华去见了刘云飞,更是天天去拜访,又过了大概半个月,录取通知书到了,三个清华学子都拿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刘云飞一看刘聪这个本家居然也没报物理,而是报了数学,也是忍不住的吹胡子瞪眼睛的。 就这样,刘聪在京城过了个年。 年后大约正月十五的样子,苏锦绣一大早起床去了火车站,等了大约两个小时,才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在下河村当知青的赵萍与于红。 “赵萍姐,于红姐。”苏锦绣远远的就举着牌子激动的喊道。 那两个人拎着行里,先是环顾一圈,听到声音后朝这边看过来,就看见苏锦绣的身影,立刻也挥挥手:“绣儿。” 朝着苏锦绣小跑着跑来。 苏锦绣迎过去,和她们手拉手:“好久不见,赵萍姐,于红姐。” “是啊,都以为当初一别就是永别,没想到还有再见面的机会。”感性的赵萍忍不住的红了眼圈:“你考上大学了么?” “嗯,是清华大学。” “我和于红也考上了,不够成绩一般,我报了师范,于红报的卫校。” “卫校分数线比较低拉。”于红爽朗的摆摆手,显然对自己的成绩还是满意的:“我们复习的时间太短了,而且,只要能离开下河村就行了,绣儿,你不知道,你走后下河村出了不少事呢。” 苏锦绣一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于红叹了口气,将姜美玉和付爱党的事情告诉了苏锦绣。 苏锦绣听闻后忍不住的皱眉:“这付爱党也太嚣张了吧,怎么敢在村子里做这样的事,不过……”沉吟一声:“姜美玉这一走,恐怕没办法参加高考了。” “是啊。” 她们叹了口气,她们当初去高考是办了手续的,村里结了婚的知青就没给办手续,高考过后两天,就有两个结了婚有孩子的知青寻死,一个吊了脖子,一个投了河,都没了。 “算了,不说这事儿了,咱们赶紧先回家坐。” 苏锦绣帮着她们拎了两个包,因为她们这次过来直接就是等着开学了,不会再回去了,连被褥啥的都给带过来了。 “我娘家那头有两间空屋子,就是地界儿偏了点,刚建成有些清冷,里面东西不太全,开学前你们可以先住在那儿。” 年前拿到通知书后,宋清华就带着刘聪去砖厂定砖去了,就把给苏锦绣的那块宅基地给翻了一遍,做了两个地窖,盖了三间屋子,家具是从废品收购站收了几件二手家具,只有床是新打的,宋清华找了个深夜,过去把当初从赵德发手里黑吃黑回来的老物件给放到地窖里挂上锁,算是藏的好好的。 苏锦绣第一件事则是将苏大河夫妇俩的排位给迎了回去,算是落叶归根。 “我们俩只要有个地方落脚就行,不拘好丑的。”赵萍和于红立刻表示。 能有个熟人在京城张罗着,她们俩的胆子都大了不少,也正因为这个,家里人才放心她们俩结伴出门。 三个人上了公交车,直接往苏锦绣的院子过去。 等进了小院儿,几个人才激动的抱在一起跳了跳。 “这院子也太大太利索了。”赵萍眼底满满的都是羡慕。 “刚建成的,没什么东西,看着清爽罢了。” “我们家三代人不过住了个四十平方的房子。”于红羡慕的说道,她们家姊妹多,她拿到录取通知书回家后,只能蜷缩在小妹的脚头睡。 “等大学毕业,分配个好单位,到时候申请职工房就是了。” 苏锦绣给她们画饼,两个人的脸上瞬间露出喜悦的笑容来。 等家里收拾妥当了,苏锦绣又带着她们去买了点口粮,一直忙到晚上,三个人才歇息了下来,闲下来了,自然有空说些有的没的了,于红想去京城的百货商场逛一逛,而赵萍则是问到了顾强。 “赵萍姐,他已经结婚了。”苏锦绣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隐瞒自己见过顾强的事:“他的妻子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如今是一名正式工人。” “结婚了?”赵萍的脸色白了白。 泪水滚滚而落。 “明明他说等我的。”赵萍哭了,她捂着脸:“其实就算没有高考,我也准备回城了,我有个大姑就是京城的,她的丈夫儿子都没了,我当初已经打算劝我爸妈把我过继到京城来了,这件事我和顾强说过的呀,不然,不然我也不会……” 于红也很气愤:“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猛地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两圈:“绣儿,你告诉我,顾强现在在哪儿上班?” “到底出啥事了?” “当初顾强回城,是拿了赵萍的一百五十块钱回来的。”于红忍不住的咬牙切齿:“当初他可是跟我们发誓,一定等赵萍的。”结果刚回来才一年多,就结婚了。 一百五十块钱啊,那可是赵萍省吃俭用将近十年才攒下来的钱。 是赵萍私藏起来,以后留着做嫁妆的。 赵萍捂着脸不停的哭泣。 心爱的男人拿了自己的嫁妆,却娶了别的女人为妻,赵萍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痛死了。 “他怎么能这样?”苏锦绣也忍不住的皱眉。 “绣儿,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上班?”于红语气冷硬的问道。 “怎么,你想去闹?” 苏锦绣挑眉:“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是顾强的地盘,你又是个女同志,过去闹不是擎等着吃亏么?要是弄个不好,他知道你们考上大学,故意败坏你们的名声,让你们上不了大学怎么办?” 她苦口婆心的劝解:“我倒是觉得,你们先到大学里报道,我知道他家在哪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你们的事情落定下来后,咱们再去和他讨债去。” 苏锦绣的一番话让于红和赵萍都陷入了沉默。 宛如醍醐灌顶,她们顿时不敢动了,苏锦绣也没告诉她们顾强的位置,怕她们沉不住气,好在两个人也不是不听劝的,苏锦绣劝了几句后又说起了姜美玉。 这让苏锦绣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原主糟糕的前世。 就因为不够狠,原主和姜美玉的处境可谓天差地别,性格决定未来,从这件事上体现的明明白白。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门从外面敲响了,还传来宋清华的声音。 “绣儿,我来接你了。” 苏锦绣立刻起身去开门,赵萍和于红也跟在了后面,她们眼中闪烁着好奇,想看看苏锦绣的丈夫。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宋清华带着温柔浅笑的眉眼。 “绣儿。” 苏锦绣拉他进来,看向赵萍和于红:“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丈夫宋清华。” 赵萍和于红看见宋清华的脸都忍不住的眼睛一亮。 无他,在下河村这么多年,看多了黑黢黢的汉子,陡然看见这样一个白净漂亮的,可不得让她们有种洗了眼睛的感觉,尤其这个男人还长得格外的好看,哪怕深陷失恋情绪中的赵萍,都忍不住的看了好几眼。 可见人都是视觉动物,看见好看的都会忍不住。 宋清华对她们点了点头,就没有多说什么,只在门外等着苏锦绣,等她和两个好友告别以后,才带她回了车上,往小院的方向赶去,而赵萍和于红则是看着汽车离去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感觉绣儿变了好多,你看见那车没?”赵萍忍不住艳羡的问道。 “看见了又怎么样,她是绣儿,我们是我们,管那车是啥样的,跟我们有关系么?”于红有些不解的瞥了一眼她。 赵萍抿嘴,眼中再次染上痛苦,显然又想到了那个渣男顾强。 于红连忙转移话题:“也不知道现在姜美玉怎么样了?” “别担心她,她去哪里都能过的好的。” 于红抿了抿嘴:“我只是怕她吃亏,也不知道跑回去,家里人是怎么样的反应。” “她的父母应该挺关心她的,这些年,就她家里帮助最多。” 话虽然这么说,可该担心的,还是担心。 而被担心的姜美玉这会儿正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夫妻俩说笑话,而她手里还拎着夹碳用的火剪。 “爱军,大姑子还要在家住多久啊,我可告诉你,你赶紧让她回村里去,都结了婚的人了,哪能老住在家里啊。” “媳妇儿,这事吧,不能着急,得从长计议的,姜美玉那人太凶了,你听听她说的那些话,她可是直接把自己男人送进监狱去了啊,你说说天底下的女人有几个她这么狠的?” 姜爱军一边说一边害怕的哆嗦了两下。 他凑到妻子耳边,小声的说道:“当初下乡我就是装病躲过去的,这些年也算是我欠了她,她想在家住就在家住吧,她男人进去了,反正没领结婚证,你明天上班去厂里打听打听,找个好人家把她给嫁了吧。” “什么,当初你装病……”妻子忍不住的喊起来,话说一半就被捂住了嘴。 “我的小姑奶奶,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嚷嚷,她那么狠,我是真怕死啊。”姜爱军小声的喊道。 “我看你不是怕死,你是作死。” 姜美玉突然从外头拎着火剪走进来,她的脸色很难看,阴沉沉的看着姜爱军:“当初装病是怎么回事?” 姜爱军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没想到,我亲哥都算计我。” 姜美玉仰头,忍不住的流眼泪。 “美,美玉啊……” “别喊我。” 姜美玉猛地转身出了家门,姜爱军感觉内疚极了,看看妻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谁也没有发现姜美玉的异样,直到第二天到了夜里,姜美玉都还没回家,姜母猛地起身回房,到五斗橱那边一翻,随即嚎哭出声:“杀千刀的姜美玉,她把家里的钱都给偷了啊——” ※※※※※※※※※※※※※※※※※※※※ 绣儿:渣男真多! —————————————————— 还在拉肚,反胃,难受,已经不烧了 开学 姜家只有姜爱军一个儿子, 下面两个双胞胎妹妹前两年到了年纪也下乡了。 姜爱军的身体是出了名的不好,所以根本考不到好工作,最后还是托老丈人的关系, 在制衣厂里面拜了个做裁剪的师父,拿的是学徒的工资,而他的妻子, 则是在制衣厂里做制衣女工, 夫妻俩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才二十多块钱。 而姜父则是砖厂的老技术工, 对烧炉子的温度控制很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姜母则是在热水瓶厂做组装, 一个月加起来有四十多块钱的工资。 经济决定地位。 所以现在姜家是姜母一把抓, 做了大家长。 姜美玉这一偷, 偷走的可不仅仅是姜家老夫妻俩的工资, 而是他们老姜家这么些年来所有的积蓄。 姜美玉怀里揣着介绍信, 忐忑的上了火车。 早在前几天,她就去街道办事处开了探亲回乡的介绍信,她过去的时候, 街道办事处的人员还觉得新奇, 要知道这年头, 只有故意拖延的, 什么时候有过提前回乡的,只这一点,就让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对她的印象好了许多。 只是街道办事处的人不知道,姜美玉没有拿着介绍信回下河村, 而是直接买了去羊城的火车票。 这些年她虽然人在下河村, 却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她和以前高中的同学相互通信, 相互鼓励, 也曾询问过其它同学的情况,当得知以前班上一位资本家小姐被打为臭老九后,因为不堪折磨而偷偷跑去羊城做了逃港人。 姜美玉信中虽然义正言辞的抨击,却将羊城暗暗的记在了心底。 如今她无处可去,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羊城。 攥着手里的钱,她眼神坚定的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景色。 她知道,这一去羊城,前途未卜,是死是活都是未知,可她不后悔,与其在下河村忍受付爱党那个畜生,或者说被姜家再卖个好价钱,倒不如她轰轰烈烈的为自己拼一把。 若是她能活着到港城,那是她的造化,若是死在半途,她也不后悔。 她姜美玉这一辈子,只为自己而活。 *** 过了元宵没多久,就到了开学的时间。 头一天的时候,宋清华骑着自行车,带着苏锦绣先去学校里报道,两个人拿着录取通知书,带着证件先去报了名,报完名从教室里出来,就看见蹲在花坛那儿的刘聪。 刘聪是在京城过的年,过完年他的父亲刘师长就回边疆去了。 因为知道宋清华两口子都是清华的学生,所以临走前,刘师长还特意请他们夫妻俩吃了一顿家常菜,郑重的将刘聪托付给了他们,希望他们能在闲暇之余,帮忙照应着点。 这一拳拳老父亲的爱护之心,让刘聪感动的眼泪汪汪。 所以听从老父亲的吩咐,去数学系报了名后,就乖乖的蹲在经济系门口的花坛上,像一只乖乖等待主人的大狗。 “刘聪。”宋清华对着刘聪的方向喊了一声。 刘聪的耳朵一动,立刻站起来对着宋清华挥手:“宋哥,我在这儿呢。”然后从花坛上一跳,小跑着跑到宋清华的身边。 “咱们先去外语系,你嫂子报名还没出来呢。”宋清华一边带着刘聪往前走,一边解释道。 无论是宋清华的经济系,还是刘聪的数学系,男女比例都有些不协调,基本都是男孩子比较多,外语系那边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几乎是男女平等,尤其是学外语的人家庭条件都不会太差,明显能看的出来,穿衣打扮上面,比别的系的同学要洋气一些。 宋清华和刘聪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看见苏锦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二十出头,梳着大辫子的女孩子,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好似很熟稔的样子,到了大门口都有些念念不舍不想分开的架势,不过苏锦绣已经看见了宋清华,所以对女孩子挥了挥手。 “清华,小聪。”苏锦绣跑到宋清华身边。 宋清华连忙伸手扶住她胳膊:“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慢?” “外语系比较特殊,所以做了个小测验。” 毕竟学科特别,有些人是自己选择的英语系,有的人则是被调剂过来的,所以里面的外语水平也参差不齐的,自己报考的,类似苏锦绣之流,有一定的基础,被调剂过来的,则是一脸茫然。 等开了学,有基础的会直接快速学习,没基础的则是从零开始。 “刚刚那姑娘就属于没基础的?”宋清华瞬间了然。 “嗯。” 苏锦绣点点头:“她测验分数不高,刚刚的老师说了,以后可能要组成一对一的帮扶小组,结对子学习,争取让无基础的学生能快速的融入大学生涯中。” 刘聪听到苏锦绣这样说,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 “那个……嫂子。” “嗯?”苏锦绣看向他。 “虽然我在数学系,可是国外的文献也多,我的外语也不好,嫂子可不可以给我也补补课?”刘聪说这话的时候,脸颊都红扑扑的,显然,为自己的要求而感觉羞赧。 反倒是苏锦绣点点头:“可以啊。” “谢谢嫂子。”刘聪顿时兴奋的抬起头。 因为这个小插曲,本来还想出去逛一逛的三个人直接回了宋家的小院儿,苏锦绣拿出一本崭新的本子开始写英语对话小作文,她可不是那种敷衍的人,既然以后要用到,就得提前做准备了。 第二天,正式开始上课。 苏锦绣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着不少人了,因为还没有教科书,她们三三两两一起讨论的就是昨天的小测验。 前排的位置已经被挑光了,苏锦绣挑了个二排靠中间的空位坐下。 她的同桌是一位戴眼镜的男同学。 他正兴致勃勃的和前桌的两个男同学交流着什么,苏锦绣刚落座,就从他口中听到一句流畅的英文,可见他这人是有一定的基础的,让她刮目相看的则是他前边的男同学。 他穿着破旧的棉袄,脸色有些蜡黄,可说出的英文却比戴眼镜的男同学还有标准些。 不是苏锦绣以貌取人,实在是这年头,能学外语的,家里都是有点底子的。 就在教室里坐了大半的时候,辅导员来了。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辅导员刘胜,首先欢迎大家来到清华大学,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接下来大家将一起度过四年的学习时光,我希望大家在这四年间,努力学习,待日后学有所成,为我们的国家添砖加瓦,成为一个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人才。” 辅导员是上几届的工农兵大学生,能被清华大学看中成为辅导员,就证明了他本身的能力。 他拍拍手,活跃气氛:“好,接下来我们来做一个自我介绍吧,从第一排开始。”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她似乎有些紧张,说话声音也有些小:“大家好,我叫刘桂香,曾经是一名下乡支援建设的知青,很荣幸和大家成为同班同学,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学习,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她的话基本照搬了辅导员的话。 第二个就落落大方多了:“大家好,我叫李立林……’ 然后就是第三个,第四个,苏锦绣早就掏出了笔记本,将这些做过自我介绍的同学的名字给记了下来,而这一举动,吸引了同桌的注意。 很快,就到了苏锦绣的前一排。 只见那个英文标准的男同学站起来:“大家好,我叫苏翼,曾经是生产建设兵团的一名干事。” 苏锦绣在本子上写下‘苏翼’二字,若有所思的用笔尖点了点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可再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难不成是以后的名人? “大家好,我叫程瑞。”很快轮到苏锦绣的同桌,他客套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之前的经历,然后话锋突然一转,看向苏锦绣:“其实从刚刚起,我就很好奇一件事,在我们自我介绍的时候,我的同桌一直在本子上写些什么?” 苏锦绣也不胆怯,面带微笑的站起身:“是同学们的名字和资料。”她一边说一边环顾教室一圈:“我知道大家会很奇怪,但是相信大家听过我的自我介绍后,就会理解我。” 程瑞眨了眨眼,干脆带头鼓掌。 掌声渐歇,苏锦绣继续说道:“大家好,我叫苏锦绣,曾经是京城纺织厂的一名宣传干事,说道京城纺织厂,不知大家是否有印象?” “英雄胡春同志的故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没错,英雄胡春的故事,想来这位同学不是看过胡春的连环画,就是胡春的电影了。”苏锦绣这一调侃,下面立刻就笑开了,原本严肃的课堂氛围瞬间轻松了起来。 “我就是连环画《英雄之花——胡春传》的作者苏锦绣,之所以会在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记录,第一是因为职业习惯,第二则是想要记住大家的名字,以后咱们可就是同班同学了,总不能见了面却叫不出名字来,惹人家笑话。” 这话一出,下面顿时笑开了。 还有人学着苏锦绣,立刻翻出本子,准备开始记录,他们可不想被别人笑话。 而关于连环画作者的身份,苏锦绣就没想过隐瞒。 第一,老师们都知道,根本隐瞒不住,与其等老师们曝出来,不如选择自曝,第二,她以后还会继续出品连环画,到时候很可能会带到大学里面来做宣传,将这一群未来的栋梁变成自己的粉丝,是一件很令人兴奋的事情。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系列电影也是你的作品咯?” “还有,扫盲系列电影。” “天啊,我们居然和苏锦绣在一个班哎,我回去告诉我弟,他估计要嫉妒我了。” 因为苏锦绣的自曝,其他学生立刻兴奋了起来。 苏锦绣浅笑着点点头。 “好了好了,我的自我介绍就到这里,有请下一位同学进行自我介绍。”苏锦绣也学着程瑞那模样,带头鼓起掌来。 在苏锦绣隔壁桌的同学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来。 所有人自我介绍完毕,辅导员安排几个男生去搬书,等书搬过来了,苏锦绣就招呼几个女生去发书,一直等书都发完了,班主任才过来了。 苏锦绣一看,居然还是个熟人。 就是当初高考完后,他们送到医院去的那个考生的母亲吴桐。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吴桐。” 老教师手撑着讲台,对着下面的学生们弯了弯腰。 “起立。”程瑞突然高喊一声。 所有的学生立刻站起来,程瑞带领:“老师好。” “老师好。”所有学生紧跟着后面高喊一声。 吴桐有些意外的看着下面的这群学子,她点点头,抬起手:“同学们好,先请坐吧。” 程瑞这才坐了下来,见苏锦绣诧异的看着自己,才有些得意的勾唇一笑,小声说道:“我以前在高中里就是班长。” 吴桐环顾所有学生,她是一个感性的人,曾经因为被学生举报而被下放,本来已经对教学心灰意冷了,可儿子却劝她,不是学生的错,而是时代的错,所以她才重拾教鞭,走上讲台。 本以为不会再感动,可在学生们高喊‘老师好’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红了眼圈。 “同学们。”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首先,感谢大家报考外语系,我知道有的同学是被调剂来的,对外语还很懵懂,也许还会产生疑惑,为什么要学习外语,我想说的是,我们只有学会别人的语言,才能更好的学习别人的经验。” “大首长曾经说过,落后就要挨打,所以无数的先烈站起来了,才有了今天的和平,我们华国是泱泱大国,早晚会站在国际的舞台上,为了不再挨打,我们只有努力学习别的国家先进的知识,所以懂得别的国家的语言,尤为重要。” “同学们,你们肩上扛着责任,请大家珍惜机会,努力学习。” 下面的同学们早已因为这一段感性的话而眼圈泛红,吴桐话音落下后,下面是连绵不绝的掌声。 苏锦绣也把掌心给拍红了。 接下来,吴桐又定班干部,苏锦绣因为工作经验以及团员身份,直接被定成了团支部书记,而那个自我介绍为苏翼的男孩,则因为成绩,被选拔成了班长,程瑞虽然没捞到一官半职的,但是苏翼当选班长后,他看着比苏翼都兴奋。 吴桐没有浪费时间,等这些琐碎的事情结束后,她就让打开课本,开始上课。 第一节课的内容并不复杂,是一些简单的单词。 苏锦绣将内容一丝不苟的誊抄在课堂笔记上,快下课的时候,吴桐合上课本:“因为每个人的基础不同,系里决定,由各个班级自己组成帮扶小组,一个小组需要一个组长,一个副组长,带领六名基础较差的学生,下面,我点到名的将组成一个小组。” 吴桐打开花名册开始点名。 “苏翼,苏锦绣,李立林,王荷……” 吴桐点一个名字,站起来一个人,一直站起来八个人后,吴桐才抬起头:“苏翼为组长,苏锦绣为副组长,你们自己安排时间,尽快将其他人的基础补上来。” “好的老师。”八个人立刻狂点头。 那天缠着苏锦绣的女学生王荷也在苏锦绣的组里,这会儿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在高兴。 “程瑞,路玉米……”吴桐让他们坐下后,又开始继续报名字。 等分组分完了,下课铃声也响起了。 吴桐踩着铃声离开了教室,等她身影彻底消失后,苏锦绣和苏翼一下子就被围住了,有他们小组的帮扶对象,还有因为苏锦绣连环画作者身份而蜂拥而至的迷弟迷妹们。 “苏书记,你来上学了还会有新电影么?” 一阵喧闹后,不知是谁,突然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教室里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年前的时候稿子已经送出去了。”苏锦绣笑着回答道。 这回答一出,又是一阵欢呼,不得不说,苏锦绣的作者身份爆出来后,这个班的气氛就一直很高涨。 程瑞就是个人来疯,他爬起来站在凳子上,大声喊道:“同学们静一静。”周围竟然还真的安静了下来,他俏皮的笑道:“虽然我知道大家很高兴,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若是别的班同学知道苏书记在我们班的话,来抢咱们苏书记怎么办?所以我提议,大家安静一点,不要太过于激动,保护我方苏书记啊。” 这话说的,还以为别的班的同学都是阶级敌人呢。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后,苏锦绣身边居然真的清净了许多。 “谢谢了。”等人群散去,苏锦绣连忙向程瑞道谢。 “嗐,谢啥呀,都是同志。”程瑞摆摆手,无所谓的笑道,说着,又用手指推了推苏翼的后背:“以后你和老苏就是一个帮扶小组的了,你们俩学习成绩都好,以后可得帮帮我呀。” 他被任命为第二组的组长,副组长是个叫路玉米的女人。 刚刚在苏锦绣被迷弟迷妹围绕的时候,他去找了一下路玉米,然而…… “真是太有威严了,我感觉面对的是我妈。”程瑞忍不住的苦了脸。 恰好路玉米路过,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以前在厂里是管生产任务的,比较严肃。”说着,对苏锦绣伸出手:“你好苏书记。” 苏锦绣和她握了握手,瞟了一眼程瑞,只见他已经装模作样,专心致志的看英语书了。 显然背后说人小话被当事人抓住,是一件尴尬至极的事情。 很快,又到了上课时间。 同学们有些亢奋的情绪随着吴桐走进来,渐渐的平复了,课堂里鸦雀无声,只有吴桐讲课的声音,吴桐的口语非常的标准,据说年轻的时候,去国外留过学,后来学成归来,就当了老师。 到了中午,苏锦绣和路玉米一起去食堂吃饭。 食堂供应的菜是白菜豆腐,因为刚开春,很多菜还没上市,所以还在白菜堆里打滚,两个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吃饭。 “你是京城本地人,也不能回家住么?”路玉米喝了口咸汤,疑惑的问道。 “不能,大一都要住校。”苏锦绣摇摇头:“据说是为了培养同学之间的感情,预防与校内同学脱节,增加交流的机会,尤其我们外语系的学生,必须要加强口语训练。” 路玉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住校的话,丈夫不会有意见么?”提到丈夫的话题,路玉米的神情一瞬间黯然。 “我丈夫是经济系的,他也被要求住校呀。” 苏锦绣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不过,我就是想孩子,虽说跟着奶奶肯定疼,可他们从生下来起,就跟在我身边长大,现在这一分开,还真有些空落落的。” “谁说不是呢?我也想我家几个孩子了……” 路玉米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这会儿吃午饭了没有,我家那口子就是个粗心大意的,也不知道想不想的起来孩子吃饭的事。” “你丈夫也在京城么?”苏锦绣疑惑的抬头看向路玉米。 她记得路玉米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是津市的。 “没有,还在老家呢,我那口子没考上,在家复读,准备今年再考一回呢,要是考上了,到时候就能一起来京城团圆了。” 看来这一家子都是追求知识的人! 吃完午饭,苏锦绣跟着路玉米去了宿舍,她的被褥是早上的时候带过来的,因为着急,所以根本没有铺床,这会儿回去正好把床铺起来。 她们的宿舍很小,所以只住了六个人。 除了苏锦绣和路玉米,还有其它四个室友,其中就有王荷。 “苏书记,早知道是你的被褥我就给你铺起来了。”她一见是苏锦绣,就殷勤的凑过来,手里还十分麻利的帮忙苏锦绣拿盆子,套被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苏锦绣连忙到王荷手里去抢。 “没事儿,咱们都是同班同学,又有缘分做室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王荷连忙侧过身子,一边迅速的套被套,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这殷勤的态度,直看得对面上铺短头发的女同学忍不住的翻白眼。 “马屁精。” ※※※※※※※※※※※※※※※※※※※※ 绣儿:我仿佛,闻到了战斗开始的气息。 —————————————————————— 电脑白天坏了,被我不小心踢了一脚后,就突然黑屏,然后就陷入了启动,停止,启动,停止的死循环中……一直到我老公下班回家,他用吹风机吹吹,把内存条拔下来用酒精擦了一下,然后就好了?! 说真的,我怀疑我电脑在鄙视我qaq 不是我绣儿变得伟光正,实在是身边没有能打的极品啊,这不,开辟新战场了 帮助 女同学嘀咕的声音小, 可架不住王荷的耳朵好呀。 “你说谁马屁精呢?”王荷一听,立刻就炸了。 因为莫名被调剂到外语系的事情,她这些日子心态一直有点崩。 她当初报考的是文学系, 对外语一窍不通,可偏偏,就被调剂到了外语系, 昨天测验的时候, 她发现苏锦绣的英语很好, 就想抱大腿学英语, 没想到今天帮忙套了个被套就被说‘马屁精’。 顿时王荷就不乐意了, 她是家里最小的姑娘, 上头哥姐都下乡去了, 家里就留她一个人在,再加上她成绩好,运气也好,刚高中毕业就碰上了恢复高考, 如愿考上了大学。 唯一的不顺心, 就在这专业上面了。 苏锦绣也看过去,冷冷的问道:“作为舍友,互相帮助怎么就成拍马屁了?” 短发姑娘一愣, 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被听见了。 “对啊, 作为同学我互相帮助怎么了, 怎么到你嘴里就成马屁精了?” 王荷叉着腰,看着就像一只点燃的小炮仗。 短发姑娘看看苏锦绣, 因为王荷这一爆发, 正拧眉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顿时有些挂不住脸, 忍不住的‘哼’了一声,翻书的声音顿时大了许多。 她认怂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收拾着呢,从外头走进来一个拎着热水瓶的长辫子姑娘,她看见苏锦绣顿时笑了:“苏书记。” “还有什么要收拾的,我也来帮忙。”长辫子姑娘走了过来。 苏锦绣连忙拒绝:“本来东西就不多,把床铺上就行了。”说着,接过王荷手里的活,自己三下两下的就收拾好了床铺。 “我叫赵红君,是安市人。”长辫子姑娘从自己的柜子里抓了两把花生,每个人都分了点,笑呵呵的跟大家做自我介绍:“我之前填报的是文学系,是被调剂到外语系的,我是一点儿基础都没有。” “你也是被调剂过来的?” 王荷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找到战友似的欣喜表情:“我也是被调剂过来的,对了,我叫王荷,是本地人。” “我知道你,今天分组的时候,就你最高兴。” 王荷一听,顿时脸都红了。 可不是嘛,今天老师分组,她一听自己被分到苏锦绣组里,当时就憋不住脸上的笑了。 “我叫路玉米。”刚才一直没吭声的路玉米这会儿也从隔壁上铺探出头来,对着赵红君伸出手:“还有花生么?” 赵红君一边抓花生给她一边笑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刚才那么大动静你都没听见?” 路玉米笑了笑,只顾着剥花生米吃,也不搭话。 正说着话呢,宿舍里的最后一个人也回来了。 “哎呀,书记你可终于来了,昨晚上还以为我们宿舍就五个人呢。”说话的是同班的李和平,她手里端着脸盆刚从外头进来,脸盆下面还有水滴,显然刚刚去洗东西去了。 苏锦绣笑着解释:“我是本地人,所以早上才过来。” “你是本地人啊,那可真好,靠着家,想回去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去,我是湘省的,距离远着呢。”李和平放好脸盆,走到苏锦绣对床的下铺坐下。 “湘省啊,那确实挺远,我是津市的。”路玉米吃完花生米,又开始搭话了。 “那距离可不远,就在隔壁呢。”李和平顿时露出羡慕的表情来,然后问她上铺的房萍:“欸,房萍,你是哪儿人啊?” 房萍翻着书,语气凉凉的:“我是海市的。” “房萍是学法语的,她们那边正好多出一个,就安排在我们宿舍了。”李和平帮着房萍跟其他人解释了一下,她来的早,昨天宿舍的阿姨任命她当了宿舍长,对宿舍里的情况她比别人了解些:“等会儿我把值日表排出来,咱们宿舍人少,一人打扫一天怎么样?” “可以啊。”所有人都表示赞同。 于是李和平就拿出本子开始排值日表。 王荷则是拿出本子,将早上吴桐教的几个单词拿来询问苏锦绣。 作为学习小组的副组长,苏锦绣自然不会拒绝,她拖了一张桌子到床边,两个人排排坐,低声的讲课。 李和平本来在做值日表的,听到苏锦绣读英语,笔头也慢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她们这边歪,最后干脆直接端着凳子坐到她们对面,拿着本子仔细听。 等午休过后,王荷和李和平都有些意犹未尽。 一群人去教室的路上有说有笑的,只有路玉米,也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咋的,脸色阴沉沉的,原本就被程瑞形容成‘威严’,到了下午,程瑞直接喊‘黑脸婆娘’了。 经过中午苏锦绣的辅导,王荷也有了信心,可这份信心只维持到上课。 若说早上的课堂是和风细雨,那么下午的课堂就是狂风暴雨。 可怜的王荷直接被一个接着一个的知识点给淹没了,到了放学的时候,她脸色惨白,要哭不哭的拉着苏锦绣的袖子:“苏,苏书记,我一点都没听懂。” “我等会儿和苏翼商量一下,找个空教室,晚上一起补习一下。”苏锦绣也是头疼。 “好好,你快去。” 王荷吸了一下鼻子,将眼泪给收了回去。 李和平羡慕的瞥了她一眼,中午在宿舍她还能蹭课听,可这会儿人家都说了找个空教室,她再去也不好意思了,所以干脆找到自己小组的组长程瑞:“程组长,咱们也弄个教室学习呗?” 程瑞沉吟一声。 英文这东西,要他说还可以,要他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教。 “你先等会儿,我去找一下老苏。”说完,也不等李和平反应,就朝着苏翼那边跑了。 “你中午不是跟着苏书记学的挺好的么?现在也跟着一起去呗。” 路玉米走过来,脸上挂着笑的用肩膀撞了撞李和平。 李和平愣了一下,意外的看了路玉米一眼,只见路玉米一脸揶揄的笑,仿佛只是开玩笑似的。 很快,程瑞回来了。 “我和老苏说好了,咱们小组和他们小组一起上课,每天晚上我们四个组长轮流着给你们讲基础知识。”程瑞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心情好的很。 只要有老苏在,他就有了底气。 路玉米愣了一下:“两个小组一起上?能行么?”她眉心蹙了蹙,似乎对这个决定不太满意。 “当然能行,老苏的口语都能当翻译了。”程瑞笑了笑,拍拍胸脯,表示对苏翼十分有信心。 有了这句话,路玉米自然不好再反对,只是眉心皱出两道沟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苏翼商量好晚上上课的时间,苏锦绣和李和平他们一起往外面走。 “嫂子!” 刚走出英语系的大楼,就听见刘聪的喊声。 苏锦绣看过去,就看见宋清华带着刘聪正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等着,连忙对他们招了招手,然后转头看向苏翼他们:“我丈夫他们在等我,我先走了。” “哇,你丈夫也是我们学校的么?”程瑞惊呼一声。 就连苏翼都有些意外。 “对啊,夫妻俩共同进步,很正常的吧,今天晚上苏翼上课,我就先不来了。”说着,对着苏翼和路玉米摆摆手:“我先走了。” 说完一路小跑到宋清华跟前:“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周末回家见的么?” “第一天上课,有点不放心你。” 宋清华温柔的笑笑:“对了,我的班主任是郑育林,你的班主任是吴桐么?” “是啊,真没想到,他们俩居然真的成了我们的班主任。”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缘分了。 “嫂子,刘老师让我们今晚去他们家吃饭去。”刘聪的老师是刘云飞,下课的时候,刘云飞留了他一会儿,将吃饭的事给说了,这会儿刘聪的心思都已经飞到刘云飞家了。 “行,那咱们直接过去就是了,只要在宿舍关门之前回来就行。” 苏锦绣抬起手看了看表,距离晚上关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吃完晚饭还有空回来听苏翼讲课,三个人走出学校大门,直接往刘云飞家去了。 刘云飞在下放之前就是学校的老师,所以房子十分靠近学校。 他们到的时候,容丽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苏锦绣连忙挽起袖子去帮忙,她虽然做饭不太好,但是打下手还是很有经验的。 “今天学的怎么样?同学们都好相处么?”容丽一手拎着锅盖,一边往锅子里倒了一瓢水,笑眯眯的问道。 “同学们都挺不错的,就是有些调剂过来的同学基础差了点,我是我们班的团支部书记,还有帮扶小组的副组长,得帮助这些基础差的同学们把基础补起来。”苏锦绣拿着刀在旁边切葱丝。 容丽刚刚买了一只烤鸭,已经片好了,这会儿苏锦绣切的是配料。 “应该的,同学们之间就该互相帮助才行。” 水烧开了,容丽掀开锅盖,用围裙擦了擦手,然后拿起面盆,洒了点水进去,开始烧疙瘩汤。 苏锦绣切完葱丝切黄瓜丝。 又忙了十几分钟,才把晚饭给准备好了,容丽将疙瘩汤倒进陶钵里,苏锦绣端着钵子往堂屋走,一边走一边朝房里喊:“吃饭啦。” 房间里,宋清华正被刘云飞压着看物理系的教科书。 一听到苏锦绣的声音,立刻把书一扔,就跑出了房间,刘云飞眼睛顿时一瞪,抓起教科书就追了出去。 “清华,你就给我个明白话,这物理,你还学不学了。” 刘云飞苦口婆心,他是真的觉得宋清华有天赋,不学物理真的可惜了。 宋清华:“我要是读了物理,其它老师那边怎么说?” 当初他在牛棚的时候,可不止刘云飞一个老师,其它老师也说他学他们的学科很有天赋来着。 刘云飞眼睛顿时一瞪:“……你管他们干什么?他们又不在清华教书。” 要么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其它老师再好,那也是别的学校的,只有他刘云飞,才是清华的老师。 “行吧,但是经济系我肯定要读的,有机会我会去物理系旁听的。” 宋清华之所以读经济系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适合闷头做实验,并不代表他不喜欢物理,只要刘云飞同意,他还真不介意两个系来回跑,到时候参加考试也可以,只要给毕业证就行。 刘云飞见宋清华松了口,立刻满意的点点头。 只要宋清华来旁听,他总有机会将这个学生拐到手里来的。 容丽的烤鸭不是从全聚德买的,而是从一个只有熟客知道的秘密基地买的,十分的美味,别说吃的已经没空说话的刘聪了,就连苏锦绣都忍不住的埋头苦吃。 “你说,咱们带鸭子过去请人家烤,人家会烤么?”苏锦绣喝了口疙瘩汤,看着烤鸭的空盘子舔了舔唇。 “他们家一天只卖十只烤鸭。”容丽残忍的回答。 苏锦绣撇撇嘴,有点委屈。 想她要什么食材都有,却偏偏没有厨艺。 吃完晚饭,宋清华拎着一袋子物理系的书往学校走,临出门的时候,刘云飞特意塞到他手上的,可见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的。 苏锦绣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 她挥别宋清华和刘聪,直接往英语系那边走。 到了大教室,只见关门落锁的,里面漆黑一片,她站了站,又下了楼,看了看楼里亮着灯的几间小教室,直接找了过去,前面找的两个都是其他语种的帮扶小组在学习,一直找到第三间教室,才看见苏翼站在讲台上上课的身影。 没有惊动其它同学,苏锦绣从后面进了门,坐到最后一排程瑞的身边。 程瑞没有听课,而是拿着本原文书在看。 苏锦绣歪过身子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一本讲解军事方面的书,里面还有不少飞机大炮的配图,上面各种虚线标注着,似乎在讲解这些飞机大炮,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书。 苏锦绣对军事不感兴趣,干脆也拿出本子,开始写新连环画的大纲。 这一次,她没用中文写,而是尝试着用英文写。 课堂里鸦雀无声,只有苏翼讲课的声音,苏锦绣写几句就抬头看一眼黑板,自然也就将苏翼上课的姿态看在眼里,苏翼不爱笑,面颊无肉,双目深沉,看着就是一副冷峻又有气势的模样。 再加上他口音标准,语速流畅,读起英文来就自带气场,以至于下面的学生们愈发的正襟危坐。 等上完课,王荷和李和平两个人手拉手的走到苏锦绣面前。 “感觉班长比班主任还严肃。” “是啊,我刚刚正好坐在前排,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几个人一起回了宿舍,法语系的房萍正坐在凳子上泡脚,看见她们回来了,连忙拿毛巾擦了擦脚,端着水盆出去了。 赵红君也拿着英语书,她属于那种有点基础的,晚上和自己小组的同学们互相学习,也才刚刚回来。 她知道苏锦绣她们找了个空教室讲课,立刻凑了过来:“你们课上的怎么样?” “挺好的,班长讲课非常的详细,很多白天不懂的知识点,现在都懂了。”王荷这话说的非常真心,英语不比其它科目,它是一种语言,语法只是最普通的东西,她们得在最短时间内掌握,其它时间得增加词汇量的累极,总之她们的任务还很艰巨的。 “真好啊,我们组虽说都有些基础,但不懂的地方还是云里雾里的,我得和我们组长说说,让他和班长沟通一下,咱们也跟着后面去旁听好了。” 赵红君越想越觉得是个好办法,准备明天去和自己小组的组长说说。 “行啊,你们要来就来呗。”苏锦绣无所谓的说道。 他们找的教室不算小,来了也坐的下,只要不扰乱课堂纪律就行了。 苏锦绣本以为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第二天告诉苏翼和程瑞后他们也表示可以,却不想,到了路玉米这边却遭到了反对。 “我不同意。” 路玉米直接说道:“我们两个小组并在一起是因为我们几个组长都能做辅导,可其它两个小组的组长和组员水平差不多吧,根本没办法给大家做辅导吧。” 她低头看手里的英语书:“我来学校是为了学习知识,不是为了辅导别人学习的。” 苏锦绣愣了一下。 “那你昨天在宿舍的时候怎么不拒绝?”她忍不住的蹙眉看着路玉米:“赵红君说的时候,你也在宿舍不是么?” 路玉米抿了抿嘴,也不解释,只低着头:“反正我不同意。” “行吧,那我们三个人上课的时候他们可以过来,你上课的时候让他们别过来就是了。” 见路玉米是这样的态度,苏锦绣也有点不高兴了。 路玉米愣了一下,诧异的抬眼看向苏锦绣。 她脸涨的红红的,好半晌才憋出三个字:“随便你。” 苏锦绣以前无论在苏家还是在纺织厂都没受过委屈,路玉米这一副受欺负的样子,她还真不看在眼里,既然路玉米敢说,她就敢做。 直接找到其它两个小组的组长,将自己的意思带到,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至于其它两个小组的人怎么想,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那个心情去顾及别人的想法。 第二天是程瑞讲课。 苏锦绣发现程瑞讲课风格和苏翼相差很大,他嘻嘻哈哈的,课堂氛围很轻松,再加上多了其它两个小组的人,他有的时候聊高兴了,会讲许多延伸知识,听得下面的人又痛快又难受。 有故事听是好事,可听不懂就很糟糕了。 到了第三天,苏锦绣走上讲台。 她没有带教科书,而是直接站定:“前两天班长和程瑞给你们讲了语法和短语的应用,这些我就不多教了,今天我们一起说英语。” “英语,归根究底,是一种语言,所以我们不仅要学书面语,还要会读,会说。” “我先来做一段自我介绍……” 苏锦绣说完,就用英文做了一段简短的自我介绍。 她的口音自然是标准,上辈子作为大小姐的她经常出国旅游,与当地人交流无障碍,所以论书面做题她或许不行,论说英语就没什么难度了。 苏锦绣开了个好头,苏翼和程瑞紧随其后,课堂氛围一下子就炒了起来。 等同学们磕磕盼盼的说出第一句话后,心里的包袱也就丢掉了,他们有的人做自我介绍,有的人朗读一首诗歌,或许口音并不标准,可只要敢于开口去说,以后这些问题总能解决。 第四天,路玉米病了,发高烧,没办法,只好苏翼代课。 赵红君一看不是路玉米上课,立刻联系小组成员,又抱着书追过去了。 到了周末,苏锦绣才和宋清华回了小院。 沈燕和双胞胎早早的就在那里等着了,看见夫妻俩的身影出现在宋家门口,双胞胎立刻朝他们飞扑过来。 “爸爸妈妈——” 苏锦绣和宋清华立刻弯腰,一人抱起一个。 苏锦绣对着九两的小脸蛋,忍不住的亲了又亲,等进了屋子眼圈都红了。 在学校的时候还好,可真的看见孩子了,心里头的那股子思念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从出生起就没和自己分离过这么久的双胞胎也很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 一整个晚上,双胞胎都黏在夫妻俩的身边。 到了睡觉的时间,他们都不愿意离开,苏锦绣心软,也想跟孩子们一起睡,可这就苦了宋清华了。 等孩子们睡着了,宋清华轻悄悄的绕过床到了苏锦绣那边,一把抱住自家媳妇儿,将脸埋在她的肩窝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男人。 一别多日,他也很想念媳妇儿的好么? “你干什么呀?”苏锦绣伸手推开宋清华的脸。 “咱们去浴室?” 宋清华贴着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苏锦绣的手顿了顿,然后又用力的推了推:“起开,让我穿鞋。” 宋清华立刻乖巧的往后退了两步。 苏锦绣起身穿上棉拖鞋,将被子给两个孩子盖好了,然后夫妻俩鬼鬼祟祟的去了浴室就忙活开了。 宋清华一边抱着老婆一边觉得心酸。 明明老婆是明媒正娶的,怎么想亲香一下,还得偷偷摸摸的来呢。 因为这股子怨气,宋清华直接发了狠,等回到床上,苏锦绣已经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宋清华躺到苏锦绣身后,将她抱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后边咬牙切齿:“我明天给刘老师说一声,还想让我学物理,就必须想办法让我们能回家住,否则的话,我就不学了。” 苏锦绣:“……” 这么威胁真的好么? 好不好的宋清华不知道,反正这事儿他放在了心里,第二天起了床就骑着自行车去找刘云飞去了,当然,还带走了这一礼拜的物理作业。 苏锦绣没出门,在家陪着孩子们玩。 到了下午的时候,于红突然找上门来,她眉心蹙的紧紧的,脸色有些难看。 “绣儿,你快给我分析分析,赵萍这是怎么想的?” “怎么了?”苏锦绣拿着乒乓球轻轻的在桌面上滚,八两九两两个人一人拿一个杯子,聚精会神的盯着乒乓球,准备用杯子盖乒乓球:“她不是在师范么?” “是啊,我今天找她去了,可我远远的看见她跟顾强站一块儿,两个人好好的说着话呢,我有些搞不懂了,难不成顾强把钱还给她了?” ※※※※※※※※※※※※※※※※※※※※ 小宋:想到眼睛发绿!说好上我的呢?你个骗子! ———————————————————————————— 还有三四天我儿子开学了,今天检查功课,发现刚放暑假的时候会的内容全都不会了,古诗也忘了qaq怎么办……我突然有点慌,老师会不会说我们家长暑假没督促孩子学习啊。 请辞 于红是相当的想不通。 明明开学前提到顾强的时候, 赵萍还咬牙切齿,满眼都是对薄情男人负心汉的憎恨,若不是怕自己大学没办法报道, 说不定她早就按捺不住打上门去了。 毕竟一百五十块钱呢,可不是个小数目。 怎么才上了一礼拜学,赵萍居然又和顾强有说有笑的呢? 苏锦绣思考了一会儿, 也有些不解的摇摇头。 “我也想不通她怎么想的, 不过, 我去高考的时候碰到顾强了, 说不定考上大学了, 也怕赵萍闹开了, 还不如花钱消灾呢。” 想来想去, 苏锦绣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而且:“就算没考上,他在厂子里也要好名声的,要知道, 京城可不是下河村, 那些厂子里的弯弯道道多着呢,估摸着也怕赵萍不管不顾的找上门,把他工作搅黄了, 倒不如出点钱把一百五十块钱还给她, 将这段恩怨给了断了。” 于红一边听一边点头。 只是表情依旧不太好:“钱给了, 那以前骗赵萍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你说骗,他还说只是借钱呢, 没凭没据的事儿, 谁能当真呢?” 于红闻言, 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当初赵萍将钱给了顾强的事情, 要不是她发现赵萍不买擦脸霜后,追问了好几次,恐怕赵萍还不会告诉她呢。 如今顾强做了那丧良心的负心汉,苦果也只能赵萍自己尝。 “算了,不说她了,她岁数也不小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操再多的心也没用。”于红吸了口气,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苏锦绣见她想开了,这才笑了笑:“这才对嘛,晚上在这儿吃饭吧。” “不了,我还得回宿舍呢。”于红连忙摆摆手,说着就准备起身。 她们去上学之后,就从苏锦绣的小院儿里搬去了宿舍,因为不是本地人的原因,所以于红她们一般只有在放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回老家,平时就住在宿舍里。 苏锦绣一把拉住她:“那也得做了晚饭再走,要是晚了我让小严送你。” “这可以。” 于红又坐了回去,在这方面她就不跟苏锦绣客气了。 两个人不谈赵萍后,干脆认真陪着两个孩子玩,苏锦绣抓起乒乓球往下滚,小八两眼明手快,抢先一步用杯子罩住了乒乓球,然后忍不住的对着九两得意的笑,九两就是个憨憨,不仅不觉得嫉妒,还放下杯子十分给面子的鼓掌。 小八两傻乎乎的愣了一下,然后也放下杯子跟着鼓掌,两个人越拍越高兴,最后直接笑出声来。 “他们俩长得可真好。” 于红忍不住的伸手抹了抹小八两的头发:“这头发也是又黑又密的,不像你,我还记得在下河村的时候,你头发枯的像草似的。” “那是因为吃的没营养啊。” 苏锦绣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抬手将自己的马尾拉到胸前:“你瞧现在不是又黑又亮的嘛。” 于红睨了苏锦绣一眼:“谁能和你比啊。” 她伸手将八两抱在怀里,忍不住的用脸蛋去蹭她肉呼呼的小脸蛋:“当初在村里,你拒绝付拥军,不知道多少人说你傻,现在想想,还是你看的清醒,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也是运气好,才能遇上清华。” 苏锦绣笑了笑,当初她回城的时候,可没想过结婚这回事,那时候一心想要把杨桂花的工作抢到手,将自己从繁重的农活中脱离出来,根本没有考虑过个人感情问题。 “你呀,现在小日子过的最舒服了,不像我,年纪都这么大了,也没个着落。” 于红有些落寞的垂下眼。 她考上大学后,家里其实是不太愿意她来上学的,原因就是她年纪大了,是再不结婚就没人要的老姑娘了,甚至动了将她的录取通知书给高考落榜的小妹替名读书的心思。 若不是后来大嫂开口,说‘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小心被发现了送去改造’,恐怕还真能得逞。 可家人的话却仿佛一根刺扎在她心底。 她的年纪确实不小了,再这样拖下去,说不定真的只能配二婚做后娘了。 “于红姐年纪不算大吧。”苏锦绣诧异的看着于红,在她眼里,于红也才二十六七岁,哪里算年纪大了,正是风华正茂好么? “大了,我妈给我相看的都是二婚的工人了。”于红撇撇嘴。 “那你介意做军嫂么?部队里单身男青年还是挺多的,你要是不怕辛苦,我倒是可以让奶奶去部队里面找找。” 于红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不介意,军人多好啊,顶天立地的真汉子。” 好吧。 她已经能感受到于红的恨嫁之心了。 既然这样的话,她就得当一回红娘了,将乒乓球往于红手里一塞,苏锦绣小跑到楼梯口朝着下面喊道:“奶奶。” 沈燕正坐在下面听收音机呢,就听见苏锦绣的声音,连忙将收音机的声音关小了,起身走到楼梯口:“绣儿,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没有。” 确定沈燕在楼下后,苏锦绣回了房间,抱起九两,便拉着抱着八两的于红下了楼。 见她们下楼来了,沈燕连忙起身:“我去切两个苹果来。” “别忙活了,奶奶,我有正事儿和你说。” 苏锦绣将九两往旁边的垫子上一放,拉着沈燕就坐在了沙发上,于红有点害羞,干脆抱着八两去了垫子上,蹲在那边陪他们一起玩,只是耳朵还是竖起来听那边的动静。 “奶奶,部队里面有没有二十六七岁的单身啊。” “咋了?” 沈燕一愣:“二十六七岁的单身可不少,再大点儿也有啊。” “这不是于红姐嘛,她是知青回城,如今又考上了大学,长得也不错,性格直爽,以前在我下河村的时候,她可照顾我了。”苏锦绣一口气的说了于红不少优点。 “我想问部队里有没有二十六七岁左右优秀的军人,想要考虑个人问题的,给她说个对象。”说着,苏锦绣又连忙说道:“她在乡下这么多年没找对象,如今家里也催的着急。” “二十六七岁,确实不小了。” 沈燕沉吟一声:“这事儿不能着急,我明天回军区去合计合计去。”说着,反倒是自己先激动了:“你还别说,这些年我还真没做过媒呢。” “那这事儿就拜托奶奶了,可得给于红姐选个好的才行,她可是个大学生。” “行,这事啊,包在奶奶身上了。” 沈燕拍着胸口保证。 远远听着苏锦绣和沈燕两个人说话的于红,这会儿脸颊都已经红透了。 这年头都是媒人出面说和,像她这样自己送上门请人做媒的,恐怕也就她一个了,也不知道沈奶奶有没有笑话她。 于红怎么想沈燕不知道,她这会儿已经在心里盘算开了。 自从宋征军平反后,她就一直没有重新参加工作,这几年先是忙宋清华结婚,紧接着又忙那一对宝贝龙凤胎,虽说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可有时候也觉得有些闲得慌,如今好容易派了个活儿给她,她能不上心么? 她不仅自己上心,还想拉自己的小姐妹一起。 要是宋征军手里的兵她看不上,还能到她们男人队伍里扒拉扒拉。 苏锦绣还不知道因为自己一句话,沈燕已经决定货比三家了,她这会儿只顾着拉着于红的手小声说道:“到时候见了面好好相处,要是不满意直接说,可千万别因为是奶奶介绍的,就随便答应。” 于红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低头。 “我又不傻。” “我知道你不傻,只是提醒你一下。” 于红顿时脸更红了。 她捂着脸,只觉得自己的脸这会儿烫的能煎鸡蛋。 吃晚饭的时候,小严三口两口的吃完了,就去带孩子玩去了,桌上只剩下四个人,沈燕将于红拉到身边来,小声询问着要求,而宋清华则是和苏锦绣排排坐,一边吃饭一边用眼神询问苏锦绣。 苏锦绣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吃着。 等吃完了,沈燕连忙招呼小严:“小严,你送一送于同志回学校,天都快黑了,路上不安全。” “是。”小严立刻站起身来。 于红的脸蛋红了一晚上了,这会儿也没恢复:“沈奶奶,那我就先走了,等有空我再来看您。” “好好,随时过来玩。”沈燕笑呵呵的点点头。 苏锦绣则是跟在后面送他们出了大门。 于红站在苏锦绣门口,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下个礼拜我再去找一找赵萍,问问她怎么回事。” “行,下礼拜要是没事,咱们就在小院儿那边见,那边没人,咱们也好开口。” “嗯,谢谢你绣儿。”于红十分真诚的对着苏锦绣点点头。 “嗐,你和我客套啥,咱们啥交情啊。” 苏锦绣拍拍于红的肩膀:“快回学校吧。” “那我先走了。”于红对着苏锦绣摆摆手,然后就跟着小严后面离开了小巷子。 苏锦绣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家。 沈燕牵着八两,感叹道:“要不是小严实在比小于小了好几岁,我都想把小于谈给小严做媳妇儿了。” 苏锦绣:“……” 亲奶奶哎,这鸳鸯谱可不能乱点。 宋清华到了这时候才知道,晚上饭桌上那神神秘秘的样子是要给于红介绍对象,顿时就没什么兴趣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宋清华靠在床上看物理书,苏锦绣则是伏在桌上画画。 “对了,你今天找刘老师怎么说的?” “说至少住满一个学期。” 宋清华翻了一页书,看了几眼,然后烦躁的丢开:“哎,没办法回来陪你,我连物理书都看不下去了。”他正了正身子,双手交叉,搭在肚子上,懒洋洋的说道:“我周一过去得把班长的职务给辞了,老师说了,他手里有个项目,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下学期我就要下实验室了。” “下实验室?”苏锦绣的笔一顿。 “嗯,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老师带我过去实习。” 苏锦绣对这方面懂得就不是很多了,不过既然宋清华已经做了决定了,她也就不干涉了,干脆继续埋头画画,反倒是宋清华有些哀怨的看着苏锦绣的背影。 他都说了自己要下实验室了,那肯定是封闭性质的,很可能几个月的见不到面,咋媳妇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苏锦绣,因为苏锦绣对实验室的理解,还停留在上辈子大学里的那些实验室上,在她的想象中,做实验就和普通上课一样的,顶多熬点夜。 所以宋清华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完全没有得到媳妇儿的垂怜。 周末的晚上夫妻俩没有回寝室,等到了周一,他们直接从家里出发去上课。 进教室的时候,所有同学正抓着英语书在大声的朗读着。 苏锦绣坐下来,程瑞就探过头来小声的说道:“第一堂课是阅读课,他们都在临时抱佛脚呢。” 阅读课? 苏锦绣愣了一下,上礼拜的课是直接从周二开始上的,苏锦绣还真不知道周一早上的第一节课就是阅读课呢,连忙掏出英语书,将今天要读的内容仔细的看了起来。 无论她对英文的掌握程度怎么样,阅读流畅的基础是预习,她可不会掉以轻心。 “你怎么不读?” 等阅读完一遍,苏锦绣才发现程瑞居然还抱着他的军事课外书在看,忍不住小声的问道。 “我昨天晚上读过了,应该没问题的。” 程瑞见苏锦绣看过来了,干脆放下书,用手掩着嘴,小声说道:“也多亏你上个礼拜带他们开口说了英文,不然的话,今天的阅读课肯定不会顺利。” 正是因为上个星期苏锦绣已经带领他们开口说了英文,所以他们才能毫无心理包袱的大声朗读,因为他们知道,哪怕自己说的不标准,同学们也不会因此而取笑他们。 很快,到了上课的时间。 给他们上阅读课的是一个男老师,姓李,长得文质彬彬的,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他一开口就是一段标准的英文,情绪饱满,口音优美,他说话并不手舞足蹈,相反,只是静静的站着,仿佛一根标杆,就连苏锦绣都觉得,李老师此时看起来十分的优雅。 “下面,请我点到名字的同学站起来将这篇文章阅读一下,读不标准不要紧,我会纠正你们的。” 这一句话出来,下面的同学顿时骚乱了起来。 第一个被点名站起来的,就是王荷。 她涨红着一张脸站起来,举着书结结巴巴的开始读,等一段读完的时候,她已经羞的抬不起头来了,她一整个早上都在读这篇课文,可到底是没多少基础的,再加上紧张,流畅度比之前自己读的时候还不如。 “很好,王荷同学勇气可嘉,我看了你的入学测验,知道你是没什么基础的,能在一个星期内读顺一篇文章,可见你是下了苦工的,希望你接下来再接再厉。” 让王荷没想到的是,李老师不仅没有批评,相反,他夸奖了她。 王荷顿时眼睛亮晶晶的抬起头,满是欣喜的看向李老师。 李老师压了压手指:“请先坐下,我们再请下一位同学,张珂。” 叫张珂的男同学立刻站了起来,因为李老师对王荷的夸奖,他之前的忐忑已经消失了许多,再加上他本身是有基础的,所以阅读起来,就很自信。 “很好,除了家乡口音有些重。”依旧没有批评。 “再来,程瑞。” 程瑞站起来,他的英文听起来就很好了,不过李老师依旧评价为:“感情不够,语速太快。” 程瑞憨笑一声,连忙坐下了。 李老师按着点名册一个个的喊,苏翼和苏锦绣都姓苏,所以排在了一起,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阅读,苏翼的口音一本正经的,就好像广播台里的翻译似的,苏锦绣的口语就显得很日常,再加上女性特有的声线,娓娓道来,二人读完后,李老师都给鼓了掌。 可见是真的出彩。 不过,李老师还是给了意见:“苏锦绣同学,你的口语很好,但是有些单词的发音似乎带着点个人的小习惯,这一点必须要改正才行。” 苏锦绣连忙点点头。 程瑞仿佛牙疼似的倒抽了口气:“早知道我就慢点儿读了。” 为了秀一波口语,他故意读的快,结果被说了。 又读了几个人,突然离开时点名:“路玉米。” 坐在第三排的路玉米站起来,抓起书张开嘴,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冒出来。 “停。”李老师眉心蹙了蹙,关心的看过来:“路玉米同学,你怎么了?” 路玉米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面露痛苦:“嗓子……哑了……” “老师,路玉米同学周末的时候又发烧了,早晨起来嗓子就说不了话了。”同寝室的李和平站起来帮忙路玉米解释。 李老师听后,就让路玉米坐下来。 还提醒道:“虽说已经开了春,可不能贪凉,生病了就不好了,春捂秋冻,得捂着点才不容易生病。”说完,就让路玉米坐下,点了另一个人起来朗读。 一直到下课,教室里的学生才读完了三分之一。 李老师出了教室,苏锦绣去找李和平:“路玉米怎么了?怎么又病了?” “不知道,昨天下午就说不舒服,还是我和赵红君送她去医务室的呢。”李和平叹了口气:“看着高高大大的,身子骨怎么就这么差呢?这一礼拜都病了两回了。” 一礼拜病两回? 苏锦绣看向正在看书的路玉米,只见路玉米的脸色确实有点苍白。 要说认真,整个宿舍里最认真的除了房萍就是路玉米,可问题是,房萍学法语,那是真正的零基础,可路玉米既然能被吴桐选做帮扶小组的副组长,就说明她的英语还是可以的。 可偏偏,自从开学起,到现在苏锦绣没有听到路玉米嘴里说出一个英语单词过。 “哎,这年头身体不好的人多了。”苏锦绣也跟着感叹。 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对了,帮扶小组今天该路玉米上课了吧。” “是啊,这嗓子看来又上不成了,不过她不上课正好,我们还能去蹭课听。”李和平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的撇嘴。 她不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人,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也没什么,现在苏锦绣他们帮助她这些老同学,以后苏锦绣他们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他们一定也义不容辞的帮忙,可要是换做路玉米,她以后就要掂量掂量了。 她说这话时声音并不小,至少前后桌的人都听见了。 他们的水平都和李和平差不多,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我们也想早点把基础补好啊,今天阅读课,我差点打结巴了。” “是啊,书记,你们几个不能轮着来么?每次到她我们还得打听她会不会来上课。” “……” 你一言我一语的,虽说都没提路玉米,可不待见却是真的。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的谈话被听见了,晚上路玉米居然站上了讲台,她拿着本子,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我嗓子不好,所以我先抄写一段对话,分两个角色,你们自己练对话吧。” 说完,便转身拿起粉笔开始抄写。 苏锦绣挑了挑眉,干脆拿起笔开始抄。 不得不说,路玉米写的这段对话还是很有水平的,这两天学的生僻单词以及语法,里面都运用到了,还设定了时间、背景和情节,可以说目前这个阶段很优秀的对话了。 只是…… “路副组长,第二个单词是什么呀,可以重新写一下么?看不清楚。”李立林举手大声的喊道。 路玉米的背影僵了一下,连忙用黑板擦擦掉,重新写了一遍。 苏锦绣目光呆滞的看着黑板上的字母,陷入了沉思。 对话很有深度,可这字也太丑了。 “这个单词,拼错了。”原本站在旁边的苏翼忍不住的走上去,拿起黑板擦将里面的错误的单词都给订正了。 有的是字母顺序弄错了,有的完全就是写的太潦草看不懂。 路玉米举着粉笔,静静的站了一会儿。 突然将手里的本子往苏翼手里一塞:“你抄吧,我不抄了。” 说完,也不管身后教室里的情况,直接冲了出去。 “这……” 苏锦绣与程瑞面面相觑。 “恼羞成怒了?”程瑞有些疑惑的问道。 苏锦绣摇摇头:“不知道。” 第二天,吴桐来了,她将苏翼和苏锦绣还有程瑞喊了出去,询问晚上帮扶小组的学习情况,等问完后,才沉吟一声说道:“路玉米说她身体不太好,拖帮扶小组的后腿,所以早上已经和我请辞了帮扶小组副组长的工作了,既然你们三个人带两个小组没压力的话,你们就继续带着吧。” 苏锦绣诧异的和程瑞对视了一眼。 反倒是苏翼,一脸不意外的点了点头:“好。” 没了路玉米,苏锦绣他们的工作开展的反而更顺利了,每周三个人一人带两天,空余的一天可以休息一个人,他们三个轮着休息。 因为照顾苏锦绣的原因,这个星期苏锦绣只上了周三一堂帮扶课。 所有人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所以到周五的时候,苏锦绣发现,语法之类的他们讲到的,同学们已经完全消化了,现在他们已经集中开始钻研口语的练习与运用了。 看到这里,苏锦绣想到前世每个大学都会有的神秘存在——英语角。 将英语角的作用告诉苏翼和程瑞。 不用苏翼点头,程瑞这个人来疯已经举双手双脚的赞同了。 一放学,他就满学校的到处跑,打算找到一个合心意的活动场所,需要够大,够安静,也够开阔……总之,要求还挺高的。 有程瑞跑腿,苏锦绣干脆放手让他去干,自己则是和宋清华回了宋家小院。 一星期没见爸爸妈妈的双胞胎又黏黏糊糊的一晚上。 等到了周六,苏锦绣直接带着双胞胎去了她的小院儿,她到的时候,于红和赵萍已经到了,赵萍正用锅子烧红枣茶喝,一进门就闻到了香甜的味道。 “绣儿,快来尝尝,这枣子可是乐林的金丝小枣,特别甜呢。” ※※※※※※※※※※※※※※※※※※※※ 秀儿:给于红姐找男盆友 ———————————————————————— 这几天搞儿子学习,估摸着都会更六千,等他上学了我再来日万 今天老师发了好多东西,白天给儿子去买上学用的工具去了,最重要的是,老师说,趁这几天背诵十首诗,qaq,天啊,别说这十首了,一年级的十首诗都忘的差不多了,恼火的很…… —————————————— 对了,推荐朋友的预收文文 《我凭什么不能喜欢你》by摇摇兔 苏念鼓起勇气向许星朗告白,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气得她发誓再也不跟许星朗说话了。 晚上,房门被敲响。 “苏念,我有事跟你说。” 她站起身打开门冲着外边破口大骂:“放屁,你没事说!” 许星朗站在门外:“我来是想说你现在不能喜欢我。” “我凭什么不能喜欢你!” 许星朗:“就凭我会忍不住。” 人生哲言: 毕竟年轻无知,才上大学,万一擦枪走火,有点一胎二胎,不好说。 【食用指南】 *明目张胆坏脾气x一本正经逗弄你 *青梅竹马,校园高甜,无脑嗑 纠缠 “副食品店有乐林小枣上了?”苏锦绣走过去从袋子里抓了几颗。 赵萍愣了一下, 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是宿舍里的同学带来的,她带的多,我看着好, 就和她换了一斤。” 说是换, 其实就是买了。 现在平首长刚刚上台, 正在拨乱反正, 准备将接下来的中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面来。 也正因为上面有这样的口风透露下来, 虽说现在还没有完全的开放交易市场,但是百姓们私下里已经蠢蠢欲动了,类似于赵萍找同学购买乐林金丝小枣的行为已经渐渐开始普遍开来。 “这小枣真不错。”苏锦绣吐掉枣核, 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乐林的金丝小枣, 哪怕到了几十年后都是比较出名的, 这种枣子个头小, 味道甜,尤其适合煲汤,现如今来看,唯一的缺点应该就是销路的问题了。 苏锦绣又拿了两颗,将中间的核去了,塞到八两九两的手里,让他俩去院子里玩,两个孩子对这院子不陌生, 一人拿着一颗枣子就手拉手的跑出去了。 “问问你同学, 他们家给邮寄包裹么?我想买个几十斤。” 苏锦绣一开口就要买几十斤,顿时把于红和赵萍都吓了一跳。 “你买这么多做什么?”赵萍忍不住的问道。 “留着送人啊。” 苏锦绣又拿了两颗枣子:“而且长期吃红枣对女人的身体很好啊, 正所谓, 女人每天三颗枣, 美容养肤永不老,我买回来婆家娘家的几个女人分分,也没多少了。” “你可真大方。”于红靠着桌子,忍不住揶揄道:“我记得你婆婆是妇产科的医生,看来这吃枣的好处,也是她告诉你的吧。” “嗯。”苏锦绣不好说她本来就知道,干脆就让颜晴背了这个锅。 反倒是赵萍愣了一下:“绣儿的婆婆是妇产科的?”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是个当大夫的。” “她婆婆是妇产科的,当初绣儿生娃,还是她婆婆亲手接生的呢。”于红一边解释一边羡慕:“真好啊,亲婆婆给接生,这心里头得多安心啊。” “你要是害怕,到时候生娃的时候也让我婆婆给你接生就是了。” 苏锦绣意有所指的对她笑笑:“反正以后有机会的。” 只要嫁给部队里的军人,不仅能去军医院生孩子,还能去建档做产检呢。 于红一听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她忍不住的推了苏锦绣肩膀一下:“少贫几句啊,别以为现在当妈了就什么荤话都敢说了,我可还是大姑娘呢。” “好吧,大姑娘,我买金丝小枣你买么?要买就一起买,说真的,女人吃了真的补气血的,咱们下乡这么多年,多少亏了点身子,我怀八两九两的时候,月份大了就觉得不得劲儿,身上没啥力气不说,夜里腿还总抽筋,也就我男人脾气好,大半夜的打瞌睡还给我揉腿呢。” 苏锦绣说起宋清华的时候,眼底满满的都是笑,看起来幸福极了。 于红看着很是羡慕,心里头愈发的憧憬以后相对象的事了。 “对了赵萍,你现在和顾强咋样了?我上礼拜去找你,看见你和他说话了。” 一直在吃枣子的赵萍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牵强的笑:“有啥咋样不咋样的,人家都结婚了,他把钱还给我,我寻思着就算了,他不要名声我还要名声呢。” “他还钱给你了?” “还了,就上礼拜还的,他也在师范读书呢,主动来找的我,也和我道了歉。”提起顾强,赵萍的语气愈发的落寞,她暗恋了顾强好几年,哪怕顾强前任妻子难产去世了,她也没有动摇这份心,可现在顾强又结婚了,新娘依旧不是她。 她抿了抿嘴,苦笑一声:“大约我们俩就是有缘无分吧,算了,只期望以后真的再无交集吧。” 这话说的,于红和苏锦绣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劝吧,显得不近人情,劝吧,又不知道能劝什么,反正是两难…… 两人沉默一瞬,于红先开口:“我去看看锅子里的红枣汤烧好了没。”说完,就从堂屋里去了厨房。 苏锦绣则是坐在方桌的另一边,继续拿枣子吃。 “对了,绣儿,你说你婆婆是妇产科大夫,那能治不能怀孩子的事么?”赵萍起身拎着热水壶给苏锦绣到了杯茶,里面还给舀了红糖。 苏锦绣喝了一口茶,甜枣子配红糖水,有点腻。 “嗯,能治,不过谁不能怀孩子?”苏锦绣不吃红枣了,又起身去箱倚里翻了一袋子瓜子出来,招呼赵萍:“吃瓜子啊,这还是盖房子那会儿,清华的发小儿带过来的呢,五香味的,香的很。”苏锦绣先抓了一把嗑瓜子,这瓜子是许母亲手炒的,据说是家传的方子,味道很像以后的‘洽洽’。 “就认识的一个人,我也就问问,这事儿可不能乱说的。” 赵萍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对了,绣儿,现在我和于红都住学校宿舍去了,这屋子的钥匙也该还给你了。”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苏锦绣:“不过你这屋子赁不赁啊,要是赁的话,我帮你问问。” “不赁。” 苏锦绣随手将钥匙往包里一塞,摇摇头:“不缺这三瓜两枣的,这屋子建好了我还没住过呢,可不想给不认识的糟蹋了。” 这话说的豪气极了。 无论是之前开口要几十斤金丝枣,还是这会儿对房子无所谓的态度,都昭示着苏锦绣的日子过得多舒坦,当初一起下乡到下河村做知青的女学生,最后单身从下河村出来的,一共就四个人。 姜美玉虽说之前惨,可家人疼她,日子肯定不会难过。 苏锦绣的日子却过的最好,不仅嫁的男人对她好,甚至婆家本身就是位高权重的。 就连于红日子都比她过的好,至少于红还有个好嫂子,只有她,家里人不支持她读书不说,还被男人抛弃了,在学校里和宿舍里的那些本地姑娘相处的还不好。 这样想着,赵萍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 等于红端着枣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苏锦绣在嗑瓜子儿,赵萍神色怔然,一副憔悴模样。 看到赵萍这样,于红忍不住叹了口气,将本来打算告诉赵萍她准备找对象的事情又给咽了回去,这时候说相对象的事,那不擎等着烈火上浇油么? 喝完枣茶,赵萍将多的金丝枣都给苏锦绣留下了。 苏锦绣则是送她们到路口,招呼赵萍:“别忘了我要的金丝枣子。” “知道了,我回去给你问问去。”赵萍摆摆手,跟于红一起上了公交车。 苏锦绣则是走到马路对面,那边小严早就等着了,见苏锦绣过来了,连忙下车小跑着过来帮着她抱孩子,八两九两刚刚喝了枣茶,这会儿抱在怀里都有一股甜味儿。 “嫂子,咱们现在回去?”小严将孩子放在车里的椅子上,用安全带捆好了,才回到驾驶座上。 “嗯,你先送八两九两回去,我去一趟百货商场,清华要下实验室了,我得给他买两双鞋子。” “好咧。” 小严启动车子,带着他们往宋家小院的方向去了。 等到了小院,将孩子交给沈燕,苏锦绣自己则是坐公交车去了百货商场,商场里一如既往的忙碌,不过已经没有了苏锦美的身影,她如今被调到了仓库里,每天不停的卸货搬货的,已经好久没精神回家到杨桂花那边说些有的没的了。 另一边的公交车上,于红站起身来:“赵萍,我学校到了,先下了。” “好,下周末咱们喊绣儿一起去爬山去吧。”赵萍连忙喊道。 “行啊。” 于红笑着点点头,然后车门开了,小跑着就从车门下去了,赵萍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又重新坐了回去,她的学校还有两站路,得再坐一会儿。 车窗外缓缓往后流淌而去的是漂亮的房子,和下河村的景色有如天壤之别,哪怕已经上了两个星期的学,她依旧感觉无比的不真实。 等到了校门口,赵萍才猛然回过神,在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匆匆的冲了下去。 站台的台阶有些高,她脚一绊,差点没摔下去脸着地,好在被人扶住了胳膊。 “谢谢你。”赵萍脸颊‘噌’的红了,头也没抬的赶紧道谢。 “下次小心点啊萍萍。” 略带笑意的熟悉声线让赵萍忍不住的瞪大双眼,猛地抬头,就看见顾强手里拎着皮包站在面前,她下意识的蹙眉,抿了抿嘴,一言不发的转身就准备离去。 顾强一愣,连忙抬脚追上去。 “萍萍!” “顾强,你别来找我了,你已经把钱还给我了,就像你说的,咱们两清吧。”赵萍低着头,手指攥着手里的袋子:“上次我说的话都是气话,我不会去找你老师的,你放心吧。” “萍萍……” 顾强的声音里带上受伤,他站在赵萍的面前:“你明知道……我心里是有你的。” “那又怎么样?你都已经结婚了。” 赵萍的声音里再也忍不住的带上哭腔。 这么多年的暗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失的,她那么辛苦的熬夜复习,就为了能够到京城来和顾强在一起,可当她真的来了,等待她的却是晴天霹雳。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顾强的脸上满是痛苦:“萍萍,爱芳是给我生孩子没的。” 赵萍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吴爱芳……顾强的前妻。 顾强现在的妻子也姓吴…… 她当初不就是爱上了顾强对她的深情么?可现在,这段深情晾造的苦果却让她自己尝到了。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你既然已经娶了妻子,就好好待人家吧。” 赵萍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掉眼泪:“顾强,我俩有缘无分,好聚好散吧。”说完,不等顾强反应,直接小跑着进了校园。 顾强站在原地没动,一副落寞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转身,上了公交车。 站在校园里大树后面默默观察的赵萍忍不住的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声音来。 造化弄人…… 再没有比这四个字更能让她绝望的了。 她现在就觉得自己是那因为命运而被迫分开的祝英台,而顾强就是那梁山伯,他们俩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低着头往宿舍里走去。 一进宿舍门,里面的人都静了一下,看见是赵萍,立刻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只有她下铺的同学喊了她一声。 “小云。”赵萍走过去,将手里的袋子放到自己床上,然后小声的对着小云说:“你们家还有金丝枣么?” “有啊,咋咧?” 小云口音有点重的问道。 “没咋,我家里人吃着好,想问你再换点儿,你们家缺啥,粮票布票……”说着,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贴着小云的耳朵边小声的说:“还是钱,都可以。” 小云抓着毛巾的手顿时一顿:“要多少?” “至少得几十斤。” 几十斤?! 小云眨了眨眼睛,诧异的看向赵萍,她没想到,宿舍里看起来条件最不好的赵萍,居然是出手最阔绰的,她当初之所以带金丝枣过来给这些京城的同学吃,就是打着让她们买的主意。 结果她们买是买了,一个个的顶天了五六斤的,没想到赵萍居然开口要这么多。 “吃的完么?” “家里人分分,一人也就能分几斤而已。”这句话赵萍没压着嗓子说,所以宿舍里的人都听见了:“对了,要是吃的好啊,以后还要。” “真的?”这下子小云是真激动了,这是要有个长久的大主顾啦。 “嗯呐,你们那还有什么好特产的,还要带点儿过来瞧瞧,好的话,说不定也会多买点儿。” “我们那儿阿胶也好!” 小云立刻说道,那可是个金贵玩意儿。 赵萍笑了笑:“要是品质好,先带一点过来看看吧,我朋友婆婆可是大医院的医生,他们这些人啊,最爱保养身子,要是东西真的好,她肯定要……” “行行,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了。”小云拍胸口拍的砰砰响。 “赵萍,你还有朋友的婆婆是京城‘大医院’的医生呐,看啥病的呀?”赵萍对床那个女生趴在床上,语气里有些阴阳怪气,似乎不相信的样子。 “军总的妇产科大夫,你认识不?” 赵萍淡定怼回去。 女生愣了一下:“军,军总?”那地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嗯。”赵萍这一点头点的那叫一个气定神闲,强大的自信让她就算衣着普通,也有一股无形的气场。 宿舍里的其它女生都愣了愣,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态度就立刻变了。 “赵萍,这是我妈刚给做的糟鱼,可好吃了,你吃点儿?” “我妈昨天还跟我说,周末去香山挖婆婆丁呢,赵萍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舍友的热情让赵萍心里发酸。 果然,任何时候人都是看身份的,这些人还真是现实的可怕,不过,也难怪自古那些当官的都爱被人奉承,她这会儿被她们几个一捧,心里头都觉得舒坦极了。 借着苏锦绣这个‘朋友’,赵萍意外的在宿舍里打开了局面。 苏锦绣去百货商场给宋清华买了两双皮鞋,都是真皮的,摸着就感觉特别软和,其中还有李明明的母亲牵线,给她从仓库里面按瑕疵品的价格买了两件夹克。 之前苏锦绣复习的时候,也没忘记督促李明明复习,如今李明明也考上了大学,在下面的一个省城里,已经去报道了,因为这事儿,李明明的妈妈对她特别感谢,每次苏锦绣过来,都能拿到不少便宜价钱的好货。 “马上开春了,夹克穿不住,不如多拿两件白衬衫。”销售主任对苏锦绣的选择有些不解。 “白衬衫家里有呢,我出来之前,买了好几匹布,都是衬衫料子,找人做了十好几件,够穿好几年了。”苏锦绣拎起一件皮夹克,看看版型,不算好看,但是胜在别致。 要知道现在的皮夹克,可不是谁都能穿得起的。 “这衣服贵着呢,我们也只拿了三件。”销售主任连忙说道:“这衣服也就看着富贵,其实穿着也不舒服,天冷冻得慌,天热捂得慌,送给我我都不要。” “我也不要,不过要是能弄到这料子就好了,可以给我爷爷奶奶做皮裤,他们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现在有老寒腿,这个不漏风,穿着肯定舒服。” “这倒也是,下次采购那边过去采购的时候,我让人帮你看着点,到时候你给点辛苦费就行了。” 这些黑色交易她们经常做,所以说的也轻松。 “行,那就麻烦你了。” 苏锦绣从包里抓了一把金丝小枣塞给销售主任:“乐林那边过来的,特别甜。”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话虽这么说,可销售主任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告别了销售主任,苏锦绣拎着大包小包的往外走,走到后门那边,正好看见苏锦美在扛货,以前在柜台上光鲜亮丽的她,如今已经憔悴了许多,也瘦了很多,纤细的身段儿被大大的包袱压着,看起来好似随时都能折断似的。 她扛着包袱放到另一边的磅秤上,然后才直起身子,用袖子擦擦脸,然后就看见了苏锦绣。 已经考上大学的苏锦绣,此刻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面红齿白,俏生生的模样,看着一点都不像生了两个孩子的妇人,反而像家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苏锦美立刻转身不再看她,两个人的对比太明显了,明显到她都想不通,她怎么就将日子过成了这样。 既然苏锦美不愿意和她打招呼,苏锦绣自然不会热脸去贴个冷屁股。 她回了宋家,陪着两个孩子做游戏,晚上的时候,又带着他们讲故事,一直把他们哄睡了,宋清华才回来了,他身上带着冷意,直接用冰手把苏锦绣冻醒了。 “你回来啦。” 苏锦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怎么不脱了衣服去睡?”靠在沙发上也不怕着凉。 “等你的,既然你回来了,我也好去睡了。”苏锦绣打了个呵欠,转身就准备往床上爬,谁曾想被宋清华一把从后头紧紧的抱住。 “我明天就得陪老师做实验去了。” 苏锦绣一愣:“这么快?” “嗯,老师说那边催的急,我不在学校的这些日子,你给我安分点儿,别人的事情你别乱管。”宋清华可是知道苏锦绣的性格的,还有她走哪儿都能听到人家小秘密这个奇怪的体质,他也是知道的。 “放心吧。”苏锦绣摆摆手。 宋清华表示,他还真有点不放心。 “你快去洗漱早点睡觉吧。”苏锦绣伸手扯开宋清华抱着自己腰的手:“正好我下午给你买了点东西,你可以带到实验室里穿,对了,你们实验室不在大学里?” “不在,在外地呢。”宋清华郁闷的揉揉脑袋:“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哎,我以为在大学里呢。”苏锦绣叹了口气,顿时有些不舍起来:“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别只顾着实验忘记吃饭和睡觉。” 被关心的宋清华瞬间舒坦了,心里好似淌蜜水儿似的点点头:“嗯,我会的。” “给我记在心里。”苏锦绣转过身,用手指去点他的心口。 却不想,直接又被抱住。 “媳妇儿,我明天都要走了,又是好久不能见面了。” 苏锦绣:“……所以呢?” “陪我去洗澡吧。”宋清华直接一个用力,将她抱着脚悬了空,三步并做两步的进了浴室。 第二天。 苏锦绣有些萎靡不振的回了学校。 “书记,你不会也像那位似的病了吧。”李和平关心的凑过来问,说到某人的时候,忍不住的努了努嘴,朝着前头的一个背影指了指。 苏锦绣打了个呵欠:“没有,我丈夫今天陪老师做事去了,昨天晚上给他带晚的收拾行李,没睡好。” “哦,这样啊……”还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的李和平一脸茫然。 过来人的赵红君凑过来:“嘿嘿嘿,我懂你,等会儿给你冲红糖茶喝,给你补补。” 苏锦绣:“……” 不是说着年代的人都很淳朴么?这老司机哪里来的? “对了,她又病了?” “嗯。”李和平撇嘴,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说是感冒严重,早上来就用围巾捂着脸,生怕传染给别人,真以为我们想看她那张老脸似的。”说着,又摆摆手:“行了,不管了,今天有小测验呢,咱们赶紧复习吧。” “对对对,赶紧复习。”赵红君立刻拉着李和平回了位置。 而苏锦绣则是疑惑的看向那背影:“又病了啊……” ※※※※※※※※※※※※※※※※※※※※ 赵萍:一个把自己活成qy剧女主的女人。 ———————————————————————————— 小儿子的幼儿园也要开学了,今天还去帮忙整理教室去了,e=(?o`*)))唉……还要填写疫情监控的那个表格……一整个暑假都没搞,一次性写的体温,也不知道这样造假有什么意义。 过敏 开学两星期小测验, 考的都是这些日子学过的内容,并不是很难。 所以苏锦绣写的很快。 写完后又检查了一番,才放下笔, 准备交卷。 谁曾想比她速度更快的是苏翼,在她放下笔的一瞬间,已经起身一手拿着一本书, 一手捏着卷子上了讲台, 将卷子放在讲台上后, 施施然转身出了门。 紧随其后的是程瑞, 他也抓着本书, 甩着卷子一路小跑的到了讲台, 将卷子一丢,就转身去追苏翼去了。 苏锦绣又看了看自己的名字和班级, 确认无误后,也起身交了卷子。 出教室的时候,苏锦绣下意识的往路玉米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路玉米头压的低低的, 一手捂着嘴巴咳嗽,一手在奋笔疾书, 似乎是真的病了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她偷看的太过明显, 路玉米突然微微抬起头, 朝她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又急急忙忙的低头低了下去。 可也就是这一眼, 苏锦绣发现,路玉米的额头有点红。 下了楼, 就看见苏翼和程瑞正头碰头的说着什么, 看见她下来了, 程瑞立刻朝着她招招手,苏锦绣小跑着过去。 “刚刚第四小题是选c对不对?”一站定,程瑞就忙不迭的问道。 第四小题? 苏锦绣愣了一下:“我记得选a呀。” 她话音刚落,苏翼就笑了,笑容中带着得意:“我说选a。” “啊……明明选c才对啊。”程瑞瘪瘪嘴,还是有点不太服气。 苏翼挑眉:“我们找个空教室对题目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行,我知道有个小教室平时没人用。”程瑞连忙点点头,带着他们就往另一栋楼走去,苏锦绣和苏翼跟在他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对了,英语角的事情我已经上报给班主任了,她已经批准了,地址就在外语系后面的小花园里,那边东北角有一块空地,早上的时候没什么人过去。” 苏翼是班长,苏锦绣是团支部书记,本身工作交集就多,说话比刚开学的时候熟稔些。 这会儿他们坠在程瑞后头谈英语角的事情。 “东北角那块儿?程瑞找的?”苏锦绣回忆了一下东北角的情况,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显然,她根本就没去过东北角。 “嗯,那片之前老师们喜欢过去,最近学校里给老师们安排了活动室,所以那一块就空下来了。” 不得不说,程瑞看着闹腾,实际上却很能干。 居然能打听到老师们有了新的活动室。 “那感情好,以后咱们也有了自己的地盘儿了,语言这东西,就得多说。” “你说的没错。”苏翼吸了口气,闻到了桃花香,开了春后,渐渐温暖了起来,这些花儿也开放了。 程瑞带着他们左拐右拐的,竟然真的找到了一间空教室,而且这间教室的锁居然只是单纯的挂着,能直接拿下来,程瑞推开门,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这教室看样子知道的人不少啊。”苏锦绣走进去,伸手摸了摸桌面,居然还挺干净的。 “嗯,确实不少。”程瑞弯腰把地上的废纸捡起来扔到旁边的藤条篓子里:“但也不多,是我认识的辅导员带我来的,目前新学生我该是头一个。” 说着,他将三张桌子给拼好了:“来吧,咱们对对答案。” 苏锦绣也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行吧,来。”苏翼也跟着后面坐了下来。 他们的记忆力都非常好,也不报题目,直接一水儿的答案报下来,基本都是一样的,只有刚刚那道第四小题程瑞有不同的答案,还有就是最后一道小作文题,这道题没办法对答案就是了。 对完答案,程瑞趴在桌面上,哀嚎道:“第四小题肯定是我错了。” “错了就错了呗,等试卷发下来,把这题抄个五六遍的,下次就不容易错了。”苏锦绣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欸,你们说,我们班这次会有几个满分?” “一个都没有。”苏翼摇摇头:“最后一题不可能完全满分。”就跟语文的作文似的。 “那接近满分的呢?” “我估计有这些……”苏翼比了个六。 苏锦绣愣了一下:“六个?就算加上我,我们班能考高分的也才五个吧。”苏锦绣使劲儿扒拉班级里的人,说真的,现在的这些同学做书面题,是比不上日后大学里面考四六级的。 但是他们也是真刻苦,口语方面比以后的哑巴英语强太多了。 “直觉。”苏翼垂下眼睑:“对了,你口语不错,是和谁学的?” “和我丈夫,还有他的老师们。” 苏锦绣笑了笑,她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桌面:“不瞒你们,我和我丈夫是在村里认识的,那时候他的身份还很特殊,我则是一名知青,后来他平反,我回城,结婚后,他就教导我英语和俄语,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报的外语系。” “原来是这样……”程瑞感叹一声,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苏翼。 说着,苏锦绣笑眯眯的看向苏翼:“你们呢?是怎么学的?” 她从暴露出自己口语的那一天,就知道早晚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所以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的俄语确实是宋清华教的,英语宋清华虽然也教了,但是因为她天赋‘极好’,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其它的时间几乎都去学俄语去了。 “我是和我的老首长学的,我以前是建设兵团的,老首长曾经留过洋。”苏翼没想到苏锦绣会反问,愣了一下才回答。 而程瑞的回答就很有意思了:“我自学的,我爸做实验的时候,我就坐旁边看他们的资料,就学会了。” “也难怪我们几个的基础都好了。”苏锦绣笑了笑。 他们几个因为各人经历不同,所以打下了很好的基础,那么路玉米的基础,又是怎么来的呢? 一个普通的工厂女工,也只是主任级别,是从哪里学的英文呢? 这就很有意思了。 随着铃铛声响起,下课了。 三个人起身将桌子恢复原样,准备回教室,突然,程瑞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门,将书往苏翼怀里一塞:“老苏,帮我把书带到教室去,李老师昨天让我写的东西我给忘宿舍了,我先回宿舍一趟。” 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直接跑了。 “咱们回教室吧。”苏翼扬了扬手里的书。 “好。” 苏锦绣下意识看了眼苏翼手里书的封皮,是黑色的,上面有‘漂亮国经济’几个大字:“这是什么书?” “你要看么?”苏翼将书递给她。 苏锦绣接过来手里翻了翻,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母看的苏锦绣眼睛疼,她连忙合上书,将书递回给苏翼:“这书看着劳神。” “程瑞的书比较有趣,你可以看看。”说着,又将程瑞的那本厚厚的杂志递给苏锦绣。 程瑞的杂志封面上是一张漂亮国大兵和飞机的照片,苏锦绣接过来翻了翻,里面也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母。 这叫……比较有趣? 算了算了。 她不配看这种书。 将杂志递回给苏翼,她决定以后还是少点好奇心的好。 “咦……”突然苏翼顿住脚,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怎么了?” “你看,那是不是咱们班的路同学?”苏翼抬起手指了指。 苏锦绣看过去,就看见路玉米这会儿正抬手围围巾,而她对面则是站着一个正在扣扣子的蓝衣姑娘,那姑娘梳着两条大辫子,看侧影觉得特别精神。 “咱们过去瞧瞧去?”苏锦绣抿了抿嘴,直觉有点不对劲。 “算了。” 苏翼摇摇头:“本身和她就不熟悉。” 苏锦绣也不好说自己想过去扒墙角,只好跟着苏翼回了教室,而另一边的路玉米,还在絮絮叨叨的和面前的女孩子说着话。 “这是十块钱,你先拿着,半个月后还有月考呢。”路玉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 “姐,今天的题特别简单,你都学了半个月了,你怎么还怕考试呢?我瞧着你们班的那些同学,也不见得成绩都好啊。”那姑娘一把抓过大团结,看了又看后才塞进口袋里。 “还不都怪你,好好的让我填什么外语系。”路玉米语气很不好的冷哼。 “可只有外语系是从基础开始教啊,你要是学其它的,那不穿帮的更快么?” 路玉米哼了一声:“今天的事儿,你把嘴闭紧点儿,回去什么都不能说,你可别忘了,你茶馆里的活儿是我帮你找的,我能让你进去,就能让你出来,还有你妈的病,你自己掂量着点吧。” “知道了……”姑娘脸色有些难看。 路玉米这才低头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围上围巾回了教室。 “玉米姐,你身体好点儿了没?”刚一落座,旁边的王荷就凑了过来,关心的问道。 “咳咳,好多了,就是咳的慌。” 路玉米立刻憋出一段咳嗽来。 王荷脸上瞬间冒出不忍心来,她贡献出自己的茶缸子:“喝口水吧,我刚刚去水房打的热水。”她人虽然小,却是难得的善良人,哪怕路玉米有些自私,生病了她还是会照顾她。 “谢谢。”路玉米接过茶缸子,又咳嗽了两声,才扯开围巾喝了。 突然,李和平惊呼一声:“天啊玉米姐,你脸怎么回事啊,怎么出了一片疹子?” “什么?”路玉米愣住了,有些茫然的看向李和平。 “还什么呢,快别喝了,赶紧去医院吧。”说着,一把抢过王荷的茶缸子,嗔怪的说道:“自己用的杯子咋能随便给人用,也不怕传染。” 路玉米的脸顿时一片涨红。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就摸到一片凹凸不平。 “怕不是什么过敏了吧。”苏锦绣这会儿也过去了,拎起围巾闻了闻:“一股子花露水儿的味道。” 路玉米顿时脸色惨白,她对花露水过敏啊。 “是么,我咋闻不见呢?”可纵使如此,路玉米还得把戏演下去。 “估摸着是病了闻不到味道吧。”王荷立刻为她解释,路玉米扯掉围巾干笑着点点头。 “那你可得小心点,有的人过敏严重可是会没命的。”苏锦绣提醒道。 路玉米又点了点头,将围巾塞进包里,自己则是跑去水池子上面洗脸去了。 “真可怜,玉米姐不仅身子差,还容易过敏。”王荷抱着茶缸子忍不住的叹气,然后被李和平牵走了。 苏锦绣则是站在窗口看着下面正用手等水,然后疯狂洗脸的路玉米,忍不住的眯了眯眼睛。 这一次只是随堂小考,题目都是几个老师自己出的,所以批改起来速度也快,下午成绩就出来了,考的最好的是苏翼,无限接近满分,只有最后小作文扣了一分,苏锦绣扣了三分,因为小作文太过口语化,程瑞就比较惨了,他选择题错了一题,小作文还被扣了五分。 其它几个基础好的,也都考了九十分以上。 最让苏锦绣感到意外的是,路玉米只扣了四分,只比苏锦绣低一分。 报成绩的时候,苏锦绣下意识的看向路玉米,却见路玉米眉头微微锁起,神色看起来并不高兴,仿佛正为自己丢失的四分而感觉不爽似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分考的太好了。 花露水过敏,高分…… 不知为何,苏锦绣从中间闻到了一点点奇奇怪怪的讯息呢。 分报了,试卷还没发下来。 放了学,苏锦绣先和王荷还有李和平去食堂吃了饭,然后就去了上基础课的小教室,她们两个基础差的坐到前排,苏锦绣则是坐到最后面,今天是苏翼的基础课,她可以有时间忙活点别的了。 她抿嘴坐了一会儿,苏翼平板无波的声音已经响起,干脆掏出本子写下本连环画的大纲。 《我们能做些什么》已经过了洪水篇,这一次她准备画沙尘暴篇。 沙尘暴,是沙暴和尘暴的统称,是一种极其恶劣的自然灾害。 当一个城市出现沙尘暴的时候,也就昭示着,这个城市不远的地方,正在荒漠化,若不及时治沙,这个城市总有一天,会彻底的变成沙漠。 苏锦绣想到几十年后,华国治沙,在沙漠上种起无数的树木,卫星拍摄的照片,都能看出一片郁郁葱葱。 还记得上辈子看过一个纪录片,叫做《孤独的治沙人》。 讲的就是一对护林员夫妻,亲眼见证了自己守护的森林渐渐消失,变成荒漠,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不停的种树,不停的去挽回,可大自然却很残酷,最后,不仅森林没了,就连森林边缘的村庄,也彻底的被吞没。 老夫妻俩坚守在岗位上,眼看着森林没了,又通过自己的努力,种出一片新的林子。 这一来一去,就是四十年。 不仅他们的儿子继承了他们的信念,甚至他们的孙子,也一直坚守着。 这一次,她要画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洛桑的养父母因为保护洛桑和妹妹去世了,建国和战友收养了他们,洪灾过后,建国该回边疆部队了,洛桑和他约定好了,会在放暑假的时候,去边疆找建国。 在火车站分别的笑容有多灿烂,再相见的眼泪就有多凶猛。 洛桑带着妹妹去了边疆,却被告知,建国受伤了。 原来在三天前,沙尘暴来袭,一个村庄的人都被沙埋了,他们紧急去救援,在救一个老奶奶出来的时候,屋顶被压倒了,建国被压在了下面,手臂受伤了,如今正在医院住院。 洛桑立刻带着妹妹去见建国,建国的精神很好,脸上的笑容依旧,还安抚洛桑的情绪。 可到了深夜—— 窗外的风呼啸吹着,仿佛一只怪兽,在外面咆哮。 “哥哥,我怕……”妹妹将小小的身子使劲儿往他怀里钻。 “别怕,有哥哥在呢。”洛桑也将妹妹抱紧了。 就这样,兄妹俩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第二天起来,打开房门,却见外面院子里,已经铺了一层小腿高的沙,那些士兵们正满脸严肃的走来走去,研究着些什么。 他们紧急收拾行李,到了下午,就立刻转移了,又过了三四天,他们又回来一趟,就见原来的那些房子,已经被淹没的只剩下一个屋顶了。 看到这样的画面,洛桑震惊极了…… 苏锦绣托着下巴,眉头微微锁着,开始思考下面的剧情。 “接下来呢?继续写啊!”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旁边倒是先传来程瑞的声音。 苏锦绣一愣,然后连忙捂住自己的稿子,眉头皱起:“这是我的原稿,你怎么能偷看呢?” 程瑞瞬间尴尬,摸了摸鼻子:“我这怎么能叫‘偷’看呢?顶多算是不小心看到。” “强词夺理!” 程瑞干笑一声,他像一只小狗似的凑到苏锦绣身边,小声的问道:“这是《我们能做些什么》的新稿子?” “嗯。”苏锦绣点点头,将本子合上放回书包里。 “这电影很不错,教育意义深重。”程瑞装模作样的点头夸奖:“新稿子讲的什么自然灾害?” “沙尘暴。” “哦?这也算是自然灾害么?不就是风把沙子给刮起来了么?”程瑞抓抓头,表示不解。 苏锦绣叹了口气,觉得程瑞傻乎乎的。 程瑞看到苏锦绣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是说了傻话了,缩了缩脖子坐了一会儿,见苏锦绣没有继续说的想法,心里就有点抓心挠肝了,他可是很喜欢看电影的,现在有个电影原作者坐在自己身边,包里放着的是下一部电影的故事—— 啊……真想抢过来看看。 “你刚刚干嘛去了,下午都不在。”苏锦绣见程瑞眼睛都绿了,立刻问道。 “下午李老师找我有事。” 程瑞抓了抓脑袋:“他找我翻译点资料,有点多,忙了一下午,才写了一点,我和李老师推荐了老苏了,你要不要也接点翻译的活儿,要的话我明天和李老师说。” “哪方面的?”苏锦绣的英文虽然好,但是专业词汇却不是很懂。 “军事和武器之类的,专业词汇你可以问我或者老苏都可以。”程瑞眼底有红血丝,可见下午真的忙坏了。 “……我可以试试,但不保证能行。” 苏锦绣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她毕竟是外语系的学生,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以后说不定还会有艺术类的资料需要翻译,到时候她也能厚着脸皮找苏翼和程瑞帮忙呀。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程瑞立刻拍拍胸脯:“其它的我给你解决。” “对了,李老师怎么会找你翻译的?”苏锦绣低头又掏出一本白纸本子,随手在上面画分镜图,前世火柴小人,明明是悲壮的剧情,画出来却很搞笑。 “嗐,李老师认识我爸。” 程瑞一脸的生无可恋:“他说要是我不答应的话,下次让我爸抽我。” 苏锦绣:“……” 这老师的方法还挺多啊。 不过……程瑞这副模样,看样子身份不简单啊。 “老苏和我一个家属院儿长大的,他爸对他就挺好,从来不抽他,哎,要是我爸和他爸换换性子就好了。”程瑞趴在桌面,哀怨的叹了口气。 家属院? 石锤了! 看来这两个人多少是个二代,或者说三代也有可能。 “你爸是部队的?”苏锦绣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怎么知道?”程瑞顿时吓了一跳,要知道他来上大学之前,他爸可是交代又交代,必须要低调,不能仗势欺人,否则就把他扔部队里继续练。 苏锦绣笑笑:“我丈夫的爷爷也是部队的。” 程瑞眨了眨眼睛。 “所以说,咱们的情况,一样。” “嗐,你早说啊。”程瑞回过神,忍不住的抹了一把脸:“怪不得我一看你就亲切呢,也不枉大学第一天咱们俩就做同桌,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苏锦绣有点无语,这程瑞的嘴实在是太能说了。 一整个晚上,苏锦绣被程瑞烦的不行,原本程瑞就够跳了,现在又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后,就更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说的苏锦绣脑袋瓜子嗡嗡的。 等回了宿舍,耳边好似还回响着程瑞的声音。 谁曾想,进了宿舍也没个安静的时候。 房萍手里拿着一本诗集,是《泰戈尔诗集》的法语版,她正举着书,腰板子挺直,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大声朗读着,一边读一边陶醉,看见苏锦绣她们回来了,竟然一改平时冷淡,兴冲冲的走过来。 “外语系要举办诗朗诵比赛了,我准备读法语的泰戈尔诗篇中的《当时光已逝》,你们准备读什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 外语系的诗朗诵比赛? 她们没听说啊。 ※※※※※※※※※※※※※※※※※※※※ 绣儿:我这双善于发现真相的眼睛啊~你怎么这么优秀呢? ———————————————————————— 路玉米过敏是被报复了。 昨天有人说,赵萍千万别变坏啥的,其实赵萍的性格,我在第三章的时候就已经点明了,她就是个标准的‘恨人有,笑人无’,她喜欢帮助弱小,照顾弱者,因为拿回让她感受到被感谢的感觉,同样,她讨厌那些性格强势的,但是这一切得是在没有触碰到她利益的情况下。 因为苏锦绣在得到原主记忆后就有一段心理活动:“也辛亏苏锦绣和顾强年岁相差比较大,赵萍才没有警惕,否则的话,恐怕最讨厌她的就不是姜美玉而是赵萍了。”这一句就可以看出赵萍的性格了 关于赵萍和顾强,是我做的最早的一条线。 我的本意是写‘下河村四个女知青的不同人生’,同样的起点,不同的终点…… 孤独 关于外语系诗朗诵的事情, 吴桐是第二天说的。 讲完课,快到下课的时候,吴桐将书给合上, 轻轻的用粉笔盒压在教科书上面,神色平淡的抬起头来:“系里决定五四那天举办一场诗朗诵比赛,你们各自准备一首英文诗参加比赛, 在比赛之前, 大教室的门就不关了, 晚上我会在这边值班, 你们过来练习的时候, 我帮你们纠正发音。” 话音落下, 下面显示寂静一片,大家伙儿面面相觑片刻后, 立刻就骚动了起来。 “吴老师,咱们每个人都要参加么?”程瑞一如既往的率先举手。 他口语好,性格又开朗,一向是积极分子。 突然举手问这个问题, 顿时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这一看不要紧, 所有人都发现他脸色发白, 眼下发青, 一副好几夜没睡的劳累模样。 “原则上是都要参加的,当然, 如果你有其他很重要的事情的话,也可以不参加。”吴桐抬手往下压了压。 程瑞得到想要的答案, 立刻笑眯眯的坐下了。 他刚坐下, 李立林又举手了:“吴老师, 我们这些基础差的,接触英语的时间还短,有哪些诗歌我们也不知道,请问老师有没有推荐的书,我们想有个明确寻找的方向。” “等会儿程瑞到我办公室拿一下书单。”吴桐又看了一眼程瑞,然后才低头将粉笔盒拿开。 “好的老师。” 程瑞是吴桐的课代表,又打了个呵欠点点头。 事情说完了,下课铃也响了,吴桐拿着书准备回办公室,程瑞捂着嘴巴打着呵欠跟着吴桐后面,准备去拿书单。 “昨夜又没睡?”吴桐抱着书,一边下楼梯一边问道。 “嗯,脑瓜子疼,哪有空睡。” “老李也真是的,再怎么着急也不能让你不睡觉啊,这不耽误白天学习嘛。” 程瑞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睛:“可不是嘛,吴老师,你跟李老师说说呗,我昨儿个把班长和书记推荐给他,结果他又抱来了好多资料,这不是诚心想把咱们几个给吓坏嘛。” “这你自己和老李说去。”吴桐顿时笑道。 程瑞揉揉太阳穴,顿时头更疼了。 吴桐见他这样也觉得好笑,摇摇头带着他快步下楼,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吴老师——” 两个人刚转了个弯,就听见后头传来了喊声。 程瑞和吴桐一起回头,就看见路玉米顶着一张满是疹子的脸跑了过来:“吴老师。” “怎么了?路同学。” “吴老师,刚刚您说的那个诗朗诵比赛……我能不参加么?”路玉米满脸通红的低着头,手指搅缠着衣摆,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吴桐的脸。 吴桐抿了抿嘴:“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么?” “就……有点事要忙。”路玉米看着自己的脚尖,结结巴巴的说道。 “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居然连系里面的朗诵比赛都不能参加了?”吴桐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的皱起眉头,语气也有些严厉起来:“路玉米同学,你既然能考上大学,足以证明你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学校已经开学快三个星期了,关于你们的学习情况,昨天我们几个老师都坐下来谈了谈。” 听到吴桐这么说,路玉米的脸色顿时白了。 她惶惶不安的抬头看向吴桐。 “从你考试的情况来看,基础还是很扎实的,只是我听李老师他们说,从上课到现在,你很少开口说英文,这样是不对的。”吴桐的眉头微微蹙着,神色看起来很是严肃:“英语,是一种语言,而不是单纯的学科,如果只会写不会读,那这门可就学着没什么意义了。” 路玉米捏着衣角的手微微颤抖着,身子也在颤抖。 吴桐看着她这样子,有点失望。 毕竟路玉米也算是她看好的一名学生,她的书面英文非常的漂亮。 可问题是,英语不是书面好看就可以的,这一届的大学生,哪怕还没毕业,未来都已经被求贤若渴的各大单位给内定了,譬如他们外语系,日后会去的部门,要么是外交部,要么就是商贸部的对外贸易……而这两个地方,对口语的要求都是很严格的。 路玉米不开口说英文,哪怕书面考试再好看,最后也毕不了业。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参加,你的口语确实得练练,从今天起,你每天都到大教室来,我在教室里等你。” 说完,也不等路玉米回应,径直转身往办公室大步的走去。 倒是程瑞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眼路玉米,然后就看见路玉米满脸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 明明只是一个诗朗诵的事,可路玉米却表现的好像天崩地裂一样。 程瑞拿了书单就回了教室,然后将那些书抄在黑板上。 下面同学们连忙抄,抄完了就呼啦啦的往图书馆狂奔而去,苏锦绣倒是不着急,房萍读泰戈尔诗集给了她很大的启发,既然房萍朗读《当时光已逝》的话,那么她就读《生如夏花》好了,虽然偷懒了点,但是这首诗未来可是很出名的。 图书馆里的外文诗歌,都被外语系的各种语种的学生给借光了。 清华虽然是个理工类大学,可偏偏出了不少诗人种子,不仅文学院那边一天到晚的吟诗作对,甚至连建筑系,机电系,经济系,都出了不少有名的大才子。 他们写诗作文,将稿子发给刚刚从《清华战报》改名为《清华大学》的校报,如果谁的诗歌或者文章被选中的话,那么他在他们系里面,便是最出风头的人。 而这一切……都和外语系无关。 外语系实在是太神秘了。 因为外语系没有语文数学之类的学科,只有外语和政治,以至于外语系和其他系的学生们,格格不入,再加上自从开学以来,外语系的学生们就陷入了疯狂的学习状态中,各个语种的同学们脑洞大开,各种小组形式的学习小组层出不穷,几乎处于神隐状态。 而且,就算到图书馆来,借的也多是一些专业类书籍,还有各种国外的专科文献之类的,这还是第一次,外语系一起跑来,疯狂的借外文诗歌的呢。 这一举动顿时引起其它系同学们的注意,立刻就有不少人打听去了。 没到傍晚,外语系要举行诗朗诵比赛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校园,瞬间就点燃了整个大学学子们的热情。 晚上,吴桐来到教室。 发现课堂上的人多了不少,还有许多陌生面孔。 “哟,一个下午的时间,咱们外语系扩招了?”吴桐将书放在讲台上,开了个玩笑。 “才不是呢,咱们是来听诗朗诵的!”一个陌生模样的男同学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显然,他不是这个系的学生。 “你是哪个系的?” “经济系的。” “哟……老郑的学生啊。”吴桐一听,竟然是丈夫的学生,脸上的笑容顿时止不住了。 男同学也跟着笑:“师母就别赶我们走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吴桐再赶他们走倒显得不近人情了:“坐后边儿去,别打扰我们上晚自习。” 那些来旁听的立刻起身往最后一排钻。 吴桐先环顾教室,突然眉头一皱:“路玉米呢?” “老师,路玉米她花露水儿过敏,吃了晚饭满脸都起了疹子。”站起来回答的依旧是李和平,昨天路玉米过敏看着都有点好了,结果傍晚的时候,她洗那条围巾,洗完了身上又起了一层疹子。 吴桐听到这个理由,忍不住愣了一下。 好像下午的时候,她确实看见路玉米脸上不少红疹子一样的疙瘩,没想到是过敏啊。 “既然过敏的话就赶紧去医务室拿点过敏药吃一下。”吴桐一边说一边皱眉,这才开学几天啊,这路玉米就三天两头的出岔子,要不是她的脸上红疙瘩那么明显,她都要怀疑,路玉米是不是故意装病的了。 李和平也觉得烦。 她觉得路玉米是自作自受,明明知道自己花露水过敏,放学的时候还故意用那条围巾。 晚上读诗歌,吴桐有故意炫耀的成分在,所以点的都是苏翼,程瑞,苏锦绣他们几个的名字,口语好的一共五个人,读的还是英文散文诗,再加上她们刻意带上感情读,将那几个来旁听的如痴如醉。 晚读课一共两节课。 第二节课的时候,那些来旁听的走光了,吴桐这才开始指导其他同学。 苏锦绣他们则是提前去李老师那里翻译资料。 走在夜晚的校园。 苏锦绣忍不住的说道:“我觉得……路玉米同学很奇怪。” “怎么了?”程瑞愣了一下,才反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奇怪。”苏锦绣抿了抿嘴:“我从没有听她开口说过英文。” “她试卷上的字迹和她之前往黑板上抄单词时,笔记本上的字迹是一样的。”苏翼也开口加入了讨论:“我昨天晚上去吴老师哪里查了笔迹。” “你也觉得她很奇怪么?”苏锦绣诧异的看向苏翼。 不然的话,怎么会想到去查路玉米的笔迹? “嗯,确实比较奇怪。” 苏翼点点头:“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口语不好,但是我发现,她板书时候的笔迹和笔记本上的笔迹相差比较大。”他咳嗽一声,昨天晚上他也陪程瑞熬了一夜,这会儿也有点累:“正常来说,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写字习惯,不管美丑,或者在哪里书写,总有一些自己没注意到的笔锋。” “路玉米没有?”苏锦绣眨了眨眼睛,反问道。 “她的笔迹有,但是她写不出来。” 这话就怪了,路玉米的笔迹有笔锋,但是路玉米又写不出来,除非…… ——那根本不是路玉米写的! 苏锦绣猛地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置信的捂住胸口。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那个来考试的路玉米,会不会根本不是路玉米本人? 之前她只觉得路玉米这个人有点自私,有点不合群,还有点奇怪的清高,但一想到她的考试成绩,苏锦绣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毕竟自古以来,有点学问就孤高自赏的大有人在,路玉米会这样表现也不奇怪,可这会儿再一想想,却觉得到处是漏洞。 譬如,第一节泛读课她就病了,嗓子难受,譬如第一次帮扶小组讲课,她就发烧,后来更是辞去了帮扶小组副组长的职务,再譬如,考试的时候那包住脸的围巾,还有那围巾上的花露水。 细思极恐啊…… “你是说!!”程瑞猛地睁大双眼,显然也想到了什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等这股子劲儿过去了,程瑞才喃喃:“怪不得昨天去和吴老师说不想参加诗朗诵比赛呢。” “她昨天去找吴老师了?”苏翼和苏锦绣一起回头看他。 程瑞抓抓脑袋:“那会儿我不是正好去办公室拿书单嘛,她就去了,不过吴老师拒绝了,还让她必须要来上晚读课,结果今天她过敏又严重了。” 这话一出。 苏翼和苏锦绣已经基本能断定了。 路玉米身上绝对有鬼。 想到这里,苏锦绣不由得懊恼:“我就说那天路玉米和那个女人之间很奇怪,你还不让我过去看看?” “很危险。” 苏翼有点无辜:“这件事我们得上报,不该我们自己来解决。” “所以那天你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苏锦绣忍不住反问:“所以才故意拦着我?” “嗯。” 苏翼应了一声,转身继续往李老师的办公室那边去,显然已经不准备参与接下来的讨论了,程瑞抓了抓头发,原本就有点长长的头发,这一抓,更像鸡窝了。 “赶紧去李老师那吧,要是咱们去晚了,又得忙到很晚。” 程瑞对路玉米的事情,也是兴致缺缺。 苏锦绣憋了满肚子的疑惑跟着去了李老师那儿,李老师比起白天上课时的儒雅,神情有些冷漠,搬了一叠资料放在桌上,中间放着一套英汉词典。 苏锦绣头一回来,有些拘谨,跟着程瑞后面坐在旁边的桌子上。 “你翻译这份资料,专业词比较少。” 程瑞翻了翻,挑了一本给她:“你先看看。” 说完,自己就坐了下来,埋头开始工作。 和白天时那副跳脱模样不同,工作的程瑞看起来很是可靠,苏锦绣翻了翻资料,发现是一本科学类杂志,她拿起钢笔,开始在旁边的白纸上写写画画。 写了没多久,苏锦绣就开始怀念起后世的电脑了,手写也太累了。 另一边,苏翼嘀嘀咕咕的跟李老师在说话,两个人语速很快,用的还是方言,以至于苏锦绣竖起耳朵偷听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在李老师的办公室又忙了一个小时左右,大约九点半,李老师终于放他们走了。 “托你的福,今天我们能早点回去。” 苏锦绣:“……” “有这么夸张么?” “有啊,因为要翻译这个,我和老苏都从男生宿舍搬出来了,现在正住在教师楼那边。”程瑞又打了个呵欠,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要是以后你在这边呆太晚了,也可以让李老师帮你申请个单独的宿舍住着。”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一想到宋清华跟刘云飞磨了那么久都没磨下来的宿舍,李老师这边居然搞批发,苏锦绣就觉得有点嫉妒。 “我回去和我丈夫说一下,如果申请的话,我能让我丈夫一起过来住吧。” 程瑞笑着点点头:“应该可以。” “路玉米的事情你们别管了,我已经告诉李老师了。”苏翼落在他们后面一步出来,身上还有烟味。 “告诉李老师了?”苏锦绣吓了一跳:“这没凭没据的……” “有怀疑就够了。” 苏翼严肃的点点头,然后和程瑞两个人送苏锦绣回寝室,接下来苏锦绣就开始观察路玉米,一连好几天,李老师都没反应,上课也没点路玉米的名字,苏锦绣有点困惑。 周末回家。 这一个周末,于红和赵萍都没来,苏锦绣干脆带着双胞胎去了钱芳家。 钱芳如今已经从生产线上退了下来,她的工作直接卖出去了,卖了八百块钱,专心致志的在家带兜兜,如今兜兜大了,再在家玩个一年,就可以送到机械厂幼儿园上学去了。 “老杨前几天来了。”钱芳让兜兜带着八两九两到院子里去玩,自己则是拉着苏锦绣在屋子里说话,她摇摇头,表情有些唏嘘:“看着老了很多,怀里抱着你二嫂家那个闺女,看着也不像稀罕的样子,就是撒不开手。” 苏锦绣嗑瓜子,听到这话手停住了:“她带着我二嫂的闺女?” “嗯,你二叔托关系给你二嫂找了个扫大街的活儿。”钱芳叹了口气:“她来是听说我要卖工了,想给你二嫂买个工作,可我这工作早前儿就卖了,她来晚了。” “就算你有工作卖,她有钱买么?”苏锦绣继续嗑瓜子,垂着眼睛,遮掩住里面的讥诮。 “她的日子不好过啊。” 钱芳拿了个橙子开始揉:“自从分了家,老大夫妻俩自己的工资自己拿,养活两个孩子没问题,老二家就困难多了,你二哥一个人的工资要养一家五口,你二嫂没办法了,直接把闺女送到老杨那儿了。” “说是谁要生的谁养,你二嫂也是真狠得下心,直接把孩子往老苏家门口一丢,孩子都哭岔气了都没回头,杨桂花没办法,只好把孩子接下来了。” 苏锦绣听到这话,才忍不住的笑了笑。 没想到那个小公主似的长大的苏榆苹,如今过的居然是这样的日子。 “对了,绣儿,我记得以前你们办公室有个叫婉玲的姑娘是吧。”突然,钱芳话锋一转,说到白婉玲身上去了。 “嗯,怎么了?” “哎哟,那可真是太巧了,前几天,你爸厂里的领导给石林介绍了个姑娘,说以前在纺织厂做干事,现在考上了音乐学院的,叫白婉玲的,我听着有些耳熟,没想到还真是你们办公室的啊。” 钱芳兴奋的眼睛都亮了,三下两下的把橙子剥好了,往苏锦绣这边凑了凑:“我瞧石林对那姑娘挺满意的,你给妈说说,那姑娘怎么样?” 常石林和白婉玲相亲? 苏锦绣有点懵的看向钱芳,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当初在宋家,白婉玲和常石林见了好几次面都没来电,突然就相亲看对眼了,这事情也太戏剧性了吧。 不过…… “挺好的姑娘,性格很温柔,有些腼腆,她父母以前是唱戏的,前些日子也回剧团了,算是平反了。”苏锦绣对白婉玲的性情还是很了解的:“去年的时候,她考上了音乐学院,也是个好大学呢。” “啥,我们家石林还能娶个大学生?” 钱芳原本以为音乐学院就是教唱歌的,没想到居然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顿时对白婉玲就更满意了。 “只要他们俩看对眼,我是支持的。”苏锦绣对白婉玲也很满意。 常石林性格内敛却很稳重,白婉玲看似温柔,却外柔内刚,看着就很相配的样子。 “等下次石林回来了,我就张罗着帮他提亲去,到时候你可要过来,跟我一起去。”钱芳笑呵呵的拉着苏锦绣的手,不管咋说,有苏锦绣在,他们胡家的诚意就很足够了。 “行,一定来。”苏锦绣满口答应。 在胡家吃了午饭,又睡了个午觉,苏锦绣才带着孩子们回了宋家小院。 将孩子交给沈燕,自己则是上楼去画画,一直画到吃晚饭,才下楼陪着沈燕吃了晚饭,这一晚,不仅宋清华不在,就连宋征军都没回来。 偌大的房子,只有苏锦绣和沈燕带着两个孩子。 等孩子们睡着了,房间里安静的不像话。 苏锦绣没心情继续画,起身躺回了床上,手下意识的去摸身边的枕头,触手一片冰凉。 这一夜,苏锦绣心烦意乱,翻来覆去的到了一点多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知道,是她想宋清华了。 另一头,宋清华还在帮着老师算数据,他手里拿着尺子和铅笔,在图纸上勾勾画画,旁边的桌面上是几道放冷了的菜,等他画完了才想起来自己晚饭还没吃。 他揉揉肚子,走到窗口看看窗外的月亮,心里头想的却是苏锦绣。 平时的这个时候,他该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哪像现在,只能站在实验室的窗口,看着窗外的月亮,孤独的思念着。 “宋同志,我给你去热一下饭。”一个中年妇女走进来,将托盘端起来。 “麻烦你了秦嫂子。”宋清华回头对着秦嫂子笑笑。 “不麻烦,你是王研究员从京城请过来的大学生,咱们可不能怠慢了。”秦嫂子笑了笑,端着托盘就出了门,宋清华揉揉脸,又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王叶舟端着托盘进了屋子。 “再忙也得吃饭,不然的话,回去你奶奶得怪我们了。” ※※※※※※※※※※※※※※※※※※※※ 秀儿(摸枕头):想老公了…… 小宋(看月亮):想老婆了…… —————————————————————————————————— 今天把大儿子的手续给办了,明天去办小儿子的,哈哈哈哈哈,神兽们终于要进笼子了,哈哈哈哈,我表姐那儿说延迟开学,我眼看着我表姐从兴高采烈到面无表情……就……很爽的感觉!!!! 代考 宋清华笑笑, 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数据算的怎么样了?”王叶舟拉开宋清华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然后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本就憔悴的脸,在烟雾缭绕间更加显得干瘦苍老。 “算出一小半了。”宋清华吃了口红烧肉。 因为好几天都没怎么睡觉, 这会儿肉到了嘴里都感觉不香了, 宋清华囫囵扒了几口饭, 强迫自己咽下去。 “数据比较庞大, 你们该找数学系的人过来算。”宋清华有点哀怨的瞥了一眼王叶舟:“我是经济系的。” “老刘, 老杜他们都推荐了你,说你是他们最得意的弟子……” 王叶舟一边说一边笑, 说到一半被烟呛了,捂着嘴直咳嗽:“这几天下来, 我倒是觉得老刘他们有眼光,你比刘聪那家伙好多了,那小子就是个不定性的。” 宋清华手搭在额头上,笑而不语。 自己知道自己,无论这些人怎么劝说,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他才来这里几天而已……就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想妻子,想孩子,想奶奶……看不见亲人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就好像又回到了父亲死的时候,他被那些人关了起来, 不知亲人消息时涌起的孤独感。 这是他灵魂里的伤痕, 无法治愈, 只能逃避。 “这些日子在这边生活, 有没有哪里感觉不便利?”王叶舟抽了口烟, 身子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哪里都好,就是没办法和家里人联系。”宋清华又吃了一口红烧肉,只是眉心微蹙,似乎强忍着不适咽下去的:“我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妻子不仅要上学,还要照顾孩子,我放心不下。” 听到这句话,王叶舟也沉默了。 他吧嗒吧嗒抽完一整根烟,才揉揉头发说道:“这就是我们研究人员的宿命。” 为了国家,委屈家人。 搞研究的都知道这一点不好,可为了国家的发展,为了祖国的未来,他们别无选择,像他们负责的这个项目还好,回去还能和家人说一两句,那些真正的搞秘密研究的,连自己在做什么都要保密。 很多女人跟着丈夫一辈子,连丈夫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也是荣耀不是么?”王叶舟突然笑了起来。 宋清华笑了笑,他承认是荣耀,只是……还是那句话,他不适合搞科研。 “我这个人没别的坏毛病,就是恋家,要是长时间看不见我媳妇儿,我的脑子就会渐渐集中不了精神,所以啊,偶尔来帮忙一次还可以,让我长时间在这里就不行了。” 宋清华这句话说的真诚极了。 真诚到王叶舟都有点懵。 一个大男人家家的,恋家恋媳妇儿很光荣么?这话居然就这么坦率的说出口。 宋清华将碗里最后的几颗米扫荡干净,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无论在什么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我现在学的经济,平同志接下来的工作方针也是重点搞经济,所以说,无论我在做什么,都是为了咱们国家强盛。” 王叶舟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住,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等端着宋清华吃完的空碗出了房间,王叶舟看着漆黑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刘同志对不起,他不仅没能将这个科研种子给劝过来,反而被说服了。 *** 又是新的一周。 因为苏翼说过,已经将路玉米的事情告诉李老师,所以当听到路玉米又病了的消息的时候,苏锦绣居然不觉得意外,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倒是李和平和王荷这两个人担心坏了。 据说王荷周末回姥姥家的时候,因为表弟询问大学生活的事,无意间说到了路玉米的身体情况,谁曾想她姥姥的反应很是激烈,甚至语气严厉的让王荷的母亲来学校交涉,说要换宿舍。 王荷给她解释了是过敏,可她姥姥非说是‘毒气’,还说‘毒气’会传染,生怕她的宝贝外孙女被传染上了,把那一身的细皮嫩肉给糟蹋了。 王荷好容易劝住了姥姥,回到教室,将这事儿当笑话说给李和平听,结果李和平吐槽:“平常过敏也就几天的功夫就下去了,她这都半拉月了,说不定真是毒气呢。” 这话一出,王荷和李和平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没到一上午,整个女生宿舍第三层就都知道了路玉米身上有毒气的事儿了。 以至于苏锦绣中午刚回宿舍就被人拉住了:“你们宿舍那个路玉米,身上有毒气,你可别被传染上了。” 苏锦绣有些懵:“这事儿你从哪儿听说的?” “这还用听说?”那人翻了个白眼,一脸‘你真笨’的样子:“寻常过敏顶多几天就下去了,再严重早就去医院了,你瞧瞧她身上的疹子,这都半拉月了,不是毒气是啥?” 苏锦绣:“……” 她是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另辟蹊径从时间上找到攻击点。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她连忙摆正了脸色,一脸虚心受教的模样。 那人这才舒服了:“记住啊,别靠近了。”临走前还又叮嘱了几句,仿佛真的是来提醒,而不是来传播八卦的。 这八卦传播到最后,自然而然的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 吴桐当然不信路玉米身上是什么毒气,但是过敏反应太久了,对身体也不好,所以将路玉米喊到了办公室。 “路玉米同学,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吴桐将教材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然后对着路玉米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她指了指桌子旁边的椅子:“你先坐。” 路玉米被喊来办公室时,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以为自己是露馅了。 没想到吴桐问的居然是她的身体情况,这让路玉米一下子意识到了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她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老师,我身上过敏的情况又严重了。” 吴桐叹了口气:“是因为什么呢?花露水么?” “不完全是,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路玉米早就给自己的身体找了无数个借口,所以这会儿张口就来。 吴桐听到这个回答,倒是觉得挺靠谱的,水土不服在加上过敏症状确实挺愁人,所以她真诚的建议道:“路玉米同学,你该去医院看看,而不是这样干熬着,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老师你说的对,我,我这周末去医院看看去。” “别周末了,你今天就去吧,我给你批假条。”说完,吴桐抽出一张假条来,迅速的给她写好了时间和理由,然后再右下角盖上自己的私章,算是批准了。 路玉米拿着假条回到班上找到苏翼:“班长,我去一下医院,班主任已经批了假条了。” 说完,将假条递给苏翼,苏翼点点头:“好,你现在就去吧。” 路玉米转身离开了教室。 苏翼则是十分平常的收拾好桌上的书本,然后拿着假条找到苏锦绣:“苏书记,我刚想起来李老师让我今天去他办公室有事要做,所以这假条你拿着。” 苏锦绣一脸懵的接过假条。 看着上面吴桐洒脱的字体,突然一个激灵,瞬间福至心灵,她猛地起身,走到副班长那里:“路玉米同学的假条给你了,要是老师问我去哪儿了,你就告诉老师我去找经济系的刘云飞老师了。” 说完,拎起自己的小包飞速的追了出去。 路玉米自从来上大学后,已经一个月没出过学校门了。 学校生活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老师教导的内容确实是从基础开始教,可她的脑子和那些同学完全不能比,别说真正的聪明人苏翼他们了,就连自觉没基础的王荷,如今也能结结巴巴的用英文对话了。 可她……却依旧不敢开口。 许多老师教导过的单词,她每天认真学习,大半夜的,等室友全都睡了,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躲在走廊里读书,就算这样刻苦,不会读的还是不会读。 所以她很焦躁,越焦躁,就越学不进去。 尤其是这次的朗诵比赛,面对吴桐的紧迫逼人,她已经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上这个大学了,老老实实的在家做生产主任不好么?大小也是个干部呢。 为了不穿帮,正好趁着看医生的时候,去寻她的专用外援。 她要去找陆思禅,让她好好的帮自己顺一顺吴桐帮她选的参赛诗歌,她都已经进了大学,走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倒下。 下了公交车,穿过点心刘胡同,一路往东走。 周围的景色渐渐荒凉,周围的屋子也渐渐破败了起来,她在这些胡同里东钻西窜的,不一会儿,停在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前。 这里是阁老胡同,据说以前这里住过一位阁老,便以他的官职命名的。 朱红色的大门,以前只有当官的人家能用,眼前这个四合院,当年确实是某位官员的府邸,可如今却成了鱼龙混杂的大杂院,一个院子里就住了四户人家。 她抬脚进了屋子,走到最西边的那扇门口,屋子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方婶子。”她敲了敲门,小声的喊道。 里面的人显然已经听见她的声音了,咳嗽声猛地一顿,过了一会儿,就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吱嘎’一声,门从里面拉开了,露出一张蜡黄的消瘦的脸,她看见路玉米先是愣了愣,随即扯出一抹笑来:“是玉米啊,快进来坐。” 路玉米喊了一声‘方婶子’就进了屋。 方婶拎着热水瓶给她倒了碗白开水:“你不是在大学读书么?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 “我找思禅有点事。” 路玉米对方婶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客气,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哪怕这会儿方婶和她爸分开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当然,她也不想改就是了。 方婶听了眉心忍不住的蹙了蹙,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喉咙口的痒意给阻止了,她捂着嘴巴压抑的咳嗽着。 “思禅去帮我送货去了,你坐会儿。”方婶见她把茶碗搁在旁边没喝,也没多客气什么,而是坐回去糊火柴盒去了。 路玉米点点头,拉了张小凳子坐在方婶旁边看她糊火柴盒。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陆思禅回来了,她一看见路玉米,眉头就皱了起来:“我不是说过,让你别来找我的么?你又跑我家来做什么?” 说着,走到方婶身边:“妈,你身体还没好呢就糊火柴盒,我扶你进去躺会儿。” 方婶也不坚持,顺从的站起来,由着陆思禅扶着她往屋子里走,只是一边走一边担心的嘱咐道:“千万别吵架,无论如何,别吵架。” “放心吧,她要和我吵,我还不和她吵呢。”陆思禅翻了个白眼,敷衍的安抚了一声方婶。 看着她躺下后,才出了房门,她一把扯过路玉米的手腕,将她硬生生的从屋子里拖到了朱色大门外:“路玉米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这不是有事来找你么。”路玉米‘哼’了一声,低头从包里翻出一张纸来,上面是漂亮的花式英文字体:“系里要举办诗朗诵比赛,我想让你教教我,这首诗怎么读。” 陆思禅皱着眉头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将纸塞回路玉米手里:“我教不了。” “怎么就教不了了?” 路玉米顿时急了:“这诗又不长,你教教我怎么了?”说着,她上下打量了陆思禅一眼:“这样吧,你叫我读,教会了我给你十块钱。” “不是钱的事。” 陆思禅蹙眉:“当初我们离开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我只帮你考试,算是还了这些年路家对我们母女的帮扶之情,至于其它的,我不会再帮忙了,我不想再骗人了。” “陆!思!禅!” 路玉米一听,瞬间爆炸了,她怒吼一声:“别说的那么好听,上次小考你不还帮我考了么?” “那是因为到了京城,我妈身体就跨了,我才去赚这个昧良心的钱。”陆思禅梗着脖子怼了回去。 “呵。” 路玉米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讥讽:“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有种当初就别帮我考试,既然帮我考了,就别说什么不想骗人的话,我告诉你,今天这诗你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陆思禅听到路玉米这么说话,就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因为这种话,她从小听到大,路家人都喜欢用这样的话来逼迫她们母女,她抿嘴,眼泪忍不住的在眼圈里打着转儿,脖子梗的直直的,说什么都不开口。 路玉米见她眼睛红了,一副要哭的模样。 心里头顿时解气了,说话也恢复了平时的趾高气昂:“你可别忘了,当初你那个爸丢下你们娘俩跑了,是谁一直护着你们娘俩,要不是你妈的话,我爸早升副厂长了。” 陆思禅一听路玉米提到她父亲,就忍不住的炸毛:“我呸,就你爸那个大字不识三斗的货,还升副厂长?” “陆思禅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爸!他就是个文盲,文盲——还想当副厂长,做梦比较快。”陆思禅口不择言的回击道。 “陆思禅你个小贱·人,我要撕烂你的嘴——”路玉米能有如今这日子过,都是因为家里的亲爹帮着她谋划,所以她也最敬重自己的亲爹,如今亲爹别陆思禅这么一说,她能不生气么? 两个人的逆鳞都是自己的父亲,这会儿互相揭短的结果是两个人都气的不轻。 路玉米仗着身强力壮,伸手想去抓陆思禅的脸,陆思禅也不是吃素了,见路玉米要打她,转头溜着巷子就跑了两个来回。 这胡同里本就乱的很,打架屡见不鲜,听到争吵声,顶多来一句‘又闹起来了’,出来看的人还是少数,只有方婶托着病体从屋子里蹒跚的走了出来。 “玉米,思禅,你们别闹了。” 方婶扶着大门的门框,扯着嗓子嘶哑的喊了一声。 “妈。”陆思禅顿时吓了一跳,看向方婶。 这一分神,就被路玉米给扯出了头发:“陆思禅,你到底教不教我。” “不教不教我不教!我不仅不教,以后考试你自己去考吧。”陆思禅头发被扯着,身子歪着,面目狰狞的喊道:“我倒要看看,就你那和你爸有的一拼的猪脑子,能考几分,哈哈哈……该不会这学期没结束,你就被发现是个假货了吧。” 路玉米越听眼中怒意越盛。 不说别的,陆思禅说中了她心底最恐惧的一点,那就是被学校知道,当初她的高考,不是自己考的。 当初高考的消息传来,他们厂子里面都被震动了。 她爸心中也很是意动,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国家现在缺人才缺的多严重,只要能考上大学,以后就能进各大衙门,成为官场之人。 路玉米本来觉得高考这事儿和自己没关系,可她爸却把她喊回了家,说她有初中文凭,让她去参加高考。 她脑子本来就笨,当初初中完全是混了个毕业证,让她去读书,这不是开玩笑嘛。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爸居然打起了陆思禅的主意。 这会儿陆思禅拿这事儿来说话,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彻底的激怒了路玉米,她抬手就想去抽陆思禅耳光。 “陆思禅,你再说!我打死你——” 陆思禅自然不甘示弱,两个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你个泼妇,怪不得你爸不要你了!”路玉米知道陆思禅的软肋在哪里,自然可劲儿的攻击。 陆思禅心里头翻江倒海,难受的涕泪横流。 可嘴上却是不认输:“你们一家子黑心烂肺,怪不得生不出儿子,那些男娃眼睛亮着呢,就算是投胎都不来你们路家。” 路玉米听了,也是心神巨震,陆思禅这是戳心窝子的话啊。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呀。”方婶从台阶上下来,颤颤巍巍的过来想要扯开他们。 却不想,路玉米顺手这么一推。 方婶摔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妈——” 陆思禅嚎叫一声,蹲下抱着方婶就开始大喊。 路玉米眼见闯祸了,扭头就跑,不过一瞬间,人就跑没了影子。 陆思禅抱着方婶,满脸无助的抱着她的脑袋,脸上全是泪水,突然角落里跑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急匆匆的走过来:“同志,我帮你送她去医院。” “好好……” 陆思禅先是懵了一下,随即忙不迭的起身回屋。 苏锦绣这会儿也藏不住了,急匆匆的小跑过来:“得先让她醒过来才行,快把她放平了,别抱着了。” 苏翼被苏锦绣的出现给弄懵了,但还是将人给放下了。 苏锦绣速度极快的跪在地上,贴在方婶的胸口听了听,然后才松了口气:“心跳还是正常的。”说着,又去探了探她的呼吸,发现呼吸问题也不大,这才去掐她的人中:“人晕过去了不能随便乱动的,一个不好容易出事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翼的询问声,让苏锦绣掐人中的手猛地一顿。 “呵呵……这,我这不是也怀疑嘛……”苏锦绣干笑一声,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她能说是她的墙角小雷达发出了警告,所以她特意跟出来扒墙角的么? 陆思禅出来的时候,看见又多了一个人,先是一愣,可到底是担心母亲的心思占上风,跟着苏锦绣他们一起把方婶送去了医院。 等到了医院,方婶被送进去急救了,陆思禅才知道,这个帮忙送她母亲来医院的,居然是清华大学外语系的学生,好巧不巧的,竟然还是路玉米的班长和团支部书记。 “不巧,我是故意跟着她的。”苏翼双手微微蜷起,放在双膝之上,背脊挺得直直的,一本正经的说道。 陆思禅愣了一下:“跟着她?” 她瞬间理解错误了意思,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是不是她在学校里惹祸了?” “这倒是没有,我们只是对路同学有点怀疑。”苏锦绣坐在陆思禅的旁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陆思禅看了看苏锦绣,问道:“怀疑?” “我听到你们吵架了。”苏翼依旧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早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怀疑她了,她的口语非常糟糕,笔记本上的字迹与试卷上的字迹判若两人,种种行为十分引人怀疑。” “所以你故意跟踪她,想要查看一下关于她的真相?” 苏翼点点头。 陆思禅垂眸,嘴角忍不住的咧开,先是捂着嘴巴肩头耸动,过了一会儿,竟然压抑不住的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定藏不住,哈哈哈……”她眼睛里满是笑意的抬起头:“你知道么?当初我忽悠她报外语系的时候,就知道,她早晚要露馅儿。” 换了别的学科,路玉米还能伪装一下,可唯独外语,这是一个靠嘴说的学科。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路玉米进外语系,就好比鸡毛掸子刷泥胚,全是破绽。 她脸上带着快意,拍拍胸脯说:“这事儿你得问我,我什么都知道。” 苏翼诧异的看了眼陆思禅,只觉得这姑娘是真单纯,要是真查出来代考的事儿,这姑娘估摸着也没好下场,她既然能考得上清华大学,就证明是真有本事,要是因为这事儿而毁掉了前程,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路玉米的高考是她本人考的么?” “不是。” 陆思禅摇摇头:“是我替她考的,准考证上没有照片,我用的她的准考证去考的。” “那你知道这是舞弊行为么?若是被拆穿的话,很可能要坐牢的。”苏翼见她一脸淡然的模样,就忍不住的蹙眉:“你既然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自己去考呢?” “因为我成分不好。” 陆思禅的眼圈骤然就红了,她眼含泪水的看着苏翼:“就算我学习再好,我也没有考试的资格。” “怎么会?” 苏锦绣忍不住的蹙眉,有些不解的看向苏翼:“上面的政策不是说,这一次的考试,不问成分,只看分数么?” “是。”苏翼点点头。 陆思禅瞬间如遭雷击:“不可能。”她的声音满是尖锐,一把抓住苏锦绣的胳膊:“这次的考试不问成分?所以……成分不好的也能参加考试么?” “当然。”苏锦绣点点头,她指了指自己:“我的丈夫一家,曾经下放过。” 苏翼也跟着点点头:“我父母现在还在秋兰农场。” 他说的轻轻松松,苏锦绣却意外的看了苏翼一眼,这还是头一次听到苏翼说自己的家庭情况呢。 陆思禅一听,泪水瞬间下来了:“不,不可能,那为什么我去报名考试的时候,他们却说我不能考?” 苏锦绣叹了口气。 这种事儿谁都说不好的,上头的文件发下去了,具体怎么实施是下面省政府的事情,有的领导思想执拗,过度解读,存在这样的情况并不奇怪。 “要是我能考的话……” 陆思禅捂着脸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要是我能考的话,我怎么可能帮着路玉米考。” 苏锦绣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你的情况,能告诉我们么?” 陆思禅哭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将自己和路玉米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陆思禅的亲爸是一个音乐家,家境很好,祖辈在民国时期出的国,他从小在国外出生,国外长大,一身浪漫的艺术细胞,对古老的华国有一种特殊的思乡情,所以长大后,不顾长辈阻拦,毅然回国,在国内遇上了自己的妻子,生了唯一的女儿,他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对女儿的培养更是不遗余力。 所以别看陆思禅还顶着坏分子的狗崽子的名头,本质上她却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 路玉米也是独生女,当初她妈生了她以后身子就坏了,一怀孩子就掉,到她十三岁的时候,已经掉了九个娃了,掉最后一个的时候,身子彻底坏了,没到半年,人就没了。 路家三代单传,总得有个儿子继承香火。 路爸来京城出了趟差,带回去了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就是陆思禅的母亲。 可路家仿佛遭了诅咒似的,陆思禅的母亲进门十年,流掉了四个孩子,最后这一个,躺床上保了七个月,一直到临产,等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路爸当着方婶的面,对陆思禅威逼利诱,逼着陆思禅在高考那天拿着路玉米的准考证进了教室,以路玉米的身份参加了高考。 陆思禅不负所望,高分被录取。 “我妈那时候肚子好大了,生了三天三夜,最后大出血了,才送去了医院,好容易止住血留住了命,孩子却没了,那是个男娃……”说到这里,陆思禅的泪水流了下来:“他们家从医生那知道我妈不能生了,就把我妈扔在了医院,我妈还没出院,那男人就和我妈离了婚。” 陆思禅的声音很轻,透着悲凉:“不能生了,当然得为能生的让位。” “津市我们是待不下去了,只好回到最熟悉的京城,租在这个胡同……” 陆思禅仰头,吸了口气:“你们知道么?我和我妈租的院子,其实是我爸的院子。”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了。 方婶从里面被退出来,医生脸色不太好,陆思禅丢下他们追着推床走了。 苏锦绣问道:“医生,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她本身心脏应该是有点问题的,再加上身体底子太虚弱了,若是好好养,还能有个三五年时间,要是继续这样糟蹋自己……”医生摇了摇头。 苏锦绣闻言,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陆思禅将方婶安顿好了,才过来找苏锦绣他们道谢,她哭了一场,又得知她是能参加高考的,眉宇间的郁气已经散了不少,这会儿笑的竟然很好看。 “谢谢你们今天过来,关于路玉米的事,我愿意作证,也愿意承担后果。” 她的语气很通达:“任何惩罚我都心甘情愿承受,只要以后我还能参加高考就行了。” 苏锦绣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有些不忍。 这姑娘还是没意识到,在高考考场上舞弊,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不过…… 她记得,恢复高考后的前三届,其实是出了不少顶替事件的,都是后来很多年后才爆出来的,有真本事的被埋没,人品低劣的进了大学校园,若是这件事详查的话,应该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找出不少蛀虫。 若是到时候法不责众的话,这姑娘说不定真能逃过一劫。 可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为可怜就心生怜悯,只是听了难免唏嘘,她虽说可怜这姑娘,却也不会因噎废食,之前她是没想到这里,现在想到了,不说把天捅个窟窿,至少不能沉默。 带着这样的想法,在周末的时候,苏锦绣去找了宋征军,宋征军听到苏锦绣这话,先是沉默,在书房呆了大半夜后,第二天早上在饭桌上才开口说道:“军政分家,按理说,我是部队的,对这方面是没有发言权的。” 苏锦绣闻言,不由有些失望。 “不过,我觉得你可以找一找刘云飞。” “刘老师?”苏锦绣意外的看向宋征军。 “对,老刘他已经回到大学校园了,而且第一届高考,他是出题组的老师,他是能直接上达天听,将这事儿捅到当初负责教育部门的平同志面前的。” 宋征军一边喝粥,一边悉心的教导:“不要小看每一颗螺丝钉,在这种时候,刘云飞比我更有用。” 他说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过,你能想到找我,也是不错了,清华那小子现在能耐是越来越大,跟我也没以前那么亲近了。”宋征军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怅惋。 想当初刚从下河村回来的时候,宋清华和他多亲近啊。 哪像现在,宋清华人都走了,他这个做爷爷的还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苏锦绣立刻摆出笑脸,语气中带着小辈的亲昵:“我这不是脸皮厚嘛,有点儿难题解决不了,就想着找爷爷帮忙了,清华就不一样了,他可是爷爷亲自教导出来的老宋家的这个。”苏锦绣竖起大拇指:“不到万不得已,哪敢请出您这座大山啊,再说了,清华这不是心疼你嘛,一点点小事情都来麻烦爷爷的话,那他也太没用了。” 宋征军听着这样直白的马屁。 虽然心里头知道她是在夸大其实,可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笑。 恰好,小八两喝下最后一口奶,遗传了苏锦绣小甜嘴,抬头就来了一句:“太爷爷坠棒啦。” 小奶音搔到了宋老爷子心底的痒处。 “哎哟,我的小乖乖。”沈燕也是一把抱住小八两可劲儿的亲,脸上止不住的笑:“怎么就这么可人疼呢。” “宝宝没说谎,太爷爷坠棒。” 小八两被他们的反应弄懵了,立刻拍拍胸口,表示自己没说谎。 “好好好,我们八两没说谎,太爷爷我最棒。” 宋征军开了口,小八两才笑了,还不忘对着苏锦绣抛了一个得意的小眼神,仿佛在说‘比拍马屁,你不如我’。 苏锦绣有点无语。 不过呢,宋征军的话却给了她一个思路。 她急急忙忙的吃完早饭,带着八两和九两就去了刘家。 刘云飞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批改作业,他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着手中的作业,眼中的嫌弃都快弥漫出来了,容丽正站在水池边洗菜,看见苏锦绣推着自行车从外头进来,立刻擦擦手。 “把孩子带过来,咋不让我们去接呢?” 她快步走过来,一手夹一个的把孩子给抱在了怀里,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喊:“老刘,快看看谁来了。” ※※※※※※※※※※※※※※※※※※※※ 宋清华:我就是恋媳妇儿的人,怎么了?我骄傲! ———————————————————————————————— 昨天,我到现在都觉得懵。 我婆婆,以前都在超市买菜的,昨天突然去了菜市场,我们这水产都在菜市场后门那儿,地上到处都是水,她还穿着高跟鞋,就这么寸,刚跨步,一个鱼从旁边的盆里飞出来,她一脚踩上去,摔了个屁股蹲,然后被送医院去了。 我接到电话吓得半死,急急忙忙的过去,只带了她的换洗衣服,其它什么都没带,我到那儿的时候,她身上还全是鱼腥味儿。 后来查出来,说股骨头裂了,得住院。 我伺候了一夜,到今天下午才回家的,电话也因为狂接电话没了电。 感觉人倒霉真的喝水都塞牙,好像去那个菜市场就是为了摔跟头似的,以前她都不怎么往水产那儿走的。 担忧 刘云飞抽空从作业中抬起头来, 就看见容丽一手夹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 连忙搁下钢笔,起身帮忙抱孩子:“这是清华家的俩孩子吧。” “是啊。”容丽笑呵呵的点头。 苏锦绣停好车从外头走进来,连忙伸手将八两从容丽怀里抱回来:“八两九两,快叫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两个小奶音异口同声的喊道。 “欸欸, 奶奶去拿糖给宝宝吃。”容丽顿时喜笑颜开的牵着他们的小手去拿大白兔奶糖, 一边拿还一边给苏锦绣解释:“是我儿子他们寄回来的, 说在海市那边的淮国旧里面有不少进口的瑕疵品, 也不贵, 这大白兔奶糖就在淮国旧旁边的副食品店买的。” 刘云飞当初虽说下放了,可下放前蹭叮嘱过几个孩子, 无论环境怎么艰苦,一定不要忘了读书。 几个孩子也很听话,在下乡做知青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学习, 后来刘云飞平反, 被接回京城做了命题组的老师,他们编纂的复习资料, 也在第一时间寄到了几个孩子手里,所以孩子们都如愿的考上了大学。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们申报的大学,居然没一个京城的, 分布在天南地北。 “居然还有专门卖瑕疵品的地方?”苏锦绣有些意外的问道。 “那可不,这国外的东西, 哪怕是瑕疵品, 都比咱们自己做的好。”容丽伸手, 亮出她手腕上的欧米茄手表:“瞧这块表, 就是淮国旧买的。” 苏锦绣看了一眼, 顿时来了兴趣,这块表在日后可是绝版表,要是保养好了,日后肯定能升值。 不过:“我可不信人家的瑕疵品比咱们的好。” 苏锦绣想到日后全世界都是‘华国制造’就忍不住的笑:“或许咱们国家现在落后点,但我相信,要不了多少年,咱们就能赶上人家了,说不定啊,以后咱们华国强大起来,别的国家还得反过来依赖我们华国呢,到时候,‘华国制造’遍布全世界,让那些外国佬离了咱们华国制造就没办法生活。” “有志气!”刘云飞听了忍不住的鼓掌叫好。 谁都有一颗爱国心,只要想想苏锦绣所描述的场景,他就忍不住的心潮澎湃。 倒是容丽有些不相信:“你这话可有点夸张了啊,人家哪能离了咱就不能过日子了?” “不夸张。” 苏锦绣蹲下帮八两扒糖纸,笑眯眯的说道:“咱们华国人团结啊,而且人多力量大,再加上咱们肯干啊,以前我在纺织厂的时候,那可真是全民大生产,只要能为国家赚外汇,那我们可是没日没夜的干呢,那些外国人可不团结。” 容丽笑了笑:“那确实,论吃苦啊,咱们华国人说第一,可没人敢说第二的。” 刘云飞听了苏锦绣这些话,忍不住的伸手摩挲了一下小九两的脑袋:“上头现在谈改革,谈开放,虽说都是好事,就怕外头太好,这一开放,里面的人看见外头的好日子,直接投奔外头去了。” 苏锦绣听了心里一动。 确实,□□十年代的确出现了出国热潮。 资本主义的奢靡生活迷住了许多人的视线,让他们前赴后继的投奔外头,有很多人,甚至反过来抹黑这个生他养他的国家。 “还是民族自信心不够强啊。” 苏锦绣叹息一声:“只有国家强大了,才能将人才留在国内,而不是被资本主义国家给吸引走。” 刘云飞听后沉默半晌,脸色渐渐凝重。 “你说的对,首先接触外界的,是你们这一届的大学生。”说着,刘云飞已经开始担忧了,这一群考试考出来的大学生,他们辛辛苦苦教出来,最后能有几个抵抗住外界的诱惑呢? 这般想着,他的视线已经落在苏锦绣的身上。 宋清华和苏锦绣两夫妻,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前者是他们几个老家伙亲手教出来的学生,后者在文化传播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可千万别被资本主义给吸引了。 刘云飞越想越觉得着急,他急迫的想要将宋清华绑到国家的战车上。 “小苏啊,你说清华怎么想的?”刘云飞满是郁闷的开口:“老王那里多好的单位啊,只要进去了再出来,那是妥妥的镀了层真金,到时候军衔一上,至少是个正营级的,他怎么就不愿意呢?非说想家里人,等手里的活忙完了就要回来。” “他给你来信了?”苏锦绣闻言一愣。 “他是没信儿,老王给我来的信,说不肯留在那儿,要回来。”刘云飞抓了抓头上稀疏的头发,只觉得脑门心子疼。 以前在下河村的时候,宋清华可以算是最省心的学生了,他们几个老东西教什么他学什么,任劳任怨,十分刻苦,而且还会出去打野食给他们这些老东西补身子,结果现在回来了,反倒是成了让人头疼的学生了。 难不成这孩子的叛逆期来的特别晚? “其实吧……我特别能理解清华。” 苏锦绣沉默了一瞬,然后才缓缓开口:“他是被当初的事给吓怕了,心里头一直有个结,他怕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家里人又因为什么事没了,所以才离不开家里,老师……他和我说过,要是长时间看不见家里人,他会害怕。” 刘云飞听后也沉默了。 他们这些人,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伤痕。 他们这些年纪大的尚且不想回忆曾经,当初宋清华跟着宋征军去下河村的时候,也才十三四岁而已,孩子的心多嫩啊,这一道伤痕可不就得又深又疼。 可是…… “我就是觉得不甘心,他那么好的孩子。”就该有个好前程才对。 苏锦绣顿时笑了:“这还不简单,他不是学的经济嘛,等出来了直接分到那些地方做行政人员不就行了,想必他也愿意服从分配的。” 刘云飞一愣。 对哦!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搞科研的地方也不是只有科学家,还有许多行政管理人员呢,到时候直接让他走文职进去,挂个什么主任副厂长的名头,到时候不还得服从安排? “哈哈哈,说的对,容丽你瞧,还是年轻人脑子快。” 容丽觑他一眼:“你可拉倒吧,这么做也不怕到时候清华跟你翻脸。” “不会。” 苏锦绣笑着摇摇头:“只要能经常回来,清华就不会生气了。” “行吧行吧,既然你们俩都这么说,我就不插嘴了,你们聊吧,我带孩子们到外头玩玩去。”容丽一脸无奈的牵起两个孩子的小手。将空间让给他们。 等容丽走了以后,苏锦绣才走到沙发那坐下。 “刘老师,今天我过来,其实是有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想要向你汇报。”苏锦绣面色严肃的压低了声音说道。 刘云飞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眉心微蹙,一本正经起来。 都用上‘汇报’二字了,看来事情还挺严重。 “关于这次高考,我们发现有舞弊行为。” 刘云飞的手顿时一颤:“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班有个叫做路玉米的同学……”苏锦绣开始一五一十的将路玉米的事情告诉了刘云飞,等说完后,她微蹙着眉头:“这还只是我们发现的一个现象,可也证明了高考入学的手续比较简易,容易钻空子,我们学校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学,可来报道的话,只需要录取通知书和户口证明就行,连一张照片都没有,谁能证明这户口就是那个学生本人的?要是同名同姓的拿着录取通知书过来怎么办?” “可……” 刘云飞有些懵的反驳:“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这次参加高考的,有许多都是已经参加工作的工人以及下乡的知青,要是要学籍卡或者照片的话,就太过复杂了。” 他的眉头蹙的更紧了:“而且,现在大学都开学一个月了,我们怎么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冒的?” “很简单,再考一次试就是了。” 苏锦绣:“再出一套比高考试卷难一些的月考卷子,成绩太差的,我建议派人去家乡查一查。”她手撑着沙发的扶手:“之所以恢复高考,重启大学,目的就在于选拔人才,若是真正的人才被顶替了名额,让那些酒囊饭袋来上大学,不仅是对那些人才的不公平,更是国家的损失。” 刘云飞抿唇,他在沉思。 确实,正如苏锦绣所说,重启大学是为了选拔人才。 “可你说的毕竟是少数啊。” 苏锦绣叹了口气:“我知道是少数,可是千里江提毁于蚁穴,别让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些人既然能耍手段进学校,日后等国家开放后,恐怕也是跑的最快的人,这群人已经习惯使用手段达到目的了。” 刘云飞听到这些话,没有说话,只是点燃一根烟,神思不属的开始抽烟。 苏锦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干脆起身出去找容丽去了。 中午在刘家吃了晚饭,等孩子午睡醒了,苏锦绣才带着他们回去,容丽有点不放心,也跟着后面骑着自行车去送,临出门的时候,刘云飞突然开口说道:“这件事我会上报上去,看上面是怎么个反应。” 苏锦绣点点头:“谢谢老师。” 带着孩子回了宋家,刚进家门就看见沈燕拿着水壶浇花。 沈燕看见容丽来了,立刻拉着她进屋坐坐,以前在下河村的时候,年纪比较轻的容丽经常帮着沈燕干活,关系是十分要好的,这会儿再见面,热情的留她吃晚饭。 容丽连忙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得回家去了,老刘还在家里等着呢。” 说完,还生怕沈燕强制留人似的,跨上自行车就飞快的跑了。 晚上宋征军回来,一进门就抱起小八两,两个人亲香个没完。 都说祖辈隔代亲。 宋征军也疼宋清华,只是过去日子太苦了,那种疼爱只能放在心里,可落到两个小的身上,那才叫真的娇惯,最近部队不太忙,但凡沈燕带着孩子回了城里,晚上宋征军保准儿回来。 吃晚饭的时候,宋征军又问了问苏锦绣找刘云飞的情况,得知刘云飞准备上报后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第二天他还是把这事儿当做新鲜事儿给其它同僚提了一嘴。 过完周末就又到了上课的时间。 路玉米是在课堂上被叫走的,与她一起被叫走的还有苏翼和苏锦绣。 到了办公室的时候,里面还站着穿着藏蓝色外套的陆思禅,她面色有些苍白,但是看着精神还不错,看见苏锦绣她们时,还勾了勾嘴角。 苏锦绣和苏翼分别被带进了不同的办公室询问问题。 苏锦绣不知道苏翼那边问了些什么,她只是将自己看见的给说了出来。 等问完了话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见苏翼从另一间办公室出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回到教室,不管其他人怎么问,他们都说去办公室帮忙的。 只是路玉米一直都没回来。 一直到了下午,路玉米才眼睛红红,面色苍白的回了教室,从桌肚里面拿出自己的东西,一言不发的走了,等晚上回了宿舍,王荷她们才发现,路玉米的床被搬空了。 “咋回事儿?玉米姐是换宿舍了?”王荷满脸疑惑的问李和平。 李和平也一脸懵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啊,她没给我说啊。” “你不是宿舍长么?” “这宿舍长也不是多大的官儿啊。”李和平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书记,你知道玉米姐去哪儿了么?”在李和平那里得不到答案,王荷只好转过来问苏锦绣。 苏锦绣两手一摊:“我不知道啊。”然后立刻转移话题:“话说你们诗朗诵的诗选好了么?离五四可没多久了啊,别到时候咱们英语班的比不上学其它语种的,可就丢人了。” 说着,苏锦绣看向正靠在枕头上看书的房萍:“看看人家房萍,多努力啊。” 房萍立刻抬头:“可别,我们学法语的可不像你们学英语的,还能有点基础,我是完全没基础,只好努力学习了。” 这话说出来有点酸,显然英语班如火如荼的帮扶小组,看的其它语种的学生眼睛红。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虽说房萍说话还有点阴阳怪气的,和同宿舍的关系倒是稍微好了些,主要是有王荷这个开心果在中间调节气氛。 “我也没基础哦。”王荷搓搓脸,一副郁闷模样。 “知道自己没基础还不赶紧练?”说话的是捧着书本的赵红君,她手里剥着花生米,视线还落在书本上。 王荷被教训了一句,也不反驳,乖巧的起身去看书去了。 一直到了晚上,他们才从来查房的寝室阿姨那边知道了路玉米的情况,据说是退学了,至于为什么退学,没说理由,只听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宿舍里的人直接往男女关系上想,倒是没想过路玉米的成绩造假的事。 又过了没几天,吴桐在课堂上宣布:“大家开学一个多月了,学校决定,在满学两个月的时候,全校举行一个大联考,不仅要考外语,还要考语文数学之类的,你们也不要紧张,就和高考的时候难度差不多,你们这段时间复习一下就行。” 吴桐说的轻描淡写,却给下面的人丢下一个大惊雷,顿时哀鸿遍野。 “怎么办怎么办?自从开学后,我就没看过书了。”王荷捂着脸欲哭无泪。 “什么怎么办啊,我反正是不怕的,我高考前复习了很久的,那些知识就跟刻在我脑子里似的,现在给我卷子我也做的出来,只要不是英语就成。”李和平倒是一脸跃跃欲试:“别看我现在成绩一般般,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我可是尖子生。” 王荷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复习吧,这周末我回家拿我的复习资料去,辛亏我还没有丢。” “带过来咱们一起看啊,我的复习资料都在老家呢。” “行。”王荷摆摆手,十分大度的说道。 法语班的房萍也接到了通知,这会儿正翻箱倒柜的,一边翻找一边嘟囔着:“真不知道咱都考上大学了,还要看以前的书干啥,要我说,这一点咱们大学就不如人家国外,我们老师说了,好像是什么……快乐教育。” “是愚民教育吧。”苏锦绣忍不住的吐槽:“据说国外能上大学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毕竟是资本主义国家,不稀奇。”李和平掏出一根红薯干放在嘴里嚼着,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看看最近的报纸吧,我怕考政治会考到。” 房萍在旁边听了有些不乐意了:“按你这话说,以前留学的那些人都是资本家庭咯?” “我可没说。”苏锦绣立刻反驳,有些诧异的看向房萍:“你和我较这个真做什么?” “我没和你较真,我就是有点看不惯,承认人家国家优秀有那么难么?”房萍最近在学法语的历史,已经被那瑰丽浪漫的法国给迷住了,她满是憧憬的说道:“我要是在法国读大学的话,就不读法语了,就去读艺术了。” 苏锦绣有些看不过眼:“你要是在国外,别说大学了,高中有没有的念还不知道呢。” “你什么意思?”房萍的手一顿,抬头满脸不悦的看着苏锦绣:“我可不是英语班的,别在我这儿逞你英语班团支部书记的威风,你这么嫌弃国外,还学英语干啥呀?” “我学英语是为了翻译国外的资料。” 苏锦绣冷哼一声:“了解别的国家的历史和文化,从中寻找好东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怎么?不可以么?” “别吵了,别吵了。” 李和平和王荷立刻跳出来打圆场,赵红君则是在后面推着苏锦绣离开了宿舍。 房萍对着王荷翻了个白眼:“你们书记这是什么毛病?” “你少说两句吧,这才过去几个月啊,你就猖狂了,不怕被人贴大字报你就继续嚷嚷。” 房萍顿时被噎了一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被拉出去的苏锦绣倒是没生气,只是心情却是不大好。 房萍只是一个缩影,不知多少大学生心目中对国外有着憧憬,已经快到八十年代了,一旦进入那个年代,国家开放,他们这一批大学生刚好毕业,出国热就要开始了。 不知多少公派大学生花着国家的资源,最后却再也没有回来。 这种现象令人心痛,她却无力去阻止。 因为人的思想是自由的。 考试是在五四后的第三天,所以他们在准备考试的同时,还得准备诗朗诵的材料,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似的,平时喧闹的食堂如今也没了声音,不少人吃着饭手里还抓着书紧急在看。 早晨的英语角,各色口音的英语叽叽喳喳。 苏锦绣跟一个津市的同学对口语,口音差点没带歪了,那一套套的话出来,跟说英语相声似的,贼逗乐。 很快,就到了五四那天,全校放假一天。 这一天是青年的节日,本该是所有青年都放松的一天,可因为三天后的考试,大学校园里难得的气氛凝重,早晨广播室里放了激昂的音乐,播广播的老师通知晚上操场看电影。 话音还没落呢,宿舍里的人都已经约好了晚上不去看电影,得回来复习了。 下午的时候,外语系的诗朗诵比赛借用了食堂作为比赛场地,因为食堂很大,所以来看比赛的不仅有本系的学生,还有其它系的同学,里面很有几个风云人物,他们众星拱月般的到了食堂。 房萍本来在准备稿子,可看见其中一个人的时候,忍不住的红了脸。 “咦?房萍,那不是你对象么?”王荷这个大嗓门,瞬间将周围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房萍的脸顿时更红了,一把扯住王荷的胳膊:“好啦,我们还要参加比赛呢,别的事情比完赛再说。”说着,还忍不住的多说了一句:“那是经济系的。” 经济系的? 苏锦绣难得分了一道神看过去:“郑老师的学生?” “嗯。”房萍知道苏锦绣的丈夫也是经济系的,只是默默无闻而已,而她的对象是经济系有名的才子,所以她难得在苏锦绣面前多了几分优越感:“他可是郑老师的得意弟子。” 苏锦绣听到这话忍不住满脑袋黑线。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夸自己的呢。 “房萍。”经济系有名的才子挤过来:“比赛要加油啊。” “我会的。” 房萍对着男友点点头,然后拉着苏锦绣:“对了,我和你介绍一下,这是和我一个宿舍的苏同学,她丈夫也是经济系的,叫宋清华,你认识么?” 经济系才子听到名字脸皮子顿时僵了一下。 只可惜房萍没看见,还一个劲儿的说:“是不是和你一个班呀,要是不在一个班的话,那应该是不认识。” “认识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同班同学嘛。”经济系才子打着哈哈的说道。 苏锦绣看看这位才子,再看看房萍,只觉得有点心累,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和房萍打嘴仗,没意义不说,还显得特别没格调。 “好了,不说了,比赛快开始了,咱们准备吧。” “欸,苏书记,你丈夫怎么没来啊?”房萍好似还尤不知足,环顾了一下周围,带着点取笑意味的问道。 苏锦绣一愣,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自从上次呛声后,房萍就有意无意的针对她,可这会儿她有些不耐烦了,苏锦绣直接看向房萍的男友:“你想问他为什么没来,不如请你这位经济系有名的才子朋友说说看,到底为什么他没来?” 房萍愣了一下。 “要不要我带去你找郑老师问问看?” “不了不了。”才子顿时出来打圆场:“这点小事就不麻烦郑老师了,我会和房萍解释的。” “呵呵,郑老师的得意弟子要是解释不清的话,不妨请你的恩师出来帮忙解释一下,我想他会很乐意的。” 说完,苏锦绣也不管房萍的脸色,转身直接离开了这片是非地。 苏锦绣的态度咄咄逼人,搞得那位才子脸上带上不耐烦。 远远的都能看见房萍小声伏低做小的样子。 比赛很快开始,先上场的是法语系的同学,房萍急匆匆的跑回来,路过苏锦绣时瞪了她一眼就跑远了。 第一个同学上场。 她的口语算不上好,至少苏锦绣听着感觉差的还挺大,不过看她声情并茂的样子,还是很认真的,结束后苏锦绣和别人一起鼓掌,那位同学说完了脸就红透了,显然还是有点紧张。 房萍是第六个上场。 不得不说,房萍还是有点厉害的,她虽然性格不好,但是却很刻苦,不说多好,却很流畅,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在老师那里应该能得一个高分。 法语系一共上场十四位同学,这已经是在法语系内角逐过后的结果。 接下来是日语系的。 日语系的同学说话就很严肃了,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是带着使命感的,他们学习樱花国的语言是为了能学到樱花国的先进知识,他们内心对这个国家依旧充满仇恨。 他们倒是没读诗歌,他们直接把樱花国投降书给读了一遍,相当的骚操作。 到了英语系的时候,人数就多了,一共二十二位同学,苏翼排第四,苏锦绣排十三,程瑞压轴。 英语班的小班教育和英语角这会儿就显露出了优势来,一个个的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英文,甚至上台的和下台的还会巧妙的用英文对话,像情景剧似的。 最后评委理所当然的将冠军颁发给了英语系,冠军得主是程瑞。 亚军是除了英语系其它几个语系中的三个人,最后季军就更没什么看头了,苏锦绣和苏翼,李和平他们几个都在里面,房萍也得了个季军,看着苏锦绣的眼神里仿佛写着‘不过如此’四个字。 季军的奖品是一人一把牙刷。 苏锦绣她们宿舍一共带回去四把牙刷。 比赛完后,得了奖的没有丝毫的喜悦,扭头就投入了考试中。 三天的昏天暗地,到了考试的那天苏锦绣坐在教室里,那感觉,好似又回到了高考考场似的,那滋味别提了,其它同学脸上的表情也有点恍惚,显然不是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 考试的时间仿佛过的格外的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考完了。 考完的第二天正好是周末,老师们聚集起来批改试卷,苏锦绣则是回了家。 一进家门,沈燕就神秘兮兮的拉着苏锦绣的胳膊:“你那个朋友这周末有时间呗,我这里相着一个人了,她要是有时间,咱们就抽个空见见?” 苏锦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于红。 连忙点点头:“有空有空,她学校也放假呢。” “那就好,那小伙子刚出任务回来,正好有假期,我的意思是先出来看看,要是看对眼了,再说其他的。”沈燕头一次做媒,说话的时候连头发丝都透露着神采飞扬。 “那你得先和我说说,那是什么条件的。” “条件好着呢,今年二十六岁,正营级别的,姓付。” 付? “您不会说的是下河村的付拥军吧。”苏锦绣的嘴角抽了抽,这都什么孽缘啊。 “你认识?”沈燕愣了一下。 “认识,不过如果是他的话,于红姐怕是不会和他处对象。” 于红是个冷静的人,她是不可能和付拥军扯上任何关系的,她可不想掺和进付拥军的感情生活中去,而且付拥军喜欢的是柔弱依赖他的女子,就像曾经的苏锦绣一样,于红这样冷静自持的,不合适。 沈燕蹙了蹙眉:“这样啊……我这还有一个,是个指导员,级别肯定比不上小付了,是正连级的。” “正连级的可以随军了么?” “那倒是可以了。”沈燕说起这个孩子也是一脸赞赏:“前途也是很不错的。” “那就行,我现在去找她去,约了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啊,不去别的地方,就来家里见一面。”沈燕直接将相亲的地点给定在了家里,看来她对这个正连级的小伙子还是很亲近的。 苏锦绣忙不迭的点头,急急忙忙的拎着小包就出了门。 到了中医学院,苏锦绣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卫护专业,将这件事说了后,于红脸瞬间红了,听说还有付拥军后,立刻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付拥军桃花太旺,我可压不住。” 这话说的,带着几分迷信色彩,但是意外的何时。 付拥军可不就是桃花旺盛么? “再说人家也看不上我呀。”于红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去吧,今晚上和我住一晚上,明天早上起来直接见面就是了。”苏锦绣邀请道。 “不了吧,我去不大好吧。” 于红有点为难,她不想麻烦人。 “有啥好不好的,家里有客房呢。”苏锦绣笑笑,宋家小院挺大,一楼不仅有宋征军老两口的房间,还有以前其他几房的房间,如今都被改成了客房,只有二楼被他们小夫妻俩全部霸占了。 于红这才笑着点点头,回宿舍收拾了东西跟着苏锦绣走了。 两个人出了校园。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赵萍啊,都好几个星期没看见她了。” 她们学校和赵萍的师范大学就隔了几站路,顺路的事儿苏锦绣也就没有拒绝,两个人也没坐车,直接走路往师范那边走。 一边走一边说笑,倒也不觉得路途遥远。 大约过了两个站台,突然于红一把扯住苏锦绣的手腕,眼睛瞪得好大。 “绣儿。” 苏锦绣疑惑的转头看她:“怎么了?” “你看看,那边是不是赵萍和顾强?”于红指着前头的站台。 苏锦绣顺着她手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赵萍正低头站在站台边缘,她身边正和她说这话的高大男人可不就是顾强么,也不知顾强说了些什么,赵萍有时候还会点点头。 “他们俩怎么又凑一块儿去了?”苏锦绣蹙眉。 “走,咱们问问去。” 于红一把拉住苏锦绣的手腕,拉着她就气势汹汹的朝着赵萍冲过去,苏锦绣想要阻止都来不及,就站在了赵萍的面前。 “赵萍。” 于红突然出声,赵萍吓了一跳。 看着她们的表情很是愕然,反倒是站在旁边的顾强先是一愣,然后露出和煦的笑:“苏知青,于知青,你们是来找赵同学的么?” 客套的仿佛真的只是偶然遇见似的。 “你们俩咋凑一块儿去了?”苏锦绣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约好了呢。” “我是有事想要询问赵同学。”顾强推了推不知什么时候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看起来愈发的文质彬彬。 “哦?”于红有点不相信。 顾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其实我是想通过赵同学找苏知青的,是这样的,我听说苏知青的婆婆是有名的妇产科大夫。” 苏锦绣愣了一下,点点头:“怎么了?” “我,我和小吴都结婚快一年了,肚子也没个消息,我想请你婆婆帮我和小吴两个人瞧瞧,身体上到底有没有什么毛病,还是真的缘分没到。” 这倒是个正儿八经的事。 只是…… 苏锦绣的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赵萍,却见赵萍脸色微微发白,眼中带着落寞,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 顾渣真是渣男中的战斗机。 —————————————————— 我婆婆很年轻啊,才五十多岁,平时打扮的跟三十多岁似的,非常的时髦,特别爱穿高跟鞋和连衣裙,哈哈哈哈…… 回来 赵萍的表情看的苏锦绣心里头一个咯噔。 这是还没死心? “你们都年轻身体好的, 能有啥毛病啊,再说才结婚一年呢就带人家去看医生,叫人家心里怎么想啊。”苏锦绣还没开口呢,于红倒是先说话了。 苏锦绣也奇怪的看着顾强。 正如于红的反应, 这年代的人可不会轻易的去检查身体, 遇到这种生不出孩子的情况, 一般都是怪罪女人, 像顾强这样想要带妻子去检查的, 反倒是少数。 于红的话让顾强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唇:“我年纪不小了,我妈急着抱孙子呢。” 所以这才着急上火的想要去看看。 “我婆婆现在不在京城的医院这边, 等她回来了我再通知你?”苏锦绣私心里不想带顾强他们去军区医院,只想着, 等哪天颜晴休息了,要是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帮他们瞧瞧。 并不是她不愿意帮助顾强,而是之前已经带过宋桃去了,要是再带顾强去,也太招眼了。 “行啊。”顾强笑笑,仿佛只要苏锦绣愿意帮忙就很高兴的样子。 正好车来了,顾强指了指车:“我的车到了,先走了。” “再见。”苏锦绣点点头。 顾强朝着她们几个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上了车,苏锦绣对着车挥挥手, 等车子缓缓的离去, 回头才看见于红这会儿正皱着眉头攥着赵萍的胳膊。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于红的语气甚至可以算的上质问。 “没怎么回事儿, 就是遇到了。”赵萍挣扎着将手从于红的手中挣扎出来, 她低着头, 手指轻轻的搓着手腕:“我打算去一趟百货商店的,没想到就遇到了。” “你当我是瞎子?刚才人家说要给自己媳妇儿看医生的时候,你那脸色……”于红皱着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赵萍:“你现在好歹是个大学生了,周围优秀的男同志那么多,何必再和顾强再牵扯到一块儿。” 赵萍摇摇头:“我没有和他牵扯一块儿,我们真的是巧合遇到的。” “算了算了。” 苏锦绣拉住气急败坏的于红。 她对赵萍的选择无话可说,俗话说,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她们对赵萍来说,也只是朋友而已,说多了最后会被怨恨也说不定。 “我真的没和他在牵扯到一起,他都要和他媳妇儿生孩子了,我怎么可能还跟他有牵扯?”赵萍抬起眼,眼圈已经红了,眼泪含在眼睛里:“我最近还准备在学校里找个对象处处呢,我年纪也不小了,得结婚了。” 说着,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 于红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看赵萍,又求救似的看向苏锦绣。 苏锦绣叹了口气,只觉得‘情’之一字,当真是害人不浅。 “赵萍姐,搞破鞋可是重罪,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前途一片光明,可别把好好的日子给过没了。”苏锦绣不像于红那样着急,却还是十分严肃的劝告了一句。 劝完了,也不管赵萍是怎么个反应,直接硬拉着于红离开了。 一口气走了将近二十多米,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公园里,于红才扯住苏锦绣的胳膊,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你拉我走干啥呀,我还想再劝她两句呢。” “有什么好劝的。” 苏锦绣的语气有些冷漠:“以前在下河村男未婚女未嫁的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人家顾强都结婚了,她还在人家身边转悠,这已经不仅是感情问题了,还是道德问题,她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我们只是她的朋友,又能说些什么?” 于红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回头看看来时的路,手扬起来,也不知道该指向何方,只是虚虚的扬着:“那这事儿咱们就不管了?” “该说的我们都说过了。” 苏锦绣看了一眼于红:“我们只是她的朋友而已,我们劝多了,她过的好,不会感激我们,若是过的不好,你信不信,她会怨恨我们。” 于红愣住了。 半晌后,突然仰起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利弊我们都和她讲了,要是她还和顾强牵扯到一块儿去,那就太不知死活了。” 想明白的于红跟着苏锦绣往站台那边走,等到了站台才发现,这一会儿的功夫,赵萍已经走了。 两个人过了马路去对面,坐上公交车。 公交车上人不多,空位还有很多,两个人挑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着,不似来时那样叽叽喳喳的,气氛有些沉默,车子重新启动,一连过了三个站台,于红才仿佛想不通似的开了口。 “绣儿,你说她咋想的?” “什么?”苏锦绣侧过头看她。 “你说说她,年纪说大也不大,长得也漂亮,这些年在乡下吹皱的皮子也养回来了,家里也不拖后腿,自己又是大学生,师范里面还有那么多单身男青年,她咋就死盯着顾强呢?” 于红一手托着腮,蹙紧了眉头,满脸都是想不通。 “因为不甘心吧。”苏锦绣靠在椅背上,思绪放空:“不甘心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男人,说娶了别人就娶了别人。” 于红抿嘴:“那也是顾强不好,当初说好了只要赵萍到京城他们就结婚的,这人咋说变就变呢。” “以前确实是顾强不好,但是现在要是他们再出事,被骂的就只有赵萍姐了。” 苏锦绣对这个话题有点兴致缺缺了:“爱情虽美,可责任却更重要,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好好的对人家,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赵萍该懂得这个道理才对。” 她挪了挪身子,将脑袋歪到于红的方向:“所以和一个有妇之夫保持距离,才是她该做的。”她抬眼看了眼于红,嘴角勾出一抹笑:“要是她还是想不明白,非要和顾强当朋友处,那咱们就得好好的考虑考虑,该不该和她处朋友了。” 于红被苏锦绣的话吓了一跳:“这么严重的么?” 苏锦绣点点头:“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带着几分恐吓的意味:“等你结婚了就知道了,这种明知道人家有老婆还不自觉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当然,我还是很相信赵萍姐的,你没听她说么?打算谈个对象结婚了。” 于红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对对对,她刚刚是这么说的。” “既然这样就更没必要劝了,她清醒着呢。” 苏锦绣摊手。 于红顿时无语的伸手去推苏锦绣的手:“我就是担心她而已。” “担心她做啥,你还是想想明天的相亲吧,我听奶奶的意思,对那小伙子可是满意的很呢。”苏锦绣用肩膀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声的调笑着。 于红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过来,耳根子都红了。 到了宋家,沈燕对于红的到来很是欢迎,还帮忙收拾了间客房出来,小八两和小九两两个小人儿人来疯似的,拉着于红屋前屋后的跑,搞得小严都没办法帮着做菜,得跟着后头追,生怕两个小祖宗磕着碰着。 等几圈跑下来,于红已经将赵萍的事彻底抛诸脑后了。 到了晚上,怀着忐忑的心情,于红拉着苏锦绣说了小半宿的话,才放她回了房间,第二天早晨,于红也是一大早就起床了,帮着沈燕做早饭,苏锦绣则是坐在小凳子上,端着个碗,给两个孩子喂肉松粥。 “这是什么?”于红还是头一回看肉松。 “肉松,我自己做的。”苏锦绣用筷子夹了一点塞到于红嘴里:“这是鸡肉松,好几斤才做了这一罐子。” “乖乖,这可真是太金贵了。” 于红倒抽一口气,可嘴巴却是不由自主的砸吧,不得不说,这肉松可真是太香了,难怪双胞胎抢着喝粥,可不比咸菜好吃多了。 “可这东西吃了对孩子身体好呢。”苏锦绣又挖了一茶匙的粥,双胞胎像两个小雏鸟似的,脖子伸好长,就想看看这一勺落在谁嘴里。 八两性格强些,够着脖子喊:“妈,妈,喝粥,粥……” 苏锦绣一勺子就塞她嘴里去了。 九两看的直瞪眼睛,然后就有样学样的够着脖子喊了。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相亲的男同志到了。 他跟着小严后面走进院子,看着比小严还高半个头,身材高大,腰板子笔直,因为戴着帽子,又有太阳,所以半张脸被帽檐遮住了有些看不清,但是却可以看见坚毅的下颌线。 苏锦绣忍不住的用手肘撞了撞于红的后腰:“于红姐,你快看。” 她们俩这会儿站在二楼书房,偷偷的透过窗帘的缝隙朝下看。 也不知是不是她们的眼神太过放肆,还是下面的人太过警惕,苏锦绣的话音刚落,那人就突然抬头,朝她们这个方向看过来,苏锦绣倒是还没什么反应,于红却是猛地往后一腿,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胸口。 再一看,耳根都红了。 很快,下面传来沈燕的呼唤声,苏锦绣一把拉住于红,带着她下了楼。 于红也进入了相亲状态。 相亲的军人姓周,叫周霆,是宋征军手下的兵,是下头一个连队的指导员,老家是云台省城的,家境还是可以的,父亲是个警察,母亲是云台制衣厂的生产主任,他是家里的长子,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弟弟今年上高中,大约明年也要考大学了,两个妹妹年纪还小,才上初中。 按理说这样的家庭不该找不到媳妇儿的。 之所以拖到二十六七岁还没结婚,是因为前头家里给定了一个,结果他因为出任务和家里没了联系,那姑娘家里觉得姑娘二十二岁了,等不起了,就退了亲嫁人了,等他任务结束才知道这件事,这才耽搁了下来。 周霆身材高大,长相算不上俊美,却也是正气凌人,站在旁边就充满了安全感。 再加上他本身性格算不上强势,和于红说话的时候,也是温温和和,轻声细语的,而且说话很有分寸,一看就是平常做多了思想工作和政治教育的。 “那你以后还会出任务出很久么?”于红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不会,自从那个任务结束后,我就转为指导员了,以后主要负责队伍的思想工作,这是文职工作。” 周霆的皮肤有些黑黄黑黄的,这会儿再加上红,看着就油亮油亮的。 “那就好。” 周霆一听,眼睛先是一亮,然后更是局促的攥了攥手指。 苏锦绣一看这两人的反应就知道有门儿,忍不住激动的握了握沈燕的手,沈燕也跟着激动,反握回来,用力的晃了晃。 周霆看着有点憨,实际上还是有点滑头的,两个人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已经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候。 于红也是脸蛋红扑扑的,眼底透着满意。 显然,这两人是看对眼了。 晚上于红又在宋家住了一夜,闺蜜俩夜话,苏锦绣忍不住的问于红感觉。 于红手搓着枕头巾:“有啥感觉不感觉的,我就想有个能依靠的人就行,最重要的是,这人可不能打老婆。” “那不能,他自己就是搞思想工作的,要是打老婆的话,以后还怎么带手下的兵啊。” 于红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苏锦绣也跟着乐呵,不过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对了,这事先不急着告诉赵萍姐,等定下来再说。” “咋了?”于红有些诧异的看着苏锦绣。 “她那边凄凄惨惨,你这边和风细雨,你这不是诚心往人家心口上插刀子嘛,再说了,她不是也要谈对象了么?等她找到对象带给咱们看的时候,你再告诉她,这不大家伙儿都高兴了嘛。” 于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这一场相亲可以说是完美收场。 后来的几个星期,几乎每个周末周霆都会约于红出去玩,有的时候是看电影吃饭,有的时候是去爬香山……短短的三个星期,周霆就给部队打了恋爱报告,算是把这关系给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看他们相处的怎么样,要是能成啊,想来结婚报告也不远了。 于红也给家人打了电话。 原本于红的爸妈还有点不高兴的,后来一听于红这对象条件这么好,还是京城里的军人,对于红的态度立刻大变,嘘寒问暖的仿佛对这女儿多么看重似的,反倒是于红的大嫂,一如既往的恶声恶气,但是话里却都是关心,希望于红能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给骗了。 后来得知是下河村一起下乡的知青家里的长辈给介绍的,才算是放下了心。 这边进展顺利,苏锦绣那边情况就复杂很多了。 复考的建议是苏锦绣给出的,本以为只是一次单纯的月考,却没想到,居然还真抓出不少害虫,有些考的特别差的同学被秘密调查,类似于路玉米这样代考的少,顶替学籍的人占大多数。 被顶替学籍的,有的疯了,有的被逼着嫁了人,有的还不知道自己考上了大学,正在家里种地,还有的……人已经没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惨案,汇成一张张诉状,摆在了他们的桌子上面。 据说上面的大首长和平首长都动了真火。 因为顶替学籍的,家里都是有些势力和资本的人家,那些被顶替的,则多是一些家庭贫苦的孩子,上面的怒火很快燃烧到了这些大学,许多人在课堂上直接被人带走,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极了当初老师们因为学生举报,而被带走的模样。 这些人被带走了,直接被批‘道德极其败坏之人’,档案上染上污点,根据被顶替者的情况来定罪,被顶替者的情况越凄惨,他们所犯之罪就越重。 据说有个农村女孩子,因为被顶替了学籍,回村的路上就爬进了河里丢了性命。 顶替那孩子的是县城里一个主任的侄女儿,如今那个主任和侄女儿直接进了监狱,家里人也因为这事儿被周围的人家指指点点,根本抬不起头来。 那些还活着的,对未来还有希望的学子们,拿到自己的学籍后,忍不住的跪地,对着京城的方向磕头,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 因为这件事,也因为考生太多,怕埋没了更多人才,上面决定,在七月份的时候,再次举行高考。 这一消息一出,那些刚拿回学籍,却不能读大学的学子们宛如打了鸡血似的,废寝忘食的开始复习,他们相信,自己既然能考上一次大学,就能考上第二次。 而大学校园里,则是开始搬宿舍。 “新宿舍是四人一间的,咱们约好了一起住一间啊。” 王荷跪在床上叠被子,正费力的想把被子叠的小一点,等会儿方便拎,她一边用力,一边朝着床下喊。 这个宿舍里,路玉米走了,房萍是法语系的,剩下的四个人都是英语系的,正好可以住满一个宿舍,所以她一开口,其他人顿时纷纷响应。 “行啊,不过说好了啊,我要住上铺。”赵红君仰着头朝王荷喊。 “那我住下铺好了,我还觉得上铺不方便呢。”王荷无所谓的说道:“不过,四人一间,那房间得多小啊。” “房间不小,只是换了床而已。” 苏锦绣作为班干部,早就过去摸过点了,看过新宿舍是啥样:“那床上头是床,下面是桌子和柜子,以后咱们看书写作业啥的,可就方便咯。” 其实说白了,就是日后大学城里的那种平常的桌子带床,只是现在看来,还是很先进的。 不过…… 这种床她记得是很久以后才普及开来的,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了。 “还有这种床?”王荷抿了抿嘴,想象了半天没想象出来。 “赶紧收拾完了,咱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苏锦绣手脚麻利的将被褥毯子给捆成一团,她的衣服不多,只有这些零零碎碎的需要整理,这会儿用包一装,直接拎着走就行了:“我先将东西送过去,等会儿我还要在那边看纪律,你们可得快点儿啊。” 说完,就拎着东西往新宿舍那边去了。 到了新宿舍,苏锦绣挑了靠右边里面的那张床,先把被褥给铺下来,至于其它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塞进了柜子里。 “我还想说过来帮忙呢,没想到你已经做完了。” 就在苏锦绣费力的往柜子里塞东西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锦绣猛地回头,就看见宋清华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朝着自己笑的样子。 “清华?!” 苏锦绣先是不敢置信的轻唤了一声,等看到对方点头后,立刻尖叫一声,大喊道:“清华,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啊。”一边喊着,一边一阵风的朝宋清华冲过去。 宋清华看她像个小炮弹似的,立刻往里跨了一步,眼明手快的将房门给带上,然后就接媳妇儿接了个满怀。 苏锦绣手圈着宋清华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像一只无尾熊似的挂着。 宋清华下意识的托住她,像抱八两九两似的抱着她:“辛亏我这些日子锻炼了不少,不然的话,非得被压趴了不可。” 苏锦绣:“……”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胖咯?” “不胖。” 宋清华笑着掂量了两下:“才九十斤胖什么啊。” 苏锦绣怀孕时长得那点儿肉随着孩子的出生又没了,那比婚前多出来的十斤肉,大概就长在了胸和屁股上了,毕竟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平板身材,而是前凸后翘熟女风范了。 “我好想你啊。” 苏锦绣嘴一瘪,直接抱着宋清华的脑袋,就对着他的脑门,左右脸,还有嘴巴‘吧唧吧唧’的各亲了一口。 宋清华托着她的后脑勺亲了回去,他最喜欢的,就是苏锦绣的直白:“我也很想你。” 夫妻俩久别重逢,一个对视都仿佛含着蜜糖。 好在还顾忌着是在学校,亲昵也只有很短的时间,从门被关上到门在打开,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等王荷她们过来的时候,宋清华已经任劳任怨的开始给苏锦绣收拾柜子了。 恰好这时候,程瑞也领着两个被褥进来了。 看见宋清华他眼睛就亮了:“我以为就我和老苏这么惨被抓来给女生搬宿舍呢,没想到还有个倒霉鬼。” “人家那是给自己媳妇儿搬宿舍,能叫倒霉么?那叫荣幸。” 紧跟着后面的李立林手里也拎着两个大包,包一放下,就忍不住的气喘吁吁了。 宋清华听到他们这么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这位同学说的对,我这是帮自己媳妇儿呢。” 程瑞顿时酸的不知怎么是好。 恰好门口房萍经过,身后还跟着她那经济系才子对象。 因为上次憋气,房萍看见宋清华就憋不住了:“我说宋同学,既然这么护着自己媳妇儿,怎么上次诗朗诵比赛没看见你呀?” “房萍!”经济系才子一看见宋清华,脸色都变了。 宋清华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淡了:“你是?” 房萍:“……” 感情人家压根就没记住过她。 程瑞在旁边提醒:“和书记以前住一个宿舍,法语系的那个。” 宋清华点点头:“我不去是因为我相信她,她的口语是我亲自教的,她什么样的水平我很清楚。”说着,他又看向房萍身后的男人:“柳林,这是你对象?” 经济系柳林柳才子脸都涨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对,对,书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宋清华挑挑眉。 “什么书记?”房萍回头疑惑的看向柳林。 “咦,他没和你说么?我是经济系的团支部书记。”宋清华对着房萍露出‘和善’的微笑。 系团支部书记。 入党推荐名额,可在他手里攥着呢。 ※※※※※※※※※※※※※※※※※※※※ 小宋:我媳妇儿真可爱,想亲=3= ———————————————————— 我给我婆婆找了护工,我只要在旁边坐着就行,偶尔帮忙削个苹果,擦个汗,喂个水,也不累,就是比较繁琐,还好我婆婆不是个难伺候的,旁边病房有个八十多岁的,也是股骨头裂开了,那才叫受罪呢,还有老年痴呆。 话说,我才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已经听了十七八个不同的八卦了……医院可真是个故事聚集之地啊,都想带录音笔去录题材去了。 逃港 王荷闻言, 愣了一下。 “你也是团支部书记?”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声音上扬。 还是系团支部书记! 团支部是被这家子给承包了么?夫妻俩都是团支部书记! 王荷忍不住的在心里咬牙。 宋清华笑着点点头,倒是没和她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拉着柳林:“对了柳林,前几天郑老师给你的那份资料, 你回去整理一下交给我, 我下午要看。” “行啊, 等会儿我就去整理去。”柳林脸上带着笑, 嘴里却在发苦。 他之所以能和房萍处对象, 就是觉得这姑娘聪明又刻苦。 哪能想到这姑娘聪明是聪明,但只聪明在学习上, 压根就没聪明在人情世故上呢? 当着人家男人的面挤兑人家媳妇儿,这是人干的事儿? 他一把扯过房萍的胳膊,笑着对宋清华点点头:“书记,苏书记这边还乱着, 房萍那儿还要收拾, 等我整理完了去找你。” “好。”宋清华对柳林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柳林一把将房萍给扯走了。 一路扯到楼下小树林子里,柳林才一把甩开房萍的手, 脸上是遮掩不住的薄怒:“房萍,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为很不好, 很不礼貌?” 房萍被甩开手,脸色也很难看:“我怎么知道他是你们系的团支部书记啊, 再说了,我们外语系的团支部书记是老师来着, 哪轮得到学生来当啊。” “你的意思是, 他不是团支部书记你就可以肆意的在别的丈夫面前抨击他的妻子?” 房萍揉着手腕的手一顿, 有些不服气的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苏锦绣不是了, 不就问了个问题么?” “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柳林失望的看着房萍:“上次诗朗诵的时候, 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却仿佛一个市井泼妇似的,只会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亏你还是大学生。” 房萍抿嘴,撇过脑袋不说话。 只是脖子梗着,依旧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你倒是和我说说,你和她到底因为什么不对付?”柳林耐下性子,被靠着树干,低头看着眼前娇小的姑娘。 “没什么,就是一些看法不同,我有点看不惯她而已。” 房萍没好意思说出事实真相。 她知道,哪怕她说出来了,柳林也只会赞同苏锦绣的想法。 柳林见她不愿意说,顿时心生烦躁,直起身子:“既然这样,我先回宿舍整理资料了。” “你不是说帮我搬宿舍的么?”房萍顿时急了。 “不了,你的大件儿都已经拎过来了,剩下的零零碎碎,你自己收拾好了拎过来吧。”说完,柳林也不管房萍怎么个反应,直接大步离开了小树林。 房萍气愤的跺跺脚,连忙小跑着往旧宿舍跑去,只期望班上的男同学们还没全走。 另一边,柳林带着房萍离开后,宋清华又回头进了宿舍帮忙苏锦绣整理柜子,程瑞和李立林一人拎着一个大包袱,随便挑了个床扔上去。 程瑞还好些,看着白,却是真正练过的,拎了这一路也不累,李立林就不行了,这会儿趴在上铺的梯子上大喘气,累得直哼哼。 他环顾整个宿舍,忍不住‘啧啧啧’了几声:“这宿舍可真好。” “是啊,比我宿舍的条件都好。”程瑞也酸溜溜的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床柱:“这床看着也新奇,下面还有学习的空间,可惜啊,整个学校就只有这一栋女生宿舍楼是这样的,咱们可享受不到咯。” “你还说,你住在教师楼多舒服啊。” 李立林忍不住的哀怨的瞥了眼程瑞。 “教师楼?” 一直在整理柜子的宋清华直起腰来,奇怪的看向程瑞。 程瑞抓了抓头发:“书记没给你说么?李老师帮我们申请的宿舍。” 还真没说。 因为那时候宋清华已经准备下实验室了,苏锦绣觉得说了也没用,就算申请下来了也就她一个人住,还不如住在大宿舍,这样晚上还能有说话的人呢。 宋清华心里有点蠢蠢欲动。 “她们在原来的宿舍楼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换宿舍了?”李立林还在纠结这个床的事儿,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柜子门:“我们宿舍条件那么差,怎么说也该我们换才对啊。” “七月份要第二次高考,她们之前的宿舍要空出来给新生住。” “靠,不是吧。” 李立林骂了句脏话,然后哀怨极了的捂住胸口:“感情我们这一届的男人最不是人是吧,住的最差。” “别着急,你们也要搬了。” 恰好从外头回来的苏锦绣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走进来递给李立林:“你看,通知都下来了,后天搬。” “真的,我们也要搬?”李立林立刻收起那副哀怨表情,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宝贝似的捧住册子,册子上面是关于学校接下来的一些规划,翻了几页后,就看见了男生宿舍搬迁的通知,顿时更兴奋了:“哎哎哎,老程,你快看,咱们要搬到紫荆楼那边去了。” 紫荆楼是新楼,若是他们搬进去的话,也是第一波入住的学生。 这样一想,简直美滋滋啊。 程瑞拍了他脑袋一下:“行了,咱们赶紧再往女生宿舍楼跑一趟吧,早点搬完,咱们也能早点回去看书。” 李立林立刻将册子递还给苏锦绣:“赶紧的赶紧的。”说完,推着程瑞往外头跑,那架势比程瑞还着急呢。 等他们都走了,宋清华才从苏锦绣手里拿起册子:“这是哪儿来的?” “吴老师给的。” 苏锦绣揉揉脑袋:“她儿子身体不大好,很多事情她没那么多精力,我们这些做班干部的,自然是能帮点儿是点儿。”说起吴桐的儿子,苏锦绣就忍不住叹气,原本以为高考住院只是偶然,没想到却是常态。 “不过,帮忙也不是没好处的。” 至少她现在和系团支部的老师关系就很不错。 不过…… “你什么时候进的系团支部我怎么不知道?”苏锦绣挑眉看他。 她只知道宋清华刚进学校的时候是班长,后来因为要去物理系上课就请辞了。 “目前只有老师的身份才能参加项目。” 宋清华笑笑,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了放进柜子里,又拿出一把崭新的小铜锁把柜子门锁起来,然后才一拍手:“整理好了,咱们回家?” “等会儿,我把册子给苏翼送回去咱们就回去。” 苏锦绣让宋清华去女生宿舍外面的小亭子里待着,自己则是拿着小册子回了原来的女生宿舍那边,苏翼这会儿正在一个宿舍一个宿舍的检查,她们虽然搬走了,却是要将这里打扫干净的。 “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苏锦绣将册子递给苏翼。 “我听说你丈夫回来了,你快回去吧。” 苏翼点点头,将册子接过来随意的往胳膊肘里一夹:“最近系里的风气不大对劲,我听说你丈夫以前是制片厂的,想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借到放映机,在放暑假之前,组织英语系的同学们看一场电影。” “我回去问问他去,不过……你想要看什么题材的电影?” “爱国吧。” 苏翼抓了抓脑门心:“其实我也不大懂,但是我总觉得这半年上下来,别的系我不知道,咱们外语系很有些人心浮动的。” 因为学的是外语,对国外的情况多少都会讲到,尤其他们的老师多数都是留洋归来的老师,偶尔讲到国外的生活,也是夸赞居多,自然而然的,有些人被他们讲的话勾的心思浮动的。 苏锦绣想到了房萍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华国不如法国的意思,也脸色严肃的点点头。 “好,这周末我会去制片厂那边看看的。” 苏锦绣带着心事跟着宋清华回了宋家小院。 宋清华的归来让沈燕很是惊喜,她立刻高声让小严去国营饭店买两个菜回来,一边紧紧的拉着宋清华的手,宋清华从小在沈燕身边长大,这么多年,也就当年被带去审问的时候分开了三天,从那以后,他们就没分开过这么久,这一次宋清华在实验室呆了有两个多月,沈燕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早已想念万分。 这一个晚上,沈燕甚至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两个重孙,而是不错眼的盯着宋清华。 “瘦了。” 沈燕一口气夹了好几块红烧肉放到他碗里:“多吃点肉,在实验室肯定没好好吃饭。” “没有,奶奶,我没瘦,实验室那边有人盯着呢,我要是不吃饭,他们能把饭送到实验室来。”宋清华低头将红烧肉吃到嘴里,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我咋觉得瘦了呢?肯定是伙食不好。” 沈燕固执的认为宋清华瘦了,一整个晚饭盯着宋清华吃了一碗半的饭。 宋清华撑得弯不下腰来,坐在沙发上直哼哼。 双胞胎和宋清华两个月没见,起初还有点陌生,躲在小严腿后不敢出来,吃了顿晚饭,也想起来爸爸是谁了,一左一右的伏在爸爸的膝盖上。 八两迈动着小胖腿,攀扯着往上爬。 九两比八两瘦点儿,但是动作却比八两灵敏许多,咻咻两下,就爬上了宋清华的膝盖,然后撑着胳膊,对着宋清华的肚子使劲儿一压。 “呃——” 宋清华只觉得自己噎到嗓门的晚饭差点没给压出来。 “儿子,你想干嘛?” 宋清华抿着唇,故作严肃的看向九两。 九两抬起头:“爸爸抱——” 宋清华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有些无奈:“真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多重,我都快被你压的吐出来了。”说着,还忍不住的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小九撇开脑袋,揉了揉鼻子:“疼。” “我都没用力,怎么就疼了。”宋清华连忙松开手,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发现九两的鼻子好像确实被自己捏的有点红,顿时有点心虚,赶紧将九两抱下去,转身将八两抱在了怀里。 八两作为一个小姑娘,长的奶白奶白的,黑黑的头发带着点自来卷,看起来像个洋娃娃似的,最重要的是那一身小奶膘,抱在手里的手感实在是太棒了。 可偏偏长得这么乖的小姑娘却有个霸道性子。 她刚被宋清华抱起来,就霸气的拍拍宋清华的胳膊,指了指门外,命令道:“找妈妈。” 宋清华吃多了,懒得动,躺在沙发上不动弹。 八两不乐意了,顿时小屁股动个不停,两只小脚丫不停的蹬着宋清华的肚子,这下子宋清华更难受了,没办法,只好抱着她起身去找苏锦绣。 苏锦绣正在院子里洗碗。 听到脚步声转头就看见宋清华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 “这俩小胖墩快把我压吐了。”宋清华满脸无奈的吐槽。 苏锦绣刚好洗完碗,捧起那一摞碗倒了倒里面残留的水:“吃多了?” “是啊,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宋清华看了看厨房的方向,见没人出来,才凑到苏锦绣身边小声的说道:“我都快撑死了,咱们出去散散步吧。” 苏锦绣回头瞥了他一眼,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 “等着,我把碗送厨房去。” 说着,就捧着碗走了。 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围裙都拿掉了,宋清华则是将双胞胎送到宋征军书房去了,小夫妻俩手拉手的出了门,趁着夜色,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比白天的时候亲近些。 “今天苏翼找我说,看能不能到制片厂找到电影放映机,想在放暑假之前放几场电影。” “制片厂那边应该有放映机,明天我去跑一趟就行了,有没有说想看什么题材的片子?” “说是要爱国题材的。” 宋清华不由得蹙了蹙眉:“现在的哪部电影不是爱国题材的?” 苏锦绣愣了一下。 还真是。 现在的电影几乎都是根正苗红的类型,就连她画的防灾科普电影,都是走的主旋律。 “其实我觉得爱国题材已经不需要再看许多了,倒是得将我们国家的历史拿出来好好讲一讲才对,增加民族自信心,比什么都重要。” 苏锦绣想到日后,棒子国不停的用华国的东西申遗,樱花国更是掌握了中医百分之七十的专利,就觉得痛心不已,那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瑰宝啊。 “我们国家不能一个劲儿的追求发展和现代化,而忘却了我们的根基。” “正所谓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我们的民族历史瑰丽,哪怕在外国人眼里,也是神秘无比的地方,我们不能丢掉我们的个性……”苏锦绣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宋清华手插在口袋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就这样温和且包容的看着苏锦绣。 苏锦绣的规划很多,中医,美食,汉服,戏剧,手工艺……她有太多太多想要展示的东西,她急迫的想要将脑中的这些想法变成画面,展示到华国所有的百姓面前。 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们。 不要自卑,不要恐惧,让我们的大步向前。 “清华,我真的很担心,一旦改革开放,国家肯定有大批人才要流失的……” 宋清华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个人的力量是微小的,我们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够了,而且只是少数的一些人崇洋媚外,向往外面的生活,但是我相信,更多的人还是愿意建设祖国的。” 苏锦绣伏在丈夫的怀里。 神色有点恹恹的。 宋清华的话是没错,确实,未来国家在短短几十年间就发展成了超级大国,曾经移民出国的许多人最后都后悔了,只是嘴硬的说国外好,不肯承认自己当年的错误。 可问题是,在国家发展之初,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 她想到上辈子,国家辛苦培养的天才学生,出国留学后却不肯回国,嘴里还说着什么‘科学是没有国界的’这样冠冕堂皇的,令人啼笑皆非的话,就感觉无比的心酸。 “真不知道国外有什么好的,正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家再破再差,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住到别人家就那么舒服么?” 苏锦绣越想越不爽,忍不住的咬牙切齿。 宋清华有些无奈捏了捏她的脸:“还没改革开放呢,你就这么担心,等真的改革了,岂不是要着急死了。” 苏锦绣横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回家。” *** 姜美玉已经爬了三天的山了。 她很饿,也很累,也很渴。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躬着身子,看看前方,入目是一条长长的退伍,又回头看看,身后也跟着好几十个人。 她的手心被磨破了皮,此刻正火辣辣的疼着,可纵使如此,她却还是一声都不敢吭,憋着口劲儿的往山上走。 终于,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这些人自发的停住脚步。 姜美玉找了个角落,从包里掏出两个野菜团子,准备蹲下来啃。 却不想,刚把野菜团子取出来,眼前就突然一黑,整个人不自控的往旁边倒去,姜美玉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突然好似被大锤夯了一下似的,难受极了。 可更让她难受的是,旁边是一个小山坳,若她运气不好摔下去,能不能爬上来还不好说,但肯定是跟不上大部队了。 就在姜美玉绝望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 “同志,你还好吧。” 紧接着,传来满是担忧的声音。 姜美玉被拉了回来,眼前也恢复了清明,她顾不得道谢,双膝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缓了好一会儿,才仿佛找回了力气。 她抬起头,对着救了自己的男人笑了笑:“谢谢你。” 男人蹲下来,抓起自己的帽子,给姜美玉扇风:“天是越来越热了,你得注意点啊,千万别晕倒了,咱们这个队伍可是不等人的。” 姜美玉点点头:“我知道。” “我看你长得又瘦又小的,怎么选了这条最长的路,这条路可是最辛苦的,也很危险啊。”男人有些不解的看着姜美玉。 赴港一共有三条路。 第一条是有钱人的路,拿钱开道,那些黑船会将她们藏在船舱里,虽说有时候临检会需要他们下去游泳,可大体来说,还是安全的,第二条就是最近的路,只要体力够好,再做个羊皮筏,说不定能自己游泳游过去,第三条就是他们现在走的路了,不走水路,只走旱路,但是距离最遥远,路程最艰辛,需要翻越好几座山,而且中间还有电网,他们得想办法越过电网,才能到港城。 所以这条路走的人最多,真正到港城的人却很少。 更别说,姜美玉一个妇女了。 “我没有钱,也不会游泳。” 姜美玉捏着野菜团子,声音细微的说道。 没有钱就上不了船,不会游泳就过不了海岸,只有这唯一的路可以走。 “你怎么想到要去港城的?” 男人干脆就在姜美玉身边坐下,从兜兜里翻出一个馍,拧开水壶一边吃馍一边喝水。 “我以前是个知青,在乡下结了婚,可我乡下的丈夫死了,家里人就逼着我嫁给一个瘸子,我不愿意,他们就打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回了娘家,她们又去我娘家闹,我不想连累娘家,就跑出来了。” 姜美玉咬了一口发馊的野菜团子:“天下之大,无我可去之处,我就想奔一个活路。” 男人听到姜美玉这么说,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将馍咬在嘴里,从兜兜里翻了半天,翻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你刚刚不舒服估计是低血糖,吃点甜的就好了。” 姜美玉抓着野菜团子的手微微一颤,抬头望了男人一眼。 男人又将手举了举:“吃吧,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若是都能到港,也好有个照应。” “嗯……” 姜美玉颤抖着手,结果男人手里的糖:“我叫姜美玉。” “美玉么?名字真好听,我姓郁,名字叫郁城。” 两人互通了姓名,关系也好了些。 吃完午饭,休息了十分钟,队伍又开始出发,郁城走在姜美玉的身后,有时候姜美玉实在是没力气了,郁城还会从后面伸手推她几把。 姜美玉很感激郁城,却不知该怎么报答他。 所以在跨越电网的时候,姜美玉偷偷的将郁城拉到旁边去,指了指前头背着两个大包袱的男人,小声的说道:“我偷偷的看了,他们的包袱里面是两条大棉被,我寻思着,他们是打算用棉被盖着电网爬过去。” 郁城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注意过别人的行礼。 但是想要跨越电网,肯定是需要些手段的,带被子只是基本操作。 “到时候咱们跟着他们后面,他们长得高,我俩长得瘦,我们爬过去后立刻钻进草丛里去。” 郁城早已打好了腹稿该怎么越网,可姜美玉的话他也认真听了。 他听得出来,这姑娘是真心为他打算的。 一颗大白兔奶糖换来这样的真心,郁城只觉的感动无比,他也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带着姜美玉安全的抵达港城。 等到了深夜。 一直潜伏的这群人终于动了。 姜美玉拉着郁城,宛如灵活的兔子,在人群中穿梭,明明白天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可这会儿,已经精神抖擞了。 那两个扛着被褥的彪形大汉一把拆开两条大被子,用力一抛就挂在了电网上,两个人急急忙忙的爬上去一翻身,就落到了对面,刚伸手想要扯被子,就看见一男一女,手脚迅速的爬上来,顺着被子一滚,直接落到了他们的身边。 “快跑。” 不等彪形大汉反应,郁城一把拉住姜美玉的胳膊,三窜两窜的窜了出去。 他们刚刚离开,找到一个草窝窝里趴着,就听见一阵密集的木仓响声。 ※※※※※※※※※※※※※※※※※※※※ 姜美玉逃港成功! ———————————————————— 我婆婆昨天排手术排到了下午八点多才进了手术室,打了几根牵引钉,昨天夜里麻醉没过还挺好,今天白天就闹腾开了,疼得脸都白了,真的可怜……e=(?o`*)))唉,心疼 暑假 姜美玉趴在草地上, 郁城的半个身子压在自己的背上,一只手臂强势的压住她的肩膀。 也不知过了多久,枪声渐熄。 姜美玉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却不想, 下一刻就被郁城压住了肩膀:“别动。” 姜美玉的身子僵住了。 “我们得天亮了才能走, 先在这个草窝里趴着吧。”郁城的嘴巴刚好在姜美玉的耳朵后面,正好方便了她们说悄悄话。 姜美玉的脸伏在自己的胳膊上,只觉得半张身子都麻了。 “郁,郁同志,你能稍微挪开点儿么?”姜美玉也学着郁城, 用气音说话, 声音很小, 但因为两个人靠的很近,听得清清楚楚。 郁城好像到现在才发现二人的处境,整个人好似被电了一下似的, 身子猛地往旁边一滚。 姜美玉这才感觉舒坦了。 郁城从刚刚尴尬的境地里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这会儿是平躺的姿态,仰起头,正好看见树冠间隙里的星空,前几天的疲倦到了这一刻,仿佛突然就消失了,心里都安定了。 他突然捂住嘴笑了。 姜美玉疑惑的抬起头看他:“你笑什么?” “我们逃港成功了。” 郁城的声音很小, 满是兴奋的说道。 姜美玉闻言整个人都懵了。 她趴在草窝里, 双目怔然的看着前方, 突然, 鼻子一酸, 泪珠滚滚而落。 成功了! 她成功了, 她成功逃港了。 她压抑着哭声,扭头看向身边唯一能够和自己分享激动的男人,再也忍不住的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无声哭泣,此刻,他们已经无暇顾及男女大防,他们只想依靠彼此,一边分享心底的激动,一边掩饰心底的迷茫。 他们未来的路在何方,他们要怎么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存下去? 也许天亮之后,他们面临的又是无尽的烦恼,但是在此刻,他们的喜悦与激动都是真实的,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一刻,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 因为有宋清华的帮忙,电影放映机很轻易的就借到了。 宋清华交涉好了时间,正是期末考试的前四天晚上,也正好给他们放松一下心情,做一下考前心理辅导。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天就热了起来,期末考也快到了。 这一天下午,宋清华和苏锦绣请了两节自习课的假,去操场上帮忙撑幕布,特意过来帮忙放电影的播放员小赵站在操场上,忍不住的大口呼吸。 “干啥呢?”宋清华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没啥,就是想多呼吸一下这里的空气,回去我也好和哥们儿吹嘘几句。” 小赵缩了缩脖子,跟着宋清华后头往放映机那儿走:“还别说,到底是大学啊,就是不一样,就连地上的草都充满了文化气息,啧啧啧,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到这里面来上学咯,以后指望我儿子还差不多。” 宋清华有些好笑:“你自己都不努力,还指望你儿子?” “你不懂。” 小赵摇头晃脑的感叹:“正是因为我不行,所以才指望我儿子,要是我能考上,我要他干啥?” 这话说的,好像生个儿子下来就为了考上大学似的。 不过,这也不能说不对,自从重新高考后,这样的思想已经成了普遍思想了,现在不知道多少家长,一边逼迫孩子努力读书,一边絮叨着可惜当初自己没有高考的机会,说的好像要不是高考没了,他们准是大学生似的。 “哟吼,这影盘倒是真全啊。” 小赵打开宋清华拉过来的箱子一看,顿时眼睛都亮了,连忙蹲下来爱不释手的去摸那些胶带:“《我们能做些什么》的全集?” “不能算全集,因为还有好几部没出呢。”苏锦绣笑呵呵的拎着篮子出现。 篮子里是刚从食堂打的馒头。 因为宋清华夫妻俩将放电影的喊来了,还是不要钱的那种,外语系自然不能小气,于是特意交代了苏锦绣,去食堂打了点饭菜来给这些安装幕布的工人吃。 “小赵别忙了,将这些饭菜发下去吧。”苏锦绣招呼着小赵,将手里的篮子递给他。 小赵是放映队的负责人,他接过篮子就扯着嗓子喊:“刚子,将这些饭菜拿下去给他们几个分了。”而他的目光则是黏在胶片上,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刚子。 刚子过来接过篮子,对着苏锦绣憨憨的笑笑:“哟,是馒头啊,那感情好,带回去给我儿子吃去。” “这是给你们的晚饭。”苏锦绣连忙说道。 “这可不一样,可是清华大学的馒头,让他吃,说不定以后也当个大学生。” 刚子带着篮子到了那边,不一会儿就看见那些工人取了各自的馒头,各个都一脸严肃的将馒头抱起来,然后从口袋中掏出自己准备的窝窝头啃了起来。 苏锦绣:“……” 这如山一般的父爱啊,可真是沉甸甸的。 因为早就通知到位,所以天色一暗,外语系和经济系的学生们就提前下课,三三两两的拎着凳子到了操场,其它系的学生们正常时间下课,有的恰好到操场的,直接就被里面乌压压的人给吓了一跳,再一看,一块大幕布高高的悬挂着,显然是准备看电影了。 那些人心里着急,想回去搬凳子又怕来不及,站着看又累的慌,干脆的在人群里面乱窜,指望着能找到一张熟脸,能让自己蹭半张凳子。 有的鸡贼的,第一时间去找到播放员,询问今晚上要放什么电影。 一听是《我们能做些什么》的全集,那些原本不准备来看的同学,也急急忙忙的回教室搬凳子去了。 等天完全黑了,机器的灯打开,整个操场几乎都已经坐满了人了。 原本喧闹的场面随着喇叭的音乐声响起,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洛桑和建国的故事开始了。 这些电影,他们之前都是看过的,但是一部一部的看,和连起来看,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前者因为相隔时间久远,看第二部时总会忘记第一部的内容,可现在不一样,现在看就像连续剧似的。 这一看,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无语。 “呜呜呜,洛桑真是太可怜了。”一个多愁善感的文学系女孩拿着手帕抹眼泪,哭的都快过呼吸了。 “是啊,他怎么这么惨,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活,却被一场洪水给毁掉了。”旁边一个短头发女孩,也是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坐在她们后面一排的一个男同学,眼圈也红红的,不过倒是比她们坚强些,没有哭的那么厉害。 他双手环胸,眉头微蹙,一本正经的点评:“不过,这洛桑和建国也确实邪门,感觉他们走到哪儿,哪儿发生灾难,要我说……”说着,他搓搓下巴:“把他们当做秘密武器派遣到樱花国去,说不定一个大海啸,樱花国直接没了。” 文学系女孩:“呃……” 这话吓的她哭都哭不出来了。 “你可闭嘴吧,现在可不许宣传封建迷信,小心被贴大字报。” 这话一出,男同学顿时怂了,闭上嘴巴继续看电影。 他倒是专心致志了,可旁边的人都不好了,他的声音本来就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这会儿再看,只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仿佛建国和洛桑真是灾星似的,走哪儿哪儿倒霉。 “我听说,这场电影是两个学生组织的?”距离操场最近的一栋楼楼顶,大学校长询问身边的副校长。 “对。”那副校长长了一张随和的脸,一脸笑呵呵的点点头:“这两个学生是一对夫妻,其中的女同学就是这几部电影的原作者,我们学校也算是沾了光了,能免费的组织这场电影。” “这样的方法很好啊,尤其是内容,很不错。” 老校长叹了口气,他的腿脚已经有些不好了,手里握着拐杖:“正好也让这群孩子看看,这些电影中展现的人性的光辉。” 是的,这些防灾电影,里面除却那些防灾知识外,最突出的就是人性的光辉。 在灾难面前,人们摒弃前嫌,相互扶持,无论是之前吵架的邻居,还是好些年不说话的婆媳,在灾难中,都做不到放开彼此的手,都会为了对方而拼命。 “再过几天就要期末考了吧。”老校长回头看了眼副校长。 “嗯,再过四天期末考。” “咳,以后电影还是留在期末考之后看吧,而且我觉得这个方法很不错,以后可以当做我们学校的传统。”校长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无法批评这两个学生胡闹,毕竟人家是真的好心,可在考试前看电影,这不是胡闹嘛。 这电影一看,过几天考试能考的好么 “我也觉得很不错。”副校长笑着点点头,二人身后的秘书立刻将这几句话给记了下来。 下面忙着组织同学撤离的小夫妻俩,全然不知道自己随意搞出来的电影会变成日后清华大学的传统,当然更不知道未来这个传统后面,好好的大学生观影会变成类似于漂亮国学院奖一样的存在。 电影放映后的第二天,所有学生还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中。 当然,老师肯定不能任由他们这样亢奋下去的,于是只得当头泼冷水:“还有三天就期末考了啊,这一学期学习的成果好与丑,还有三天就能看出好丑来了,你们有没有辜负自己这半年的努力,就看三天后了。” 这一番话出来,下面立刻没人讨论电影了。 一个个的埋头苦读,只恨不得在考试前,再将手里的书给过一遍。 三天后,期末考如约而至。 一连三天的考试,让这群精神抖擞的大学生考的精气神儿都没了,考完试就放假了,苏锦绣和宋清华因为是本地学生,又是班干部,自然不能率先离校。 正好他们一个男寝一个女寝,还能帮着收拾收拾东西。 苏翼和程瑞也一样,两个人放假了也没能立刻就走,等班上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宋清华做主请他们吃了顿晚饭。 苏锦绣被宋清华带着,偷偷摸摸的到了吊儿胡同。 “这不是……秀萍婶子家么?” 苏锦绣站在一个熟悉的门口,神色有些懵。 “对。” 宋清华点点头:“秀萍婶子手艺好,虽然还有废品收购站的活计,但是她闲不下来,她干脆在家里弄了个私厨,有机会就接待一两桌,赚点钱还不打眼。” 这不就是未来的那些私人厨房么? 没想到这秀萍婶子还挺有经商头脑呢。 苏翼和程瑞也觉得新奇,两个人跟着后面进了院子。 只见之前孙副厂长捉奸的那间屋子这会儿大门敞开,里面刷的白白的,放了两张桌子,不过这会儿桌子上都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秀萍婶子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天气热,在院子里吃?” “行,就在院子里吃吧。”宋清华笑着点点头。 秀萍连忙从厨房出来准备去堂屋搬桌子,宋清华连忙拦着:“你去忙就行了,桌子我们几个自己张罗。” “行,堂屋里的和偏房里的,你们随便搬,对了,窗口有我晒干了的菖蒲,你们点几根熏熏蚊子。”秀萍对宋清华和苏锦绣的态度比较随意,摆摆手就又钻厨房去了。 宋清华带着程瑞进了堂屋,抬了张四方桌出来。 秀萍的速度很快,他们的桌子刚放好,就用筛子端了好几盘菜出来了:“你们先吃,锅子里面还有菜呢。” “别忙了,秀萍身子也一起来吃吧。” 苏锦绣连忙招呼。 “不了不了,你们吃就行。” 秀萍笑呵呵的摆摆手。 几个人全部落坐下来,宋清华招呼着吃饭。 他们几个没喝酒,用他们的话说,大脑是非常金贵的东西,喝酒等于在谋杀大脑,所以他们坚决不会喝酒,好在秀萍婶子烧了酸梅汤,酸甜酸甜的,正好当做饮料了。 程瑞本来就饿了,一吃菜,顿时叽叽喳喳了起来:“哇,这菜是西北菜吧,手艺可真正宗。” “同志你舌头可真灵。”秀萍婶子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搭话。 程瑞笑了笑:“我们院子里以前有个嫂子就是西北的,做的菜和这一样,就是没你做的好吃。” 秀萍顿时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那可不,我老公公可是以前给大户人家做厨子的,那手艺,没的说,这要是在以前啊,搞不好还能当个御厨啥的。” 这话就是吹牛批了。 不过秀萍还是忍不住感叹:“也就是现在不能开店了,要是以前啊,我说不得还能接我老公公的班,去大酒楼做个厨子。” “等以后能开店了,婶子可一定要开个饭店啊。”程瑞继续追捧秀萍的手艺。 秀萍被逗得‘嘎嘎嘎’的笑。 嘴里还喊着:“可使不得。” 苏翼也吃了口菜,他在边疆当干事的时候,因为环境特殊,所以菜都是重油重辣的,吃了能暖身子,但味道是足了,就是吃多了容易腻歪,这也导致苏翼到了京城后,更喜欢吃清淡一点的菜色。 秀萍做的菜有清淡的,有重油重辣的,算是照顾到方方面面了。 几个人肚子都饿了,一言不发的吃了好几口后,才开口说话。 “过几天就要高考了,下学期咱们就成学长学姐了。”苏锦绣端着酸梅汤,一边喝一边笑着说道:“苏翼你们毕业了打算干什么?” 苏翼嘴里嚼着芹菜,连忙咽下去,喝了口酸梅汤顺顺口:“我应该会去外交部。”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好似已经确定了似的。 程瑞则是依旧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我回部队啊,我还没退伍呢。” “你居然是个军人?” 苏锦绣诧异的看向程瑞。 程瑞摆摆手:“嗐,文职文职啦,不用上战场的那种。” 苏翼笑了笑:“他算是部队里的高端人才,专门送到大学来学知识的。” 苏锦绣看着程瑞暗暗咋舌,怪不得程瑞平时看的书的封面都是战斗机,轮船啥的,感情这家伙那时候是在工作啊。 “不过要给我保密哟。”程瑞笑嘻嘻的捂着嘴说道。 “那你怎么告诉我?”苏锦绣面色怪异的看着程瑞。 “这不我们的宋同志现在也算是我们的同志之一嘛。”程瑞没骨头似的挂在宋清华的肩膀上,却被冷漠无情的宋清华一巴掌拍开。 宋清华夹了块红烧肉放进苏锦绣碗里:“刘聪和程瑞的情况一样,等大学毕业也是要回部队的。” 苏锦绣点点头,对于刘聪她倒是不意外。 不过…… “是不是从部队里出来的性格都这样?”刘聪也是一副没长大的孩子样。 “不要以偏概全,像他这样的,少数。”苏翼立刻蹙眉,为部队正名。 “我这样的怎么了?我这样的多好,谁规定军人就得严肃了,军人也是很可爱的好么?”程瑞立刻不满了。 “说的没错,你们都是最可爱的人。” 苏锦绣连忙安抚道。 程瑞立刻笑了:“还是书记懂我们。”说着,他又起身坐到苏锦绣身边来,小声的问道:“书记毕业后准备去哪个部门,以后还拍电影么?我记得五月份的时候,京城电视台改国台了吧,你要进去么?” “不好说,反正万变不离其宗,总会跟文化有关系的。” 苏锦绣还真没想好自己要去哪个部门:“总归我是想要继续做电影的,想做华国的宣传窗口,到时候宣传到全世界去。” “有志气。”苏翼夸奖了一句:“我以后也要作为华国的宣传口,将华国宣传到世界各地去。” 宋清华和程瑞都跟着笑。 “行了,两个未来的宣传窗口,咱们赶紧吃完了,还得回去呢。” 宋清华举起酸梅汤,以汤代酒:“希望我们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 期末考试完第五天,校园里的学生走光了,偌大的校园安静了下来。 宋清华又被刘云飞捉住了带去了实验室,苏锦绣则是带着孩子跟着沈燕直接回了军区的小院,正好碰上小严和新警卫员小方的交接。 “小严要去下面做连长去了,这是新的警卫员小方。” 沈燕和着面,将正在帮忙切菜的小方介绍给苏锦绣。 小方连忙对着苏锦绣笑着点点头:“嫂子。” “你好。” 苏锦绣也友好的点点头,然后扭头就问沈燕:“怎么,小严不做警卫员了?” “警卫员基本都是两年一换的,小严跟着你爷爷两年半了,该下去了。”沈燕举着手,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水盆:“再往里加半瓢水。” 苏锦绣连忙舀了半瓢水。 “我看着小方年纪比小严还小呢。” “去年才入伍的,才十七岁。” 苏锦绣咋舌:“这也太小了,他能照顾的好爷爷么?” “咋不能照顾了,小方这孩子挺好的,前几天帮着带八两九两,我瞧着挺细心,我听说他是家里的老小,从小帮着哥哥嫂子带侄子侄女儿,这几天帮着小严收拾,手脚也麻利。” 沈燕一边念叨着,一边迅速的揉面。 “正好儿你要画图,你爷爷也不忙,小方在家里帮衬着带孩子,你也能撒开手。” 苏锦绣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年纪太小了。” “小啥啊,你当初下乡的时候,不也才十六岁,而且人家下去做连长,还能有机会立功,不比在这跟着你后头带孩子强?” 沈燕看的通透,能来当兵的,都有一颗报效祖国的心,如今已经和平了,说不得以后都不设立警卫员了。 苏锦绣听到沈燕这样说,也不由得笑了。 “那小严走的时候,咱们多给他准备点东西,这两年他帮着家里,也是辛苦了。” “这肯定的。” 沈燕立刻点点头。 中午的时候,沈燕做了不少菜,招呼着小严和小方吃饭,苏锦绣看着,小方确实挺细心,两个孩子才跟他玩了一会儿,已经跟前跟后的喊‘小方叔叔’了,小严那个憨憨只顾着站在旁边傻笑。 下午,小严抱着八两,小方抱着九两。 “嫂子,我带他们去找颜医生?” 苏锦绣下午要画图,自然点点头:“嗯,去吧。” 小严这才带着小方去医务室,颜晴最近只去军区医院坐诊一天,其余时间都在军区的医务室,他们到的时候,颜晴正给两个孕妇做产检,看见孙子孙女来了,颜晴素来冷淡的脸上都挂上了喜悦的笑容。 “绣儿回来了?” 颜晴抱起八两亲了一口,又对着九两的小脸蛋亲了亲。 “回来了,嫂子在家里画图呢。” 颜晴顿时喜笑颜开:“等我忙完了去看她。” 旁边的孕妇连忙问:“苏同志是要画《我们能做些什么》的新电影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嗐,我们家那两个皮猴子,抱着那几本连环画都快翻烂了,上次还说要去大学找苏同志,让她赶紧画呢。” “可不是嘛,以前苏同志都是半年出两本的,如今半年了,一本都没出,我家那两个也闹翻天了。” “可不能让他们知道苏同志回来了,不然恐怕得找上门去。”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到小方有些瞠目结舌,颜晴则是满脸骄傲。 等出了医务室,小方才问:“小严哥,嫂子是干啥的?”感觉好了不起的样子啊。 “嫂子现在是大学生,咱们看的扫盲电影和防灾电影也是嫂子画的,你记住,在宋家的时候,楼上嫂子的书房,你千万别进去。”小严叮嘱未来的接班人。 小方立刻表情严肃:“我知道了。” 那一定是军事机密处一样的存在! 苏锦绣可不知道军区大院的那些小朋友们正在寻找她,想要当面催更,她这会儿正坐在书房里,开始起草画图,在学校的时候,她就已经将洛桑和建国的故事写完了,之前写到洛桑看见沙尘暴的厉害而震惊。 毕竟比起地震的迅速,洪水的惨烈,沙尘暴看起来似乎温和不少。 可洛桑看了,还是感觉触目惊心。 他跟着建国去周围的村庄搜救,意外的遇见了一对夫妻,他们住在沙漠里,每天别的活也不干,就是拿着沙棘树苗在沙漠里种树。 洛桑询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要在沙漠里种树呀?” 丈夫回答说:“我以前是一片森林的护林员,那片森林就在我们的脚下,我现在还是护林员,可森林却已经没了,所以我想要种出一片树林来。” 洛桑又说:“可是沙漠里种不出树来呀,因为没有水。” 妻子则是笑呵呵的说:“没关系,既然这里以前能种出树,以后也一定能种出树,我和我丈夫每天挑水过来,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要种出树来。” 洛桑很佩服他们,可依旧不看好:“可那需要很多年呀。” “那更没关系了,我没了,还有我儿子,还有我孙子,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把森林种出来。” 洛桑忍不住笑了:“愚公移山的故事么?” “不,我只是不想让沙尘暴再祸害到别的地方了。” 丈夫的眼睛红了,他用大拇指擦掉眼角的泪:“早在几十年前,谁能想到这里是一片森林呢?沙尘暴今天能吞噬这片林子,以后就能吞噬别的地方,我不是愚公,我是战士,我是与沙斗争的战士。” 这一句话,将洛桑深深的震撼了。 眼前平凡的夫妻俩的身影,在他眼中瞬间变得无比的高大。 他突然想起家乡的草场,牧民们带着牛羊不停的迁徙,可那些牛羊吃完的草场却没有人护理,他突然感觉十分的焦急,他真的很想回去告诉牧民们,让他们在离开前,在草场上洒下草籽,不为别的,只为草场不会变成沙漠。 “你们一定会成功的。” 洛桑眼睛红红的,对着夫妻俩坚定的说道。 夫妻俩笑笑:“那当然。”他们自信无比:“怎么可能不成功。” 这一刻,洛桑下定了决心。 回去的路上,洛桑攥着小拳头和建国说道:“建国大哥,我一定要努力学习。” 建国摸摸他的脑袋,沉默不语。 “我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成为能够治沙的科学家,我要把沙漠变绿洲,让地球妈妈更美丽。” “有志气的好孩子,祖国的未来就看你们了。” 建国的话给了洛桑无边的勇气。 一轮朝阳从东方徐徐升起,那亮光好似无边的希望。 思路畅通的苏锦绣开始画分镜草图。 简单的线条,火柴人的人物,还有台词啥的,苏锦绣忙忙碌碌一个下午画了好几张下来,可画完了也有点晕了,以前是三个人分工合作倒还好说,现在自己一个人做全部工作,那就是真的累了。 她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干脆下了楼。 “奶奶,我明天去市里一趟。” 苏锦绣一边下楼一边喊道。 沈燕正坐在客厅里听广播呢,就听见苏锦绣的声音,连忙把广播关了:“怎么了?” “想找秋晚和婉玲帮忙画图。” 苏锦绣走到茶几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要是我自己画的话,一整个暑假只能出一本了,有她们帮忙,我也能再准备一本,说不定还能开个新故事。” 沈燕一听,立刻问道:“新故事?” “嗯,一本关于未来畅想的故事。” 苏锦绣笑笑:“先写大纲,再画稿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版,准备等大学毕业了再出。” “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过有些话我还是得提醒你,哪怕现在政策松了,不该画的还是不能画啊。” “放心吧奶奶,我有数呢。” 苏锦绣抱了抱沈燕,然后直起身:“我去医务室找妈去,顺便把八两九两带回来。” “我和你一块儿去?” “不用,这会儿外头还热呢,我在那待到太阳没那么毒的时候再回来。” 沈燕看了看外头的大太阳,连忙起身拿了定斗笠:“你戴这个去,可别晒黑了。” “谢谢奶奶,我先走了。” 苏锦绣戴上斗笠,离开了家门,一路往医务室去了。 医务室里,几个孕妇凑一块儿逗八两九两玩,看见苏锦绣来了,连忙招呼:“小苏同志来了,放暑假了吧。” “嗯,昨天刚放假的。” 苏锦绣浅浅笑着,温温和和的回答。 “小苏同志,你那个电影今年还出新的不?” “出,暑假就忙这个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我家那个皮猴子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多高兴呢。” “欸,小苏同志,过两天就要高考了,我有个侄女儿,这几天特别紧张,生怕考差了,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你给我说说呗,这高考到底难不难?我是真怕这孩子试还没考,人就先垮了。” “只要平时认真学习,成绩不差,就不难。” 苏锦绣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这样的问题,立刻很真诚的回答了。 “那个,你能给我侄女儿写几句鼓励的话不,她可喜欢你的电影咧。” “行啊。”苏锦绣自然满口答应。 “哎,现在的大学生可真是金贵了,我老家村里啊,今年不少知青都准备继续考,有几个结了婚的,也不甘心。” “可不是,我娘家侄子明年也要考大学了。” “小苏同志不是大学生么,暑假这不是没事嘛,正好教教咱们孩子,我也想我儿子考大学哩。”这时候坐在最角落里的一个大肚子突然开口说道。 顿时所有人都有些沉默了。 人家小苏同志都说了,暑假要忙电影的事儿。 “不好意思,我儿媳妇暑假没空教孩子。”一直低头写病历的颜晴突然抬头冷冷的说:“教导孩子是父母的事,别嘴一张就要求别人帮忙,咱没那个义务。” 颜晴一开口,瞬间冷场。 那个大肚子讨了个没趣,脸色沉沉的坐在角落里。 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做检查,等都检查完了,她们才起身告辞离去,只是出去的时候,其它孕妇都离这个大肚子远远的。 远远的,还听见几个人走在一起说着小话:“也不看自己多大脸,都说了暑假有事要做,还指望人家帮着教孩子呢,丢人巴拉的,自己儿子啥样自己不知道么?” “行了,别说了,省的又找你吵架。” “我能怕她?!” 外面的声音渐行渐远,医务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苏锦绣将早就凉好的水给颜晴倒上。 “八两九两挺乖的,你别担心。”颜晴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道。 “我才不担心呢,妈看着我有啥可担心的?” 苏锦绣笑嘻嘻的弯腰捏了捏八两的脸蛋:“八两,你说妈妈说的对不对?” 八两正在玩布老虎,脸蛋被人捏了,顿时不耐烦的一挥手,表示并不想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 “宝宝乖!” 倒是九两拍拍胸口,十分严肃的说道。 “行了行了,你最乖好吧。” 苏锦绣有些无语的看着九两。 九两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陪着姐姐玩布老虎。 “对了,妈,我有个事儿,就是以前和我一块儿下乡的同志,他和妻子结婚一年多了,依旧没有孩子,想问问你有没有空给他瞧瞧。” “怎么不带到医院来?”颜晴喝了口水,疑惑的问道。 “不了,到底是军总,又不是多亲近的关系,实在不想把他们带过来,不过他都求上门来了,不答应好像又不太好,就想说要是妈有空,咱就在外头给他们看一看。” “我倒是无所谓,抽空和你走一趟就是了,只是,这不孕不一定是女人的事,要检查的话,得夫妻俩一起检查才行。”颜晴丑话说到前头,可不愿到时候查了人家姑娘没事儿,又怀不上,怀疑她医术不行。 “这肯定的。” 苏锦绣点点头,她从后世来,自然知道不孕不仅仅是女人的事。 只是她忘了,这个年代的男人,只要能过夫妻生活,就觉得自己没事,肯定是不愿意来检查的。 和颜晴提前说好了,苏锦绣第二天便回了城里。 这一次是小方开的车,小严坐在副驾驶监督。 “这,小方还没成年吧,能开车么?”苏锦绣想到以后十八岁才能拿到驾照,现在小方才十七,就是个无证驾驶啊,感觉坐车都没安全感了。 “能的,他在来之前就在部队里训练了好几个月了。” 苏锦绣:“……” 不,她不是怀疑他的技术,只是单纯觉得他没驾照,不保险。 到了市里,苏锦绣买了一些葡萄,先去了胡家。 钱芳正给兜兜洗屁股,看见苏锦绣回来了,立刻起身给她拿吃的,给小严和小方倒水喝。 “别忙了,干妈。” 苏锦绣连忙拦着她。 钱芳拉着她的手,有些埋怨的说道:“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还有,你来就来,还带东西来,八两九两也不带过来,我这做姥姥的,也想他们呢。” “俩皮猴子下午要午睡,我就没带来,下次一定带。” 苏锦绣拆了葡萄去洗了一遍,然后剥了一颗塞进钱芳嘴里:“尝尝,甜不甜,说是吐鲁番那边运过来了。” “怪不得这长得怪怪的,还是长的。” 钱芳咬了一颗,眼睛眯了眯:“别说,还真甜,带回去给清华吃。” “有呢,而且清华跟老师下实验室去了,不在家,对了,这葡萄少给兜兜吃,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我知道,葡萄不能多吃嘛。” 话虽这么说,可钱芳还是连续剥了好几颗给兜兜吃,要不是苏锦绣拦着,估摸着还想剥,苏锦绣把葡萄用篮子放井里湃上,然后说到常石林。 “和婉玲最近处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那小子最近出任务去了,我这心里猫爪子挠心似的,想去问问人家姑娘,又觉得不合适。”钱芳一提到常石林就忍不住的埋怨:“你说我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 “要不我帮你去问问?正好我要去找婉玲。” 钱芳一听,顿时眼睛都亮了。 “那感情好了,赶紧帮我问问,要是姑娘没什么不满意的,咱们就定下来了,石林上次还说,说不定能上党校呢,到时候出来了也不怕配不上人家大学生。” 能上党校的都是未来被重视的干部种子,也不怪钱芳是真的高兴。 “行,我等会儿就去找婉玲,妈你带我的晚饭,我晚上吃完了再回去。” 苏锦绣立刻起身拍拍衣摆。 钱芳哪有不乐意的,闺女能陪自己吃顿晚饭,她巴不得呢。 不过…… “你二婶那边你去了么?” “咋了?又出事了?” “哎,别提了,你大嫂怀上了,在家里闹腾开了,说小丫头片子阴沉沉的,三番两次的想推她,她害怕,娘家也来人了,闹得可难看了。” 钱芳躺了口气,对老苏家的事情是真的无语。 不过…… “你可得警惕点,我怕她跑你学校找你去,你也知道,她这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她不敢。” 苏锦绣想也没想的说道:“她还指望着我以后拉拔我大哥呢,我和我二哥闹不愉快,和大哥可没矛盾。” 钱芳一听,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也是,说来说去,几个孩子她还是最疼锦民。”钱芳叹了口气:“还有你大姐那边,日子也不大好过,你大姐夫虽说现在继续当老师,但是和你大姐之间不冷不热的,上次我还看见你大姐家的强子,和你姐说话时满脸不高兴呢。” “你看见强子了?” “可不。” 钱芳回忆邱强的样子:“个子长了不少,就是脸色不大好看,瘦的厉害。” 苏锦绣忍不住的蹙眉。 她不信苏锦美会苛待邱强,可之前见邱强还是胖乎乎的,这两年见的少了,也不至于瘦吧。 “是不是窜个子啊。” “可能吧,可那脸色是真的不好看。” 苏锦绣将这事儿放在了心里,起身离开准备去找白婉玲,谁曾想,路过中学门口,就看见几个男孩子围着一个男孩,你推一下,他搡一下的。 远远的,还能听见那几个男孩子的嘲笑声:“你爸就是个扫厕所的。” “略略略,厕所佬的儿子一身的屎味儿。” “让你爸罚我,给我揍他。” 眼看着那几个男孩子要打地上的孩子,苏锦绣蹙紧了眉头,连忙让小方停车。 “你们干什么呢!” 小严呵斥出声。 几个男孩子一愣,然后就看见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朝他们大步的走过来,他们倒是想跑呢,可那身衣服太唬人了,他们只敢唯唯诺诺的站着,地上的男孩子也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坐在车子后排,趴在窗口看自己的女人。 眼泪再也憋不住了。 他连忙爬起来,对着苏锦绣喊道:“小姨——” 苏锦绣一愣,那个挨打的孩子居然是邱强。 连忙推开车门下了车,小跑着跑到邱强身边,一把把他拉起来:“强子,咋回事?他们为什么打你啊。” ※※※※※※※※※※※※※※※※※※※※ 绣儿:暑假搞事业! 婆婆手术完了,过几天出院了,明天开始恢复日更,尽量日万么么哒(づ ̄ 3 ̄)づ ———————————————— 有妈的孩子真是像块宝啊。 昨天我老公的外婆到医院了,八十多岁的小老太太,精精神神的,坐在床边拉着我婆婆的手一个劲儿的抹眼泪,还说为啥摔的不是自己,反正她老了,死了拉倒。 后来好不容易劝下来了,又不肯回家,非要在医院陪着闺女,我婆婆怎么劝都不听,所以在医院里面住了一夜,可怜的我不仅要伺候婆婆,还要伺候外婆,累啊……_(:3」∠)_ 漫画 邱强一个劲儿的吸鼻子, 却憋着不肯说话,似乎觉得自己挨打的理由很丢人。 苏锦绣见他不说话,开口威胁道:“快说, 不说的话我可走了, 到时候把你留在这儿被他们几个揍。” 邱强的身子颤了颤。 垂着脑袋有些别别扭扭的开口:“我, 我爸是他们的班主任,他们期末考没考好,我爸叫家长了, 他们就打我。” 苏锦绣听了有些无语。 真是任何时候都不缺不爱读书的小孩子,也是任何时候都不缺校园暴力。 她抬手摸了摸邱强的脑袋:“行了,多大人了, 还掉金豆子呢?” 邱强一听, 顿时不好意思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小姨……”他抬头看了苏锦绣一眼:“可, 可以不要告诉我爸么?” 苏锦绣愣了一下:“为什么?难道你被欺负了, 还要忍气吞声不声张?邱强,你这思想可不对啊。” “不,不是的。” 邱强顿时急了,他仰头急切的解释道:“我只是不想爸爸生气。”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呀?” “他们,他们骂我爸是厕所佬, 是我是厕所佬的儿子,说我身上有屎味儿……”邱强再也憋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他再怎么小大人, 也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自己的父亲被羞辱了, 他打不过他们, 无法为了父亲的尊严而战, 所以也不想让父亲听到这样的话而伤心。 小孩子的哭声总是魔音穿耳的。 苏锦绣被吵得有些头疼, 伸手压住邱强的肩膀:“行了别哭了。” 邱强顿时不敢哭了,但是哭过劲儿了,还是不停的抽噎着,苏锦绣叹了口气,走到那几个低着头的小孩子面前,没说话,只是来回踱步着。 那几个孩子本来还梗着脖子呢。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脑袋越来越低,原本张扬的气势也越来越弱。 “你们是邱老师班上的?” “因为邱老师找家长,所以对邱老师不满了?自己不敢去打邱老师,就拿邱老师的儿子撒气?” 苏锦绣站定,语气中带上嘲讽:“你们可真是够可以的。” 几个孩子的脑袋耷拉的更低了。 “你们打他有什么用?难道打了他你们成绩就能好?邱老师就能不叫家长?” 最高大的那个孩子还有点不服气,嘟囔着:“我们也没想打他,就想吓唬吓唬他来着。”结果没吓唬到邱强,反倒是自己被吓唬了,谁能想到邱强的小姨居然是个坐大汽车的。 “你们就没想过,要是把人吓坏了怎么办?” 苏锦绣阴恻恻的恐吓:“要是真出了事,那可是要坐牢的,到时候在牢里不仅见不到爸爸妈妈,还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干很多活儿,到时候你想好好读书都没书读……” 几个孩子顿时打了个冷颤。 “不,不至于吧。” “至于。” 苏锦绣垂眸,表情冷漠的吓唬他们:“‘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句话你们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么?” “学过。”原本昂起来的脑袋又耷拉了下去。 “所以你们知道错了么?” “知道了。” “那好,给邱强道歉。”苏锦绣侧过身子,将身后的邱强给让了出来。 几个孩子也不知是真心认错,还是被苏锦绣给吓到了,总之老老实实的跟邱强道歉了。 苏锦绣着急去找白婉玲,没空和这群小孩子在这纠缠,牵住邱强的手:“强子,小姨送你回家?” “不了,奶奶带哥哥去姨奶奶家,我到学校来就是找我爸的。” 虽说已经放暑假了,但是老师们却还是很忙碌,因为恢复高考的缘故,初中高中的备课全部都要抓重点,所以孩子们能休息,老师们还得继续忙碌。 “那行,你进去找你爸,对了,你等会儿,我给你拿点东西。” 苏锦绣说着就转身小跑着回车上取了一扎书下来。 “喏。” “全套连环画?”邱强一看,瞬间惊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之前苏锦绣送了他一套,还没出姥姥家就被他妈给撕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再得一套。 “这一套新出的,星星他们都还没有呢。”苏锦绣忍不住的又揉了揉邱强的脑袋:“小姨得先走了,你赶紧进去,别在外头逗留了。” “知道了小姨。” 邱强这会儿已经完全被连环画吸引了,他紧紧的抱着书,目送苏锦绣上了车子,然后才美滋滋的转身往学校里走,没曾想,还没进学校呢,就又被堵住了。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小姨很厉害的,要是你们再打我,我一定告诉我小姨。”邱强抱着书背过身去,心里打定主意,不让他们把书抢走。 “嘿嘿嘿,没有,没有,我们怎么可能打你呢?强子,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邱强:“……”这变脸速度有点快啊。 “都是兄弟了,你小姨给你的连环画,带我们一起看呗。” 从后面追上来的几个人,目光黏在邱强怀里的书上,其中一个还十分羡慕的说道:“强子,你小姨可真好,还给你买书呢,不像我小姨,就会嫌弃我。” 邱强故意压抑着心底的雀跃,可嘴角却依旧不停上扬。 最后,实在压抑不住了,干脆放开来说:“那是,我小姨可好了,其实这些连环画都是我小姨画的……” 车子启动了,还能听见邱强那颇为嘚瑟的声音。 “这下子该不会打架了。”苏锦绣回过头来,又招呼开车的小方:“路过副食品店的时候停一下。” 准备送给白婉玲弟弟的连环画给了邱强,她还得准备些其它的礼物。 到副食品店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临走时,发现里面居然有驴打滚卖,问了一下价钱,五毛钱四块,不算便宜,但也不算特别贵,买了一块钱的,副食品店还送了个小盒子,装起来还挺有档次。 拎着点心上了白家的门。 因为是放暑假,苏锦绣到的时候,白婉玲正给她弟弟补课,暑假过后,她弟弟也初三了,她是指望弟弟能考到清北附属高中的。 “这些题比我们之前初中的难多了。”苏锦绣看了看白小弟手里的题,忍不住的感叹。 “是啊,委员你快坐吧,我给您倒杯水。” 白婉玲招呼着苏锦绣坐下。 苏锦绣趁机将手里的糖果和点心递给白婉玲:“路过副食品店的时候,买了点东西,正好小弟放假在家,让他当零嘴儿吃。” 白婉玲连忙推拒:“这怎么能行,委员你还是带回去给你们家双胞胎吃吧。” “他们还小呢,不给他们吃。” 苏锦绣自然不肯收回,她拎着袋子招呼白小弟:“今天有供应驴打滚,小弟快来拿两块就茶吃。” 白小弟原本趴在椅子上写作业,被这么一招呼,脸蛋子突然就爆红了起来。 他用作业本捂住自己的脸,起身急急忙忙就跑回了房间。 苏锦绣有些懵:“这是……” “别理他,害羞呢。” 白婉玲一边说着,一边拎着热水瓶给苏锦绣泡茶:“他可喜欢建国了,要不是我妈压着不让去,上个月征兵他就去验兵了,不过我觉得让他去试试也无妨,反正也验不上,省的他心里头一天到晚惦念着。” 苏锦绣笑笑:“你怎么知道验不上的?说不定就能验上了呢。” “肯定验不上的,哪个当兵的像他似的,小脸白白的,我瞧着都是又高又壮的。”白婉玲拉了张板凳,坐在苏锦绣的对面。 “看来这是见着真当兵的了。”苏锦绣立刻笑着揶揄道。 她歪了歪身子:“欸,婉玲,我今天可是受托来找你问问的,你对我们家石林是个什么想法呀?” 白婉玲一听,脸蛋顿时也红了,与刚才白小弟那模样不相上下。 早在媒人介绍之前,她在宋家就和常石林见过面了,虽说第一面算不上美好,她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可到底也算是有了交集,所以两个人在见面后,也少了分生疏,多了几分熟稔。 只是…… “我……这话问我有什么用啊,得看常同志的意思。”白婉玲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搅着手指。 瞧这模样,这是有门? “我给你交个底,你们要是没意见,可以先定亲,正好你这也要上大学,他估摸着这次任务回来,可能会被推荐到党校去上两年学,日后出来大小是个干部。” “我也不图他是不是干部的。”白婉玲连忙说道。 她有些迟疑:“只是……我以后大学毕业了,已经有了想去的单位,可能不能去随军的。” 白婉玲是个很清醒的女孩,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在对待感情的时候,她也会根据自己的情况来斟酌。 “我以后想去电视台。” 她看了苏锦绣一眼:“我想当主持人。” 白婉玲当初考试的时候,放弃了那些综合类大学,直接选择了国家音乐学院,还报的播音主持系,一看就是为了未来当主持人做准备的。 而当了主持人,自然是不可能随军了。 甚至日后常石林若是调动军区的话,还很可能夫妻俩分居两地。 “这样啊……” 苏锦绣沉吟一声:“这个情况我会和石林说的。” 白婉玲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 要说对常石林不动心那是假的。 常石林长得周正,又是军人,站着就有种器宇轩昂的感觉。 而且还是苏锦绣的弟弟,以前在纺织厂的时候,苏锦绣与她关系就很好,若是真能成,日后绝对不会有矛盾。 最重要的是,苏锦绣的丈夫一家家世很不简单。 白婉玲知道,如果她嫁给常石林的话,日后进了电视台,宋家肯定会看在苏锦绣的面子上照拂她,让她的前途更加坦荡,可问题是,这样就太委屈常石林了。 她做不到那么自私。 “算了,先不说这事儿了。” 苏锦绣摆摆手,将这烦心的事儿先抛诸脑后,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来:“暑假你有时间么?” 白婉玲也收拾了情绪点点头:“有,只是给小弟补课而已。” “有时间的话,来帮我画画行么?我可以开你辛苦费。”苏锦绣从包里翻出草稿:“还和那时候在厂里一样就行。” 白婉玲看了看草稿,发现是《我们能做些什么》的新稿子,都是她以前做顺手了的事情:“要什么辛苦费啊,我直接给你画就是了。” “那可不行,如今咱们可不在纺织厂了,你也不是我下属,亲兄弟明算账,该给的还是要给的。” “可,可这怎么好意思呢?”白婉玲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付出劳动,我给你报酬,这是应该的。”说着,苏锦绣又小声说道:“不过这事儿我们俩知道就行了。” 现在可不允许私人聘用职工啥的。 白婉玲这才应了。 随即又高兴起来,如果能拿到辛苦费,也算是帮父母减轻负担了。 她父母虽说已经重新进了剧团,可现在戏曲前进很不明朗,每个月只拿工资没有演出,她父母心里很不踏实,只害怕什么时候剧团又解散了,他们一家又回到以前的日子。 “那咱们就说定了。” 苏锦绣站起身:“我还得去找秋晚去。” 白婉玲连忙起身送苏锦绣出门。 到了门外,苏锦绣想了想还是说道:“关于你和石林的事,我想了想,还是得你亲自和他说才好,这中间人传话,总有不到位的地方。” 白婉玲抿了抿嘴:“也好。” 等苏锦绣走了,白小弟才从房间里钻出来,他脸上带着兴奋:“姐,那就是画建国的苏老师么?” “是啊。” “那建国的原型是不是石林大哥啊。” 白婉玲:“……” 自从得知苏锦绣是常石林的姐姐后,白小弟就将建国和常石林画上了等号,要说家里谁最支持她和常石林在一块的话,那肯定非白小弟莫属了。 苏锦绣又去找了许秋晚。 和许秋晚说话就随便很多了,毕竟许凯和宋清华是发小,而且许秋晚也不和家里亲眷议亲,许多的话说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对了,你哥最近忙什么呢?”苏锦绣靠着桌子上嗑瓜子,许母的瓜子炒的是真的香。 “在外头野着呢。” 许秋晚对瓜子没兴趣,拿了块桃酥在啃:“我们家现在也算是平反了,我哥又考上了大专,他在家里闲不住,就来回的在农村和市里倒腾东西。” 说着,许秋晚叹了口气:“只是我哥年纪大了,我爸妈想给他娶个媳妇儿,以前打扫厕所,我爸妈还没这么急,现在也算是正经大学生了,这个月相了四个。” 许秋晚举起四根手指,满脸的心有余悸。 “我哥他不想结婚,能不成天的往外跑么?” “说到相亲,我记得你那时候在厂里就相过?” “那不一样,我现在可是正经的大学生,眼光高着呢,再说我哥还没结婚呢,我着什么急啊。”许秋晚说到这个就忍不住的得意的扬起下巴。 之前许母生怕她嫁不出去,急急忙忙的给她相亲,她不去还挨骂。 谁能想到她一朝考上大学,许母反倒是刁了起来,只期望能给她找个人中龙凤,再加上还有许凯这个挡箭牌,她现在日子好过多了。 “欸,嫂子,你说我妈这个瓜子炒的怎么样?” “非常好吃。” 苏锦绣给予赞叹,毕竟她自己是个厨艺小白,只要好吃的,她都不吝啬夸奖。 “你说,我去电影院门口卖瓜子咋样?” 许秋晚抽出一张报纸,一分为四,一包大概三两的样子,折叠包好:“这一包卖个八毛钱不过分吧。” “会不会有点贵?” 苏锦绣看了看许秋晚掌心里不大的纸包。 许秋晚沉默一下,摇摇头:“我觉得不贵,能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也不会吝啬这几毛钱的,只要味道好就成,再说,我前几天去电影院门口看了一下,好几个拎着篮子的,都卖这个价钱,而且我尝了一下,味道一般,不如我妈炒的。” “那你可以试试,不过千万别被抓住了。”苏锦绣还是有点怕怕的。 她对这个时代的规则一向是十分遵守的,就怕因为自己的不了解而连累他人。 “放心吧,这活儿我熟得很,而且……” 许秋晚突然捂住嘴巴,小声的说道:“而且我觉得政策很快就要变了,我已经感觉,这些日子黑市上已经松了许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就能光明正大做生意了。” 苏锦绣攥了攥手指。 她想说,确实很快了,最迟明年,私营的营业执照就会下发。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许秋晚说完后笑笑。 许秋晚的猜测并没有错,国家对于私人交易这一块,在三月份大首长上台后,就有了很大的改善,虽说还没有完全透明,但是下面的小老百姓们,已经嗅到了开放的气息,私下里做生意的并不少。 许多周边农村村民会挑着家中的蔬菜到城里来售卖,只要钱不要票,对城里的人们有很大的吸引力。 苏锦绣花了一个月左右,才画完了这本《我们能做些什么——沙尘暴》篇,她将稿子送到出版社和制片厂后,就开始全心全意的着手写新连载漫画《来自未来的女孩》的大纲。 她知道,樱花国的《铁臂阿童木》早在六三年就完成了动画化,那是一个描写二十一世纪的科幻类动画,里面有许多幻想情节,而且里面的主人公阿童木聪明,勇敢,正义,后来八十年代引入华国后,几乎成了全国小朋友的偶像。 作为真正从二十一世纪回来的人,苏锦绣决定在八十年代前,出一本属于本国的未来幻想类动画。 高铁,手机,高楼大厦…… 这一切在未来常见的元素将会变成漫画中的素材。 与阿童木那种纯幻想类动画不同的是,这部属于华国自己的幻想类动画,第一部故事发生的主场并不在未来,而就在当下。 一个平常的早晨,一个来自未来二十一世纪的女孩林小可突然出现在八十年代初京城普通人家小虎的家里。 她手里拎着笔记本电脑,拖着行李箱,穿着背带裤,戴着萌萌的兔耳朵帽子,出现后对着小虎招了招手,开口自我介绍:“你好爸爸,我是你未来的女儿,我叫林小可。” 刚刚换牙的小虎顿时吓哭了。 接下来就是一段啼笑皆非的解释过程,当林家人终于相信这个叫林小可的女孩真的是来自未来的亲人时,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找人民警察。 警察将她带回了警察局,细心的询问了关于女孩的故事。 从她的口中,警察知道这个女孩来自未来,是一名小学生,因为参加知识比赛,跟随老师准备上飞机的时候,突然穿越到了八十年代,她还是摄影社团的成员,她的电脑中全部都是她拍摄的关于未来的相片和视频,警察从中看见了未来的华国,那样伟大而瑰丽的世界,让这群警察心驰神往。 警察将这种情况上报了。 女孩很快受到了保护,可她的出现并不是秘密,手里的电脑也被人觊觎,坏人想方设法想要盗窃那台电脑,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坏人伏诛,可电脑却也被砸了一下,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 那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被黑洞吸走了,包括那个坏人。 他们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苏锦绣写这个漫画的大纲时,只觉得文思如泉涌,尤其是在写到未来二十一世纪的发展时,更是恨不得自己能长八只手。 第一部她不准备透露太多未来的东西,毕竟还想顺利出版,改变动画什么的,但是,光透露的那冰山一角,就很吸引人了。 苏锦绣写完后,忍不住的画了一张城市俯瞰图,规划的笔直整齐的街道,高楼大厦,霓虹灯影,还有那些交叉的高架桥,让那些行驶的汽车,宛如云中飞车。 阿童木是属于成年人幻想的童话。 可林小可,却是人人都可以到达的未来。 这便是两个动画最根本的不同。 而且…… 苏锦绣看着笔下的俯瞰图,靠在椅背上沉思。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 繁华的背后,也有满目疮痍的地方。 因为乱砍乱伐,宝山变荒山;拆迁导致许多历史建筑毁于一旦;不法工厂乱排污水,曾经清凌凌的河水变得浑浊,导致癌症村的出现;野生动物濒危;因为垃圾污染,海洋变成垃圾场…… 这些会在漫画的后期,慢慢的出现。 聪明勇敢的林小可的对手,也从想要偷电脑的小偷,到非法经营的工厂老板,到暴力拆迁的头目,猎杀野生动物的刽子手…… 总之—— 苏锦绣还是希望这部漫画能起到警醒作用吧,至少,少走点弯路。 ※※※※※※※※※※※※※※※※※※※※ 未来小剧场: 网友:突然发现,童年回忆《来自未来的女孩》动画片里的场景,好像现在都实现了呢! ———————————————————————————————— 今天把外婆哄回去了,快乐! 未来 给大纲改了改错别字, 又将一些细节的地方润色了一番。 苏锦绣这才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将大纲誊抄了上去,等抄完了, 苏锦绣才又将目光转移到那张城市俯瞰图上面, 图画上, 高楼林立,霓虹灯影,虽说道路笔直,可怎么看都觉得乱糟糟的。 就好像只是单纯的将这些房子给放在了一起,没有丝毫的规划可言。 可问题是—— 苏锦绣并不懂城市规划。 前世里那些漫画家, 也是会各地采风拍照后, 才能画出规划整齐的城市的, 如今让她凭空想象,实在是太过为难了,可就算她现在去采风, 拿着相机去拍摄,也顶多拍个地貌,房屋规划什么的,还是得靠自己想。 要说前世哪个城市给她的印象最深刻,那还真不少。 海市,京城,长安, 白帝城, 瓷都, 泉城……等等。 但是最让苏锦绣记忆深刻的, 却是边疆的古乌孙八卦城。 这个城市, 从天空俯瞰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勘盆, 最中心的位置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塔,中心广场则是一个巨大的‘阴阳两仪’,四条环路,八条主干道,二环十六街,三环三十二……最终形成六十四卦。 城市之中蕴含易经数理,这样的规划直接给这座城市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苏锦绣想着,手里已经拿起了尺子,不一会儿,就画出了一张八卦图,现在只要在这张图上面填上建筑就能成为一个巨大的八卦城了。 可偏偏…… 苏锦绣迟疑了。 虽说现在集团已经倒下了,可封建迷信依旧人人喊打,她要是画八卦城的话,会不会被举报啊。 可不画八卦城的话,又觉得有点不甘心,谁让这个城市实在是太梦幻,太适合画漫画,又太具有华国特色了,一旦想起这个城市的布局,其它普通城市一瞬间就显得鸡肋。 心中虽说迟疑,可苏锦绣的笔却没顿过。 中间的塔从普通的观光塔,变成了一座用古香古色外表包裹住的电视塔,最中心的广场边缘是一片绿化带,绿草红花,修饰出来的是一段简短的标语‘共创和谐社会,构建美好未来’,可谓又红又专,绿化带外,是一条宽阔的四车道环形公路,环形公路外是人行道,盲道,再往里,才到了建筑群。 八条主干道两侧,几十栋房子,八面巨大的led屏幕皆直面中间古香古色的电视塔。 历史与现代的碰撞,跃然纸上。 细细的用毛笔蘸上墨汁勾线,俯瞰图,广场细节图,电视塔内景图,苏锦绣埋头苦画,已经完全将时间给忘却,等被沈燕从那种忘我之境惊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绣儿!” 沈燕猛地推开门,从书房外冲了进来。 苏锦绣回神,连忙回头:“奶奶?”她赶紧起身,扶住沈燕的胳膊,将她扶到自己的椅子坐下:“快喝口水,怎么了?” “还怎么呢,我在楼下喊你,你也不出声,可把我吓坏了。”沈燕拍了拍胸口,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来。 她接过苏锦绣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才算是顺了气。 顺气后,她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书房。 她刚刚在楼下喊了两声,听楼上没有回应,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当即也顾不得这间书房以前发生的事,急急忙忙的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会儿坐在书房里,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沈燕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低下头,眼圈有些酸,然后就看见桌面上平铺的纸上画的大八卦。 沈燕:“……” “绣,绣儿啊,你这是在画什么呢?”怎么看着这么像封建迷信的东西呢? “下一本连环画要用到的,八卦城。” “八卦城?” 听到是个城,沈燕就知道这不是在搞封建迷信了,可八卦城这个名又好像和封建迷信扯上点儿关系。 于是她从口袋中掏出老花镜戴上,仔仔细细的开始看图。 “这是什么?我瞧着有点像金陵的灵谷塔。” “用来发射电视信号的电视塔。” “那这又是什么,我看你还特意用标记出来了。” “盲道,专门给盲人行走的道路。” “这个呢?天桥?” “高架桥,汽车多了,需要分流,所以必须要建设高架桥。” 沈燕嫁给宋征军之前,家境很是不错,从小就上学读书,后来当了护士也没停止学习的脚步,所以苏锦绣标记的点她都能看的清楚,除了那个led大屏幕啥的,她有点搞不懂怎么回事,其它的,她还真能琢磨出一二来。 所以她不由得更好奇了。 “你这下一本,到底是想要画什么题材的连环画?不画防灾电影了?” “画。” 苏锦绣连忙回道:“防灾电影和扫盲电影其实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了,只要接着后面画就行了,这是我准备的新故事,奶奶你帮我看看大纲。” 说着,她将笔记本递给沈燕。 沈燕接过笔记本低头细细品读了起来。 故事的大纲写了大概有三页多,其中故事叙述大概一页半,对话则是占了将近两页不到,多是一些灵感对话,林小可的性格是属于那种古灵精怪的类型,而且有时候会说一些‘网络用语’,虽然沈燕不知道网络用语是什么,但是不妨碍她能读懂那些‘网络用语’背后的意思。 总之,对话十分有趣,是那种书面阅读能让人会心一笑,拍成电影会让人哄堂大笑的有趣。 只是…… 渐渐的,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等看完后,她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合上笔记本沉思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你是想画一部关于未来幻想的连环画?” “对。”苏锦绣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忙了大半天,她一口水都没喝,这会儿感觉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你为什么突然想画这个题材?” 沈燕有些奇怪的问道。 “就是……对我们这个国家未来的期待吧。” 苏锦绣笑了笑,将宋清华惯用的椅子拉过来,坐到沈燕身边,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 “大首长给了我们前进的方向,告诉我们要改革开放,我们也坚定的走在大首长为我们规划好的道路上,奶奶你也知道,我是外语系的学生,想要学习外国的语言,就要接触许多国外的讯息,他们的制度,他们生活的环境,我们都要一一的了解,只是越了解,我就越恐慌。” 沈燕愣了一下,然后握住苏锦绣的手:“不要着急,慢慢说。” “资本主义国家的糖衣炮弹,这句话奶奶应该听过吧。”苏锦绣苦笑一声:“糖衣炮弹……首先它至少是个甜的,而以前的我们,太苦了。” “人都是向往美好幸福的生活的,尤其是许多知识分子,这些年国内的大环境对知识分子就不够友好,到时候一旦开放,他们会被糖衣炮弹给打中,然后……” “你是害怕人才流失?”沈燕一语道破苏锦绣的恐慌。 “这只是一点,我更害怕因为人才流失而导致国内发展不顺。” 当然,这也不是全部的问题,但是苏锦绣总不能说会有许多黑心外籍商人跑到华国,将华国变成廉价劳动力市场,也不能说很多人赚黑心钱,到处乱砍乱伐,乱污染环境,导致华国未来在国际上因为环保问题被不停抨击,所以只能拿人才流失做借口。 “那你是觉得改革开放不好?” “不,我是支持改革开放的,正因为支持,所以才更担忧。” 苏锦绣摸了摸画了一半的八卦城:“所以我才想画这一部《来自未来的女孩》,我想通过这部连环画告诉老百姓们,不要因为现在贫穷而失望,也不要因为贫穷而自卑,我们的民族团结且伟大,只要万众一心,总能变成连环画中的世界。” 苏锦绣拉住沈燕的手:“奶奶,我想给百姓们一个看得到的未来,给他们一个前进的方向。” 沈燕听着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这话说的太自大,也太自满了。 可为什么听着却那么令人心魂震颤,为之兴奋呢? “而且,我还想保留我们国家的一些传统,我们华国是一个有着数千年历史的泱泱大国,绝不是那些立国不过两三百年的国家可以置喙的,奶奶,历史就是我们的根,我们不能忘却历史,所以我打算用这个八卦城作为画中故事发生的地点。” 沈燕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图……我想给你爷爷看看。” “可是我还没画完。” “你快点画,画完了我给你爷爷看看,看有没有办法送到大首长跟前去,只要他点头了,这画就能画。” 苏锦绣无意识的攥紧手指,心脏忍不住的加快跳跃速度。 “谢谢奶奶。” 她忍不住的扑上去抱住沈燕,鼻子都有些酸了:“奶奶你真好,居然这样支持我的事业,如果这本书真的能如愿出版,那军功章绝对有您的一半,我要在扉页上的序言里写上致谢奶奶的话语。” 沈燕一听,顿时忍不住笑了,拍拍苏锦绣的后背。 “少来,这书的序言你写不了。” 苏锦绣有点懵。 “到时候自然有人愿意写的。” 沈燕的声音温和且慈祥:“不过,奶奶还是谢谢你啦,你要什么资料的话,可以和奶奶说,我还是有几个老朋友的。” 苏锦绣一听这话顿时更加感动了。 “行了,下楼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着急画画也不能拿肚子开玩笑。” 苏锦绣立刻乖乖的起身跟着沈燕下楼吃饭去了,楼下小方正带着双胞胎玩积木,看见苏锦绣下来了,双胞胎立刻小跑着扑过来,小方也腼腆的朝着苏锦绣笑笑。 吃了晚饭,苏锦绣带着两个孩子睡觉。 两个孩子白天的时候在颜晴的医务室玩了一下午,早就困了,这会儿头一碰床,就打起了小呼噜,苏锦绣躺在他们旁边,起初也是关了灯闭上眼睛睡觉,只是心里乱糟糟的,大脑极度亢奋,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的坐了起来,下床蹑手蹑脚的跑到书房,将画图的工具搬回了房间。 将图纸平铺在凉席上,拿起毛笔继续画画。 这一画,就画了有九天。 这张俯瞰图很大,画的也很严谨,整个城市俯瞰十分古香古色,可抠出的细节图却充满了现代化,八条主干道,八个区,每个区都有自己的功能性建筑在。 有金融中心,有网络基地,有住宅群……还有无处不在的便民设施。 总之,当沈燕拿到那一摞图纸的时候,都觉得很是意外。 苏锦绣脸色微微发白,眼下泛着青灰:“奶奶,这图一定要收好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带回来还给我。”这些图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哪怕再给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工具,她也画不出同样的图了。 这句话,沈燕原封不动的交代给了宋征军。 宋征军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 然后就带着图跑了。 苏锦绣画完图就狠狠的休息了两天,连书都没看一眼,尽用来睡觉和带着孩子玩了,她就等着宋征军那边的答复,可谁也没想到,宋征军这一去不复返的,拿了图就跑,也没个回音。 这一等,就等到了开学。 新学期,新同学入校,外语系自然也等待了直系的学弟学妹。 这一次开学大学就严谨了许多,不仅要求家里的户籍页和录取通知书,还需要准考证,准考证上面还有本人的照片,可以说,因为这个举措,直接给全国各地的照相馆创收。 如果说在这样重重监管下还会被顶替,那也只能怪考生自己没保护好自己的准考证了。 苏锦绣她们以前的住宿楼成了新生宿舍楼,每次上课经过的时候,都能听见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比起苏锦绣她们这些恢复高考第一届的老生,新一届的大学生显然更年轻,更生动,也更活泼,苏锦绣也从班级团支部书记提拔成了系里团支部的一名干事。 负责每天晚上自习课的纪律检查工作。 与她们这一届自觉组成学习小组努力学习不同,新一届学生就显得没那么认真了,所以需要纪律检查员来监督他们读书。 而且因为年纪大的基本都在第一届考进来了,新一届的学生更多是年轻的考生。 人一年轻,荷尔蒙就容易躁动,没多久,校园情侣就多了起来。 尤其是土木工程系的男生竟然因为系里女生少,跑到隔壁北大校园里偶遇女同学去了,还被抓住了,被系领导从北大领回来的时候,系领导恨不得用围巾捂住脸,太丢人了。 宋清华在开学后半个月才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这一次他回来来找苏锦绣,刚一打眼,苏锦绣就心疼的快哭了。 人瘦了,脸上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原本精神的短发变成了长发,去的时候空无一物的鼻梁上,回来时就架了个金丝边眼镜,哪怕脸上带是熟悉的温和的笑,可看着就觉得气质阴郁了许多。 “怎么,不过来?”宋清华靠在树干上,有些无奈的看着苏锦绣笑。 苏锦绣立刻回过神,小跑过去。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一开口就把宋清华给问懵了:“还有这头发怎么回事?这么长?” 说着,又伸手捏了捏宋清华的胳膊,皱着眉头一脸严肃:“我要去问问刘老师了,走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多胖带走多胖带回来,结果现在瘦这么多。” “行了,别气了,我没瘦。” 宋清华捋捋头发:“就是头发长了显得瘦,陪我回趟家,我已经和吴老师说好了。” 苏锦绣听宋清华这么说,直接点了头,跟他出了校门。 回家前,苏锦绣先拉着宋清华去了理发店,把那一头过长的头发给剪了,很快,就从之前的阴郁美青年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脸上多了副眼镜,让他看起来气质清冷了几分。 “你这眼镜怎么回事?”苏锦绣凑近了仔细看。 “有点近视,老师给我配的。” 宋清华将眼镜摘下来递给苏锦绣:“度数不高,平时可以不戴,这些日子戴习惯了,干脆就没摘。” 苏锦绣看了看眼镜的厚度,确实不太厚。 “这眼镜带着重不重啊?” 现在的眼镜还都是玻璃的,很有些分量。 “不重,老师说是特意请人做的,材质是水晶玻璃的,但是因为度数低,所以不算重,不过还是得保护好眼睛,度数再加深的话,镜片加厚,到时候就重了。” 听到这话,苏锦绣就想到上辈子那些好看又轻巧的眼镜,不过那种镜片是树脂的,折射率不如水晶玻璃。 她看了眼宋清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来不戴眼镜挺好看的,怎么就突然近视了呢。 这些日子沈燕带着双胞胎一直住在军区家属院,只有周末的时候,会到小院来,这会儿又不是周末,所以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苏锦绣连忙生了炉子开始烧水。 宋清华则是开始淘米准备做饭,家里没什么新鲜的蔬菜,倒是有些咸肉鸡蛋之类的,苏锦绣做饭的手艺不行,蒸鸡蛋羹的手艺还可以,咸肉先用热水泡起来,等会儿和鸡蛋一起蒸。 夫妻俩一起干活,不到半个小时饭就做好了。 先吃了饭,然后又洗了个澡,等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下午一点多钟。 隔了好几个月的小夫妻俩,久别重逢,哪有不想念的,两个人明明各自躺各自的,结果渐渐的就贴到了一起,折腾完了,又抱在一起睡了个舒服的午觉。 等睡醒后,才想起来询问对方的工作情况。 “物理系那边我准备提前毕业了。” 宋清华靠在枕头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苏锦绣的头发。 苏锦绣枕在他的大腿上,因为睡得时间太长,也有点懒洋洋的,不过一听到这话,立刻就来了精神:“刘老师愿意让你提前毕业?” “我都下实验室了,他不让我毕业也不行了。” 宋清华勾唇笑:“不过老师想给我办留校做个辅导员,我给拒绝了。” 苏锦绣:“……” 不用说,她都能想到刘云飞听到拒绝时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了。 “早点拿了毕业证,我就专心在经济系这边了,我私心里还是想好好搞一搞经济的,对了,过些日子我拿一些资料回来,你帮我翻译一下吧。” 宋清华揽着苏锦绣的肩膀,将她又重新压回了自己的腿上。 “我要那些资料有急用。” 翻译资料苏锦绣是做惯了的,上半年一学期她都在李老师的办公室翻译各种各样的资料,因为这些资料,她还得了不少翻译的工资,比以前在纺织厂做干事还要多。 “行啊。”苏锦绣抬眼看向宋清华:“不过我还给李老师做翻译呢。” “是关于乐团的资料,我接到消息,年底的时候,漂亮国那边会有一个交响乐团到我国来访问,到时候不仅会有音乐会,还会有关于经济方面的论坛,这些资料都是到时候要用的,因为还在保密阶段,所以只能辛苦你啦。” 说着,宋清华低头在苏锦绣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若不是我实在抽不出空来,也不会麻烦你。” “翻译倒不是难事儿,不过,李老师可是给我工资的。” 宋清华顿时被她财迷的样子给逗笑了:“给给给,我把我所有的工资都交给你好不好?” 说着,探过身子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块毛巾包的小布包:“一共一千五百块钱,你数一下。” “怎么这么多?” 苏锦绣猛地坐起身来,伸手接过布包,里面是厚厚的一叠大团结。 “实验室发的工资,我趁着空暇的时候,捣鼓出了几个民生用品,也算是上头给的奖励。” 至于是什么民生用品,宋清华没说,但是能发钱做奖励的,肯定是有用的东西。 “你可真是太能干了。” 苏锦绣忍不住的抱住宋清华的脑袋,对着他的脸就狠狠的亲了几口,然后打赤脚下了床,将钱放到自己藏钱的小箱子里,又费力的放好了。 宋清华被亲了几口忍不住的笑。 两个人又亲亲热热的在家里吃了晚饭,才又回了学校。 到了宿舍,王荷就嚷嚷开了:“书记你下午去哪儿了?可把我们一通好找。” “怎么了?” 苏锦绣一边换鞋,一边奇怪的问道。 “下午有个男同志来找你,说是以前和你一起下乡的知青,有点私事来找你。” 男同志?一起下乡的知青? 苏锦绣脑海里一瞬间蹦出了顾强的名字。 她换鞋的动作顿时慢了,神情若有所思:“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不知道,反正带了个女同志。” ※※※※※※※※※※※※※※※※※※※※ 沈燕:帮助孙媳妇搞事业! —————————————————————— 快了快了,还有四五天就回家了。 走读 确实是顾强来找的苏锦绣, 与他一起过来的,却不是苏锦绣想的赵萍,而是他的妻子小吴。 第二天他们夫妇俩又来了。 小吴穿着一件天蓝色的布拉吉, 头发剪短了, 梳成一个矮辫子, 肩膀上挂着一个小皮包,踩着小皮鞋,看着倒有几分复古时尚小佳人的气质。 只可惜这会儿小佳人的脸色蜡黄, 神情也不似当初那般明媚,眉宇间多了几分愁苦。 看见苏锦绣出来了,顾强一如既往, 小吴倒是露出几分窘迫来。 “苏知青。” 顾强热情的和苏锦绣打招呼。 苏锦绣的态度就没那么热络了, 只是点点头, 脸上挂着客套的笑:“顾知青, 找我有什么事么?” “实不相瞒,确实有点事想要请你帮忙。” 顾强笑容中夹杂着尴尬:“咱们别站着了,一边走一边说吧。” 苏锦绣瞥了他一眼:“也好,往西边走吧,那边人少些。” 顾强顿时感激的笑笑。 一直走到西边的一座小亭子里, 三个人才在亭子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这会儿这里确实清净, 没什么人经过, 顾强这才尴尬的轻咳一声,说明自己的来意:“这次我这么着急, 还是为了我俩的身体。” 小吴垂下头, 脸色比之前更白了, 眼圈也红了。 “原本早该来找你的, 只是上月小吴月事不准,本以为怀上了,结果还是空欢喜一场。” 顾强伸手握住小吴冰凉的手指,语气依旧温和:“其实我倒是不着急,只是家里人催的紧,再加上我上学的时候,小吴总要在家里过日子的,打骂不至于,馊话却是要听的,我心里过意不去,再加上年岁到底不小,也盼着有个孩子,只好厚着脸皮上门来了。” 苏锦绣听着顾强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言不发。 听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我婆婆那边我可以帮你约出来,只是,我婆婆也说了,这怀不上的毛病不一定是女人的事,要是瞧病的话,得两个人一起看。” 苏锦绣的目光黏在顾强的脸上,将他的每一个微表情都看在眼里。 眼瞧着顾强的脸皮子僵了一下,心中忍不住的‘哼’了一声。 她就知道,这顾强从始至终都觉得怀不上是因为女方的原因,压根没想过自己也检查一下。 “可……可我以前在下河村的时候,我前头的妻子是因为难产而亡的呀。”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他的身体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么? 苏锦绣抿了抿唇:“这我也是没办法,毕竟这是我婆婆的要求,你若是要看病,就得遵守医嘱不是么?” 顾强:“……” 他是真的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去看医生。 不被人知道还好,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可真是黄泥巴落□□,不是屎也是屎了。 “你再好好想想吧,你若是愿意治,我今天就帮你打个电话,若是不想治,这话咱们就当没说过,我也不是多嘴的人,你可以放心我。” 顾强看着苏锦绣的脸,再回头看看已经落下泪来的小吴。 咬了咬牙:“治!” 顾强夫妻离开后,苏锦绣就去给颜晴打了个电话。 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后,苏锦绣就回了宿舍,到了宿舍楼下,就看见宋清华手里那这本书,正靠在树干上看书,旁边站着两个年轻的女生,正和宋清华说着什么,只是宋清华神情有些淡漠,连个眼神都没给。 “清华。”苏锦绣走过去。 宋清华立刻抬起头来,然后合上书朝她走了过来:“你去哪儿了,我都等了好久了。” 语气听着还有点委屈巴巴的。 苏锦绣听了有些好笑,歪了歪脑袋看向他身后:“那两个姑娘和你说什么呢?” “是经济系新一届的学妹。” 宋清华将手里的书递给苏锦绣:“问我看的什么书?” 苏锦绣低头,就看见封面上的花式英文字体,很显然,这是一本原文书。 “所以我提议她们办个借读证,去外语系蹭课去。” 这得多损才会这样回答啊。 不过呢……这样听着感觉真爽。 第一届的大学生进来,年岁层次不齐,最大的三十多,最小的才十八,再加上学习基础很一般,大家伙儿都憋着口气努力学习,想给上头的那些人看看,大学生的精神面貌和大学生的冲劲儿,自然就没有什么荷尔蒙萌动。 唯一算的上桃色新闻的,也是那些知青抛弃农村家庭,偷偷跑回来上大学的事被揭发。 可半年过去,到了第二届,那就不一样了。 首先年龄接近了许多,上头还有学长学姐撑着,他们春心萌动,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只是有好的就有坏的,有些年纪轻的,总被才子才女的光环所吸引,也不管对方是否有家庭,就直接出手去勾搭。 宋清华这样夫妻俩在一个学校的还好些,尤其那些夫妻二人只有一人考上大学的,总能受到不少诱惑。 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晚餐。 路上的时候,苏锦绣将顾强的事情说了,当然,不免谈到了赵萍喜欢顾强的事,听得宋清华直皱眉头。 “这赵萍与这顾强还有联系?” “我瞧着赵萍仿佛还没放下。”苏锦绣叹息一声:“不过想来也能理解,她已经喜欢顾强许多年了。” “喜欢?” 宋清华蹙眉:“喜欢难道就必须在一起?” 他语气有些不大好:“若赵萍还这样拎不清,日后少和她来往。” 这还是宋清华头一回插手苏锦绣的交友情况,显然,他很看不上赵萍。 哪怕苏锦绣说过,在下河村的时候,赵萍帮助过她许多。 到了周末,颜晴从军区里面出来,去的是老东家友谊医院,她曾经的继子下放了,如今这医院里面留下的都是以前和她关系不错的同事,听闻颜晴要来这边借一下仪器,立刻就答应了。 顾强和小吴来的倒是早。 等颜晴和苏锦绣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大厅里面等了好一会儿了。 顾强热络的和苏锦绣打招呼,对颜晴也是彬彬有礼挑不出错,小吴脸色比前几天看着还要苍白,就连神情都有些恍惚了,看着格外可怜。 颜晴坐在护士站里,旁边的护士们十分贴心的出去查房,将空间让给他们。 她先给小吴把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个人都没说话,小吴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甚至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颜晴拍了拍她胳膊:“冷静一些,你太紧张了,把出来的脉也不准。”说着,她抬头看向苏锦绣:“你先带她到那边平静一下,我先给顾同志把脉。” 顾强嘴角僵住,身体僵直的坐下。 一边伸出手一边说道:“我前头妻子是难产而亡的,我身子应该是康健的,不该有问题的吧。” “这可不好说,这身体此一时彼一时的,谁能知道啥时候就有毛病呢?” 颜晴神情冷漠,说出的话很是扎心。 “别动,平静一下,心跳过速了。” 顾强深呼吸了一下。 颜晴摸脉一向速度快,两个手腕都摸了摸,也没说什么,就招呼小吴:“你再过来把个脉,不要紧张,不管有没有毛病,不是说不查就没有的,早点查出来,也能早点治疗,不要觉得天塌了似的,死不了人。” 颜晴的语气虽然有些冷,可却奇迹的让小吴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给小吴摸脉时间就比较长了,不仅摸了脉,还问了不少问题:“平时肚子疼么?月事还正常么?来月事的时候腰酸不酸?夫妻生活可还正常?” 把小吴问的脸蛋红彤彤的,垂着脑袋连抬头都不好啥意思了,最后还开了b超单子。 顾强又连忙扶着小吴去做b超去了。 等他们走了,苏锦绣才小声的问道:“妈,你瞧着是哪个的问题?” “两个都有问题,但是问题都不大。” 颜晴低头在病历本上记录下刚刚自己查出来的东西:“女方身体没问题,但是我怀疑她子宫后位,男方有点肾气不固。” 苏锦绣:“……”听不懂。 不过…… “子宫后位影响怀孕么?” “一般来说,轻微的是不影响的,但是严重的话,就比较难以怀孕,就算怀上了,生育的时候也容易难产,而且,若是恰好男方又肾气不固,活力不足的话……” 话语未尽,意思却很明显了。 那就是一个地的位置比较偏僻,一个种子质量一般。 “可他前妻是难产而亡的呀。”苏锦绣还是有些不明白。 “他前妻是比较易孕的那种吧。” 苏锦绣蹙眉:“那怎么会难产?” “那可能性就太多了,宫颈条件不好,开指速度慢,羊水早泄……生孩子就是娘奔死儿奔生的事,也就是现在医学发达了,生不下来还能剖,老早以前啊,人家都是把棺材放踏板上等着抬呢。” 很快,小吴和顾强回来了。 颜晴一看检查结果,就抬头看着这对小夫妻:“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都要吃药。” 小吴‘呜’的一声就捂住脸哭了。 她就知道,她的月事有些不准,每次来的时候还腰酸背疼的,果然是因为她的问题么? 她直接将顾强的身体也有问题的这句话给略过去了。 顾强倒是听清楚了,脸皮子僵硬极了,他先拉着小吴到旁边细细安慰,等她不哭了,才独自回来,询问颜晴:“我们俩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你妻子的问题不大,只是因为子宫后位,有点不太容易怀上,你的问题就比较严重了,肾气不固,阳虚,得吃点药才行。”颜晴拿出药单子刷刷刷的开药:“你妻子体质有点寒,我给你开点温补的药,你这服药里面我下个重一点的药引,你配合着喝,先喝一个礼拜的。” “可我前妻……”他想反驳说自己的身体没问题。 却没想颜晴直接抬眼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这话我不好说,我只看病。” 顾强的脸色顿时难看的厉害。 拿着两张药方抓了药,顾强就带着小吴回了家。 小吴看见顾强手里那么多的药,只以为全部都是自己要喝的,一路流着眼泪回去了,到了家里,顾母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小吴的问题了,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顾强也没解释这里面的药是有自己的一份,只说以后他自己煎药。 小吴趴在床上,哭的昏天暗地,一直到了晚上,都抱着顾强说‘对不起’,顾强不像往常一样抱着她温柔安慰,只是神色冷冷的抱着她,他这副表现,愈发的让小吴觉得顾强一定是不高兴了。 实际上,顾强只是想到了前妻肚子里的孩子。 真的是他的么? 颜晴看完了病人,又和以前的同事寒暄了几句,就拉着苏锦绣去看电影去了。 电影院播放的是新出的电影《祥林嫂》。 婆媳二人进去后,就坐在了最中间的一排,前头后头都坐满了人,许多还都是一对一对的男女青年相携而来,他们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举止拘谨中带着羞涩,显然不是刚刚新婚就是刚刚恋爱的年轻男女。 她们这对婆媳组合在其中还挺突兀的。 电影开场前,抱着纸盒子的小男孩在座位间穿梭着。 “欸,过来一下。”苏锦绣对着小男孩招招手。 小男孩飞速的跑过来,苏锦绣指了指盒子里的瓜子包:“多少钱?” “七毛。” 苏锦绣给了七毛钱,那小男孩拿了一个纸包递给苏锦绣,然后转身又窜了出去。 “妈,吃瓜子。”苏锦绣将瓜子包打开,熟练的从下面拉出一个纸兜兜:“瓜子壳吐在这里面就行。” “这瓜子包不错啊。” 颜晴看了有些意外的赞叹道:“味道也不错,挺香。” 苏锦绣朝着颜晴那边歪了歪身子:“是秋晚家弄得,这纸包也是秋晚哥哥想的办法,有了这纸包,就算在里面吃,瓜子壳也不会把地上弄脏了,所以这么多卖瓜子的,只有秋晚的瓜子能进到里头来卖。” 这里就不得不佩服许家兄妹两个的脑子了。 到底是正儿八经资本家庭出身,一旦开始做生意,就能迅速占领市场,暗戳戳的分走别人一杯羹,人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敢打赌,那些外头卖瓜子的,就算知道了这份包装上的巧思也不舍得这么做。 首先他们没有人脉进到电影院里面,二来,成本增加就意味着利润减少,他们舍不得。 而人就是这么奇怪的。 他们在外面的时候,会抠门的觉得不吃也没事,可等进到里面,发现和自己看同一场电影的人手里都有一包瓜子的时候,又会后悔为什么不在外面买一包,这时候要是再有人在里面售卖瓜子,那些人一定把持不住自己。 只要买了瓜子,这不就赚钱了么? “这瓜子真的不错,要是能多买些就好了。”颜晴抱着瓜子包一直嗑瓜子。 祥林嫂幸福生活的时候,嗑! 祥林嫂被迫改嫁的时候,嗑! 祥林嫂生下孩子的时候,嗑! 祥林嫂疯了……颜晴哭了。 她的瓜子吃光了,也被剧情感动到了,她仿佛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当初宋玉堂没了,宋清华跟着爷爷奶奶去了乡下,她独自一个人,可不就像祥林嫂似的,一直都处于要疯不疯的状态里,直到后来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报仇),才恢复了正常。 “这些演员的演技真不错。” 苏锦绣就没那么单纯了,作为一个电影人,剧情啥的她没兴趣,目光全黏在里面的女主演去了,这个女主角是越剧名旦,目前剧团排戏少,这些演员已经开始跨界演电影了。 还真别说,到底是唱戏的,那仪态就是不错,站走啥的,都有股子精气神儿。 她寻思着,等有空去剧团看看去,以后要是也拍真人电影的话,可以去剧团找找演员。 不说别的,胡春的故事就很适合拍成电影,而且票房一定不会差,毕竟这是有群众基础的,就几年前那个场面,胡春同志一度能和雷□□的声望相媲美。 回去的路上,颜晴突然说道:“我听说年底有乐团要访华,到时候说不定要翻译,你要不要争取一下,到时候给乐队当翻译去?” 苏锦绣诧异的看着她,不是说乐团访华是保密的么?怎么连颜晴都知道了。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要是有机会的话,自然是要争取的。” “机会摆在眼前,不争取那是傻子,不过,我估计你毕业后是不打算当翻译的。” 颜晴对苏锦绣的事业还是很支持的,浅笑着问道:“你以后还准备一直做连环画做电影么?” “算是吧,我觉得这个事业还是大有可为的。” “我支持你。” 颜晴手撑着车窗户:“女人啊,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才行。” 苏锦绣深以为然,顺便给了婆婆一个大拇指。 给顾强和小吴看完病,颜晴回了军区,苏锦绣继续自己的学业,宋清华准备在一年半的时间内,拿到物理系的毕业证书,所以比较辛苦,但是让人开心的是,他终于不用再下实验室了。 刘云飞心疼弟子,特意找了吴桐,给他们小夫妻俩开了证明,可以回家住了。 小夫妻俩自然是喜不自胜。 各自回宿舍迅速打包了自己的行礼,和室友告别,连小方都没通知,直接拎着大包裹骑着刘云飞的自行车来回运了好几趟,一直到天黑透了,东西才完全搬回了家。 院门一关。 两个人也不顾地上的那一大堆东西,直接冲到楼上,将自己摔在床上。 “还是家里舒坦啊。” 苏锦绣长长的叹了一声。 不得不说,哪怕在学校里住再久,也还是没有回家舒服。 她眯着眼,舒服的都有点不想起身了。 宋清华倒是比她稍微好点儿,他坐起来,揉了揉脖子:“我去烧炉子,烧点水,洗个澡再做个晚饭。” “我也来。” 听宋清华这么一说,苏锦绣也立刻起了身。 夫妻俩又去了厨房,一个生炉子,一个在家里寻找着能吃的东西,这会儿家里没人,苏锦绣也就不吝啬自己的金手指了,先是复制了不少鸡蛋,又去院子里摘了一把小葱,十分奢侈的摊小葱鸡蛋饼吃。 宋清华又用小黄米煮了一锅黄米粥。 “明天我去买个西瓜回来。”他一手叉腰,一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入了秋的西瓜不好吃了。” 苏锦绣拿着勺子,小心翼翼的往鸡蛋液里面放盐,眉头微蹙,一脸严肃,生怕自己手一抖,把鸡蛋饼弄得齁咸。 就回答这句话的功夫,勺子还抖了一下。 轻咳一声,掩饰一般的将勺子给放回了盐罐子,当做无事发生。 宋清华没发现她的小动作,第二个炉子生好了,他才拿起鏊子开始摊饼子,第一块饼子摊好了,他撕了一块给苏锦绣,自己也撕了个边边塞进嘴里。 宋清华:“……”他的手顿住了。 苏锦绣尴尬的又咬了一口饼:“嘿嘿,有点咸对么?” “还好,就粥吃正好。”宋清华将剩下的全塞进嘴里了,想了想,起身又拿了个鸡蛋打进碗里,用筷子打散了继续摊,这下子,鸡蛋饼的咸淡就正好了。 一共摊了七八张饼子,又烧了一锅小米粥,再加上年前沈燕腌的小咸菜,夫妻俩一直忙到八点多钟才吃上了晚饭,不过他们一点都不累就是了,吃完了洗了澡,还拎着凳子坐在院子里乘凉。 不过,入了秋天气就冷了,两个人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喷嚏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默默起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有些忙乱的吃了早饭,骑着自行车往学校敢,恰好在上课铃响之前进了教室,可谓有惊无险。 倒是王荷有点不大高兴。 下课的时候,她凑到苏锦绣身边小声的说道:“昨天晚上你走后,房萍把行礼搬到我们宿舍了,脸蛋上有印子,好像挨打了。” ※※※※※※※※※※※※※※※※※※※※ 顾强快离婚了。 ———————————————— 今天真是大失误qaq,写到一半,给我婆婆倒水的,把手机泡了个正着,下午去买了个新的嘤嘤嘤…… 出书 “挨打了?”苏锦绣诧异的看向王荷。 王荷眼睛亮亮的狂点头。 然后用屁股挤了挤苏锦绣的身子:“往那边坐坐, 我给你好好说说。” 苏锦绣立刻往旁边挪了个位子,坐在了空着的程瑞的位置上。 “书记,你应该记得的吧, 房萍之前有个对象, 是经济系的。”王荷满脸八卦, 一副‘我有小秘密和你说’的神秘模样,搞得苏锦绣都忍不住的聚精会神,就等着她说点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来。 “他们俩呀, 黄了!” 王荷一拍手,一边说一边压抑着疯狂上扬的嘴角。 苏锦绣愣了一下,随即看向王荷的表情就变得有点奇怪了起来:“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你喜欢柳林?” “嘎?”王荷脸上的笑容僵住, 一脸懵逼:“柳, 柳林是谁?” “房萍的对象啊。”苏锦绣收回目光, 拿起桌上的课本翻开:“不然他们黄了你怎么这么高兴?” “我才不喜欢他呢, 眼睛那么瞎,我喜欢谁都不会……呸呸,我谁都不喜欢。”王荷先是反驳,随即发现自己被绕进圈里去了,连忙‘呸’了两声, 有些郁闷的喊道。 苏锦绣被逗笑了,连忙竖起书挡住嘴:“好啦, 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她转移话题:“你说她被打了, 难不成是柳林动的手?” “才不是呢。”王荷的注意力果然很快被转移了。 她‘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快意:“你还记得她以前在咱们宿舍的时候, 老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天天说法国这里好那里好的, 恨不得生在法国, 也就是我们涵养好,才没和她一般计较,她这不是搬到法语系了么,恰好宿舍里有个军人家庭的子女,她再说这些,可不就不对付了嘛。” 苏锦绣闻言,瞬间了然。 意思就是房萍新去的宿舍里面,遇到了一位爱国青年,她的行为举止,点燃了爱国青年心中愤怒的火苗,对方又恰好是军人子女,身手极好,然后就被揍了。 既然是房萍搬出来,显然是她在那个宿舍没讨到好,只好灰溜溜的回来了。 也怨不得王荷幸灾乐祸,实在是之前房萍在她们宿舍的时候,也说这样的话,只是王荷他们到底没有那个军人子女的胆量,敢直接动手,如今挨打了,也算是替她们把之前憋在心里的气给出了。 “下次她要是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告诉那个法语系的同学去。” 王荷神色坚毅的握了握拳头:“等放学了我就拿点花生去和她做好朋友去!” 说完,就目光灼灼的看着苏锦绣。 “……加油?” 苏锦绣迟疑的加了个油。 王荷重重的点头:“我会的。” 站起身,和苏锦绣挥了挥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苏锦绣看着她气势汹汹的背影,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宿舍里面四个人,也就王荷年龄最小,性格最活泼了。 中午在食堂里吃完饭,晚上则是买了菜回家吃。 沈燕不在,偌大的宋家小院只有他们小夫妻两个人,苏锦绣不太会做饭,但是基本的大米饭,白米粥之类的,她还是会做的,由于不用害怕被人发现,苏锦绣这几天天天晚上都闷一锅白米饭。 夫妻俩放学了,宋清华骑着自行车,苏锦绣坐在后座上,两个人先去了国营饭店。 一进门,服务员小刘就和他们打招呼了:“你们来啦。” “嗯,我们要的东西都有了么?”苏锦绣点点头,直接朝着后厨的方向走。 宋清华在外头锁好了车,也跟着后面走了进来。 “都有,不过也是奇怪,你们要这些东西,也不要许多,每样只要一个,是想做什么菜啊。”小刘带着他们往后面的小仓库里面去。 “家里老人家胃口不好,我们就想着多买几样回去做给她吃吃看。” 苏锦绣随便编了个理由,就推开了仓库门。 门里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小篓子,里面有肉有菜,还有新鲜的葱姜蒜,最底下铺的则是一些算不上好看的蔬菜,已经有点蔫蔫的了,显然,这些蔬菜是从外地运过来的。 “豇豆三根,茄子一个,洋柿子一个……” 小刘数着菜,最后全部用布口袋给他们装好了。 “多少钱?”苏锦绣掏出小钱包,里面有刚刚从学校里面领的补贴,有钱也有票。 之前住校,补贴都放在食堂里,现在走读了,补贴自然就从学校里划出来自己领了,刚好她今天才把她和宋清华两个人的补贴给领了,所以小钱包里鼓鼓囊囊的,打眼看就有四五十块钱呢。 小刘看了别提多羡慕了。 到底还是大学生好啊,买菜都和别人不同。 不过嘴里却还是很快回答:“一张两票,两块三毛钱。” 苏锦绣从钱包里数了钱递给她,然后拎着布口袋和宋清华回了家。 到了家,先闷大米饭,然后看着这一堆菜:“你说咱们今天晚上吃啥好呢?” 苏锦绣摸摸肉又摸摸菜,蹲在地上看宋清华。 “红烧肉吧。”宋清华拿着毛巾擦了擦脸,然后舒服的叹了口气:“我来烧。” “你会?” “会啊,你还记得以前在下河村的时候有一次野猪进村么?”宋清华拎着炉子到院子里,蹲在院子里一边点火扇风一边问道。 “记得啊,不过那次我在村南边猪场里面,出来后才知道村里进野猪了。”苏锦绣则是拿着淘米篓淘米。 “那次牛棚那边也分到猪肉了,也是在那时候我学的红烧肉。” 苏锦绣:“……” “所以你一次就学会了?” “对啊,红烧肉本身就不难,就是花的时间长罢了。” 苏锦绣忍不住的怀疑自己。 难道是她特别笨?或者说,特别没有做饭的天赋? 为啥她就学不会呢? “那你今天做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你教教我。”苏锦绣想想还是不甘心,连忙说道。 宋清华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行啊。” 等炉子烧起来,苏锦绣已经复制了不少肉了,葱姜蒜也复制了不少,要说做红烧肉唯一需要花钱的就是香料和调味料了。 宋清华洗了肉就开始下锅热油。 “滋啦——”肉下油锅,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把肥油炼出来,我不爱吃肥肉。” 苏锦绣抓着把瓜子,靠在墙边一边嗑瓜子一边交代道。 宋清华拿着锅铲子,一会儿搅和一下,等肥肉炼成油渣,才将多的油给倒到了钵子里,猪油渣也捞起来放在旁边,准备等会儿用来炒青菜。 油锅里留了一点油,瘦肉下锅,下糖色,葱姜蒜……最后煸的变了色才开始加水倒入砂锅里,盖上盖子用小火慢慢的炖,将旁边炉子上的水吊子拎开,又炒了个青菜。 “我去洗个澡,你看着点锅。” 宋清华忙出一身汗,拎着水吊子交代了一声就去了水房,等洗完澡,苏锦绣还蹲在炉子边嗑瓜子,红烧肉的香味儿已经出来了,走过去掀开锅盖看了眼里面的肉:“我洗完了,你也去洗个澡,等你洗完澡咱们就能吃晚饭了。” “好。” 苏锦绣将瓜子壳往旁边的簸箕里一扔,站起来拍拍手,然后就拎着水吊子去洗澡去了。 等洗完澡出来,宋清华已经把菜端到桌子上去了。 新出锅的红烧肉鲜香肥美,再加上苏锦绣复制了很多肉,吃起来完全不心疼,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半碗肉。 吃完后,夫妻俩一人拿着本书靠在沙发上。 “感觉有点无聊啊。”苏锦绣抱着大枕头,靠在上面哼道:“有点想孩子了。” “再过两天就周末了,到时候把奶奶和孩子们接过来,或者我们去军区看他们都行。” 苏锦绣应了一声。 可到底提不起精神来。 之前住学校,这会儿宿舍里的几个女人虽说也捧着书,但是嘴绝对是说个没停,尤其是王荷,她那小嘴叭叭的,一整晚听下来能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这突然静下来,还真挺不习惯的。 不过……也不是没好处就是了。 她又拿出笔记本准备完善《来自未来的女孩》的剧本。 是的,剧本! 因为那副八卦城的图一直没回来的缘故,她也不能真的着手去画,所以只能不停的写剧情,由于剧情越改越多,越写越长,以至于,原本只能算是大纲的剧情,直接被她编造成了一个长长的剧本。 苏锦绣觉得,就这剧本的厚度,这本漫画搞不好未来能拍个几百集也说不定。 但是她也不担心就是了。 毕竟想想未来的蓝猫淘气三千问,将近五千集,还有海尔兄弟……位列世界第四长的动画,这么一想,她的这本动画还真是短小精悍呢。 “刚才想什么呢?”宋清华见苏锦绣好久不说话,双眼还有些虚,就知道她在想事情,等她回过神后,才开口问道。 “没啥,就是爷爷把我的八卦城图纸给拿走了,到现在都没给我,我等着开新书呢。” 对宋清华说话苏锦绣就放松多了,语气中还带上了一点小抱怨。 “我帮你问问?” 宋清华放下书,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好呀!” 苏锦绣眼睛一亮,立刻坐了起来,怀里捧着书,急迫的问道:“什么时候,这个周末咱们就回军区吧。” 宋清华难得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由觉得好笑,起了逗弄的心思。 “这周末啊……” 宋清华佯装沉吟,视线却落在苏锦绣身上。 然后就看见苏锦绣朝着他这边探了探,眼睛里面冒出希望的小星星,看的宋清华不由有些恍惚,犹记得几年前,两个人在茶楼重逢,他们一个瘦弱一个蜡黄,都不是好看的模样,而几年后的现在,当初那个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女孩已经被自己养的白白嫩嫩的,一股成就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苏锦绣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快说呀,这周末咱们回不回去啊。” “咳,回。” 宋清华回过神来,掩饰般的轻咳一声。 苏锦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顿时兴奋的‘耶’了一声,踩着沙发就扑到了宋清华的怀里。 宋清华下意识的抱紧了她。 “这还在客厅呢。”宋清华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语气虽说是带着警告的轻声提醒,耳根却悄悄的红了。 苏锦绣捏了捏他微烫的耳朵,声音一下子就软了。 “这不是家里没人嘛。” 宋清华的手蓦然收紧,身子微微有些僵硬,眼神都有些发虚了。 “清华……咱们现在上楼?”依旧是那软软的声音,听得宋清华呼吸都有些不稳了,他只觉得这会儿自己的手心一定是滚烫的。 他抿了抿唇,声音都有些哑了:“好。” 于是两个人愉快的上了楼,苏锦绣被宋清华抱着,手环住他的脖子,突然觉得,能回家住真是太好了。 周末,宋清华和苏锦绣回了军区小院。 正好那一天白家小儿子结婚,沈燕带着苏锦绣去吃席,白家小儿子也是当兵的,不过之前一直在西南军区那边,这一次也是回来探亲顺便结婚。 他们去的时候,正好新娘子接过来了。 因为新娘子是军总医院的护士,所以颜晴也是被请来的客人,这会儿正坐在医生那一桌。 苏锦绣过来的时候,颜晴正抱着八两和对面的卢医生说话。 “妈妈。” 八两一手拿着玩具,一手指了指门口,然后就挣扎着想要下来。 颜晴回头看了一眼,才松开了手。 八两下来后,立刻冲到卢医生面前,拉着九两往下扯,九两也不闹,就这么顺从的下来了,然后两个小娃娃手拉手的去找妈妈,苏锦绣一进门,目光就被两个孩子吸引走了,这会儿沈燕正和白夫人说话呢。 “那个呢?”沈燕问的是小白。 “走了。” 白夫人叹了口气:“出院后就走了,悄无声息的。” “啊?走了?”沈燕这下子是真的惊讶了。 “从医院里回来后没几天就走了。”白夫人面色复杂的叹息一声:“悄无声息的,连个口信儿都没留就走了,后来老大追回老家去,老家的人说,她回去给她娘修了坟后就走了,说是回京城,所以村支书才给开了证明。” 说到这里,白夫人抿了抿嘴,眼中染上难受:“她没回来,人已经没信儿了。” 沈燕没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那个小白刚来的时候,作为白夫人的好友,她肯定是不喜欢的,她甚至怀疑这姑娘出现的动机,尤其是她提出的要求是那样的伤害白夫人。 “哎,你们家老白找了么?” “怎么不找,不过这丫头跑的彻底,她走了之后老白从她房间里翻出了老家的房契,还有我们之前给她的钱,这丫头是真倔,说白家的东西她一个都不要,说前尘恩怨一笔勾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白夫人越说神色越复杂,最后捂住嘴巴摇摇头:“算了,不说了。” 她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早知道她是这么个性子……。” 未尽之语她没说,所以苏锦绣也不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是对小白好一点?还是其他的什么…… 晚宴的时候,白家小儿子带着新婚妻子一桌一桌的敬酒,吃到一半的时候,宋清华才回来了,苏锦绣身边是特意为他空的位置,他刚坐下,就在桌下放了个布包放在苏锦绣的腿边。 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重量,苏锦绣诧异的低头看了看桌下,然后就看见一个鼓鼓囊囊的包。 “这是什么?”苏锦绣疑惑的看着宋清华。 “你想要的东西。” 宋清华对着苏锦绣略显得意的勾了勾唇。 苏锦绣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拿起来就朝里面看了看,只见一叠画纸叠放整齐的放在里面,边缘有些褶皱,显然,这些画纸曾经被翻看了不少次,她忍着激动,又将包给放了回去。 “你怎么拿回来的?”苏锦绣殷勤的为宋清华夹了两块肉片。 “有位首长正在军总住院,我陪爷爷去见他,恰好画在他病房,我们就画讨论了半天,然后我就拿回来了。”宋清华吃着肉片,歪着身子同样小声的回答道。 苏锦绣愕然:“这么巧啊。” 宋清华点点头。 虽说觉得惊奇,但是只要图回来了,苏锦绣就很高兴了,一整个晚宴,苏锦绣对宋清华都十分殷勤,频频给他夹菜,惹得旁边看的人忍不住的说道:“到底是小夫妻感情好,瞧这两口子好的。” 苏锦绣只顾着宋清华,自然没听见,倒是沈燕一脸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我孙媳妇不仅能干,对清华也好着哩。” 带着众人的艳羡,沈燕带着孙子孙媳,还有两个重孙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而苏锦绣关上房门就开始询问关于画的事。 “上头有没有说这本书能不能出?”苏锦绣急急忙忙的问道。 “能出!” 宋清华斩钉截铁的点头:“他们看到这些画后就点头同意出了,就是研究院的那些把你这画里面画出来的整理成了一个册子。” 说道这里,宋清华脸色有点复杂:“他们说这里面画的都是老百姓们心中想要的东西,他们以后可以朝这方面努力嘛。”当然,这话是经过宋清华修辞过了的。 苏锦绣一听能画顿时放下了心来。 等从军区回去,她立刻着手开始画图,为此她又去找了白婉玲和许秋晚,她们俩也说好了,每周末到宋家来做苏锦绣助手,帮忙勾线和画背景晕染啥的。 倒是苏锦绣看着她们俩心中有些忧虑。 “得给你们找两个学徒才行啊。”苏锦绣一边画图一边感叹:“你们现在上着大学呢,自然有时间来帮我,等以后工作了可就没时间了。” 许秋晚笔触未顿,只幽幽的说道:“那你找两个孩子,我和婉玲带带,带个两三年的,总能出师。” “也行,我明天去问问去,有没有人愿意过来做学徒。” 白婉玲正扯着蚊帐染色:“苏姐,我前几天去我妈剧团,遇到一个画画不错的孩子,就是吧……”说道这里,她停住了手,看向苏锦绣:“前些年家里出了事,刀子挥到了手,左手只剩下两根手指头,如今他妈回了剧团,他干不了活儿,天天到剧团帮着干点儿杂事,能在食堂里吃一顿午饭。” 苏锦绣一听,顿时有些心疼:“身有残疾也没事,只要人品好,画画技术好就行了。” “那孩子比较老实,软弱,平时不吭声,每次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好似不大习惯的样子,不过她的画是真好看。”白婉玲看了看手下的画:“画的比我还好些呢。” “多大了?” “十六。”白婉玲说了年龄。 “该去读书的。”苏锦绣蹙了蹙眉,觉得有点太小了。 “他们家有六个孩子,她是最大的,实在是负担不起学费。”白婉玲苦笑一声:“而且她那个手,若是去上学了,肯定容易挨欺负的,倒不如学个一技之长,日后也能糊口饭吃。” “行吧,你带过来我瞧瞧。” 苏锦绣点点头。 第二个周末,白婉玲就将人给带来了,瘦瘦小小的一个小丫头,叫谷莲,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大,左手的袖子格外的长,遮住了手,唯唯诺诺的打了声招呼,就站在白婉玲身后不敢说话。 苏锦绣考核后就将她留下了,白婉玲亲自带,准备将自己会的全部都交给她。 有了一个新人的加入,画的速度就更快了,到了学期末,传来说年后有漂亮国乐团来访华的消息时,苏锦绣刚刚画完,正在整理,准备整理好了送到出版社去。 本来苏锦绣准备写序言感谢沈燕的,没想到沈燕却找了她在海城复旦教文学的老朋友帮忙写了序。 有了上面的批准,和这位大佬的帮忙,再加上在出版社里的好口碑,这本书很顺利就过审了。 等新书样刊出来后,苏锦绣拿到了三十本。 谷莲分到了一本,她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抚摸着光滑的封面,看着背景/台词/校对的后面写着白婉玲和她两个人的名字,眼圈就不由得微微酸涩,再翻开书,看着里面的内容。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的问道:“我们真的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么?” “只要好好学习,勤奋工作,这样的生活,我们早晚能有。”苏锦绣目光坚定的看着谷莲。 谷莲含着泪重重的点头:“我一定会勤奋工作的!” 苏锦绣笑了笑,只觉得这孩子还真是听话。 期末考考完,苏锦绣如愿竞争上岗,成为了翻译团的一员,她们开始重点背诵关于音乐和经济方面的英文词汇,毕竟年后要接待的是一个音乐团。 就在苏锦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背英语单词的时候,于红和赵萍照过来了。 原来是因为于红和周霆相处的挺好,准备趁着寒假先定下来,然后周霆再请假去于红的老家正式提亲,顺便再带于红回他的老家和家里人见个面,因为周霆请假的时间晚了些,所以要逗留一段日子。 赵萍之所以留下,则是因为找了份家教,准备到大年三十前再回去。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不知道怎么说到了顾强。 赵萍嘴角含着笑,一副高兴模样:“顾强他离婚了。” “离婚了?”苏锦绣诧异的坐直了身子,下意识的与于红对视一眼。 “嗯,上个礼拜离的。”赵萍依旧脸上带着笑。 于红看着赵萍这样,不由得面露迟疑:“你不会……要和顾强在一起吧。” 赵萍愣了一下:“我……” 她还没回答,苏锦绣就先开口了:“这种有过两个女人的男人有啥好要的,连二手货都算不上,赵萍姐又不是捡破烂的,清清白白的大小伙子不要,要一个死了老婆又离婚的男人。” 赵萍的脸皮子顿时僵住了。 她的声音有些许颤抖:“绣儿,我……和顾强很不合适么?” “你自己觉得呢?”苏锦绣脸色微沉,语气也有些僵硬。 于红看了看苏锦绣,再看了看赵萍,最后也没等到赵萍的回答。 等赵萍离去后,苏锦绣才看向于红:“下次你自己过来就行了,不用叫她了。” “绣儿……” “她自己拎不清,我们这些做朋友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就率先进了屋子。 ※※※※※※※※※※※※※※※※※※※※ 绣儿:割袍断义! —————————————————————— _(:3」∠)_,好累…… 哥哥 于红站在宋家门口, 看着苏锦绣往里走的背影,手指捏了捏包带,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不说苏锦绣了, 就连她也没想到, 都过去这么久了, 赵萍心里居然还想着顾强。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跺跺脚,回去找赵萍了。 放了寒假,学校宿舍就不能住了,正好于红因为要等周霆, 也需要在京城在逗留一段时间, 所以周霆帮她们找了个房子让她们先住着。 于红坐上公交车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见正在落眼泪的赵萍。 “你哭什么呢?” 赵萍手里还拿着手帕,眼睛红红的, 原本都不太哭了, 这会儿听到于红的声音, 眼泪珠子又噗噗的往外冒, 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哭。 于红叹了口气, 拎起热水瓶往脸盆里倒水。 “你也别怪绣儿说话难听, 我倒是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将毛巾放进水里,打湿了拧干,转头递给赵萍:“擦擦脸吧。” 赵萍接过毛巾,沉默的擦擦脸。 于红将旁边的凳子拉过来坐下, 眉心微微蹙着:“你别哭了, 好好跟我说说, 你到底是咋想的, 非得吊在顾强这颗歪脖树上!”说到最后,于红有些咬牙切齿。 “我……”赵萍抬头看着于红,却见她双手环胸,眉心紧锁,眼中满满的都是不满。 心底不由得一颤,原本的理直气壮消失不见, “人家顾强刚刚离婚,本该是令人唏嘘的事情,你倒好,欢喜的恨不得放三挂鞭炮,昭告天下你的心上人恢复单身了。”于红越说越觉得生气,只觉得赵萍的脑子跟糊住了似的:“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大学生,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顾强他都有过两个老婆了,咱们先不说头一个,那个是难产没的,就说现在这一个,你知道他们为啥离婚不?顾强一个大学生,眼看着毕业就能发达,他老婆是疯了才和他离婚,可偏偏,他们离了。” 于红站起身来,语气很是严厉:“为什么离婚你问了么?” 赵萍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带着哭腔:“听,听说是他老婆怀不上孩子。” “听说?听谁说的?他们夫妻俩的身子是绣儿婆婆给瞧的病,能不能怀你刚刚为啥不问绣儿。” 赵萍又不说话了。 于红抿嘴,看着赵萍的眼神里带上失望。 房间里一片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萍突然开了口:“我就是不甘心。” 于红蹙眉看她:“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于红,我喜欢了他将近十年了。”赵萍抬头,眼泪从眼角滑落:“从下河村到京城,我追在他后头十年,我要是不试一试,我是真的不甘心。” “赵萍……” 于红抿了抿嘴,语气比起之前稍微缓和了些:“人都是要学着放下的,你还年轻,你还是大学生,以后能找个比他还优秀的男人的。” “找不到了。”赵萍闭上眼睛不停的摇头:“于红,我已经二十八岁了。” 于红愣住了。 “二十八岁了,于红。” “我是大学生,学校里与我差不多大的男同学几乎都有家庭有孩子,我妈给我相的人家也都是二婚头,一进门就当后妈,我不想当后妈,更不想嫁给不如我的。” 赵萍又用毛巾擦了擦脸,她不哭了,可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狠劲儿。 “我从来没想过破坏顾强的家庭,可现在他自己离婚了,我就不会再放手了。” 她对于红露出一抹僵硬的笑:“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其实我自己也看不起我自己,可那又怎么样,顾强是大学生,我也是,我追在他后面这么多年,反正都要嫁给二婚头,倒不如嫁给他,至少我是真心喜欢他。” 于红听到赵萍这么说,就知道再劝什么都是枉然,她已经打定主意一条道走到黑了。 她仰头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言尽于此,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该劝的也劝了,既然你执意要这样,就只能希望你不要后悔吧。” 赵萍笑笑:“我不会后悔的。” 笑容中很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看着这样的赵萍,再想想苏锦绣那边的态度,于红抿了抿嘴,到底没多说什么,只是打定主意,以后去找苏锦绣的时候,不会再叫赵萍了。 生活大约就是如此,分分合合,渐行渐远才是常态吧。 许是因为说开了,赵萍比以前更肆无忌惮了,之前还会掩饰的每天都早早的回家,两个人一起吃饭,说开后直接每天都天黑了才回来,于红看着担心,可每次看见她脸上的笑容,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吧。 最后就连于红也什么都不想说了。 恰好,周霆的假期也下来了,因为车票订的时间急,她收拾好东西,给赵萍留了张字条,就跟着周霆走了,等赵萍回来,看见的就是收拾的干净的房间,还有桌面上的字条。 “什么嘛,都不告诉我一声,还真是重色轻友。”赵萍捏住纸条,嘟囔了一句,心里却有些慌。 之前于红在,她回来的再晚心里都是踏实的,可现在于红走了…… 以后还是早点回来吧。 于红不知道自己走后赵萍反而准备早点回家,而是跟着周霆两个人踏上了回家的火车,周霆的父母知道周霆在京城找了个大学生儿媳妇,早就在亲眷朋友间宣传了好几遍了,得知儿子要带着儿媳妇回来,夫妻俩高兴的将家里擦了一遍又一遍,弟弟妹妹也是一阵激动。 他们等待大嫂已经很多年了! 这边,周霆的弟弟妹妹等来了他们的大嫂。 另一边,宋清华却只等到了自己的大哥宋清衍,和他四岁的儿子宋元霆。 年前《来自未来的女孩》要出版铺货,宋清华要经常去刘云飞家里求教问题,因为要经常出门的原因,所以他们没有回军区小院去,但因为想孩子,所以两个人把孩子接过来了。 白天的时候,许秋晚她们都会过来,能帮着一起看孩子,晚上宋清华回来了,也能带着孩子玩。 倒是沈燕,许是带习惯了,双胞胎才过来一个礼拜不到,她都过来了四趟了。 这一天,宋清华回来的早,和苏锦绣两个人推着自制藤编的婴儿车去副食品店领供应,两个人领完了,也不坐车了,直接慢悠悠的推着小车一路走回来。 等到宋家小院的门口时,就看见个穿军装,拎着大包,抱着孩子的高大男人。 “那是谁啊?”苏锦绣有些疑惑的问道。 宋清华手里拎着油,原本是看着八两的,听到苏锦绣的问话,下意识的抬头顺着苏锦绣的视线看过去。 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清华?” 苏锦绣伸手推了他一把。 宋清华猛地回神,可他的表情依旧满是震惊。 苏锦绣刚想说话,就看见宋清华突然抬起手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然后一言不发的快步小跑了过去,苏锦绣推着婴儿车,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大哥——”宋清华大喊一声。 站在小院门口的男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坚毅英俊的脸来,他看见宋清华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迷惘,随即又好似认出了宋清华,也跟着大喊一声:“清华。” 他也小跑几步,两个人顺利接头。 宋清华一脸激动的抓住宋清衍的胳膊:“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宋清衍和宋清华一样,也很激动,他放下手里的包,抬手拍了拍宋清华的肩膀:“这么多年不见,你长大了,个子也高了。” “我俩都好几年没见了,我长高了不是正常么?” 宋清华嘴上回的轻松,可眼圈却已经红了。 宋清衍也一样。 他虽说嘴角上扬,可眼眶里已经涌起了泪。 兄弟俩都压抑着心底的激动与酸涩,四目相对,都能看见对方眼底汹涌的情绪。 一别多年,他们兄弟俩终于见面了。 “清华?”苏锦绣好容易赶上来,就看见自家老公和别的男人深情对视的样子,连忙喊了一声。 这一声立刻将沉入情绪中的两个人给拉了出来。 宋清华嘴角下意识的勾起一个弧度,那是他惯来示人的伪装,而宋清衍则是侧过身去,用袖子掖了掖眼角,将眼眶未曾落下的泪水拭去。 “绣儿,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宋清衍。” 宋清华拉着苏锦绣给她做介绍,介绍完后又对宋清衍说道:“大哥,这是我的妻子,苏锦绣,这是我的两个孩子,小名叫八两九两,他们是一对双胞胎。” “你好。” 宋清衍有些尴尬的对着苏锦绣点了点头。 弟弟结婚了,并且已经有了孩子,作为大伯哥却还是头一回露面,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好大哥。”苏锦绣倒是不尴尬,她早在宋清华口中听到许多次关于这位大哥的消息了:“我是苏锦绣。”说着,她看向被宋清衍抱着的孩子,声音不由得放低了些,因为孩子在睡觉:“这是大哥的孩子么?” “是啊,这是我儿子,圆圆。” 其实刚刚宋清华也看到孩子了,只是看到大哥太过激动了,以至于他将这个孩子给忽略了过去。 不过这会儿听到苏锦绣问,他也看向了孩子。 “坐火车时间太长了,他这是累了。” 宋清衍颠了颠孩子,脸上扯上一抹无奈的笑:“要是醒着的话,恐怕就要闹了。” “小孩子都是闹腾的,别在外头站着了,先进屋吧。”宋清华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拎宋清衍的包。 宋清衍刚准备阻止,就看见宋清华用力一提。 然后…… 纹丝不动! 宋清华:“……”再用力! 依旧不动! “还是我来吧。” 宋清衍笑了一声,弯腰拎起包,脚步轻盈的进了院子。 “大哥,你的包里到底装的什么啊,这么重?”宋清华有点怀疑人生的跟在他后面。 “一些我们驻地的特产。” 宋清衍直接拎着包进了厨房,显然,这包里装的是吃的东西,苏锦绣推着双胞胎进了屋子,把他们从车里放下来后,就跟着后面进了厨房。 “大哥,我来收拾吧,你去和清华说话吧。” “麻烦弟妹了。”宋清衍对苏锦绣说话时,依旧还透着股尴尬的味儿,不过已经比在门外的时候好多了。 “不麻烦,孩子可以放到床上去睡,八两他们在楼下是有睡午觉的屋子的,我带你过去?”苏锦绣说着,就准备往厨房门外走。 “不了,这孩子觉浅,稍微有点儿动静就能醒。” 宋清衍将包给了苏锦绣后,就抱着孩子回了堂屋。 堂屋里,八两九两正站在宋清华的面前,宋清华手里拿着两个水杯,先倒了凉白开,然后用开水兑上,然后一人一个水壶递给他们。 “这杯子倒是没见过。”宋清衍看着两个小朋友用小胖手捧着水杯,咬着吸管喝开水,这水杯喝着不仅方便,还不容易洒下来。 “我托海城的朋友给我带的。” “那边新鲜东西多。”宋清衍一听是海城的就不觉得意外了,京城虽说是首都,但说到这些新奇玩意儿,就真不如海城那边了。 “大哥你这次回来得过了年才走吧,我明天给我同学拍个电报,让他给圆圆也带一个。” 宋清华一听,心里立刻盘算开了。 已经开始思索自己的同学们都是来自哪里的,想说给他们拍电报让他们寄点儿得用的东西过来。 尤其是山货腊肉之类易保存的,多多益善。 “不着急。” 宋清衍说完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宋清华看着他这样,不由得也收敛了笑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接下来宋清衍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清华……” 宋清衍艰难的张开嘴,声音沙哑极了:“我要去战场了。” 战场? 宋清华先是一愣,随即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猴子国么?” “嗯。” 宋清衍点点头:“我国有意和漂亮国建交,猴子国那边和漂亮国还有冲突,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动向,最近那边的情绪很不对劲,很可能随时开战。” 所以他可能随时都可能去战场。 “我这次回来,也是想回来看看爷爷奶奶还有你。”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顺便,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宋清华这会儿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变冷了,从听到‘打仗’这两个字开始,他就止不住的想要颤抖。 “我随时可能奔赴战场,所以想将圆圆留在家里,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可以出生活费,当然,如果弟妹介意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带他回部队。”宋清衍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十分艰难。 尤其是在说道‘弟妹介意的话’时,他的声音里压抑着的是担忧。 宋清华没有直接说‘绣儿不会介意’,而是突然快步走到厨房门口:“绣儿,你过来一下。” “来了。” 苏锦绣拍拍手,站起来快步回到堂屋里:“怎么了?” “绣儿,有件事想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大哥年后有些重要的事要去做,想要将圆圆放在家里一段时间留给我们照顾,你看怎么样?” “我当然是没意见啦。” 苏锦绣顿时笑了:“反正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多带一个也没什么,只是……” 她看看孩子,又看看宋清衍:“孩子妈妈没意见么?” 宋清华闻言,也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宋清衍结婚的时候他们还在下河村,自然谈不上什么见家长,现在既然带孩子回来见爷爷奶奶,不至于不带妻子吧,怎么只带了孩子呢? “孩子母亲……牺牲了。” 宋清衍说到后面三个字时,是强忍着悲痛的。 苏锦绣惊讶的张开嘴,愣了半天,才艰难的开口说话:“很抱歉,我不知道所以……抱歉……” “没关系。”宋清衍笑笑:“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而且,玉芝是为国捐躯,应该感到光荣才对。” 宋清华抿了抿嘴,神色有些阴郁。 又是一个宋家人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多了。” “那这一年多……孩子就跟着你在部队么?”苏锦绣脸上染上不忍:“还是说,在姥姥家……” “跟着我在部队,玉芝和家里关系不好,我将孩子托付给隔壁军嫂帮助带了。” 苏锦绣闻言,忍不住唏嘘。 之前宋清华一直还在为宋清衍担忧,沈燕也是一直念叨着宋清衍没结婚,没想到真正见到面,事情却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也不知道这些年,宋清衍一个人在部队里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还能结婚生子。 “那就让圆圆留在家里吧,正好我和清华下学期都住在家里。” 苏锦绣伸手摸了摸圆圆柔软的头发,有些心疼。 “那就多谢弟妹了。” 宋清衍听到苏锦绣这么说,立刻脸上就挂上了大大的笑容,显然,苏锦绣的话让他开心极了。 “谢啥呀,都是一家人。” 苏锦绣伸手:“我抱着孩子睡吧,你们兄弟俩说话。” “妈妈,抱我!” 谁知道话音刚落,八两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苏锦绣低头一看,就看见自家大女儿张开双手,微蹙着眉心,嘟着嘴巴,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 “行,妈妈抱你。” 苏锦绣弯腰将八两抱起来,然后转身把她往宋清华怀里一放,又伸手去抱圆圆。 这一次,宋清衍松了手,孩子很顺利的就到了苏锦绣的怀里。 孩子看着挺瘦的,入了手才发觉,比八两和九两都重,虽说窝着身子,可只看腿,就知道个子比两个小的高:“这孩子几岁了?” “四岁了。”宋清衍回答,想了想,又连忙说道:“孩子之前吃了苦,所以有些瘦。” 那里是有点瘦啊…… 苏锦绣有点沉默。 四岁的话,看着也太瘦了点,而且身高显然是不够的,不过估摸着还是营养不够的原因,等以后天天好吃好喝的补着,肯定很快就养胖长高了。 “我抱他进屋子里面睡。”苏锦绣抱着圆圆进了双胞胎惯来午睡的房间,里面两个小木床上面还挂着纱帐,叮叮当当的玩具是常石林手工做的木头玩具。 她没有把孩子放在八两他们的床上,而是放在了另一张单人小榻上面。 那是平时孩子们午睡时,沈燕睡觉的地方。 刚刚放下来,孩子就好似受了惊似的,整个人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苏锦绣连忙给他盖上被子,然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孩子整个人团城一小团,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清华和宋清衍说了会儿话,就打电话去了军区那边。 沈燕一听说宋清衍回来了,立刻就说要回来。 因为苏锦绣抱着圆圆去睡了,两小只仿佛有了危机感,急急忙忙的就跟了进来。 “妈妈——” 八两和九两手拉手,一进门就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圆圆的小身子顿时动了起来,苏锦绣连忙拍了拍,然后回头对着他们‘嘘’了一声。 “不能吵,哥哥在睡觉。” 苏锦绣小声的说道,然后捂住自己的嘴:“和妈妈学,这样就不会吵到哥哥了。” 八两和九两立刻两只小胖手捂住嘴巴。 乌溜溜的大眼睛却忍不住的看向床上的圆圆:“妈妈……” “咱们出去说。” 苏锦绣一手牵着一个,带着他们出了房门。 恰好宋清衍不放心走了过来,正好在房门口遇上了。 “睡了,我门不关,耳朵听着声音呢。” 宋清衍点点头,对着苏锦绣感激的笑了笑,然后蹲下身子对八两九两说道:“你们是八两九两么?” “是呀,你是谁啊?”八两人小鬼大的问道。 “你可以叫我大伯。” “大伯。”两个小娃娃乖巧的喊道。 宋清衍又抬头看苏锦绣:“他们的小名为啥叫八两九两啊?” “他们出生的时候,一个四斤八两,一个四斤九两,就取名叫八两九两了,姐姐大名叫宋海晴,弟弟叫宋鹤砚,是爷爷取的名字。” “九两没跟着宋家辈分走么?宋家下一代是元字辈,所以圆圆的大名叫宋元霆。” 宋元……? 苏锦绣突然想到,宋子伟和宋桃的儿子,好像是叫宋元磊。 “爷爷说,不跟辈分走也没事儿。” 苏锦绣笑笑,没说取名字的时候的纠纷。 不过……宋元霆……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 绣儿:元霆这名字咋这耳熟? 帮助回忆一下: 元霆帮助了原主女儿,结果导致原主女儿被苏榆苹针对,原主女儿跳楼后,元霆出国治疗心理疾病去了。 ———————————————————————————— 还有两天,就可以回家啦哈哈哈哈哈 反馈 苏锦绣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干脆不想了。 “海晴,鹤砚……” 宋清衍呢喃一声,随即就想明白了这名字所包含的意义, 他顿时笑了:“只是名字而已, 辈分不辈分的, 自己心里知晓便行,况且,这两个名字很好听。” “八两九两,还不赶紧谢谢大伯父,他夸你们的名字好听呢。”苏锦绣蹲下来, 一手揽着一个, 下意识的声音甜了三个度的用童稚的语调和八两九两讲话。 这是她从前世带来的习惯。 早已习惯了妈妈只要和自己讲话就会蹲下来,八两九两十分有礼貌的道谢:“谢谢大伯父的夸奖。” 宋清衍愣了一下, 随即忍不住笑了。 他看着眼前养的白白胖胖, 一看就很健康很礼貌的侄子侄女, 忍不住的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眼中不禁划过一丝黯然, 他忍不住的感叹:“你们夫妻俩将他们教的很好。” “他们都很听话,也很懂事。” 听到宋清衍夸奖自己的孩子, 苏锦绣忍不住的咧嘴笑。 心情极好的站起来招呼宋清衍:“大哥放心吧, 圆圆我看着就好,你去和清华说话吧, 你们兄弟俩这么多年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那麻烦你了弟妹。”宋清衍客套的点头。 苏锦绣笑笑, 领着两个孩子去了厨房, 先给宋家兄弟泡了茶, 然后取了本书又回到了圆圆睡觉的小房间, 原本平躺的圆圆不知不觉间翻了个身,瘦小的身子蜷成一团,苏锦绣知道,这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因为刚刚苏锦绣提醒了双胞胎的缘故,这会儿他们也不闹了,而是两个人头碰头的趴在床边,两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圆圆看。 他们也不理苏锦绣,只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锦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英语单词书,一边背单词,一边时不时的抬头朝双胞胎那里看一眼,一旦看到他们谁的手指往圆圆那边伸,就轻轻的咳嗽一下。 就这样,外头宋家两兄弟叙话家常,说着这些年藏在心底的话,苏锦绣在小屋子里带孩子。 一时间竟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只是很快,这份岁月静好被打破了。 沈燕的哭声从门外传了进来,听到沈燕的声音,双胞胎立刻站直了身子,转身手拉手跑了一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太太,太太你别哭,我们来啦……” 苏锦绣也连忙起身,刚出房门就看见沈燕抱着宋清衍,使劲儿的嚎哭。 “青衍,你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个死孩子,早该回来了……”一边哭,一边还不停的攥着拳头砸着宋清衍的后背。 “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发了那么多电报,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狠心呜呜呜……” “对不起奶奶,我出任务了,才回来没多久。” 宋清衍这会儿也憋不住他的男儿泪,紧咬着牙关,涕泪横流,声音哽咽着回答。 沈燕将脸埋在大孙子的怀里狠狠的哭泣。 压抑多年的思念此刻瞬间爆发,宋清华站在旁边也红了眼圈,手虚虚的扶着沈燕的背脊,生怕老太太哭出个好歹来,好在沈燕这几年身体养的还可以,除了哭的抽泣的脸发白之外,倒是没有其它哪里不对的。 她的手紧紧的拉着宋清衍的手,目光紧紧的黏在宋清衍的脸上,不错眼的看着。 双胞胎刚刚被沈燕的哭声给吓坏了,这会儿正一人抱着苏锦绣的一条腿。 “妈妈,太太怎么哭了?”九两拽着苏锦绣的裤子,小声的问道。 苏锦绣蹲下,将他们抱在怀里,解释道:“因为太太很久都没见到大伯父了,太激动所以哭了。” “这样啊……” 九两小大人一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八两就没那么多想法了,看见沈燕不哭了,松开苏锦绣的腿就冲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太太——” 人还没到,就被宋清华给拎起来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么?太太年纪大了,不要乱扑。” 沈燕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对小重孙似乎被自己吓坏了,连忙喊道:“八两九两,快到太太这儿来,见见你们大伯父。” 八两九两之前就已经喊过宋清衍了,这会儿是一点儿都不认生。 宋清华怕两个孩子累着沈燕,连忙抢了个九两在怀里,再一看,八两已经自觉的爬到宋清衍怀里去了,可谓是相当的自来熟。 苏锦绣没有打扰他们,而是出了大门,招呼小方:“大哥带来的包在厨房,里面多是些特产,你去整理一下,我暂时不得空,得去看着点孩子。” “欸。”小方立刻点点头,就往厨房去了。 苏锦绣这才回了小房间。 又看了会儿书,宋清华进来了:“怎么样?还没醒?” “没有。” 苏锦绣放下书,抬头看向宋清华:“奶奶和大哥呢?” “两个人正说话呢。” 宋清华自顾自的坐到床沿:“奶奶哭的厉害,今天晚上怕是要头疼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么多年大哥一个人在部队里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再加上妻子又……奶奶不难受才怪了。” 宋清衍是宋玉阳留下来的唯一的儿子,在沈燕心里,和宋清华一样重要。 只是宋清华常年生活在身边,难免对宋清衍更加挂怀些。 “我听大哥的意思,这次是特意请假送圆圆回来的。”宋清华回头看了一眼蜷缩成一团的圆圆,比起自家健壮的双胞胎,四岁的圆圆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过分了,宋清华叹了口气:“圆圆有些不大好。” 苏锦绣一愣,连忙坐直了身体,关心的问道:“怎么回事?” “圆圆的妈妈是在圆圆四个多月的时候牺牲的,之后圆圆就一直是隔壁军嫂照顾,那军嫂本身自己就有三个孩子,虽说没什么坏心,但是孩子间哪有不闹矛盾的,再加上吃的方面多少偏着自己的孩子……” “怪不得圆圆这么瘦。”苏锦绣蹙起眉头,忍不住的心疼。 “再加上之前大哥出了个任务,有小半年时间……” 多余的话不用说,苏锦绣也能想象出圆圆的处境。 不至于多坏,但肯定算不上好。 自己就有三个孩子就已经很累了,还要带一个战友的孩子,就算宋清衍付生活费,人家也不一定真的心甘情愿,自己亲生的气起来还挨打呢,更何况不是自己的呢。 “大哥也是没办法,不然绝对不会抱着孩子回家的。”宋清华提起这个就忍不住的生气:“他那狗脾气,小时候就这样,倔得很。” 当初宋玉阳牺牲,常桂兰带走抚恤金改嫁的事刺激了宋清衍,以至于宋清衍在当兵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像是刺头一样的存在,也是因为宋家后来遭了大难,宋清衍才渐渐沉稳了下来。 “哎……” 苏锦绣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宋清华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头看圆圆:“他睡了多久了?” “不知道,反正进门后没醒过。” “弄醒吧,睡太久了晚上该睡不着觉了。”作为奶爸,宋清华还是很懂小孩子作息的,要是不想一夜陪着孩子玩,白天就坚决不能让他们睡太多! 苏锦绣闻言,立刻合上书起身,走到床边弯腰轻轻的抚摸着圆圆的小脸蛋,然后轻轻的喊道:“圆圆,圆圆?” 床上的小孩子先是蹙着眉头,用脸蛋蹭了蹭枕头,然后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没睡醒的小表情有些懵。 他呆呆的看着苏锦绣,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妈妈……” 苏锦绣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宋清华。 “妈妈。”圆圆伸出小手,握住苏锦绣的手。 苏锦绣连忙回过头来,用最轻柔的声音说道:“圆圆,我是你的婶婶,不是你妈妈。” “婶婶?” “对。” 苏锦绣伸手,一把将圆圆抱了起来,圆圆顺势伏在苏锦绣的肩膀上,然后就看见站在苏锦绣后头的宋清华,陌生的面孔让他环着苏锦绣脖子的手猛地一紧,然后身子就扭了起来,哭出了声音:“爸爸,我要爸爸——” 圆圆本身就四岁了,就算瘦小也有些重量了,这一挣扎,差点没从苏锦绣怀里掉下去。 宋清华连忙伸手将他抱过来,轻声拍着后背:“不哭了不哭了,我带你去找爸爸。” 一边说着一边抱着他往外走。 许是听到了哭声,出门时就看见急匆匆往这边走的宋清衍:“怎么了?” “我看圆圆睡得太久了,怕晚上不睡,就让绣儿把他喊醒了,结果就哭了。”宋清华抱着嚎啕大哭的圆圆还真有点没办法,双胞胎都没有起床气,基本拉起来醒了就醒了,这还是头一次遇见闹觉的。 许是听见了自家爸爸的声音,圆圆哭泣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撑着宋清华的肩膀,回头张望着,看见宋清衍,嘴一瘪,伸手求抱。 宋清衍伸手将他抱到自己怀里:“哭什么,男子汉,不流泪知道么?”说着,用手去给圆圆擦眼泪,只是他的手心有厚厚的茧子,圆圆的脸蛋子一下子被搓红了。 苏锦绣连忙掏出手帕递给宋清衍:“用手帕擦吧。” “谢谢。”宋清衍道了谢,才接过手帕。 擦干了圆圆脸上的眼泪,宋清衍才回头看向一脸愕然的沈燕:“奶奶,这是我的儿子,宋元霆。” “清,清衍啊,你结婚了?”沈燕有些的看看宋清衍,再看看他怀里的圆圆,然后站起身来:“那你媳妇儿呢?这么久了,怎么没见到啊。” 宋清衍看了看圆圆,然后凑到沈燕耳边,小声说了一下孩子母亲的事。 沈燕一听,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她捂着嘴,哭的压抑极了,却不敢让自己的哭声吓到圆圆了。 宋清华拦着沈燕的肩膀去旁边安慰去了,八两九两原本坐在垫子上玩玩具,这会儿看见沈燕又哭了,也跟着跑了过去,反倒是苏锦绣被留下了。 苏锦绣看看那边乱成一团的样子,想来晚饭是没心情弄了。 她自己也不会做饭,没办法,只好招呼小方去请秀萍婶子,自己则是在家里准备食材,也是因为家里乱糟糟的,她做些小动作也没人会发现。 先去地窖,将肉啊菜的,该复制的都复制了不少,然后拿到厨房里改刀。 等秀萍婶子过来的时候,苏锦绣已经切了一堆肉片,肉丝了,蔬菜也摘好了,旁边的篓子里还有宋清衍带回来的特产腊肉之类的,还有许多菌子干。 “哟,都准备好了?”秀萍婶子一看顿时笑了:“那感情好,我直接做就行了。” “麻烦婶子了。” 苏锦绣见秀萍婶子来了,立刻撒开手,将位置让给专业人士:“要不是我这手艺不行,说啥也不麻烦婶子。” “说啥呢,要是你手艺好的话,婶子我不得喝西北风啊。” 秀萍爽快的笑笑,接过苏锦绣手里的刀就忙活开了。 有了秀萍婶子这个专业人士的加盟,厨房里很快就传来了香味儿,苏锦绣在旁边打下手,顺便偷师,刚问了句煲汤怎么才能更鲜美,就听见外头叮叮咚咚的脚步声。 紧接着,八两九两就冲了进来。 “妈妈,好香啊,宝宝肚子饿了!” “妈妈,我肚子也饿了。” 两个孩子冲进来,一左一右的抱住苏锦绣的两条腿,动作那叫一个熟练。 苏锦绣被扑的趔趄了一步,顿时脸一沉:“妈妈有没有教过你们,不要到厨房来?” 眼见妈妈快要发火了,姐弟俩齐刷刷的手一松,转身又飞奔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爸爸,救命啊,妈妈发火啦——” 听得苏锦绣满脑袋黑线。 她自认为是最温柔的妈妈,从来都不打孩子,怎么就到要喊‘救命’的地步了! 秀萍见她一脸郁闷的模样,一边抡着锅铲一边笑道:“我还记得他们还是奶娃娃的模样呢,一眨眼的功夫啊,都长这么大了,对了,绣儿啊,你家两个小的快上幼儿园了吧。” “还不行呢,得再过一年。” 苏锦绣摇摇头:“过了年才四岁(虚岁)呢,再加上本身生日就小,估摸着得六岁才能上。” “该上学的,一定要上学,上了学才能考大学,以后才能当个大学生。” 秀萍婶子一边念叨着,一边手脚麻利的往锅里倒了一点水。 苏锦绣站在旁边,看看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的秀萍婶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想当初,她过继了个儿子,从宁可让孩子来宋家帮忙照顾双胞胎,也不愿意让他去念书,到现在也就一年多的时间,观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已经知道了知道读书的好处。 现在想想,时间过的还真是快。 “行了,等汤好了就能吃饭了。”秀萍最后把砂锅的盖子一盖,才舒了口气。 “谢谢秀萍婶子了。” 苏锦绣一边说着,一边塞了个红纸封到秀萍的手里。 秀萍也没看,直接把红封塞裤兜子里了,然后才起身:“我得回去了,家里刚做了一锅甑糕,得回去看着火候呢。” “不着急啊,甑糕要做多久咱们都知道,留下一块儿吃个晚饭吧。”苏锦绣连忙拉住她。 “不了不了,下次过来。” 秀萍也不是没眼头见识的人,眼瞧着主家今天家里来人了,她还留下,那就叫不识数了。 “行吧,那下次过来玩。”苏锦绣送秀萍出去,临走前,还招呼小方:“送婶子一趟。” “知道了,嫂子。” 小方推着自行车出去了,刚刚他就是骑着自行车把秀萍给驮回来的。 吃晚饭的时候,宋清衍就被这一桌子菜给惊到了,圆圆似乎也很喜欢吃家里的饭,抱着小碗头也不抬,一口气吃了一碗饭,还喝了一碗汤,吃的小肚子溜圆。 八两九两就更别说了,从小家里人就没愁过他们饿肚子。 吃完饭,苏锦绣给他们三个人一个人泡了一杯奶粉。 看着双胞胎一人捧着个宝宝水杯喝水,捧着搪瓷杯的圆圆一边喝奶,一边时不时羡慕的看过来。 苏锦绣扯了扯宋清华:“我明天去百货商店找找看吧,说不定有的卖呢?” 宋清华点点头:“行,别和奶奶说,你直接去就行了。” “嗯。” 苏锦绣点了头。 晚上沈燕张罗着给宋清衍铺床,苏锦绣也跟着忙前忙后的,一直到了将近十点钟,宋征军回来了,他脸上带着疲态,看见宋清衍时神情也是激动的。 他比沈燕内敛,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过,当听说他可能要上战场后,宋征军脸色就变了。 他也没换衣服,只一个人坐在饭桌便吞云吐雾。 床终于铺好了,炉子上的水也热了,苏锦绣先给三个孩子洗,洗完了后又烧了水把热水瓶灌满了,自己才洗漱了上楼睡觉,临上楼前,苏锦绣看见宋征军将宋清衍叫进了书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说话声。 苏锦绣迷迷糊糊的醒来,下意识的伸手摸,却摸到身边只留温热余温,显然,宋清华已经起床了。 连忙起床穿衣服。 双胞胎还在睡,蹑手蹑脚的下了楼。 到了楼下才发现,家里除了她和孩子们,都已经起床了。 苏锦绣:“……” 她已经起的比平时早了,这些到底怎么回事?! “绣儿。” 正尴尬着呢,沈燕从厨房里出来了:“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没事儿,睡不着。” 苏锦绣挽袖子:“奶奶早饭做什么呀?” “小米粥,煮了几个鸡蛋,还做了些葱油饼。”沈燕乐呵呵的说道。 “再摊点儿鸡蛋饼吧。”苏锦绣跟着后头进了厨房:“吃完早饭后我得出门一趟。” “去哪儿啊?”沈燕愣了一下。 “出版社,新书的货刚刚铺下去,想去看看回馈,也不知道销售情况怎么样。”说起自己的新书,苏锦绣还真有些忐忑,毕竟这一次的题材很大胆,苏锦绣怕老百姓们没兴趣。 沈燕一听立刻点头:“是该去看看,对了,你上次给我的样书,我已经寄到海城去了,那边应该收到了。” 海城那边就是沈燕请来帮苏锦绣写序的老朋友。 “要是有反馈的话,奶奶可要记得告诉我啊。” “她肯定喜欢,别说她了,我看了都稀罕的不行。” 样书送回来,沈燕第一时间就看了,比起之前只是一些设定图,有了故事为基础的漫画看起来更加的引人入胜,尤其是林小可和自己的‘父亲’小虎之间那些啼笑皆非的对话。 才二十多岁,正青春靓丽的奶奶,还有英俊帅气的爷爷,加上嫌弃自己嫌弃到不行的亲爸,一下子,浓浓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而且里面的奶奶正是纺织厂的一名工人,纺织厂内景一看便知道,是京城纺织厂。 因为这件事,牛厂长和庄主席收到样书后还特意打电话来感谢了。 最让沈燕喜欢的,就是最后突然出现的八卦城全景。 要知道,之前在林小可的叙述中,或者她的电脑里,呈现的都是非常细节的东西,譬如未来的生活,那些汽车,漂亮的高楼大厦,只有在最后,电脑中突然出现黑洞,将那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给吸进去后,他们的视角突然转变到了空中,这一下子,直接窥视了八卦城全貌。 那种扑面而来的恢弘感,才是最让人震撼的。 他们一行人,仿佛土包子似的狼狈的站在一个小巷子里。 坏人趁机挣脱抓捕,逃跑了,警察们身上穿着旧式的警察制服,站在巷子口,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看着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们走来走去。 唯一一个不慌的反倒是小学生林小可。 她因为回家了而欢呼,可欢呼过后,她才发现,十分照顾她的那些警察叔叔们成了黑户,她有些忐忑的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在这里没有身份证可是寸步难行的哟。” 警察叔叔们怔忪了半晌,最后,大队长抹了把脸:“报警吧。” 他说的很轻松,一如当初林小可刚到小虎家时一样。 他们选择相信国家,相信警察。 首尾相呼应,让人直呼过瘾。 灾后重建的凤凰城,这座因为当初的一部防灾电影而少死了许多人的城市,对苏锦绣的书是最推崇的,当她的新书出了后,他们就立刻定了,然后全城铺货,就连乡下的小县城的书店里都上了货。 《来自未来的少女》的第一册,就这样出现在许许多多的孩子手中。 孩子们看完了,也被家里的家长拿去随手翻了翻,最后都被里面的剧情给吸引了。 “爸爸,我们的国家以后也会这么好么?”小孩子抱着书去找正在捯饬收音机的爸爸。 爸爸用袖子擦了擦汗:“什么?” 他正忙着自学无线电,希望能将这门手艺吃透,以后等收音机之类的东西多了,他也能在县城里找一份修理无线电的活计。 小孩子将书给爸爸看。 爸爸瞥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书中,一个年轻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长方块,旁边的气泡里写的是女人说的话:“喂,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带菜回家?你直接在网上订不就行了?怕不新鲜啊,行,我马上去超市一趟。” “这是什么?”爸爸有些懵的看着这玄幻的一面。 小孩子看了看下面的注释:“上面写着,手机:无线通话工具,可随身携带。” “这也是无线电?” 爸爸接过书,也不理儿子,自顾自的开始翻看了起来。 儿子原本只是想来和爸爸谈一谈国家的未来的,结果书却被顺走了。 欲哭无泪。 他的未来裂掉了呀! ※※※※※※※※※※※※※※※※※※※※ 绣儿:我要扬帆起航了。 ————————————————— 颈椎病犯了,昨天到现在,不停的晕眩,还想呕吐,心里泛泛的难受,正好在医院,今天一早就挂号看病去了,拿了药,下午去点滴,早上就这么晕着码字,写完我就放上来了,下午看情况,要是能写的话,我就再写点儿……可能是这些日子劳累的原因,以前犯起来没这么严重。 特别 不仅这一家发生了这样的对话。 因为是苏锦绣的书, 凤凰城的家长们不仅不会阻止他们去看,甚至会主动掏钱给他们,告诉他们:“苏老师出新书了, 你去买一本回来看看, 看仔细了, 防止里面有什么重要的讯息,被给看漏了。” 孩子们便宛如拿到了圣旨一般,攥着钱, 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当地书店去了。 然后豪气万千的将钱往柜台上一拍:“给我拿一本《来自未来的女孩》。” 声音很响,气势很大。 尤其是周围没买书同学们羡慕的目光,那绝对是他们年少时期少有的高光时刻, 这一个画面, 在未来的许多年, 都深深的刻印在了他们的心底。 漫画的销量节节攀升。 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先不说已经把林小可当女神的少年读者,就连那些平时不看书的家长们,也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凑到一起讨论起了书里的内容。 “苏委员的新书你们看了没有?” 中午吃饭的时候,纺织厂食堂里,二车间的女工们霸占了四张桌子, 许红梅一边吃一边问道。 “看啥看啊,那书买回来爷俩就成天抱着看, 我到现在连摸都没摸过呢。”坐在许红梅对面的女工喝了口汤,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嫌弃的撇了撇嘴:“有那么好看么?我瞅着都翻了好几遍了。” “你还别说,还真挺好看。”坐在许红梅旁边的女工插嘴道:“尤其是最后的时候, 看的我心里蹦跶个没停。” “刘大炮, 你认识字儿么你就看书?” 另一个跟这个女工不太对付的女工闻言立刻嘲笑道。 刘大炮的丈夫是知青回城, 刘大炮则是他在乡下时娶的老婆, 这男人性子懦弱,家里老娘看中了儿媳妇的泼辣,力排众议让带回了城,还把自己的工作让给了儿媳妇,算是少有的开明婆婆。 “怎么不识字儿就不能看书了?” 刘大炮眼睛一翻,甩了个大白眼过去:“之前咱们苏委员拍的扫盲电影我可一场不落的全看了,里面的那些字儿我全认识,还能做算术题呢。” 说道这里,刘大炮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她男人是高中生,她当然不能落后,以前不识字儿,不代表一直不识字儿,苏委员可是说了,只要将她的扫盲连环画全看了,正常阅读还是没问题的。 她虽然是个农村人,可心气儿可高着呢! 听刘大炮这么一说,那女工顿时撇撇嘴,心里头不舒坦,面上自然带出了点。 刘大炮见她不说话了,嘴里继续吹嘘着:“要我说,咱们苏委员心里可真是想着咱们,我昨儿个还在书里找到我的名儿呢。”她激动的拍拍许红梅的肩膀:“想当初咱多羡慕红梅能和建国说话呀,现在我也和小可说话了,哈哈哈哈。” “真的啊,里面还有咱名儿呢?”听刘大炮这么一说,其它女工也停下了筷子。 “那可不,不仅有咱们名儿,还有咱们纺织厂呢。” 作为纺织厂的一份子,刘大炮在书中看见纺织厂大门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尤其是林小可还在纺织厂里面的二车间遇到了好多好心人,其中就有她朱大炮,她可是给林小可拿了个苹果吃的。 “真的呀,那我回去也看一看。” 女工们顿时心里头火热极了。 她们都是家里有孩子的人,这本书一出来,学校里就推荐了,孩子闹的不行,再加上画书的人还是以前厂里的苏委员,她们第一时间就去支持了一本,只可惜拿回去后,孩子男人轮流捧着看,她们忙都忙死了,哪有空看书,自然也就没翻过。 没想到这朱大炮倒是速度快,竟然都看完了。 下了班,女工们回了家,第一时间就从男人手里把书抢回来看。 这一看,是晚饭也不做了,家务也不干了。 男人们看着老婆这样,哪里还有什么不了解的,这是入迷了,没法子,只好自己爬起来烧水做晚饭,一边做饭一边自我感动,觉得自己可真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等做完晚饭,再回到房间,就看见自家老婆满脸放空,眼睛红红的样子。 “怎么了媳妇儿?”男人们都吓坏了,自家的母老虎啥时候红过眼睛啊。 他们承认这书很好,可也不至于看哭了吧。 “咱们以后真的能过这样的日子么?” 女人们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书本上面,那些穿的光线靓丽的女人。 “这……”男人们迟疑了,说实话,他们是不太相信能过书里的日子的,但是看着自家媳妇儿红红的眼睛,也只得咬咬牙点头:“书里不是说了么?经过几代人艰苦奋斗,才有她们的好日子过,咱不说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咱先做好艰苦奋斗的几代人之一吧,说不定以后咱们儿子,咱们孙子就能过上这日子了。” “你说的对!” 女人们猛地站起身来,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巴掌拍在男人的肩膀上:“我们努力了,孩子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男人们察觉不对劲:“啊,啊?” “明天我就去厂里申请加班!” “啊?”男人们更懵了,他们伸出尔康手,他们不是这个意思啊。 女人们可不管男人怎么想,低头又把书翻开来:“我得再仔细看看,这人咋回事啊,咋穿个背心就长翅膀了呢?” 另一边,遥远的边疆。 因为路途遥远,再加上研究所环境特殊,宋清华拿到样刊就给王叶舟寄了十本书,可等书大批量铺货的时候,书才通过审核到了王叶舟的手里。 最近因为和毛熊国关系遇冷,和漂亮国准备建交,他们养精蓄锐,准备等建交后拿到新一手资料再继续努力,所以王叶舟他们几个老研究员,如今正在提课题,每天还不算很忙碌,中午还能凑到一块儿吃个饭啥的。 这天中午,王叶舟吃着饭呢,助理就从外头抱进来一个包裹。 “王工,你的邮件。” 王叶舟喝了口汤,接过来摸了摸,发现是书就连忙伸手去拆邮件。 等拆出来后,瞬间就吸引到周围同事的主意。 只见十本一模一样的书散落在桌面上,花花绿绿的看起来格外显眼。 第一册的封面用的是拖着行李箱的林小可,穿着背带裤,背着熊猫宝宝,一脸懵懂回头的样子,只是,吸引这群研究大佬的不是这个小萝莉,而是小萝莉手里拿的那些东西。 “这箱子看着挺方便啊。”旁边的助理推了推眼镜。 “国外早就有了,就是看着没这个好看。”另一个留洋归来的大佬赞同的点点头,然后手指了指林小可面前的虚拟屏幕:“这是什么?瞧着好像是从手表里冒出来的?” 助理年轻,眼睛好,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虚拟屏幕上的内容:“好像是关于飞机的飞行时间啥的。” “这手表是啥玩意儿?”另一个人的脑袋也凑过来,一边说话一边顺走了一本书:“这丫头耳朵上好像还戴着东西。” “是么?我瞧瞧。” “哟呵,这不是小宋媳妇儿的书嘛,给我拿一本。” “小宋媳妇儿画的?那我也要一本。” 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多大一会儿,书就被瓜分了个干净。 吃完午饭,一群大佬没像往常似的要么回实验室,要么去午睡,要么坐着讨论问题,而是都捧着一本漫画书在看,时不时的,还头碰头的讨论两句。 “这个飞行背心有点意思啊。” “不容易实现吧,我倒是觉得这个基因芯片有点搞头。” “那得有天网才行,没有天网,光有芯片也是白搭,你仔细看看这几幅图,到处都是这种小型的监控镜头。” “我倒是觉得这计算机想象挺大胆的,据我所知,如今这么大储存量和运行速度的计算机,有半个屋子大小,你瞧瞧这,都快有纸薄了。” “我还是最喜欢那个手表,虚拟投摄。” 讨论间,中午休息的时候就过去了,该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这书有点儿意思啊,老王,我拿一本回去研究研究啊。” “老王,反正你有十本呢,这本我拿走了啊。” 最后王叶舟还是抱着不撒手,才保住了最后一本书。 王叶舟回了办公室,助理眼巴巴的跟在后头:“王工,你给宋同志再拍个电报呗,让再买几本寄过来,咱们研究所这么多人,光十本哪够分呐。” 王叶舟看看手里的书,再看看后面眼巴巴的助理。 要是平时,这种用来娱乐的书他就直接扔给助理了,可今天中午他们几个人一起看了一下,竟然脑海里多了一些思路,所以…… “行啊,等下班了我给他拍电报去。” 助理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等王叶舟进了办公室才喜笑颜开的哼着曲儿回去工作了。 《来自未来的少女》这一部带有科幻色彩的未来漫画,在发售一周后,销量迎来暴涨,大街小巷讨论的都是林小可,在这个电视机没普及,收音机买不起的年代,一本纸质的漫画书,给人们的精神生活带来了太多的欢乐。 大人们羡慕林小可美好的生活,听着林小可叙述起前面几代人的艰苦奋斗精神时,自动带入了自己,让他们感觉,似乎只要努力了,就能过上这样的小日子似的。 所以这些日子厂子里申请加班的人越来越多,搞得厂子的厂长们一头雾水。 小孩们则是更关注林小可拿出来的那些新奇的东西。 电话手表,飞行背心,还有自动能变成雨伞的帽子,遇见危险会急速膨胀的保护球之类的……看的小孩子们恨不得自己变成林小可。 苏锦绣一到出版社,编辑就搬出两个大纸箱子放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苏锦绣有些懵。 “读者的来信。” 编辑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明明是冬天,却硬是让他感到热。 “这么多?”苏锦绣这下子是真的吓到了,本以为这个时代人的情感是压抑的,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来信。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还有好几箱在楼下仓库里放着呢,不过那些信我们还没有分类罢了,这些是分类好了的。”编辑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兴奋,要知道自从十几年前集团迫害开始后,他们出版社可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苏锦绣有些汗颜,干笑一声:“这,这么多啊,我都得回信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回信。” 编辑耸了耸肩膀:“不过挑着回吧,毕竟太多了。” 这倒是真的,要是全部都回信的话,苏锦绣觉得接下来她可以不要画第二部了。 “新书开始了么?” 从进门到现在,寒暄没有两句,编辑就开始发挥自己的特长,开始催起了稿子:“趁着这股势头,咱们赶紧把第二部出了。” “故事已经在写了,等过了年我就动笔。” 苏锦绣也知道这本书得快点出,至少在《铁臂阿童木》进入华国市场之前,让林小可率先成为国民女神才行。 不过好在,现在电视并不普及,就算八零年《铁臂阿童木》被引进,至少也得到三四年后才能真正的火爆起来,想到这里,原本有些慌的心又安定了下去。 刚刚舒了口气,苏锦绣就又听见编辑幽幽的开口:“扫盲系列和防灾系列,你也别忘了啊,得保证更新才行。” 苏锦绣一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虚弱的笑笑:“我知道的,放心吧。” 真是三开一时爽,更新火葬场啊…… 啥时候都有催更的人! 从出版社里出来,信她是带不走了,说好了下午过来拿,然后就急急忙忙的去了百货商场,寻找儿童水杯去了。 双胞胎的四岁是虚岁,实际上才两周岁,但是圆圆的四岁却是实打实的四岁,因为他是正月初二的生日。 一般寒假的时候,李明明都会在百货商场里帮忙。 苏锦绣过去的时候,她正站在礼品柜台,扯着嗓子喊:“别挤,排队,大家伙儿别挤,你们再挤我们就不开柜台了啊。” 只可惜,她的喊叫声没有丝毫的用处,柜台外的那些女人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只为冲到前排,抢夺先机。 苏锦绣不着急,就这么笑眯眯的站在旁边看着。 一直等这一波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李明明带着疲惫的靠在柜台喝水,才走了过去。 “明明。” 李明明瞬间转头,惊喜的看着苏锦绣:“绣儿!” 她连忙从柜台里出来,挽住苏锦绣的胳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不喊我呢。” “我看你在忙。” “嗐,我妈看我在家里窝着难受,就让我过来实习。”李明明抱住苏锦绣的胳膊宛如拿到了尚方宝剑,兴致勃勃的回头跟人喊道:“要是我妈问起来就说我遇见熟人了。” 说完,也不等人回应,直接拉着苏锦绣就跑。 苏锦绣一边跟着跑一边说道:“我今天就是来找你妈的呀。” 李明明脚步顿时一顿,哀怨的看过来:“我还以为你找我的呢。” “也顺便来看看你。”苏锦绣连忙加了一句。 “哎,你个没良心的,还顺便来看看我,可算了吧。” 话虽这么说,可李明明还是拉着苏锦绣往前走,只是这会儿转了个方向,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商场销售主任,李明明的母亲。 两个人走过去,苏锦绣就将双胞胎的水杯形容了一下。 销售主任愣了一下:“你可来的真是巧,那水杯还真有,就是贵。” “多少钱?”苏锦绣连忙问道。 “七块钱。” 在这个一个月工资只有二十多块的年月,七块钱的水杯已经算得上轻奢产品了。 但是苏锦绣却眼睛都不眨的就点了头:“买。” 销售主任也被这样的爽快给吓了一跳。 连忙带着苏锦绣去柜台里拿杯子。 别看这杯子贵,可却因压在了最下面一层了,拿出来的时候,销售主任还抱怨着:“这杯子当初进回来我就知道难卖,这么贵,又是孩子用的,肯定没人买,果然,拿回来一个都没卖得出去。” 杯子有五个颜色,双胞胎一个红色,一个蓝色,苏锦绣看了看,选了个橘黄色的。 付了钱,拿了杯子。 李明明死活不想回柜台,拉着苏锦绣的手说要送她出去。 到了门外,李明明又拽着苏锦绣的胳膊要跟她回去:“正好好久没看见你们家的双胞胎了,我陪你一块儿回去。”说着,还歪到副食品店里买了一斤江米条和一斤大白兔。 苏锦绣只好带她回了家。 路上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说到了顾强。 作为和顾强相亲过的李明明,如今已经有了定了亲,未婚夫也是京城考到省城大学的,两个人是老乡,又是同班同学,就这样走到了一起,因为时间急,他们已经决定了劳动节那天结婚了。 “辛亏当初没嫁给他,不然的话,现在该哭的就是我了。” 李明明说起顾强时,眼底满是不屑,嘴角的笑容带着讥诮:“那小吴也真是傻,不就是身体不好么,人家医生又没说不能生,只是要喝药而已,结果顾强的妈一闹,就点头答应离婚了。” “她不是傻。” 苏锦绣抿了抿唇:“她说不定也早就受够了……” 犹记得第一次见小吴的时候,那时候的小吴眼睛是清澈的,整个人看起来又傻又单纯,可上次看见小吴,她却是摩登且落寞的,或许小吴依旧相信顾强,但是很显然,在这段婚姻中,顾强并没有保护好小吴。 否则的话,但凡要点脸,也不会用不孕为理由,逼小吴离婚。 “不过人家顾强也不愁没老婆就是了,这不,刚离婚没几天呢,就带了个姑娘回家了,听说啊,还是个大学生呢。”李明明一边说一边搞怪的翻眼睛:“真是眼瞎了,居然看上个三婚的,当初顾强二婚头我都不要的。” 苏锦绣这么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赵萍了。 心中对赵萍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当初她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就差指着赵萍脸上说顾强不是个好的,可赵萍却依旧一意孤行的栽了进去。 “哎……”苏锦绣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李明明立刻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听你提到顾强,就觉得人和人真的差别好大。” “是啊。” 李明明也忍不住感叹:“也多亏我这双火眼金睛,当初可是一眼就看出他皮下的腌臜。” 听到李明明这么说,苏锦绣忍不住的笑了。 李明明说是去看双胞胎,到了宋家也就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起身告辞了,无它,实在是宋清衍气势太足,哪怕只是坐在角落里看书,也让人坐立不安。 等李明明走后,苏锦绣才将水杯拿出来。 “圆圆,快看婶婶给你买什么了?” 圆圆还有些腼腆,但是也跟双胞胎混熟了,这会儿听见苏锦绣的问题,歪了歪脑袋,思索了半天,才小声开口:“不知道。” “铛铛铛——” 苏锦绣嘴里配合着音效,将水杯从身后拿了出来:“给我们圆圆买的专用水杯!” 圆圆看见那个橘黄色的水杯,眼睛顿时亮了。 灼灼的看着水杯。 “以后咱们圆圆就和八两九两一样了,都有属于自己的小杯子了。” 苏锦绣将水杯塞到圆圆手里。 圆圆看了看水杯,小手摩挲了半天,才怯生生的抬头看向苏锦绣:“婶婶,圆圆真的可以用这个杯子么?你,你不生气么?” 听到圆圆这么说,苏锦绣的心顿时酸了一下。 这是在以前的家庭过的多小心翼翼,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宋清衍显然也听到了圆圆的问题,只是他没吱声,只是偷偷的用手抹了一把眼睛,他知道自己该陪在圆圆的身边的,可战事不等人,他是一个军人,任务为重,所以这会儿哪怕心疼死了,也得放手,让圆圆和苏锦绣培养感情。 经过和圆圆的相处,苏锦绣发现,圆圆是个内心纤细敏感的孩子。 在家里人都忙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在旁边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玩了,而且有时候八两手里没轻没重的打他两下,他也只是咬咬牙忍了,也不会告状。 苏锦绣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带着圆圆堵着八两揍了她一顿。 八两哭的惊天动地的,把宋征军都给惊动了,最后还是在苏锦绣的坚持下,哭唧唧的和圆圆道了歉。 从此八两知道了,妈妈在这个家里,才是真正的权威,听话了许多。 过了年,宋清衍的放假时间结束了,他要回部队了。 在几天前,华国与漂亮国已经建交了。 猴子国那边已经出现了好几场小冲突,眼看着随时要开战,宋清衍不得不告辞了。 临走之前,苏锦绣看着宋清衍,突然开口说道:“大哥,一定要注意安全,无论如何,圆圆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宋清衍笑着点了点头。 “还有,可以多注意一下那些看似无害的,弹丸小国,全民皆兵不是假的,总有些丧心病狂的人。” 宋清衍这下子才是真的愣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弟妹居然还有这样的见识,不过,想到弟妹画出的那些连环画,好像又没什么不对劲的。 “好。” 宋清衍郑重的点点头,显然已经将苏锦绣的话听到了心里。 ※※※※※※※※※※※※※※※※※※※※ 小宋:大哥努力建功立业给我当靠山去了! —————————————————————————————— 昨天听从大家的意见,点滴完去了康复科按摩了一下,哎哟,那个舒坦,爽!今天又去了,感觉可以办个会员卡了,以后没事儿来按按…… 糖罐 苏锦绣对这场战争了解的并不多, 但因为家里亲戚中有参与过战争的老兵,所以也曾听过一耳朵战争的惨烈。 她犹记得,那位已经老的记不清自己家人的老兵, 说起战友时老泪纵横的模样。 此刻看着宋清衍, 耳边仿佛回响起老兵的哭声。 在火车快要启动的一刹那, 她还是没忍住的抱着圆圆跟着后面追了过去,宋清衍坐在窗口,看见苏锦绣追过来的时候, 心跳都快停止了。 “快回去。”他厉声斥道。 “再看看圆圆吧。”一边喊着一边跑,苏锦绣很快站在了窗口下面,语速极快的用宋清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大哥, 一定一定要注意平民和孩子, 对我们来说, 只是一场自卫战, 可对他们来说却是举国之战,生死存亡之际,弱小的命已经不算是命了……” 她话没说完,火车已经启动,速度渐渐加快, 宋清衍的脸瞬间消失在眼前。 苏锦绣顿住脚,盯着那扇窗口, 紧接着, 就看见宋清衍的脑袋从窗口探了出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距离越来越远, 最终, 也只能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算是道别。 最终,火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宋清华也小跑到苏锦绣的身后,手揽住她的肩膀:“回去吧。” “嗯。”苏锦绣神情有些恹恹的,也不知道她的提醒宋清衍听进去了没有。 等上了车,苏锦绣的情绪才缓了过来。 也是到了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圆圆才开了口:“婶婶,我爸爸会回来接我么?” 苏锦绣愣了一下,她有些诧异的看向圆圆:“为什么这么问?” “玉婷婶婶总说我爸爸不回来是因为不要我了,婶婶,我爸爸真的不要我了么?”圆圆小手攥的紧紧的,眉心微微蹙着,眼中满是紧张,可坐姿却无比的乖巧。 “别听她瞎说,你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他是去出任务了。” 说着,苏锦绣指了指开车的小方:“你看看,这是小方叔叔,他和你爸爸一样都是军人,你问问他,你爸爸是不是不要你了?” 圆圆眼睛顿时一跳,够着身子,扒拉着椅背就凑过去:“小方叔叔,你和我爸爸一样都是解放军么?” “是啊。” 小方点点头:“放心吧,你爸爸只是出任务了,不是不要你了。” 圆圆这才好像放下了心一般,他又缩了回去,乖巧的坐在苏锦绣的身边。 苏锦绣抬手揉揉他的小脑袋瓜。 宋清衍走后第三天,宋征军开始忙的无暇回家,吃喝都在军部,走后第五天,就下达了自卫还击的通知,全军进入一级备战状态,沈燕干脆回了市里的宋家小院,苏锦绣他们也准备开学了。 又过三天,国家日报发动了《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了》的文章,第二天凌晨,战斗的号角就真的吹响了。 苏锦绣夫妻俩,也在这一天回学校报到。 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了将近二十天。 这二十天里,人民子弟兵英勇奋战,大举推进,一口气打到人家首都边缘才下令停止攻击。 “好小子,辛亏你机灵,不然的话,这次咱们损失可就惨重了。” 张军长抬手重重地拍打着宋清衍的肩膀。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来回踱步两圈后,忍不住的感叹:“到底是家学渊源啊,当初你父亲带领队伍的时候,也是用兵如神,你很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采啊。” 张军长也是老部队的老首长,别看现在只是个军长,资历可是不低的。 当初宋征军出了事被下放,也是他伸手护住了宋清衍,没让那股子歪风邪气吹到部队中来,毁了宋清衍的前程。 “这也是偶然罢了。” 宋清衍嘴角上扬,眼中含笑,显然也是高兴的。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肯定能评个一等功的,好小子,你这次团长的位置算是稳了,搞不好还能更上一步,副师级也是有可能的嘛。”张军长兴奋的搓搓手,忍不住的一拍桌子:“特娘的,这要不是还没回去,说啥都得整一盅。” 宋清衍依旧站的笔直,等张军长抒发完了心里的喜悦,才一挥手让宋清衍回去了。 回到作战帐篷里。 战友们又一股脑的涌上来,将他围住:“欸,副团长,你是怎么发现那群人不是好人的?” “就是,我都没看出来,我看他们可怜的紧,还把午饭省下来给他们吃呢,真是白瞎了。” “嗐,你别说了,我的鞋都送出去了。” 宋清衍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不觉得厌烦,只是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他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说道:“这次回家,家里有人跟我说,这场战争对我们来说只是自卫战,对猴子国却是举国之战,在这种时候,弱小的人就不能当做人了。” 不能当做人那该当做什么呢?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货币,商品,甚至还想到了食物,最后……他将自己代入对方的角色中,突然想到了武器,若是他的话,遇见这样很可能覆灭国家的战争时,他一定会抱着能带走一个带走一个的想法。 所以…… 不能当做人,那就只能当做武器了。 当那群妇女儿童出现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她们,当发现她们的不对劲时,立刻当机立断的带着自己的麾下的兵,将她们堵在一个空洞里。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那群女人和孩子,随着塌方,将生命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坑洞里。 她们将手榴·弹用麻线捆在腰上,拉绳一直抓在手中,若是他们无知无觉的带她们回了部队,只要一拉拉绳,巨大的爆炸将会吞噬他们。 幸好,他的多心救了他们的队伍。 而他们在发现这件事后的第一时间,就将这个现象通过电报发了出去,也正因为这个电报,救了更多的人。 宋清衍说完后,帐篷里先是一阵沉默。 随即,一个连长重重的点头:“你说的对,在战争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是国家的武器。” 他虽然能理解她们保护自己祖国的心,但是利用他们的同情心就不对了。 况且,当初同漂亮国打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多少华国士兵拿命来填,结果现在说翻脸就翻脸,简直就是白眼狼。 这么一想,原本的理解瞬间变成了厌恶。 战争的瞬间很快,前后也就二十多天,但是战后打扫战场却是漫长的。 宋清衍被留下来了,收敛战友尸骨,登记造册,等回到部队,还有抚慰遗孤,将补贴发放到位之类的琐事需要去忙,所以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回宋家。 宋家的氛围也从听到战争结束时的高兴到担忧。 沈燕更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本就年岁大了,如今再这般折腾自己,若不是还有几个孩子在旁边开解,她怕是已经倒下去了。 一直到十天后,军队全部撤离,宋清衍才发了一通紧急电报回家。 有了消息后,沈燕的心才彻底的放了下来,连日以来压抑的气氛开始回暖,苏锦绣也松了口气,终于能安下心来背单词,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漂亮国的访华乐团。 在拿到宋清衍电报的当天下午,苏锦绣就和程瑞还有其他的几个翻译一起前往接待部,与那里的工作人员会和,然后一起乘车前往机场。 他们一共去了三辆轿车和两辆大巴车,还有两辆卡车,与他们一起过去的,还有两辆京城军区的军车,里面坐着大约一个排的士兵。 当他们到机场的时候,苏锦绣发现,地上铺着红地毯,左边的空地上是仪仗乐队,右边则是几个抱着鲜花,穿着海军服的小学生,他们后面还站着一群举着相机的报社记者,那些记者一人占据着一个位置,工作十分严谨,丝毫不像日后记者那样为了采访而奋不顾身的样子。 苏锦绣跟在接待部的同志身后,难得有些紧张。 她侧过头看想程瑞和苏翼两个人,苏翼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张脸,就连程瑞都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他们俩穿着黑西服白衬衫,神色严肃的看着前方刚刚推开门的飞机,看起来格外的器宇轩昂且可靠。 飞机门开了,去没人走下来,一直过了大约一刻钟,才有人从里面鱼贯走出,随之响起的是快门的声音。 这念头的相机和以后的那些单反还不太一样,闪光灯奇亮无比,还特别刺眼,苏锦绣发誓,她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金发男人因为闪光灯而努力睁大眼睛失败,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 可想而知,拍出来的照片应该不太得体。 紧接着,奏乐,接待部部长上前去握手,拍照,小学生献花,一系列流程走下来,记者们鸣金收兵了,才轮到苏锦绣他们上场了。 苏锦绣被分配给乐团所有乐手做翻译。 苏翼则是跟着乐团团长,程瑞直接跟在了乐团的经纪人身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安排,但是看着苏翼和程瑞那与平时不同的认真,就知道他们是带着任务来做翻译的。 苏锦绣也不争抢,只跟在一个叫做艾伦的首席钢琴家身边,一路轻声细语的为乐团的乐手们讲解着华国的风土人情,不可避免的,十分自信的讲到了中餐中医之类的华国特色。 “亲爱的苏,我们漂亮国也是有华国餐馆的,嗯,怎么说,我觉得并不是很好吃。”一个吹小号的乐手提出了异议。 苏锦绣立刻义正言辞:“那是因为你没有吃到正宗的中餐。” 华国美食那是华国的尊严,不允许有丝毫的污蔑。 “相信我,你们那的中餐馆一定根据你们的口味经过改良的。”苏锦绣说话的口气不是翻译腔,而是如同普通朋友聊天一般自然。 果然,那小号乐手上钩了:“真的么?不知我有没有荣幸尝一尝正宗的中餐。” “当然。” “苏去过漂亮国么?”钢琴家艾伦突然开口问道。 “并没有。”苏锦绣摇摇头。 “那你怎么能信誓旦旦的说我们那里的中餐不正宗呢?” “这是因为中餐的特性。” 苏锦绣笑笑,并没有因为艾伦的质问而生气,而是好声好气的解释:“我们国家的美食,到了不同的城市,会根据当地居民的口味而进行更改,别说漂亮国了,就连我们国内,同样的菜品在不同的城市吃,都会有不同的感受。”说道这里,苏锦绣自信的扬起下巴:“而且,我们国家有几千道不同的菜,如果想要一一品尝的话,恐怕要花上许多年了。” 艾伦没说话,而是侧过脑袋看向人群中的一个黑头发男人。 “她说的对。”黑头发男人爽朗笑开,赞同的点点头。 艾伦这才若有所思的回过头,继续听苏锦绣和其他人胡侃。 等到了招待所,苏锦绣立刻忙前忙后的帮着安排他们入住,她虽然只是翻译,可到了这时候,也得有眼头见识,别只把自己当做翻译看,能做的就得伸手去做。 当安排到那个黑发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居然用中文回复了她。 “谢谢你。” 而且是非常标准的京腔。 “你你你……你是华国人?”苏锦绣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要知道,前十年华国确实出去了很多华人,但是能在国外站稳脚跟的少之又少,更别说进入这个乐团,还参加了访华团……这人也太牛逼了点吧。 “我祖上是华人,在民国时期,家里人便移民出了国,我算是二代华裔。”男人好脾气的解释道,一边说一边伸手:“你好,我是乐团的小提琴手,我姓陆,叫陆遥。” “我想我不需要再自我介绍了,对么?”苏锦绣伸出手与他握了握。 “当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苏锦绣。” ‘苏锦绣’这三个字从陆遥口中字正腔圆的读出来,苏锦绣居然莫名的有些感动。 “我的父母对祖国很思念,曾经我也在国内生活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又回了漂亮国,我对这个城市并不陌生。”陆遥儒雅的对着苏锦绣笑了笑。 “那这次回来也算是回到故乡了。” 陆遥笑着颔首,眼神一片澄澈。 一直忙碌到下午,才将所有人都安置了下来,接待部的同志们在全聚德定了晚餐,他们带人过去吃饭,第一次吃到烤鸭的外国人顿时惊为天人,沉醉在了油脂与甜面酱的芬芳中,吃的肚子滚圆。 等他们吃完回了招待所,苏锦绣他们才有空点了两个馒头加咸菜,就着米汤开始吃晚饭。 一连啃了两个大馒头,才觉得肚子里面有了点。 那群接待部的同志们也在啃馒头,还不忘吐槽:“可真是太能吃了,就这么些人,吃了六只烤鸭……” “可不是,辛亏今天咱们今天多烤了几只,不然的话就丢人了。” “不是说国外的日子好过么?怎么我瞧着也就那么如此吧。” “烤鸭你能天天吃么?” “也对。” 神奇的对话还在继续,苏锦绣已经吃饱喝足,靠在椅背上,累得双腿打晃了。 苏翼倒是一如往常,一边啃馒头一边记录着什么。 等写完了,他也吃完了。 “乐队里面有一个华裔,叫陆遥。”苏翼一边说一边将空碗推到桌子中央,合上笔记本,然后回头看向苏锦绣:“你有没有发现,他长得很像一个人。” 苏锦绣连忙坐直了身体:“很像一个人?” 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陆遥的脸,发现没什么印象,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双含笑的温润的眼睛。 “陆知蝉。” 卧槽! 苏锦绣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苏翼:“你是说,他是陆知蝉的父亲?” “不一定,就算不是她的父亲,也一定和她的父亲有关系。”苏翼将钢笔的笔套套上。 “他说他是二代华裔,之前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对这座城市并不陌生……” 当时听着还不觉得哪里不对,现在和陆知蝉的父亲联系起来,就发现哪哪都不对了,陆知蝉的父亲也是个归国的留洋音乐家,到了国内和陆知蝉母亲结婚生下她后,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而陆遥又说他在国内生活了一段时间,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又回了漂亮过。 这么一碰,还真碰上了。 只是…… “他既然都走了,是不是证明,他根本不想认这个女儿。” “不好说。” 苏翼将笔记本收回包里,然后站起身:“陆知蝉如今就住在他以前的屋子里,如果他想认她的话,自然会去找她。”说完,伸手拍了拍还在喝汤的程瑞:“别吃了,该回学校了,等会儿关门了。” “好好。” 程瑞急急忙忙的又抓了个馒头,才起身跟在苏翼后面离开了。 苏锦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就看见他们快要走出门了,连忙站起来,拎起自己的包跟着后面跑:“等等我,我也要回去。” 出了全聚德的大门。 小方已经开着车等着了。 “我让小方送你们?”苏锦绣上车前回头问苏翼他们。 “不用,我们骑了自行车的。”程瑞摆摆手:“你快回去吧,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呢。” “那我就先走了。” 苏锦绣笑了笑,转身上了车,又把车窗打开,对他们挥了挥手,在慢慢的离开了全聚德大门口。 回了家,双胞胎已经睡了,倒是圆圆没睡,手里抓着连环画,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强忍着不肯睡,宋清华一看见苏锦绣,顿时松了口气,露出‘得救了’的表情。 圆圆看见苏锦绣,立刻睁开了眼睛,伸出手,软绵绵的喊了一声:“婶婶。” “圆圆。” 苏锦绣坐在床边,伸手将他从宋清华怀里抱到自己的怀里。 伸手拍拍他的背:“好孩子,快睡吧,婶婶回来了。” 圆圆这才好似放心了似的秒睡了。 “你不回来他就不睡。” 宋清华有些头疼的揉揉额角:“今天晚上我是一页书都没看成。” 苏锦绣连忙上去抱了抱他:“辛苦你了。” 宋清华顿时笑了,摇摇头:“不辛苦。”他抱住苏锦绣的脖子,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温柔又缱绻:“之前我在研究所的时候,你一个人带孩子,是不是也这么累。” “还好,毕竟有奶奶帮我。” 苏锦绣松开手,伸手摸了摸圆圆的脸蛋,用眼神示意宋清华:“快下来,我把圆圆放下来。” 宋清华连忙下了床。 苏锦绣抽走圆圆手里的书,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床上,伸手轻轻的拍拍他的后背,因为怀抱离去而突如其来的惊慌蹙起的眉头也平缓了下来。 见他睡着了,苏锦绣才伸手为他盖上被子。 “圆圆太没有安全感了。”苏锦绣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大哥之前经常出任务,虽说有人带,毕竟不是自己家。”宋清华心里也很怜惜这个孩子,但也很理解宋清衍的苦衷。 “可孩子是肯定要跟着父母一起长大的,我们倒是能带,但是也代替不了大哥啊。” “除非大哥再婚,否则奶奶不可能让大哥带走圆圆的。” 宋清华叹了口气:“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看,大哥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再婚,况且,再婚了,就是新的家庭了,以后还会有新的孩子,无关紧要的旁人给了钱尚且照顾不好,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又能有几分真心。” 宋清华这句话说的是很现实的。 继母继子的关系,从沈燕和宋玉刚两个人来看,就能看的出来了。 宋清衍作为沈燕的长孙,更是看的清清楚楚。 如果宋清衍真的很爱他的前妻,很疼爱这个儿子的话,他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婚了。 苏锦绣伸手摸了摸圆圆的脑袋,只觉得心事重重。 忍不住感叹:“人这一辈子,想过个顺心如意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人只能享半辈子福,有的人先苦后甜,有的人先甜后苦。” 苏锦绣闻言,顿时笑了:“那我肯定是先苦后甜的。” 她仰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清华:“你就是我的糖罐子呀。” 宋清华对她的甜言蜜语有些遭不住,本想屏住笑容,最终还是破功了。 他弯腰,一把将妻子抱进了怀里。 她也是他的糖罐子。 他凄苦了十多年后,终于迎来了幸福的人生。 果然,他们夫妻俩很有夫妻相,都是先苦后甜的人呢。 ※※※※※※※※※※※※※※※※※※※※ 绣儿: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多甜言蜜语的(捂脸) ———————————————————————————— 明天出院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回家! 出国 音乐会的场地在京城体育场。 苏锦绣到那的时候, 工人们正在里面忙的热火朝天。 苏翼早早的就来了,这会儿正戴着安全帽跟在乐团总监身后,乐团总监在说, 他负责和场地负责人交流, 因为目前来说, 舞台就是个平台,也没什么背景布局什么的,乐团总监看了后不太满意, 还得修改。 所以音乐会的时间就定在了三天后。 这三天内,接待部的同志们为乐团约了两堂京城音乐学院的大师课。 苏锦绣环顾了一□□育场,就看见艾伦和陆遥两个人正站在几个运动器材的旁边, 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 既然苏翼跟着乐团总监, 想了想, 她抬脚朝着艾伦走了过去。 “嗨。” 苏锦绣一边小跑一边对着艾伦打了声招呼。 艾伦吸了吸鼻子,神情有些恹恹的:“嗨,苏,为什么你们这这么冷?” “怎么了?”苏锦绣看看艾伦的脸,然后疑惑的看向陆遥。 路遥好脾气的解释:“他昨夜睡觉的时候没盖好被子, 似乎有些着凉了。” “可千万不要生病了。”苏锦绣立刻担心的说道。 艾伦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围巾,嘴里不停的抱怨着:“房间里的温度太低了, 床也很硬, 被子很重……说真的,苏, 这里的生活环境可真是太差了。” “艾伦……” 苏锦绣笑着摇摇头:“你知道睡太软的床其实对身体并不好么?” 艾伦:“……” “年纪大了容易腰肌劳损, 脊柱弯曲, 更别说你还是钢琴家, 常年需要坐着练习。”苏锦绣用轻柔的声音恐吓着艾伦:“你有没有发现,在我们国家,无论男女老少走在路上都腰板挺直的?那就是睡硬床的成果啊。” “okok。”艾伦一听连忙举手:“你总是有许多的理由来辩驳我。” “这并非辩驳艾伦,相信我,我们华国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难道我们不知道柔软的床更舒服么?那为什么我不睡软床呢?” 苏锦绣一本正经的看着艾伦:“当然是因为对身体没好处了。” 从小一直在弹钢琴的艾伦在某方面来看,有些过分的单纯了,他想要反驳,可不是自己的专业领域,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最后只好嘟囔着小声逼逼:“那被子也很重啊,难道对身体也有好处么?” “哦,那是因为里面是纯棉花的呀,纯植物的被子对身体当然有好处了。” 艾伦立刻闭嘴。 陆遥看着他们你来我往顿时笑了。 “你很不错。”回去的路上,陆遥忍不住的夸奖道:“说真的,自从我回来后遇见的这些人,他们对我们总是小心翼翼,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你们这三个翻译倒是例外。” “为什么要底气不足?” 苏锦绣怪异的看向陆遥:“我们虽然贫穷,但是我们在努力,总有一天能走向辉煌的。” 陆遥抿嘴笑:“你说的对,只要肯努力,总是能成功的,华裔在国外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歧视一直存在,所以作为华裔的我来说,也希望祖国能够强大,成为我们的后盾。” “那是必然的。”苏锦绣斩钉截铁的点头。 陆遥顿时笑的更开心了。 苏锦绣不由得有些看愣了,陆遥笑起来和陆知蝉很像,想到昨天和苏翼他们的猜测,忍不住的试探的问了一句。 “我看陆先生的年纪,想来家里的孩子不小了吧。” “嗯。” 陆遥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点:“我有两个儿子,大的今年十岁,小的六岁。” “真看不出来。”苏锦绣礼貌的露出惊讶的神色。 “或许在国内比较特殊,在国外的话,晚婚并不是个例。”陆遥攥了攥手指,目光悠远的看着前方:“其实我还有个女儿,现在应该比你小不了几岁。” 苏锦绣笑了笑:“我就说……” “只是我们失散了。”陆遥吸了口气:“失散了很多年。” “您这次回来,是想要找她么?” 陆遥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大步的往前走,几步的功夫就和苏锦绣拉开了距离,走到了乐团总监的身边,两个人开始说起了话来。 苏翼跟着走了一会儿,便渐渐落后,站在了苏锦绣的身边:“你刚刚和陆遥说了什么?他跟乐团总监请假了。” “他应该就是陆知蝉的父亲。” 苏锦绣看了眼苏翼。 “可能是去找他的女儿吧。” 苏翼一听,顿时没什么兴趣,快走几步,又站在了他们身后当个隐形人,顺便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的内容。 乐团上大师课的那天,陆遥请假离开了乐团办私事去了。 苏锦绣跟在艾伦身边。 一进大礼堂,远远的苏锦绣就看见了白婉玲的身影,她这会儿正带领着一群穿绿军装的礼仪小姐给前头领导的桌子上放茶杯倒开水。 艾伦这个懒散的,进了门挑了个椅子坐下就不肯动弹了。 他虽然坐在角落,可金发碧眼的还是很引人注目,不一会儿,礼堂里所有人的视线都似有若无的往这边看了过来,白婉玲看见苏锦绣时,还意外的愣了一下。 艾伦可能是真的水土不服,脸蛋有些苍白,神情恹恹的,坐下来没多大会儿就眯了过去,最后还是苏锦绣将他推醒了,好在艾伦没有起床气,揉了揉眼睛正了正身子,反正是死活不挪屁股。 到了上课的前半个小时,礼堂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艾伦的存在顿时更加鲜艳了,还有些胆大的女学生对艾伦说着蹩脚的英文,不过好在艾伦不舒服,实在没那么精神去嘲笑,等人快满的时候,艾伦起身带着苏锦绣往后台的方向去了。 “这些人都是自愿来上课的么?”艾伦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的问道。 “当然。”苏锦绣假笑着点头。 艾伦的表情这才变的认真了起来。 他是个音乐家,所有对音乐认真的人,都值得他的尊重。 去了后台,脱掉外面的外套,换上得体的西服,重新梳了头发,瞬间艾伦变成了一副精英模样。 因为后台不大的缘故,只苏翼一个人在里面忙碌着,苏锦绣则趁机偷了个懒,转身出了大礼堂。 “苏姐。” 刚出门,就听见白婉玲的声音。 “婉玲。”苏锦绣也看见了白婉玲,对着她招了招手就走了过去。 白婉玲的身边还站着几个穿绿军装的女孩子,看见苏锦绣朝这边走,还兴奋的抓着身边人的手晃了晃。 “你不进去听课么?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不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白婉玲摇摇头,她的专业和这场大师课不对口,还不如干好本分工作。 “对了,苏姐,之前你看英文书就是为了给他们做翻译么?”白婉玲透过窗户看看讲台上面侃侃而谈的金发男人,再看看苏锦绣,忍不住的羡慕道:“真好啊,这样的实习机会。” 苏锦绣一看就知道白婉玲在想些什么,要知道之前寒假的时候,她已经羡慕了一场了。 “锻炼锻炼而已。”苏锦绣笑了笑。 “白婉玲。”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远处一个老师突然喊了一声。 白婉玲立刻神情一凛:“我得去忙了,我先走了苏姐。” “等一等。” 苏锦绣突然喊道。 白婉玲刚起跑的脚步又顿住了,苏锦绣掏出两张音乐会的票递给白婉玲:“这是音乐会的票,你和秋晚两个人一起去看看吧。” “这……” 白婉玲看着那两张票,忍不住的手指发痒。 要知道,音乐会的票早就被抢空了,她这个编导系的连向老师求助购票都购不到,没想到票居然送到了她的面前,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不过她到底是理智的,摇摇头:“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 “拿着吧,我那还有呢,我跟在乐团身边还怕没有音乐会听啊。” 白婉玲闻言顿时愣了愣,然后才伸手接过票。 拿到票的白婉玲忍不住的笑了笑,刚准备道谢,那边老师又喊了起来,苏锦绣摆摆手:“快去忙吧,去音乐会现场可以多看看人家的布置啥的,你是编导系的,以后肯定是要进电视台的,多看看不是坏事。” “谢谢你苏姐。” 白婉玲顿时感动的无以复加。 苏锦绣又摆摆手,不等白婉玲说话,便率先回了大礼堂。 远远的,还能听见白婉玲身边传来女同学叽叽喳喳的艳羡声。 大师课一共两个小时,乐团里的钢琴师,小提琴手,还有大提琴都上台做了表演课,艾伦上完课回去的路上几乎摇摇欲坠了,没办法,苏锦绣只得去请了医生来给他看看。 医生摸了摸脉,又量了量体温:“有点低烧,拿点药喝一下吧。” 说完便‘刷刷刷’的开药,从来治疗到开药,一共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效率快的乐团的人都很懵逼。 吃了药,到了晚上艾伦就退了烧,胃口也好了起来,一口气吃了两碗黄米粥,吃的脸颊红扑扑的,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苏锦绣回家的时候,恰好看见陆遥回来了。 他眉头蹙的紧紧的,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从苏锦绣的车边路过,也没发现苏锦绣的存在,就这样擦肩而过。 第二天,陆遥依旧请假,第二场大师课是一场演奏课,听到来听课的同学们如痴如醉。 第三天就到了音乐会当日。 苏锦绣作为翻译要在后台忙碌,手里的票早已经给了宋清华,宋清华带着沈燕,还有三个孩子进了会场,与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小方。 莫名蹭了一张票的小方抱着九两,整个人都很懵逼的坐在沈燕旁边。 只可惜,他实在没什么音乐细胞,就算音乐会再好听,他听了都仿佛是催眠曲,与他同样没有音乐细胞的还有他怀里的九两,从小提琴声响起的那一刹那起,就去见周公了,一直到音乐会散场,才哼哼唧唧的醒了过来。 八两也一样,十分坐不住,若不是有宋清华这座大山在,恐怕早就闹腾起来了。 倒是圆圆,他聚精会神的听了一整晚,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宋清华看在眼里,没说话,而是等晚上苏锦绣回来的时候,才开口说道:“我瞧着圆圆似乎很喜欢小提琴。” “怎么?”苏锦绣正喝水呢,一听这话顿时水也喝不下了。 “今晚上音乐会的时候,他眼睛盯着那个拉小提琴的。”宋清华翻了一页书:“一晚上都没动弹,倒是八两九两,一个屁股上好像长了钉子,动个不停,一个从开场睡到谢幕……” 说道这里,宋清华忍不住的叹息着摇摇头:“是一点儿音乐细胞都没有。” “行啦,咱们俩就没是音乐细胞。” 苏锦绣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连收音机里的歌都不爱听的那种。” 宋清华顿时不说话了。 又看了两页书,才开口给自己辩驳:“我其实还是挺喜欢听的,就是没空听。” “你不会看书的时候听?”苏锦绣斜眼看他。 “太吵了。”宋清华蹙眉,脸上闪过嫌弃。 还说喜欢…… 苏锦绣在心底哼了一声:“等乐团去了海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咱们问问圆圆他们愿不愿意学习乐器,该安排的也得安排起来了。” “这……没必要吧。”宋清华蹙眉,他觉得只要好好学习就够了。 苏锦绣持不同意见。 前世她虽然继承不了家业,可父母也没放弃过培养她,从小时候起各种辅导班就搞起来了,不得不说,虽说累,可长大后进了大学才知道多才多艺是多么的重要。 人生不可能只有学习,多一门手艺也多一分出路嘛。 至少苏锦绣现在就很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报个厨师班呢。 “反正看孩子选择了,说不定人家喜欢呢。”苏锦绣一听就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己去问圆圆去。” 宋清华:“……行吧。” 他是真不觉得弹琴唱歌有什么必要的。 苏锦绣可不管他,忙完了第二天的音乐会,去送接待部的同志们坐上去海城的专车,然后才如释重负的回了家。 因为有出差任务,接待部的同志只带了苏翼过去,连程瑞都给扔下了。 一进家门,就看见圆圆披着床单当披风,拿着扫把当小提琴,站在台阶上表演,双胞胎像狂热粉丝坐在下面的小凳子上,只要圆圆停止了哼唱,就疯狂的拍巴掌。 马屁精八两还一边拍手一边喊:“大哥坠棒啦!” 小奶音实在是可人疼。 九两拍手拍的就很敷衍了,不仅敷衍,还有些昏昏欲睡,这已经不仅仅是没有音乐细胞的事儿了。 偷偷看了一会儿的苏锦绣在心里将九两从音乐课的名单里给划掉了。 “喜欢小提琴么?”晚餐过后,苏锦绣将几个孩子揽在怀里,声音轻柔的问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圆圆已经开朗了许多,听到小提琴的时候还有点懵,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福至心灵的,他站起来,做了个拉小提琴的动作:“婶婶,我喜欢这个。” “这就是小提琴。” “那我喜欢小提琴。”圆圆忙不迭的回答。 “婶婶找老师来教你好么?”苏锦绣揉揉圆圆的脑袋。 圆圆连忙点头:“好,我要学。” 苏锦绣又看向八两和九两:“你们呢,想学么?” “我才不喜欢小提琴呢。”八两摆摆手,一脸嫌弃的说道:“要学就学个大家伙,我喜欢那个最大的,手指这样,噔噔噔……” “那是钢琴。” “那我就学钢琴。”八两捧着奶杯喝了口奶:“小提琴看起来娘们唧唧的。” 苏锦绣:“……” “闺女,你这话跟谁学的?”还娘们唧唧…… “白太爷啊,他就说白小爷爷一天到晚娘们唧唧的……” 八两一本正经的回答:“白小爷爷唱歌可好听了,才不是白太爷说的那样呢。”她又喝了口奶:“太太还说,白小爷爷以后要上电视呢,做歌唱家,白太爷真是太坏了。” 九两听到这儿也把奶杯给从嘴里拔了出来:“是白太爷让白小爷爷娶小婶婶,白小爷爷不想娶,所以白太爷才生气的。” 八两哼了一声。 苏锦绣不明所以转头看沈燕。 “嗐,老白家的那个小儿子,你见过没?最近从文工团调到电视台了,说是要做一个什么音乐节目。”沈燕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老白气的好几天没吃饭。 苏锦绣想了想,没什么印象。 不过想想现在的歌手,基本都是文工团出身,当兵的有几个娘的,显然是白太爷口不择言了。 这一次她站她大闺女。 “你呢,九两,你想学什么?”苏锦绣问完大闺女,再问小儿子。 九两撇撇嘴:“我不想学。”他抬眼看看苏锦绣:“妈妈,我能和你学画画么?” 他拍拍自己的小肚皮:“我也要画连环画。” “你要学画画?”苏锦绣惊讶的看着九两,她不是没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学习画画,只是她太忙了,暂时没精力教她们画画。 “星星哥哥和辰辰哥哥都说妈妈画的连环画最棒了。” 感情是为了几个表哥的崇拜。 “行。” 苏锦绣咬咬牙点点头:“过几天妈妈就教你们画画。” 一听这话,八两九两率先欢呼了起来,倒是圆圆,腼腆的笑笑,坐在苏锦绣身边没动弹,小手却攥着苏锦绣的手指,十分的依赖。 苏锦绣看了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 乐团招待完了,苏锦绣自然是回学校里继续上学。 由于程瑞回来的早,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人来疯的性格,早就在班上绘声绘色的将这次做翻译的经历给讲了一遍,所以当苏锦绣回来的时候,同学们就没那么热情了。 当然,也有例外—— “书记,你看见那群黄头发绿眼睛的外国人了么?”依旧是最沉不住气的王荷,兴奋的拉着苏锦绣问道。 苏锦绣有些无奈:“人家只是和咱们长得不一样而已。” “程瑞说的可吓人了,说他们长得老高了,头发还是黄的,眼睛是绿的,是半夜还会发光了。”王荷不相信,显然,程瑞的夸张叙述加上自己的想想,她已经被吓坏了。 “别听他瞎说,天一黑咱们都回家了,哪能知道人家半夜发不发光啊。” “那就很可能会发光咯。”王荷坚定自己的想象是真的。 “嗤。” 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传来了嗤笑声。 几个人转头,才发现路过的是房萍,她身边跟着两个女孩子,和她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我说王荷,你能不能别丢人啦,人家又不会吃人,眼睛怎么可能会发光。”房萍声音有些尖锐的嘲讽道,紧接着,又阴阳怪气的说道:“不就是去做了次翻译嘛,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有必要在这儿炫耀么?” “房萍,你到底什么意思,羡慕嫉妒就直说呗,又没人会笑你。”王荷瞬间跳起来,叉着腰就怼了回去。 “笑话,我羡慕什么啊,我以后也要做翻译的好不好?” 房萍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即又连忙说道。 王荷瞪了她一眼,恨不得破口大骂。 却不想,被苏锦绣拦住了:“行了,别吵了,翻译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等她考上了再说也不迟。” 虽说这话不是对着房萍说的,房萍却依旧感觉脸蛋子生疼,好似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她倒是有心闹呢,但前几次和苏锦绣闹都是自己吃亏,她不敢。 “书记,有人找。” 正说着话呢,远处程瑞朝这边小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不大好的女孩子。 是陆知蝉。 “苏同志。” 陆知蝉走到苏锦绣面前,对着苏锦绣笑了笑。 苏锦绣愣了一下,站起身来:“陆同志。”她看向陆知蝉发上别着小白花,顿时讶异的看过去:“你这是……” “我妈前段时间去世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上的白花,眼中痛苦一闪而过。 “什么时候……” “刚过年后,她就不行了,我送她去医院,医生说没有保的必要,就给带回来了,结果……”陆知蝉眼圈红了,虽说她已经很压抑自己的情绪了,可依旧憋不住:“还有,我爸来找我了。” 说完后顿了一下,连忙加了一句:“我亲爸。” 苏锦绣想到了陆遥。 “他拿着房产证去把那套老院子要了回来,然后过户给了我。” 因为涉外的缘故,那套院子要回来要的特别的轻松:“不仅那个老院子,还有其他的几个院子,也都要了回来。” 一眨眼的功夫,陆知蝉从寄人篱下,成了有钱人。 “还有……我可能,要出国了。” 陆知蝉伸手拉住苏锦绣的手:“我思来想去,没有可以告别的人,只有你和苏翼同志,当初给了我很多帮助,虽说我不能考大学了,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认识你们。” 她笑了笑:“我……爸说了,我可以去国外上大学,我想上大学。” “去吧。” 苏锦绣反手握住陆知蝉的手。 或许去国外上大学,是陆知蝉唯一的机会了。 “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我去了国外,如果可以的话,想给你们写信,我虽身在万里之遥,却心系祖国,我一定会回来的。” “好。” 苏锦绣点点头,侧过身从包里翻出笔记本,在本子里面写下地址递给陆知蝉。 陆知蝉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也没多留,直接抱了抱苏锦绣就转身走了。 看着陆知蝉的背影,苏锦绣忍不住的唏嘘一声。 到底各人有各人的出路,谁能想到,陆知蝉也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呢? 回过头,苏锦绣看见房萍那满脸震惊的模样。 “她能出国?”房萍心神震颤:“去哪个国家?” 苏锦绣点了点头:“漂亮国。” 房萍一听,顿时后悔的无以复加。 当初路玉米替考的事情,她也是听过的,尤其是她还和路玉米住过同一个宿舍,那时候她怎么不盯紧了苏锦绣呢,要是盯紧了,说不定她也能和这女的做朋友,也能出国了。 因为这事儿,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寻思着,找个机会,看能不能去套套近乎。 这边苏锦绣努力学习,趁着周末的功夫找白婉玲,看能不能介绍几个好的音乐老师,最好能同时教小提琴和钢琴的,那边老苏家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吴兰兰坐在老苏家的大门口不停的嚎哭着:“这可怎么活啊,我的房子啊……” 她一边哭一边拍大腿。 那房子的原主人回来了,拿着房产证把房子要回去了,他们这些住户,一人拿了二百块钱的遣散费就给赶出来了,她不服气啊,那房子当初她可是花了六百多块买的呢! ※※※※※※※※※※※※※※※※※※※※ 吴兰兰:我连包租婆都做不成了么?(怀疑人生.jpg) —————————————————————— 还是家里舒服啊! 特区 吴兰兰越哭越觉得伤心透顶。 前世里, 她嫁给前头那个男人,虽说日子也苦,可从来没为房子烦恼过啊。 那时候的她, 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和几个妯娌争夺地里的几颗菜苗,最大的郁闷就是自家孩子学习成绩不好,比不上邻居家的臭小子, 最大的怨气就是男人没用,赚不到大钱,没办法在城里定居, 让她成为城里人。 哪像现在啊, 她虽然成了城里人, 可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 “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我买的房子,那是我买的房子啊!”吴兰兰急的哭的只知道说这一句话。 她坐在地上,旁边站着她手足无措的两个儿子。 左右邻居听到嚎哭声,立刻从家里走出来,就看见吴兰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旁边的空地上放着被褥,还有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 头发乱糟糟的, 整个人颓然无比,不停嚎哭着, 念叨着。 “兰子啊, 你到底怎么了?”问话的是老苏家左边的邻居。 她走过来左右张望了一下:“这, 这是咋回事儿啊, 怎么东西都给搬回来了?” 吴兰兰抬头看了眼邻居。 她认识她,这个人和杨桂花惯来不对付,平日里虽说面上笑嘻嘻的,可暗地里,两个人却是一直针锋相对,当初两户人家都有孩子下乡,这户人家就看不上杨桂花为了儿子把小闺女扔到乡下的举动,可没少在外头说杨桂花偏心的坏话。 后来她跟着苏锦国回来了,这女人也没少在外头说她是农村人之类的话,总之碎嘴的很,也是后来苏锦绣嫁到了宋家,这人才像锯了嘴的葫芦,不再胡言乱语。 如今这般殷勤的过来,显然是不安好心的。 可吴兰兰这会儿熬不住了,她急切的需要一个发泄的窗口。 “那房子我可是花了不少钱买的,当初革委会那边可都有存根的,现在说收回就收回了,你说说,这不是欺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么?” “可不是嘛……” “确实不应该啊。” 杨桂花买菜回来,就看见吴兰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头发凌乱,眼睛通红,流着眼泪,手里端着个茶杯,身边绕着几个妇女,正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说到激动处,还一擤鼻涕,一甩,手指在台阶上一刮,又在裤子上擦了擦,姿势娴熟且自然。 就是把杨桂花恶心的够呛。 “你们在说什么呢?”她蹙着眉头走过去,声音里带着些严厉。 吴兰兰的声音顿时没了。 她看看杨桂花,突然脸一苦,扯着嗓子哭道:“妈——快救救我家吧,真的过不下去啦。” 杨桂花心里一个咯噔,再看那些邻居,果不其然从她们脸上看见看好戏的神情。 “行了,哭丧呢这是,有什么话回家说。” 杨桂花的心情顿时更糟糕了,说话的声音是又冷又硬。 吴兰兰立刻闭了嘴。 她可不敢这会儿跟杨桂花杠,她可还等着杨桂花给她撑腰呢,眼见着那房子是拿不回来了,说啥她也得重新住回老苏家来。 杨桂花走到门口掏钥匙开门。 “老杨啊,你们家这事儿我寻思着不行,得往上告啊,这好好的房子,咋能说收走就收走呢。” “就是啊老杨,这不是欺负咱们小老百姓嘛。” 围观的邻居还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 “行了,出的什么馊主意,赶紧散了吧。” 杨桂花推开家门,牵住两个孙子的手,带着他们进了大门。 “丫头呢?”杨桂花又帮着把东西拎进家门,才开口问道:“还有这些东西,怎么回事?” “妈——你可得帮帮我们啊,我们的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吴兰兰一听杨桂花问话,立刻就哭了起来,一五一十的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自从杨桂花给她找了个扫大街的工作后,也算是正式在这个城市里安定了下来,有了编制就能迁户口了,如今她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京城人了。 原本苏锦国一个月将近三十块钱的工资加上吴兰兰一个月十八块钱,日子也不难过了。 谁知道,就在前几天,突然街道办事处来了人,告诉她们院里的住户,说他们住的房子的原主人从国外回来了,还是最近声名显赫的访问团中的一员,他将所有的房产全部过户给了国内的女儿,所以按照规矩,提前通知,凡是购买房屋的人家,不论时间长短,一律补贴二百块钱,尽快搬出去。 院里买房的有好几户人家,可人家因为政策问题,都是一买一两年的,这些人高高兴兴的拿着补贴就搬家了,只有吴兰兰,直接买了二十年的居住年限,这不损失就大了么? 可再怎么不情愿,也胳膊拧不过大腿。 上头的通知就贴在大门口,吴兰兰就是个窝里横,只知道和苏锦国闹,苏锦国又有什么办法呢。 眼看着院子里的人都搬空了,吴兰兰心里头发慌,只好听苏锦国的话,先搬回苏家老宅住一段时间,这才有了吴兰兰坐在台阶上哭的事情。 杨桂花越听脸越黑,越听越生气。 最后实在忍不住的,站起来叉着腰就指着吴兰兰的脸骂道:“当初我就说了,那房子不能买,就你这个丧门星,把好好的钱都给糟蹋了,现在房子也没了,你说怎么办?” “我哪儿知道啊……”吴兰兰又哭了。 她一哭,原本就缩在门边的两个孩子又瑟缩了一下,背脊靠在墙上,看着吴兰兰的眼神里带着恐惧,只是正心烦的杨桂花没有发现。 到了傍晚,家里人都下班回来了。 苏锦民和周玉竹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说说笑笑的,两个人的车后座上坐着的是星辰两兄弟。 周玉竹脸上的笑容,在看见吴兰兰的一刹那,‘呱唧’落了下来。 苏大海则是和苏锦国一同进的院子。 一进门,入眼的就是一片寂静。 周玉竹那这个盆子,站在院子里的水池边,低着头洗碗,苏锦民站在她旁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吴兰兰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头发依旧乱糟糟的,脸色很差,这会儿正端着碗喝开水。 再看堂屋里,凳子倒了,吴兰兰带来的包裹也是乱七八糟的。 显然,已经发生过大战了。 “反正住家里我不同意。”周玉竹站在水池边,不顾苏锦民拉自己胳膊的举动,刻意加重语气的说道:“咱们都已经分家了,说回来就回来,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大嫂,这屋子是爸妈的,我们凭啥不能回来住啊,国子也是儿子。”吴兰兰也针锋相对,一丁点儿都不让:“我虽然是农村的,可我也不是傻子。” 周玉竹顿时将手里的毛巾往脸盆里一摔。 “吴兰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告诉你,你那一套在我这,没用。” 周玉竹冷哼一声:“当初分家可是说好了的,爸妈给我们屋子,给你工作,想要住回来可以,以后你工资给我。” “凭啥啊——”吴兰兰又跳了起来。 眼看着又是一场战争要爆发,苏锦民和苏锦国兄弟俩赶紧拉着自家媳妇儿回了屋。 最后还是苏大海发了话,才消停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小兄弟四个全都住在以前苏锦绣住的那间屋,现在那里是苏雨辰的房间,而吴兰兰和苏锦国两口子则是睡到苏雨星的房间里。 不过他们带来的包裹也没让拆开,显然,苏大海也没打算让他们在这里常住。 夜里,老两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都在想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不知怎么的,老两口说到了苏锦绣。 杨桂花不停的叹着气:“早知道,当初就把国子给过继出去了。”她这会儿想想都后悔:“不管咋说,好歹还能得一份宅基地呢。”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绣儿如今可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苏大海不后悔么? 他也后悔啊! 要是当初把国子给过继出去了,宋清华现在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女婿,宋家也是名正言顺的亲家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是苏锦绣的亲爹,可苏锦绣夫妻俩喊他永远喊一声‘二叔’。 “哎,当家的,你说——反正绣儿现在那屋也不住,不如让国子他们先住过去吧。”杨桂花突然坐起身来,伸手推了推苏大海。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苏大海一听这话就觉得不靠谱:“当初吴兰兰对绣儿做的那些事我都没眼看,现在让她把屋给老二一家住,我看难,更别说,那屋还是绣儿自己建的。” “怎么就是有的没的了,那宅基地是咱们老苏家的,她都嫁人了……” 杨桂花越想越可行,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苏大海还想劝,就被她打断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呢。” 苏大海顿时闭了嘴。 其实他也希望闹一闹,能把那块宅基地给闹回来。 苏锦绣还不知道这把火很快就要烧到自己头上来,她这会儿正和宋清华请许凯一家子吃饭,依旧还是在秀萍婶子那个院子里。 许家彻底摘掉了头上的资本帽子,之前就说平反,可如今,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平反。 这件事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尤其是许父,他不仅摘掉了头上的帽子,还被上面的大领导亲自接见了,两个人就经济发展的事情都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要么说大资本家是真有本事的,和大领导会面的短短十五分钟内,许父提出的一项项举措,几乎就没有大领导不感兴趣的。 “过几天,我就要往羊城去了,这顿饭,也算是饯别饭了。”许父穿着衬衫,打着领带,以前花白的头发染黑了,用桂花油抹的十分光滑,指尖夹着香烟,曾经的意气风发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们要走了?” 苏锦绣意外的看向许秋晚:“那秋晚……” “我暂时留在京城上学。”许秋晚摆摆手:“我妈还有我哥都过去。” 算是上面大领导的秘令,他们率先去羊城探路,为是否成立羊城经济特区而做深入调查,他们也算是奉旨经商了,若是不成立羊城经济特区,他们父子俩可能还要在当地苦熬一些年头,但是一旦成立了,他们许家,说不定就要在羊城扎根了。 大领导的心思多变,谁都不知道下步棋怎么走。 但是许父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孤注一掷的将自己的全部都赌在了这一步上面了。 “不过,等我毕业了,我估摸着也得去羊城了。” 许秋晚说到这里,顿时笑了:“到时候我得过去帮爸爸忙了,不过我是不会放弃我拍电影的梦想的,说不定以后还能给你的漫画……是叫漫画吧,给你的漫画拍电影呢。” “行啊,只要你想拍,我都给你写剧本。”苏锦绣闻言,也忍不住的跟着笑。 宋清华听到许父这样说,倒是没有苏锦绣这么惊讶。 他只是点点头:“去羊城也好,我听到风声,说上边对那块地方讨论的很是激烈,要是真的能成立特区的话,你们在那边对我们来说也是方便。” “怎么?”许凯立刻抬头看向他:“有兴趣?” “当然,新兴之地,没兴趣才不正常吧。” “可是要是你跟我们合作的话,对你毕业后选择部门是有影响的吧。”许凯虽说没进体制内,但是对体制内的潜规则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经商不能从政,这是一直以来不变的道理。 “没事,用我妈的名义就行了。” 宋清华无所谓的摆摆手。 颜晴虽然是宋清华的亲妈,但严格上来说,与宋家已经彻底割裂下来,不能算是宋家人了。 所以用颜晴的名义做事情是可以的。 许凯没想到宋清华早就做好打算了,不过用颜晴的名义确实更加方便,于是点点头,吃完饭,许凯拍拍宋清华的肩膀:“兄弟,以后咱们俩就双剑合璧了啊,京城里的风向,你可得提点着点,我那距离远,信息容易接触不良。” “别拍拍打打的。” 宋清华一把撸掉许凯的手。 许凯顿时笑了:“可真是穷讲究。” 宋清华翻了个白眼,转身揽住苏锦绣:“走吧,咱们该回去了。” 苏锦绣扭了扭肩膀:“大街上可别拉拉扯扯的。” “哈哈哈哈——”许凯拍大腿笑。 到了巷子口,两家人分道扬镳。 临走前,许秋晚问苏锦绣:“除了谷莲外,另一个学徒工你也该赶紧招人了,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可别到时候没人用,再来培养就晚了。” “知道了,赶紧回去吧,小管家婆。” 许秋晚这才走了。 回去的路上,夫妻俩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缓缓往前走,宋清华脑子里面想的是未来的羊城特区,苏锦绣则是想着谁能过来帮忙做助手。 等回了家,才发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杨桂花带着吴兰兰坐在宋家的客厅里面,双胞胎拉着圆圆回了白天午睡的小房间,小方则是进屋陪他们玩,只留下沈燕一个人在客厅里面招待她们婆媳俩。 苏锦绣回来了,杨桂花和吴兰兰立刻激动的站起来。 “二婶,二嫂,你们怎么来了?”苏锦绣低头换拖鞋。 “绣儿。”杨桂花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女儿。 比上次见面时胖了些,身上穿着毛呢的外套,下面穿着布裤子,脚上踩得是二十多块钱一双的真皮高跟鞋,脸蛋子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平时日子过得舒坦极了。 这让杨桂花心里很是不好受。 她心爱的二儿子现在一家子都没地方住,从小没关注过的小女儿却过得这样好。 多少有些心里不平衡,所以说话语气自然就有些冷硬了。 “今天呢,我们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的。” 苏锦绣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沈燕,沈燕连忙站起来:“我先去看看孩子们,你们谈。” 不等杨桂花反应,沈燕就进了孩子们的房间里。 偌大的客厅,顿时留下杨桂花婆媳和苏锦绣夫妻。 宋清华去墙角拿了热水瓶:“二婶二嫂快坐吧,我给你们添点儿水。”说着就给她们的水杯里加了水,又给自己和苏锦绣倒了两杯水,然后将热水瓶放了回去,才好整以暇的走回来,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正好,有什么难处我也可以听听,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宋清华一坐一靠,虽说脸上还在笑,杨桂花刚刚的气势汹汹立刻就短了一截。 吴兰兰早些年在苏锦绣手里吃了不少亏。 虽说对苏锦绣还是嫉恨非常,恨不得苏锦绣现在就落魄下来,可她也知道,苏锦绣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以后出来肉眼可见的前途远大,按理说,她该抱她大腿指望着她能提携一下自家的,可问题是,现在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也顾不得以后了。 所以这会儿见杨桂花怂了,她立刻开口道:“绣儿,今天我们来呢,是想和你说一说你那个宅基地的事。” “宅基地?宅基地有什么事啊。”苏锦绣看看杨桂花,只见她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自己的模样,顿时笑了:“我说你们今天来不会是想要我的宅基地吧。” “怎么就你的宅基地了,那是我们老苏家的宅基地。”吴兰兰顿时眼睛一瞪,然后就看见宋清华坐直了身子,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己,心底顿时一怂,干笑一声:“绣儿啊,不是二嫂想你的东西,只是你现在都嫁人了,咱们老苏家的宅基地总不能给别人吧。” “你们想要,可以啊。” 苏锦绣笑笑:“我那宅基地那么大,去年还新建了屋,五千块钱,你要的话拿钱来,明早咱们就去过户。” “五千块钱?你怎么不去抢!” 吴兰兰尖叫出声。 杨桂花也一脸不赞同:“绣儿,那宅基地可是咱们老苏家的宅基地,按理说,你这个外嫁的闺女,宅基地是不能给你的……” 杨桂花话还没说完呢,苏锦绣的反驳就来了:“按理说?按哪个理说?哪条道理说了外嫁的闺女不能得亲爹的宅基地,得把宅基地留给隔房的侄子了?大首长曾经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咋到了你嘴里,这闺女怎么就不如儿子了呢?” 苏锦绣语气很是冷硬:“我今天话就撂这儿了,五千块钱,少一个子儿,这房子都别想要。” “你——” 吴兰兰拍案而起,气急败坏:“你就不怕我到你学校去闹么?别一口一个亲爹的,你别忘了你是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了,就算你的户口在大伯的名下,可血脉关系可是断不掉的。” “你敢去我学校去闹我就去机械厂去闹去,只要没有道德上的错误,学校不可能开除我,可你们这想霸占隔房宅基地的事儿要是一出来,工作能不能保住我就不知道了。” 苏锦绣看着杨桂花冷笑一声:“就算我是你生的又如何,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又是怎么从二房户口里转到大房去的,这些年,逢年过节我可都上了门的,外面谁不夸我一声孝顺,脸面是我自己挣得,你现在出去喊一声我不孝顺,看看谁会相信你。” 杨桂花一听,只觉得脑门子嗡嗡的。 她本以为这些年,苏锦绣逢年过节还回娘家,是因为她在乎娘家,就算过户了,也心系娘家,没想到,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苏锦绣可不管杨桂花怎么个想法,继续对着吴兰兰开炮:“当初你是怎么算计我的别说你忘了,这些年我不稀罕搭理你,不代表我把那些事儿都忘记了,为了你男人的前途,你也得把你心底的小九九给我憋住,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气狠狠的转身,直接进了孩子的房间,把房门摔的震天响。 宋清华这才站起身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二婶,二嫂,绣儿心情不大好,你们原谅介个。” “清,清华呀,刚刚……这,我……”杨桂花这会儿话都不会说了。 “别怕,二婶,绣儿说的只是气话,只要你们不打她宅基地的主意,她不会做什么的,所以不要太担心了。”宋清华温声安慰道,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杨桂花的心又跳了跳。 这…… 不打她的宅基地主意就不会做什么,那是不是代表着,要是打了主意,她肯定会做些什么的。 “天黑了,我送你们回去吧。”宋清华起身送客。 他拿了车钥匙,开着车送她们回苏家,临下车的时候,宋清华突然开口说道:“对了,之前二叔跟我说过,关于他们车间的车间主任的事,我想了想,机械厂那边有资历的老干部太多了,二叔这件事不大好办,让他再等等吧。” 说完,他启动车子,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杨桂花一听,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的表情瞬间险恶。 转身就给了吴兰兰一个耳光。 “你个丧门星。” “我们家国子眼瞎了,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灾星。” ※※※※※※※※※※※※※※※※※※※※ 绣儿:打的痛快! 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咱们就该快进了。 国漫崛起,世界瞩目的大帆船就要起航了! —————————————————— 我们家热水器坏了,洗澡可太难了!明天万字大更! 生活 老虔婆! 吴兰兰捂住脸, 垂着头,眼睛里面全是凶光。 上辈子的婆婆在她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杨桂花倒是好狗胆,居然敢打她,要不是现在还有求于她,高低她得打回去。 不过现在就算了。 她还得捧着杨桂花的臭脚,希望能得一个安身之所呢。 “你说说你,一个农村丫头跟着国子到京城来,不说好好的相夫教子,一天到晚在我们老苏家搅风搅雨, 刚回来就撺掇着咱们给绣儿找婆家,还想要绣儿的工作, 现在更好, 还把你爸主任的位置给搞黄了。” 杨桂花是真的气坏了。 她声音又尖又利,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的显耳。 屋子里等待的老苏家一家人一听到声音就赶紧出来了。 “怎么了这是?”苏锦国连忙快走几步, 走到吴兰兰身边,蹙着眉看着她。 “问问你的好媳妇儿。” 杨桂花气的转身直接回了家。 她虽然不知道苏大海什么时候去找的宋清华, 但既然宋清华把这事儿告诉了她,就证明原本他是能!办!成!的! 之所以现在办不成了,是因为她们去找苏锦绣的不痛快。 虽说心里还在埋怨苏锦绣不近人情,可一想到苏锦绣住在宋家那个大宅子里, 外孙外孙女身边陪着玩的是穿军装的小伙子,她这份埋怨就显得没什么底气, 心底的怨气不能发在苏锦绣身上,自然而然的, 就全冲着吴兰兰去了。 苏大海站在门边, 直接被杨桂花给扒拉了一下。 “怎么这么大火气?到底怎么说的?绣儿那边不肯?” 苏大海一边问着, 一边跟着杨桂花进了正屋,就看见杨桂花气势汹汹地抱着大茶缸子‘吨吨吨’的喝了半杯水。 ‘砰’的一声,大茶缸子被带着火气的杨桂花,重重的放在了桌面上。 “你去问问你那好儿媳妇,都出的什么馊主意,和绣儿要宅基地?做梦想屁吃呢,你以为那宋家是普通人家,你跑过去闹一闹,吵一吵,人家就能把宅基地还给咱们家?” 杨桂花的语速又急又快,嘴巴‘叭叭叭’的好似机关枪:“我们上了门,那宋家的老太太倒是好声好气的待着咱们呢,结果绣儿回来了,那一通说啊,直接把我的老脸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还有你那好女婿,看着笑嘻嘻的样子,实际上蔫坏着呢,不声不响的在后头给绣儿撑腰,我和老二家的两个人都没能得到好。” “不可能。” 杨桂花话音刚落,苏大海想也没想的就反驳了:“绣儿不是这样的人。” “啥意思?” 杨桂花一愣,诧异的看着苏大海:“难不成我是在胡说八道?” “绣儿怎么可能把你的脸扔地上踩,这么些年她心里有怨我是知道的,可不也没说啥么?逢年过节哪次不是大包小包的拎给你,这要是不心里念着你这个亲妈,她能这样?” 听到苏大海说这话,杨桂花顿时冷笑起来:“她那是为了我这亲妈么?那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苏大海还是不相信杨桂花的话。 他知道杨桂花对小闺女不喜欢,也就什么话都敢说。 “对了,你去找清华弄什么主任的事儿了?”杨桂花还在气头上呢,这话出来,跟质问似的。 苏大海顿时不乐意了,语气也不大好:“也就在路上碰到的时候提了一句。” “呵,你的好女婿让我告诉你,你这事儿啊,黄了。” “怎么回事?”这下子轮到苏大海着急了。 杨桂花抿了抿嘴,低头继续端起杯子喝茶,刚刚放杯子的时候力气太大,这会儿杯子里的水只剩下一点儿了。 “你倒是说啊。” 苏大海一把夺下茶杯。 “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咱们去找绣儿,人家给你好闺女撑腰呢。”杨桂花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回了方桌前。 苏大海懵住了。 所以……这一作就把他主任的位置给作没了? 正怔忪呢,其他人从外头进来了,周玉竹语气冷硬的扔下一句:“苏锦民我告诉你,他们不走,我走!”说完,就回了房间,重重的摔上了房门。 苏锦民看了眼苏锦国,叹了口气追进房间里说好话去了。 “真的因为这事儿,清华说主任的事儿没戏了?”苏大海这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杨桂花瞥了一眼吴兰兰:“你问问她。” 苏大海又看向吴兰兰。 “妈……这事儿谁知道是真是假啊,说不定绣儿她男人本来就办不成,才拿这事儿当借口的。”吴兰兰还捂着脸呢,嘴里还不闲的嘟囔道。 “你给我闭嘴。” 杨桂花狠狠的瞪着她:“你知道个屁,你个丧门星。” 苏大海抹了把脸。 他也愤怒,也生气,可这些年早就沉默习惯了,当初砸了个热水瓶周玉竹闹了半个多月,现在再生气,他也不会砸东西了。 “国子,你们明天找个房子搬出去吧。”苏大海声音僵硬的说道:“到底是分家了,住一时半会儿的还行,可不能长期住在这儿,你也看见了,你大哥大嫂闹的厉害,别难为他们。” “爸……”一直都是吴兰兰在前头冲锋陷阵的苏锦国急了。 “我们目前这情况,到哪里去找房子啊,而且……我们手里也就两百多块钱,要是找了房子,咱们真的是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吴兰兰这会儿也不捂脸了:“就是啊,爸妈,你们不能只顾着老大一家啊,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我和国子带着孩子在外面流浪吧。” 苏大海拧紧了眉头。 “房子我帮你找,先赁,你们夫妻俩的工资不低,再好好的攒攒钱,等以后有机会再买。”他看看吴兰兰,作为老公公,他本不该对儿媳妇指手画脚,可自从吴兰兰进门后,是一件好事都没发生过,他虽然沉默,可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对这儿媳妇没意见。 相比较大儿媳妇生的两个孙子在身边长大,自己本身又是小学老师,和绣儿关系也好,心里的天平自然就歪了。 “别一天到晚的只想占家里的便宜。” 一锤定音。 苏大海开了口,苏锦国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第二天苏大海就去帮他们找了个房子,是一个很小的院子,里面收拾的还挺干净,这以前是老两口住的地方,现在年纪大了,被大儿子接过去住了,小儿子一家单位分配了房子,所以这院子空了出来,正好赁出去赚点钱,也能补贴点家用。 房租也不贵,一个月五块钱,苏大海帮他们给了三个月的房租,已经算的上帮助了。 吴兰兰有心想闹,可看着苏大海那阴恻恻的眼神,再多的小心思也只得压了下去。 临走前,苏大海环顾了一下院子:“行了,我去上班了,你趁着有空赶紧将小丫接回来,别丢在别人家给别人添麻烦。” “知道了爸。”听到这话,吴兰兰缩了缩脖子。 前天杨桂花问苏榆苹,她没敢说实话,只说家里乱糟糟的,先把孩子托付给了同事。 实际上…… “这两天还听话吧。”吴兰兰伸手接过睡着了的苏榆苹,带着点讨好的问面前的女人。 那女人也是笑呵呵的:“听话听话,懂事的很,和聪聪相处的也好,我寻思着平时没事儿你就带她过来多和聪聪处处,这感情啊,还得是从小处的好。” “您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吴兰兰拢了拢苏榆苹身上的衣服:“对了,聪聪呢?” “和苹苹一块儿睡的,还没醒呢,我没动他,对了,你等会儿……”说着,女人就转身回了屋里,不一会儿从里面拎出几盒点心:“这些啊,都是下面的人送给我们家老张的,他不爱吃,我是吃够了,你带回去吧,也给两个大的当零嘴儿。” “欸,谢谢姐了啊。” “说啥谢啊,咱们两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对了,你那工作的事儿我跟老张说了,老张也怕你带孩子再扫大街太累了,想给你换个办公室的活儿,到时候得考核的,你这几天可得把单位的文件多看看啊,别到时候老张开口了,你考核不过关,那才叫丢人呢。” “好,我现在就回去看资料去。”吴兰兰顿时喜笑颜开,对着女人更加的点头哈腰。 她一手拎着几个点心盒子,一手还抱着苏榆苹,实在是不好走路,刚转身点心盒子就掉了一个,吴兰兰艰难的蹲下来伸手去捡,站在她身后靠着门框的女人看着这样的画面,不仅没有上前去帮忙,嘴角还勾起讥诮的弧度,一直等吴兰兰带着孩子走了,她才关上门进了屋里。 “啊啊——”屋里,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 “妈的聪聪欸。”女人的声音立刻就软了,她小跑着进了房间,床上的男孩看见女人,立刻把手里的玩具朝她砸过去,女人也不恼,而是走过去将孩子抱起来:“妈刚送走你的小媳妇儿,这不是回来了嘛。” 男孩看着也有四五岁了,女人说话他就盯着女人的嘴,然后用手拍着她的脸:“啊啊……阿巴……” 原来这孩子竟然是个哑巴。 “不气了不气了啊,过两天我就把你媳妇儿接回来。” 女人熟练的抱着他安抚道。 那边苏锦绣几乎能够预见的老苏家大战,但是她也不会有什么愧疚心就是了。 这几年,她一直对苏家不冷不热的,宋清华只以为她是有心结,只有苏锦绣自己知道,她和老苏家之间还隔着‘苏锦绣’一条人命,不能因为她现在嫁的好,娘家都愿意捧着她,就和老苏家亲亲热热的。 那不仅自己不舒坦,对原主也是一种伤害。 如今这个距离苏锦绣是觉得最舒服的。 没有过分的去报复苏家人,若是苏家人不来惹她,应该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天杨桂花和吴兰兰走后,苏锦绣其实就已经消气了,宋清华送她们回去的时候,她已经铺开画纸带着孩子们画画了。 沈燕倒是有些担心,但是看着孙媳妇眉眼弯弯的样子,到底也没问什么。 几个孩子,不用看都知道,圆圆最坐的住,八两最坐不住。 可到了画画跟前,几个孩子的定性就不一样了,八两九两手里拿着毛笔,沾着墨汁,起初还在纸上画画呢,画着画着,就画到了对方的脸上。 “多亏了绣儿有先见之明,提前用你爷爷不穿的旧雨衣改了三件罩衣,不然的话,身上的衣服是不能要了。”沈燕笑呵呵的看着正笑的开心的三个重孙辈,一边跟刚进门的宋清华说道。 宋清华将车钥匙还给小方:“刚开始学画画就是这样的,容易脏,我听绣儿说,她刚学画画的时候也是这样。” “绣儿那时候也没雨衣吧。” 沈燕愣了一下。 “是没有雨衣,所以那时候甩笔都得小心翼翼的。”苏锦绣抬头笑着回道。 她那时候确实不穿浴衣,因为她戴的专用的围裙。 “可不是嘛,也就是现在条件好了,不然的话,这雨衣哪能这么糟蹋啊。”沈燕看着那黑漆漆的三件雨衣,忍不住心疼的问:“也不知道这雨衣还洗的出来不。” “反正是画画的时候穿的,洗不出来也没关系的。”宋清华抬手看了看手表:“太晚了,孩子们得洗漱睡觉了,奶奶也早点睡吧。” 沈燕够过头来看手表:“几点了。” “快九点了。” “那是太晚了,我得睡了。”沈燕一听这时间,立刻就感觉到困了,她连忙拎着热水瓶回了房间。 自从圆圆回来后,沈燕就很关注自己的健康了,希望自己能长长久久的活着,看到孩子们长大的模样。 苏锦绣也听到了宋清华的话,立刻强迫他们放下笔,一起去洗漱后,安排他们睡了,才有了空暇询问苏家的情况。 “估摸着这会儿正闹着呢。” 宋清华拉了拉被子,将她抱进怀里:“前几天我晚回来的那天,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你爸在白杨路口那儿遇到我,给我说了车间主任的事,当时我没应承他,但也没拒绝他,今儿个正好,将这事儿的答案告诉了你妈,让他们闹去。” “这事儿你怎么没给我说过?”苏锦绣顿时一凝神。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没说。” 宋清华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他要是有真才实干,自然是能评上主任的,若是没有……那就只能维持原样,歪门邪道可是走不得的。” 苏锦绣这才安心的点点头,临睡前还不放心的交代道:“可不许在外头乱应承人家什么,你就是个普通学生,能干成什么事儿啊。” “我知道呢。”宋清华忍不住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小管家婆。” 苏锦绣顿时瞪他。 宋清华又连忙抱紧了她。 今天苏锦绣对杨桂花的态度他看在眼里,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想法,相反,他很心疼,若不是真的被伤透了心,作为女儿怎么会这样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呢?只要一想到苏锦绣曾经受到的那些苦,宋清华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过分。 想到这里,宋清华又低头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 此时的苏锦绣已经昏昏欲睡了,却还是能感受到这一吻中的爱怜,她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依赖且安心的沉沉的额睡了过去。 又过了几天,海城那边传来消息,访华乐团的演出大获成功,一票难求,学术氛围非常的浓厚。 海城音乐学院作为与京城音乐学院一起作为第一批开放艺术类大学,在大师课上与外国乐手相互切磋的画面甚至被海城的报社给登报夸奖了。 京城音乐学院这边扼腕不已,当初只顾着矜持,居然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宣传的途径。 苏锦绣一如既往的白天去上学,晚上回宋家小院带着几个孩子画画,她每天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花在孩子身上的时间实在不多,辛亏家里多了个谷莲,她带孩子很有一手,再加上她本身也会画画,在苏锦绣忙的时候,她就歇下来带几个孩子画画,练习基本功。 只是一天一天过去了,谷莲却回去的越来越晚。 这几天更是到了不天黑不回去的地步。 苏锦绣有些奇怪的将她喊过来问道:“你怎么回事?天黑了回去多危险啊,以后还是得早点回家的。” 没想到谷莲一听,却是直接跪了下来。 “苏姐姐,求求你,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苏锦绣:“……” 她连忙伸手去拉谷莲的胳膊,可谷莲说啥都不起来,只是哭着喊道:“我什么都会干,洗衣服做饭都会,只是手脚慢了些,只要你能让我留下来,我一定好好干。” “你快起来,有什么事情好好说,现在可不兴跪了。” 苏锦绣用力的将谷莲拉起来。 谷莲站在桌子边,泪水掉了下来:“我妈给我说了门亲,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鳏夫,他说给我妈五百块钱当彩礼,我……”她用残废的那只手捂住脸:“我不想嫁人,苏姐姐,我才十六岁,我不想嫁人。” 最后这一声‘我不想嫁人’喊得撕心裂肺,充满了不甘心。 她的泪水脱框而出:“明明,明明当初我的手是为了救小弟伤的,现在却嫌弃我是个废人。” “你来做助手,不是给了工资么?怎么会是废人呢?”苏锦绣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 “我妈说没有编制,就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的,还不如嫁人换点钱,还能供弟妹读书。”感受到苏锦绣的温柔,谷莲越哭越厉害。 愚昧! 苏锦绣愤慨的在心底低斥一声。 “可就算我将你留下,又怎么救得了你呢?”苏锦绣叹息一声,觉得谷莲压根没找到问题的根本所在。 说到底,谷莲是谷家的女儿,只要她的父母还在,她就还是谷家人,就算她把谷莲留下来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现在的外头的大环境,谷莲根本没有借口留下来。 谷莲一听,心生绝望。 她捂住脸:“我就算死,也不想嫁给那个人。” 她说的很是坚决,显然早有想法。 苏锦绣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摆手:“那倒也不至于,不如让我去和你父母谈一谈?” 谷莲的严重顿时又涌起了希望。 苏锦绣叹了口气,趁着天黑,去谷家走了一趟,到了谷家苏锦绣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人是越穷越生,她到那的时候,谷莲的母亲正在坐月子,刚生下的小儿子就躺在身边,旁边的床沿还趴着三个男孩子,地上的长匾里,还坐着三个正在糊纸盒的女孩。 女孩的年纪都不小,最大的那个看着也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了。 谈话的过程并不顺利。 谷家坚决要让谷莲嫁出去,哪怕苏锦绣说了,十六岁还不可以结婚,谷家人也只表示,先不领结婚证,拿了彩礼先住过去,等年岁到了再领证,可谓相当的无情。 “以前家里条件好的时候,画画乐器我都送她去学了,现在条件不好了,轮到她给家里做贡献,我这话没毛病吧。”一家之主的男人说这话时很是冷漠,仿佛对女儿的投资只是为了今天的收获一样。 “我们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家,你若实在可怜她,这样,你给我五百块钱,这个女儿我权当卖给你了,以后婚丧嫁娶一律与我们谷家无关,以后就算我们谷家穷的吃土,也不会再去找她。” 男人的话音刚落,苏锦绣就皱起了眉头。 “这不成买卖人口了嘛,这可不行,这是犯罪呢。” 男人一听,两手一摊:“那我也没办法。” 苏锦绣抿嘴,倒是旁边的谷莲就又跪下来了:“苏姐姐,求你借我五百块钱吧,我自己买自己。” 苏锦绣诧异的看着谷莲。 “我可以写借条,以后我会努力工作还钱的。” 苏锦绣看着谷莲那苍白的脸,叹了口气,却没直接应承:“这事儿我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毕竟五百块也不是小数目。” “那你可得快点儿,我和老王那边定的是五天后。” 男人对谁拿钱没意见,要是这女的真的能拿五百块钱出来买下大丫头也好,他也不是冷血的人,闺女能有个好去处,他也能安心。 苏锦绣不耐的看了男人一眼,又安抚的拍了拍谷莲的肩膀,才转身离去了。 回家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宋清华。 宋清华沉吟半晌:“借钱也不是不可以,正好家里也需要多个能干活的人,到时候不说雇佣,只说请来帮忙画画的,应该没事。” 苏锦绣这才点点头:“那我明天去送钱。” “让她写欠条,这丫头既然敢求你,心里估摸着不知掂量了多久了,可见心思有些多,这种人,你得压着她,她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行了,我知道了。” 苏锦绣笑笑:“我还能管不住一个小丫头?” 宋清华摸了摸她的额头:“行吧。” 既然她有这自信就好。 第二天宋清华陪着苏锦绣去送钱,谷莲当场写了借条,男人数着钱,眼睛看都没看谷莲一眼。 “对了,你还得写一张断绝关系的声明。” “还要写声明?”男人愣了一下。 “当然,不然你以为口头断绝关系就算断了?” 男人无所谓的铺开纸,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断绝关系的声明,字是好字,可见风骨,可人就不是什么好人了,卖女儿的人都不配称为人。 谷莲回去的路上,一直举着断绝关系的声明哭个不停。 自此之后,谷莲就在宋家安定了下来,白日苏锦绣上学的时候,她就在家里照顾几个小的,顺带着帮着干家务,几天下来,脸色倒是好了些,而且明眼可见的,她和小方的关系突飞猛进。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五月份,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陆知蝉已经去了美国一个多月了,由于路途遥远,第一封信还遥遥无期。 反倒是于红先带来了喜讯。 她将请柬送到苏锦绣手里,脸上泛着新嫁娘才有的羞涩:“我说不用了,他非说要再办一场,说什么一定要请你这个大媒人吃顿饭,再加上还有战友什么的,都要请,我寻思着,办就办吧,他心里把婚事当成一场大事,我还是不扫兴的好。“ “应该的。” 苏锦绣笑呵呵的接过请柬:“你现在可算是进了蜜罐子里了,快和我说说,结婚后周霆对你好不好?家里怎么样?父母还好相处么?” “哎呀,你问题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了。” 于红嘟着嘴巴,矫情的哼道:“好好好,周霆对我好,家里条件也很好,父母更是好相处,就连下面的弟弟妹妹对我都是非常的尊敬,就连我妈都说,我这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才找了这么个好男人。” 她一边说一边摊手:“我想说我也不差呀,好歹一个大学生呢,怎么就配不上周霆了。” “哈哈哈哈。” 苏锦绣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行了,你妈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于红叹了口气:“可不得当真嘛,我听我大嫂说啊,我妈在家里都教育我小妹呢,让她以后也好好读书,考个大学,到时候让姐夫在部队里找个好男人。”说着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做女人的,除了找个好男人就没别的出路似的,还是我大嫂好啊,虽说嘴不好,但我这次回去,只我大嫂看周霆长得壮,怕我以后打不过,还特意教我以后留长指甲,说打不过也得掐的过。” “看来你大嫂经验十足啊。” 于红:“……” 沉默了数秒,突然十分悲悯的叹息:“辛苦我大哥了。” 苏锦绣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她发现,结婚后的于红比结婚前更活泼了几分,就好像身上那股子沉郁的压力一瞬间消失了,现在才是于红真正的样子。 “对了,最近你有赵萍的消息么?”说着说着,话题又扯到赵萍的身上。 苏锦绣眉眼间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了:“没有,我也不关注她。” “我也是,我去她学校找了好几次,都说出去了,不在学校。”于红眼中染上担忧,她捧着茶杯,低头喝了口茶:“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跟顾强在一起呢。” “应该在的吧。” 说到赵萍,苏锦绣就有些心烦:“我听朋友说,顾强和前头那个离婚后没几天就带了个大学生女朋友回去,我估摸着,应该就是她。” 于红也唏嘘一声:“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苏锦绣‘哼’了一声,语气有些重:“一心往结了婚的男人身边钻,就说明这个人的性格是有问题的,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以后的路是走是跪,都是她自己的事,我已经不想再听她的消息了,以后你在我面前少提她。” “知道了。” “你以后也少和她联系,周霆不比顾强看起来更可靠?” 于红顿时心里一凛。 只论朋友情她还有些不舍,但涉及到自己的男人,那就不一样了。 “以后我再也不去找她了。” 苏锦绣笑了笑,直接转移话题不谈她了。 其实赵萍远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开心,正如苏锦绣所说的,刚离了婚没几天顾强就把她带回家了,顾母对她虽说没有不满意,可那脸蛋子沉沉的,看起来就不是好相与的。 好在听说她是大学生后,给了个笑脸。 可屁股一转,却听见厨房里顾强的母亲拉着顾强说:“你老实跟我说,以前和小吴没离婚的时候,是不是就和她有关系了?” 顾强自然是不承认的。 可顾母哪有那么好糊弄:“你别骗我,我告诉你,搞破鞋是要被拉去被批的。” “真的没有。”顾强依旧反驳:“我和萍萍只是同学,要是我早和萍萍搞对象的话,哪有小吴什么事啊,我们可是一个地方的知青。” 顾母依旧狐疑,但是听到这话也只好相信。 只是嘴里还是不饶人:“那她是不是以前对你就有意思,不然的话,怎么就看上你了?” 顾强点点头:“是啊。” 说着,还嬉皮笑脸的跟顾母开玩笑:“谁让你把你儿子生的这么聪明这么俊,有女人喜欢我不是很正常么?”这话一出顾母顿时就被逗笑了。 “你啊,少没脸没皮的,哎,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好的,你这刚离婚就往你身边钻,也不知道邻居怎么想。” “你管人家怎么想呢,大学生儿媳妇不好么?以后我俩出来都能进个好单位,到时候你就等着享福吧……” “萍萍什么都好,就是骨头轻了点……” 骨头轻…… 骨头……轻。 赵萍站在厨房门口,背靠着墙面,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知道自己要是和顾强在一起的话,肯定会经受非议,可她没想过,自己居然要被未来婆婆说骨头轻,她突然间迷茫了,就算和顾强在一起,有一个看不起自己的婆婆,恐怕日子也好过不了。 这样矛盾的想法不停的凌迟着自己的内心。 所以她去宋家小院去找苏锦绣。 可偏偏,那时候快要过年,苏锦绣刚巧去了军区小院帮着打扫卫生去了。 在宋家门外站了一下午,赵萍等的身心麻木。 接下来,她开始躲着顾强,给孩子补课完了后,立刻买了火车票回了老家,可回了家依旧不得亲近,父母话里话外都是希望她毕业后能够提携家里的弟弟,还介绍了县城里一个厂长的儿子给她。 那个厂长的儿子不过一个初中生毕业,虽说在厂里有个正经编制,但是抽烟喝酒什么都会,整一个二流子,可父母却觉得这是好到不行的一门亲事,若不是她是大学生,还轮不到她呢。 原本因为顾家的轻视而开始摇摆的赵萍,立刻开始思恋起了顾强。 而就在这时候,顾强找来了。 当在家门口的巷子口看见长身玉立的顾强时,赵萍哭了。 她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就这样,两个人确定了关系,当天顾强就和赵萍的父母提亲了,一个京城本地人,还是大学生,居然要求娶自家的女儿,赵家立刻在这个片区红火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邻居,来赵家的目的就是为了看顾强。 而顾强温文尔雅,一点都不急躁生气的样子,也获得了其他人的喜爱。 没多久,老赵家找了个大学生女婿的消息,就传遍了。 接下来就是领证,结婚。 彩礼顾强出了一百五十块钱,已经是少有的高彩礼了。 赵萍的母亲提到的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顾强都一一点头了,说都买了,都在京城放着呢,这下子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她父母立刻就同意了。 过了年,顾强带着赵萍,将婚礼的事情给办了。 她去请了苏锦绣的。 只是她没能见到苏锦绣的面,只听见家里的人说是给国外的访问团做翻译去了,没空去参加婚礼。 可她没想到,顾强听到后,却很失望,甚至对她的态度都冷了下来。 也是在这一刻,赵萍发现,顾强之所以愿意和她结婚,目的居然是为了苏锦绣。 失望,伤心,痛苦…… 这些情绪不停的侵袭着她的心。 原本还想与苏锦绣继续联系呢,可当得知这些后,她已经单方面决定和苏锦绣断绝往来了,借口也有,反正苏锦绣早就说过,她不喜欢顾强。 苏锦绣可不知道赵萍给自己扣了一顶黑锅。 她去参加了于红的婚礼。 周霆那张刚毅的脸,在婚礼那天也好似开了花似的高兴,无论谁来敬酒都是来者不拒的。 等敬到苏锦绣这一桌,旁边的战友们顿时起哄:“快,多喝几杯啊,这可是周哥和嫂子的大媒人啊。” “别闹啊。” 周霆回头呵斥了一声:“你们可得把这苏同志给照顾好了,说不定以后找媳妇儿啊,还得拜托苏同志呢。” “嗷嗷嗷——喝酒喝酒。” 大兵们表达兴奋的方式就是起哄喝酒。 苏锦绣笑嘻嘻的将于红拉到身边来:“我可就这一个好姐姐,周指导员可不要欺负她啊,她身后可有我这个娘家人撑腰呢。” “哎哟,这底气可真是够足了。” 都知道苏锦绣是宋征军的孙媳妇,这话出来,就等于宋征军是于红的后盾了。 周霆立刻站的笔直:“是,我一定会对媳妇好的!” 声音很大,语气很坚决。 于红顿时红了眼圈,她只觉得此刻幸福极了。 “快,嫂子感动哭了,周哥抱一个!” 随着一声起哄,周霆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直接一把抱住了于红,于红顿时也哭不下去了,埋怨的拍了周霆一下,然后才又回头,非常真心的对苏锦绣说道:“绣儿,谢谢你。” 苏锦绣笑了笑:“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是啊,我们是好朋友。”于红又笑了。 她们曾经一起在下河村里生活了好几年,那时候的她们,有快乐,有悲伤,有争斗,有妒忌,曾经水火不容过,也曾经相互取暖过,如今她们都找到了自己人生的路。 而她,也拥有了自己的朋友。 苏锦绣伸手拍拍她的背。 于红的鼻子又酸了,她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突然感叹:“也不知道美玉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经考上大学了呢?” 苏锦绣对姜美玉的记忆已经模糊了,骤然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有些恍惚。 曾经的针锋相对此刻再回忆起来,不过是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罢了。 她笑着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她一定能活得好。” 姜美玉的性子,去哪里都不会过的差的。 港城。 一处牙签楼里的劏房。 姜美玉挑着空篓子从外头走进来,脸上挂着笑,一路走一路用熟练的方言和路过的当地人打招呼,嘴里不停喊着:“裘叔,赵婶,哎哟,刘大姐,你也刚回来啊。” “是啊,刚回来啊,你又出摊去了啊。”刘大姐拎着小包,身上穿着墨绿色的金丝绒旗袍,头发烫的很整齐,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打扮似阔太的女人,居然是住劏房的呢。 “哎,要我说啊,你也该放你们家郁先生出来干活啦,他一个大男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别给惯坏了。” “哪有,他是读书人嘛,我多做点也是应该的。” 刘大姐翻了个白眼,熟练的掏出烟抽了一口:“要不你跟我去干,接一个客我只抽你两成利啊。” “这……”姜美玉脸上的笑顿时僵了。 她刚准备拒绝,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美玉。” 姜美玉顿时眼睛一亮:“刘大姐啊,不说了啊,我们家郁先生喊我了。” 说完,也不等刘大姐反应,直接挑起扁担就快步朝着郁城的方向走去。 郁城脸色有些苍白,手里捏着几章报纸,不停的咳嗽着。 等姜美玉走过来,他一把拉住姜美玉的手,眼底满满的都是兴奋:“美玉,咱们能离开这劏房了,我的书出版社看中了,明天我去签合同,有了卖书的钱,咱们就先去买房子,到时候,咱们就能真的安顿下来了。” 姜美玉一听,眼圈顿时红了。 连连点头:“好,正好我也攒了些钱,要是能买个门楼,我还能开门做生意。” 郁城想到这几个月他们遭遇的困难,不由得也红了眼圈。 重重的点头:“好。”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有的人快乐,有的人平淡,有的人一地鸡毛,有的人尚在奋斗。 ———————————————————————————————— 推荐基友的文文,大家可以去看一下。 《完美八福晋(清穿)》by宠妃大辣椒 顾妍穿越到了变异版的大清。 之所以说是变异版,那是因为她爹是郭络罗明尚,并且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成为了四爷的侧福晋。 简单来说,她亲娘是额驸的小妾,而她姐作为内定的八福晋,在选秀的时候却不小心跟四爷有了【亲密】接触。 作为额驸的妾生庶女,亲爹还犯错被砍了脑袋,顾妍本以为这辈子到了年纪,听郭络罗家的长辈安排嫁个稳重踏实的好男人,然后继续自己的种地大业就行了。 直到有一天—— 惨遭夺妻的八爷脑壳发昏的在她家旁边买了个庄子,热火朝天的搞起了农业大计。 两个月后,一道赐婚圣旨炸翻了正在拌粪的女主人公:“你跟你爹说要娶我?” 八爷顶着他那光溜溜的脑门:“不用生孩子,家产全归你,干不干?” 想到自己跟四侧福晋那三成相似的面容,顾妍用力点头:“干!” 不就是霸道王爷的白月光吗? 听说历史上的八爷对八福晋那叫一个情根深种。 自个儿作为白月光的替身,只要这位爷不干涉她的行为,银子给的到位,别说是不生孩子,就是伺候小妾坐月子她都干! 创业 时间过的很快,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两年时间就过去了。 在八零年初秋, 羊城特别行政区成立,如今许家也在羊城站稳了脚跟,许秋晚还没毕业,就被许父以实习的名义给调走了胆敢,只等着拿实习证明回来就可以领毕业证。 白婉玲去考国家电视台没能考上,则是包袱款款的去了隔壁省的燕赵电视台实习去了。 常石林和白婉玲两个人的婚事没成,后来经由苏锦绣牵线,颜晴介绍, 找了个军总的护士结了婚,如今孩子都快出生了。 当初白婉玲得知常石林结婚的消息,很是难受, 只是哭了一场后, 就又投入了学习中。 爱情固然美好, 可她想要的却不止爱情。 于红和周霆结婚后,就开始了分居两地的生活。 虽说周霆已经申请了随军, 房子也已经分配了, 因为于红依旧是个学生的缘故, 也只能做周末夫妻,可纵使如此, 他们夫妻俩依旧觉得无比的满足。 尤其是于红,周霆是个稳重又体贴的男人, 在练习扎针的时候, 甚至贡献出自己的胳膊, 这让于红感到无比的感动, 甚至因为于红的学业, 暂时没办法生孩子的事情也被他一力扛住了,家中的父母问到孩子的事时,就说自己要出任务,和于红聚少离多,暂时不适合要孩子,丝毫没提于红的原因。 也因为这一点,于红只要和周霆在一起,就可劲儿的对周霆好,惹得和周霆搭档的连长十分羡慕嫉妒恨。 在于红快要毕业的时候,周霆再一次的上了宋家的门。 “周指导员,于嫂子,快请坐,嫂子马上就下来了。”谷莲拎起热水瓶给周霆和于红两个人倒茶,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 在宋家呆了两年,如今的谷莲已经不像两年前那样瘦小了,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属于十八岁少女的风情。 “不着急,你让她慢慢忙。”周霆虚站起来,手虚虚的护着水瓶,等倒完水后才又坐了下去。 “我去看看绣儿。” 于红对着谷莲笑了笑,便径直的往楼上跑去。 楼上苏锦绣正在画画。 听到开门声才抬起头来:“怎么了?楼下来人了?” 于红从门缝里钻出脑袋,对着苏锦绣就是一声傻笑:“可不是来人了嘛。” “于红姐?” 苏锦绣立刻转头,就看见于红靠在门框上,她有些惊喜的起身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今天我和老周可是特意来找你的。” “快进来坐。”苏锦绣连忙侧过身子。 “不了,你这里面我可不敢进,到处都是有用的东西,碰着哪儿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于红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好吧,那你先去楼下等等,我洗完毛笔就下去。” “行。”得到答案的于红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苏锦绣洗了笔又起身去楼上的浴室洗了个脸,才转身下楼。 一年前,宋征军年纪大了,卸去身上的实际指挥权,只保留军衔,离开京城军区,搬到了红叶山那边的干休所去了,军区也根据他的军龄将包括那十年浩劫间未曾发放的工资一起发放了下来。 他既然住进了干休所,沈燕自然也留不下来。 就连几个孩子,都被一起带过去,在隔壁的机关幼儿园里上学,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能回到市里的宋家小院儿。 几个孩子这两年,不仅跟着苏锦绣学习绘画,还跟着音乐学院里的一个老教授学习小提琴和钢琴,就连一听音乐就想睡觉的九两,都能坐下来耐着性子弹一曲致爱丽丝。 学的最好的还是圆圆,他已经能拉出好几首曲子了,虽说偶尔拉起来还跟杀鸡似的。 一年前宋征军卸职的时候,宋清衍也成功升到了师长位,只是被调到了白帝城军区,他在白帝城那边安顿下来后,也曾回来接过圆圆,只可惜沈燕舍不得,非要圆圆留在京城,还交代宋清衍趁着年轻再找一个,不过眼瞧着一年过去了,宋清衍那边还没动静,估摸着是没戏了。 苏锦绣如今也已经大四接近尾声。 这半年,她在□□实习,做一个小职员,因为是外语专业,接的多是些名著的翻译工作。 如今半年干下来,实习证明也已经签字盖章,就等着回学校交了毕业论文就能拿到毕业证了,这两年间,防灾电影的节奏缓慢了下来,之前是半年一部,这两年都是一年一部,扫盲电影她负责写大纲,绘制工作已经全权交接到了电影制片厂的老画师手里,目前唯一全力在更的,只有《来自未来的少女》这个科幻儿童动画。 为了抢占市场,苏锦绣可以算是加班加点了。 周霆看见她下来了,立刻站起身来:“苏老师。” “快请坐吧。”苏锦绣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沙发,自己则是走到旁边的那张沙发坐下来:“你们怎么有空来找我呀?于红姐这半年不是在慈爱医院实习么?” “是啊。”于红有些郁闷的点点头:“别说,年初的时候还好,到了三月份向后,医院就开始忙了起来,我才实习半年,都跟了几十台手术了。” 已经算的上老资历了。 “现在一切欣欣向荣,医学界也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能上手术台,说明那些医生相信你。”苏锦绣是知道医护人员是多么稀缺的,别说外面的公立医院,就连军总现在也是一个人当做两个人用,一个护士能看十几台病床呢。 于红听苏锦绣这么说,不由也露出点自得的笑来:“那是,我们主任可是说了,我再熬个两年资历,就能当护士长了。”说着,又瞥了周霆一眼:“就是这个死脑筋,说啥让我从慈爱医院出来。” “怎么回事啊?”苏锦绣一愣,不由疑惑的看向周霆。 周霆有些憨厚的笑了笑:“这不,红红这半年都在慈爱医院实习,我们夫妻俩也是聚少离多……”说到这里,他那张大黑脸变成了暗红色:“我俩的年纪都不小了,我想着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你想让于红姐辞职随军……嗯……生孩子?” “也不能这么说吧,对于红红的事业我还是很支持的。”听懂了苏锦绣话里的意思的周霆立刻肃了肃脸色,随后又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这不,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来了,希望能得到苏老师的帮助。” “什么事啊,看在于红姐的面子上,能帮的我一定帮。”苏锦绣拿过茶杯,对着拎着水瓶的谷莲说道:“你去厨房看看,今天多做两个菜。”说着,又转头看向于红:“今天留下来吃午饭啊,你们可是好久都没来了。” “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于红连忙点头。 谷莲很快就走了,将客厅的空间留给他们三个人。 “前些时候我受了点皮外伤,去医务室发现颜医生的医务室里面没有护士,就想着能不能和颜大夫打声招呼,先让红红在她的医务室里做护士。” 苏锦绣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周霆居然看中了颜晴的医务室了。 确实,要是于红随军住在军区里的话,最好的工作要么进军总,要么就是进医务室。 很显然,周霆更偏向与医务室。 “于红姐可是正经的大学生,又是军嫂,调进军总不难的吧。” 周霆点点头:“确实可以,但是军总太累了,要是接下来怀孕的话,我怕红红的身体吃不消。” 苏锦绣听了沉吟一声。 进军总的话,好处是能有正式编制,但是跟在颜晴身边,又很轻松。 各有各的好处。 不过…… “于红姐你是怎么想的?”苏锦绣转头看向于红。 工作是于红的,无论是周霆还是她,都没资格给于红做决定。 “我……” 于红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抠手指。 “你直接说吧,不要担心周指导员生气。” “其实吧……”于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霆:“我私心里还是想去军总的,毕竟那是正经编制,工资也高,虽说累了点,但是也能学习不少经验。” “红红!” 周霆顿时不赞同的看着于红,他是心疼于红的身体。 “老周,我是有分寸的,我不想你一个人为了我们的家累,我也想分担分担嘛。” 周霆抿了抿嘴,坚毅的脸上虽说没什么表情,可眼底却蕴着感动。 “再说,怀孕后我也能申请到清闲的部门啊。” 周霆已经无话可回了。 苏锦绣:“……” 在家里还被追上门喂狗粮,人干事? 这一刻,苏锦绣无比想念宋清华,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心说快了快了,再过一个小时,宋清华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她也要秀回去。 “对了,你们家双胞胎呢?”于红环顾四周,没发现两个小团子的身影。 “送音乐学院那边学钢琴去了。”苏锦绣又看了眼时间:“正好快到下课的时间了,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接他们。” “行啊。” 于红立刻站起来:“正好我也去认认门,等以后我有孩子了,也送过去学乐器去,对了,学钢琴贵不贵啊,要是贵的话我还得多攒点钱。” 苏锦绣走到衣架那边拿下小皮包背在肩膀上:“还行吧,三十块钱一个月。” “乖乖,快一个临时工的工资了。” 七九年年底,京城所有厂子都涨过一波工资,这次的涨幅很大,原本只有二十多块钱一个月的工资,涨到了八十多块钱,临时工也涨到了五十块钱左右,当然,和工资一起涨的,还有京城的物价。 “学费倒还好,主要钢琴贵,我们家琴房里的那一架,还是以前从资本家家里收缴的,我买过来还花了两千多呢。” 于红倒抽一口气:“都够买套房了,算了算了,以后我们家只好好学习就行了,钢琴啥的,又不能当饭吃。” “学点其它的,古筝琵琶啥的,咱们国家的国粹还是不错的。”苏锦绣带着于红和周霆往外走:“我们家九两钢琴没啥天赋,学点二胡唢呐啥的,比谁都学的快。” 说到这里,苏锦绣就有点郁闷。 到了音乐学院,三个孩子已经在老师楼下等着了。 八两穿着粉色的小公主裙,许是碍于人设,安安静静的拉着圆圆的手,九两就没那个顾忌了,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和旁边的小孩拍起了画片。 画片上面绘制的是林小可吹泡泡的画样。 只是人物重影了,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盗版画片。 作为原作者,亲眼看见自己漫画的盗版周边她生气么?自然是生气的,但是现在已经气过头学会无视了,自从改革开放后,随着林小可的电影化,电影制片厂开始制作周边售卖。 只是电影制片厂的主业还是拍电影,搞周边多少有点不务正业,再加上没有专业的管理人才,所以也不是很上心,这导致市场供不应求,盗版应然而生。 苏锦绣反抗过,但是没用。 现在私人厂子少,许多盗版压根就是国有厂子自己偷偷印出来卖的,你抓也没用。 所以说—— 专人专项。 京城美术电影制片厂是时候该建起来了。 提议前几天她已经送上去了,只看上面批不批了。 要是不批的话,苏锦绣就只能让许秋晚在羊城帮忙申请一个漫画与动漫制作公司了,到时候挂在颜晴的名下,明面上她还留在□□,暗地里,关于她其他的ip,就准备放到这家公司里处理了。 而且…… 苏锦绣记得,接下来的几年,是华国动画业受到冲击最大的几年。 许多华国顶尖的动画师会因为市场冲击而失业,最后在利益的诱惑下远走漂亮国和樱花国,为别的国家的文娱业添砖加瓦,这件事她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不就是高薪嘛! 她出的起。 “绣儿,毕业后你还留在□□么?”回去的路上,于红手里牵着八两,捏着小胖手问道。 “不一定,不过应该会在□□挂职的。” “还是你好啊,有这么个好单位,对了,你们家宋清华去的哪个单位?我记得他是经济系的吧。” 说起宋清华,苏锦绣就忍不住笑了。 当初她和刘云飞开玩笑似的说,要是宋清华不肯下实验室,就等他毕业后以行政人员的身份给录取进去就行了,所以宋清华的实习通知一下来,刘云飞就直接把他调入777机械工业部去做团支部科员去了。 研究重地,保密单位。 宋清华就这样被坑了。 带着一股子丧气的宋清华进了研究所,谢绝了单位里给的福利房,坚决每天回家吃饭睡觉,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边和刘老师对着干,一边兢兢业业的忙着研究大业,气的刘云飞每次到实验室,看见他穿着中山装在旁边晃悠,都忍不住的追着后面打,恨铁不成钢。 于红见苏锦绣笑了,不由有些疑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苏锦绣摇摇头没回答,她也知趣的不再问。 等回到家的时候,宋清华已经回来了。 谷莲年纪大了,也知道避嫌,但凡宋清华回来,家里又没旁人,她就会搬个凳子坐到大门口,不外乎剥毛豆或者摘豆角,反正是不和宋清华一个屋。 因为跟着苏锦绣后面学画画的缘故,谷莲的画比前两年灵气更足,去年美院也开始招生了,这两年谷莲也没放弃读书,学籍还挂在高中里,苏锦绣已经寻思着让她抓紧时间复习,到时候直接考美院。 宋清华这会儿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 戴上眼镜的他,比以前看起来更冷峻几分。 见到周霆和于红时也只是点了点头,午饭谷莲做了五个菜,有鱼有肉还有豆腐青菜啥的,已经算的上奢侈了,吃完午饭,于红夫妻俩十分识趣的起身告辞了。 三个孩子被谷莲带去睡午觉,苏锦绣则是和宋清华上了楼。 “他们夫妻俩来是为了于红工作的事吧。” “嗯。” 苏锦绣走到桌边,将毛笔用清水泡起来,准备留着下午画画。 “周霆想让于红姐进妈的医务室,于红姐则是想为了编制调去军总。” “都是不错的去处。”宋清华解开领口的扣子:“她是大学生,又是军嫂,想要过去很容易,没必要来找你。” “病急乱投医吧。”毕竟周霆在军总没什么人脉。 如今才刚入八零年代,人情社会已经开始显露端倪。 改革开放的不仅仅是社会,还有人们的思想,才两年的时间,就能感受到周围人心浮动了。 “对了,你提议的事儿有消息没?” 宋清华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自然而然的拿过那一卷纸,开始帮忙裁画纸。 “明早应该有消息出来,要是真的能成立制片厂的话是最好。”苏锦绣叹了口气:“现在的电影制片厂不太重视美术电影,要是不割裂出来的话,以后恐怕很难再做出好电影了,《哪吒闹海》的制作组在制片厂两年都没画出来,去海美没两个月,就出成品了,这边的设备已经跟不上了。” “你是怎么想的?”宋清华听到海美就忍不住抬起头。 “我能怎么想,说啥也得把京美做起来啊。”苏锦绣苦笑一声:“好歹我手里还握着几个招牌呢。” “林小可的电影都拍了三部了,你打算继续做下去么?” “做肯定是要做的,但是我现在在考虑,是做电影,还是做动画片。”苏锦绣叹了口气,对目前的大环境还是有些沮丧的,但是早有准备,也说不上失望:“我打算等京美成立后,立刻动身去海城,和海美成为兄弟单位,联合开发,我这边出扫盲,防灾,林小可三个系列,他那边手里正在制作的阿凡提也得和我们这边合作才行。” 说到这里,苏锦绣不由蹙了蹙眉:“不过,我和他们不是一条路子,恐怕还有得磨合呢。” 海美那边做动画片喜欢用特色。 譬如水墨动画,木偶戏,水墨剪纸,敦煌壁画啥的……艺术性非常强,几乎可以作为艺术品了。 她承认是很好看,但是这些动画特色的同时,也昭示着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 而她的漫画就不同了。 之前她的画尚且还和水墨扯得上边,可自从林小可这部连环画,苏锦绣换了底稿用纸后,线条已经更加的简洁,更加接近于漫画,而且她这种画法还有个好处,那就是……速度快。 从八三年开始,电视将会走入千家万户,到时候,改革开放后进口的樱花国动漫,会以鲸吞的方式吞没整个华国市场,紧接着,华国本土的动漫业将会渐渐凋零。 苏锦绣已经等不了他们慢工出细活了。 “只要京美一挂牌,我就立刻立项林小可的动画片。” 苏锦绣握了握拳头:“哪怕我自己贴钱我也得做。” 宋清华叹了口气,伸手牵住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虽然我支持你,但是你也别太累了。” “累是应该的。” 苏锦绣瞪大眼睛看他:“哪个创业的不累的?” “不仅林小可,还有防灾扫盲两个系列,也得重新做成动画片。”苏锦绣抓抓脑袋:“就是动画师少啊,我倒是想去美院那边拉人呢,但是你也知道,美院的老师们对我的漫画,态度可不太友好。” 苏锦绣苦笑。 不仅算不上友好,简直算的上仇视了。 在美院那群人眼里,苏锦绣就是个画画的工具,哪怕她的连环画卖的再好,主题再怎么伟光正,也无法掩饰,她的画没有艺术性的事实。 “动画师目前海美那边是饱和状态,哪吒闹海项目组过去,但是档案还是挂在京影的,到时候只要你的京美一挂牌,把他们的档案调过去,他们自然就回来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设备。” 宋清华抿嘴,帮着想办法。 他想到工程部那边最近正好准备采购一批机械,想了想,他开口道:“我试着从我这边的渠道帮忙采购吧,不过价格恐怕不低。” “管他多少钱呢,再贵也得买啊。” 苏锦绣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只要上面一同意京美挂牌,我就去部长面前哭穷去,说啥都得把这资金给哭到手。” ※※※※※※※※※※※※※※※※※※※※ 绣儿:我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开个抽奖,大家快留言啊! —————————————————————— 当初上美的美术电影是真好看,艺术性也是真的强,牛批的一塌糊涂,就是吧,制作周期也是真的长,故事性也是真的低…… 绣儿的漫画就是故事性强,艺术性低,所以容易被主流绘画业视为毒瘤,不过管他的,好看就完事儿。 接下来就要开始打造大ip了,有点头秃ip的主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