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途》 楔子 下午两点二十三分,通辽机场外。 莫丂背着一个黑色背包,穿了件黑色的工装外套,戴着一副太阳镜,一脸冷漠的看着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中年男人。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叫林志宏,是她这次生意的主顾,他的女儿三个月前在科尔沁草原失踪了,而莫丂要做的就是找到林先生的女儿林小雅的踪迹,无论是生是死,总要有个交代。 “莫大师?” 林志宏上前试探的问了一句,得到了后者的微微点头,他下意识的伸出手相握。 “你好,我是林志宏。” 面前的年轻女人一怔,停滞了两秒后,快速的回握了一下,指尖相碰的那一瞬,林志宏感觉从她皮肤上传来的凉意,比正常人还有些微低,本能诧异了几秒却来不及多想什么。 “叫我莫丂就好。” 莫丂挑了挑眉,从镜片后面慢慢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一个上了年纪却保养得当的人,这一看就是个身家不低的有钱大佬,也难怪不惜重金通过各种渠道、各类上的了明面和上不了明面的方式来寻找自己的女儿。 “好的,莫丂小姐,那先上车,我们路上再细说吧。” 林志宏示意着莫丂跟着他走,后者微微颔首,他便直奔着停车场中那辆显眼的大g去了。 一路上,林志宏时不时的从室内镜扫一眼后座的女人,他知道这个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年轻女人,实际上是道上有名的莫家测命师,她出身于一个古老的家族,莫家。 提到莫家就必须要说起四大家族,道上但凡资历深点的都知道所谓的四大家族分别是守藏霍家,南并高家,漠北刘家,莫家,他们原就是古时的名门望族,实乃帝王身边的权政大臣,随着皇朝颠覆,新时代推翻了一切腥臭的旧思想和旧形式,这些大家族也跟着没落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四大家族虽不复存在,却靠着祖宗留下的基业改头换面,掌握了一方资本势力,迅速形成新的发展之路,成为了新百年家族,代代昌盛,繁荣发展。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莫家,据说莫家祖上继承伏羲八卦,世代辅佐帝王社稷,随着王朝覆灭,莫家也跟着销声匿迹,不问世事,也不入世,偏居一隅,延续至今,虽为神秘,但莫家每年都有门生入世修行,世间行走为世人解惑答疑。 就像眼前这位莫丂小姐,介绍的的主顾对她赞不绝口,只要是她想找的人,无论是生是死准能找到,林志宏就是因为这句话才雇佣了莫丂。 如果再找不到林小雅,他最后只能黯然收场回上海去等消息了,那样也许他一辈子都等不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真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们现在是去科尔沁草原,还是你需要入住酒店调整一下明天开始?” 林志宏有些拿不准这个女人的意思,只好两种方案都说出来供她选择。 “现在就去吧,之前你邮件里告诉我那是你女儿最后失踪的地方?” “是啊,去年的12月,她说可以看冰雕和雪雕。” 林志宏想了想回道,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因为公司业务繁忙,对女儿说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仔细的关注什么,以至于她失踪了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他一夜白了头,始终无法相信前几天还在自己身边撒娇要买法拉利的女儿,现在这一刻却被告知失踪了,从林小雅失踪的那一刻起,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力量,亲自来到通辽寻找,可找到现在他一无所获。 不得不去指望一个神乎其神的算命师来帮助自己,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究竟林小雅还有没有活着的希望,他不敢想象,可如果一直都寻找不到,他始终是不甘心,哪怕最后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也多少让自己稍微安心一些。 他累了,在长达了90多天的时间里,去大海捞针一般的找一个人,他一次次的在破灭了希望后又重新一次次的燃起希望,最后再度破灭,时间久了,他整个人都麻木了,拖到了现在依旧杳无音信,寻无踪迹。 莫丂摘下了墨镜,手指随意的点了点膝盖,侧着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正值三月的通辽是一个旅游的淡季,而往前折三个月是去年的十二月,冬天的草原更是旅游的淡季,风雪极大不说,气温在白天就能达到零下30度,草原上特色的项目不但会取消,而且因着人流量稀少,很多民宿也会就此歇业一段时间,等待春季来临,万物复苏才能够引来游客。 莫丂默了一瞬,并没有想明白一个正常的逻辑顺序,如果她是一个南方姑娘林小雅,她怎么会耐得住如此温差大的草原天气呢,孤身一人就来旅游呢? 她暂时还想不到那个答案,不过今晚她或许可以找到一丝关于林小雅的信息。 两个小时后,科尔沁草原外一处民宿区。 莫丂下了车,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开阔平缓的大地上反射着遍野的绿色,其间点缀着几座乳白色的蒙古包,漫天白云之下,几只小马驹在小丘上悠闲的吃着草,仔细听着还能听到更远处传来马的嘶鸣声,多么美的画面啊,要么怎么都说在这里能够洗涤人的心灵,放空自我,化解所有的伤心和难受呢。 她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莫丂小姐,进去吧。” 林志宏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前方一望无际的草原,从他的眼睛里折射出来的没有洗涤心灵,也没有化解悲伤,只有满目的愁思和麻木。 莫丂的视线只停留在林志宏脸上一瞬,转身便走进了民宿,她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找到她已是目前最后的办法了,却又不敢真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这种眼神她见得次数多了已经习以为常,因她所做的事情,常常超出了正常的认知范围,向着一个灵异的趋势发展,别人不信也实属正常,毕竟她又不是个神婆,不会通灵,更不会驱邪。 世人常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往往这种幻想是出现在绝望和麻木之后的自我修复,如眼前的林志宏,他仍旧抱着自己的女儿依旧活着的信念,虽然这在莫丂看来,实在有些牵强。 第一林小雅是独自一人失踪的,第二林小雅要真的活着一定是通知家里人,第三就算林小雅还活着但被限制人身自由也应该是对方来打电话让家里拿钱赎人,可是三种可能里,没有一个与现在对的上。 莫丂看不懂亲情二字,因为她自出生起就是个孤儿,是莫家家主莫恩醜抱养了她,虽然亲自教授她莫家的本事和规矩,让她能够立足在莫家,让人有惧怕的能力,但莫恩醜天生性子冷淡,自小对她就十分严厉,关心更是少之又少,这也间接的促成了她现在的性子。 七年入世行走,她始终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各类人生中的喜怒哀乐,观旁人的命运羁绊,世事宛转,可哀可叹的始终都是别人的故事,而她不过莫家门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她收钱办事,天经地义,即为修行也为生活,常替那些家属天南海北的寻找着失踪成迷的人,她也为一些腰缠万贯的有钱大佬测算未知的命理。 一个月只算一次,一年算十二次,而且价格不菲,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多人通过特殊关系找到她,来测算他们的未知命运,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有太多的东西,人也好,物也罢,只要敢想就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如人心之贪狂,纵有富可敌国,万贯家财,依旧挡不住贪心的欲望…… “这是小雅穿过的衣服,她最喜欢这条裙子了。” 彼时,林志宏手里拿着个袋子,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一副舍不得碰的样子。 “恩,今晚我就会确定她的方位。” 莫丂双手接了过来,看着林志宏听着她的话眉心紧拧着,面色上虽然是竭力在克制,但心里已是杂乱无章。 这一刻,等待着他的是接受一个死亡的通知或者是一个生还的可能,他当然更希望是后者,甚至于现在用他所有的财产换他的女儿,他也心甘情愿。 在长达90多天的每个夜里,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能梦见自己的女儿,她冲着自己一遍一遍的哭诉着什么,可他却一个字音都听不到,他不停的伸出双手,想要拉住她,这样他的宝贝女儿就会回来了…… “你放心,无论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会给你个交代。” 莫丂撂下这句话,准备往出走着。 “她失踪的这些天里,我几乎每晚都会梦见她,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我确定她一定在这里,可是我找不到她,莫丂小姐,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林志宏声音里透着无比的沧桑,仿若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他的信念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想了所有的法子,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对不起她的妈妈,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小雅,我相信她母亲的在天之灵一定可以保佑她。” 顿了顿他又道。 “鬼神之说,林主顾也信?” 莫丂转过身去,眉梢微微一动,神情莫变不明的看着他,林志宏有些惊讶她的话,按他的想法莫丂就是那个行走在边缘的人,应该是经常与鬼神打交道啊,可现在她却来反问他。 “额……” 不等他的回答是什么,她只是淡淡一笑,眼眸里一闪璀璨的星光,忽然让人有了一种她在逗趣的感觉,可林志宏压根没有往这块去想,他只当这个莫丂小姐是单纯的质问而已。 “我出去走走。” 话音落地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衣的女人已经走了出去,林志宏看着她的影子一点点缩小,实在有些捉摸不透眼前的高人,看着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同他的小雅差不多大,可说她的穿着打扮却十足像个男人一般,一身黑衣,外加那一身冷冽的气质,活脱脱像个无悲无喜的机器人。 “也许世间高人都是这样的。” 林志宏下意识嘀咕着,站在原地里一动不动。 不多时,林志宏口中的机器人莫丂正荡着腿,坐在民宿院子里秋千上,一脸悠闲惬意,指尖轻轻点着手腕上的银镯子,里面似有什么回应的动了动。 “二白,今夜打起精神来。” 莫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随着她的话音落地,从银镯子里爬出来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足有一根筷子般大小,一双黑豆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一天前,她还身在沈阳,刚刚解决了上一桩买卖,又马不停蹄的奔来了这里,虽然两桩事情没有什么可比性,但都是失踪,比起林小雅的时间,上一个人失踪的时间更久,有时候她很看不懂为何有的人常常伴以迷之自信,以为自己是世界里的中心主角,拥有大难不死的天命,便四处瞎跑一通,最后交代了自己一条小命。 “到头来总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叹啊。” 莫丂感慨的声音响起,二白前一刻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突然间就挺起了身子看向了草原的方向,一双黑豆眼里布满了谨慎和防备。 “怎么了?” 莫丂察觉到了它的变化,握住它的身子,站了起来,一双杏眼里此刻也布满了警惕。 “难道又是他们追来了?” ※※※※※※※※※※※※※※※※※※※※ 各位小伙伴大家好,本文第一章正式修文,后续如果对不上的章节内容,说明作者还在调整,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谢谢为本文评论的小伙伴,感谢你们的收藏。 内容方向重新调整,人物出场调整,框架设定依旧不变。 注意:本文不是正史考据,多为野史记载。 另外:欢迎大家去内蒙古旅游,来到美丽的草原,让你心旷神怡,放空心灵,陶冶情操,建议旅游时间5~10月左右。 最后,感谢你的阅读,谢谢你的评论,给予作者签约的机会,谢谢。 测命师 夜里三点二十七分,科尔沁草原上凛冽的寒风刺骨,从头灌到脚,叫人一分也待不了,而眼前那个只拿着手电就敢半夜三更穿梭在草原上的女人更是十分的怪异。 孙牧出来起夜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行为诡异的女人脚步匆匆的从他的蒙古包前走过,不知道的他以为自己是撞鬼了,但是他在道上混了这么久,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二话不多说,他转身回了蒙古包快速的翻出一根棒球棍,一手拿着手电筒,准备走出去大干一场。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横挡了过来,出招之快,他狼狈的避开,手电筒下意识照射到了对方的脸上,刚要大吼出声却也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不是吧,姜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外面有情况呢?” 对方伸手挪开了他的手电方向,若有似无的瞥了他一眼,看似好像没什么,可孙牧却想起来了他在自己是身边是干什么的。 “哎呦,我刚刚在外面看见个诡异的女人,在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嘛呢,这大半夜的可真是够邪门的,万一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会对我们景区有影响的啊!” 他一拍大腿着急的解释着,想趁着话音赶快溜出去,那只手又拦了过来,男人的一双眼里遍布着冷漠,轻轻的挥了挥手,顿时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孙牧只得老老实实的回去睡觉,权当刚刚看见的只是眼花而已。 适才,莫丂趁着夜半十分,拿着林小雅的衣服和生辰八字,仔细的掐指一算,最后一起连同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纸一起在铜盆里点燃了,烟雾朦胧,一缕一缕的青烟随着风慢慢的飘出房间,好似在指引着前行的方向,二白伸着舌头霎时醒动,在前头爬的很快,莫丂裹紧了自己的外套,跟着跑了出去。 此刻她已经身处草原,周围天昏地暗,寒风呼啸而过,冷冷的刮着她的脸,二白的爬行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似乎在找着什么,莫丂并不知道今晚究竟能发现林小雅留下的什么痕迹,不过看着二白的反应没准她很快就有大的发现。 说起二白,这条小白蛇是她养的灵物,师父曾说过遇到她的时候,其实周围已经聚满了人,却是没有敢抱起她的,原因就在于当时包裹着她的被子上有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一旦谁敢靠近,它就不断的恐吓着那个人,直到莫恩醜的出现,仿佛此前它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等待着他的出现。 冥冥之中仿佛她与莫恩醜的巧合,与二白的缘分都是所谓的天注定,天意让他们萍水相逢之中没有擦肩错过,而是相识相伴。 不多时,二白终于停下了,一个劲的围着一个地方绕着圈圈,莫丂上前几步踩了踩附近的泥土,慢慢蹲了下去,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来,一下插进了泥土里,使劲的挖着什么,不一会儿,她从土里扯出了一串手链,二白凑了过来使劲的点着头,莫丂看了它一眼没有开口,二白顺势的爬了上来,钻进了她的手镯里。 “她来过这里,人却已经不在这里了,那么她会在哪呢?” 莫丂边往回走着边自言自语着,眼眸里遍布着复杂的意味,忽地二白在镯子里使劲的翻腾了两下,莫丂紧跟着停下了了脚步,眼里绕上了几分警惕和戒备来。 此时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耳畔是阵阵袭来的寒风,眼前是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他侧身而站,一身肃穆也遍布着冷厉。 “又是你们,每次都打不过我,还敢来送死,要知道我也不是每次都会心软的放你们一马!” 莫丂面色不改,不仅半分惧怕都没有,眼底更是冒出了一丝不耐烦,仿佛眼前的男人就是个来胡搅蛮缠,让她不得安宁的人。 “什么?” 姜甹舟闻言,眉梢微微轻挑了一下,瞥了一眼面前的女人,瞧着她一身的装扮,普普通通的样子,穿着的一身黑到与这黑夜相应景了,视线再挪了挪看着她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显然是觉得自己挡了道,这种表情不会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女人身上,尤其是这半夜三更不睡觉蹲在地上挖着什么的女人,身上有鬼,必然是来者不善。 “看样子,你是有几分厉害,跟了我一路,还敢在这个时间里堵着我,废话少说,出招吧!” 莫丂伸出手示意着他先请的意思,半点废话都不想再说,这大半夜冷风狠狠的吹着全身都跟着发抖,她就快要把鼻涕冻出来了,好好的跟他在这里掰扯什么啊,什么叫世仇,是三言两句就能说的开的嘛,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对方来势汹汹,反而不习惯对方像现在这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又不是没见过,几乎是每月都会见面,搞什么神神秘秘的窥视。 “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微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着,半点出招的举动的都没有,整个人就挡着她回去的路,她能怎么办,只是把他打一顿了事,叫你不知好歹的挡道。 “关你屁事,别耽误老子挣钱!”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打就让开,那么大的个子好好的挡什么路啊!” 莫丂作势要走,眼前的男人依旧不动,她可不管对方是要做什么,反正今天她一定是要走过去的,如果这个男人继续不自量力的挡着路,她一定狠狠的打他,打到他求饶为止。 “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随着话音落地,莫丂已经先手出招,不给对方一点机会反抗,上前一跃,手腕一翻手里的那把匕首就朝着男人的脖颈直接划过来了,姜甹舟歪了歪头,弯腰避开,迅速上前几步伸手一把捏住了对方的肩胛骨,使劲往前一卸,莫丂见势一看这个男人是要跟自己玩真的了,不好再虚张声势,只有给对方狠狠痛击他才能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的。 “小子,你过分了!” 不等对方开口,她虚晃了一下继而朝他狠狠插入匕首,后者下意识往后躲去,她没有任何多想的时间,三步并作两步,绕后一圈,直接一把伸手锁住了他的脖颈,关节死死的扣着他的喉咙处。 “赶紧束手就擒,不然我捏爆你的喉结,叫你有去无回!” 莫丂懒得再跟他扯什么废话,这男人的身手并不差,可惜还是着了自己的道,她完美的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虚晃一枪,使出了下三滥招数中的一种,干脆利落的制服了他。 “你看什么看?” 莫丂一侧头就看着对方冷冽的眼神,还有那一副死不服输的样子看得她登时冒火的很。 从他幽深的瞳仁里映出的凉意,犹如千年寒冰,此刻他们身处修罗场,四目相对里,剑拔弩张,刀光剑影。 “松手。” 停了一瞬,他的喉结贴着她的指头上下滚动着,声音里透着格外的冷静,饶是打交道这么多回了,从未见过他们这些人中还有个这种镇定选手的存在,莫丂虽然感到了一丝异样,不过依旧没有任何行动,她就等着他还有什么后手。 忽而他的手从后面逆折了过来,莫丂完全没想到这种非人类的动作居然能出自一个男人。 在她迟疑的这一秒里,姜甹舟突然发难,一手拦住了她往下劈的腿,另一只手紧紧的钳制住她的胳膊,两人霎时由冷兵器对决改为了近身肉搏,莫丂下手又快又狠,全然不顾他个人感受如何,全程只盯着下三路出招,几招之后面前的男人似乎被她搞的耐心全无,一只手使劲捏住了她的肩胛骨准备往前一卸,她下腰一招扫堂腿,连同自己一块绊倒了。 莫丂就这么的被这个男人压在了身下,对方似下足了力气,她顿时动弹不得。 “我去!你他妈的,给我滚下去!” 输招不输气势,莫丂嘴里骂骂咧咧,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奈何对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闷罐子,始终不发一个声音,手上的动作却狠厉无比,愣是让她毫无脱身之计。 “你是谁?” 片刻后,姜甹舟微微一笑,笑容冷厉,没有半点情绪在里面,仿佛只是扯了扯嘴角而已,活脱脱一副行走的人偶模样。 “你第一天上班啊你,简直就是明知故问嘛你!” 她没忍住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世仇打交道这么久了她叫啥都不知道还怎么混啊,是不是脑子有坑啊这个一身蛮力的男人。 “恩,所以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对方连发两问,她就算再神经大条也察觉出来了一丝不对劲的变化,这人的身手应该是在她之上,如此诡异的出招,完全不符合她们莫家的世仇巫氏啊。 姜甹舟的目光里染上了几分寒意,犹如一条蛰伏中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整个人彻底的缠绕住了她,一股莫名的窒息感从莫丂的心头传了出来,手镯里的二白动了动却没有敢出来,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不好对付,而且实非善类。 “怎么,还不想说。” 话音落地,男人钳住了她的下巴,手上用力使劲一捏,险些是要卸掉她的下颌骨啊,莫丂忍着骂娘的冲动,怒气冲冲的瞪着他,有些艰难的开口。 “莫丂。” “受人所雇,来这里找个女人。” 不等对方再问什么,紧接她又开了口,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看着上面的男人,男人微微垂下了眼,视线落在别处,那样子好像在思索着她话里的真假。 过了一会儿,姜甹舟松开了对这个女人的钳制,慢慢的坐了起来,莫丂一下子就从地上跃起,本能的伸手握成拳想要捶他,对方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又生生的停在了半空,整个人的动作一滞,她松开了拳头,故作淡定的拍了怕自己身上的泥巴和马粪。 “你不是巫氏的人?” 虽然她已经猜到了对方并不是他们莫家的世仇巫氏,但是依照这样身手的男人,她心中仍有很深的疑问。 “那你是谁?” 斟酌了片刻,莫丂清了清嗓子,眼底狐疑一片,她看着眼前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虽然两人所处一片黑暗之下,不过她仍旧从对方的脸上窥到了一丝清俊的轮廓。 ※※※※※※※※※※※※※※※※※※※※ 谢谢大家的阅读,评论,收藏,本文正在修文中,会有对不上的章节,请大家理解,之后会梳理完好。 不速之客 姜甹舟看着她却始终没有回答,莫丂顿时觉得怪自讨没趣的,只要对方不碍着自己的事情,她也懒得去追根究底。 想了想她迈出右脚避开了这个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黑夜完美的点缀了他满身的清冷和沉寂,深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幽幽冥火,目光始终锁在那个已经走远了的女人身上,久久没有回神。 天蒙蒙亮的时候,莫丂收拾好了自己,进入到深眠阶段,无论是谁来找自己,她都秉承着绝不开门的念头,可算来算去,找她的人只有林志宏一个人。 彼时,林志宏坐在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头炸开的头发,一对熊猫眼,再对上那目光呆滞眼神,他无比后悔自己适才坚持不懈的敲门举动了。 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莫丂,小姐,这个我……” 话还未说完,莫丂伸手示意他打住,回身拿过自己的外套,从兜里掏出了昨晚挖到的手链。 “林主顾,这是我昨晚的收获,你认认看,这是不是你女儿林小雅的。” 说话间,她把手链放在桌子上,推到了林志宏的面前。 林志宏一脸迟疑和紧张的拿起了手链,看了又看,眼里带着复杂,最终又放回了桌子上。 莫丂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静静等待他的反应。 “莫丂小姐,这的确是小雅的,而且是小雅母亲留给她的,这么说那你,是不是已经找到她了?” 林志宏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欣喜,整个人仿佛更颓了一些,话音里打着颤,叫莫丂微微一挑眉。 “没有,我还没有找到,不过她的确出现在这里过,但现在她人并不在这里。” 她看着林志宏,仔细的观察着他眼里的微表情,她每说一个字林志宏的表情跟着一个颤抖。 “如你所见,这个手链就是证明。” 顿了顿她慢慢的开口。 “证明什么?” 闻言,林志宏皱着眉,一脸很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证明有人拿着林小雅的手链埋在了草原,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林小雅自己埋的。” 莫丂说着话,指尖划过了桌子上的那串手链,视线只看着桌子的一角,好似并不在意林志宏的反应是什么。 “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已经再婚了吧。” 想了想莫丂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林志宏,面色平静,好像不容对方的一点逃脱。 “是,是啊。” 林志宏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搓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明所以,关于自己女儿的资料他都发给了莫丂,可这个女人现在却围着自己问来问去的,关注点都在他自己身上,半点不提自己女儿的消息,他有些捉摸不透,却也不敢贸然试探什么。 “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怎么会把自己母亲的遗物丢在这里,一定会带在身边的,我现在已经告诉你了,你女儿并不在这里。” 话音落地,林志宏的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登时站了起来,挥舞着双手,情绪变得激动。 “那她能在哪呢,她只出现这里了,警察,私家侦探所有的消息都指明了这里,我花费这么多天的时间,耗费了所有的资源,你现在又突然告诉我她不在这里了,那么她能在哪里?她是不是,是不是……” 越说到最后,林志宏的声音越是哽咽,他没有办法了,他已经被折磨的麻木了。 “来这里之前,我算了一卦,测了她的命理,很不凑巧她今生的命理已经到头了。” 莫丂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十分平常的看着林志宏,仿佛他的这些情绪在她面前只是透明的,并不能代表什么。 “什么意思?什么叫到头了?” 林志宏垂在一侧的手有些发抖,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莫家女人,看着她一脸平静的看着如同发狂小丑一般的自己,曾经他也是这样的人,永远不动声色,稳如泰山,运筹帷幄,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慌张失态。 曾经他拥有美丽温柔的妻子,乖巧懂事的女儿,他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幸福,可是一场车祸毁灭了这一切,他失去了所爱的妻子,现在一个旅行也毁灭了他唯一剩下的牵挂,纵然他还有钱和社会地位,他也重新组了一个新的家庭,可他依然觉得,他已一无所有。 “我想,林小雅,已经不在了,但我能保证帮你找到她的尸体,让她入土为安。” 她的目光如沉静入海,仿佛能安抚住林志宏的震惊和心痛,他还什么都没有看到,好似这个莫家女人什么也没有做,才一天的光景她却突然宣布了他一直所寻找的希望,彻底幻灭。 “不是,你在说什么,你你你怎么,你怎么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志宏目光里染上了几分失控的质问,饶是再克制的人都没有办法化解掉自己的情感,莫丂明白他们对待亲情的那份失控,那不是在一个人身上所体现的,之前她在很多桩生意里都曾看过眼前的这一幕,她需要做的就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平静的开口说出真实的情况,然后静静的等待他们的情感失控结束。 “昨夜我去了趟草原,追着林小雅的气息,找到了这条手链,本应该是找到人,但我想对方一定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就把她埋在这里,果然除了手链,什么都没有,连夜回来,我再卜了一次,现在你需要做的把所有人员都调到周边的殡仪馆,火葬场去看一看,尤其是县乡都要去调查一下,看看近三个月内有没有人发丧,发丧的手续应该是作假的,那么对方一定拿钱顶了,地方不会很大,照比周边市区,一定是很偏僻。” “什么是气息,跟生死有什么关系?” 莫丂看了对面的林志宏,比起初见的那一眼,现在的他恍如一个迟暮的老者一般,人生的所有希望似乎在这一刻宣布的结果里,走向了尽头,满目皆是灰色,整个人瞬间死气沉沉。 “这世上,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气息,而且每个人都不相同,气息连同这个人的命理,从生来到死去,气息从不散开,除非这个人灰飞烟灭了。通俗一点来说,就好比是一种特定的磁场,地球是个大磁场,而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小磁场,小磁场中就算是一个小地球,气息会沾染这个人从内到外的所有,比如衣物等等。” 她看了一眼呆坐着的林志宏,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她这般好耐心的等着他回神,但凶手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继续等待着一桩备受瞩目的失踪案了结。 “不要再想了,快去找吧,再晚气息就要散了,三个月已经够久了,冷冻室存储看样子也要到期了,对方的耐心失尽,一定不会再等下去了,需要速战速决。” 她示意林志宏抓紧时间去办这个事情,不要再做无谓的悲伤难过,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是给了对方有机可乘的毁尸灭迹的时间,那样最后该赎罪的,该惩治的,依旧逍遥法外,当事者依旧死不瞑目,甚至尸骨无存。 虽然这个女人全然不提为何突然要这么找,但既然莫丂发话了,林志宏就算心里再痛苦,心里一团乱麻,这个事实再无法接受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需要尽快的找到林小雅的尸体。 “我我我现在就去。” 走出去的时候,林志宏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昨天给莫丂的那条林小雅穿过的裙子,如今烧成了灰烬,扔在了那个铜盆里,好似从来都未曾来过一样。 就如同林小雅的出现和失踪,始终记得的只有他这个做父亲的而已,来这世上一遭,余生应该是安好度过的,她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不应该是落得现在这个结果。 “连卜两次实在耗费心神,我的头好疼啊,我要好好休息了,二白看着门。”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二白慢慢的从里面爬了出来向门口方向去,身形如同玉米蛇一般大小的样子,要是碰上的视力不好的人,很容易把它一脚踩死,但莫丂一个翻身上了床,盖好了被子,便一动不动,仿佛她根本不担心二白被人逮走或者被人踩到。 她当然是不害怕的,因为二白不仅仅是一条只会卖萌的小蛇那么简单,它是一条活了千年的灵物,叫烛。最初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她倒是没觉得什么,不过所有的门生都十分羡慕莫丂,甚至莫家长老们都认为是她天生不凡,所以才会引来如此罕见的灵物以血誓认她为主,虽然大体上通灵之说是被称为伪科学,但存在不被定义的,往往都超出了正常的思想范围,存在并不能被抹灭。 而且,莫丂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吃喝拉撒睡,和所有同年纪的女孩一般是个颜控,甚至心情好了她还会用钞票追星,她同样也期待美好的爱情,在那副淡漠的表面之下,只有一颗逗比的心,甚至她不想修行,不想工作,只想当个懒虫,所有所做的一切只为更好的生活。 如果真要说一下她的不凡之处,那就是她的命格,她是莫家百年难以一见的天煞孤星,注定要承受百年孤独,不过她心里是不信的,只当是别人唬人之说罢了。 入世七年,莫丂能相信的只有自己,除此之外还相信的两个人都已经与世长辞了。 睡了一会,莫丂心里的思绪有些烦躁,复而又睁开了双眼,看着天花板她陷入了沉思。 昨晚那个神秘的男人,既然不是巫氏的人,那么他又是谁?虽不该多嘴去问,甚至更不应该多思考什么,但莫丂本能的觉得他是一种潜在的危险源,究竟哪里危险让她觉得危机就在周围萦绕,她也说不上来,总之这个男人并不简单。 他有自己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多跟她纠缠太多,既不碍事,说明他们并不是同路的,而且他的身上也没有林小雅的气息,说明他与这桩生意也毫无瓜葛。 “那么你到底是谁呢?你的出现是偶然?还是别有用心?” 莫丂垂眸,目光盯住了一处,眼底涌上一股冷意,手指下意识的动了动。 “不论你是谁,只要井水不犯河水,那必然两厢无事。” 往深又想了想,在道上行走又如此身手的男人,不像是随便听从指挥的小马仔,按照这个范围缩小对比,只有四大家族敢这么嚣张,那么他是属于哪一家? ※※※※※※※※※※※※※※※※※※※※ 第三章修改好了啊,谢谢大家的评论,收藏。 死气沉沉 孙牧打着哈气走出蒙古包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那位姜爷坐在小马扎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摸着牧羊犬的头,他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打着招呼。 “嗨,早上好啊姜爷。” “不早,中午了。” 姜甹舟仰起头微微眯了眯眼,伸手挡住了头顶上方的大太阳,整个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孙牧看着他那副惬意的样子,心下一动,拿过一个小马扎坐在了姜甹舟的旁边。 “我说姜爷,您究竟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啊?” 姜甹舟闻言转过头瞥了他一眼,眼里一片清明,格外风平浪静,似乎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成,那我换句话问你。” 孙牧想了想他这些天的尿性,不打算真的就任由这个话题彻底终结了,这么不清不楚的跟着他走了一个多月了,他是出来散心的不是出来被监视的。 “我那位阔爹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啊,道上人不都说你视金钱如粪土,总不能许给你好多好多钱,你就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了吧!” 孙牧不由瞪大了一双眼,一脸期待的想着姜甹舟究竟能说出来个什么惊天动地的答案。 “你猜对了就是钱,我想发财不行吗。” 姜甹舟拍了怕手上的狗毛,起身走回了蒙古包去,独留孙牧一个人在后面瞠目结舌着。 “他想发财,他想发财就奇了怪了!” 这位姜爷瞪两眼是不跟他交代个实话,孙牧知道自己惹不起也躲不起,他在这男人这里吃亏的次数太多了,经过一个月的时间相处,他已经多少摸出了姜甹舟的脾性来,这位主可真就是那种混不吝,软硬都不吃。 可眼下他半点法子都没有,谁叫他爹雇佣了姜甹舟陪着他走一段旅程,生怕对家借此机会拿他要挟他爹,这有钱人做久了也不是好事情,未必天天都开心,心烦的压力比比皆是,有时候反倒不如一个普通人家,孙牧觉得自己常常身不由己,可奈何所有人都看不到他内心里的身不由己,只会关注他住什么房子,吃什么佳肴,睡什么样的女人,拥有多高的社会地位。 “我昨晚见到了那个女人,跟你家的事情没有瓜葛。” 此刻,姜甹舟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水,并没有着急放下杯子,而是握在手里,指尖轻轻的点着杯沿,略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孙牧跟着走了进来,略显意外的笑了一下,他着实没有想到就自己昨晚那胡乱的猜一通,姜甹舟真的出去查证了,这般在乎他的死活的人只有眼前这个看着像别人欠他五百万的男人了。 “那她是谁啊,我还没有看到脸不知道长得好看不?” 孙牧坐了下来,拿着筷子夹着草原馅饼大口的吃着,一脸好奇的等着姜甹舟的回答。 “不好看。” 姜甹舟放下了杯子,沉吟了一刻,目光垂落在一侧的搪瓷碗上,眉眼里没有一丝兴趣,他对孙牧满满的好奇心并不关注,他也不好奇那个女人的长相,只是令他意外的是那个女人居然是莫家门生。 莫家,一个久不问世事,却又永远被道上人人所知的家族,曾经莫家被冠以国师的荣耀称号,现在却落得个偏居一隅,再不复当初那般昌盛。 “切,在你眼里有好看的人嘛,我简直是个傻子,我问你干嘛啊,白问啊就是。” 孙牧自己一个人坐在姜甹舟的对面嘀嘀咕咕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怨妇一般,他别开了视线,独自沉默的思考着什么。 孙牧嘀咕了半天看着姜甹舟越发的心不在焉,最后直接忽略了他所有的动作,他心里忍不住重新打量起来姜甹舟这个男人。 在此之前他打量过这个男人无数次,可每次都是看不透也捉摸不透这个人,仿佛他永远都是个谜底,无人可以解读出他真实的身份和答案,这令阅人无数的孙牧很是挫败,他自问自己看人一看就准,可是这位姜爷,从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替他挡下了仇家,又跟着他从西北大环线去到了长白山,再然后他们来到了通辽,在科尔沁草原上一直待到现在,孙牧一度以为他们已经很熟悉了,完全不是雇主和镖旗之间的身份,可那也只是他的以为。 很早之前他就听说过道上有位镖旗姜小哥,既能做的了活人的生意,也能做的了死人的生意,凡是经过他手的买卖从未一次失手,他压镖一趟不问利益多少,只要一个能打动他的理由,一个他想要的好处,所以道上人又说这位姜小哥,实则非常古怪,办事的理由总是千奇百怪,让人无法琢磨。 孙牧并不知道自己老爹到底许了什么好处,才会让姜甹舟能跟着他一个月的时间,每天两个人都无事可做,整日一副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他在独自放空自己,那这位姜小哥在干嘛呢? 想到此,孙牧再度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的眉眼深邃,眼里时不时闪过一丝流光,光看那张淡漠的脸,根本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喜是悲,亦或者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这样一个看似寻常却不寻常的男人,实则也是危险萦绕在身,清冷之中能窥得一丝冷峻。 “别去招惹不该惹的麻烦,那个女人不是个正常人。” 片刻之后,姜甹舟忽然开口道,仿佛之前他们的对话从未断离,孙牧一时间搞不明白他这般为何意,却也没有把场子冷下来的份。 “难怪我看她敢半夜三更独自穿梭在草原里,这一看不像个简单人物。” 孙牧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认真的回想着昨晚那个黑衣女人的神态,一晃而过间,他好似撞鬼一般。 “那她,莫不是,就不是个人……” 冷不丁孙牧似想到了什么,忘记看她的脚是飘着还是踩在草地上的,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更是想不起来。 “是人。” 姜甹舟干脆的替孙牧回答了,十分肯定,不容一丝质疑。 “如重城莫家听说过吗?” 顿了顿他瞥了一眼孙牧那副认真的样子,问道。 “莫家?莫家莫家,四大家族莫家?” 孙牧嘴里念念有词,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着姜甹舟问道,眼里带着惊喜。 “对,四大家族。” 姜甹舟一笑,微偏了偏头,眸光渐渐沉了下去,孙牧并不没有看见他眼底的变化,而是一听姜甹舟嘴里的四大家族陷入了沉思当中去。 “四大家族不是早就不存在了嘛,现在那所谓的四大家族都做了正经买卖,关于莫家的消息倒是少之又少,不过我知道他们家有个死敌,巫氏。” 孙牧想了想,实在联想不到昨晚那个黑漆漆的夜里,那个神秘诡异的女人居然就是莫家人。 “你忽略了一件事情,莫家虽然神秘,但莫家门生都会入世修行,那女人也是门生,至于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估计有人雇了她来卜卦吧。” 姜甹舟淡淡的解释着,握了握手腕上的表,神情里看不出一分不耐。 “哦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这莫家是算命起家的,哎呦,我想起来了,咱这景区内之前发生了失踪案,好像是一个女的来这里旅游失联了。” 孙牧一拍大腿,突然有些激动道,这前前后后一连串节点他终于是想明白了,难怪那个女人敢半夜出现在草原里,反倒不怕出事,因为她就是来找事的。 “他们家也接这种生意,这么缺钱吗?” 孙牧下意识自言自语道,他有些想不通那么高高在的四大家族怎么一个比一个会接地气呢。 “你以为呢。” 姜甹舟轻轻摇了摇头,他没必要去跟孙牧解释四大家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他们总有一天会再见,何必现在想着心烦。 同一时刻里,莫丂仍旧在睡觉,整个一下午林志宏都没有回来,她也乐得自在,该干嘛干嘛。 落日余辉温情地挥洒在墨绿的草原上,晚霞映射出多彩的光线,丝丝缕缕、柔柔的、薄薄的、织就成七彩的光环,叫人一时间流连忘返,不自觉连呼吸都微微停滞了几秒,莫丂仰着头看着天空与草原相辉映,心里不由感慨着这一切的宏观胜景、微观空灵更加增添了大草原的神秘色彩和柔和色调。 林志宏匆匆忙忙的走进了院子,就看见这个莫家女人手里拿着牛肉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略显寡淡正呆呆的看着天空。 “莫丂小姐。” 后者的声音一响起,莫丂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看着他,林志宏整个人似乎崩成了一道弦,如临大敌一般。 “你找到了?” 莫丂慢慢的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平静,似乎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到来,而对面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就跪了下去,她没有伸手去扶起林志宏,而是慢慢的蹲了下去,眼里带着一丝的劝告。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之路,无论是你也好,还是那个凶手,甚至于凶手背后还有始作俑者。” 顿了顿莫丂停下来对上林志宏的视线,她眼里如一汪平静的湖底,眼眸流动之间,丝毫不带有一丝怜悯。 “在茫汗苏木,我没有想到居然在那里,更没有想到也许是我,这都是我的错。” 林志宏陷入了一场喋喋不休的争论当中,争论一方是他自己,另一方还是他自己,不同的是一个是作为父亲的愤怒,另一个是作为丈夫的遮掩。 莫丂看着他,明显看得出来他已经查到了什么,只是自己始终不敢相信罢了,她也同样并不相信所谓的见色起意,临时作案的动机,能让一个女孩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一定是熟人引她而来,能让林小雅放下戒备的人,一定是认识她的父亲,熟悉她的家庭环境,甚至于这个人本身就是她的家庭成员之一。 “我虽不能通灵,但是我卜出了她的气息未散,而且就在这周围,只是我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动机。” 莫丂伸手拍了怕失魂落魄的林志宏,慢慢的说道。 “我自有我的缘由,你也按照我的方式去做了,现在我们之间的买卖已经结束了。” 莫丂站了起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哭成泪人的林志宏,一副脆弱不堪的样子,怎么会是一个中年男人该有的呢,可叹也,这就是他的命定之数,如果一切尚有回旋的余地,又怎么会一步一步被人如此纵容到积重难返的结果呢,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她的叹息不足以叫林小雅一条鲜活的生命回来,更不能消解掉真正的凶手还可以逍遥法外,一念之间皆是林志宏自己的决定了。 莫丂全然冷眼旁观,甚至于她知道恐怕这个男人余生都会在愧疚当中度过,这是他助的劫,也是他来了结。 “你之前说你几乎每晚都能梦见她,那么你一定知道她为什么来找你,我想她为了向你所求公平,林主顾这么大的手笔,90天的时间里可能真的一点收获都没有吧,你自己最清楚你此举不光是为了找到了你女儿,还有敲山震虎的一层原因所在吧,事已至此,你已清清楚楚,接下来你也明白到底要怎么做了。” 眼看着那个女人的身影要走远了,林志宏下意识撕心裂肺的喊着她。 “莫丂小姐,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不敢想象为何是她,她爱护我的女儿我始终是看在眼里,不可能是作假的样子啊!” 莫丂闻言停下了脚步,微微转头。 “人心,本就难以猜测,世间万物从未是一成不变的。” 话音落下,她提起步子,慢慢的走远了,唇角微掀,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来,若是旁人看到此刻这等诡异的笑容,一定是为大惊失色。 镯子里不满的轻晃了晃,二白在里面似乎要出来,莫丂伸手覆盖了上去,制止了它的动向。 “二白,亲人之间尚有此,那么旁人之间只会更甚。” 但对她来说,她做不了任何的改变,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桩失踪案里一定牵扯太多复杂的东西,那不是她一个小小测命师就可以左右的,她能做的尽力为林小雅找到尸体,让她入土为安,不要漂泊无踪。 ※※※※※※※※※※※※※※※※※※※※ 终于快要修完了。 真相浮出 三天后,本地早间新闻播报了一条新闻,于三月前上海年轻女生失踪一案终于告结。 彼时孙牧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手机轻皱着眉头,一脸深思的样子,就连姜甹舟走到他旁边坐下去,他都没有察觉到。 “看什么这么专注?” 姜甹舟随意的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 “原来这个女人真是为失踪案来的,到看不出来这么厉害。” 孙牧下意识喃喃道,颇有一种旁若无人,姜甹舟拍了怕手,一脸不耐的看着他,示意孙牧赶紧回神了。 “哦哦哦,姜爷是这个,我在看这个新闻,这个失踪案子破了,是那个女孩的后妈雇凶杀人。” 孙牧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 “恩?” 姜甹舟略有诧异的看了孙牧一眼,显然是没有明白他所指什么。 “那个莫家女人做的就是这个案子,她果然很厉害啊。” 孙牧赶忙解释道。 “人心。” 姜甹舟想了想接过孙牧递过来的手机,语气平静,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令孙牧十分不解,不过他没有多问什么。 “我觉得我也该结束旅程了,我得回去替我爹照看生意,顺便照顾他。” 孙牧似有感而发,神情里带着一丝落寞。 “我记得你也有后妈,怎么,你也是担忧。” 姜甹舟勾了勾嘴角,颇为故意的说这句话,后者显然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有所指。 “我得照顾我爹,再放纵的日子也是架在他的压力之下的,我是个男人,不能总是躲在老子后头吧。” 孙牧仰起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曾经他多么向往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惜他从一生下来就与普通人的世界相反,他有心却无力能真的放下一切,现在他想顺其自然,因为他知道顺其自然就是无能为力,他不能再任意妄为,省得老爹担心。 “啊,活着好累啊。” 姜甹舟闻言下意识笑了笑,孙牧的感慨在这个档口里似乎如清风一般,瞬息散去,不会带来一丝多余的变化。 而自己才真的是负重前行,累世的辗转,命定的轮回,只为赎罪而活的自己,才真的觉得活着很累。 “姜爷,你说这人一生究竟所求个啥啊,这个后妈肯定是为钱啊,我所求的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不要打打杀杀,不要算计来算计去的,又不是真的仇人,那么你呢?” 姜甹舟听着孙牧的疑问,并没有立刻回答什么,他的目光从草原延到不远处的蒙古包,最终落在地上,手指下意识摩挲着。 “赎罪。” 一声轻轻的叹息,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孙牧虽然下意识一怔,但很快就插科打诨的混过了这个话题。 无论姜甹舟是否是真正的回答,他都不愿意再多去窥探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秘密之所以叫秘密一定是只有一个人知晓的。 同一时间的西安城,莫丂收到了疤姆的微信,上面写着邀请她去参加自己的婚礼。 “平遥古城?” 她站在落地窗前,轻轻的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想着这是她这位老主顾第几次结婚了,她有些纳闷怎么别人的桃花运就这么旺盛呢,而自己的简直可以用女儿国来形容了…… 凌晨的巷子里没有一丝的亮光,暗夜里所布下的向来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在这里面分为了两类人,要么与黑暗为伍,要么借这暗势力为虎作伥。 于是便有了巷口里夹杂寂静黑夜里的声声嘶哑的惨叫和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平白的叨扰了这暮夜无知,也令那看戏者不动声色的作璧上观,甚至可以说是冷眼旁观。 姜甹舟随意倚靠在巷子里一处破壁旁,整个人驻足不动,毫无声息,悄然不动的看了这么一场小混混间的菜鸡互啄,只一眼便无趣至极,继而微低着头,半是假寐一般,无论前面的动静闹的有多么的大,他始终岿然不动,任凭着黑夜漫过影子,一会儿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 “主上” 忽然,身后平地间有声响传来,下一刻有人奔袭而来,落地微声,接着一道低沉浑厚的男音响起。 周亦海偏了偏头,下意识的嗅了嗅,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前面的惨叫声也逐渐越发微弱,有一种到了穷途末路的感觉,他对那些小混混的闹剧视而不见,一双眼里涌出的没有慈悲的可怜,而是一股凌厉的杀气,他气的是这些不知死活的人叨扰了他的主上。 “这称呼现在已经不适用了。” 男人的声音响起,浓重的鼻音里夹杂着些嘶哑,周亦海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踌躇着要不要提醒一下。 “换个称呼吧。” 姜甹舟站直了身体,环抱着胸,时不时的抬高食指,指尖点了点胳膊,略略有些无聊的样子。 “是,先生。” “您是不是感冒了?” 周亦海顿了顿,心里想着还是有必要的提醒着。 “这烟雨江南,就是半分都瞧不得我来看看,只是刚刚到而已,看一眼又如何。” 姜甹舟放下了手,朝前走了几步,看似闲散随意,其步子里又有些古怪的路子,叫人一时看不太明白,周亦海没敢吐出自己心里的疑惑,忙跟了上去。 “先生,这几年您过得可好?” 周亦海一边跟着姜甹舟往前走着,一边忍不住的上下打量着他,要说得上熟悉,那么周亦海敢肯定这世上最熟悉了解姜甹舟的人就是他了,可眼前人还是记忆里的那个人,但浑身散发着这一种的陌生感,明明只是几年不见而已,却又徒增了一些莫名的距离感,带着些许陌生,任人察不到内里的思绪,这样捉摸不透的感觉,令他有些挫败,他算是看着姜甹舟长大的人,小时候他是护在这个男人身前的苍鹰,如今他再次退守回原本的位置。 “很好。” 夜里寂静无声,除了虫鸣,余下的都是沉默,在这坐如针毡的过程里,终于等来了姜甹舟的回答,几不可闻,却又感觉字字清晰入耳。 周亦海随着那道声音下意识抬头去看着眼前的人,看着那背影与记忆里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一度恍惚照进的面孔是旧时的模样,那张脸永远刻在他的心里,时间不散,记忆不灭,他将永远都效忠于他,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为他开辟帝国河山,为他洒热血抛头颅,为他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生?” “主上!” “恩,先生,我在。” 有那么一刻时光是倒流的,而沉沦至此的周亦海,完全忘记了如今身处何处。 他叫周亦海,可对方喊出来的名字却是周生,周亦海忘记了,周亦海只是曾经的一个代号而已,他的名字姓氏说到底就是一个代号,现在他是周生,一个崭新的身份。 “日出之前,我们还得回到这里,继续等着。” 姜甹舟转了转头,嗓子越来越痛,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后面跟着的人,一路心思乱撞,不知飘散到了哪里去,他自己也藏着心事,再等一会,他要等的人就能见到了,于时间上来说,这个人在他的记忆里,实在太久远了,恍如隔世一般漫长的等待,才换来今世有幸相遇。 “先生,您确定他今晚一定会来?” 姜甹舟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马路的对面就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他们都站在了明亮的路灯之下,周身已然褪去了所有的黑暗。 他转过身去看着和自己身高不相上下的周亦海,借着这明亮的路灯映射之下,眼前的那个男人和记忆里的已经有所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老了。 人到中年就算是再如何强身健体,也不得不服时光荏苒,他和记忆里的人不再能重叠的上,甚至于刚刚他出现的时候,脚步声已经不比从前,隔着一段距离就暴露了出来。 “我去买药,你在这等着。” 姜甹舟又转了回去,他并没有回答周亦海的提问,自然而然的忽略,心底却是飘忽不已的。 坦白的讲,他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或者正确来说他收到的消息几乎认定了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一个人,但他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前世今生的同一个人,一旦开始便是新生,姜甹舟知道也许那个人与自己的牵绊今生还会有缘相见,虽然时间久了一些,但他仍是开心的。 隔了千年之久的漫长岁月,梦里面仿佛看见了少年的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露出了一张脸,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在火光里更闪着明亮的光泽,那是最初的样貌,那张脸上满是决绝,也是最后的一面。 想到此,姜甹舟没能忍住,喉咙里一阵腥甜,他微微的平复了一会,走进了药店…… 翌日一早,莫丂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静静的等待着门口那道门铃响起,二白在一旁爬来爬去,好不欢快的样子。 “看来你最喜欢毛蛋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开心激动。” 二白一双黑豆眼看着它的莫家阿丂,使劲的点了点头。 “那么中午我就请她吃冒菜吧。” 莫丂轻轻的一笑,看着二白瞬间耸拉下来的蛇头不由的好笑。 不多时门铃响了起来,二白挺直了身子伸出头看着莫丂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它非常喜欢的女人,神婆毛蛋。 “哇塞,我可爱的小莫,抱一抱。” 毛蛋一进来直接给了莫丂一个措手不及的熊抱,莫丂来不及躲开只能享受毛蛋的热情似火。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去找我呢?” 毛蛋松开了莫丂,走了过来,一下子坐在沙发上,伸手捞过二白,仔细的摸着它。 “想我了吧,可爱的小二白,我也想你了呢。” 毛蛋略带着心疼的抱着二白,一副死不撒手的样子,莫丂懒得多看一看,独自坐在一边。 “你收到疤姆的消息了吧?”莫丂问道。 “那还用说嘛,你说这疤姆这几年赚了我多少份子钱,真是人越到中年这桃花开的越旺啊,一朵接着一朵的,这是他的三婚了吧,又谁哪个小美女掉入他手里。” 毛蛋哼了声,一脸不屑的接话。 “周家的周知,地点在是平遥周宅。” 莫丂回忆了一下,继而回答。 “哎呦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疤姆这走了什么狗屎运啊,那平遥周家可是做古董生意的,当初跟着刘家吃香,现在自己做大了,中原几省的线吃的干干净净,真可谓是一家独大啊。” “咳咳咳……那什么,中原没了,现在划分的是三十四个省,你说的是哪个?” 莫丂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的表情看着毛蛋,欲言又止的样子,而对方也是像看傻x一样的表情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 “你……” “你懂不懂得金钱的力量啊!” 毛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面前的这根朽木。 “懂了又如何,那又不是我的,四大家族都互不干涉,你也知道莫家从来不管他们的事情,更不会提什么钱的。” 毛蛋张了张嘴,话到了嗓子眼,却没有吐露出来,她不能这样拿话怼莫丂,她的小莫丂虽然表面永远端着冷漠,实则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这几年好歹是跟她混出了些模样来,从最开始认识之初活脱脱像个哑巴一样的女孩子,逐渐的慢慢的开口说话,喜怒哀乐皆在脸上展现,开始接纳这个世界,到融入尘世之中。 “诶,毛蛋,我猜四大家族都会有人过去祝贺的。” 莫丂挑了挑眉,带着微微的笑意。 “哈哈哈,那敢情好,借机看一看他们神仙打架,这四大家族向来不鸟任何多余的一家,没想到这周家能混的如此好,估计是看霍家退居二线,不管闲事了后,他们家也想跻身进去。” 莫丂看了她一脸认真的琢磨着其中的细节,小嘴叭叭叭个不停,不免觉得好笑了些。 她与毛蛋的相遇可谓是不打不相识,那时候她刚刚入世,而毛蛋也刚刚出师,两人一个是测命师,一个是神婆,本应是互不干涉却萍水相逢,互看不顺眼,故事的开始总是如同这般的的奇遇,走到现在他们如此亲密说起来简直不可思议,说是朋友,更像是知己,又带着些亲情,她们都是孤帆影舟,飘荡在世间,以为可以隔绝一切繁杂的情感,殊不知从未离开过红尘世界。 ※※※※※※※※※※※※※※※※※※※※ 终于要修完了啊。 故事落幕 临近傍晚十分,莫丂说道做到直接请毛蛋去楼下的冒菜店里,吃冒菜。 “你在想什么啊?” 彼时,毛蛋边吃边挑着肉,吃到正酣畅淋漓的时候,对面煞风景的莫丂一脸呆滞的表情,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透过她的脸神神秘秘的想着什么。 “你怎么把肉都挑吃了。” 莫丂从深思中抽离出来,一眼看过去,面前那盘冒菜只剩一堆菜了,不由震惊道。 “呐呐呐,谁叫你不吃的,我可不先吃了咋的,你以为我会给你留啊,神秘兮兮的,跟二白一模一样,你们一天老发啥呆啊。” 毛蛋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牙签,看着莫丂认命似的吃着青菜就着饭,一脸得意的样子,她有时候就是喜欢莫丂这种不争不抢的样子。 “我没想什么。” 莫丂懒得看毛蛋那副表情,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为好。 “你是有事瞒着我吧?” 毛蛋一脸将信将疑的看着莫丂,她的第六感从来不曾出错。 莫丂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微微怔了怔,她知道眼前这个神婆不是个不学无术的人,毛蛋是有真本事的,可这本事只能算是保住自己的饭碗,而成不了别的。 “你还记得一个月前那个找你救命的落魄男人吗?” 莫丂放下了碗,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道。 “我记得啊,那个男人明明就是被什么给……” 毛蛋说到此,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左右桌子都有人在吃饭,她用眼神暗指了些,意味不明的表情,落在旁人眼里只怕是眼睛抽风,而莫丂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世间事,皆有因果循环,有些事情你拦了,就是不讲道义,何必害苦自己呢。” 故作高深的一句话,毛蛋却听出了深层的意思。 “你是说我差点挡了别人的路?” 毛蛋略带疑问的看着她。 “没错,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该管的,千万不要多管。” 莫丂略带高深的说道。 “那跟你现在说这句话有什么关系啊?” 毛蛋更加疑惑不解的询问着。 “刚刚下楼的时候,我发现他在我家楼外徘徊,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从通辽回来的那一天他就在了,估计之前也在,只是我不在而已。” 莫丂一只手撑着桌子,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冒菜店外面一道黑影子,那个男人至今仍不死心,到底是为了毛蛋还是为她而来呢。 “我看他是跟你有仇啊,或者他是来找茬,我们要不先解决了他?” 毛蛋皱了皱眉,一脸不悦的说道。 “无事,如果他真想来找茬,总有一天他会按捺不住率先出手。” 莫丂淡淡的笑了笑,眸子里满载着运筹帷幄,似乎并不在乎这个男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同一时间,吴江境内。 一道影子蹑手蹑脚的小心翼翼的上了民宿的二楼,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等了好长一会的时间,才慢慢的贴着窗户向内张望,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啥?” 冷不丁的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瞬间把这道影子吓了一个激灵,此刻周亦海看着面前还趴着窗台的周智诺,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他不在?” 周智诺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长呼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指了指房间内。 “先生一早便出去了。” 周亦海如实的告诉周智诺,心底却止不住一遍一遍的怀疑,昨天晚上主上是不是在那一片混乱中抓错了人,这并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而是个本来就无相干的人,可惜现实狠狠的打着他的脸,眼前这个嫩了吧唧的小子,就是周家的周智诺,也是那个人。 “你你早说啊,吓死我了,那手法你是没有见到啊,狠的啊!” 周智诺慢慢的踱步最后坐在了二楼的外阳台处,仍然心有余悸。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两帮人的混战,为兄弟报仇,理所应当,打得正热闹的时候,结果横空窜出来一个人,直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他直接拎了起来带走了,他的兄弟们想也没想的上前去拦,一个一个的根本没有把这个小白脸当回事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撂倒了众人,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他心里憋屈,问了半天那人都不鸟他一句,最后实在受不了他一路的絮叨,直接打晕了事,周智诺一度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可今早起来,他们还在吴江,一动没有动。 他摸不清对方的来路和套路,他只能祈祷对方求钱不要别的,这样他才能保住小命,保住小命了才能有以后。 “他去了哪啊?他到底是谁啊?他什么来路啊?” 周智诺看着眼前这个给他递早饭的大叔,还颇有些和蔼可亲的样子,一个劲的追着他问来问去,周亦海忍着这个小子叽叽喳喳的围着自己,半天就是一个字也不透露,周智诺自得没趣,只能作罢,等着那个男人回来他一定得问个清楚。 而这个时刻,周智诺口里念念不忘的男人,正站在山间的佛寺门口,等待着那道门打开。 “施主,请跟我来。” 等了一会,出来个年轻的僧侣,施了一礼,伸出手邀请着姜甹舟进去。 “多谢。” 姜甹舟微微点头,跟着年轻的僧侣走了进去,一路几经幽静,那年轻的僧侣越发往僻静处引领,最终停在了最西边的一处。 “师父,客人到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里面的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和尚走了出来。 姜甹舟的视线看了过去,微微颔首,浅笑了一下。 “了隐大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姜甹舟向他施以一礼,清朗的声音终于不再嘶哑,一叹如往日,这世界上的故人,对于他来说,实在是见一次,就距离离别更进一步。 “小姜施主,我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季节,今日又是满寺桃花盛开,相隔十年,没想到还能再见故人。” “是,我来取回寄存在大师这里的一物。” 姜甹舟抬起了头,任由对方那道视线横扫过来,看似了无一物,却在空气中蔓延着压迫。 “小姜施主,十年前你寄存的时候,还记得说过什么。” 了隐大师看着不惧他任何打量的姜甹舟,十年光阴,他已从当初小小少年郎,蜕变成了翩翩公子,他是真的长大了,他也真的是逐渐老去了。 “我记得。” “但又如何?” 姜甹舟顿了顿反问道。 “故人一个一个的离去,孤守一隅又有何用?”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眉目间有种冷流在流走,面目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可周身的冷冽却散发张势,如同野兽攻击前的试探。 站在一边的年轻僧侣却轻皱了下眉头,这个年轻的男人,第一眼给人一种温柔气质,如高山流水一般,叫人不自觉卸下心防,以为他就是这样的,可现在又不是这样的,那冷冽只需一瞬间便可以撕破面具,他亦可以冷硬到毫无动容,平静之下如铜墙铁壁。 “小姜施主,你的心魔依旧未除,得了那物只怕会令你疯狂。” 姜甹舟抬眼,对上对方双目,他看着越来越苍老的人,十年前他还是中年模样,荣光满面,看见他的第一面就察觉到了他不是正常人,他心里有恨,有怒,满载着一身的恶,唯独没有善。 “你仍然只是披着人的外衣,散发的依旧是恶神的气息。” 了隐大师看着沉默着的男人,他心里怜悯着他,却无法拯救了他,他一生向佛,却终究只是一个凡胎□□,又有什么力量跟老天作对,老天创造了小姜施主的一切,给予了一切,也剥夺了一切,也累世在折磨惩罚着。 “大师将不久于人世,你走之后,又有谁可以劝诫着我?” 姜甹舟反客为主一般的跨步走近了屋子里去,了隐大师随即笑了笑,这样的男人啊,说他心如钢铁,又容易被外表那种温和给欺骗了,可说到底,他还是有心的。 “这是我为你特意留的,就等着你来。” 了隐大师跟随着姜甹舟走了进去,两人面对面而坐,同一品茶。 “空山新雨,好茶。” 姜甹舟勾起了嘴角,笑容温柔,半分没有先前的冷冽,仿佛那张面目从来不是他的样子。 “可惜,我早已经习惯喝可乐,喝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点头致谢,这世上难为还有人记得他最初的喜好,那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已经离开了。 “空明,把小姜施主的东西拿来。” 了隐大师慈祥的笑了笑,吩咐了那站着外面的年轻僧侣。 “大师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姜甹舟挑了挑眉头,略有意外,无论无何今天他一定会拿回自己的东西,可是没想到这大师突然又同意了。 “是你说的对,我老了,命不久矣,我去了之后,再无法规劝你,亦也无法帮你保存,既然你要拿回,便拿去吧。” 了隐大师端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一副看开了的样子。 “还记得那个孩子吗,我找到了他,隔了这么久,虽然已物是人非,但我还是找到了,他死的时候,那时我救不了,现在没有纷争,他会活的很好,我会让他活的很好。” 姜甹舟苦笑了一下,那双眼他难以忘记,百转千回的梦境里总会梦见那双眼。 “小姜施主,有时候人的执念并不是件好事情,你的执念太多,必会阻挠你的人生,人人来这世上走一遭,实在不能随意而过啊。” 了隐大师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悲痛,他如实的在陈述着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 ※※※※※※※※※※※※※※※※※※※※ 修文终于要结束了。 一许执念 这辈子他见到了很多凡尘中人,人人所求皆是大差不差的,唯独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他仿佛漂流了很久,没有归根,也没有来处,历世轮回所漂泊在路上,一望无际看不到一丝活着的希望, 所以他们的相遇,由着好奇到了解,又因为了解到怜悯,尽管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他的怜悯,可了隐也实在对他的境遇唏嘘不已的。 这世上有人想要长生不老,而一旦真的经历所谓的长生不老,便可知道那并不是快乐的,反而是种折磨。 “十年前你告诉过我,这把唐刀染着一个人的血,那是你无力更改的罪,无缘还了的债,无法解开的世仇。” 姜甹舟看着摆放在案台上的长方匣子,打开那匣子,里面放着的是个长皮铁筒,筒里面是一把横刀,他迟迟没有伸手过去。 这一次,他还是没能打开,一如既往。 正如一开始拿到的时候,他竟不敢相信,这把唐刀就是当初的那一把,不往世事更迭,变来变去的,唯独不见它的离开,有时候妄想着,人若是如此,该有多好。 “大师说的对,罪孽深重的人,没有资格更改结果,所以必遭天谴,这是劫数。” “非也非也。” “你忘记了,你本不是你。” 了隐大师一脸慈眉善目的看着姜甹舟,轻轻一笑。 年轻的男人紧皱着眉头,乍一听这话,突兀的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直视过去想要个答案。 “你今年不过二十七岁,人生不过刚刚开始,而那些旧事旧物皆早已随风消散,与其紧追着一个不可能的答案,不如顺其自然。” 了隐大师郑重的看着对面的姜甹舟,今天这些话如若不说,以后便没有机会再说了,即便解不了一生的惑,这一时的惑也是解得的。 了隐不希望,这位小姜施主,这一生都沉浸在这些虚无缥缈之中,他难以理解,却知道不是假的,他看不得这个年轻的男人是这样的结局。 “十年前你我有缘,我为你保存这把唐刀,十年后,我们再见,对我来说,用十年的时间消化掉你的事情,现在来为你解惑。” 了隐大师的这段话,叫人听着云里雾里的感觉,姜甹舟却不禁一展笑颜,似有了一种卸下负重感,而后轻轻的点了点头,一时间他竟也反驳不了什么。 “大师说的对,今生这段旅程才刚刚开始,我受教了。” 姜甹舟点了点头,同对面的老和尚一起会心一笑,这笑容真挚舒畅,一改之前的阴霾。 “若是没有不测,五年后我会再来寺中一趟。” “只是……” 姜甹舟顿了顿,似略有迟疑,斟酌着开口。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小姜施主不必介怀,五年后若见到了说明你我仍有缘分,若没有见到,说明今生的缘分你我已尽。” 姜甹舟略弯了弯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 在这世上行走,每个人都有看家本领,而他会的手艺里,有保命的功夫,也有救命的医术。只是,他救不了面前即将大限将至的老和尚,他的医术不能妙手回春,多半的时间里他总是充当安慰者的角色,偶尔才会治愈。 落日留下了长长的影子,接连一片血红色,天色将很快就会暗下来。 有一道高瘦的身影不急不缓的走出佛寺大门,空明站在门口目送着那道身影离开,待回去收拾桌案上的茶杯时,他频频看向打坐的师父。 “想说便说吧。” 了隐大师面容沉静的淡淡开口。 “师父,他真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了。” 空明下意识回想着姜甹舟进门后的举动和神态。 “空明,这世界很大,无穷无尽间皆是奇妙,偶遇上一个特别的人,你便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空明不明白师父所指的何意,还未待开口解惑的时候,那道苍老的声音又说: “今日你能遇到小姜施主,说明你与他有缘,缘分是妙不可言的。” 空明不太明白,却看见师父的笑容里有无限的悲悯,那是感怀于苍生万众,还是只为小姜施主一人的,他不明白亦也无可了解。 彼时,周智诺站在民宿的院子里,叉着腰,瞪着眼只顾看着越来越暗的天,整个一天了,他半个影子都没有看见那个男人,一肚子的火没处撒,他憋着决定都给那个男人。 “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周智诺有些心灰意冷的蔫蔫道。 心里止不住的已经骂了一万遍这个男人,王者荣耀也打了一下午,输了又输,可无论怎么耍着小聪明,可他始终没能离开的了周亦海的视线,更别说能走出这民宿大门一步了。 周亦海一下午都没有理会一次周智诺,若不是因为他是那个人,他估计此刻能狠狠的暴揍周智诺一顿,好好的替他爹妈来教育教育他,眼前这个活了十八年的周家的小少爷,根本不是好少年,不学无术就算了,玩物尚志也罢了,更可恨的是以为全世界都是傻子。 一大一小正想的出神的时候,姜甹舟闲庭信步的从大门口走近院子里来。 “先生您回来了。” 周亦海有些惊喜的迎了上去。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还以为你真能把我给……” 话音卡到了一半,周智诺硬生生的忍下了要说的话。 他看着眼前这个高出他不止一头的年轻男人,一时间有些卡壳,昨晚上天色太黑了,他连这个男人的面容都是模模糊糊看个轮廓的,而现在距离这么近,他盯着姜甹舟,不断上下下的打量着一番,看着这个上身穿着黑色的套头卫衣,下面一条黑色军装裤,脚上一双马丁靴,身上还背了黑色长杆皮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貌似也没什么威胁,表情没有什么和颜悦色的样子,肚子里的火撺的更凶猛了。 “你是周智诺?” 姜甹舟解下了身上的皮筒放在了桌子上,随意的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男人的声线低沉有力,声音清朗,略有些无声息的温和,对方这般示好的态度,周智诺只得先跟着坐了下来,老老实实的点头。 “我是姜甹舟,你可以叫我姜先生。” 他接着道。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把我软禁在这,这里到底有啥意图啊?” 周智诺眉头一皱,直截了当忽略了他的介绍。 “谁说我软禁你了?” 他的食指落在桌子上轻轻的敲了敲,眉眼里一派温和,好似在与周智诺唠家常一般。 “你还说不是,你昨晚上,你那个架势,你那个动作……” 周智诺一听差点蹦起来,气急了整个人说的话语无伦次的,他一时气愤,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是正大光明带你走的,昨晚那么多人,都是见证者啊。” 姜甹舟浅浅一笑,温和无害的样子,看着像个滑稽小丑一般的周智诺。 “而且,我是接了单子,受人所托,来带你回平遥老宅的。” 姜甹舟耐心十足的解释着,他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跟这个小男生耗着,他的耐心一向很好,对谁都是如此。 “你在说个什么啊,你以为你东风快递啊,使命必达,你以为你……” 周智诺气的直接蹦了起来,站在姜甹舟面前,整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恨不得一拳把眼前这个小白脸给干倒,可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 “你以为你真是快递小哥,还接单,那你日常抢不抢单啊,有没有提成啊!” 周智诺大言不惭的继续道,完全没有发觉到站在后面的周亦海已经由一脸平静,转为一脸铁青,时刻准备一拳撂倒他。 危机在背后那么的明显都不知道,真是个傻子。 姜甹舟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开口接话能让眼前这个喷火的傻子听得明白些。 “你怎么不吭声了?是怕了吗?是心虚了吗?” 周智诺攥紧了拳头,提高自己的声音,好像这样能显示出他的气势来,更是在疏解自己的愤怒,他生怕自己在说的过程当中,一冲动就给这个面前坐着的男人一拳。 “我的确是在接单子,走单子,只不过跟你想象当中的那个不同,我走的镖,每一笔都不是寻常物,我做的了活人的生意,也做的了死人的生意。” 姜甹舟忽然站了起来,吓的周智诺当即往后退了好几步,那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实在是不成气候,他心里急不得,只能忍耐住,从头开始教起。 “周茹是你的大姐吧,你这单生意,就是她委托我的,我来找你并带你回去。” 话音落地,年轻的男人已经走远了,周智诺张了张口,填满了一肚子的气就这么被对方三言两语给解释完了,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周亦海,对方点了点头也跟着快步离开,整个院子顿时只剩下他了,这时候他们到不怕他跑了。 周智诺懵懵的搓了搓自己的脸,好叫自己更清醒一点,所以,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人来绑架他,只是他大姐在找他而已,这一次不是她亲自来捉他回去的,而是找来了一个小白脸的打手。 “真是会耍威风!” 周智诺嘴里念念有词,眼里鄙视明显。 而这一边,急急的跟了出来的周亦海生怕姜甹舟会发怒的样子,一脸小心翼翼。 “先生,他年纪还有些小,什么都不懂,说话没个轻重,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姜甹舟停下了步子,转过头来,一双眼里冷冷清清的,如幽幽的静湖,明明没有什么的,可周亦海下意识的躲开了他的视线。 “我有那么无聊跟一个孩子置气?” 他有点无语,心道,这个周生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人吗? 物是人非,早已经成了一捧黄沙的人儿,怎么可能是现在的自己呢? “我累了,要休息了,明日出发。” 简单的交代一下,姜甹舟这次走的更加快了,没一会儿就走远了,周亦海留在原地,往后看看一个周智诺的方向,又往前看看,那是姜甹舟的方向,他想了三秒,又倒回去,原路返回了。 黑夜渐渐笼罩下来,忽然间几道闪电划空而过,接着,就听到了一声响雷,几声轰隆隆过后,哗哗哗的雨便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细雨,远看着朦朦胧胧,周遭的一切似被轻烟笼罩着,雨点打在动车玻璃上咚咚直响,车厢的灯下映着一张略显寡淡的脸,莫丂看着窗外,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手腕上时不时的动一动,二白就盘在她的镂空银镯子里。 她转过头看着旁边的毛蛋沉睡的脸,又隔着她看着更多的人或在睡觉,或在低语,或在玩手机。 想了想她也拿出了手机,封面上是她最近青睐的男明星,那张帅气逼人的脸,让莫丂突然有了点喜悦,果然看帅哥能使人心情变好,比起沉闷的阴雨天,她更喜欢艳阳高照。 ※※※※※※※※※※※※※※※※※※※※ 修文已经结束,正式更新。 前世因种 微信的几个群里都在不时的发布着什么信息,或者是在讨论着什么,她伸手划了划,点开一个叫莫家人的群,里面的师兄们一个一个不知道讨论什么,此时正在报地理位置,莫丂想了想也点选位置发送。 过了一会手机的提示灯闪了闪,莫丂解锁了手机,点开了微信,上面是十六师兄莫钦发送的话,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在你附近。 莫丂看着屏幕一点点的弯下唇角,她快速的打着字:可惜我在动车上。 等一会,那边消息再发送过来。 “切,我以为你真在山西呢。” 那边很快又发来一个不满的猪猪表情,莫丂有些好笑的看着那只猪使劲的扭着猪头,满脸悲伤的样子。 “不过我的终点站是平遥古城。” 她快速打好了字,飞快的发送过去,等待下文。 等了半天那边却没有了动静,莫丂不再理会,她想着一小时后她们就要到达目的了,可今晚下了雨她们没有伞,不由有些懊恼,下午出发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的样子,不做多想毛蛋已经醒了过来。 “老莫,你那老主顾派车来接了吧。” 她迷迷糊糊的开口,却一语似乎惊醒了莫丂一般,她猛的转过头,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她怎么给忘记了,疤姆是会来接的,她得赶快打电话告诉他。 彼时,她们站在车站的公交站牌下,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不一会儿细雨蒙蒙之中貌似有一辆大奔朝着她们的位置开了过来,莫丂正有些纳闷的时候,忽然车停了下来,车窗半落,紧跟着露出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来。 “哎呀呀,你们真是太给力了,太给面子了小莫师父啊。” 疤姆一张笑颜,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的样子,莫丂还未等说什么的时候,毛蛋已经一个箭步的冲进雨中,拿着背包快速的钻进了后座。 莫丂礼貌的笑了笑。 “疤姆我差点没认出来是你。” 说着话的时候,她也拿着背包上了车。 “哎呦,这不是都为了结婚吗,要减肥的,必须听我们老周的,坚决执行。” 疤姆笑容里带着十足的幸福感,莫丂看了看这辆气派的大奔,没想到内里更精致,处处彰显着有钱两字。 “疤姆,你厉害哟,这么短的时间就换了车开,我们刚才都差点没敢认。” 毛蛋接过话茬,环顾车内一圈,不由感慨着,莫丂听着这话浅浅的笑着,她知道毛蛋是真心地羡慕,羡慕疤姆走了这趟超级狗屎运。 现代科技不断的发展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渐渐的疏远,慢慢的都以自我为中心,而隔阂开了人,却不能隔开物,有人喜欢养猫养狗来安慰自己的孤独,而毛蛋就曾放言道,只要有钱,她宁可一世孤独,即便要孤独也得先有钱,钱就是毛蛋此生最爱,也是唯一所爱。 “疤姆有空你给我也传授传授如何嫁豪门呗,我得向你取取经啊。” 毛蛋继续叭叭叭个不停,搞得疤姆根本接不上她的话,莫丂越发的沉默,却是疤姆最喜欢的样子,这样的小莫师父才是高人的样子,等到他大婚当日,他的小莫师父一闪亮登场,到时候直接震撼全场,叫那些人以为他是周家的上门女婿便对他不理不睬的,上门女婿咋了,上门女婿也没有吃你家饭,用你家钱,上门女婿也有四大家族里的人做朋友! 疤姆恨恨的想着,全然忽略着毛蛋的自娱自乐,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一趟她和莫丂皆有生意要做,她的目标就是没有机会创造机会,反正来观礼的人那么多,多数奔着平遥高家来的,她不怕,她一定会见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就算不是白马也行,只要有钱,她定能发展她的神婆事业。 莫丂看着车内的两人一个看似专心开车,实则正打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心思飘转不知道到了哪,而身旁的这位,那副双眼放光的模样,好像前方到达的不是平遥周家,而是金窝窝。 待到真正到了平遥周家,莫丂和毛蛋皆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不远处,那庄严气派的朱漆大门,深灰的瓦顶,灰白的台阶,两旁的石狮子皆系着大红绸子,门的两侧一对红底对联,崭新的样子,一看就是才贴的,高挑的门厅,气派华贵的大门,霎时间就把平遥周家的门面提了好几个档次,叫人轻易不敢放肆一分。 “走吧,跟我来。” 疤姆一改之前在车里的笑的轻松自在,略有些拘谨的样子。 “恩” 莫丂轻轻的点了点头,跟随着疤姆一起走了进去。 这座老宅兼具南北方的特色建筑,古典古朴之中,静立在那好似能穿越百年的距离,与人隔空相望。 一行人穿过回廊,再往前走,一道石栏雕花的弯拱门,将主路左右分开,蜿蜒曲折的石板小路,面向不同方向,伸向对面而去,从南到北越往里面走着,才越会发现那处处的精致所在,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这左面一片都是客房,每个都有门牌号的,你们就住这10号好了。” 疤姆一一提示着,毛蛋和莫丂皆点点头。 “从主路那道拱门返回,右转就是会客大厅,天色已经晚了,二位好好的休息,想吃什么,房间有ipad,可以下菜单,会有人来送饭的,明日我再带你们见见我老婆的家里人。” 疤姆站在门口,打着一把伞,一脸正经的为她们讲解着,两人都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着疤姆离开,毛蛋推开了房门,本以为里面还是那种古香古色的布局,结果没想到居然是现代化的装修,所有家具一应俱全,文雅精巧中也不乏舒适感。 “这平遥周家的手笔一看就是大家风范啊!” 毛蛋歪着身子葛优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点菜的ipad,不断的划来划去, “是吗?” 莫丂也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打开背包里的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些露水盛在瓶盖里,二白早就老老实实的等在一旁,看着自己的饭饭一来,便立刻认认真真的喝了起来。 “不过可惜了,这么雄厚的实力,还是挤不进去四大家族,话说你们四大家族究竟都是个什么来头,看着平平无奇的也没啥特色啊?” 毛蛋一脸的求知模样,莫丂撇了撇嘴,心道她的精力充沛。 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些水,仰头喝了两口。 “所谓的四大家族,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延续的时间的久了点,还有就是一些人的神秘渲染而已。” 莫丂闲着无聊玩了玩杯子,扫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毛蛋放下了那个点菜的ipad,一脸认真的听着她说。 “四大家族,分别是守藏霍家,南并高家,漠北刘家,以及莫家,四大家族盛时以守藏霍家为首,现在依旧,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所以即使现在霍家退居二线,不管闲事,依旧撼动不了其首的位置。” 莫丂想了想,尽量用简洁的语言来给毛蛋描述,这些东西她从来没有跟毛蛋说过,毛蛋一直也是只知道其外那些影影倬倬的传言,而不知其内里。 “诶,那个霍家我知道,因为我听说他们家这一代家主是个冷酷的帅哥。” 毛蛋一脸星星眼的傻乐,手指不断的在空气中比划着,她想象中的冷酷美男形象。 “恩,这你说对了,是挺帅的。” 莫丂仔细的搜索了一下记忆,她记忆里的那个年轻男人,的确当年在一众者中,无比的显眼,要么怎么说,女为悦己者容,有时候,男的也这样。 “哎呦,也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来,毕竟这周家这么大的手笔,但凡有头有脸的都会给面子来贺喜的。” 毛蛋忍不住的感慨着,她只能在记忆里想象着那位霍家的帅哥,遗憾不能亲眼瞧见。 “啊,你快接着讲啊,我还要听的啊。” 顿了顿她又催着莫丂继续说。 “讲什么啊?” 莫丂一时间有些纳闷,不明白她是要听霍家那位家主,还是别的什么。 “说霍家啊,霍家的历史。” 毛蛋没好气的提醒着她,平时脑子那么灵光的,怎么一进这平遥高家,智商就直线下降呢。 “哦,传言守藏霍家原是皇帝跟前的守藏史,商朝时开始设立,历代延续,守藏史就是一种官职,就是保管皇家公文的官员,反正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信息都归他们管,霍家就靠此发家,延续千百年了,还建了个信息网天藏口。不过现在早都没了,现代社会,互联网大数据说了算!” 莫丂笃定的下了结果,无论什么东西到了现代社会都不是老大,现代社会的发展才是老大中的老大。 “那其他几个呢?” 毛蛋一脸我貌似听明白了,反正他们就是一直攒着家底,期间也没有那种败家二代,然后才发家成功的。 “其他几家都是差不多经历吧,漠北刘家最开始始于东汉,他们是皇室后裔,盘踞在北部多年了,那个南并高家是做毒出身的,现在人家搞的是古董生意,风风火火的,至于莫家,莫家偏守一隅,从不问世事。” 莫丂想了想,用大白话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剩下的那些里子的东西她也不是很清楚,她并不关心其他三家都是怎么样的,他们莫家人,一向不问世事,如此行事早已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得了,最奇葩的就是你们家。” 毛蛋一拍手,给这段话来了个总结,吓得正仰面躺着的二白一个激灵,它黑豆眼里满是不解,看着那个戴着个假美瞳的女人。 “额……” 莫丂忍不住扶额,她想解释点什么,可又觉得毛蛋说的话糙理不糙,找不到任何的出错。 “莫家,是老□□走在这世上的眼睛,门规第一条便是低调行事,一旦犯怒,没有人能救的了。”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眼睛,很小的时候,她就瞧见过那些犯了天谴的师兄,一个个的下场是多少的惨,比遭受雷击还可怕,她记忆最深的,就是当年的那位大师兄,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刺激,跪在卜台上自戳双目,一地的血,不断的挣扎,最后亲手掐死了自己。 “莫家门生,不问来历,不问出身,不问性别,只要遵规。” 她想了想接着补充道。 “难怪这高家跻身难进,就算是来五个高家都不见得能成啊,你们四大家族看着平平无奇,实则深不可测,不然也不会每一个都能延续至今,那么久的时间,多少名门望族没落在历史的长河中。” 毛蛋打了个哈气,站了起来打开背包拿着睡衣,冲着莫丂摆了摆手,先进去洗澡了。 莫丂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也未动,她沉思的时候,二白正紧盯着她,一眼也不眨。 ※※※※※※※※※※※※※※※※※※※※ 感谢阅读。 四大家族 翌日,平遥古城,艳阳高照。 一早,莫丂便穿戴整齐坐在窗口,这两天她很喜欢每天早上坐在这看着院子里的风景,这一面1号到10号是留给女客用的,背对着的那一面从11号到30号是留给男客用的,显然女客来的不少,但夜宿的很少。而另一面男客区那边倒是声音一直不断,好生热闹。 “今天算是正日子了吧?” 毛蛋端着一杯咖啡走近到门口处,视线一直看向他们的隔壁,左右两边都安安静静的,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对。” 这两天接触下来,莫丂才发现疤姆似乎是给周家做的上门女婿,不过这年头嫁娶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在哪里住而已,她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之后见到了周家人,也没有人因她是莫家人而格外优待什么,所有登门前来的客人,一律平等对待。 不同的是昨晚临睡前,疤姆告诉她,今早会来几个大人物,要她跟着一起去大堂会客厅,莫丂仔细的盘算着疤姆口中的大人物,想来想去,无非就是来自于四大家族的人,而且是四大家族里有头有脸,身居高位的。 “难道是霍家家主来了?” 毛蛋到没有多想什么,她一脸欣喜的跃跃欲试,就等着一同出发去大堂会客厅了。 莫丂看了她一眼,好心的没打击出口,扑灭她的小心思,她心里其实是不太愿接触四大家族的人,如果不是为了避开那个落魄的男人,也许她现在还留在西安做着奶茶店的服务员。 “你怎么有点不开心啊?你在担心什么?” 毛蛋似察觉到了莫丂的一丝情绪变化,她走近了些,一双大眼美瞳,一眨不眨的盯着莫丂,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呼吸之间的热气喷洒在彼此的脸上,这种场面乍一看有些诡异的氛围,可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出来。 “咚咚咚……” 门被敲响,两人下意识一同朝门口处看去,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女人有些诧异的也看了看她们。 “主家邀您二位过去了。” 那女人一开口便是轻轻柔柔的,很好听的声音,不过二人这两天已经听习惯了,再好听也不再新鲜了。 “好的,映雪小姐姐。” 毛蛋朝着她笑了笑,她已经跟这片女客区的服务生都混熟了,知道这个最漂亮的叫映雪。 “完了,她定是误会你我了,可惜了我一世英明,我喜欢的是男人啊,是男人!” 毛蛋转过了头,吐着舌头,小声的哼哼道。 “当然!谁不是!” 莫丂一脸我也很吃亏的样子,握了握戴在左手上的银镯子,二白静静的盘在里面。 而后二人紧跟着映雪的脚步一道走了出去,一路无话,三人中两个人闷着头往前走去,莫丂却好奇四处都看了看,这条路她没有来过,估摸着是条捷径,路过一旁很壮观的竹林,鞭子似的多节的竹根从墙垣间垂下来,略显些杂乱,与前头的那种规整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莫丂只瞥了几眼没有在意什么。 而同一时间,曲径通幽的另一段小路上,也来来往往着几个人。 穿过那片竹林,便是第一天来时看见的回廊,三人还未等进去,就看见疤姆一个人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不知道是等的太着急了,还是因为别的。 “哎呦,小莫师父,琳琅师父,照顾不周啊,你们可以先进去,我得出门迎个人。” 不等话音落地,人已经是急匆匆的向外走去,莫丂和毛蛋皆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身影看过去,还未等来得及说什么,又见他突然急吼吼的走了回来。 “这是玩的哪出啊?” 毛蛋下意识的开口道。 她实在被眼前的这番给绕懵逼了,就连莫丂都是一脸的疑问号。 接着她们终于看明白了这番奇怪是为了什么,不远处的回廊里,几个高大的身影不急不慌走了过来,莫丂一眼就看见了几人中间里那个年轻男人,身影高大,依旧是一身黑衣,手上似乎还戴着黑曜石的手串,在阳光折射下,时不时的泛着一点亮光,那张面冠如玉的容颜,依旧如当初一般,在人群里如此显眼。 “哎呦!我去!” 毛蛋也看得清清楚楚,一脸震撼的表情。 “这谁啊,这模样长的这么帅,天啊,颜值太好了吧啊!” 毛蛋下意识的感慨着,甚至于脚步往前挪动了几步,想要凑近了去看,就连一旁低垂着眼的映雪此刻都直勾勾的看过去,仿若这满园的春景,都不能夺了那人的光彩。 “他就是,霍家家主,霍灿。” 莫丂的声音微低,不过这句话还是完整的入了毛蛋的耳,她顿时小声的怪叫了声,一脸欣喜若狂的样子。 “偶像!这就是我男神啊!” 她下意识的往回廊处走几步,还未走出几步子,突然被莫丂伸过去的胳膊给强拉了回来。 “你靠近不了的,他身边都是高手。” 莫丂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恐怕这全场只有她可以保持一份冷静了。 “霍东家,欢迎欢迎,真没想到您亲自来啊。” 疤姆的声音大的出奇,隔着一段距离大家都听到了,莫丂悄悄的拉着毛蛋退的更远了些,她的手紧紧拽着毛蛋的手腕,实在是怕她一激动,贪恋美色,直接冲动的跑过去,丢人现眼了。 “哎呦,你别一个劲的拉我啊,我得看看啊,我还没有看够呢。” 毛蛋很是不满的翻了个白眼,莫丂却丝毫没有理会她。 “你只能站在这里看,他不是一般的人,他是霍家家主,而且他有女人,是不会轻易看上你的。” 莫丂根本没有看着她是什么表情,只是一字一句的如实传达,对于毛蛋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雷劈一般,可实话就是难听和难接受的,毛蛋使劲的摇了摇头,全然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你可真是……” 毛蛋说了一半的话,突然的噤声了,头也不晃了,整个人瞬间僵在了那,如老僧入定那般,内里却慌张的一个字也开不了口。 还未等莫丂开口询问着什么,一道声音直接横插了过来。 “你可真是凶!” 她下意识的循声看过去,这声音的发出者来自她们对面那条幽静的小路。 不知什么时候,正慢慢走近着三个男人,一个身材瘦弱些,个子不太高,年纪在十八九岁的样子,双手被绑在一起用绳子牵着,看着有些狼狈,此刻他的嘴里正嘟嘟嚷嚷宣泄着不满,而他的身后是两个高大的身影,一个中年男人,面相平平无奇,双目如鹰一般,直接就扫到了莫丂的面上,带着审视和打量,还有个偏年轻些的男人,二十五六的样子,他的手上轻攥着一根绳子,整个人背光而行,气质出众,不过一眼看过去却是一种形容不上来的感觉,他无疑的好看的,可让人注目的不仅仅是那张秀色可餐的脸,而是周身一股萦绕不断的煞气。 “他身上有一股危险的气息。” 毛蛋适时的开口,声音里透着些慌张。 整个人如临大敌一般的样子,莫丂还未出声问什么,手腕上的银镯子里却传来了几下躁动,想忽略都难,二白不知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此刻正在里面不断的翻动的,提醒着莫丂快快离开。 “你美瞳都没有摘,这也能看出来?” 莫丂指了指毛蛋的一只眼睛,对方却没心情解释什么。 只是说:“我能感觉到,他的危险气息,看似温柔无害,实则内里满身的煞气,这种人通常命很硬,一般的东西绝对近不了他的身,更别想从他那里讨到什么好处。” 她们还在一边杵着不动,那三个人却已经绕开了她们向竹林深处那个方向走去。 自始至终,那三人中,唯独那个年轻男人,一个眼神都没有往这边看过,无论这边是多么的热闹。 “他没有一丝的好奇心,说明他心静如清池,动则疾,不动则隐。”毛蛋忽然又开口道。 两只眼睛瞪的贼大紧紧的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搞得莫丂一时间有些懵,但她却知道毛蛋平时一副吊了郎当的样子,很少有这种如临大敌的样子,那只能说明,他们是真的不好惹,也是真的有问题。 “你确定他来者不善?” 莫丂跟着一同看了过去,二白在镯子里不再翻动,只要他们走了过去,一切便恢复正常了。 “我……” “啊!” 莫丂突然被那年轻男人回眸一笑,晃的心口一滞,心里下意识念道,是他,居然是他! 紧接着耳边响起毛蛋恐惧的尖叫声,声音刺耳,有心者一听便能听出来声音里的恐惧。 莫丂还沉浸刚刚那惊心一动的回眸里,那男人带着明晃晃的挑衅,完全措手不及,故而他们双方的视线直接相对了,在这个停顿里,身旁的毛蛋突然失力的倒了下来。 “你怎么了?毛蛋,毛蛋!” 莫丂大惊,一把扶着毛蛋,可她的力气根本接不住她,只能跟着她倒下的力度,慢慢承接着。 来不及多做反应,突然朝人群里喊着:“疤姆快来救人 !” 尖叫声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最后似乎已经沉了下去,周遭恢复了安静,周亦海看了一眼姜甹舟那从容淡然的背影,丝毫不受影响,忍不住的再度往回看了看,虽然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但是他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多少年了,他的主上从未像今天这样对待一个小姑娘,不论刚才那个姑娘对他们做了什么,搁在以前他一律充耳不闻,只当看不见,断不会轻易出手惩戒,周亦海以为经过这么多年,他的耐心练就的非常好,不是什么大事情,从不会这样沉不住气,可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先生?” 周亦海没忍住的叫了他一声。 “不自量力,这么多年她是第一个敢窥探我的人。” 姜甹舟一双桃花眼里,此刻没有一丝的温和,整个人状若寒冰。 “您是说她是那个……” 周亦海不由的咂舌,还想接着问下去点什么,却看到了对面正迎着走过来几个人,他瞬间停住了声音。 “姜先生,一路辛苦了,我这弟弟实在是不争气的很,以后要烦请您多多照顾了。” 周茹浅笑盈盈的走了过来,非常恭敬的对姜甹舟说道。 “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是被他给绑回来的!” 半天没有声响的周智诺此刻就活脱脱的像个火炮一样倒吐着苦水,任是谁人怕他,唯独他不怕,有什么可怕,大不了就被暴揍一顿! ※※※※※※※※※※※※※※※※※※※※ 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没事的阿丂,我看好你,我知道你武力值绝对可以的。 再揍他一次! 重遇煞星 不过那也是值得的,他宁可被揍,也要为自己伸张正义。 “竹居已经收拾好了,先生还需要什么,我这就为先生去办。” 周智诺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这个大姐,她可从未对过谁这么的热情似火,这般上赶着的殷勤,就为对这个小白脸?他值吗他!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直接隔开了周茹,挤到了姜甹舟身边去,紧紧盯着他,对方却连个眼神都没有扫过来,周智诺暗暗的磨牙,那股本就恼怒的火此刻燃烧的更愤怒了。 “不用了。” 姜甹舟莞尔一笑,伸出手掌,掌心中间躺着的是牵着周智诺的那根绳子,周茹赶忙上前一步接走了。 “大姐你该不会是老来一春看上他了吧!” 周智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这个姜甹舟哪哪他看着都不顺眼,但是要说这长相他没得挑剔,可就算如此,他也要做那棒打鸳鸯的大棒子,坚决反对到底,谁当他姐夫都可以,决不能是他! “阿诺,你要老实一点,明天就是你二姐的好日子,你别犯浑。” 周茹接过姜甹舟手里的绳子,半点温柔都没有了,快步的牵着仍被绑着双手的周智诺离开了。 “先生,我去给您铺床。” 周亦海站定在后面说道,言语里满是尊敬之意。 “不必了,你去休息吧。” 姜甹舟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未等周亦海离开,自己便先行一步往竹林深处的方向走去。 这个地方十年前他便住过,如今再进故居,房间里依旧是当初的摆设,分毫未变的始终都是物,而不是人。 姜甹舟不免感慨着,神情却是十分的奇特,既没有追忆过去的怅然若失,也没有露出一丝感伤的意味。 一会儿,他进到洗浴间冲了一个冷水澡,再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条黑色宽松的裤子,黑色的头发上滴着水,他也不甚在意的样子,裸着上身随意的坐了下来,空气里的凉意对他似乎无用。 不多时门口站着一个服务生模样的女人,轻轻的敲了敲门,便守规矩的继续等待着。 姜甹舟不紧不慢的用热巾擦拭着手,神情没有一丝变化,门外的映雪有些发懵,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她实在不懂为何小莫师父让她尽力一试,她只知道房间里面的这个男人,不在今天的贵客当中。 想着她准备再敲一次门,却冷不丁的撞上了门内的一道视线,那视线里泛起凉意一片,没有一点情绪,令她心虚的打了个寒颤,映雪不知什么时候这扇门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尽管门内站着一个气质卓然,温文尔雅的帅哥,可她的目光愣是不敢多看着他,早前的一番,她当时混在人群里是看得很清楚的,琳琅师父就是被他吓晕了,这个迷一般的男人,此刻让人看一眼就打怵,的确无法跟那位霍家家主相比,那位家主是一身正气,而这位,却有股邪性。 “先生,您的餐品到了。” 映雪忍着心里的慌张,面色沉稳的说道。 “给我吧。” 姜甹舟语气淡淡,伸手接过来餐盘,门很快又关上了。 映雪不做任何停留,撒丫子跑远了几步,才有心思细想刚刚的那场面,她心有余悸,只是觉得莫名其妙,想了想她还是左拐了一下,去往了女客区那边。 而此时房间里,姜甹舟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警惕和那些不明朗的意味,有人在背后搞鬼他自然愿意送他们一程,反正眼前他也无事可做,无聊的很,正好需要鱼儿自己上钩来。 此刻,那一边的女客区,莫丂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个茶杯,只要她狠狠用力便可以让它当即裂开,一切结果就在她的一念之间了。 她再一次觉得那个男人简直是不可理喻,上一回在科尔沁草原,这回在平遥古城,他们两个的孽缘真是天注定一般。 而这件意外上,且不论毛蛋如何如何,他的惩戒却让毛蛋整个人失心疯一般,今晚只能靠安眠药入睡了。 她偏了偏头,看着床上闭着眼睛,脸色发白的毛蛋,心里忽然生了一计,就看他敢不敢接招了。 这一天满堂的喧笑热闹,终于散去,黑夜静悄悄的来临。 莫丂立在院子里,抬头望天,今夜无风,也没有弯月悬挂,到也适合。她心想着什么,二白已经扭扭身子爬着跑远了。 黑夜之中,她勾了勾嘴角,漂亮的长眸隐然着挑衅,真的当她们都是软柿子可捏,她要做的可自然是当面问个清楚,再危险的东西,归根结底,他就是个人,只要是凡胎□□,大家都是一样,各凭本事说话。 竹居里,四周静谧,黑暗中一片片路灯的光亮闪烁着,姜甹舟安静的坐在一旁,静等壶水沸腾,整个人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动作随意的很,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在夜里煮茶是等待着什么,手上动作不停,慢慢的将茶饼切碎碾成粉末,过罗后拿过茶壶倒入沸水,看着杯子里逐渐成糊状,略略停顿了一下,伸手捻起几片薄荷一同扔了进去。 忽然间,窗户那里闪过一个人影,姜甹舟依旧专心的顾着煮茶,这套流程,他已做了多年,习惯使然断没有中途停下了的道理。 忽然门口处,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姜甹舟只当没听见一般,反正来者不善,他知道她一定会不请自来,甚至直接闯进来,但凡仗着自己身上有本事的,都不会轻易受制。 果不其然,下一刻,莫丂用足了力气,一掌推开了门,不过她也有些意外,轻轻的再一推,原来这门根本没有锁。 “你在等我?” 莫丂慢慢的走了进来,看着那人,语气里十分笃定,看来是自己低估了对方,他一早便料到自己不会轻易认栽,总要讨个说法。 姜甹舟穿着白色的卫衣,坐在那里,仰头扫了她一眼,喉结滑动了一下,她清晰的看见了他莹白如玉的脖颈。 “喝茶吗?” 他举了举手中的茶杯,已经煮开了的茶水,那似轻烟的袅袅,正在上升中。 “喝!” 莫丂随即快步上前一步,坐在他的对面,静等着他的下文。 姜甹舟的眉间漾起一丝兴味,倒是他也低估了对方的胆子,这么一看这个女人的确很像莫家人的风格,比起上一次她现在的态度更加恶劣。 “你对毛蛋做了什么?” 莫丂没有给对方一丝停顿,既然都知道双方的目的,何不开门见山。她稳住心思,不动声色的看着对面的男人,那男人的视线却只停留在手中的茶上,他舀了一勺子,倒进茶杯里, 一双手在桌案上动来动去,很容易吸引关注,那双手骨节分明,同那脖颈一般,白净不似尘染,动作利落,有条不紊,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倒是平添了几分美感。 可惜了这双手,她心道。 “我什么也没做,是她理亏,不打招呼就敢轻易窥探他人。” 姜甹舟推了一杯茶到对方面前,而后端起自己的那杯,待要品饮的时候,那女人又开了口。 “你说她自己会吓晕了自己,不是你在作祟?” 莫丂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这杯热茶,绿了吧唧的看不清是个啥,真难为这个男人,大半夜居然有心思煮茶,可惜她不懂茶道,也不会品茶,她只是来讨个说法的。 姜甹舟笑了笑,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个女人绝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却是个要追根究底的人。 “我又不是神,哪会有隔空让人晕倒的本事。” 他好笑的看着她紧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在思考他的话。 “那可不一定。” 顿了顿,声音再起。 “下次再碰到,我可不会好脾气的放过你,我会打到你求饶为止。” 莫丂微微低头,纤纤玉指随意的拢起一缕头发来,动作里毫无压迫,话间却带着十足的警告,她确定这个男人知道自己不是说笑而已,上一次在科尔沁草原她有正事要做,懒得理会,这一次她可有的是时间搞他。 姜甹舟勾了勾嘴角,看着对面的女人,眼里显现出一丝轻佻。 “哪种求饶?” 他干脆放下了茶盏,双手往椅子后一撑,那点戏谑里满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所指。 莫丂抬起眼看着他的动作,面无表情,茶雾慢慢的升腾,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先开口,仿佛这是一场无声无息的对抗,了然静默。 “怎么,听不明白?” 莫丂看着对面的男人那一脸嘚瑟的笑容,明显意有所指,卑鄙下流,她恨不能立刻给他一拳头,只得尽量敛住自己的怒意,面上维持住风轻云淡。 “我这人天生反骨,越是不要做的我越是要做,这世间我只遵守交易。” 姜甹舟端起那杯失了口感的茶,毫不在意的抿了一口。 “不如,我们做笔交易。” 莫丂听着他的前一句话,登时就想站起来暴揍他一顿,可后一句话落地,她心里却疑念丛生,满目间都是怀疑。 “什么交易?” 姜甹舟看着对面的女人,一身休闲的衣服,平平无奇的打扮,正好对的上那张泯然于众人也的容颜,他对这个女人勾不起一丝的兴趣,唯一能让他感兴趣的便是她的本事了。 “你叫什么?” 他突兀的转了话音,莫丂有些不解,但也如实的回答了。 “莫丂。” “莫丂,我记得你是莫家测命师,不如帮我测个命理。” 他的话音落地,莫丂才算明白,今晚他提前做好了这一场守株待兔是所为何事了,她下意识的笑出了声,露出一排亮白的牙,她总算是明白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了,主动权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姜甹舟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没有再出声。 “行啊,既然知道了我的本事,就要守好我的规矩,否则……” 她突然站了起来,两只手撑着桌子,身子前倾,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姜甹舟维持原样一动不动的任她欺身压近。 “便会得不偿失。” 她贴近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 感谢阅读,感谢收藏和评论,谢谢你。 守株待兔 毛蛋只觉得自己一觉睡得极其疲惫,再醒来的时候,整个脑子里充斥的乱七八糟的残影。 一偏头,莫丂就像个门神一样,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哇靠!” “你干嘛!” 一声惊叫足以穿透耳膜,莫丂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十分淡然的看着她。 “毛蛋,你这习惯得改改,不然是要吃亏了。” “你什么意思啊?” 毛蛋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根本没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是自己的尖叫还是其他的。 “我去找了那个男人,他说下次一定不会放过你 。” 她的声音透着平静,可毛蛋却听的心惊胆颤的,这下子她又记起那双眼了,那双眼里盛着一片阴冷的气息,莫丂和那些人看见的都是他的面具,而她却误打误撞的看到了他的本来面目,哪怕只有一秒间。 “莫丂,我要离开这里。” 毛蛋浑身汗毛竖起,她既没有解释什么,就算她解释了莫丂也听不明白,要是再被哪男人听见了,她的小命真的就没了。 “什么意思?” 这下轮到莫丂一脸问号了,真的有那么可怕,可她已经见过了,就是一个男人而已。 “我要回西安了,你走不走?” 毛蛋当机立断,非常肯定的对她说道。 “不是,我没有明白,你就这么怕他,这不是你一贯……” “他就是那个例外。” 毛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音,干脆的回答。 莫丂不由的内心一沉,越发觉得毛蛋的反常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她不好再问,就算是问了,毛蛋也不会说的。 “我还走不了,我与他做了笔交易。” 毛蛋猛然抬头看着她,一颗心仿佛一刹那间跑上来,张了张口,她强压住自己的尖叫。 “你疯了吗,为何要与他做交易啊?” 毛蛋非常震惊,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他要测命,这上门来的买卖,岂能有拒绝的道理,何况我们相约,至此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不见。” 莫丂慢悠悠的回答着,她知道毛蛋接下来一定会骂她要钱不要命,这是什么个脑子等等等…… “阿丂,你是莫家人,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不同,我师父已故,这世间我孑然一身。” 毛蛋很是郑重的模样,她没有责备什么,亦没有立场对她说什么。 “我先回西安等你。” 毛蛋想了想说道。 “你不观礼了?” “不观了。” “不看那霍家家主了?” “不看了。” “哎,好吧。” 莫丂知道,毛蛋自有毛蛋的道理,她不能为她做什么决定,她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到达车站的时候,临下车之前,毛蛋回过身一脸认真的看了看莫丂。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莫丂十分不解的看着一反常态的毛蛋,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她定要好好的替毛蛋讨回利息。 “以后不要跟他做交易。” 莫丂一愕,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你知道跟魔鬼做交易等于什么?” 她很想告诉她一些什么话,可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知道魔鬼不会闭上眼睛,他一定在某处看着她,紧紧的盯着她。 “你听过一句话吗?” 冷不丁的这么一问,莫丂本来就满脸的疑惑,此刻更是摇了摇头,等着毛蛋说完。 “向恶神做交换,虔诚的祈祷,他便会听到你的召唤,满足你的愿望。” 毛蛋说完便快速的打开车门,下了车,莫丂看着她慌忙的脚步,没有出声问为什么。 “哎呦,真是为啥这么着急就走了呢,还没有参加我的婚礼呢。” 疤姆有些惋惜的说道。 莫丂并没有去搭腔,一路上格外的沉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需要好好的理一理现状,她不认为这是个精心策划的局,不过她确定了一件事,那个落魄男人依旧在周家外面徘徊着。 那也就是说,那个男人是冲着她来的,而不是毛蛋。 送走了毛蛋,莫丂回到周家便直奔竹居而来。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眼下,她站在院子里,脸色不是很好,随意的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提不起一点的兴致。 姜甹舟毫不意外她这会出现在自己眼前,随手撂下一颗棋子,站起身打开了门,站在门边。 “不是测我,是其他人。” “都是一样的。” 她没有看他一眼,视线依旧四处瞎晃着。 “对了,你有听过一句话吗?” 她转过头,状似无意般对上他询问的视线。 “向恶神做交换,虔诚的祈祷,他便会听到你的召唤,满足你的愿望。” 她一字一句慢慢的念出来,眉眼平静的注视着他。 “没有。” 姜甹舟浅浅一笑,温雅俊秀的脸上映着个浅浅梨涡。 好一个妩媚的男人,可惜了,生错了时代,这要是搁在古代,一定是个祸国男妃,祸害一国之君的那种,最后再被谋反的将军,一刀斩下,一代美人,就这么香消玉损了,多好的场景啊!莫丂在心里无限的感慨着,没收住自己的嘴角,隐隐露出笑意来。 姜甹舟猝不及防的被那笑意晃了晃眼睛,不过他没有在意什么,只抬了抬手,咚咚咚的敲响了门,也敲醒了一脸沉迷的莫丂。 “咳咳咳……” 她故作咳嗽的掩饰了一下,他没理她,转过身往屋子里走去。 “今晚人就会带过来,记住我要测的是前世。” 姜甹舟坐回了椅子上,随手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 “前世已经过去,何必在意。” 莫丂不明白他是要干什么,怪癖的很,旁人都是选择今生恨不得越详细越好,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古里古怪的,她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你需要什么,我好早有准备。” 姜甹舟头也不抬的问她,分明是两个人正式的谈话,可这个男人那副表情里散落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的莫丂一股无名火蹿了出来,她咬了咬牙,真正的好戏就要开始了! “你。” 莫丂伸出手,直指着他的脸。 “恩?” 他的视线都在那副棋盘上,仅仅是鼻音里哼了一声。 “你得给我生辰八字,朱砂,黄纸。” 她面不改色的看着姜甹舟,对方适时的抬起头来盯着她,莫丂不由的心里一阵紧张,第一次做这糊弄人的事,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她暗骂自己不争气,又没得办法。 “好。” 姜甹舟复而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的看棋盘,那一副沉静的样子,倒多了几分恬静,她垂下眼不再去看着他,也不离去,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欲望,就这么沉默了一会。 “小莫师父,主家来请你过去。” 不多时,映雪在门外轻轻的敲了敲门。 “哦,好。” 莫丂没再顾他,直接大步的走了出去。 身后的男人却轻轻的放下了手里的棋子,抬起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眼里的疏离和冷漠霎时恢复如初,不复半点温和的样子。 “疤姆,你找我什么事?” 莫丂跟着映雪进入了会客厅内,却不见疤姆,堂上坐着的男人是霍家家主,霍灿。 “霍东家。” 莫丂敛住了心神,上前一步也坐了下来。 “莫丂,你认识姜甹舟?” 霍灿看着她走了进来,直接问道。 “谁?” 莫丂下意识疑问着出声。 “姜甹舟,住在竹林的那个男人。” 霍灿给了她一些提示道。 “噢!你说他啊,原来他叫姜甹舟,我不知道他是谁,我跟他做了笔生意而已。” 莫丂如实的回答,她看着眼前的霍灿,这样近距离看着他,又不复好几年前的样子,他更成熟了,个人魅力更加强了,她也长大了,模样却是大众脸。 “你知道他?” 霍灿转了转手腕上的黑曜石手串,略略点头。 “他是近几年才声名鹊起的,之前查无此人,做的是压镖的生意,无论活人还是死人的买卖他都做的了。” 霍灿随意的瞥了一眼,莫丂没有什么表情。 “原来是个有本事的人,难怪毫不畏惧。” 莫丂收了收自己多余的心思,专心的面对着霍灿。 “你找我,就是要问他?” 霍灿一怔,略感意外,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浑身上下也长了很多的刺,这些话原本不用他来提醒,只是受过莫家恩惠,他毕竟与她有少年情谊,不好袖手旁观。 “他做事不讲规矩,没有道义,但凡看不惯他的那些人,最后无一幸免都被他给搞垮了,留着命的人说他邪性的很。” 莫丂听完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霍家哥哥,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感谢了,像他那种人想想便知不是个正常人,这世间行走的人多了去了,有本事的人也很多,又岂会只有一个莫家呢。” 她淡定的回答。 “你知道就好,同时做的了死人活人的生意,这类人天生就不是凡类,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霍灿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个姜甹舟在他的天藏口里都找不到一点信息,唯一知道的,便是他身背着的那个皮筒,里面的是一把唐末时期的横刀,曾是一位和亲公主的陪嫁物之一。 “可就算现在你来关心我,依旧不能让我原谅你,毕竟我曾被你拒绝的连整个莫家都知道,你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阴影到现在都没有好。” 莫丂略带幽怨的看着首座上的男人,他完全一脸措手不及的表情,显然是没有当回事的童年记忆,而她却是一整个童年都做着快快长大的美梦,那样就可以天天都跟着漂亮的霍家哥哥了。 “莫丂,做人不能太小气了。” 霍灿无奈的扶额,他真是忽略了女人都是差不多的,很会翻旧账,他这里莫名其妙的欠了一堆,家里也莫名其妙的堆了一堆,一个两个的总来给他出措手不及的难题。 “切,祝你和她好好的,再见。” 莫丂不想理会他,直接站起来走了出去,她那个曾经温柔无比的霍家哥哥啊,跟随着她的童年就这样的覆灭了,她不能再回忆起那段记忆了,因为已经面目全非了,而且她的霍家哥哥也已经名花有主了,她没得惦记了。 她站在阳光下,仰着头,分毫不惧阳光的照射,她就要这样慢慢的驱散开自己心里的难过,把那些冷气都散尽了,她才能恢复了平静,还是那个正能量的小太阳。 恶神面目 “我才不要做什么测命,那就是个伪科学,那就是骗人行为啊!” 周智诺翘着二郎腿,一脸满不在乎的看着门口站着的姜甹舟。 “你没得选择。” 姜甹舟从头到尾都油盐不进,无论周智诺说什么,最后哪怕是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也依旧无动于衷,全程都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作妖,眼里看似温和一片,实则那无形的压迫隐隐而来,说到最后,周智诺再不愿意都只能沉默。 于是他见到莫丂的时候,更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起这个在他看来就跟江湖骗子一样的女人。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彼时,莫丂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周智诺的生辰八字,随即又放下了,她看着疤姆穿着中式婚礼的状元服,不得不佩服他努力的减肥,成果还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的算命大师都像你这么年轻吗?” 周智诺翻了个白眼,随意的问道。 “只此一家。” 莫丂摇了摇头,没打算把他当回事去看,这么多周家人都在,那只能说明这周家的小少爷,很是得宠,而且被宠的无法无天,毫无教养。 “所以也都是像你这么丑吗?” 那人又开口了,而且是一脸认真虔诚的样子。 莫丂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猛的站了起来,在场的几位周家人还未出声教训周智诺的时候,莫丂直接冲了出去。 她知道,今天礼毕后,霍灿就要回马来西亚了,她也听说了他的那位记者女友,长的如何如何漂亮大方,而她呢,人家夸她都说她人淡如菊的气质,说的好听些是这个,说的不好听些就是长相寡淡,一点风情都没有,她既不是清纯可人型,也不是明艳大方型,她什么都不是,如今还被人说成了丑,那么多的人都在那里,她不要面子的呀,她恨不得让二白立刻去咬一口那个周家小崽子! “你小时候特别羡慕霍家哥哥的样貌,还一度以为你也能拥有漂亮哥哥,可惜啊,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人心始终难以琢磨。” 莫丂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悲凉,她心里的火气,是借由周智诺发散出来的,其实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不争气,但又清楚,她只是喜欢那张脸,她不喜欢那个人,喜欢的是童年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从头到尾的寻思了一遍,她只能出来透一透气,疏理明白,这样就会好受一点。 “你在这了?” 身后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莫丂转过身看着姜甹舟就站在她的不远处,整个人走路跟猫一样没什么声响,真是够可以的。 “不然你以为我会在哪,在天边?” 莫丂一点余地不留的怼他。 “恩,以为你会跑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被人当着面说长相,的确是很丢人。” 姜甹舟轻淡的话语里添着几分讥诮,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嘲讽着她呢。 “一个不够,又来一个,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啊,都来与她犯冲!” 莫丂冷笑着握紧了拳头,整个人一身寒意呼啸而来。 她出手极快,单手伸过来扳住姜甹舟的肩甲处,想要一下子就把他摔翻,可她愣是没一下就摔翻了他,接着她使出下三滥的一招,膝盖上抬狠狠往前一顶,却被他单手拦住腿,莫丂的心里有了计较,这个男人是在逼着她动真格了。 她狠狠的拉过他的胳膊,快速的背过身去,狠狠往前一带,整个人突然空手翻倒,双腿快速倒翻向后砸去,那一下子用足了力气,姜甹舟就算怎么躲都防不住她上下联动,莫丂正乐见其成看着对方吃瘪。 可下一刻,对方却反其道而行,人根本不躲开,而是弯下腰顺着她的力道,直接贴近她的背,抵着她,接着一把快准狠的拉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从上到下给翻了过来,不过她的那一脚还是踹到了他腰上。 姜甹舟闷哼一声,两只手钳制住她两只手,把她往身前一压一抱,两个人上半身紧紧的贴在了一起,莫丂整个人就像八爪鱼一般卡在他的腰间,他用足了力气钳制住她的双手,她想挣脱开却不能,而她的两条腿也狠狠夹住他的腰,恨不能立刻给他来个剪刀腿,一下扭断他的腰骨。 “咳咳咳……” 从后面赶过来的周茹、周知和疤姆,以及周亦海均是脸色一变,看着近处的两个人,虽说是知道内情在打架,可毕竟男女有别,这等动作实在不雅观,在他们眼里皆各有所悟。 “你有毛病啊!” 莫丂整个人往后仰着,尽量避开与他上半身接触,可她的手腕被对方攥的很紧,她怎么扭动,姜甹舟始终岿然不动。 “你要不要脸了你!” 莫丂知道身后站着一些人,可她与姜甹舟现在已然是剑拔弩张,分不出胜负的时候,两个人显然都不愿做先松手的那个。 “彼此彼此!” 姜甹舟面露出一丝讽刺,暗指着她的两条腿勾着他的腰,整个人死死的缠着他,他本来已经挨了一脚,这会子正咯着疼的厉害。 “你先松!” 莫丂面对面的盯着他,额头的汗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两个人皆是较着劲呢。 “行,我松手了,你就会掉下去。” 姜甹舟无声的笑了笑,莫丂一脸严肃的思量着,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她也看见了姜甹舟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彼此明明都不好受,却都不愿意放过对方,这个时候这男人还笑的出来,难怪是个狠茬。 “一起松手!” 莫丂大声的喊出来,她很快就会坚持不住,毕竟男女天生的力气不同,她不想矮人一头。 “好。” 姜甹舟松了松手,莫丂也慢慢的从他腰上放下腿。 “三,二,一!” 莫丂默默的念着,然后双方又快速的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 ,她理了理自己的一团乱的衣服,用手梳了梳头发,看都不看在场的几个人,径直离开了。 “先生。” 周亦海有些担心的上前几步,看着姜甹舟一手按住自己的侧腰,一脸淡然的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真看不出来啊,这小莫师父有两下子啊!” 疤姆张大了嘴巴,还没有从刚刚的看戏中恢复回来。 “错了,那是姜先生没有用力。” 周知皱了皱眉,脸色隐晦不明。 “气炸了!” 莫丂一手狠狠的推开了门,进了屋子,一路都在长喘着气,而二白此刻正喝的饱饱的摊在窗台上晒太阳,好生惬意的很。 另一头的姜甹舟也脱掉了上衣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那光滑白净的侧腰处,有一块无比显眼的青紫淤肿。 “先生,您没事吧。” 周亦海有些忐忑的站在客厅内,根本猜不到他的主上要怎么治理那个莫家女人。 “没事,帮我上点药。” 姜甹舟裸着上身走了出来,整个人趴在椅背上,周亦海蹲在一边,给他抹着跌打损伤的药,心里忍不住的感慨着莫丂究竟是个什么女人,如此跋扈。 “太阳要落山了,他们的礼办了吗?” 姜甹舟疼的嘶了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腰又麻又疼。 “还没开始呢,刚刚就是邀您过去。” 周亦海给他上好了药,独自在一边收拾了起来。 姜甹舟站了起来,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黑色的领带,衬衫的袖口处带着一个小小的小篆字,上面写的姜,他别开了眼,外面套上了黑色的皮衣。 半晌后,热闹的大厅内整个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姜甹舟坐在一边,看着新人礼一步步成,整个人有些失神,有那么一刻,他是恍惚的,好像他也曾身穿过大红衣袍与那戴着凤冠霞帔的人一起上拜父母,然后夫妻对拜,不过嫁衣似血,到了最后,真的就染上了一片的血,怎么抹也抹不尽…… 莫丂站在观礼的人群里,始终跟着姜甹舟的身影,她恨不得在他走夜路的时候,套上个麻袋,狠狠的打一顿才解气,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内扣成爪,使劲的对着那道身影细细的捏着,最好能把他给捏爆了。 冷不丁的,那男人突然转了过来,紧跟着一道视线也横了过来,她来不及收回自己的动作,两人就这样隔着热闹的人群,四目相对,脸上都没有祝贺的喜悦。 莫丂诧异于姜甹舟不仅仅没有一丝的欢喜,反而有一种苦大仇深的感觉。 “真是个怪胎。” 她收回了视线,不再关注他,她在人群里找了又找,最后看见了霍灿,果然看帅哥是能让人开心的,可以横扫所有的不快乐。 “可惜啊,他根本没有看你啊。” 一道嘲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丂一转头便看见周智诺贱兮兮的挤眉弄眼道。 “关你屁事!” 莫丂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直接走了。 “切,你这个江湖骗子!” 适才那一番打斗他已经知道了,姜甹舟和这个江湖骗子因为他打了起来,他一直看姜甹舟特别不顺眼,没想到现在来了一个比他更不顺眼的女人,相比之下,姜甹舟现在在他心里就跟小天使一样的存在。 “阿诺,你别再惹她了。” 姜甹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绕到了他的身后,跟着周围的宾客一起拍着手,一边漫不经心道。 “什么叫我惹她了,我说的是事实。” 周智诺梗着脖子,就是死也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姜甹舟一时失语,不是他不想教育周智诺一番,而是他看见了对面坐着的霍家东家听着身边人的低语,忽而一道锋利的视线朝着他扫了过来,姜甹舟挑了挑眉,不觉莞尔冲着对方一笑,而对方的眼里毫无笑意,只有一股直冲而来的冷意。 他琥铂色的眸子看着对方,阴霾与冷峻的交锋,两道视线相撞在一起,格外慑人。 而后双方均默契的收回了视线,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你如果再惹她,我就每晚都让你倒吊着睡。”姜甹舟冷冷的说道。 他向来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周智诺虽然只跟着他几天,不过很是了解他的脾气,顿时不吱声了。 说话间,这场婚礼也终于礼成,护送新人进入洞房,余下外面则已经开了宴席,姜甹舟走到了隔间的门口,看着站在门口的霍灿, “霍东家,好巧啊。” 姜甹舟恭谨有礼的微微颔首,准备绕过他进到包间去。 “姜先生,很不巧,我在等你。” ※※※※※※※※※※※※※※※※※※※※ 感谢阅读,感谢收藏哈! 谢谢大家的支持,是我写文的动力。 暴揍一顿 姜甹舟点了点头,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整个人看着温和有礼,当真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子,可霍灿知道这只是他的一副面具而已,不过是看菜下碟。 “怎么,您是来替莫丂讨还公道的?” 姜甹舟略停了一刻,他装模作样的才明白过来,而对面的男人显然是连装都懒得装下去,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表演。 “这是你与她的事情,我无从插手,只是我奉劝你一句,若想继续在道上行走,必然得学着收敛一下,凡事一而再再而三就过了。” 霍灿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他懒得管这个男人究竟想翻什么样的天,他只是看不惯莫家跟着染上瓜葛,他有他自己的事情,管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那只会是个无底洞。 “好。” 姜甹舟目送着对方大步离去,俊美的脸庞上此刻毫无刚刚温和恭谨的笑容,眼里也染上了一层冰霜。 莫丂却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了他的后面去,特意搞了几下声响出来,姜甹舟连头也没回的问:“怎么了?” “什么时候开始,测完明天我就会离开。” 莫丂微微仰头看着他的背影,从刚才她就看见了霍灿同姜甹舟站在一起,两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奇异的表情,稀松平常,正咂舌两人原来这么熟的时候,两人已经结束了谈话,与其被这个男人逮到她跟着,不如自己主动站出来。 “现在。” 姜甹舟依旧留个后脑勺给她看着,大步的带着她进了周智诺的住所,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抬头望了望天,黑沉沉的夜色,给人一种沉静的感觉,他很喜欢这种运筹帷幄,能轻易的掌控,他不喜欢太多的变数。 “不走了吗?” 莫丂很讨厌无风也无月的夜,她觉得很闷,会不自觉的心慌起来,好似会有什么在暗处潜伏着,随时给她致命一击。 “他睡着了吗?” 莫丂看着房间里没什么动静,转过身问着姜甹舟。 “进去就知道了。” 姜甹舟先她一步的走过去,连敲都没敲的便一下子推开了门,周智诺正在里面戴着耳机打着游戏,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冷不丁的门口站了两个活人,给他吓的直接一声大吼,刚要骂骂咧咧的开始, “闭嘴,关机,人过来。” 姜甹舟站在那里,目光所及皆是冰冷一片,周智诺当即不敢放肆一分。 “哦。” 周智诺老老实实的一一照办,放下手机,闭上嘴巴,慢慢的走了过来。 “额……” 莫丂不由的看向旁边的姜甹舟,格外的诧异着,他也有这么严厉的一面,她站在那好像在看着他训儿子一样,果然熊孩子就是要教育的。 “你需要我在外面守着吗?” 姜甹舟看了她一眼,眼神询问着。 “不需要。” 莫丂伸出左手,不知何时手里攥着一个精巧的小铃铛,她轻轻的摇了摇,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不一会有什么东西发出沙沙声爬了过来。 “啊啊啊!蛇蛇蛇!” 周智诺立刻跳了起来,一下子站到了沙发上,满脸的惊恐,而相比之下的两人却平静的很,莫丂下意识的看向周智诺,而单单忽略了姜甹舟,更没有看到他脸上一晃而过的震惊。 “这是我的灵物,它会替我守着。” 莫丂话不多说,直接上前一把拽起吓呆了周智诺,把他扯到了床边。 “躺上去,闭眼。” 不容多想,周智诺老老实实的照做了,忽地感觉那个江湖骗子抓起了他的食指,然后什么东西叮了一下,他忽然觉得头很沉,大脑的意识也模糊了起来。 “你还要在这看着吗?” 莫丂替周智诺盖好了被子,忽然转过头去,看着姜甹舟,一种你很没有眼力见的表情。 “我这就出去。” 姜甹舟愣了几秒,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之前,他再度转过头看了一眼地上那条小白蛇,而那小白蛇也扭着头一双黑豆眼盯着他。 “原来是你啊,真是别来无恙。” 走到了院子里,姜甹舟失笑了一下,眼神中划过一丝黯然,旁人不会记得他,可这条小白蛇却能记住他,可惜他已经不需要记得了。 现在他只希望,自己不曾找错,那个人就是周智诺,这样一来他会保证,周家少爷这一辈子,会过得很好。 屋内的莫丂盘腿坐了下来,面前摆放了两只茶杯,一杯里燃烧着周智诺的生辰八字,另一杯里是他的血,莫丂划了一道在自己的手心里。 “你一会要守住了,千万别出意外。” 闭上眼睛前,她认真的嘱咐着二白,她总觉得今晚会有什么意外,虽然只是隐隐感觉,但是这种异样还是令她不敢掉以轻心。 然后她便入梦了,进到了周智诺的梦境里去。 所谓梦,不过是一场前世,这世间每个人都有前世,只是前世所受与今生不同,不论你曾是谁,你的命理自生来便只有一个。 莫丂是测命师,也能借由着命理看到所所测者的前世,每个能继承可算测未知之事的算命者,都会因长久通窥天命而逐渐丧失掉自己的命理,要么被反噬了,要么因此丧命,或者累及三代,所以能测命理的人,命格都很硬,有天煞孤星之称,百年难以一见,她便是这百年唯一一个莫家测命师,也是一代相师。 未及多想,她已进入了周家小少爷的前世中,入目的是个巍峨宫殿,她站在宫殿外,看着一个十六七的少年,不断的来回踱步,后面的宦官在他身边说着什么,看着这服饰特征,远不是唐宋元明清的时候,要往前再数着几个朝代。 她略感意外,没想到周智诺的前世居然是个帝王,一国之君,九五之尊,今生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丝帝王相。 然后那场景再度转了转,宫殿依旧是原来的样子,而少年却已经长到了十七八岁,他的身上既有少年人的影子也有青年人的沉稳,只是他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再然后,便是一场大火燃了起来,皇城内外均成为了战场,无数的士兵倒下,满地皆是残恒,血流成河,在火光的照耀下宫殿里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他的肌肤如雪,眉眼十分好看,显而易见的他是个美男子,可满身都是濒死的气息,火光与那个少年嘴边诡异的笑容融合在了一起,他的星眸映在火光之下,满目苍凉和颓败之势,他亦是满脸的决绝。 “叔父,我听话的……” 那话音落地,莫丂亲眼看着他开启了一道暗门,随即暗门关上,她飞快的奔过去,看见他站在一处高炉边,那里似乎在铸炼燃烧着什么东西,他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忽然间纵身一跃,跳入了高炉内。 “别!” 莫丂下意识的喊出声来,然后她也睁开了双眼,周智诺的命理已经走到尽头了,她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偏了偏头看见二白瞪着一双黑豆眼,始终盯着门口处。 “二白,师父说过,每一个六十年将会是一次轮回,一次投胎,也是一次新的选择,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你会选择什么?” 莫丂看着一旁的二白,她似有感而发,不知要表达出什么,心里五味杂陈的。 二白也扭扭头看着它的莫家阿丂,莫家阿丂长大了,从小小的一团到现在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莫家相师,可是它却不会长大,它会一直这样,正因如此,它才会一直都陪着她,无论她怎么改变,它亦不会离去...... 此刻,姜甹舟站在竹林之外,静静的等待着那个结果,他身后背着一个皮筒,仰头望着黑夜,空空如也,一如他始终一个人一样,他也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忽然,流动的空气中,似乎混入了其他的东西,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快速袭来,使得人喘不过气来,姜甹舟猛地转过身去,脚下飞快的朝着那股压迫感跑去,虽不可察觉到是哪个不速之客,但敢来周家撒野的,尤其是今晚,定然不能轻易放过。 “你找错了,她已经不住这了。” 黑暗之中,姜甹舟轻飘飘的话音传来,在此的前几分钟里,他一直观察着这个佝偻着身子的影子到底是男还是女。 下一刻那道身影突然掘地而起,朝着姜甹舟狠狠的刺去,他的身子像条灵蛇一般闪身避开,眼神阴冷无比,这个来者不善的人,第一招就开始对他下了杀心,可见自己是撞破了他的秘密。 “怎么,说到了点上,所以你要杀我。” 黑夜之中,姜甹舟迎微风而立,他依旧是白天那副温和的模样,可眼神之中的狠厉,却撕开了他的面具,显得两厢格格不入。 微风轻轻徐来,他的身形劲瘦,身姿里却蓄了一股力量,浑身气势磅礴,叫人望而远之。 那道影子再无佝偻,整个人舒展开来,顿时无比高大,他手里拿着一把弯刀,刀锋所指,正是姜甹舟。 而后女客区的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打斗声,这个人的每一刀斩杀都狠辣无比,铁了心思要他的命,姜甹舟被连连击中了肩膀,胳膊上也划出了口子,他伸手摸了一下右胳膊,血腥气慢慢散开。 “很好。” 姜甹舟站在原地,面容沉静,一只手向后面探去,按开了皮筒的暗扣,接着他握住了那刀柄,手掌里皆是久违的熟悉感。 突然,对面再次发起攻势,比前面几回更暴虐,只为这次一击而中,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挡了一下,那人的手掌被震的发麻,紧紧盯着对面的姜甹舟。 此刻,姜甹舟顺利的将唐刀拔了出来,长刀一横,气势如虹。 那刀身泛着清冷的蓝光,一刀而出,霎时,便带着一股波涛汹涌的霸气,生生的劈断了那人的刀背,那人迟疑了一秒,不明白对面的姜甹舟怎么拔刀而出,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这股强大的气势,犹如泰山压顶,来势汹汹,让对手瞬感岌岌可危。 然而接下来更不思议的是,他看着对面的姜甹舟突然将刀锋冲着自己的手掌划去,鲜血顿时涌出,刀身沾染了血气,一股强烈的寒意吹动起四周的微风,那流气聚在了刀身上,他看得清清楚楚,对面的姜甹舟此刻诡异的一笑,接着一刀直接劈了过来,狠狠的插入他的肩胛处,他闷哼一声,转而迅速使力蹬开对方,使出了全部的力气逃离出去。 “先生!” 周亦海奔到这里的时候,只有姜甹舟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必追了,他会再回来的。” 姜甹舟撂下这句话,拎着唐刀,转身走了回去。 片刻后,周亦海长出了一口气,放开了紧握的拳头,他很害怕姜甹舟一旦握住了刀柄,便会大开杀戒,他更害怕他迷失了心智,就再也不是他了。 测命 黎明终于破晓,所有暗流里的影子退散而去。 莫丂一推开门,就看见在外面不知站了多久的姜甹舟,他的手上缠着白色纱布,明明只是一个晚上不见,他却徒生了几分沧桑的感觉,看样子这一晚上他的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怎么样了?” 姜甹舟站在原地不动,声音里掺杂着几分低哑。 莫丂定了一瞬,诧异眼前这男人的憔悴,不过并没有多想太多,只道他昨晚吹了风,要感冒的节奏而已,关她什么事呢,操心这个还不如快快说完,两人一拍即散,再也不见。 “你准备就让我在这里说?” 莫丂随便的看了看四周,越是这般的迫不及待,她越要好好的磨炼他的耐心。 “去竹居。” 姜甹舟转身快步走了过去,莫丂在后头跟着他,不断的看着他的背影猜测着这一个晚上他发生了什么,这一双幽幽的眼睛里,可没有昨日那种吊了郎当的感觉,反而是一种沉静,仿佛是最幽深的湖水,风平浪静之下,无数暗流在涌动着。 那么,属于姜甹舟的暗流,到底是什么呢? 她不禁感叹一下,他身上有一种蛊惑人心,不断引着她一点点揭秘。 进了屋子里后,他坐在了椅子上,拿过茶杯放在她的面前,伸手捞起茶壶,慢慢的倒进些白水。 “说吧。” 他认真的看着莫丂,不动声色,一双眼中,距离近了才看清楚那里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丝。 “他今生很好,一生富贵,衣食无忧,长命百岁。” 莫丂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可她够沉得住气,她缓缓放下自己的戒备感,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这样她才能慢慢的描绘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不过,我看见了你想知道的那部分。” “什么?” 姜甹舟一只手按住桌子边,一只手拿起自己的那杯茶,待喝未喝的看着对面的莫丂,眉宇间多了一丝隐忧。 “他曾经是个皇帝,一国之主,地位显赫。” 莫丂语气淡漠,只是如实的叙事着自己知道的。 “然后呢?” 姜甹舟面不改色的继续问道,饶是心里再心急如焚,也要忍住那惊心动魄,他想要的答案,远不止这些。 “就跟电视剧演的一样,敌人来袭,有人造反了,国家败了,皇帝自然当不了皇帝了,他死了,死的时候应该跟现在差不多大,宫殿里着了火,他没有出来。” 她已经把话都说完了,如他所要的那些一一描述出来,可是莫丂看不见姜甹舟脸上一丝的喜悦,更美没有悲伤,此刻他全身都绷紧了,脸上阴沉无比,叫人一时间有些愕然,不明所以。 “既然事已顺遂,我也算做完了这桩生意,钱就按约定打到卡里,再见。” “啪嚓一声” 莫丂还未真的起身,却看见姜甹舟徒手捏碎了手里的茶杯,任凭血与茶水一起喷溅着。 “你疯了!” 莫丂大惊,下意识伸手去掰开他捏着茶杯的碎片,可怎么使劲那男人就是不松开,整个人如同木雕泥塑一般,陷入了一场与现实世界隔离的断绝区。 “你赶紧放手,不然我就打晕你 !” 莫丂咬了咬牙,真是越发看不上这个男人了,搞什么啊这么受不了打击,有句话她还没有说完呢,看样子也不必说了。 “生死有命,不是人能改变的了的,何况那已经成为过去了,重要的是眼前的,今生的命理你也知道了,他经历过苦难后必定会一帆风顺。” 莫丂轻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她见过的唏嘘之事多了去了,她又不是个圣母,她看惯了大喜大悲,又怎会惧怕,反正她行走世间,测算命理,一直都是局外人,旁观者。 “我没事。” 姜甹舟轻轻的开了口,温雅的声音一如往日,他的情绪已然恢复了正常,平述其中,再无刚刚的失态。 “那我回去休息了,记住我们的约定,最好不要再见了。” 莫丂也懒得再跟他多说什么,总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走的路,她的路不在世间众生之中,她在尘世之中修行,修的是善,做的是解谜,也在练就一颗铜墙铁壁之心。 “先生,您还好?” 不多时,周亦海走了进来,他慢慢的收拾好了姜甹舟的残局,拿着棉签正耐心的给他的手掌上着药。 “周生,惩罚究竟还要到什么时候?” 姜甹舟满脸皆是一副颓败,此刻的他再无意气风发,也没有任何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反倒是一种濒临死境之息,他的内心在煎熬着,每一分每一秒。 “为何不敢来惩罚我一人?” 他质问着,愤怒着,却没有答案。 “主上,无论何时,您依旧是您,我们这些人,生生世世也必会追随您,我们没有后悔,也心甘情愿。” 周亦海干脆跪了了下来,曾经他十几岁的时候,伸手接住这个襁褓里的孩童时,他就已明白,他们这些人一代代的延续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谁! 那时候他便知道,那些曾经发过的誓言,后者追随着前者,将永远都会遵守下去,他是周家人,是周家一代一代的麒麟令,他们永生永世都只会认一位令主,只要他在一天,他们便一日跟随。 “他是因我而死,十八岁的年纪,因为我,一代国主陨落,因为我,一个帝国覆灭。” 姜甹舟的声调清淡高远,有一种隔着时空里的轻妙空灵,他的面容恢复了沉静,他已经麻木了,生生世世,他经历一次一次的折磨,他早已习惯了,再痛苦,他也撑得住。 沉静之下一双猩红的眼眸,却如鬼泣一般的疯癫,整个人散发着宛如神邸的模样,目空一切,只有冷静。 周亦海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有些惧怕,他很害怕姜甹舟不是姜甹舟了,而是一个杀人魔鬼,就算换一个人也会被折磨成一个疯子。 他也没有资格要求他清醒过来,他不是姜甹舟,他从未经历那些惨痛,他不知道,究竟这个男人的灵魂受到了怎样的折磨,才使得他甘心放弃,神的眷顾。 这句话明明是如此残忍,叫人听着心生绝望和恐惧,可周亦海却明白,姜甹舟确实放弃了神,神也丢弃了他。 一段掩埋在历史之中的记忆,曾经,他以一生为代价,甘心忍受天下人的唾骂,甘心受着日日夜夜的鞭打,甘心承受四裂之刑,死无全尸,换来的却不是生的希望,而是更加残酷的死局。 “主上,今生才刚开始,阿诺的人生也已经不同了,您要看开些。” 周亦海措辞了半天,最后慢慢开口道。 却等不来回答,无边的沉默回应了他,姜甹舟摆了摆手,周亦海便出去了,他闭上双眼,陷入了思绪当中,整个人异常的憔悴,睫下有两抹乌青,那是昨晚他一夜无眠的印证。 前世今生他行走在这世上,一辈子又一辈子,从生来到死去,别人拥有的都是崭新的人生,而他所拥有的却是不灭的记忆,想忘记也忘不了。 无论白云苍狗,斗转星移,他一直在孤独的行走,永远忘不了那些痛苦的记忆,永生永世都将记得,所以了隐大师十年前看见姜甹舟的第一眼,便觉得他非彼常人。 他明明是少年模样,满目却沧桑潦败,仿佛早已经参透世间万物,经历了一次晨钟暮鼓。 见着有人带着前世记忆,不觉得奇怪,世间早有此先例,奇怪的是他的真实身份,非比寻常,而他犯下的罪孽,便成了神对他的惩罚。 此刻,莫丂并没有走远,她踌躇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知无不言相告对方,她小心翼翼的再次走进竹居,屋内的半扇门开着,她站在门口处,视线望着里面的那个男人。 此时,姜甹舟躺在竹塌上,穿着一件扣子扣了一半的丝绸衬衫,紧闭着双眼,脸上的憔悴明显,整个人完全的沉静了下来,有了一种恬静感和奄奄一息的颓靡之气,细白的脖颈下面是美好的锁骨曲线,这样看着倒平添了些楚楚可怜的样子。 “什么事?” 莫丂看得认真,塌上的男人却开了口,一动不动的样子,却已然是发现了门口有人,而且还知道这个人是她。 “我想了想还是打算告诉你,先前我没有想明白的事。” 莫丂维持着不动,依旧杵在那里。 “请说。” 姜甹舟睁开了双眼,一双桃花眼正注视着她,一片平寂。 “先前宫殿的确着了火,但是他却打开了道暗门,我愿以为他会逃生出去,但实际上,那暗门里只有一座高炉,好像里面在铸炼着什么,我本来以为是炼丹炉的,你知道古代帝王的爱好嘛,但刚才我仔细的查了查,我查了服饰特征,查了历代君王,才发现……” 说到这,莫丂停顿了一下,她看着姜甹舟已经坐了起来,脸上有了些细微的变化,那坠入深渊里的意识开始回游。 “发现什么?” 他不由的紧了紧声音。 “那不是个炼丹炉,而是铸剑炉。” 莫丂缓缓的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姜甹舟一下子的站了起来,几步奔到她面前来,一手捂住心口,绞痛令他疼痛万分,他忍耐着自己的不适,内心崩溃重复着问道。 “我想,周智诺前世是以身殉剑而亡,落得个挫骨扬灰,尸骨无存,所以没有陵墓,历史上也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声音落地,消无声息,却也掷地有声…… 屋内恢复了寂静,莫丂此刻已经走出了周家大门,对于刚刚说出来的答案,几分钟前,她自己也是无比的震惊,她只接触过周智诺几次而已,每次也都不欢而散,她实在想象不到那样一个家人盛宠的熊孩子,一身娇贵样,在前世临死前,是以何种绝望的心情才会跳入剑炉内,甘愿受烈火燃烧,挫骨扬灰。 这么一位年轻的帝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毫无痕迹,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她更想象不到的是,在一千万个人里,才能出这么一位帝王,那本该是天选之子,却落得如此残忍的结局。 这世上的凄苦悲凉她见得多了,却从来没有见过帝王的结局,没有一丝被怜悯,反而像是一种惩治。 莫丂不知道的是她的答案正成为那个男人发怒的□□,温文的气质再次被撕碎了,一地的狼藉,他发了好大的一通怒火,只要想到那个人的前世结局,他的内心便会无比痛苦,挣扎不开,也无力改变。 很长的时间里,姜甹舟倚靠着墙,坐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柄横刀,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那刀身晃动的影子里,泛着一片片冷气,周身强烈的煞气此刻更加的明显,仿佛它能轻易察觉到主人的气息变化,那股戾气带来了一种佛挡杀佛,神来杀神。 “先生,巫氏单子,时间到了。” 不一会儿,门口处,响起了周亦海的声音,平静之下,看不出什么波澜起伏。 “好,明日出发。” 姜甹舟插回了刀,关上了皮筒的暗扣,整个人的气息虽然依旧冰冷,不过也正在慢慢退散。 白白牺牲 明明是暮春之节,可一到夜晚气温温差依旧很大,冷风嗖嗖的让人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借着昏黄的路灯,晕黄色的光亮之中,有两个人步履匆匆着。 眼前,那是一片待拆除的城中村,一半是早已夷为平地的废墟,一半依旧耸立在那,两两格格不入,却也依旧有人居住在这里。 姜甹舟抬头往上看去,这栋危楼里,有几处昏黄的灯光,看着还是有人住的样子,他抬脚走进了楼道里,伸手挥了挥呛人的灰尘,站定在一处房门前。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传来,只听着里面一阵轻微的动静,接着有人隔着一道门问着:“谁啊?” “受巫氏所托,特来取一物。” 姜甹舟淡淡的开口回答。 这一趟是他早前接了的单子,他既已做了这买卖,不管对方是谁,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他向来一向只认交易,不管别的。 关于姜甹舟的行当,用着现在的话来说,类似快递小哥,不过他做的是常人无法做的了的买卖,在以前他这门手艺,叫镖旗,专门押镖,既押的了活物,也带的动死物。 “等着。” 门内的声音再度响起。 约莫着一炷香的时间,门从里面打开了,伸出只手来,姜甹舟递给他一张单子,上面有巫氏的章印,那人似乎点了点头。 等了一会,他从门内走了出来,姜甹舟下意识抬眼看着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佝偻个身子,一手抵着门,另一只手递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盒子。 姜甹舟垂下眼接住了那盒子,顺带着看了几眼他的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手,虎口处略有一层茧。 啪的一声,那扇门又关上了,身后的周亦海有些气,得亏他的主上退的快,要是一般人绝对会撞鼻子。 “走吧。” 姜甹舟并没有将对方的不礼貌放在心上,慢慢的走下了楼,他拿着那个方木盒子,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心里有个些肯定。 “先生,这是巫氏这次让您不远万里送去的,可看着也没有特别的。” 周亦海看了看他手里的盒子,很普通的盒子,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与我们无关,我们做好这单生意就行了。” 姜甹舟嗤笑了一下,他根本不关心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或者又是会对谁不利的东西,他今生的两桩心愿,目前已经完成了一桩,剩下这笔,他需要好好的计划一下,才能稳保在中国这么辽阔的领域里找到想要的。 同一时间里,广西,河池境内。 莫丂带着汪青玉已经踏上了寻找汪青云的旅程,她知道单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是不可能一直藏着不见人的,只有一种可能,她被关了起来,而且那股力量,就算是她也没有能力察觉到,她只能地毯式搜索,把周围的几个景点都逛了遍,顺带着往更偏的地方走去。 “小莫师父,这天已经快黑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汪青玉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她看着莫丂穿着一个黑色的冲锋衣,倒是没有一点怕冷的感觉,她的神情专注的在前头走着,可这就是一片荒无人迹的林子,她想象不出来莫丂带她来这是找她姐姐,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她姐姐的身影呢! “别吵。” 莫丂不动声色,全身心的跟着二白快步走着,那一天她给二白闻了那个女人的气味,她相信以二白的灵敏度一定会找得到,这是到这里三天内,目前她最大的收获了。 在这片看似无踪迹的林子里,真的就遗落了那个女人的味道,那么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来到这的呢? 莫丂心里纳闷,却很清楚,必须跟着走下去,反正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她完全可以自救。 渐渐的天彻底的黑了下来,而两人也不知不觉的穿过了那雾气腾腾的林子,翻过了一座大山,走到这才真正的没有一丝的人气,汪青玉有些害怕,这黑蒙蒙的天,远处那些看不清的东西,让她想起了上世纪的香港鬼片,可看着莫丂依旧是一副专注向前走的样子,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下去,哪怕腿已经酸疼无比,整个人只剩一口浊气堵着胸腔里,靠着意志力坚持没倒下了。 “我们必须再翻过这座山,已经越来越强烈了。” 莫丂头也没回的说道,二白的身影极快,她必须得跟紧了,而汪青玉也始终咬牙跟着自己,一声不吭的样子,等到莫丂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再回过头时,后面哪里还有汪青玉的身影,不远处站着的非但不是汪青玉,反而是一个带着张牙舞爪的面具人,乍一眼看过去,会恍惚以为山中鬼魅一般。 “你是谁?那女人呢!” 莫丂何等心智,早已经是明白自己掉入了对方设下的套里,借着那股气味,先是迷惑了二白,借着再引得她们自投罗网,看来这汪青玉的姐姐是掉入了这面具人的圈套里。 “嘿嘿嘿……” 那人好似笑出了声,声音里一种诡异的感觉。 莫丂的心跟着一沉,定了定神,忍住头皮发麻的感觉,她入世七年,哪里还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姑且称对方是个人吧,只要是人,就是一介凡夫俗子,她便可以有胜算的把握。 “你再这般故弄玄虚,就是等着我打你!” 莫丂长眸骤凝,快速的伸出手向前甩出三枚铜钱,那人堪堪避开,那三枚铜钱紧跟着又快速收了回来,她也跟着稍稍的放下了心,原来真是个人! “你引我而来,不会是想就与我打一架吧!” 莫丂手里攥着三枚铜钱,其实细看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凭空飞出去的,而是连着钢丝,就缠绕在她的银镯子上。 “是你不请自来,闯入我门。” 终于那声音开了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宛转悠扬,到不似刚刚那般诡异难听了。 “我是受人所托,来找人的。” 莫丂的样子可没有一丝的愧疚之感,她知道如果真的误闯了,对方何必搞那么多花样子,看这样子绝对是有备而来,她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做事很喜欢一刀切! 接着黑夜之中两道身影飞快的撞在一起,而后分而落地,莫丂伸出按住了胳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那人的脖颈处也是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她们的第一回合,两人平手。 “莫家人果然会的东西很多,不知道你还藏着什么宝贝呢,快使出来让我瞧瞧!” 那女人如此的挑衅,恨不得立刻激怒着她,大战一场的样子。 “哼,原来是你,那你真的不配!” 莫丂环顾四周,山林茂密,瘴气密布,她无法确定那里面有没有人躲在暗处,准备偷袭她。 “好啊!” 对面的女人突然一声暴喝,奔袭而来,直冲着莫丂的面门,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这是要毁她的容啊,她迅速往后退去,避开她的铁爪锋利,弯下腰来,直攻她的下盘,既然对方不仁,她也不要讲什么道义,那些阴损的招数通通都使了出来,那女人似乎根本没想到莫丂居然这么玩,避开不及,被她打倒在地。 莫丂站在一旁,抽回了三枚铜钱,得意一笑,还未开口,突然感觉身后一道凌厉的冷风袭来,她的气息渐变,优美的长眸霎时暴出阴狠来,仅仅避开了第一道强风,接着空气中忽然划过三道白点,莫丂只觉得眼前一晃。 “啊!” 她没有想到的是,那白点并不是普普通通的东西,而是三枚骨钉,直接生生的钉进了她的右肩膀和手臂上,一瞬间莫丂没能忍住翻涌上来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她一脸惨白的看着看着来人,一个穿着少数民族衣服的年轻女人,长相典型的异族模样。 这一下子的突变,使得莫丂的右肩膀及右手臂整个都抬不起来了,那女人手中攥着一根长鞭,此刻正捆着鼻青脸肿的汪青玉。 “莫家人,也敢跟我们放肆!” 巫雅冷冽的一瞥,眼里的不屑十足。 “呵,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莫家叫板!” 莫丂吐了一口血,神情轻蔑的看着她,就算是死,她一刻是莫家人,一刻便也不能丢了莫家的脸。 “死到临头,不知好歹!” “带走!” 莫丂只觉得眼前恍惚一片,接着她便坠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那些人影忽然从四面涌过来,在雾气之中隐隐约约的抬起了两个人离开,二白隐藏在杂草堆中,一双黑豆眼里布满了担忧很谨慎。 它的莫家阿丂,被坏人给抓了,它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也不应,这么远的回程,它谁也叫不来,只能远远的先跟着他们,待到时机正确再行事…… 夜蟒山间生长着漫山遍野的杜鹃花,远远望去皆是一片红海,随风荡漾着,如同身人间仙境般,叫人难以忘怀。 姜甹舟放下茶杯走了过来,随意的推开了一扇窗,站定了一会儿,眉目疏朗,星眸深含着一丝慵懒,眼波流动中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勾了勾嘴角,好似在欣赏着远处的花海也好似在密谋而动,引人上钩。 他的浅浅笑容固然是好看的,甚至于眉目间也染上了一丝风情,别样的感觉却不突兀,这个男人拥有极致的面皮,俊逸非凡的相貌,在人群里无疑是异常惹眼的,而在这无人走动的山涧处,更能展现出气质绝然,让万物无法忽略。 可万物如人都不明白,浅显的表面其实空空如也,在这世间往往的越是美丽的事物越绝然便越危险,危机霎时间而动,瞬息便可扼住生死命脉。 不多时,澡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泛起的热腾腾的水汽随着先前半开着的一扇窗口处慢慢散开去。 雾气缭绕之间,窗口的角落里隐隐有些许响动,嚓嚓嚓的细细的声音,适才正倚靠在木桶边闭目安神的男人,随即睁开了双眼,眼睛微妙的转动定格在某一角,一股得意迎上心头,随即淡淡散开,姜甹舟再次惬意的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一刻泡澡的舒适和宁静的氛围。 ※※※※※※※※※※※※※※※※※※※※ 小姜的魅力越来越明显了! 中计 二白小心翼翼的扬起了头,缩在窗帘旁,借着遮挡物好好的瞧一瞧屋内是否有屏障和陷阱,而后便紧盯着一处久久不动,两颗黑豆子般的小眼睛,似乎比以往瞪的大了一些,它知道那个男人就在屏风的后面,此刻正舒服的洗着澡,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而它的莫家阿丂正在生死一刻间,还不知道那些坏人如何折磨着她,她的身上已经都是伤,不快快施救便会死去。 这两厢对比,虽然是残忍了些,可为今它已无能为力,只能借助于旁人来救莫家阿丂,遇上这个男人之前,有那么一瞬间二白小小脑袋里布满了死亡的气息,它以为他们这次真的玩完了,甚至尸骨无存,可一瞬息之后,老天又给了它这条小白蛇一回生路,难以再多想什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想罢,硬着蛇头准备强硬而上。 许是它存留世间太久,原以为会比世人更懂人心,不想这世间那危险气息下的一人,是它使出浑身解数都无奈止步于外的,它与他之间从未有过定数。 嚓嚓嚓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似乎还在原地踌躇着,过了一会好似什么东西终于拖着地而来,声音一直不停落,姜甹舟没什么动作变化,已经知道是它来了。 “你是来求我的?” 片刻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话音间带着十足的笃定。 二白呜了一声,又好似没有,可对这个男人来说都不重要。 “晚了。” 一句话似无雳,二白冷不丁的被这句话震了两三下,来不及思考和多想,这条小白蛇快速的攀爬上了木桶,直挺挺的爬到了姜甹舟的肩胛处,随即用头蹭了蹭男人的皮肤,好似在亲昵和卖萌求饶。 “你这般讨好我,就为了她?” 姜甹舟挑了挑眉,面上不为所动。 不论这条蛇现在是作何它想,姜甹舟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了些计较,究竟在计较着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嘶~” 二白再次发出细微的声响,这个男人却不再看着它。 忽然,男人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水声哗啦啦的流动着,二白来不及有任何的应对动作,直接被他的动作划拉到了木桶里,有一刻间它沉下了水,再冒出来的时候,那个始作俑者已经穿上了睡裤,裸着上身走了出去,二白顾不及他想,紧跟着蹿了出去,速度之快,就怕跟不上那男人的动向。 “你求我也没用,与我无关,我能奈何。” 男人背着身向架子床走去,二白亦步亦循着,紧紧的盯着他,宽肩窄腰,欣长的身姿,背部肌肉线条分布清晰,可恨还有腰窝,更添一笔夺目风采,看似和其他男人一样,却略有不同。 它也算是见过这世间大大小小的人儿,无数个美貌亦或者丑陋的相貌,唯独在这个看似没有什么奇特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不同以往所有人的气势,二白默想了一下,它知晓,那是他的灵魂在发散光芒,因而便是再寻常的驱壳都可以足够耀眼。 有人生来便可以,生生不息,生生如此,那不凡是无数个普通的驱壳穷尽无穷处都达不到的,二白都明白,但它说不出一个字来,它只是一条小白蛇,哪怕被冠以各种灵物的称号,归根结底,它还是条蛇。 “天下大道,自有归路,天下万物,皆有注定。” 这是他送给二白的忠告,那莫家女人想做什么,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刚好送回巫氏的东西,交易结束,他已经完成了这单。 姜甹舟停下了步子,转过身低着头看着地上的二白,它的样子真算不上有多好,灰头土脸的一副丧气样,两颗黑豆眼里此刻满是可怜兮兮,蛇尾处还有些许刮伤,他转了转视线,拿起床上的黑色睡衣穿到身上。 “明早我就会离开了,我们早已没有瓜葛,你知道的。” 声音落下,二白依旧杵在原地分毫不动,止不住的呜呜声传来,叫人细细听来有些难受,好似在哭泣一般。 “她对我没什么用了。” 姜甹舟耐着性子给二白解释着,可这家伙丝毫不为所动,堵在那一处,最后直接横躺了下来,心有一说,有本事你踩死我,那一副耍着无赖的样子,真是有其主必有...... “那你说莫家有什么,值得交易的。” 姜甹舟耐着性子的盯着它,他看在自己曾经喂过它的份上,给她个机会。 许久,夜光散尽,烛光已灭,二白哈气连连,却依旧守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床上平躺着的男人,它很早就知道这个男人面上多么的温和亲切,内里的那颗心便有多狠硬,说他无心便也可信,可是眼下它没有丝毫的办法,它只能求他,求他看在之前跟过他的份上帮帮莫家阿丂,说到莫家阿丂,二白的黑豆眼里好似染上了光,她对它可太好了,就跟亲妈一般,纵然她深陷绝地,也不会把它献出去别人拿捏着,它要自由,莫家阿丂便给它自由,它要什么,莫家阿丂总能帮它办到,说道是养灵物,其实就是养儿子,这其中的感情,只有经历在其中的二白明白。 “呜呜呜呜~” 连续好几声,原本闭上眼已经进入深眠的男人,到底是清醒了过来。 深夜里,周遭静谧,姜甹舟轻叹了一口气,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 “我同意这桩交易,你去吧。” 二白扭了扭身子,欢快的溜了出去,很快便不知踪迹。 翌日一早,姜甹舟已经收拾好了背包,准备出发,而莫丂整个一晚上都身在水火两重天之中,不知身体哪一处最痛,因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这痛觉顿入骨血里,切肤之痛令她不敢触碰自己,好似一碰便要碎了。 耳边传来嚓嚓嚓的声音,二白这个家伙不跑反倒又回来了,她歪着头,心里的苦涩难捱着,已是察觉到自己的气息越发微弱了,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这么的死去,莫丂真的很不甘心,但时局已定她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那个叫巫雅的女人,可谓是生平见过最狠的女人了,一顿招数在她身上用着,她咬着牙,嘴唇都咬破了,到底就是不出声。 “嘶嘶~” “恩?” 莫丂恍恍惚惚的听见二白细微的响动,她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是记得那个男人的。 莫丂怎么会不记得呢,自己一周多以前和他做了笔买卖,并以此约定最好永不相见,而现在非但没有不见,反而还要求人帮忙救命,她可真是有苦说不出,不知道老天在搞什么玩着她! “啊!苍天啊!” “您老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啊!” 莫丂在心底咆哮着,简直是比杀了她都残忍,她根本不知道姜甹舟这次又在准备跟她交易什么,她很被动,却没有任何办法,与其被一个疯女子折磨死,不如温水煮青蛙吧,一步一步的迈进深渊,她认了。 半响后,门口处传来几声异动,莫丂艰难的掀起眼皮子,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感觉,汪青玉一脸鼻青脸肿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小姑娘原来的样貌了,一瘸一拐的走近她,接着扶起了莫丂。 “小莫师父,我带你逃出去,我放了把火,他们都去救火了,你放心,今天就算是我死了,我也带你出去。” 她声音里透着恐惧和忐忑,饶是如此,她依旧坚定的撑着所有的力量带着她走了出去,正确来说莫丂是被她踉踉跄跄的背出去的。 “坏了,她们跑了!” 突然有人高喊道,汪青玉此刻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出这些圈子套在一起的房子,她只能避开人,慢慢的向着偏僻的地方走去,她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背上的莫丂出气声也越来越弱了。 二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了过来,它爬到莫丂的耳边,嘶嘶了半天,不知道说着什么,莫丂只觉得耳边忙音一片,她知道她要坚持不住了,这样下去,她们一个也跑不掉,可那姜甹舟还没有过来,谁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见死不救啊。 “跑,你跑……” 莫丂断断续续的念着,声音微弱,唯今只能是保住一个便是一个了。 汪青玉此刻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她坚定的想着万不能扔下莫丂,可她出了一身的汗,力气越来越弱,她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们在这!” 不知是谁高喊道,余下的人都往这个方向涌了过来,莫丂恍恍惚惚的看着那些人一点点的靠近,她心急如焚,四下看去,突然发现了姜甹舟跟着一个老人正出现在她们的身后,登时她的思绪暂停,这一瞬间,她只看到了那个男人,就像看到了救苦救难的神一般。 “姜甹舟!” “姜,姜甹舟……” 她艰难的喊出来,可那个男人的距离太远了,根本没有听见,依旧低着头在听那个老人说什么。 身前的路以及被前来的巫雅给挡住了,她马上就要奔到她们跟前了,身后不远便是姜甹舟。 “青玉,往后跑,去,那男人那……” 莫丂艰难的抬起左手指了指,汪青玉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听罢立刻使出吃奶的力气,快步的朝着姜甹舟的方向过去。 “姜甹舟!姜甹舟!” 莫丂坚持念着他的名字,可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听得见。 “抓住她!” 有两个人已经奔到了汪青玉的身边,一手钳制住她的胳膊,莫丂没有任何防备的滚落了下去,她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向那个男人死命的奔过去! “姜公救我!” …… 一声刺耳的尖叫,一个人影已奔至到面前来,姜甹舟毫无防备便已被抱个满怀,那声音也准确无误的传进耳畔,一瞬间整个场面突然安静下来,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不同的是关乎他们的这场暴风雨已经随着那四个字一切归于死寂。 “什么什么,相公救我!!!” 姜甹舟喉头一颤,极力压抑住自己的不爽,那女人依旧死死的抱住自己,他暗自咬了咬后槽牙,艰难的忍耐着她浑身的异味冲天。 “姜先生这女人……” 巫雅已经快速的跑了过来,她张了张了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场面。 事已至此,他懒得解释什么,而此刻的莫丂已经强弩之末的境界,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的意识里还在想:“不要脸,就不要脸吧,就像毛蛋爱帅哥到何种地步,却还不是为了小命,忍痛舍弃,她也如此,脸面算什么,面子不重要,低声下气又如何,小命最要紧啊!” 一言入耳,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是这位姜先生第三次到他们巫氏一族来,均为交易,可他们背后都知道,他们的巫雅喜欢这位姜先生,可今天他们却听到了一个晴天雷劈,那相公的意思,就是他们想象的那个意思了。 “劳烦,我得救人。” 未多做停留,姜甹舟转身冲着身旁的白发老人颔首道,那人点点头,众人顿时四散而去,他打横抱起已是昏迷多时的莫丂,轻松的避开了巫雅,周亦海站在人流里,手心里握着二白,另一只手扯着一个汪青玉。 今天他真是开眼了,居然见到了这莫家女人不凶悍的一面,更巧的是,他们怎么又遇上她了! 老公救我 待周亦海拎着二白入内时,看见的是姜甹舟一身阴戾,不言不语,一只手搭着莫丂的脉。 “周生,去找老族长借金针。” 过了一会儿,姜甹舟开了口,目光注视着昏迷的女人,她一张脸早已没有了血色,发着青灰色,整个人气息非常弱,那张巴掌脸,正不断发着冷汗,不知是疼的,还是其他的。 姜甹舟突然发现,这个女人一直给他的错觉就是强悍,却忽略了她本来的样子。 而眼下,这么强悍的莫家女人,却微弱的不堪一击,她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一切皆在他的一念之间,他思索了一下,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莫丂,这下你可是欠了我条命啊,你要如何还给我呢?” 那双眸子波澜不动,掠了一眼窗户为正急急赶来的人,他站起身走到脸盆架子处,好好的洗了一把手,拿过架子上的手巾,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 “先生,金针来了。” 周亦海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他知道床上的这个莫家女人,现在真的是命悬一线了,不然主上不会动用这等金针压穴。 “给我按住她,记住按住了!” 姜甹舟垂着眼,打开了针包,展开一排大小不等的金针,他伸出手指,顺着莫丂的手腕向上摸去,二白从周亦海的衣兜里冒出个头来,一双黑豆眼紧紧的盯着姜甹舟的动作,看着那男人干脆利落的将金针一下刺入穴位中,接着分别刺入莫丂整个右肩几处。 “现在,我要拔第一枚!” 姜甹舟一只手始终搭着莫丂的脉,一只手上已经准备好了帕子,这里的医疗设施实在等于无,所幸他保命的医术醇熟,既会西医,也会中医。 “按住了。” 一双星眸瞥了一眼额头冒汗的周亦海,后者重重的点了点头,撸过袖子便要准备伸手按下去。 “等一下!” 姜甹舟的心头蓦然一紧,急忙喊停,他抽回了手,站起来去翻自己的背包,翻了几下,拿过来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拽开瓶塞,倒入掌心一颗黑色药丸。 “先生这可是……” “保命要紧。” 姜甹舟打断了他的话,他心有顾虑,若是他这等医术还是没能救回来莫丂,那么他可真是白研究了这么多年。 故而,等了一会,这场救治才算真正的开始了。 半响后,一旁的盆子里,三枚带血的骨钉整整齐齐的落在了里面,两人之间一时无话,皆是手上动作不停,简单的包扎技能,周亦海熟能生巧,做的很是顺手。 “没有现代的隔菌措施,她很快就会有术后感染。” 姜甹舟擦拭着自己的手,再伸出两指搭上她的脉。 “啊?那怎么办?这……” 周亦海有些惊讶,他以为这就算完了,可累了半天,这人还在鬼门关里晃荡着,他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挨得过,就能活下来,挨不过,也是天意。” 他直接点破,半点怜悯都没有。 “你去找老族长借点草药,一切就看她的造化吧。” 顿了顿他又说道。 “好的。” 周亦海点点头,准备离去,二白见状直接跳了出来,落到姜甹舟身上去。 “你看着我也没用,我又不是神。” 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摊开双手,那一副欠揍的模样,看了就想让它咬他一口。 “嘶!” 姜甹舟的星眸略沉,扯出一个虚假的笑意来。 “我若是神,自然便可轻轻松松的救她,可我早已不是神,神也早就弃我而去了。” 轻轻的一句话,二白整个蛇身都跟着抖了抖,实在是过于惊骇了,可它不能跑,莫家阿丂还躺在这里,它只能梗着头,硬挺着。 姜甹舟此刻眼里聚满了笑意,看着这小白蛇那恐惧的样子,他心里便更开心,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头。 “你这角,长了这么久都没有长出来,看来是执念太深啊。” 二白颤颤巍巍的抖着自己的蛇身,不知道如何怎么回答,难道这个大魔头真的开始要对它下手了嘛!!! “呜~” 它更加缩紧身子,最后在姜甹舟怀里缩成了一团。 “呵呵呵” 姜甹舟低低的笑出声来,心下了然,拇指抚了抚自己左眼下的小痣,星眸里满载着恶趣味。 莫丂感觉到自己一直深陷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仿佛穹顶倒扣,而她身处其中,似走马观花般,没有留下一处深刻的印记,过了很久很久,头顶处才照射进一米亮光,她不禁抬头去看,然后她便对上了一双眼,这双眼睛冷冷清清,无悲无喜,仿佛参透了世间一切大道,亦可把她整个人看的一清二楚,她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那双眼却闭上了。 接着她入梦了,莫丂重回了周智诺的梦里去,前世他去参加谁的大婚,那火红的嫁衣,染红了她的双眼,她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水来,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仿佛距离很近,伸手把可触摸到那身嫁衣,等到她真的伸手了,却空空如也。 这只是个梦,她告诉自己,梦境终究是梦,梦里的一切都是假象,无论是入了谁的梦,她只需要做好旁观者,等这场大梦苏醒。 然后,莫丂看见那身大红嫁衣,真真的染上了鲜红的血,那血流成河的样子,足以震撼全场。 有那么一刻,她可怜自叹,又无从想起到底在唏嘘感慨什么,她只知道,前世周智诺参加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然后在那场婚礼上,她看见了血流成河的震撼场面,有一手握强权的人,生生抹杀了一场婚礼上所有的来宾…… “福祸相依,因缘本位,不可不念……” 姜甹舟守了莫丂整整三个晚上,她不断的发着高烧,又被他从死神手里给抢回来,他就像个灭火员一般,不停的浇灭悬在莫丂头上的这把怒火。 “这就是快要醒过来了。” 周亦海擦拭着莫丂的额头,她正在念念有词着什么,虽是无意识的呢喃,但好歹是有了一线生机。 “哼。” 姜甹舟鼻音里冷哼一声,非常不认同周亦海的胡说八道。 “先生,老族长带着巫雅小姐,站在外面,准备道歉呢。” 他适时的提醒着姜甹舟,而对方却垂下眼睫没有答话,正确来说是直接忽略掉了。 “去回绝了吧,我没有时间,这个女人救不活,我一身医术就等着被打脸!” 姜甹舟挑着手里的草药,眉毛都没抬一下,显然十分不上心,周亦海点点头,走了出去。 早前做了事情的时候,不是挺有骨气的吗,现在反倒是一副弱气的样子,看着令他生厌,这做人,无论是好人坏人,最好就是做到底,这般不伦不类的,算是什么。 深夜,一阵轻风掠过,吹着桌子上的烛火跟着晃动,姜甹舟抬起头瞥了一眼窗外,那道身影又来了,他知道那是谁,不过他权当看不见一般。 巫雅站在窗外,看着那个男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只手始终搭在那个女人的手腕处,她心里明白他是一直搭着她的脉,很怕她出任何的状况,她没有一丝的羡慕,全是嫉恨。 整整三天,他白天换周生来守着,晚上皆是独自一人,一守便是一整夜,她心里明白自己的手段有多狠,只要是个人被她折腾一番,便会丢了半条命,何况她这次出手狠辣甚至用上了骨钉,那东西至阴至邪,她本以为姜甹舟会求她来拔除,却没有想到自己轻易解决了,丝毫不怕被反噬了。 “姜先生。” 她再好的耐心都被这三天给磨的一干二净,现在她只想好好的跟他解释一下。 姜甹舟转过头瞥了一眼窗外:“巫雅小姐,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长时间的寂静让本就尴尬的氛围,此刻更为冷寂,巫雅死死的握紧自己的拳头,话都没有说出来,他便直截了当的堵了回去,就这么看不上她吗!看不上她的一颗真心。 “姜先生,我想给您说,我,我向来看不上莫家,而且我们两家是仇敌,所以我才这样对她。” “恩,如你所愿,你差点就成功的弄死她了。” 她有些茫然,始料未及姜甹舟会这么回答,她以为他会冲她发一通好大的脾气,甚至是质问和指责,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他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你说这些,关我何事。” 姜甹舟轻淡的语气,根本没有一丝的责备,只有冷漠。 巫雅彻底的顿住了,她一脸的愕然,实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一句话就终结了她。 二白适时的露出一个头出来,扭扭头,看着那个窗外的影子已经走远了,它隐约知道了现在这个男人有些不爽,不爽的点在于,有人前来聒噪一番,扰了他享受宁静的兴致。 “我要休息了,你看着她。” 姜甹舟把话撂下,瞬间就闭上了眼睛,看也不看它是不是愿意。 “还是那个脾气,啧啧啧……” 二白扭扭头,又看回了床上沉睡的莫丂,还是它的莫家阿丂最可爱,什么都会满足它,会把它当个宝贝一样疼惜。 二半夜到来的时候,莫丂恍恍惚惚的醒了过来,她微微的睁开了双眼,所幸并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借着昏黄的烛光,她的视线一下子落到了床边椅子上的姜甹舟,此刻那个男人手抵着额头,闭着眼睛,一副浅眠的样子。 她一动也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这么仔细的看着一个男人。 姜甹舟的轮廓周正,五官凑在一起,有一种偏女性化的纤致,高挺的鼻梁,嘴唇很薄,唇珠却十分明显,给人一种无辜感,这么搭配在一起,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克制和冷冽感,可内里带着的却是一种天生的邪气,所散发出来的,恰如当初第一眼入目的那种神秘诡异的气息,无形之中,总是要勾引着人,前去探个究竟。 极为震撼 忽然,姜甹舟睁开了双眼,莫丂没防备的撞入他眼中那一片冷清之中,在烛光的映照下,那男人的眼角似乎染上几分沉醉,叫她一时间忘记了身处在哪,唯独只记得这一幕。 鬼使神差的她心里想着: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这个男人此刻的气质到十分符合这句话。 “你醒了。” 姜甹舟别开了视线,整个人声线很柔,声音很低,也不管她的呆愣,修长的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凝神思索着什么。 “天还没有亮,你可以再睡一会。” 他说着话,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忽而探了过来覆上她的双眼,莫丂霎时便感觉到了一种沉沉的疲惫,意识渐渐昏沉,她知道自己又要睡去了,借着最后一点力气,她忽的伸手握住他的手,倔强的不肯松开。 姜甹舟垂下眼抿着唇,整个人的侧脸呈现出坚毅的线条,等了一会儿的时间,他忽然扭了下自己的手,快速的抽离出去,目光所及之处带着一些锐利和咄咄逼人,仿佛刚刚是一场幻像,这才是他最真实的表情。 夜的万籁俱寂,终将被破晓划过,天渐渐亮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了夜蟒山的土地上。 周亦海如常过来换姜甹舟去休息,他什么也没说,一路无话快步的回到住所。 进了门后,姜甹舟又快速的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进入隔间去洗澡,半晌后,一个男人的后背□□裸的展入画面中,他的肩背腰精悍均匀,白如莹玉的皮肤,既带着美感,又带着属于男性的结实。巫雅蹑手蹑脚的躲在窗口,踮着脚朝内看去,姜甹舟这副样子令她下意识的脸红了起来,却更想靠近再看一看。 屋内,姜甹舟的眼动了一下,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也不着急穿上衣服,而是坐了下来,倒了杯水,指尖压了压杯沿,整个人看起来随意放松。 “巫雅小姐,想准备看到什么时候?” 清风徐徐,他的话音随之落地,巫雅站在窗户处整个人一激灵,他分明已经发现了自己,却依旧不着急穿上衣服,她只得慢慢的走进屋子,看着姜甹舟随手套上一件套头卫衣,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姜先生,我……” “罢了。” 姜甹舟伸手示意她等一等,他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理会这个掉入情网的女人,只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窥视,令他心里有些不爽罢了。 他忽然站了起来,双手负背,走近到巫雅面前去,微微的弯下腰来,看似亲昵,可浑身上下都带着十足的压迫,眼中看似隐晦不明,可那股子阴冷的气息,还是令巫雅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愚蠢的活着,好歹也是活着,除非你想清醒的消失。” 姜甹舟盯着巫雅,微微展颜一笑,牙齿森白,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男人的笑,是冷的,那种刀子划过皮肤的感觉,使人头皮发麻。 “你,真的在意那莫家的女人?” 她的心里像是被一盆子冷水从头浇到脚,清醒也悲痛着。 “不不不,我这个人从不谈情,也没有情可谈,我只做交易,也只信交易。”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她却听明白了,他这个人是没有情感,他的心是冷的,就如同整个人现在所散发的气息一样,明明是他来蛊惑人心,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掉入陷阱。 “听明白了,就走吧,我累了,要休息。” 他转身走去床边,堂而皇之的当着巫雅的面,直接躺倒了床上,根本不讲什么礼节,背过身,留给她一个背影。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他离她看似很近,可那一道孤傲的影子,是她今生都无法征服的。 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姜甹舟闭着的眼睛复而又睁开了,一双眼中深邃不见底,朦胧之中皆是堆积的面具,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他。 这世间人中,巫雅不是第一个前来示好的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拥有的不过一副皮囊罢了,面具终是要摘下来,一副驱壳的魅力又能够吸引人几时呢! 何况,他的心本就不在情爱之上,正确来说,他早就没有心了,他的心死在了前世当中。 那时候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是手握半壁江山的男人,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天下人所惧怕的本事,他战无不胜,一度征伐到最南边的国度,所有的国家都向他朝进贡,每一个人都向他俯首称臣。 他满手的杀戮,满身的罪孽又如何?谁人敢指责他呢! 他本身就是个罪恶,那就一路做恶到底,可这天下百姓却着实令他看并不明白,他们一面在背后唾骂着他,恨不得他早早死去,一面又指着他的征战和杀戮给他们带来丰衣足食,让他们的生活过得和和美美的。 这些虚假的人,令他心生恶心,他这一生从父兄手中接下担子,从不是为了天下人,而是他的侄子,那一团在襁褓中的婴儿,是他用一点一点的耐心养大的,他不欠天下任何一个人,却只为他一人,守着江山。 那个小小的孩童,用自己的至纯之心一点点融化了他那颗冰冷的心,他终于体会到一丝做人的喜悦,却因为自己的恶,连累他为自己赎罪,他甘愿以自己一人之身,奉还给天,还给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人,还给天下万民。 他记得那一日,天下人皆知,姜国摄政王,姜氏湛麟,午时行四裂之刑,死无全尸,尺骨无存。 “死了又如何呢?” 姜甹舟的嘴角溢出一丝冷嘲道。 那不过是他扮演的其中的一个角色而已,他是恶神的后裔,是这世间留存下来的唯一一脉,他拥有不灭的记忆,不散的灵魂,无论万古长生,斗转星移,无论多久,他在累世的轮回中,一次次重生,一次次开始新的一生。 他就是那个让神都没有办法抹灭的痕迹,他生来就是上古恶神的后裔,他的身体内,永远流淌着恶神的血。 神,又能奈他几何? 可神却能惩罚他人,把他的那些恶让别人来赎罪,那些一个一个因他而死的人,他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轮回的路上,上一辈子的事情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无论再痛苦的记忆,他们都能够忘记,也会忘记他,忘记他曾是姜氏湛麟,忘记他曾为一人守一城,无论曾经多么亲密,拥有多少共同的回忆,他们最终,一个一个的都彻底与他走向了陌路。 最终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知道那是神的惩罚,要惩罚给他,爱而不得,爱而不舍,爱而不能…… “呵……” 他勾了勾唇角,眼里猩红一片,如鲠在喉又如何,他偏偏就是要一错到底,他永远都不会向神低头…… “姜,姜甹舟呢?” 周亦海拿过药碗,再递给莫丂一杯清水漱口,他看着这个莫家女人,终于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下他家主上的名声保住了。 “哦哦,先生去休息了。” 周亦海抽回了思绪,继而回答。 “周叔,我很好奇,您这么大的岁数还叫比自己小的人尊称。” 莫丂苍白的脸上溢出一点笑意来,倒是多几分羸弱之美。 “哎,可不是尊称嘛,先生小时候就是我跟着他的,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一出生就被遗弃了,他经历了很多事情,所以先生他,他过得很不容易。” 周亦海笑了笑,回忆一旦被勾起他怕会是要无法抽离的开了,他已人到中年,再长寿的生命,也不得不服老,他终究是陪不了姜甹舟一辈子的,他若离开了,那他就剩一个人了,别人再尽心都不如自己,他就像个老父亲一开始忧愁自己的孩子,以后如何过下去。 他只希望下辈子他们早点遇到,姜甹舟早一点找到自己,这样还能陪着他一辈子。 “我看得的出来,你们的感情很好,他对你也很好。” 莫丂的目光透过周亦海似乎看向了别处,她心里清楚姜甹舟看着整个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吊了郎当的,实际上他是个很有耐心,很细心的人,他知道周亦海上了年纪,这几天从不要求他陪夜,都是自己来的,他也从不用人伺候什么的,都能自己来做。 “是啊,先生其实很不错的。” 许是几天下来陪床的熟悉增加了几分,周亦海也愿意多说几句话给莫丂听听,讲到最后莫丂几乎是能把姜甹舟的童年经历背出来了。 “你先休息,我去看看你的粥还有先生的饭。” 周亦海见莫丂逐渐的清醒,也不用自己真的一步不离了,他家的先生对吃的很是挑剔,他得在一旁好好的监督着,这样才放心。 “好,周叔你去吧,我已经好多了。” 莫丂说道。 周亦海离开后,莫丂陷入了一种沉思当中去,她还不知道二白到底许诺了什么给那个男人,人家才会这样不辞辛苦的救她,看护她。 “你是不是以前认识他啊?” 莫丂看都没有看边上的一双黑豆眼,声音里笃定道。 “嘶嘶~” 二白翻起自己的肚皮,有些无聊的样子。 “你别装蒜,我被救了,也不是白救的,一旦还不起了,我可就把你抵押给他了。” 她的话音刚落,二白腾的一下立起了身子,使劲的晃了晃,莫丂心道:这副样子,真是想不认识都难! “看看你的怂蛋样子,你还号称是蛇王,你哪里像啊!” 二白被说的一脸委屈的样子,三步两步的爬下了床,一脸幽怨的奔向门口。 “哼!它的莫家阿丂居然学会凶它了,呜呜呜……” 姜甹舟的这一觉睡到了傍晚,黄昏晚霞铺盖着整整半边天空,他随即对上了一双黑豆豆眼,那眼里还是伤心未褪下的样子。 “怎么了?” 刚刚转醒过来,他的声音里透着比平时更低沉,声线略有些嘶哑。 “嘶嘶~” 二白不满的嘶嘶声半天,越来越不开心了,它的蛇生好艰难啊,它真的想哇的一声哭出来啊! “好了,你跟个女人置什么气。” 他伸出食指轻轻抚过它的小蛇头,状似安慰。 “不过,你得快点把角长出来,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能活多久?” 他说的话令二白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下,不过这条小白蛇非常会得寸进尺,会活多久这个问题先不着急想,它现在要求安慰,求抱抱,使劲的往人身上爬了爬,便缩在他的胸膛上不动了。 “呵呵……” 姜甹舟没个防备,无奈的笑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路子!” 他微微低着头,看着那条身影雷打不动。 “跟你的主人一个德行。” 姜甹舟无奈只得随它去了,反正他需要静心一会,不急于一时起床。 无形魅惑 整个一下午,莫丂都在床上思考着下一步她该怎么准备,姜甹舟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她头顶一撮呆毛立了起来,一脸沉思的样子。 “你来了。” 莫丂抬头看了看他,心里估摸着要如何开口。 “你现在还虚弱,留着力气慢慢恢复。” 姜甹舟收回了搭在她手腕处的手,淡淡开口。 “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有下一个单子需要处理。” 姜甹舟顿了顿又道,他的计划里凭空多了一个莫丂出来,令他很是措手不及,却又不能见死不救,好在他多了一个交易。 “你想跟我做的交易是什么?” 莫丂平静的开口问道,她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决定,断不会再说什么,本来人家救她,又不是应该的。 “我要见莫家家主,莫恩醜。”姜甹舟回答。 “我师父不会离开如重城。”莫丂皱了皱眉说道。 “我知道,所以你带我去见他。” 姜甹舟浅浅的一笑,那笑容里满是得逞的样子,莫丂心下了然,却拿他没有办法,反正无论怎么样她都拒绝不了这个男人,峰回路转,莫丂大概永远也想不出自己是怎么一点点沦落至此的。 “我没得选择,但你从这里离开了,得带着我。” 莫丂一脸坦然,自己这副模样明摆着得继续指着姜甹舟。 “你还太弱,走不了多久。” 姜甹舟想了想如实回答,她现在就像个拖油瓶,他带着她上路就是个累赘。 “我留在这里,活不久,不管你怎么跟他们说,那女人都不会放过我,而你需要我才能进入如重城,没了我,你是进不去的。” 她目光看着他,认真而专注,好似在看一件无暇的美玉,话里诚恳,说的也是不无道理。 “好,我带你走。” 姜甹舟淡淡开口,她是掐准了自己需要她,所以显而易见,他没得拒绝。 “姜甹舟,既然我们是要合作的,那就需要拿出点合作的诚意来,我觉得我们彼此需要了解了解了。” 莫丂笑了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那男人也难得没有什么不悦,她当然再可以更得寸进尺一步。 “你想知道什么?” 姜甹舟一脸淡漠冷静,静等着她的下文,他很有耐心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想要什么。 “你是谁?” 莫丂轻描淡写一般开口问道,与其绕着圈子问来问去,何不如从一开始就是直截了当的。 “姜甹舟。” 男人的声线微沉,不动声色。 “你这就很没有意思了!” 莫丂兴致全无,脸色有些微变,她都开门见山了,这男人还藏着掖着什么。 “姜氏,甹舟。” 姜甹舟沉吟了一下。 “什么意思?” 莫丂的耐心正在消失殆尽,她突然有点后悔了去问这些个问题,看着这个男人像逗猫一样的逗着她。 “你知道上古奇书,列子吗?” 姜甹舟看着对面的女人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想了想,那真是一段尘封的记忆,他已经快要忘记了那段曾经的日子。 “列子里有一段记录是关于共工的记录,共工曾是水神,掌管天下水域,乃炎帝一族。 传说身为水神,共工有人的面孔、手足和蛇的身体,在黄帝的继承人颛顼治世的时代,他反叛了,继而便被颛顼击败了,因此,共工怒而头撞不周山,造成世界向东南倾斜,引起了天下祸乱,最后共工被禹杀死,也就有了后来的典故,大禹治水。” 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莫丂只觉得似懂非懂,没有看见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此刻已经握成了拳。 “共工氏一族,随即覆灭,后世便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记载了,很多人也只当是个神话传说而已。 但神话却并非只是传说,仍旧有迹可循,早在祸乱生起前共工氏就有一脉直系远迁而走,他们改名更姓为姜氏,以为远离了纷争中心,便可以有一条活路。” 姜甹舟微微垂下眼,眼底一团悲鸣在不断扩大着,那脉迁走的后裔,当真是天真至极,胜者怎么会放任仇人的后裔在世间延续呢,赶尽杀绝才是当局者该有的做法。 “我已经快忘记,自己到底是谁了。” 莫丂闻言看着他,面前的男人一双桃花眼里遍布着失意和伤心,他在追忆过去的过程中深陷在痛苦里,她不忍再出声打扰,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的确是真的快忘记自己究竟是谁了,可一旦开启脑海里的记忆它们便如一拥而上,时时刻刻告诉着他,血海深仇,一世一报,永不停歇。 此刻,姜甹舟一双眼中已然是猩红一片,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告诉这个莫家女人,他的来历是什么?说出来后估计天下人没有一个是会相信的他,也许人人都当他是个执念太深的疯子,说出来鬼话连篇,没有一句是真实的,真实已经脱离了现实,奔往奇幻境地之中。 “你觉得历史,是谁写的?” 莫丂十分不解他这话音一转问出来的意思是什么,但她依旧如常回答了。 “胜利者,自古便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姜甹舟点了点头,了然于胸。 历史是为胜利者而书写的,现实也不可能容忍过去发生过的真实痕迹,很多时候你看到的真相,不一定就是真相,也许那只是故意呈现给你看的,要叫你死心塌地的相信,在无形之中桎梏住你的思想,把你所看到的牢牢刻进心里,变成你以为的真相。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对于胜利者来说,那已然是不重要的了,可对于姜甹舟来说,发生的一切终将难以抹去,就如同他本是水神共工的后裔,他是神的后裔,世代受神的庇护,可这一切都在怒撞不周山之后彻底毁□□工氏唯一的一脉也没有幸免,胜者兵临城下屠了他们的城,灭了他们全族,没有一个借口,便大开杀戒,为除后患,斩草除根,这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倾巢覆灭的下场。 那时他不过孩童一个,侥幸获救,却亲眼目睹亲人死在眼前,无能为力的场面,那些回忆刻在他的心底,永生难忘,他成了全族唯一的幸存者,也是留存世间最后一个共工氏,此后他立下毒誓,血海深仇,永世不忘。 他不再是神的后裔,他成为了恶神的影子,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在累世轮回之中,神无法洗清他心中的仇恨和怨念,而那些恨成为了他的执念,屡世相伴,造就了他一身的罪孽,他成了十恶不赦的魔鬼,他手握兵权,四处征伐,搅得天下四分五裂,生灵涂炭,万民流离失所,他受天下人的唾骂和诅咒,神感怀苍生,却无法化解姜甹舟的仇恨,他拥有不灭的记忆,不散的灵魂,世世历经轮回,始终孤寂于心,困固于情,神对他的惩罚一一应验了,他不再有情,不能有情。 周智诺就是对姜甹舟的惩罚,那是他没有泯灭的心被神惩罚的下场,神轻而易举的就抹去了他唯一的侄子,周智诺所有的痕迹,造就了一代帝王,又因为姜甹舟一身的恶而毁灭了他。 所以今生今世,姜甹舟只会远远的看着他,护他周全,保证他这一生无忧无虑,不会再靠近他一步,不会再亲近他一步。 姜甹舟顿了顿说道:“我就是姜氏甹舟,是共工氏唯一的幸存者,胜者为王,在败者中无论有多少无辜者,皆是同罪。” “你是共工的后裔?” 莫丂斟酌了一下,她满脸的震惊于不仅仅是姜甹舟这个人,而是没想到他的来历竟然是这样的 ,他的来历超出她的想象,应该说匪夷所思。 “可你与周智诺,又是……” 她想了想又问道,心里满是疑问句。 “我拥有前世的记忆,正确来说,我拥有每一世轮回的记忆,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恶神的血,我生来就与人不同,曾经的前世我是周智诺的叔父,我陪伴他长大,为他守着万里江山,我用自己一人来换姜国百年昌盛,可惜,还是没能做到。” 他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没有一丝的笑意,只有满目沧桑。 “后来,你前世的侄子周智诺在你死之后,兵败国亡之时,纵身跳入了铸剑炉中,灰飞烟灭,历史的记载里根本没有过这个人,他就像是被生生抹去了一样,姜国也不在任何史料之中。” 莫丂接着一字一句的说道,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脑子里的震撼令她回不过神来,原来这就是姜甹舟找自己测命的根源,他只是为了再次确认,周智诺和他的关系。 这一刻,在得知到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并没有松口气,而是满满的沉重感,她不禁的看着姜甹舟,心里感叹着在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沉重的记忆,那些记忆被封存了多久,在历史长河之中静静屹立着,过程只有一人知道真相,他背负那些沉重的记忆,困顿在执念中,一个人经历累世的轮回,是否已然心灰意冷,只剩下驱壳在麻木的行走。 “姜甹舟,你恨吗?” 她忽然一问,完全出自于本心里的疑问。 “恨,因为这些恨才会造就今日的我,没有恨,也许我早已经不是恶神的后裔,我会彻底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缓缓的说道。 “我想,老天没有彻底的抹杀了你,也许是因为,你也曾是无辜众生中的一员,你什么都没有做,却遭此灭顶之灾,神依旧对你充满怜悯,伸手救你。” 半响后,她忍不住感慨而发,对上那双平静的眼,那男人依旧没什么表情,没有任何讶异,只是沉寂,这么一看她突然有点不习惯了,见惯了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突然这么正经沉静,她反倒不适应了。 “我已经不需要救赎了。” 姜甹舟没有出声回答着什么,默默的在心底跟上了这一句话。 他在今生只有两件事情要完成,第一件事,找到自己的侄子,周智诺,好好守护他这一生,保他这辈子无忧无虑,喜乐安康,长命百岁。 第二件事情,他需要借由莫家的本事,找到一个人,还给对方一条命,那是他曾经欠下了这一笔债,每一世都在寻找,每一世都是无果,若是今生能够有幸相逢,他一定要还了,他早已经没有情,没有心,唯独这件事情,成了几世之中他一直没有做成的牵挂,但愿今生久别重逢,他能顺利的解开彼此的羁绊,从此以后,他便再也没有什么顾念了。 “天下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对莫丂来说,姜甹舟的事情,就是一个传说,传说一旦成了真的,就算是莫家出身见多了那些奇异的事情和人物,也会因他的这些话而诧异半天,觉得匪夷所思,天马行空万不能比较,她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脑海中不停的在发散着思维,简直就要把姜甹舟当个木乃伊一样研究研究了。 “那你现在是人还是?” 她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道。 “你觉得我像什么?” 姜甹舟皱了皱眉,一脸看神经病似的表情看着她,她努努嘴没有说话,心里想着,有影子的都是人,是人呀! 恶神之子 姜甹舟与她第一眼相遇的时候,莫丂就觉得他是个迷一样的人,一个比自己还诡异的男人,一身冷冽,十分生人勿进,就好像无形之中没有人可以握住他,他像道风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变化莫测,难以琢磨。 可如今,他们却能互相坦诚过往,把自己的身世来历交代给对方,如此坦诚相见,她乍一看都很不习惯,可复而又想着,他们的相遇究竟是老天怎样的安排呢,因着怎样的际遇才会使得他们可以这样谈心。 “我是莫家门生,莫家排行十七,莫家阿丂。” 莫丂想了想这样说出来,这自我介绍感觉好像是相亲一样,略略有些别扭,她尽量让自己思维别那么跳转。 “我没有你那么复杂的背景,我只是个普通人,从小被师父收养,现在入世修行七年,还有三年就是莫家这一代门生的十年为期,期限一到,我就要回到如重城去参选下任家主,我也有个与旁人的不同的地方,师父说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煞孤星,命硬的很,所以我可以测命,测命师也是莫家相师。” 她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苦涩,她忘记补充一句了,天煞孤星,不仅仅是命硬而已,而且还一生孤苦伶仃,克所爱之人,克亲朋好友,孑然一身才是最好的结果。 她低下了头,很好的掩饰了眼底的黯淡,姜甹舟微微点头,直接忽略了她的异样,也顺带着忽略了那句天煞孤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他何须每一件都要了解透彻,这世间他本来就什么不在意,何况只是萍水相逢,互相利用的人。 夜色越来越重,两人的沉默也越来越久,周遭都是安静的。莫丂觉得此刻神奇的很,如今他们不仅仅相处在一起,甚至于达成了某种合作的协议,反倒是最开始说的那句永不相见,如今听来不仅仅打脸,而且还十足可笑荒唐。 “你要找我师父,是要问什么事情吗?” 她打破了沉默,带着些好奇道。 “我想找一个人,可天下之大,穷尽一生我都难以找到,只有借助莫家的本事,才能有机会找到。” 姜甹舟缓缓的回答,他不介意她的好奇,实话实说而已,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向来不甚在意,只要对方不触及到他的底线,他便会格外宽容的对待,不管是莫丂,还是巫雅,皆是一视同仁。 莫丂忍不住的抬眼看着他,他的气质映在烛光之下,愈发沉稳和内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性情如此多变,叫人一时间捉摸不透,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怎么了?” 姜甹舟瞥了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清冷,但是他轻缓而出,所以倒没有其他的突兀感。 “没,没事。” 莫丂突然心下一紧,有些结巴道。 “我只是觉得意外,绕了这么一大圈,我们两个人也算是有缘了。” 她接着补充道,明显意有所指,她知道姜甹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忍不住叹气,女人啊,女人,她真是会翻旧账。 “碰巧而已。” 姜甹舟面色不变的回答。 “不过,你的仇人真不少。” 他忽而想起来了那晚竹林外的那道佝偻影子,那男人出招的诡异程度,令他都略显吃力,若不是他及时拔出横刀,自己很难成功压制住对方。 “什么,什么意思?” 莫丂皱了皱眉,眼里十分不解。 “那晚你给阿诺测命的时候,我在你的住处与一个人打了一架,我想他是特意来找你的。” 姜甹舟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一双眼剔透清静,眼波流转,亦是有流光溢彩在隐隐流动。 看着这男人认真而专注的脸,莫丂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什么巫雅,什么伤口,什么仇人,她都觉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果然这看帅哥啊,会使人心情变好,一扫阴霾。 “那人看不清脸,佝偻个身子,身形应该是个男人。” 姜甹舟自然而然的忽略了面前的那道炙热视线,他习惯了被各种人打量着,一点不适应都没有。 “你说他佝偻着身子!” 莫丂突然提高了声音,声音里透着一种冷然。 “看来你知道是谁了?”他道。 莫丂点点头,心里仍有疑虑,她只是心里有了点眉目,具体的仍旧一无所知,不过她不怕,反正有姜甹舟在,他需要她这个人才能去到如重城,她也需要他这个免费保镖,时刻保护,这么一对比倒是个双赢的局面,不过她想要的是只有她一个人赢。 “说来也巧,这个人大概是从西安一直跟到了平遥,他是个落魄的男人,看着可怜,可惜他的心不如他的外表。” 莫丂轻松的笑了笑,心里有了一道保障后,她什么也不怕,管他多少仇家,她怕什么,现在该愁的应该是姜甹舟才对。 这么想着她一脸得意偷瞄着他几眼,男人容颜无双,身形玉秀,风华而内敛,整个人坐的笔直,这么一看还有点端庄。 “我脸上有花吗?” 姜甹舟蹙着眉,微微侧目,目光定在莫丂的身上,看着这个女人登时没有了底气,像个泄气的气球,她整个人蔫蔫的,低下了头,一副疲惫的模样,他心里叹了口气,跟个女人较什么真啊,只能任其自由。 “休息吧,我出去一下。” 姜甹舟站了起来,大步的走了出去。 “莫丂,这就是花痴的下场啊,被人当场抓住,你以为你真的没脸没皮了!你丢的可是莫家的脸。” 彼时,屋内的那句话,十分清晰的流入姜甹舟的耳中,他站在院子里,心里只是觉得好笑,但愿这莫家阿丂能比巫雅多几分定力,断不要被他的皮囊和面具轻易的勾搭了去,他十分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更清楚世间不会再有一个人能让自己动情,他的情早已在轮回中磨灭的一干二净。 试问,如果是你,累世轮回,纵然生死可寻,又怎能一次一次的恢复如初,情之所往,不单单是一颗真心的付出,还有长长久久的陪伴。 这世间,没有人能陪伴他,他孑然一身,始终是孤独的。 两天后,他们启程出发。 汪青玉这几天跟着周亦海,脸上的伤痕已经去了七七八八了,再见到莫丂的时候,她没能忍住终于痛哭了起来,提心吊胆了这几天她们终于算是能安然离开这里了。 “要不你还是先回去等我的消息,下一个月,我保证准确的帮你找到你姐姐。” 彼时,莫丂拄着一根周亦海给她做的临时拐杖,看着面前的汪青玉,这是她接的生意,远没有做一半就停下了的道理,她知道这个小姑娘面临危险的时候,不曾一刻把她丢下,她也理应回报给她看得见的好处,她会帮汪青玉找到她姐姐,无论是生是死都给她一个交代。 “让我跟着你吧,小莫师父你这副样子,我不放心的。” 汪青玉欲言又止的看着莫丂,虽然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可她那一张惨白的脸,明显能看出来她的身子很是虚弱,一副病态的模样,看着可怜兮兮的。 “你跟在我身边,我自己照顾不到你,与其这样,你先回去等消息,我……” 莫丂知道自己是个累赘,姜甹舟愿意带着她,是因为她有利用的价值,他们做了交易,这个男人非常遵守他的交易,可汪青玉不同,她可以自由的离开。 “既然想跟,就跟着吧。” 姜甹舟环抱着胸,没什么表情的看了汪青玉一眼,后者忍不住瑟缩一下,他很快别开了视线,不再探寻。 “现在我要去接一笔生意,这单做完了,我们再去如重城。” 姜甹舟冲着莫丂道。 “好。” 莫丂冲他仰起脸笑了笑,他也回之一笑,堪称完美。 她下意识一愣,有些分不清那笑容里藏着什么,她越来越看不懂姜甹舟,正确来说,莫丂从未真的了解这个男人。 他有聪明的头脑,他也有难测的心思,他更有让人看不见的秘密,这般谨慎防守,她如何能一探究竟,所以她将永远都被她他拒之门外,只能活动在他的面具之下。 “莫丂,总是走神,可不太好。” 姜甹舟轻飘飘的一句话,随即快步的避开了她,她听完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真是见了鬼了! 姜甹舟轻轻的摇了摇头,记得这个女人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用错了药,产生了副作用以至于她脑子出现问题了。 一行人再度回转之前的路,翻过两座大山,走出迷雾树林,在天擦黑前,成功的坐上了动车。 到了火车上,莫丂才看清楚姜甹舟此行目的地,宁夏中卫。 她当即觉得那男人果真没有骗她,这趟路程何其之久,她真为自己的病弱残体捏了一把汗。 “怎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姜甹舟勾了勾嘴,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一脸愁苦的样子。 “我不喜欢事情做到一半就没有继续,我喜欢从一而终。” 莫丂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目光明亮,坦然大方。 “好的很。” 姜甹舟点点头,示意她伸手过来,他要号脉。 对面的女人很快伸手过来,周亦海也顺利的买好了盒饭,几个人分别坐着吃着自己面前的盒饭,莫丂看着自己和汪青玉不仅仅有盒饭还有酸奶和两盒切块水果,下意识的向着姜甹舟面前看去,他那里只有一个盒饭,一瓶矿泉水,看着孤零零的样子,想了想她直接推了过去一盒水果。 “先生不爱吃这个。” 未等姜甹舟说什么,周亦海快速拿过那盒水果又放在了莫丂面前。 “小莫姑娘你身体很弱,多补一点。” 周亦海拿着自己的盒饭说道。 “好的,谢谢周叔。” 莫丂笑了笑,她很诧异姜甹舟还有不喜欢和喜欢的东西,不过她没多想什么,吃过饭她站在车厢里拄着自己的拐杖慢慢的消食,也顺带着强身健体,这样一直虚弱下去可不行。 莫丂知道能倚靠不倒的,只有自己,她必须尽快恢复如初,才能有几分胜算,她很不喜欢被动,她喜欢一手掌握主动权,这才是莫家阿丂。 后半夜的时候,车厢里的人几乎都在睡觉,这也正是深度睡眠的时候,这个时候人的意识都处于昏沉之中。 莫家门生 忽然,空气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是细小,再加之有车轨行进的声音,更加掩饰着听不见什么,一会儿,有人好像从他们的车厢路过,因为周亦海买的是软卧的包厢,所以他们车厢是有道门的,因着这道门,那人的脚步也停在了门前。 黑暗之中,姜甹舟无声无息的睁开了眼睛,他一动未动视线紧盯着这道门,二白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它缩在莫丂的床头,一双黑豆眼里满是警惕。 随即,它看见了姜甹舟突然从床上起来,伸手拉开了这道门,复而又合上了,赶在他关上门之前,二白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落到了他肩膀上。 “你跟着出来做什么?” 姜甹舟有些微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条小白蛇就很喜欢黏着自己,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近可人了,他有些不悦,语气也有些不耐。 “嘶嘶~” 二白歪着头,一双黑豆眼里又是委屈可怜的样子。 “我去上厕所,上厕所你也跟着。” 姜甹舟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办法,他跟一条蛇置什么气,他只能忽略了它的存在,继而挪动步子,走去了卫生间。 待姜甹舟一走,忽然有那道影子又闪到了车厢门口,站立了许久,一动不动的在观察着什么,只是他不知道,本应去厕所的姜甹舟此刻屏住了呼吸,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他。 “嘶嘶~” 二白也十分惊讶,它好像认得那个黑影子,很像是在西安遇到过的那个落魄男人,可这个男人一路跟着她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它很不明白,姜甹舟却不知什么缘故,一身肃杀之意,叫人生生不敢前进一步,就算是它也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煞气实在有些难受。 “你说,莫丂会不会提前就死了。” 深夜里,突兀的一句话,旁人误打误撞的听见了都很震惊,何况是二白呢,此刻它下意识的瞪大了黑豆眼,十分不解,这男人又是玩哪出啊! 一双修长的手提溜起了它,握在手里,颇有些意味不明的感觉,它只是一条小白蛇,它啥也问不出来,只能老实的任由着他摆布。 “有点意思。” 姜甹舟站在车厢的窗口处,眉梢眼角里含着一丝冷笑,不动声色,似一切尽在运筹帷幄之中,他的心思从来没人能猜的懂,他在想什么,只有自己最清楚,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二白始终没有看明白过这个男人,他总是这么的深不可测…… 翌日一早,莫丂头昏脑涨的起来,感觉整个人都是头重脚轻的,她晃晃悠悠的前去洗漱,再回来的时候,既不见周亦海也不见汪青玉,只有姜甹舟一只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另一只手握在矿泉水瓶上面,她没能忍住的看了看他,握在矿泉水瓶上的指节白皙分明,再往上看去,是当初第一眼就蛊惑了她的白净长颈,接着再往上是弧线分明的下颌角,然后是那薄唇,看着有一种分外动人的感觉,她越看越是心跳加速,几乎是忍不住的想要伸出手去触摸着。 “莫丂,你的仇人跟来了。” 姜甹舟忽然睁开双眼,定在那里瞧着她,看着她慌忙掩饰着自己的神情,看着她一通手忙脚乱的样子,他不禁失笑出声,仿若在看一个什么有意思的场面。 “呵呵……” 莫丂蓦然的脊背僵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没忍住花痴,结果被撞个正着,更可气的是这个男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依旧假装不知道,真是拿她耍着玩的。 她下意识的皱眉,语气里充满着不悦。 “那不是你该愁的事情吗,知道有人要杀我,你不应该尽力保住我吗,不然谁带你去如重城。” 他耍着她玩,就想看一个笑话一样,那么她也得算计着他,好能称得上个有来有往啊,她会让姜甹舟好好的栽回跟头。 “呵呵……” 姜甹舟再次轻笑出声,整个人散发着慵懒的气质,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什么,似是认同,又似是别的。 “你笑什么?” 莫丂看着他,唇边溢出的笑意,依旧未散,挂在那里,明明晃晃的晃着她的眼,似乎有意揶揄着。 “你说的对,这是我的事情,我得操心。” 姜甹舟忽的站了起来,整个人突然欺身靠近,她来不及躲开,被他的靠近直接圈在了怀里,桎梏其中的她被迫与姜甹舟四目相对。 他半垂着长睫,看着莫丂一脸惊恐未定的样子,吐息之间两人均能感受到对方的热气。 “不过,莫丂,千万别想着打我的主意,我们之间最好止步于此。” 撂下这句似懂非懂的话,姜甹舟退开暧昧的距离,直接拉开门侧身让周亦海和汪青玉走了进来。 “小莫姑娘快来吃早饭。” 周亦海招呼着她,莫丂却一声不吭的陷入了沉思,汪青玉到底是女生,看了看莫丂脸上未褪下去的一抹红晕,偷偷的笑了笑,看样子小莫师父喜欢上了这位姜先生,她又轻瞥了一眼姜甹舟,心里忍不住感慨着:这位姜先生也的确称得上朗润气质的翩翩公子了,说他的帅气,不如说他的气质,温文尔雅,整个人看着如沐春风,好看至极,非常养眼。 可若是汪青玉此刻再多看一眼,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莫丂的眼里此刻阴冷十足,静静蛰伏着,虽是一脸平静,内心却十分暴怒,她万不及姜甹舟口里所说的什么迷上他,她只是欣赏了美貌而已,要说其他的,莫丂心里冷笑着想,她一个天煞孤星,就算动了情倒霉的也是对方。 一路上周亦海都在尽量照顾着莫丂,给她吃着姜甹舟在巫氏那里做的药丸,这两天里她也渐渐恢复一些体力,虽说与之前比还差得远,不过也算是休养过来了。 对于姜甹舟会医术这一点,倒是令莫丂觉得惊奇,更为惊奇的是他不仅中医全通,西医也会,她很好奇这人是怎么学的,这么厉害,她得讨教讨教。 不过她已经两天没有搭理对方了,对方也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她断然不会再腆着脸问这问那的打听他的私密信息。 他们这趟火车的终点是在中卫下车,距离到中卫还有两个小时,周亦海已经收拾好了背包,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发着什么信息,汪青玉在逗着二白玩,剩下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姜甹舟,不过他的视线根本没有扫过来,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看我!”她心里恨恨的想着。 “先生,那边回话了。” 周亦海站起身走到姜甹舟身边递给他看手机上的内容,他伸手接了过来,表情稀松平常,没什么特别的。 “他们倒是会来事。” 姜甹舟轻笑一下,示意周亦海回复了。 “好的,我这就告诉他们我们的到站时间。” 周亦海又坐回了原位,小声的给汪青玉解释着下车之后,姜甹舟这次的雇主会派车来接他们。 对于对方的这一举动,姜甹舟垂眸,无声的笑了一下,可见他们所面临的问题多么的棘手,不然也不会这么急迫的叫自己去,但他不是个灭火员,他只是镖旗,手里的本事也只为押镖而走。 此刻,坐对面的莫丂把姜甹舟整个人的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她略有诧异,却也没有出声询问什么,那是他的事情,在此之前她依旧只做休养生息这一件事。 一行人很快在中卫下车,顺利的坐上了雇主的车子,前往下一个地点中宁县城,车子开了半天,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到达了中宁县城,带头人领着他们入住了一处当地民宿,然后就与周亦海在后头商量着什么,这些莫丂都不想管,她拿着自己的房间号牌慢慢上楼,这几天的休养她已经不用拄拐和人扶了。 这里的气候比河池干燥很多,早晚温差也更明显,汪青玉进门前提醒莫丂晚上盖好被子,她点点头,这一个两个的都把她受伤的这个事情,当成了她退化回了三岁。 莫丂摇了摇头,不免觉得好笑着,不过令她更意外的是,楼下的姜甹舟根本没多停留,而是直接跟着那个雇主的带头人走了,她对这个男人的事情不是很在意,但却不能不在意,她忍着心里的好奇,慢慢悠悠的挪到了卫生间去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吧,比起这个姜甹舟现在一定全身都不舒服,路途颠簸就算是想干干净净都不可能实现,现在他整个人一定更脏兮兮的。 想罢莫丂心底升起了几分得意,内心无比舒爽的洗完了澡,等着汪青玉找她下楼吃饭,反正她无比的舒服,受苦受难只有那个男人一个。 她这个人在这世上修行七年,七年里她见多了底层人民的事情,也看惯了世间大大小小的千奇百怪,家长里短,血腥争锋,还有那些富贵人家里的肮脏事,从这些之中她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些影响,尤以“既来之,则安之。”奉为宝典。 宁夏中卫 如今这处境她算是很好的适应了,就算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因她受伤的机会,借此趁虚而入她都不惧怕,反正她有姜甹舟一个人就够了,与他交手的第一次莫丂就已经察觉到这人的本事在她之上,所以她没什么可担心,她心里唯一的一块大石头是回到如重城,莫家门生,十年为期,她现在突然回去,到也能回去,只是带了个外人她便进不了城内,莫家不会欢迎一个外人,甚至会责罚她,最坏的一种结果,莫家以为她背叛了,会逐令她离开或者杀了她,以解决这个潜在的忧虑。 “小莫师父,下来吃饭了。” 这时候门口处传来汪青玉的声音,莫丂没有再多想什么,整个人慢慢的挪动步子打开门走了出去,她没发现,这一层尽头的那个房间里有道佝偻的影子,此刻正在暗地里静静的注视着她。 中宁的太阳落的很快,好似转瞬之间,天就擦黑了,夜里的寒意四处飘荡着,姜甹舟就是在天擦黑的时候才到了刘老板的地盘,跟着这次的雇主刘老板前去看他带回来的东西,一路上已经有人事先告知了姜甹舟,这些东西有点古怪,不是什么正常的现象。 他听完了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要听个更详细的来龙去脉。 “这个事情什么时候发生的?” 彼时,姜甹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问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这手底下的师爷知道。”刘老板一脸横肉,一眼看过去,整个人呈现一种凶相。 姜甹舟是知道这个刘老板的,他明面做着古董和开矿的生意,但背地里却干着倒卖文物,开棺盗墓的勾当,这次出了的事情就是地下开墓的人出了差错,以至于想法子掩盖到最后却没有办法隐藏了,只能找来他以走镖这一说,把这个邪物给还回那座墓里去。 “那叫个明白人来说说。” 姜甹舟放下茶杯,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几个站在大厅里的男人,脸上皆是惊慌的表情,他心里到没有半分恐惧,只能说这些人是自作自受,但他看在钱的份上,只能沉默。 “姜先生,小的蔡葵。” 不一会儿,一个瘦小的中年人走上前来,拱手行礼道。 姜甹舟神情淡漠,淡淡的收回了视线,丝毫不受他们这些人的影响,这刘老板的手下一面干着掘人坟墓的事情,一面又十分的迷信,脖子和手上都带着什么观音和佛像的,好似镇邪一般,不过这些在他看来,都是无用功的事。 有些贪念不去贪了,哪里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找上门来,可一旦你拿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么就得有承担起后果的准备,这点胆子都没有,乌合之众。 “你快给姜先生说说这个前因后果。” 刘老板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心里十分着急啊,有些话他不便说给一个外人来听,但他们手底下的人都知道,因为这桩邪事,他们已经折了三个人了。 “姜先生,是这样的……” 蔡葵慢慢的回忆起,神情里仍旧是心有余悸。 姜甹舟时不时的点点头,最后总算是把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完了。 其实这个事情说来也很简单,就是底下人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拿上来的一块玉珏,又一路转到了他们这边,明面上是有典当行的生意,也就入库到仓库里了,因为要定期清仓查所有来物的具体流程,那天又是照例查货,然后发现了这块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的玉珏,本来手底下的伙计觉得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觉得这个色泽呈淡翠色,略透明,有微微异香,握在手中感觉细腻,一看就是上等的佳品,但是当给师爷过录时,却被那个眼睛很精的师爷看见了一点端倪,用工具仔细的检验看完后,显示出的是那个玉珏上的类似鬼画符的字和雕的很细致的小手图案,摇曳生动的张牙舞爪。 一开始师爷也就觉得这个物件可能是某朝代的遗留品,准备先下库房后再仔细的深究,但是当晚吩咐伙计拿下去和别的典当品一起放到库房时,意外的情况出现了,一个新来的小伙计在搬运时,不小心手刮到木箱子的一角,刮出了一点血,当时他也没有在意,就随便蹭了两下后继续干活摆好顺序依次的小盒子。 可就在这时,他惊奇的发现他手里端着的那个小木盒里忽然放出了光亮,本着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惯性思维,他立即的伸出刚刚他自己被刮伤出了血的手打开了那个盒子,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他在做什么。 但是接下来,那个伙计突然大叫了起来,声音无比的凄厉,吓坏了当时所有在场的人,所有人都被那个伙计搞蒙了,之后几分钟的时间里,那个尖叫着的伙计,忽然就像是被桎梏住了一样,得亏有个眼疾手快的伙计给他给拽出来了,然后送去医院被告知失血过多,人虽然是救回来了,不过却是疯了。 至于那失去的血都去了哪,众人一顿细细查看,至今也没有找到。 “所以你们又调回了那个东西的来历,下去看了?” 姜甹舟慢慢开口道,手指指尖点了点杯沿,虽是声音里没什么肯定的意味,可刘老板和蔡葵皆是一震,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 “这才是整件事情的起因吧,你们发现了更加不寻常的东西。” 姜甹舟勾了勾嘴角,眉眼里皆是骇人冷意,这些人妄想把他当个稀里糊涂的来耍弄,可惜他不能让他们如愿了。 “所以,你们现在让我送回这块玉珏去那个地方。” 他嘴角带着一丝薄冷,搞了半天,这些人打着的算盘是钻了空子,借着他的买卖来令自己脱身出去。 “这单生意,我可以做。” 沉吟一刻,姜甹舟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 蔡葵心里想着这位姜先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好听点就是太过骄傲了,目中无人,就算是真的有一身本事,能做的了活人和死人的生意又能怎样,这桩事情已经超出正常界限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敢说有十分的把握。 “但是……” 姜甹舟的前一句话落地,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尤其是刘老板当即就要蹦起来的架势,那由内而外的欣喜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反倒是那个师爷,一脸不动声色。 看着这大厅里的人,乍一眼看真是够唬人的,阵势这么大,怕是一般人都会些踌躇,斟酌着怎么开口,可惜这些夸张的表面功夫和虚架子都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 “但是,但是什么?” 刘老板思索了几秒,他不明白这位姜先生的话音是指得什么,难道是钱吗?钱就很好办了,他有的是钱,只要这件事情姜甹舟真的能给他顺利解决了,他不介意多给些钱,总之钱没有命重要,命没了,再多的钱都是无用的。 “话应该听全再做打算才对,不是吗。” 这话里有话的意思,蔡葵略略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一身黑色冲锋衣,工装裤,马丁靴,这样的穿着打扮,他手底下一抓一大把。 非要说点不同的,那就是他长得俊一点,可男人长的跟朵花似的有什么用,他审视打量的目光继续盯着姜甹舟,看着他背着一个长皮筒,里面看样子是把武器,可这样的人他身边也有很多,平平无奇,没什么能让人注意到的。 可他知道不能轻慢,这个姜先生能借几桩买卖就在道上声名鹊起,必然是有本事的,可这本事在这个事情里,他不好断言到底能不能行。 “你被墓主人诅咒了吧。” 姜甹舟的声音里透着笃定,眼里分毫不起一丝波澜,好像就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情,他实在懒得与这些人绕什么弯弯,若不是先前答应了交易,此刻他绝不会过来管这些闲事。 听了这话,不仅仅刘老板面露出诧异和难以置信,就连一直情绪掩饰很完美的蔡葵都露出震惊来。 “看来我猜对了。” 姜甹舟看着他们二人的表情,心里十分冷淡不屑,这人啊贪心过大,一定会出事情,这事情可大可小,就看老天能不能忍的了你了,如果忍不了,自然要狠狠的惩罚一番,再给你留一线生机,如果连这一线生机都没有了,那么只能说天都看不下去 ,作恶太多,必自毙。 “那么他自己呢!” 姜甹舟微微一笑,看似温和一片,实则眼里满是阴戾,他姜甹舟又算得是什么! 他也是恶,十恶不赦,手里染着多少条人的性命,倒在他脚下的亡灵,是不是也要有一天,来找他算一笔一笔的债呢! 他倒是很希望那些报应皆来找自己一个人,他完全能做到,一人做事一人担,万不要玩着连累别人的套路,他受够了那一面动不了他,就去迁怒旁人来赎罪的惩罚,他有时候觉得老天眼睛有问题,追起债来十分不公平,他敢做亦然也可以担下,可就是要借着报应旁人来膈应他。 ※※※※※※※※※※※※※※※※※※※※ 嘿嘿,感谢你的阅读,感谢收藏,谢谢你的喜欢。 诡异之息 莫丂准备入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门口处细微的清响,她皱了皱眉,谁能在深夜站在她的门口处,她心里止不住的嘀咕着,脚下却没有停,直接走到门边处,一只手握住了门把手,可惜这门上并没有什么猫眼可窥探的了外面是什么人,她的另一只手里捏着三枚铜钱,一切箭在弦上,只要再有一丝异动,她便可以动手了。 “躲开!” 下一刻,三楼窗户突然被一股大力击碎,随着玻璃震碎声音之外,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随之而来,姜甹舟整个人如临神佛一般,从窗户那跳了进来,向着门口处直击而去,一双眸子里遍布冷意深沉。 莫丂下意识的转了转身体,一脸震惊的避开了门边的位置,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着什么话,门口那扇门已经被外力踢开了。 黑夜如此寂静,如同死寂一般。常理来说越是这般突兀的声响,越应该有人跑出来查看,可此时此刻,整个民宿无一人出来,就连隔壁的周亦海和汪青玉都没有一丝动静,那么只能说明一点,他们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今天晚上这个此刻正与姜甹舟缠斗在一起的黑衣男人,一定是有备而来的。 “姜甹舟,小心背后!” 她将将要出声询问着其他的,却看见紧跟着的窗口处又攀爬上来一个黑衣的男人,手上一柄利刃,泛着冷光,冲着姜甹舟的后背砍过去。 莫丂的声音没有自己身体的本能快速,她下意识的抛出三枚铜钱,直奔那人的胸前掷去,那人却反应极快,轻松避开,继而突然转换脚步朝着她这个方向奔过来,那柄利刃的刀尖正对着自己,莫丂心下一惊,身体的反应却没有从前那般灵敏,只能堪堪躲开,却不知脚下被什么给绊了一下,就是这个档口那柄利刃已经直插入她的胸口了,感觉到胸前一凉,莫丂心道:坏事了! 二白却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一口咬在那人的手腕上,这几秒钟给了莫丂一线生机,她迅速弯下腰去,一骨碌滚开了,再回头看的时候时候,二白却被那人的利刃划到了蛇尾,鲜血直流伴着嘶嘶声的痛叫。 “二白!!!” 莫丂的脸色本就病态苍白,此刻更是吓得呈现惨白的模样,她顾不及其他,一下子飞扑了过去,准备挡下那人刺过来的第二刀。 “噗呲……” 她感到了锋利进入自己身体的滋味,那人下转刀锋一下就刺中了她的后背,再要往里按下去的时候,却被姜甹舟飞身一脚给踢倒了,莫丂赶忙爬了起来,一手握住二白,一手快速甩开三枚铜钱,准确无误的插入他的肩膀处,沾着血气快速抽回。 那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姜甹舟已经拔出了唐刀,一身肃杀气势,面色冷冽,今晚这般有备而来的交恶,如果不是他半夜赶了回来,估计再晚一步,他就准备着给他们收尸吧。 “莫丂,趴下!” 姜甹舟微微喘了一口气,突然一声冷喝。 她来不及想什么,直接按照他说的去做,下一刻忽然感觉到四周一股冷气袭来,接着整个地面猛然一震荡,地动四散而去震的整个楼层都轻晃了一下,莫丂趁着乱向姜甹舟那里看去,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心,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握住刀柄,立在地上,整个刀锋的周身聚满了煞气,他整个人的气质也转变成了一股戾气绕身,如此浓重的杀气,十分摄人,就算是她隔了一些距离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更何况那两个与他缠斗的人呢,两人身上均是一刀见骨的伤口,颤颤巍巍的将要支撑不住,匆忙的从窗口跳了下去,这一场的打斗,好似终于结束了。 莫丂不由的松了口气,紧绷感刚一落下,身上的痛感就十分清晰的传来,她忍不住的哼了一声,姜甹舟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一头的冷汗,胳膊处也是几道见血的伤口,顾不及擦一擦就走到了莫丂身边去。 “你能说话吗?” 他喘着粗气,声音有些低哑,换了一只手拿着唐刀,另一只完好的手伸过去扶起了莫丂。 “二白,二白受伤了!” 莫丂感觉腿发麻,站也站不起来,整个人的意识也昏沉沉的,她暗自咬了咬舌尖,必须让自己是清醒的状态。 “没事,会好的。” 他展颜一笑,略带了些抚慰的意思,都这种时候这个男人还能笑得出来,还能这么摄人心魂的,真是叫她佩服! 姜甹舟扶着莫丂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又到窗口处往楼下看了看,两个人影早已经淹没在黑夜之中,不见踪迹。 “这不是上回那个人。” 姜甹舟忽然想到,完全不是那个佝偻男人的手笔,反而是另一伙来路不明的人。 “怎么了?不疼不疼不疼的。” 莫丂手心里捧着二白,那条小白蛇此刻泪眼婆娑的样子,瞧着委屈又可怜。 “你快帮我看看二白怎么样了。” 她说着话仰起头,摊着掌心往前一送,姜甹舟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床边的莫丂,淡漠的瞥了一眼她手心里的二白,就是个小划伤,那么浅个口子,闭了闭眼直接选择无视了,他别开了眼,却定格在她的后背,她穿着白色的t恤,后背一大滩的血迹,正慢慢的散开,而这个莫家女人此时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只顾关心那条小白蛇的伤势。 “它没事,几天就好了,不治而愈。” 姜甹舟说着话提溜起二白直接一把揣兜里了,动作不仅没有小心翼翼,还有些粗鲁,莫丂紧紧的皱着眉,她觉得很疼很疼,不知道是心痛还是身上疼。 “你过来,扶着我的腰。” 他示意莫丂人靠过来,对方一脸诧异,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一动不动的,丝毫没有反应。 “哎……” 他长叹了一口气,表情里有些无奈,既然她不过来,那么只能他自己靠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 莫丂内心焦急,一门心思都在二白身上,完全忘记自己的后背和胸口皆划伤了,所以她觉得身上很疼,不是因为心疼二白感同身受,而是真的受伤了。 “我看看你的伤口。” 姜甹舟此刻真想敲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怎么就只顾心疼那个小白蛇,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离死还远着呢,那个宝贝样子,真是令他烦躁的很。 他上前了几步,快速的扣住她的头往前压去,莫丂没有任何办法,下意识两只手扶在他的腰上找到稳定支力,衣兜里二白将将露出一个头来,眨了眨黑豆眼睛,盯着莫丂又转了转看了看姜甹舟,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它怎么会看不明白,这是什么姿势。 “别动!” 姜甹舟冷冷一喝,伸手按了按她背上的伤口附近,已经肿了起来,翻起皮肉,看着有些狰狞的样子,不过还好这一刀仅刺入皮肉,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深,不用缝针,只需要上点药就行了。 “我去隔壁拿背包,你在这等着。” 姜甹舟脸色有些木然,神情里看不清楚什么变化,莫丂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 “他们……” “都被迷晕了,没什么事情。” 他淡漠的回答,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莫丂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突然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真他妈的疼啊!真是会砍!专挑这个地方,真是够卑鄙下流!” 她疼的紧皱着自己的小脸,内心里把那个黑影子,骂了一百遍都不解恨。 等了一会儿姜甹舟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他的黑色背包,拉开拉链,他又走出去了,而后他再度走了回来,手上多了一个医疗包。 “坐过来一点。” 莫丂突然发现他那把唐刀,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又放回了皮筒里,什么时候放回去的,她居然半点没有察觉到。 “莫丂,坐过来一点。” 姜甹舟带着些咬牙切齿道,这个女人就跟断网了一样,这么迟钝,让他的耐心一点点都耗没了。 “哦哦,好的。” 莫丂瞬间清醒了过来,快速的挪了挪,然后乖巧的把身子弯下,露出背部给他处理伤口。 姜甹舟准备了一把剪刀,直接剪开了她的衣服,围绕着伤口周围一片裸露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她有些尴尬和不自然,不过好在自己低着头他也看不到自己的大红脸。 “这几日不要沾水。” 他上好了药,然后收拾了下其余的东西。 “胸口处自己处理,知道怎么做吧。” 姜甹舟垂着眼,整理好医疗箱,直接推到她的面前去。 “当然当然,我会的,今晚谢谢你了。” 莫丂点点头,也不看这个男人此刻是什么表情,该说谢谢的她一定要说,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化干戈为玉帛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止步于此,那就止步于此吧。 “这是交易,没什么可谢的。” 姜甹舟站了起来,向门口处走去。 “等一下,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莫丂看着他的步子一滞,整个人的身姿挺拔,一套黑色的冲锋衣,也遮不住他周身的贵气和清俊。 “这话应该你来问自己,但的确不是先前的那个男人。” 姜甹舟想了想回答道,而后整个人走了出去。 “可惜,我觉得他们不是来找我的,倒像是为你而来。” 莫丂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眼里泛起一丝冷冽来,她很清楚有些话那个男人不提,她也没有必要去问,问的多了,自己也会习惯上心,她与他本就是不是什么要好的关系,可事关性命,不该问的,也得问个明白。 想到这里,她忽然回忆起刚刚眼前发生的那一幕,那男人究竟是何等的厉害,仅仅以一股肃杀,就能震动整个楼层呢,这是演电视剧呢!这么能唬人!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功夫,能做到此,还是说他抽刀划向自己手掌的时候,口里默念了什么口式,乃是他们姜氏的独门绝技呢! 翌日一早,姜甹舟便带着她们换了一个地方,正确来说,他开着一辆大众途观带着她们去了刘老板那里。 似乎是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对他们的到来,每一个进进出出的男人都只是打量了几眼,便匆匆离开。 汪青玉从进来的第一刻,就偷偷的告诉莫丂她觉得这里的人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不用她说,莫丂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个大院子里来来回回的男人,身上都带着血气和戾气,每一个都匪里匪气的样子,这种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看来这姜甹舟的雇主,就不是个什么做正经生意的人了,她心道。 危机一刻 “姜先生,老板请您过去一下。” 彼时,蔡葵站在院子里,目光下意识看了一眼莫丂,下一刻又很守规矩的收回了视线,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好。” 姜甹舟示意周亦海带着他们去房间里,自己便跟着蔡葵走出了院子。 “怎么了小莫姑娘?” 周亦海看着莫丂半天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定定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脸深思的样子。 “他有点不一样。” 莫丂伸出手指了指那个方向,声音平静,至于哪里奇怪她还感觉不出来,总之这个瘦弱的中年男人有点不同。 “哪里不一样?” 周亦海听得有些迷糊,但是本能的察觉到旁边的小莫姑娘并非是胡乱说的,虽然他家主上一般人是伤不了的,但他仍旧多了一番忧心。 “这次姜甹舟的雇主是什么人啊?” 莫丂转了转话音,看了看周亦海问道。 “姓刘,是做古董生意的,势力很大,生意遍布东南亚地区,哦对了,不知道你听过刘三爷没有?” 周亦海寻思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毕竟在周家的时候他看着霍家家主与这小莫姑娘像是旧相识的样子。 “没有,怎么了?” 莫丂有些不明所以道。 “他就是那位刘三爷?” 周亦海摇了摇头,稍微措词一下给她解释着:“这位道上人称刘四爷,据说他和刘三爷是亲戚关系,却互为仇敌,刘三爷自从得罪了霍家家主霍灿之后,整个人就销声匿迹了,他的盘子都被这位四爷接下了,不过这位四爷倒是很讲道义,对底下人很不错,口碑也还行。” “哦!” 莫丂顿时来了点兴趣,得罪过霍灿,那么依照霍灿的脾气,这个刘三爷还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估计早就不知道埋在哪里了吧。 “刘三爷怎么得罪霍灿了?” 莫丂随即问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惹了那位霍家家主身边不该惹的人,听闻那人对霍家家主极其重要,跟个宝贝一样,就像是我们家先生和他背着那个皮筒的关系。” 周亦海想了想给莫丂打了个最实际的比方,她点点头,内心忽然有点酸麻的感觉,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虽然不该再肖想,可是她就莫名的很羡慕那位程姑娘,能得到一个说一不二的男人的珍爱,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以后的孩子也是冠以霍姓,世代都受庇护,世代显赫。 她真的羡慕着她啊,拥有自己所爱的人,那个男人还如此的完美,明明霍灿也是一身伤痕和狠厉,却为了她,收起自己的锋利,心甘情愿的展现给她自己唯一的温柔。 不是天生的一类人,却可以相守在一起,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却可以相爱相伴。 “周叔,在这个世界上,你有珍爱的人吗?” 莫丂的声音里透着一些落寞,她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可周亦海这些天与她相处,已经大差不差的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的人了,这个小莫姑娘看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其实说到底骨子里依旧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眼里有很多向往的东西,那些东西在她的心里都闪亮的光芒,那是他以过来人目睹过的,曾经他也拥有过,不过随着时间渐渐的磨灭了,少年人的爱恋和热忱终有一天会渐渐没了光彩。 “当然啊,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珍爱的人。” 不知怎的,他居然能回答出来这个奇怪的问题,对着一个小姑娘,周亦海人到中年,反而没有年轻时候冷峻的气息了,他更平和了,也愿意与人打交道。 “那我什么时候才会有呢?” 莫丂下意识喃喃道。 “你会有的,总有一天,你会做到你想做的事情,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人,你会得到你一直在为此努力的。” 周亦海也是有感而发,他笑了笑,眼神里透着几分温柔。 “真的吗?” 莫丂的眼角有些湿润,她扬起了脸看着浩瀚无垠的天,她并不是感性的人,她很少有外露的情绪,她习惯了收起所有的真实,她戴久了面具,所以她越来越迟钝,只守着一亩三分地慢慢的生活修行。 “当然,人生中遇见了谁,都是冥冥中自有注定的,就像人与人的相逢,人与物的相逢,都是一开始就刻在时间线内的。” “总有一天会来到你身边。” 周亦海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怕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虽然看着是个中年凶煞的汉子,可这位周叔对她的照顾真可谓细心的很,难为着他一直跟着姜甹舟那个善变的男人,如果有一天他不再跟着姜甹舟了,莫丂倒愿意自己来为他养老。 “是啊!” 她转过身来展颜一笑,笑容里满是明亮的色彩,她何必要固执的怀念过去呢!没有什么是值得一直停留的,人始终要向前看着,向前走去! 姜甹舟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莫丂坐在院子里,仰着头晃着腿,戴着耳机听着音乐,那一副惬意的样子,到令他刮目相看了,这人是拥有多么强大的心理,昨晚刚出的事情,两人身上都是伤口,她反倒今天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心理素质实在是他见过的人里,最好的一个了。 “不不不!该愁的是自己,怎么会这个莫家女人呢!” 他冷哼了一声,准备从她身边路过。 “等一下!” 声音落地,姜甹舟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听过新裤子乐队的歌吗?我听了一下午,真好听啊!” 莫丂抬起眼看着姜甹舟,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以往的那些温柔模样,果然都是个假象,他的本来面目就是这样的吧,永远不动声色,永远高深莫测。 “没听过。” 姜甹舟挑了挑眉,根本没想到她居然会开口说这些话。 “那你今晚听一听,我最喜欢听的那一首,叫没有理想的人的不伤心。” 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没有出声去拒绝她,或是出言说一些让她难受的话,对自己不讨好的话,何必呢,他跟一个女人有什么可说的! “你一定要听啊!” 他人都已经走远了,她还在站在背后大声的说道,他连头都没有点,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而且病的不轻,莫名其妙的叫住他,要他听一些莫名其妙的音乐,他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好好的睡一觉,明天继续看着那刘老板搭台子唱苦情戏。 夜的天幕,半个月亮斜挂在上,星星闪烁着,仅仅只有些虫鸣在间断的叫着,姜甹舟很喜欢这样寂静的夜,这种夜可以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半响后,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丝绸睡衣,快速上床关灯,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了眼睛,他拿过一旁的手机,微信上来自周茹的报告是关于周智诺这几天的生活,都做了什么,他看了两眼,都是没什么有用的,直接删除了。 待要放下手机的时候,脑海中突然蹦出来莫丂傍晚时候对他说的话,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有些累了,怎么就戴上了耳机,点开了音乐播放器,听上了那首歌。 “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所以她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姜甹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个女人一直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却偏偏很有胆子来一次次惹他,若是旁人他大概也就视而不见了罢了,偏偏她还有点用处和价值,他暂时没有办法把她一脚踹开,他也搞不明白莫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甚少有外露的情绪,比起自己的面具,看来她的也不少。 耳机里略带低沉,磁性的声音唱道: “你曾热爱的那个人 这一生也不会再见面 你等在这文化的废墟上 已没人觉得你狂野 那些令人敬仰的神殿 只在无知的人心中灵验 我住在属于我的猪圈 这一夜无眠 我不要在孤独失败中死去 我不要一直活在地下里……” 姜甹舟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不然也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受到这样的蛊惑,他鲜少失控,鲜少这般迷糊。 同一片夜空,同样的房间布局,同一个音乐播放软件,同一首歌。 莫丂听着听着已经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她也是会伤心的,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如果说童年里唯一的一段快乐,莫丂想了想,大概就是霍家哥哥暂居在如重城时,她可以每天跟着他,陪着他,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短暂日子,是她心里的一块暖阳,是支撑着她在后来苦难里日子里唯一的光,而剩下的每一天,她都是在小心翼翼,谨慎防备中度过,连睡觉都不踏实。 她从未有过被人珍爱的感觉,她从未体会什么是亲情,她从懂事开始,就明白了自己是个孤儿,她被师父抱养,却不是爱护长大的,小小年纪的她便懂得察言观色,小小年纪的她就要面对那些枯燥的八卦易经,小小年纪的她就要承受着所谓的历练,不符合的孩子,便会被送出如重城,那意味着彻底的被抛弃。 她曾经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之中度过,她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师兄们,她就越明白原来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在这里没有人可以真心相交,没有人可以依靠,在这里只有强者能留下来,只有强者才有资格选择,而真正能帮助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原来她也是那么爱哭的,可后来,她再也不哭了,她戴上了面具,收起了表情,她一步一步的展示着自己的独特,她终于获得修行,可以入世。 她终于可以走出如重城,而师门的话还响在耳畔,如重城,如重城,莫家门生,皆要一如既往的忠诚…… “莫丂,你的人生,活的好失败啊!” 黑夜里,她的声音如低语一般响起,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屋顶上方一道佝偻的影子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的身形一颤,继而是久久的沉默不动。 “我的理想是什么呢?” 她继续自言自语道。 “我希望这辈子可以有一个人拿我当珍宝一样看待,视我为唯一。” 她轻轻的笑了笑,这一生的时间之中她可以耐心的等待,可是同时她又明白,她在世间修行的期限,只剩下三年,三年一过,她便要回到如重城,参加下一任家主继承人的培养,如果最终她胜出了,那么她便是莫家家主,可以坐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可是,她并不想做家主,她也不想回到如重城,她想自由的为自己而活,拥有自己的人生…… “我来世上走这一遭,是想活个有声有色的样子,不想一辈子守着一隅,孤老终生啊……” 一声长长的叹息,似哀鸣,似惆怅。 影子在手 翌日一早,漫天红云,太阳漫步而来光耀照射在大地之上,苍穹辽阔,初升的影子迎着这气势,照到每个人的身上,忽然会觉得自己是十分的渺小。 “小莫姑娘,吃饭了。” 周亦海一早忙忙活活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的以为他要做一桌满汉全席。 “好的,周叔。” 莫丂不再看天,拐进了大厅里,他们三个人坐在椅子上,每个人都喝着粥,吃着小菜,一桌子都是精美的早点,唯独不见姜甹舟。 “先生还在休息。” 周亦海略解释道,他心里也纳闷为何先生从不懒床,今早却一脸疲惫的要继续休息。 “小莫姑娘吃过饭,我开车带你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周亦海指了指莫丂后背的伤口,后者向他点了点头,反正也是姜甹舟掏钱,莫丂没有任何的反对。 “只是……” 她略停顿了一下,那男人到底是真的在休息,还是在躲着她,昨天下午她自己后来回想也觉得这个举动有些匪夷所思了,再想发疯也不应该靠近姜甹舟。 这一边,姜甹舟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昨晚大半夜的时间他都是清醒着翻来覆去的,整个人越是疲惫,脑子就越是清醒,他一度怀疑自己着魔了。 轻呼了一口气,姜甹舟慢慢的穿好了衣服,此刻那些旧事容不得自己多想,他得首先搞明白了关于刘四爷的事情,那是很棘手的,如果弄不好会给自己带来些麻烦。 “先生,您休息好了。” 姜甹舟走进大厅的时候,只有莫丂和周亦海在,汪青玉不知道去了哪,他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入座。 莫丂顺着周亦海的视线看着姜甹舟,一脸淡然,可脸上的疲惫还是显而易见的,真不知道昨晚他都干了什么,搞成这个样子,她甚至都开始怀疑昨晚姜甹舟一晚上都在外面潇洒,天亮才回来的,所以才有现在这副憔悴模样。 她撇撇嘴,一脸不干自己事情的表情。 对面那莫家女人的小动作,一览无余的都被姜甹舟看见了,不过他懒得搭理,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才不要跟一个抽风的神经病说话。 “先生,那刘四爷怎么说道的。” 周亦海知道刘四爷遇到的这个事情有些棘手,可他家先生也不是神仙,都是凡胎□□,如果搞不好了,他们会惹上一身麻烦的,他自然是不愿意看见这个结果,不免又很担心姜甹舟。 “他还能怎么说,我们不是与他第一次打交道了,他的手笔一向就跟他的名声是一样的。” 姜甹舟一脸兴致索然,显然是懒得提刘四爷这个人,不过既然单子接下了,他就得照常办事。 “那我们何时动身。” 周亦海虽面露诧异之色,却也没有当场询问其他的什么,他知道姜甹舟从不承诺无把握的事情,只是这个单子有些邪门,他早年走南闯北见了那么多奇特的事情,这种倒是头一次听说着。 “周叔,你们的单子开了,也就是要上路了,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莫丂在一旁听了大概,也就是姜甹舟现在接的这个单子生意有些问题了,不过她不感兴趣问题出在哪里,她只要利用这个时间让自己恢复痊愈就可以了,不过有一点她得给予肯定,那就是姜甹舟的药疗效很好,起码看着是已经好了一多半。 “这趟你不用跟着,在这里等着就行。” 姜甹舟直接接过话茬,眼神瞥了一下,看着莫丂嘴角下意识的抽了抽,那是很不满的表情了。 “不行,你去哪,我就得去哪,有人现在在暗地里等着杀我,我自己要是能行,现在就回西安了。” 她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姜甹舟,他必须得在自己的身边,她现在这副模样等于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姜甹舟既然与她交易了,那就得执行到底。 “那地方太偏僻,而且有点问题。” 姜甹舟一怔,虽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那个佝偻男人现在一定就在周围,他有心继续管着她,但是比起这刘四爷的单子来看,他觉得她还是留在这里,比较保险。 “再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就看你怎么去解决了。” 莫丂没好气的回答着。 姜甹舟冷不丁被她这一句话噎了一下,半天都没有动静,看着就是直接的无视了她,莫丂心里有了计较,得罪了她的仇,她都会给他一笔一笔的记下来,此仇不报,就不是君子! “姜甹舟,昨晚你听了吗?” 她想了想,随意的喝了一口牛奶,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看得姜甹舟一脸不舒服,他沉下心来,心道“我跟个女人置什么气啊!” “听了。” “好听吗?” 莫丂一脸开心的问道。 “好听。” 姜甹舟点点头,喝掉了最后一口咖啡,他头脑要清醒一点,心里也得清醒一点,他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与这个莫家女人计较什么,他完全犯不着。 “周生,你一会记得带她们去好好检查检查,尤其是脑子。” 他站了起来,指了指莫丂的头,摇了摇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好的,先生。” 周亦海转过头看了看小莫姑娘,此刻她一脸愤怒的样子,一双大眼睛此刻瞪得圆溜溜的,叫人忍俊不禁。 “周叔,你看看你家先生,实在是,很没有礼貌啊!” 莫丂表面上这么一说,心里更是骂骂咧咧的,姜甹舟这个男人真是一次一次的刷新了她的三观,嚣张跋扈,没风度没教养! “小莫姑娘,先生也算是好意,你别生气。” 周亦海好言的劝着莫丂,骨子里还是个小姑娘,一听这话可不是要炸毛,而他家主上也是逗趣而已。 “哼!” 莫丂没再理会姜甹舟,一上午的时间里,她们都在医院做各项身体检查,中午简单的在外面吃了些东西,一回到住处周亦海便开始收拾行李,听说这次要进山,地方很偏僻,他恨不能多带些吃食,省的姜甹舟吃的不方便。 整个一下午莫丂都是冷眼旁观,直到姜甹舟回来宣布一个很令人诧异的消息。 “你说,这次就我跟你走?” 莫丂下意识的指了指自己,一脸怀疑的看着首座上的姜甹舟,他穿深蓝色冲锋衣,工装裤下笔直修长的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 “怎么,你又不想去了,也可以……” “谁说的,我去啊!” 莫丂抢先打断了他的话,梗着脖子道,她怎么能不去呢,不去怎么实现目标,真是左右为难的选择啊。 “先生,可是我……” 周亦海想了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姜甹舟伸手示意他等一下,他没说完。 “这一次刘四爷的人出动了很多,都编成了车队,你们要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你们没有必要再跟着去,只需要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就行,至于她,她觉得跟着我最为保险,那就跟着吧。” 说着话,姜甹舟指了指莫丂,后者低着头,一脸深思的样子,根本没有看他。 “先生,这趟如此的凶险,您需要好好思量啊。” 周亦海有些担忧的看着姜甹舟道。 这里没有汪青玉说话的位置,她只能低着头老实的听着分配,不过她心里也是替莫丂开心的,毕竟能跟着自己喜欢的人,小莫师父一定会窃喜的,想罢她更没有反对这样的安排。 “我心里有数。” 姜甹舟看着周亦海,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这趟不让周亦海跟着,可他人到中年后,仗着年纪大,人又十分的固执,死活就是要跟着他,姜甹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任由他跟着,不过这次巧合的安排到正合他的意思了,他们这边人去的太多,反而一点帮助都没有,甚至都是累赘。 “先回去收拾吧,一会集合出发。” 姜甹舟按了按眉心,他这一天精神都不振,疲惫与清醒交织着,先前他更是听着刘四爷的安排部署时走神了许久,他很纳闷自己究竟怎么了,思索了半天却想不出任何一点源头来,唯独的就是接触莫丂之后,他才会失眠的,姜甹舟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可能真的与他格格不入,甚至是命里相克。 “我已经收拾好了。” 莫丂的声音响起,他无言以对,干脆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一小时后,刘四爷的车队顺利出发,莫丂再次看见了蔡葵,令她有点意外的是这位师爷居然也要前去,胆子到是很大。 “怎么了?” 上车的时候莫丂再度回头去看了一眼蔡葵所在的位置,姜甹舟脚步一停,顺着她的视线也一同看了过去,蔡葵这时候已经上了车,所以他并不清楚莫丂在看什么。 “没什么。” 莫丂双眼微眯,忽而又恢复到寻常模样,快速的上了车。 他们一行,六辆悍马车组成了车队,其中一辆里便是有这次的主角,玉珏。 “我们大概的车程到青海需要七个多小时,具体方位我也不是很清楚,目的地是海东。” 姜甹舟在车里给莫丂解释着,她瞥了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由的觉得好笑,这个男人真是一个矛盾复杂体,她往往觉得他已经触及底线的时候,他就来一改之前的坏到极致,开始各种认真的做事,然后她刚改观了一点,他便又来搞事情,周而复始,她也搞不清他是什么情况。 “青海,海藏咽喉,西域之冲。” 她浅浅一笑,神情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姜甹舟的目光落到莫丂的脸上,她的气色照比前几天好了很多,此刻似乎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竹居里,她面如冷月,眸光里亦是冷意十足,那副骄傲自信,把握十足的样子,他便知道,她一定是莫家门生中的佼佼者。 “你去过那里?” 姜甹舟语气平淡,随意一问,略带了些尾音上扬,声线低沉,好像鼓点的震动,一声一声敲在她的心口。 莫丂下意识往旁挪了挪,好似靠近他一步,她便不能控制自己的那颗心了,这个如此邪魅的男人,真叫她后退也不是,前进也不是。 启程 莫丂的小动作,全收尽了姜甹舟的眼中,抬起眼帘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挪动着,看来自己当初那句话说出来后,她是真的听了进去,所以才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接触自己。 姜甹舟登时觉得好笑极了,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真能听进去自己的忠告,而不是像那些人一意孤行,最后飞蛾扑火,也算她自知之明了。 “我没有去过,但我以前看了旅游杂志的书,上面有很多的介绍,那里令我向往。” 莫丂眸光微微垂下,她按下了车窗,风霎时而来,她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整个人好似回忆起了什么,一副不多言语,可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姜甹舟还是捕捉到了。 不过,他的视线随即别开了,他既不愿去探究别人的秘密,也不希望别人来窥探他的秘密,无论停留在心底上的秘密是开心还是悲伤,他都不愿意与人相谈,最好互不干扰。 “姜先生,前方是休息站,您是否要下车散散步?” 前面的司机忽然减缓了车速 ,看向室内镜中的姜甹舟道。 “不用了。” 姜甹舟顿了顿,又看向一边的莫丂:“你要下车透透气吗?” 莫丂转过头看了一眼姜甹舟,点了点头。 “那就下车吧。” 姜甹舟对前面的司机说道。 “好的。” 莫丂闻言转过头去看着姜甹舟,眼眸深邃,微微一怔,不由地心里发散着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可这个男人就是如此的复杂,也是如此的危险,正因如此她自己一面告诫着自己要彻底的远离,最好不要扯上什么关系,见面的一次她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股危险,那正是来自于他的。 可到头来,她还是跟他扯上了关系,达成了合作的关系,意味着她需要与他起码看着是一体的,也算误打误撞的一环了,她如今就得稳住心态,泰然自若才能逃得过这男人的法眼。 “这里的风真大。” 她小声嘀咕着,一把压住自己飞舞的头发,紧了紧身上的冲锋衣,还好她在里面又加了羽绒马甲,抗寒抗风。 下车之后,莫丂这才看清楚前面几辆车里都是一些什么人,除了些生面孔之外,人群里她一眼就看到了蔡葵,还有蔡葵身边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那是谁?” 莫丂转过身看着姜甹舟,顺带着伸手指了指。 姜甹舟顺着莫丂手指的方向看去,唇角轻翘,双眸定了一眼,继而又转过来看着莫丂。 “四大家族的人你都不熟悉?” 姜甹舟眼含着笑意,却不是什么善意的表达,而是□□裸的讥讽。 “不熟悉,我基本上没有接触过他们。” 莫丂如实的回答,莫家一向置身事外,从不问四大家族的俗事。 “那是漠北刘家的刘澈,这刘四爷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为了保命基本能用上的法子都使上了。” 姜甹舟神色淡然,既没有因为这次走单这么多人一起行动而心里不快,也没有因为最后敲定下来后又突然加进来一个四大家族的人指指画画,而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无论对方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监工的身份,或者是别的目的,都与他自己无关,他的目的就是把那块玉珏顺利的放回原位,剩下的无论是不是未定之数,他都不愿多跟着参与什么。 “这也可以,那你这次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我怎么觉得你们在夹喇嘛?” 莫丂挑了挑眉,一脸看好戏的看着姜甹舟,尽管这个男人一副平静的表情,看着没有什么异常,不过她心里十分清楚姜甹舟跟她是一样的人,面具戴久了,轻易不会外露一分真实的情绪来,不过她不介意,她就是要故意的说出来恶心他一次。 “这是法治社会,你想犯法吗?” 姜甹舟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莫丂,甚至于眼里带着的还有些嘲笑的意味。 “切,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我不就是不认识他吗!” 莫丂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仰着头对上他的眸子。 “你不认识的人多了吧,看来莫家当真不问世事。” “当然啦!我们莫家怎会同他们一样呢。” 莫丂努努嘴,一脸我们怎么可能是那般俗气的家族。 “所以莫家出来的都像你这般,乡巴佬吗?” 姜甹舟紧跟着第二句话,一下子就激起了莫丂满腔的怒火,她的身体意识比大脑指令还快一步,下意识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姜甹了的胳膊上,接着膝盖往前顶去,眼看着又要使出如之前在平遥周家时那般熟悉的套路,这么爱用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着他,姜甹舟头皮有些发麻,这可不是个好事情。 伸手快速的一拦,又不好对她这副病弱残驱使什么力气,只能任由着她双手捶打着自己,反正跟猫咪挠痒痒一样,没什么痛感,也就任她去了。 不远处,刘澈和蔡葵的目光均看向了姜甹舟和莫丂两个人,看着那一男一女先是面对面的说着什么,女生的表情突然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的对付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就任由她打着自己,眼里一片自然,表情别提多稀松平常了,他们看得满脸皆是一副古怪和诧异的表情,心道,这么光明正大的在那打情骂俏,这影响好吗,这周围可都是人啊,这大庭广众之下的! “什么时候队伍里多了一对情侣” 刘澈顿了顿,收回自己的一脸懵逼,一脸疑惑的问道。 “额,那位就是姜先生,姜甹舟,旁边那个好像是他女朋友,叫什么我不知道,之前打过照面。” 蔡葵心道,这个事情他们老板可不背锅,那是姜先生带来的人。 “原来他就是姜甹舟啊,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刘澈眼神微微一沉,这位道上有名的镖旗姜先生,可跟眼前这么个年轻俊俏的男人毫无对的上的地方啊,看着那个模样,实在不太像道上传的那么邪乎。 “正是他,小的初时也很诧异,这姜先生如此年轻,而且长相也十分顶好,根本不像是个镖旗,可这几日相处,他周身那股子戾气又和道上人说的一样,他有自己做事的方式,连我们四爷都佩服的很,而且他的确如传言所说,有点邪气,能轻易而举就拿起了那玉珏,而且没有什么异常,顺利的给镇住了。” 蔡葵认真的给刘澈解释着姜甹舟这个人,视线不再停留在远处那对年轻的男女身上。 “漠北刘家和刘四爷是亲戚?” 彼时,莫丂出了一身的汗,整个过程中她就把姜甹舟当成了一根出气筒一般,好一顿捶打,可对方眼里那懒洋洋的表情,压根就根本没有把她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只是纵容着她发泄而已,这见好就收,已经根植到她的骨子里,万不会做什么蹬鼻子上脸的出格事来。 “不是,刘四爷与他们是合作的关系,之前那位刘三爷扔下了那么大的盘子,这刘四爷就算全都吞下了也守不住,干脆就抱上了刘家的大腿,大家一起发财,和和气气多好。” 姜甹舟淡淡的回答着。 “哟,他可比他那哥哥强多了,还知道这么玩!” 莫丂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笑了笑。 “哼。” 姜甹舟下意识冷哼了一声,整个人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眉眼里皆是清冷一片,面对莫丂的时候,他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都懒得装下去,索性这个女人也不需要。 莫丂的目光最后又绕回了他的脸上,看着姜甹舟眉宇间一股疲惫之色,当事人却毫无察觉一般,她下意识多嘴出声道:“你还站在这干嘛,回车上去睡觉吧,看看你那个眼下的乌青,不知道的,以为我跟个熊猫站在一起。” 她故意激他,而对方却勾了勾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来,人却是依旧纹丝不动的杵在她面前,显然这个男人根本不吃她的招数,甚至都懒得戴上面具看着她。 “熊猫,你还不去休息吗?” 莫丂没好气的又追问了一句。 “我这人挑剔的很,车上睡不踏实,再说了你的小命还拴在我的裤腰带上呢,我怎么着不得谨慎一些。” 他转了转头看了看那些走动放风的刘家人,视线所及之处,不断的泛起一丝深不可测。 莫丂听了这话,却没有什么开心的表情,她瞪着姜甹舟,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比起他的正脸精致的样子,他的侧脸则完完全全的展示出了男性的线条特征,勾勒的每一笔都像是老天精心所设计的,她尤其喜欢看着姜甹舟的下颌角线条,干净,顺滑,流畅。 “你应该把视线转一转,去看看其他的男人,这一次的车队里男人十分的多,各种类型,一应俱全,都可以让你看个够!” 姜甹舟的话音落地,视线依旧不在她的身上。 “什么意思?” 她的下巴微抬,神情俱是一冷,带着几分怒气。 “这知道的,明白你出身莫家,是莫家人,你就好奇人而已,不知道的,以为你生在了女儿国,从小到大没见过男人一般。” 姜甹舟一脸鄙视的扫了莫丂一眼,随后又落到了别处,那副表情好似在告诉她,我是懒得多看你一眼。 “姜!甹!舟!” 下一刻,莫丂整个人怒火喷张,如同炸毛了一般,整个人气到发抖,使劲的大吼出声,当场好多男人在放风的,走动的,都听到了她的这一声怒吼,震惊在原地,就连不远处的刘澈和蔡葵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这把火实打实是姜甹舟亲自点起来的,而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依旧不受任何影响,就连周围打量的目光和身边这个虎视眈眈的女人他都习以为常,一点波澜不起。 “你是想找死吗!” 莫丂冷冽的开口道,接着忽然伸手抛出三枚铜钱,那铜钱看似没什么威胁,此刻却像长了眼睛一般的快速朝着姜甹舟肩膀处划去,他堪堪躲过,顺势一把拽住了莫丂的胳膊,莫丂没有个防备,他突然欺身而近,下意识后退,却还是没能比得过姜甹舟的速度,她整个人都被他拽了过去,惯性使然整个人都撞入了他的怀里。 “别动,你的西南方向,那个人跟来了,我的身后还有另一伙不名身份的人,今晚他们一定会行动,你跟我在一起,千万别单独行动。” 姜甹舟低下头,下巴蹭着她的头发,看似是紧紧搂着怀里的女人,一副安慰的样子,实则他说出了每一句话都令莫丂心口跟着颤抖一下。 她突然想到为何他搞了这么一出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灭了个干净。 “这车队里有内应?” 莫丂整个人埋在他的胸口处,发出的声音细小,闷闷的,听不清楚话是什么,但感觉着她很伤心的样子。 他的眼里此刻好似染上了一层恍惚,不由的伸手轻拍了怕的她的肩膀,在外人的眼里好像是姜甹舟正在安慰着他的小女朋友一样,周围人见状皆不再关注着他们两个,只有刘澈一个人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他们的身上。 姜甹舟没有回答,整个人散发着隐隐的警惕感。 前一刻的时间,他四处环顾,看着一些掺杂在他们车队里的人,往来青海的车队很多很多,这本不奇怪,奇怪的人他们的视线时不时的皆是在莫丂身上,这个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引得他们这么好奇,估摸着是跟她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而是跟莫家很有关系。 “莫丂,我突然有些后悔与你交易了,这本不是我该做的事情。” 姜甹舟松开了她,低垂着眼看着身前的女人,那女人脸上也是不明朗的表情,两人一时间四目相对,眼里都没有任何的情愫,有的只是冷冽和沉寂,冷冽里夹杂着杀意,沉寂里带着深不可测。 ※※※※※※※※※※※※※※※※※※※※ 感谢在2020-09-01 12:05:17~2020-09-02 14:1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哼个菠萝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找死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刘四爷的车队特意避开了那些中途补给站,因为那块玉珏邪的很,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们的车队选择避开自驾游的车和其他散客,临时改了路线,最后落定一处偏僻民宿休整。 彼时,莫丂下了车,裹紧了自己的冲锋衣,看着姜甹舟轻松的拎着两个背包走在前面,她知道今晚一定是要发生些什么的,这些人中指不定就有想要来杀她的人,莫丂现在没有功夫管的了别人,她自身都难保,先管自己最重要。 可她从未给姜甹舟解释一下,为什么她会有如此多的仇家,一直都在暗中潜伏着,一旦她受伤之时,便是无力还手之时,也是他们前来寻仇之时。 所以才有了下午姜甹舟的那句后悔了的话,他说是后悔,也许是真的后悔了,现在的自己就是莫家行走的靶子,无论她去哪,暗地里总会有一拨不明的人影,跟着自己。 她下意识长叹了一口气,她其实心里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人,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莫家,太多的人太多的贪念,强权者依旧强权,纵然莫家早已经退世,照旧还有那么多的对手,与他们誓为死敌。 “怎么,你怕了?” 姜甹舟打开房间的门,用脚撑着一边,看着莫丂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跟着他走了进来。 “是啊,我怕你真的后悔,在这个档口下就把我给踢出去了。” 莫丂如实的说着,她心里当然也是这么想着的。 这回换着姜甹舟微微挑着眉,他没有着急接话,只是觉得有时候这个女人的想象力比自己丰富多了。 “我早知道你是个烫手山芋,就跟现在刘四爷这桩单子一样的棘手,可我接了,就是接了。” 姜甹舟不再管莫丂此刻是个什么表情,他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现在这一刻里,他才觉得自己如此的疲惫,他只想好好的洗个澡,然后痛快的睡一觉。 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这份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有人敲响了门,姜甹舟又站了起来,打开门看见刘澈一脸平淡的表情站在门外。 “有事吗?” 姜甹舟略一怔,随即微微一笑看着他道:“刘公子,有什么事吗?” “姜先生,我来叫你下去吃饭了” 刘澈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一脸温和的样子。 “劳烦了,刘公子,这就下去。” 姜甹舟长眉微挑,颔首示意着对方先下去,不料刘澈却根本没有挪动一步,而是避开了他的视线。 “里面的这位小姐,若是在下没有看错的话,是莫家的莫丂小姐吗?” 莫丂正在喝着矿泉水,听到这话,眼里随即有了些变化,她站了起来,走到姜甹舟的身旁看着门外一脸淡然的刘澈。 “在下,漠北刘家,刘澈。” 他微微颔首着,看着莫丂。 “你好,刘,刘澈先生,我是莫丂,你是来找我的?” 她这个人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对方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她便没必要再揣着明白装糊涂。 “莫丂,我只是很意外,能在这里看见你。” 刘澈略沉吟了一下,随即说道。 “走吧,下去吃饭。” 姜甹舟在中间并未多说一个字,那是莫家女人和那个姓刘的男人之间的事情,他懒得听,也懒得管。 他们下去的时候楼下已经人人满为患了,蔡葵在包房里听到了声响,随即走了出去。 “刘东家,姜先生,请过来吧。” 蔡葵略打量着莫丂几眼,便很快收回了视线,继而招呼着他们过去。 “他很不一样。” 莫丂看着姜甹舟一路都沉静的样子,拉了拉他的衣服声音很小的说道。 姜甹舟眼睛微眯,抚了抚手掌,依旧没有出声询问哪里不一样。 莫丂看着他大步的走在自己前面,背上依旧背着那个长皮筒,那个长皮筒莫丂从未见他离身过,她很好奇里面装着的唐刀,究竟是多么贵重,能得到他那般的看重,简直跟亲儿子一样看待。 “莫丂,莫丂?” 刘澈的声音令她很快回神。 “进去了,你在发什么呆?” 那年轻的男人冲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关心,她忍不住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个漠北刘家的刘澈是希望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吗?不然这般的突然示好,是为了什么呢? 她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个什么原因来,只好见招拆招了,她走了进去,除了蔡葵之外里面还站着两个男人,皆是一脸凶煞的样子,她环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姜甹舟身上,周围绕着这么多的男人,他依旧是最夺目的那一个,以前她怎么会注意不到呢,莫丂在心里想着,顺势坐在了姜甹舟的旁边,刘澈见状也挪到了她的身边去,蔡葵对此只觉得很是惊奇,不过一向少言谨慎的他什么也没说,心道就当没看见算了。 “你想吃什么?” 刘澈笑着问莫丂,看了看满桌的菜,看着对方对自己那副温柔的样子,莫丂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演上瘾了,或者他把自己当成了谁,以前她只认识霍灿,断然不会认识这个刘家人,搜索了半天的记忆,她肯定了自己是不认识他的。 “你认识霍灿?” 等了片刻,她想了想对方照这么殷勤下去,她这顿饭怕是吃不好了。 “是啊,所以我们见过。” 满桌忽然鸦雀无声,刘澈嘴边含着笑意,越过了莫丂看向那边的姜甹舟去,那位姜先生此刻半点反应都没有,正确的说从落座吃饭开始,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无论自己怎么献着殷勤,那个男人始终目不转睛,专注的吃着饭。 “怪不得呢。” 莫丂冷笑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看姜甹舟,对方什么表情都没有,一切都稀松平常,又转了过来看着刘澈。 “别搞那些假把戏,我这个人很不喜欢,见过也没印象,还是不认识。” 她的眼神发着寒意,看了看刘澈,视线又环顾一圈,这一道带着压迫的视线一扫过来,席间的男人们皆是一愣,有这样眼神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我吃饱了,各位慢吃。” 她说着话,放下了筷子,直接走了出去。 “哎,莫丂,莫丂?” 刘澈在后面叫了几声,皆是没人回应,他想了想准备站起来去追莫家的那个女人。 “刘东家,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追了。” 姜甹舟手里拿着一杯水,慢慢的抿了一口,神情里带着漫不经心,似乎这场闹剧从头到尾他都是个看客而已。 “姜先生,这就不劳烦您操心了,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刘澈一脸阴冷的看了一眼横在自己面前的手,他的教养让他能够沉下来心,不去计较这个,可不代表旁人就能随意管自己的事情。 “怎么,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你又是什么身份呢?顶着霍灿的旧友就想在莫家女人面前显着一份?” 他的话音落地,蔡葵却突然的哆嗦了一下,心里不由大惊,什么?刚刚走出去的那个女人,今天下午对姜先生大吼的女人,不是什么个普通女人,而是莫家人,那个神龙不见尾,那个不问世事的莫家! “啊!” 就在两个男人对峙的这个时间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姜甹舟的动作一闪而过,包房里的男人都没怎么看清楚他是怎么出去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莫丂!” 姜甹舟一口气冲到了院子里,结果就看着莫丂站在院子中心,微微仰着头,一脸平静淡然。 “你在搞什么!” 他的心里顿时窝了些火,不明白这个女人在玩什么招数。 “我就喊一声,试一试,看看好不好使。” 莫丂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往前小跑了几步,略略有些心虚的看着姜甹舟。 而刘澈他们这时候也都冲了出来,因着姜甹舟的反应太过激烈,一众人都以为发生了什么。 “额……” “莫丂,你怎么了?” 蔡葵默默的遣散了众人,只留下刘澈站在原地,他也很是纳闷,甚至是一头雾水。 “我没事啊,我随便喊一嗓子,是叫他出来而已。” 她指了指身旁的姜甹舟,又看了看刘澈,那意味十分的明显,刘澈不好继续站在那里,点点头走了回去,心里却道,看来她更亲近姜甹舟,而不是自己。 “别再胡闹了。” 姜甹舟瞥了她一眼,目光冰冷,撂下这句话他便准备进大厅里去。 “我胡闹什么,我到现在都饿的很,莫名其妙的就冒出一个对你各种献殷勤的人,试问你重伤的时候突然来一个这样热情的人,你怕不怕,何况这里我没有一个能信的了的人,每一个人都像是来杀我的人,正确的说,是来杀莫家人的。” 她的声音之中,透着平静,那份平静背后,就是她内心真正的恐惧。 “我现在只有你了。” “我知道自己对你有用,所以姑且,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 她看着姜甹舟的背影,看着他慢慢的转了过来,面向着自己,整个人迎风而立,一身冷冽。 莫丂笑了笑,拂了拂眼角,心里想着的还好,还好,没有人看得见她的眼泪,那副糟糕的样子,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看见。 “进屋吧。” 姜甹舟又转了过去,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撑着门在等着她先进去。 “我困了,我想睡觉。” 莫丂揉了揉眼睛,她并不想回到那个饭桌上去,受着莫名其妙的殷勤,她很反感。 “好,回去。” 姜甹舟在前面走着,慢慢的掏出钥匙拧开了门,走了进去。 “你睡床,我睡沙发。” 他自背后摘下了那根长皮筒放在桌子上,又打开背包拿了几件衣服,走进浴室里去。 “这么自然淡定啊,啧啧啧,好歹男女有别啊。” 莫丂下意识嘀咕出声,姜甹舟一字不漏的听到了却像根本没听见一样,一脸自然的走了进去。 莫丂不再管他,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打开自己的愁思,目前她需要注意的是今晚的异动,一旦晚上被围剿了,那么他们一定是危机四伏的,这附近到底有多少的人,他们都不清楚。 我只有你 是夜,周遭恢复的静谧,灰暗包裹了民宿的一切,无形之中就像有一双手一直在推着她,不断的涌现出那些意外来。 莫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穿戴整齐,背包就在旁边,伸手就能够到,二白这几日里也一直窝在她的银镯子里,安全的很,一切的准备她都备全了,就等待着这场所谓的突袭了。 “你睡了吗?” 黑夜里她看不到姜甹舟的表情,只知道个大概方向,他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向后仰着。 “怎么了?” 姜甹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似珠玉落地般的清朗,又夹杂着鼓声累动。 “没事。” 莫丂话头已经开了,却说不出什么来,她的神情略有些茫然,她突然有些后悔问他什么了。 “姜甹舟,你说今晚他们一定会行动?”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一副将信将疑的态度。 姜甹舟却没有一分钟是思考这个事情的,他在想着其他的,曾经他多次身陷囹圄,命悬一线,出征在外,他的心不由着自己,他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而是姜国的,他代表的是姜国至高无上的地位,是姜国士兵心里的神,不死的神,战无不胜的神! “什么?” 回神的一刻里,他僵死的心,似乎动了一下,可眼神依旧黯淡无光,他再也回不到姜国了,姜国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都是这么光明正大的溜号吗?” 莫丂有些不满的开口,她是真想不出这个男人居然还能有心思想别的,不过也对,这些对他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值得上心的事情,因为不是奔着他来的,他当然不怕。 她突然的坐起身来,板着一张脸,看着姜甹舟的方向,那男人倚靠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知是闭着眼睛还是睁着眼睛也装作闭着眼睛,全然看不到。 “他来了。” 黑暗之中,姜甹舟突然轻轻的说道,莫丂随即心里咯噔一下,她实在想不通那个佝偻男人到底是看上她哪里了,这般锲而不舍,一路千里追着她,就是不放手。 “有点意思。” 姜甹舟突然诡异的一笑,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副沉稳的样子,看着胸有成竹的很。 “什么意思?” 莫丂脸色一变,更加怀疑他怎么听的到,她都没有听见一点声音,就如何确定有人来了。 “他自己一个人来的,而且他停住了,并没有靠近这个方向。” 姜甹舟的话稳住了莫丂的心神,她现在容不得一点的偏差,如果不能顺利的撑过去,她就没有以后了。 “我们要不要先出击一回?” 她突然开口道。 姜甹舟挑了挑眉毛,略带一丝讶异的看着莫丂的那个方向,他以为这个莫家女人受伤之后,如此的小心翼翼,和初见那个晚上的大胆行径简直判若两人,没想到如今她的大胆依旧没有退化,只是更加小心了。 “好啊,我们就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吧。” 话音落地,他们的房门已经打开了,两个人快步的走下了楼,姜甹舟一手拎着背包,一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车钥匙,莫丂不由的一愣,想不到这个男人准备的如此万全,连车钥匙都搞到了,她微微一叹,果然目前只有姜甹舟最可靠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 看着姜甹舟启动了车子,快速的提速开了出去,这一个举动给了各方人一个措手不及。 “送回玉珏。” 姜甹舟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那副得逞的样子,莫丂看在眼里,却无法说个什么。 “你什么时候拿到手的,不是说很邪的东西吗?” 姜甹舟听着莫丂的话,不由的一笑了然,他要是想拿到一个东西,别人根本防不住他。 “再邪也邪不过我啊。” 姜甹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莫丂简直没眼看,车子开了一会,她忽然发现姜甹舟这次就是故意的,他嫌弃那刘四爷的车队,也很反感他的安排,他一早就做好了打算,借着佝偻男人和另一伙人的跟踪,以此打乱了正常的车队进程,他为的就是自己彻底的脱离车队,独自行动。而从头到尾,自己都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类选手,她心里顿时顶上来一肚子的火气, “你!” 莫丂伸手指着姜甹舟,男人的视线落在前方,根本就是看她一眼都懒得看的样子。 “你才搞清楚吗?” 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欢快,似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他十分的轻松自在。 “姜甹舟,你居然耍了所有的人,你可真是够厉害的啊!真能啊你!” 她可真是一口怒火被堵在嗓子处,上不去也下不来,她简直就是欲哭无泪的样子,可再一细想姜甹舟做这个打算之后也顺便帮她摆脱了那刘澈的纠缠,倒是令她也跟着轻松了一点。 “怎么了?” 看着眼前突然熄了火似的女人,姜甹舟心里一叹,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做的对。” 莫丂微微的低着头,整个人有些蔫蔫的。 “放心吧,谁也没有跟过来。” 姜甹舟看了一眼后车镜,继而漫不经心道。 就算是有人跟过来了,也没有人能在他这里吃到什么好果子,大多数的情况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事情那么的过去了,他不爱计较,并不代表,他就是性子软绵,很好惹的样子。 “哎,你看前面是什么情况?” 莫丂突然惊讶的盯着前方路边,停着两辆车有男有女,两个高大的汉子,他们正慢慢的抱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往车上放去。 “别人的事,我管他是什么情况。” 姜甹舟十分冷淡的,准备加速而过,二白却突然钻了出来,不断的扭来扭去。 “二白闻到了血气,你说我们管不管?” 莫丂的表情晦涩不明,声音出奇的平静,好似在谈的不是关乎于人命的事情,而是问你吃了吗,我没吃的回答。 姜甹舟瞥了她一眼,一脚踩到了刹车上,将将的停在了两辆车旁边,那站在车边的一个男人有些惊讶,随即又恢复如常的看着他们这辆车。 姜甹舟转头眉头轻皱看了一眼莫丂,那女人已经快速的下车去了,他倒是没有发现,这个莫家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热心肠了。 “这是怎么了?” 莫丂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脸和颜悦色的关心着他们的状况。 “哦,没啥,一个车子出了点状况,我老婆晕血。” 一个黝黑的汉子操着一口方言,忍不住上下打量着莫丂,虽然说眼前这个女人全身上下都是黑色,不过这姿色还是不错的,有点看头,他倒是不介意这送上门来的买卖,反正他们的人也快要来了。 “是吗,我这边有个医生,可以先给她看看。” 莫丂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有救,她这好不容易发了一回善心便是对的了。 “啊,是吗,可以啊,那麻烦你们了。” 那个黝黑的汉子笑了笑,一口黄牙,越过莫丂的身影,视线落到了绕着车头走过来的姜甹舟,第一眼看过去,他觉得没有什么异常的,这两个年轻的男女,一看就是情侣自驾游,只是可惜不走那安全性十足的大路,反而走上了断头路。 “病人呢?” 姜甹舟微微眯了眯眼睛,手里拎的是个医药箱,那汉子伸手指了指后车座,他没有停留抬脚便走了过去,莫丂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忽然发现姜甹舟那个从不离身的皮筒没有背在身上,她一时间搞不明白他这是什么玩法,看着眼前不住打量着自己的黝黑汉子,她的笑意越发冷淡,眼底隐隐泛起冷冽的光,看这样子这个黝黑汉子还想再做一票,而自己和姜甹舟就是现成的活靶子。 “大哥,这条路好偏啊,我们开了好久,一直都没到头呢,真是好奇怪啊。” 她十分不满的样子,那汉子只是傻乐着,并没有搭话,估摸着这时候心里想得是,对啊,这条路也是你们该着,傻乎乎的就闯了进来,还不是走了绝路吗! “怎么样了?” 不一会姜甹舟走了过来,莫丂没有上前,依旧站在两辆车中间,后面靠着的是他们那辆车,如果一旦有任何情况,她可以直接跑回自己车上,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他看着不由得失笑,就算自己再不济,这么几个恶徒还是搞得定的,何须这般! “她昏迷了,不过我给她的擦伤处上了点药,一会儿就会醒了。” 姜甹舟如实的回答着,复而又看了看始终坐在车里的那个男人,一双倒三角眼里,满是古怪的打量,他们其中一人以为自己深夜开车上路是什么好搞的角色,而那个车里的男人则不断的打量着姜甹舟的一举一动,他想更保险一点的确定,别搞不好碰上了同行,这样一来岂不是要遇到了黑吃黑。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两厢都不说话,就连黝黑汉子都不笑了,一脸凶狠的盯着莫丂。 “我就那么好看吗?让你一直看着我。” 莫丂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可那笑意不达眼底,看着满是诡异的气息。 “你们是谁?” 车里那个倒三角眼的男人微微眯着眼睛,盯着姜甹舟说道。 “我们就是过路的,别想太多。” 他突然的蹲下来,伸出手指摸了摸地上,似乎是捻起来点什么,站起来后,姜甹舟指了指后备箱。 “把那个人也抬出来吧,我看看还有没有救。” 莫丂一听这话满脸愕然,她没有想到姜甹舟话这么直接,真是比她还直,顿时心口砰砰直跳,注意着这两个男人的动向,他们二人皆是一愣,随即又变了变,眼里透出了杀意来。 气氛顿时上升到了剑拔弩张的状态之中,莫丂略略的往后退了几步,这场打斗自己只要做个看客就好了。 “别让我自己动手啊,先抬出来。” 姜甹舟十分有耐心的走到后备箱处,伸手敲了敲,抬头看了看那个车里的倒三角眼,那人思索了一刻,按下了后备箱的启动键。 入目的血腥场面,莫丂没有多看一眼,心里感慨着这个男人凶多吉少了,这浑身都是血淋淋估摸着没少折磨。 姜甹舟就像没有看到这些血似的,面色如常的伸出手拽着了那个看不清面相的男人手腕,两指搭了上去,眉毛略略一挑,随即整个人走了过来。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你们为了求财,何必杀人,如果人财都想要,那就解决的彻底点,做的这么不伦不类,可真是太差了。” 他的视线对上了那个倒三角的男人,眼里渐渐泛起了一丝冷冽,声音里也带了些凌厉。 “你这小子,现在才看清楚,何必多管闲事,现在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哈哈哈……” 那个黝黑的汉子说着话,快速转身从车里扯出一把大砍刀来,刀尖指着姜甹舟,而这个看似没什么特别的男人,面色如常,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整个人迎风而站,一动不动,这般淡然的样子绝非是一般的过路客,那男人如此,那个旁边一身黑的女人也是如此。 黝黑汉子不由眼里有些疑惑,心里止不住发问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这般出奇的淡定? 周家麒麟 三天前他们开车来到了民和县内的中心医院,这是一栋盖了没几年的二甲医院,她现在在外科住院部所处的7楼。 姜甹舟出去了以后,莫丂睁开了眼睛,光着脚慢慢的走到了落地窗前,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神冰冷异常,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推开了一扇窗,风霎时从外面灌了进来,吹散着她的头发,冷风拂过却比不过此刻自己心冷的程度,所幸自己身材瘦弱,还可以轻松的钻出去。 从7楼望下去,下面什么都没有,正如自己孑然一身,空空如也,她闻着自己身上消毒水混合着一丝腥甜的血气味。 “二白,我从来不曾认输过,我也从未认输过…… 只是,我来这世上一遭,是想为自己活一次,可出生便不由我,若是没有你的守护,师父便不会救下我,也许我早已经离开了人世间,若是没有师父,莫家便不会有我的位置,我是他亲手教授的,他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可他从未问过我是否愿意留在如重城,是否愿意成为莫家家主,是否能担下莫家这百年方兴里的担子,我不愿意的,我不愿意的……” 二白一双黑豆眼里布满了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它使劲的晃着头,围着它的莫家阿丂急得打转,它知道她委屈了很久,她一直压抑着,它知道童年给莫丂的阴影太大了,她被迫快速的长大,被迫带上了面具,被迫接受不想接受的一切。 “二白,我原先一直觉得自己有能力有韧性,即便离开莫家,也可以隐姓埋名过的很好,这样我便可以摆脱了生来的一切,真正的过自己的日子,可是现在我错了,我始终身不由己,就算能真正到达如重城,从那一刻开始,我便是莫家的弃子,师父或许能留下我一命,可无论我逃的多远,都会有人来杀我,或来挟持着我,威胁着师父,我不是强者,我厌恶争斗,不喜权力,我依旧是被大人物们随手掌控的无名小卒,可我也有脾气,活成这样,不是我所想,我不要这样的…… 可是一直都逃不掉,索性就离去吧,我走以后,你回西安找到毛蛋,她会养着你的。” 二白哭的不能自已,上气不接下气的,而莫丂依旧平静寡淡,就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早就知道,自己若是不回如重城,一直在外面就会受到各方大人物的追逐,无论是好意还是歹意,无论是怀柔手段还是威胁折磨,她都得一一的承受着,这就是她为了自由所要付出的代价,她来世上一遭,入世修行,可不仅仅是这样的啊,本不该这样的啊…… 一日身为莫家门生,一日便要撑住莫家的荣耀,与莫家的兴衰共存亡,肩负起莫家百年方兴的责任。 “十年踪迹无可寻觅,以十年为期,十年修行,值得吗?” 莫丂低下头,微微一笑,笑容如此的复杂,她从心里欢喜着平静度过的每一天,也打从心里难受着,如同偷来的每一日。 “莫家门生,皆要回到如重城,皆要一如既往的忠诚,你说值得吗?因为一个如重城,我的师兄死的死,废的废,因为一个位置,我的师兄一个算计着一个,亲情关怀从头到尾都是虚假的,人人皆深陷尔虞我诈之中,权力才是毕生所求,就真的是正确的吗?真的是正道吗? 莫家自立世开始,继承伏羲八卦之术,历代效忠帝王江山,历代延绵兴盛,身入凡尘,心守一隅,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她喃喃出声,心里全是疑问。 从古至今所立下的规矩,就真的是万全之策吗?就真的没有错吗?就可以视若无睹于人命如鸿毛一般,就可以尊胜者为王,让败者赴死吗?就可以拥立强者,看着一派门生自相残杀吗! “我累了,无论是现在,还是之前,那点些许的暖意难以令我还有生的希望。” 莫丂蹲了下来,伸出手指抹去了二白的眼泪。 “现在发生的只是个巧合,三年后,我亦一样会陷入现在这般境地内,这大概就是莫家对门生们的考验吧,现在我还有三年到达十年为期,这个过程之中注意我的大人物还比较少,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临,我才会身陷囹圄,痛不欲生。” 莫丂知道,自己依旧是个软蛋,万万不是一个可敬的对手,当年三师兄拼尽全力保护着自己,到头来他尺骨无存,而她依旧懦弱至极,如果再回到当年她希望自己一早就被莫家淘汰出局,哪怕吃不饱饭,出去要饭,哪怕每天都为了生计发愁,也好过日渐长大所目睹的那些纷争,算计,掠夺。 “二白?” 想了想再一低头,莫丂发现二白不见了,她知道二白只可能去找那个男人了,找他又能做什么,再来羞辱自己一番吗,她就算没脸没皮到家了,也经不起这么频繁的羞辱啊,有没有哪个人,把她当个人看啊! “十八年以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老天爷啊,拜托拜托了,到时候千万让我生在一个家庭美满,父母相亲相爱的人家啊!拜托勒您!” 她一只腿已经跨了出去,半个身子都倾斜了下去,姜甹舟就是这个时候疾步奔进来的,他入目便是这个莫家女人大半个身子都支棱在了窗户外面。 “嗨,那啥,再见哈!” 她的表情一怔,显然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又这么巧,另一只腿还没捣鼓过去呢,他就一副看着傻叉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莫丂,你想跳就跳吧,我会尽量快一点跟上你的速度,拧断它的脖子,争取让你们路上一起作个伴。” 姜甹舟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语气里透着平稳,好似在说一个很随意的事情,伸出手握住了二白的蛇头,手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是用了些力气。 “别!” 她赶忙伸出手来制止,可自己现在有心无力,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外面,一只腿怎么捣鼓都没有捣鼓出去呢,她艰难的挪动着自己的肩膀,恨不能立刻就奔到姜甹舟身边来,一把抱走二白。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我吹风呢,我就是心情不好,我吹吹风而已啊!” 莫丂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可自己干捣鼓就是捣鼓不进来,她高估了自己的身材,现在进也进不来,跳也跳不下去,二白的小命还攥在那个混蛋手里,她可真是骑虎难下,有苦难言啊! “你别动,我过去。” 姜甹舟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莫家女人这副丢人的样子。 说话间他已经上前了几步,站直了身体伸出手臂上前揽住她,莫丂感觉自己腰间轻轻一紧,姜甹舟已经顺利的给她抱了下来。 她窝在人家的怀里,感受着有节律的心跳声从他胸腔里传来,自己的胸腔里也是砰砰直跳,一时间她哑口无言,解释再多都是掩饰,干脆一声不吭,任由着他抱着放回到病床上。 “你肩头的伤裂开了,疼吗?” 姜甹舟视线下沉,尽力压制住心里的怒火,他不能再刺激这个疯女人了,他何必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他何须在意这等子细枝末节的小事情,他连逢场作戏这种荒唐至极都能忍耐着接受了,她还想要什么呢! 姜甹舟的眼神沉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骇人杀意,仅仅一瞬就不见了踪迹。 “疼!” 她一只手不断的抚着受惊的二白,自己也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怎么就这么衰啊,怎么就遇见了姜甹舟这种人呢,这就是她花痴的下场,这就是她鬼迷心窍的下场啊,这就是老天反手给她的一巴掌啊,真是打得响亮无比,打得啪啪作响啊! 姜甹舟眉梢一扬,面容染上了几分似笑非笑,心里的怒火逐渐平复了下来。 “我去叫护士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你把它给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莫丂,略略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把二白递过来,莫丂哪里肯,二白那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整个蛇生已经被姜甹舟给吓破胆子了。 “我发誓我老老实实的等着,你别带着二白了,它快要被你吓死了……” 莫丂抬起眼看着他,一双眼中通红一片,再配上这一张惨白的脸,一瞬间打了个照面后,姜甹舟以为自己面前的是一只兔子,主人和灵物皆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半点脾气都没有了,长睫微垂,眼眸里掺杂着复杂的情绪,顿了顿转身走了出去。 “不怕不怕,我一会让他给你找露水去,是不是好几天没吃了,特别想念啊?” 莫丂声音尽量放得温柔一些,在护士到来之前安慰着二白,好让二白躲了起来,半响后她再次被包扎妥贴。 “二白被你吓倒了,你能去给它找些爱喝的露水吗?” 姜甹舟闻言一怔,表情里有些诧异。 “找露水,二白要喝的,或者我去!” 莫丂又重复了一遍,看着面前的男人依旧无动于衷,胸腔里蹿起一阵的无名火,她忍耐多时险些就要爆发,她使劲的摆了摆手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 “天就要暗下了,明天才有露水。” 姜甹舟抬眸望了望窗外,黄昏正慢慢来临,似在了无声处中挥动着遮天的翅膀,好似一瞬之息便可取代所有的光明,搅动着那些落在暗处的种种款曲。 “不需要了。” 莫丂咬了咬后槽牙,带着一丝狠厉道。 别再跟她说话了,她再也不想理会他了,她宁愿自己被当成哑巴。 “明天我会给它找到露水。” 姜甹舟的眼睫微微一颤,眼中意味不明的看着始终避开他视线的莫家女人。 “莫丂,没有下次,我只能容忍你逃跑这一次。” 姜甹舟的声音微冷,周身那股冷冽又萦绕上来。 她正一肚子怒火憋了又憋,忍了又忍,她简直想立刻跳起来好好发泄一下把他给打一顿。 ※※※※※※※※※※※※※※※※※※※※ 哎呀,可怜的小莫啊,心里十分清楚! 刀锋所指 “呵呵……” 姜甹舟勾了勾嘴角,下意识笑出声来。 这么不自量力就敢指着自己,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他甚至都不必解释什么,一下子解决了就好了。 他们是恶徒,平白无故就杀了人,抢了车,还要折磨那个女人,而他同样也是个十恶不赦,却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血溅到脸上,眼神都不曾动一分,同样是杀人,他们所为是自己的欲望和贪念,而自己所为又是什么,为了一个人,还是为了权利?相比之下,他们这些人真是难以入的了他的眼,何须同流合污,简直都懒得动刀。 咕咚一声,有什么东西,突然飞溅出去,接着那个黝黑汉子突然惨叫一声,莫丂不由一愣,这个姜甹舟什么时候出手的她都没一点察觉,而后那男人干脆利落的掰断了黝黑汉子的手骨,那柄大砍刀划出了一道血,直接就飞了出去,估计这个男人从未想过,自己一直以来用着这把砍刀杀了各种各样的人,有朝一日刀锋指的竟是自己。 “二哥,二哥救我啊!” 凄惨的声音入耳,年轻的男女甚是无动于衷,就像没有听到一般,两人出奇的平静,越发显得不平常。 倒三角眼的男人顿时从车里跑了下来,上前几步,却跪在了地上,一脸恐惧的看着姜甹舟。 “大哥,是我们错了,您高抬贵手留我们一条命吧,大家都在道上混着,您顾念一下吧。” “切!” 莫丂嗤笑了一下,她混的道可不是他们口里所说的这个道啊,这两个人看样子没少掠劫过路的车辆,手上指不定沾着多少人的血,就这个样子,还要求原谅,配吗! “你觉得做了恶事的人,有被原谅的可能吗?” 莫丂看着那个地上跪着的男人,眸子里染上了一丝幽深,她如此有意的提示,就算是再笨的贼都能听得明白,何况这个如此会见风使舵的男人呢。 “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只要能饶了我们一命。” 莫丂并没有看向姜甹舟,她走近到那个男人身边,蹲了下去,一双眼里忽然变得朦胧又迷离,似是想起了什么。 “姜甹舟,你知道吗,我入世的第一年,隔壁邻居家的女儿就被人奸杀了,那一年,那个小姑娘十六岁。”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反倒是身边跪着的男人止不住的发抖。 “她的母亲平日里对我多有照顾,我也算是与他家相熟,他们并没有因为我是个算命的,就觉得不务正业而轻视了我。” 顿了顿她继续道。 “所以,我为他们免费算了一卦,测算了那个姑娘的命理,可怜见的,她死的时候那种绝望,我难以忘记。” 她整个人慢慢的松弛了下来,一只手抚了抚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神情不明。 “后来,警察找到了那个凶手,那也是我第一次杀人诛心,正确的来说,我使了些手段,让他这一辈子都活在恐惧之中,比起死亡,生不如死的滋味,才是惩罚。” 莫丂记得她一个人去了看守所见那个凶手,那人脸上没有一丝的愧疚和反省,他始终难受的地方在于自己做的案子并不完美,因为错漏百出才使他被警察抓到了,而对那个无辜的生命,他连一丝的悔意都没有,她第一次觉得,师父要他们莫家门生入世修行是要做什么,不为立人而行,他们不是圣人,做不到公允,他们不是为国者,做不到立法而行,但是他们,可以成为老天的眼睛,行走世间,为除恶扬奸,亦然无往。 “我不清楚别的,但我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既然做的了恶,就要承担起作恶的后果。” 姜甹舟眉梢一挑,掏出了手机,打上些字,再看着地上的两个男人。 “你们是要送我们到警察那。” 倒三角眼的男人此刻已然平静了下来,看了看身边与自己对视的女人,他从那个女人眼里看到了诡异之迷,原想着最危险是那个男人,没想到这个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记得自己所做的恶果,那些影子会一生跟着你,成为你的噩梦,你将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直到下辈子依旧要来偿还。” 莫丂的语气遍布冷意和危险,她说着话的时候伸出抛出了三枚铜钱向后备箱里的那具尸体而去,然后三枚铜钱上沾满了鲜血又回到她的手里。 “姜甹舟,借个火。” 莫丂一手攥着三枚沾血的铜钱,另一手从里兜里扯出了一张黄纸来。 “现在我们就开始吧。” 她的声音很轻,顺势的盘坐在了地上,全然不在意地上的污迹,长睫半睁半闭,快速一把割开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了些血,她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男人。 “生辰八字,你的,还有他的。”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双目对上那个男人,倒三角眼的男人已经不再挣扎着什么,只要还能活着他心里依旧不相信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能让自己受到什么惩罚。 顺利的报出自己的和那个黝黑大汉的,余下他便低着头,一副任宰割的样子,莫丂没有多废话什么,她知道这个男人不到真格是不会相信,没关系,他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她便会让他受惩罚一天,没事的,体验过了就知道了。 她微微一笑,神情颇为冷冽,顺利的燃起了那张黄纸,却不是正常的火焰颜色,三枚铜钱的血气随着那道黄纸慢慢缠绕在了一起,就算是姜甹舟也是第一次见到莫家的本事,他转了转视线盯着那个后备箱里已经死透了的男人,又看了看另外两个一脸惊奇的男人,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可不能小觑,她说是惩罚,那便是能真的做到的。 “我报了警,等着有人过来,我们再走。” 姜甹舟环抱着胸倚靠在车身前,一脸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叫了别人来收拾这个乱摊子?” 莫丂知道姜甹舟大概也是背后有人的,就比如他与周家的关系,绝非是表面那般。 “恩,他们本来也在附近,很快就会过来了。” 他懒懒的回答着,尾音略略上扬。 “那个男人你不管一管?” 她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黝黑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姜甹舟没有解释是自己搞晕的,就连车里的那个女人他也是一样的手法,他救人一命,不需要感谢,那样很麻烦,他懒得去惹这种麻烦。 “你们究竟是谁?” 倒三角眼的男人倒是一直清醒的很,甚至有一刻他看着面前的莫丂,都想一把挟制过来,好让自己有脱身之机,可是那女人的眼睛里透着那份沉静和高深,令他迟疑了,她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善茬,虎口处的茧子,比他还要厚。 “人啊,我说过了,我们就是过路的。” 姜甹舟看了他一眼,长眸深而危险,那里面遍布着一种强烈的煞气,在这么个深夜之中,凭空冒出来的两个诡异男女,真的令他有些胆颤,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他若不问个清楚,真以为自己撞鬼了。 “不过,我比鬼还可怕!” 姜甹舟浅浅一笑,落在对方眼里,无疑是诡异邪魅的样子,莫丂懒得看姜甹舟怎么如此好兴致的吓唬着别人,她简直就是没眼看,真是搞不明白这个男人。 “姜甹舟,你既然那么会,超生亡灵会不会啊?” 她也是百般无聊,反正等着也是等着,后备箱里那男人的惨状在这个深夜里,寒风簌簌的,连自己都忍不住的发抖起来,她这副小身板可撑不起这等冷风袭击。 “你别说,我还真是会,十年前我住在寺庙一段时间,天天跟着打坐念经,也算是学了点东西。” 姜甹舟转过身去,明显一怔,看着车灯前,那个女人的头发被吹得四散,一张脸色惨白的样子。 “莫丂,你回车上去吧。” 他不希望自己救了半天的人,最终成了一具尸体跟着他回到如重城去。 “我……” 莫丂还未说完这句话,后面突然来了两辆车打断了她的话,她顺着车灯方向看去,姜甹舟已经走了过去,不一会车里下来了两个男人,一身户外冲锋衣,身形高大,表情冷漠,倒是对姜甹舟有了些恭敬的意思。 “我们可以走了。” 姜甹舟又走了回来,准备打开车门,上车去。 “他们就是你找的人?” 莫丂疑惑的开口询问。 “恩,还有一辆车会跟我们一起同行。” 姜甹舟回答。 “好的。” 她对此没有拒绝,这些安排恐怕都是姜甹舟一早就计划好的,大概在这个计划当中,最意料外的就是刚刚的事情了,不过正是有了他的周全安排,莫丂才能放心的睡大觉。 五辆车子重新启动,三辆折返而去,另外两辆车子依旧前行。 姜甹舟瞥了一眼副驾驶的女人,她闭着眼睛,已然是一副睡熟的样子,真的有这么放心他啊,他反倒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莫家这个女人说是警惕也警惕,可有的时候他也看不懂她的章法,觉得她也是百变的女人。 天罚 朝阳初升,千万缕金光照射下来,驱散了夜的昏暗,也使得这一晚上环绕在周围的迷雾散去了影子,一切随着阳光来临,改变了本色。 彼时,莫丂坐在早餐店里,面前摆放着一碗白粥,鸡蛋,各种小咸菜拼盘,肉丝卷饼,豆浆,甚至还有份牛肉粉,她慢慢的舀着碗里的白粥,四处看了看,不知道这个小镇子是哪里,她也懒得去问,低着头吃着热粥,一会还得继续吃药。 他们开了一夜的车,姜甹舟整个人有些憔悴的样子,一双眼里布满了血丝,不过整个人落在早餐店老板娘的眼里,依旧是帅气逼人的。他正在同身边的一个男人边走过来,边说着什么,过了会两个人皆是坐到了莫丂所在的桌子。 “莫丂小姐,你好,我是周瑾瑜。” 这个年轻的男人,微微颔首道。 莫丂随即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好,周先生。” 姜甹舟喝了一口豆浆,微微皱眉,显然是不对他的胃口,又端起了那一碗牛肉粉,慢慢的吃着。 莫丂瞥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她知道这个周瑾瑜就是后来上车换姜甹舟去休息的人,她当时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没有睁开眼而已,她看着他们年纪相仿的样子,彼此之间又了一种说不上来的默契和熟悉,好似看起来姜甹舟对他比周亦海还有熟悉的样子,他到底跟这些周家人都怎样牵扯不断的关系呢? 她不由的撇了撇嘴,全身上下都是秘密,这个男人的秘密太多了,她数都数数不过来,干脆就不要好奇。 “接下来的那路,不太方便车子开进去,我们只能开到一半。” 周瑾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静的氛围,姜甹舟一碗牛肉粉已经吃完了,此刻正擦着手,一脸沉静的样子,认真的听着周瑾瑜的话。 “开不进去的时候,我们减轻人数,你我,她,我们三人进去。” 姜甹舟利落的接过话做出了决定。 “那里面我也没有进去过,我们是不是应该更保险一点?” 周瑾瑜有些担忧的看着姜甹舟,两个人的之间的交谈,全然不背着莫丂,也全然的忽略了她的存在。 “我们又不是去盗墓,搞那么大的阵仗做什么,送回玉珏,刘老板这单子就算结了。” 姜甹舟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莫丂,好似轻飘飘的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 “主上,我觉得我们必须从长计议,那里面邪的很,而且前面几个村子都不正常。” 周瑾瑜不由放低了声音,郑重的说道。 莫丂跟着心头一动,她知道个大概的事情,却没有了解的那么详细,不过现在她看着这两个男人,心里不由念着主上两个字,什么个身份能叫主上呢? 这个男人怕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发现两道视线皆是看着自己,她一愣。 “怎么了?” 莫丂询问着姜甹舟,对方眼里藏着浓雾一片,她根本看不出他的一点想法来。 “你真的跟我进去吗?” 姜甹舟又拿起了手边的半杯豆浆,轻轻的皱了皱眉。 “不然呢,你觉得我是个累赘,这样会影响你们做事?” 莫丂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瑾瑜,神态波澜不惊,语气平淡。 “你就不怕我栽在里面,你自己也跟着倒霉。” 姜甹舟的语气里说不上来沉重还是轻松的样子,他这话很有问题,莫丂觉得他显然话里有话,可他又是个什么人,怎么会做没有一点把握的事情呢? 想罢她看了看一旁的周瑾瑜,微微一笑:“跟着你,是我自己的决定,若是你栽进去了,我就给你收尸,若是我自己都出不来了,那我就当时运不济了。” 她神色如常,生死在她的嘴里,好似家常便饭一般,周瑾瑜一时间也无法反驳了,他看着面前的这个莫家女人,出身莫家的人果真这般很有本事吗? 姜甹舟说她身受重伤,可看着似乎也同正常人一样的行动,没什么问题,但是姜甹舟的话他不可不信。 直到那道视线结束了窥探,继而离开,她才收了面无表情的伪装,一脸郑重的看着姜甹舟。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有花了?” 姜甹舟一副散漫的样子,带着些惬意和慵懒。 “姜甹舟,你真的无法保证里面的情况,或者说你心里也没有一丝把握。” 莫丂凝视着他,言辞句句认真。 “没错,我也没有把握,我只知道这块玉珏出自南北朝之前,具体哪个年代,我无从可解。” 他如实的告诉了她,这一次的凶险,是希望她知难而退吗,留在一处他认为安全的地方,这样她就万无一失了吗。 “其实,我倒也不会轻易的死去。” 莫丂淡淡一笑,心里不断翻腾着一些话,她本来不打算说出口的,叫这个男人看低自己,可若非如此,他又怎能重视呢。 姜甹舟略挑了挑眉,等待着她的下文。 “那些人无非是冲着莫家来的,跟你一样想探寻莫家的秘密,想进入如重城,甚至于像巫氏一般折磨我从我身上拿到莫家有用的东西,所以我不会轻易的死去,只是被抓到了,就是莫家的弃子,每年莫家门生中都有人会死去,莫家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我自己不甘心就这样的死去了。” 她表面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在桌子下的手却紧握成拳,她的力持镇定,不过是张面具。 姜甹舟亦是一副平静,手里拿着那杯豆浆一口仰头喝了干净,看着对面的女人涩然一笑,她心里十分清楚,姜甹舟看似随和,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样子,实际上从未有人能看明白他,他的心思深不可测,城府极深。 坦然,是眼下,她走的最好的一步棋。 她不怕被人洞悉自己的窘迫局面,事实上只要姜甹舟稍微一打听便能知晓,他们莫家人虽多,可也不是每一个都十分重要,包括她自己在内,她虽是唯一能测算命理的人,却改不了命理,她只能测,不能改,对其而言似乎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莫丂记得,她刚刚入世的时候,她的师兄莫钦就告诉过她,测算不是最重要的,保命才是最重要的,莫家树敌太多,一辈一辈的仇敌,对手,都是拿他们这些小虾米泄愤的,找不到如重城,就找不到莫家真正的命脉,所以莫家入世的门生便是最好的一把钥匙,他们在那些家族眼里不是人,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物件罢了。 际遇和身份的尴尬,都不重要,她能留住小命,再度回到如重城就行了,即使她并不愿意回到如重城去,她不愿意再次经过胜者为王的对决,她不喜欢人心难测的复杂,她厌倦了争斗,可又能如何,她留在这世界上,也照样有人想杀了她,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没有办法周旋下去,法子她还没有想好,不过现在眼前有一个现成的保命武器,她怎么眼睁睁的任之放过! “所以进入如重城,是不成了?” 姜甹舟沉吟片刻说道。 “那要看你是谁?” 顿了顿,莫丂又说:“我能带你进到城外,进不进的去,要看你是谁,莫家是否欢迎你。” 莫丂想了想忽然扯出了一个笑容来,眼里略有苦涩,她这也算是让姜甹舟亏死了吧。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桩交易做的实在亏本,我不是什么厉害的莫家人物,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我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什么也不是,甚至碾死我,都是十分的容易。” 姜甹舟停了一瞬,喉结滚动了一下,这女人依旧面色平静,若是只看这张脸,万不能想象的到,她在说着如此绝望的话,他自问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这桩交易他做的的确十分亏本,但他并没有那么在意,也许是昨天晚上她的惩罚,也许是她是个能听进去自己说话的人,也许吧…… “我不在意亏本,我说过了,我接了,就是接了。” 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视线只停在她身上一秒而已,眼里无悲无喜,随后他站起了身,走开了。 莫丂依旧坐在早餐的桌子边,一动未动,眼框却微不可察的红了,她任由冷风肆意吹过,微微仰起头,她要彻底的冷静一下,好好的平复着自己的心。 那颗不曾燃动的心,因为他的一句话,忽然真的动了一下,从7岁之后,这颗心再无异动,时隔了十五年,她的心,终于再次燃动,却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看着姜甹舟整个人走的远远,而后拐进了街角里,她再也看不见了。 从与这个男人接触开始,她鄙夷,不屑,又略略嫌弃,讨厌,气的牙痒痒,接着又花痴着人家,然后她一度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她原以为她只是喜欢那个男人的脸,至于那个笑里藏刀的性子,她十分的厌恶,可直到现在这一刻,莫丂才敢确定,自己怕是已经动了心,心动的一下,她却不是开心的,而是严肃着表情,心里想起了他的那句话,止步于此,止步于此…… 姜甹舟就同霍灿一样,她心里十分的清楚,他们都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最终他们也会回到原点,毫无交集。 不论曾经她想多么多么努力的去靠近,跟上他的步伐,他与她始终不是一路人,他给予的耐心,他的沉默和他默默纵容自己撒泼打诨,都是因为在他的眼里这只是个小事情,他一向不会在小事情上浪费心神。 “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 莫丂抚了一下自己的脸,神色平静,声音里透着几分落寞,没人去注意着她,只有早餐店的老板娘看了看那个帅哥走远了后,同行的那个女生虽然是没什么表情,可眼里却是一片苦涩,她不由心里感慨着,这怕又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女生咯。 平遥周氏 朝阳初升,千万缕金光照射下来,驱散了夜的昏暗,也使得这一晚上环绕在周围的迷雾散去了影子,一切随着阳光来临,改变了本色。 彼时,莫丂坐在早餐店里,面前摆放着一碗白粥,鸡蛋,各种小咸菜拼盘,肉丝卷饼,豆浆,甚至还有份牛肉粉,她慢慢的舀着碗里的白粥,四处看了看,不知道这个小镇子是哪里,她也懒得去问,低着头吃着热粥,一会还得继续吃药。 他们开了一夜的车,姜甹舟整个人有些憔悴的样子,一双眼里布满了血丝,不过整个人落在早餐店老板娘的眼里,依旧是帅气逼人的。他正在同身边的一个男人边走过来,边说着什么,过了会两个人皆是坐到了莫丂所在的桌子。 “莫丂小姐,你好,我是周瑾瑜。”面前坐着的年轻男人,微微颔首道。 莫丂随即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好,周先生。” 姜甹舟喝了一口豆浆,微微皱眉,显然是不对他的胃口,又端起了那一碗牛肉粉,慢慢的吃着。 莫丂瞥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她知道这个周瑾瑜就是后来上车换姜甹舟去休息的人,她当时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没有睁开眼而已,她看着他们年纪相仿的样子,彼此之间又了一种说不上来的默契和熟悉,好似看起来姜甹舟对他比周亦海还有熟悉的样子,他到底跟这些周家人都怎样牵扯不断的关系呢? 她不由的撇了撇嘴,全身上下都是秘密,这个男人的秘密太多了,她数都数数不过来,干脆就不要好奇。 “接下来的那路,不太方便车子开进去,我们只能开到一半。” 周瑾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静的氛围,姜甹舟一碗牛肉粉已经吃完了,此刻正擦着手,一脸沉静的样子,认真的听着周瑾瑜的话。 “开不进去的时候,我们减轻人数,你我,她,我们三人进去。”姜甹舟利落的接过话做出了决定。 “那里面我也没有进去过,我们是不是应该更保险一点?” 周瑾瑜有些担忧的看着姜甹舟,两个人的之间的交谈,全然不背着莫丂,也全然的忽略了她的存在。 “我们又不是去盗墓,搞那么大的阵仗做什么,送回玉珏,刘老板这单子就算结了。” 姜甹舟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莫丂,好似轻飘飘的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 “主上,我觉得我们必须从长计议,那里面邪的很,而且前面几个村子都不正常。” 周瑾瑜不由放低了声音,郑重的说道。 莫丂跟着心头一动,她知道个大概的事情,却没有了解的那么详细,不过现在她看着这两个男人,心里不由念着主上两个字,什么个身份能叫主上呢? 这个男人怕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发现两道视线皆是看着自己,她一愣。 “怎么了?” 莫丂询问着姜甹舟,对方眼里藏着浓雾一片,她根本看不出他的一点想法。 “你真的跟我进去吗?” 姜甹舟又拿起了手边的半杯豆浆,轻轻的皱了皱眉。 “不然呢,你觉得我是个累赘,这样会影响你们做事?” 莫丂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瑾瑜,神态波澜不惊,语气平淡。 “你就不怕我栽在里面,你自己也跟着倒霉。” 姜甹舟的语气里说不上来沉重还是轻松的样子,他这话很有问题,莫丂觉得他显然话里有话,可他又是个什么人,怎么会做没有一点把握的事情呢? 想罢她看了看一旁的周瑾瑜,微微一笑:“跟着你,是我自己的决定,若是你栽进去了,我就给你收尸,若是我自己都出不来了,那我就当时运不济了。” 她神色如常,生死在她的嘴里,好似家常便饭一般,周瑾瑜一时间也无法反驳了,他看着面前的这个莫家女人,出身莫家的人果真这般很有本事吗? 姜甹舟说她身受重伤,可看着似乎也同正常人一样的行动,没什么问题,但是姜甹舟的话他不可不信。 直到那道视线结束了窥探,继而离开,她才收了面无表情的伪装,一脸郑重的看着姜甹舟。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有花了?” 姜甹舟一副散漫的样子,带着些惬意和慵懒。 “姜甹舟,你真的无法保证里面的情况,或者说你心里也没有一丝把握。” 莫丂凝视着他,言辞句句认真,再无刚刚那般淡然随意。 “没错,我也没有把握,我只知道这块玉珏出自南北朝之前,具体哪个年代,我无从可解。” 他如实的告诉了她,这一次的凶险,是希望她知难而退吗,留在一处他认为安全的地方,这样她就万无一失了吗。 “其实,我倒也不会轻易的死去。” 莫丂淡淡一笑,心里不断翻腾着一些话,她本来不打算说出口的,叫这个男人看低自己,可若非如此,他又怎能重视呢。 姜甹舟略挑了挑眉,等待着她的下文。 “那些人无非是冲着莫家来的,跟你一样想探寻莫家的秘密,想进入如重城,甚至于像巫氏一般折磨我从我身上拿到莫家有用的东西,所以我不会轻易的死去,只是被抓到了,就是莫家的弃子,每年莫家门生中都有人会死去,莫家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我自己不甘心就这样的死去了。” 她表面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在桌子下的手却紧握成拳,她的力持镇定,不过是张面具。 姜甹舟亦是一副平静,手里拿着那杯豆浆一口仰头喝了干净,看着对面的女人涩然一笑,她心里十分清楚,姜甹舟看似随和,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样子,实际上从未有人能看明白他,他的心思深不可测,城府极深。 坦然,是眼下,她走的最好的一步棋。 她不怕被人洞悉自己的窘迫局面,事实上只要姜甹舟稍微一打听便能知晓,他们莫家人虽多,可也不是每一个都十分重要,包括她自己在内,她虽是唯一能测算命理的人,却改不了命理,她只能测,不能改,对其而言似乎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莫丂记得,她刚刚入世的时候,她的师兄莫钦就告诉过她,测算不是最重要的,保命才是最重要的,莫家树敌太多,一辈一辈的仇敌,对手,都是拿他们这些小虾米泄愤的,找不到如重城,就找不到莫家真正的命脉,所以莫家入世的门生便是最好的一把钥匙,他们在那些家族眼里不是人,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物件罢了。 际遇和身份的尴尬,都不重要,她能留住小命,再度回到如重城就行了,即使她并不愿意回到如重城去,她不愿意再次经过胜者为王的对决,她不喜欢人心难测的复杂,她厌倦了争斗,可又能如何,她留在这世界上,也照样有人想杀了她,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没有办法周旋下去,法子她还没有想好,不过现在眼前有一个现成的保命武器,她怎么眼睁睁的任之放过! “所以进入如重城,是不成了?”姜甹舟沉吟片刻说道。 “那要看你是谁?” 顿了顿,莫丂又说:“我能带你进到城外,进不进的去,要看你是谁,莫家是否欢迎你。” 莫丂想了想忽然扯出了一个笑容来,眼里略有苦涩,她这也算是让姜甹舟亏死了吧。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桩交易做的实在亏本,我不是什么厉害的莫家人物,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我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什么也不是,甚至碾死我,都是十分的容易。” 姜甹舟停了一瞬,喉结滚动了一下,这女人依旧面色平静,若是只看这张脸,万不能想象的到,她在说着如此绝望的话。 他自问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这桩交易他做的的确十分亏本,但他并没有那么在意,也许是昨天晚上她的惩罚,也许是她是个能听进去自己说话的人,也许吧…… “我不在意亏本,我说过了,我接了,就是接了。” 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视线只停在她身上一秒而已,眼里无悲无喜,随后他站起了身,走开了。 莫丂依旧坐在早餐的桌子边,一动未动,眼框却微不可察的红了,她任由冷风肆意吹过,微微仰起头,她要彻底的冷静一下,好好的平复着自己的心。 那颗不曾燃动的心,因为他的一句话,忽然真的动了一下,从7岁之后,这颗心再无异动,时隔了十五年,她的心,终于再次燃动,却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看着姜甹舟整个人走的远远,而后拐进了街角里,她再也看不见了。 从与这个男人接触开始,她鄙夷,不屑,又略略嫌弃,讨厌,气的牙痒痒,接着又花痴着人家,然后她一度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她原以为她只是喜欢那个男人的脸,至于那个笑里藏刀的性子,她十分的厌恶,可直到现在这一刻,莫丂才敢确定,自己怕是已经动了心,心动的一下,她却不是开心的,而是严肃着表情,心里想起了他的那句话,止步于此,止步于此…… 姜甹舟就同霍灿一样,她心里十分的清楚,他们都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最终他们也会回到原点,毫无交集。 不论曾经她想多么多么努力的去靠近,跟上他的步伐,他与她始终不是一路人,他给予的耐心,他的沉默和他默默纵容自己撒泼打诨,都是因为在他的眼里这只是个小事情,他一向不会在小事情上浪费心神。 “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 莫丂抚了一下自己的脸,神色平静,声音里透着几分落寞,没人去注意着她,只有早餐店的老板娘看了看那个帅哥走远了后,同行的那个女生虽然是没什么表情,可眼里却是一片苦涩,她不由心里感慨着,这怕又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女生咯。 ※※※※※※※※※※※※※※※※※※※※ 小莫的心思很不好说,高深莫测吧。 这是个势均力敌的爱情,没有差别。 一口老血 姜甹舟闲来无事的四处逛一逛,周瑾瑜带着一个人去了附近的商店买了一些水和干粮补给,他则拐进了隔壁一家水果店,里面的水果四季皆有,他随意的看了看,挡不住老板热情的营销便买了一些。 许是见他大早上买水果,还买了这么多贵价南方水果的大手笔,胖老板此刻更加热情的与他套着近乎。 “小哥,你一看就不是我们这的,是自驾游路过的吧?” 胖胖的老板一脸憨厚的模样一边秤着水果,一边不时的打量着姜甹舟,就连店里那个摆放水果的年轻小姑娘都频频的看着姜甹舟那张清俊温柔的脸,一脸花痴的样子。 姜甹舟低垂着眼,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着手机上的消息,眉眼深邃,看不清楚藏起了多少冷意。 “是啊,我们还打算在这里整顿留宿一下。” 他的声音温和,一副看着就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胖老板心中微动,这送上门来的买卖说来就来,不接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哎呀,你们几个人啊,是非要住到酒店,还是民宿也可以住啊?”胖胖的老板略一思考,继而问道。 “我们就四个人,两辆车,民宿也可以,酒店也可以,不是很挑,能住就行。” 姜甹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复而看着对面的胖老板,他此刻就像一朵胖花一样,开的花枝招展的样子。 “哎呀,那你们要不住我家去,我家就是干民宿的,院子很大,可以放车,你们也不用花多少钱,我给你优惠价,这是个淡季,游客都很少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反正咱们巴州镇,不是很大,咱这附近有个地质公园,还有个天池,不过是另一个镇的,你看你们是要怎么玩。” “好啊,那就住您家,您怎么称呼?” 姜甹舟点了点头,当即决定入住,半点犹豫都没有,胖老板一看他周身的气质就知道是个大财主,绝对有钱人。 “我姓马,你叫我老马就行了,小哥你呢?” 老马笑了笑,一脸的善意,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大早上就有人来买水果,而且还都是买贵价的进口车厘子,什么莲雾的,什么蛇果的,现在又要住进他家里去了,他可真是开心爆棚了。 “叫我小姜就行。” 姜甹舟看了看面前的胖老板,不由的一笑,此刻更显得整个人温文尔雅。 “哎呦姜小哥,我开店这么多年了,见过的帅哥数不胜数的,你可算其中的佼佼者啊,你看着就是做大生意的人,不同凡响啊!” 老马笑着送他出来,姜甹舟没有回答什么,略略颔首,把手上的水果递给了走过来的周瑾瑜。 “一会我们整顿休息一下,就住老马家的民宿。”姜甹舟指了指身后的老马对着周瑾瑜说道。 “好的,先生。” 周瑾瑜一脸恭敬,然后朝着老马点了点头,示意那个身旁的男人跟着老马。 “哎呦,这可了不得啊,这姜小哥一定是个大老板啊!” 老马不由的感慨着,随即换上笑脸跟着那个周家男人去自己家,他们则重新回到了早餐店,莫丂依旧坐在那里,低垂着眼,一脸深思的模样,姜甹舟看着眼前的莫家女人,忽然觉得她此刻很是颓败,他自己也很诧异,怎么好端端的在意别人做什么。 “走吧,我们去休息一下。” 姜甹舟上前了几步,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莫丂。 “好。” 莫丂抬起头看着一道影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轻轻的恩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跟着姜甹舟,还未走出几步,突然觉得胸口一滞,忽然感觉到一股气顶了上来,她没能忍住,一口吐了出来,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姜甹舟转过身就看到莫丂惨白着一张脸,嘴角溢出了一点血丝,地上的污迹,正是她刚刚吐出来的。 “你怎么了?” 他迅速靠近她,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凝思了一会。 “你是不是早上没吃药?” 他一直都知道莫丂是重伤,就算一身功夫,体力再好也不可能恢复如此之快,所以他一直给她用的是大补药,药效十分明显,会让她段时间看着跟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个药的副作用也很剧烈,如果不好好休息,便会气血翻涌,其实就是气虚体弱的表现。 “忘了。” 莫丂依旧没什么表情,淡定的从衣兜里拿出药瓶来,打开倒在手心里,姜甹舟朝后面伸出了手,周瑾瑜快步跑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别再动气,也别再乱动了。” 姜甹舟的手始终握着她的手腕,抬眼看着她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心里不由一叹。 “把车开过来。” 姜甹舟转过头高声道,周瑾瑜赶忙的跑过去启动了车子,开了过来。 “问周惠生是在哪个地方,出来接一下。”姜甹舟扶着莫丂上了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好的,先生。” 周瑾瑜点点头,拨通了那头的电话。 “我没有那么弱的,放心吧,我肯定能撑到带你回如重城。” 莫丂一副悠然闲散的样子,半分都不紧张。 姜甹舟的手还握在她的手腕上,她看了一眼,打算抽回自己的手,对方却不放手,她挣扎不开,索性放弃,别过了脸,一脸平静的看着车窗外。 俊逸的脸庞此刻遍布着冷冽,姜甹舟的视线落到了莫丂的脸上,心里仔细的想着她之前说的那些话,是因为那些话刺了她心里去,所以她只能摊牌,一手的烂牌本来他也懒得看,可这女人摊牌后突然又变了副样子,一度死气沉沉。 可他现在不能轻易的就让她这么死了,这么死了,他才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亏到家了。 理了理自己的思绪,为今之计他必须把这十足的耐心都留给她才行,不论她要做点什么,甚至要逢场作戏他都能点头应允。 “我买了些水果,一会你可以吃点,如果不喜欢我再出去买。” 半晌后,姜甹舟声音里透着温和,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周瑾瑜挂掉了电话,下意识看了看室内镜,他家主上此刻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一只手握着那个莫家女人的手腕,别提是多么的嘘寒问暖了,他不由的诧异,心道,这个女人一定是哪里得罪主上了,不然他这么一副虚假的关怀,明显是有所图谋啊。 莫丂转了过来,略带着诧异,甚至更为准确的说,是迟疑,她心里暗道着,这个男人又要起什么坏,她身上又有了什么值得他利用的东西,所以又是这副虚假的面具,她看着实在厌烦,她心里也更加的杂乱,闷着难受,一股浊气又翻涌而来,她动了动手腕想离开姜甹舟的钳制,可那男人就是不肯放手,她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姜甹舟任由着她。 “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一口血没控制住的吐了出来,直接喷了姜甹舟一脸,四目相对中,她一脸震惊,他也是一脸的诧异,就连开车的周瑾瑜都是一脚急刹。 “对不起,对不起……” 莫丂终于扭开了他的钳制,赶忙掏兜去拿纸,一时间没个防备,周瑾瑜那一脚刹车,导致她整个人突然惯性往前撞去,姜甹舟比她更快一步的伸出胳膊横在她的面前,防止她撞到。 “你开的是什么车!” 下一秒,男人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冷厉,周瑾瑜赶快重新启动,整个人目不转睛,认真的开着车。 “对不起,对不起……” 莫丂郑重的看着他,拿出纸巾,递给他。 “你给我擦。” 姜甹舟轻闭了闭眼,尽量保持自己的淡然,忍住心中的怒火,他不能跟一个病弱中的女人计较什么,他跟个女人置什么气,他得尽量更温柔一点,耐心一点,省得她就这么死了,实在亏本到家了。 “喔,好。” 莫丂拿着纸巾仔仔细细的给他擦干净,复而又准备打开背包去拿湿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固在自己的怀里。 “你别乱动,一会我给你施金针。” 姜甹舟的长眸暗了下来,隐藏在那里的冷意,慢慢的被压制了下来,他尽量以平淡的语气说道。 “什么情况,难道我真的要死了?” 莫丂自嘲的笑了笑,整个人是僵硬的,就算是靠在他的怀里,她依旧是不敢靠近,而姜甹舟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异常,气息稍稍缓了缓,慢慢的放松着自己。 “你得先睡着,可以吗?” 姜甹舟低声询问,怀里的人还未待反应,一只手覆了过来,盖上了她的眼睛,一片炙热中,她顿时觉得自己的意识昏沉了下来,又来这一招,她又要睡了,但愿她还能醒来。 “主上,我们到了。” 周瑾瑜有些不明白姜甹舟这个举动,不过那个莫家女人的确还有利用的价值,不能放任她就这样的死了。 姜甹舟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她紧闭着双眼,微微皱着眉,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样子,脸色惨白,嘴唇也是苍白着,整个人如此憔悴,一副病入膏肓。 他不知道她不舒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女人一直不说,他便觉得一直没有什么问题,可现在这番发作,那药居然都没有压下去,他心里有些担忧,隐隐觉得不妙。 “准备个浴桶,没有就去买,问问这地方有没有中医馆。” 姜甹舟神色里一片冷峻,不容别人迟疑,他的决定如此的快。 “是。” 车门旁,老马带着自己的女儿等着姜甹舟下车,在此前他告诉自己的女儿阿姿,这位姜小哥长得十分帅气,出手十分大方,搞得阿姿心里酸麻痒痒,十分期待着看见他。 等到她真的见到了姜甹舟下车,眼里一片惊讶,不由的捂住了想尖叫出声的嘴,以免失态了。这个男人的长相十分得她的意,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魅力,惊艳了她的眼。 下一刻老马带着她上前而去,还没有开口呢,眼睁睁的看着姜甹舟又回身抱起了一个昏迷的年轻女人。 “这,这个是……” 老马不由的张大了嘴巴,看着姜甹舟怀里的女人。 “哦,我的朋友,她发烧了,吃了药刚睡着了。” 姜甹舟浅浅一笑,略有些无奈的样子,没办法朋友生病了他理应得照顾一番的。 “哦哦,那要不要找个诊所去打吊瓶啊?”老马又热心的说道。 “不用了,我就是医生,我知道怎么做。” 姜甹舟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看着俊美无比。 老马诧异了一下,没想到眼前风华照人的姜小哥居然是个医生,真是令他所惊奇。 “哎呀,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是个医生啊?” 阿姿跟在后面,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着姜甹舟的背影,他身形挺拔,姿态得体,步子迈的很大,看着就很着急的样子,可见也是一副热心肠的。 ※※※※※※※※※※※※※※※※※※※※ 感谢大家的喜欢,谢谢。 关心备至 “劳烦,用大锅多烧些热水,我给她泡个药浴,这样好的快一些。” 姜甹舟把莫丂放到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后回身对老马说道。 “好的,好的。” 老马准备着往出走,又听着他的声音,脚步一停。 “这是您的女儿吧,麻烦你了,待会帮我的朋友换件衣服,我们队伍里没有女性,今晚可能要辛苦你一点,我会给你算服务费的。”姜甹舟冲着阿姿颔首道。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阿姿可以做的你就交给她吧。” 老马本来觉得姜甹舟和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不纯洁,但看着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又觉得有点可信的程度。 这次又要阿姿帮忙换衣服,那八成是没跑了,他顿时有点开心,这个小姜先生大约也就是个二十五六的样子,其余的他看不出来,但是他知道阿姿的眼界一向很高,如果两个人都有可能到也不失为是一桩美事,他对自己女儿的长相十分自信,一般年轻的男人看她一眼都会成为裙下之臣,这个小姜先生也不会是例外。 姜甹舟又道了谢,老马便一个人走了出去,阿姿则留在了屋里,看着他坐在床边,一手按在那女人的手腕上,一脸沉思的样子,她不好这时候出声打扰,只好是低垂着头等待着他先开口。 “她还在昏睡着,劳烦你先帮她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姜甹舟转过身,看着旁边的阿姿,仔细的想着莫丂和她的身形对比。 “我这有些干净的衣服,还是你希望我帮她出去买。” 阿姿看着姜甹舟,男人迟疑了片刻。 “出去买吧,从里到外。” 他复而转过头看了看昏睡着莫丂,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脸色依旧是惨白着,他掏出手帕轻轻的擦拭着。 眼下他也没有任何的法子,她这伤是需要时间来静养才最为好,他却万不能停下来,他既然已经甩开了刘澈他们,必然是要他们之前赶往那个地方,放回玉珏,而现在又出了这样的岔子,姜甹舟一时间无比的沉默,他的心里有些杂乱的痕迹,需要好好的理一理。 “这里还有洗衣房,你们要洗衣服吗?” 阿姿走了一半,忽然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 “好啊,谢谢。” 姜甹舟忽而抬头,继而点点头,又快速的转了过去,只留个背影给她,她不由地心里泄了气,看来这位姜小哥目前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兴趣,不然也不会这么的疏离礼貌,一副拒人之千里之外的样子,不过阿姿就是喜欢这个样子的男人,她喜欢他身上那种桀骜不驯,喜欢他的外在温和实则内里清冷的性子,她喜欢这个看起来既沉稳又含着孤傲的男人。 稍晚些的时候,她给莫丂换好了衣服也看清楚了她的样貌,这个女人长得的很一般,一点也不勾人,她随即得意一笑,自己的样貌比她强多了,这样她又有了把握。 姜甹舟此刻站在门外,后头跟着的是周瑾瑜以及周惠生,每个人手里皆是拎了两个木桶的热水。 “好了。” 屋内阿姿的声音响起,姜甹舟一手推开了门,另一个手里拎着一大袋中草药,这是他刚刚去镇子上唯一一家中医药馆抓来的药,按照自己的配方,能多少减少一点她的不适。 周瑾瑜和惠生快步的走向中间放着的浴桶,动作利落的往里面倒着热水,姜甹舟则坐到了床边伸手摸了一把莫丂的额头,一只手搭着她的脉。 “好了,先生。” 姜甹舟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把草药倒进了浴桶里,热气不断的在升腾着,一时间里我内雾气缭绕的样子。 “你能挪动她吗?” 姜甹舟有些担心的看着阿姿,她笑了笑摆了摆手。 “你放心,我可以的。” 阿姿看着瘦,实则很有力气,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搞不定这个女人。 “好的,麻烦了,有问题就喊我,我就守在门口。” 姜甹舟顿了一瞬,转而走了出去。 “放心,没事的。”阿姿点点头回答。 这泡个药浴能有什么事情,她十分不解,手上的动作不停,顺利的给莫丂脱了衣服,又背起了她,慢慢的放倒进浴桶里,尽量让她的头不触及着水。 看着水里这个瘦弱的女人,身上有几处结疤的伤口,阿姿皱了皱眉,尤其是背部何左肩的的疤痕,十分狰狞的样子,看看才刚刚养好的样子,她看着便觉得很疼,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搞的。 姜甹舟站在外面耐心的等待着,衣兜里的二白露出个头,一双黑豆眼直愣愣的盯着他,他微怔了一下,眸色略深的也看着这条小白蛇。 “她还不会死。” 他的话音刚落,二白却止不住的抖了抖,一双黑豆眼里满是泪水,眨了眨就如泄洪一般的落下金豆豆来,姜甹舟第一次看见蛇流泪,却也明白二白非此凡类,它是真心认主的。 “我会让她没事的。” 姜甹舟伸手摸了摸二白的小头,状似抚慰的样子。 他记得在那场回忆里,这个小家伙一脸冷硬,一滴泪都不曾落下,也是,冷血动物又怎么会流泪呢。 可时过境迁,一切皆变,就连曾经的蛇王都可以落泪,脑海里一些零散的回忆,浮光而过,他的眼神里染上了一丝遗憾,再回首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过去的终将只是一盘散沙,记忆是浮光琼影,人也一样。 半响后,屋内的阿姿走了出来,告诉姜甹舟水已经要凉了,人也已经穿好了衣服,现在还在昏睡着,他点点头让周瑾瑜把浴桶拿出去倒掉。 又坐回了床边去看莫丂,泡了药浴之后,她的脸色比刚刚好了些,他伸手抚上了她的左肩,展开一排金针,摸了摸穴位,忽然刺了上去,反复几次后,床上的人似乎哼了一声,微微转醒过来。 莫丂转了转头,看见姜甹舟一脸沉静的注视着自己,眼里一片的宁静,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她希冀看见那一丝也好,可依旧空空如也。 “我怕是要不成了吧,谁能想到我一个莫家人,居然这么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莫丂的声音很弱,几乎是气声说出来这句话。 “你不想活了吗?” 姜甹舟唇角轻轻的勾了勾,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恩,不想了,我有点累了。” 如果就这样的在这里睡过去,她似乎也能勉为其难的接受这个结局,这样也许真的能让自己就这样的解脱了,解脱了便是一身轻松。 “可惜了,不能遂了你的愿,你还得继续活着。” 他看着她不置一辞的笑了笑,泛起的笑意里满是讽刺。 “让我这样死去,也算是一身轻松了。” 她嘴上说着话,心里却难过成了河,那些痛苦一瞬间涌了上来,她的鼻子发酸,再这样忍下去,她不知道还能忍耐多久。 “姜甹舟你真是个坏蛋,你偏偏不愿意这样做,死守着我一个残废做什么啊,你顶多再费点力气去抓个别的莫家门生,我十六师兄莫钦就住在山西,你可以去抓他,谁带你去如重城都是一样的。” 莫丂闭了闭眼睛,内心无比的复杂,一滴泪滑了出来,二白刚想蹦出来,却一把被姜甹舟给拽了回去,他一脸认真的盯着她看,神色不明,自有一番意味,他的沉默带来了她的沉默。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变得十分的安静,莫丂突然生出的这份凄楚来自于她昏睡时做的一场梦,童年的回忆不是什么好印象,想起来了不会使人开心,而是难受至极,她在竭力控制,平复好心情,依旧戴着面具就好。 “我们在这里停两天,你可以休养一下。” 姜甹舟突然开口道,床上的女人不再理会他,他心里微叹一声,其中的缘由,不言而喻。 姜甹舟想今天真是出了奇的巧,他先是看见了蛇的眼泪,现在又看见莫家这个木头人的眼泪,不知道老天这一次打算怎么捉弄着他。 “莫丂,你知道的,我这人天生反骨,我认准了的事情,万万不会改变,你最好死了那活不下去的心,既然是你与我交易的,那必然是你带我去如重城,我不会选择任何人,在此之前,我会按约定护你周全。”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因着声线略低,缓缓而出,温润如热气腾腾的暖流,流进了莫丂的心里,她默默的想,他终于上套了。 莫丂带着一丝意外,再次对上姜甹舟的视线。 “我在世上行走七载,一直认为自己能看懂每一个人的心思,没想到遇见了你,我却一分都看不懂?”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些悲悯,姜甹舟微微偏头,既然看得明白,他不妨可以看得更为清楚。 “所以呢?” 他慵懒出声,声线里带着磁性。 “人生在世,人人皆有所求,我想问问你,你的所求是什么?”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清冷,如泉水,涓涓细流。 “随心。” 姜甹舟凝目一刻,轻轻吐出两个字,字音落地,寥寥无声息,两个人四目相对着,莫丂的眼里带着一丝的探究,最终她轻轻的闭了闭眼睛,不再注视着他。 “止步于此,止步于此……”她在心里轻轻的念着。 “人生在世,人人皆有所求,我也想问问你,你的所求是什么?” 此刻,姜甹舟的心底突然起了些波澜,他微微垂着眼,双目之中皆是莫丂的脸,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一个女人,即使没有心,他也觉得自己很匪夷所思。 “随心。” 她似乎一声轻叹出声,转了转头,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深目长睫的清晰轮廓,棱角分明的侧脸中透着一股冷峻的气质。 这个男人的心思喜怒无常,她偏偏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屡次掉进他的陷阱里去,就同其他的女人一样,飞蛾扑火一般。 “不,我不愿意做飞蛾!” 莫丂忽然开口道,语气里十分坚定。 姜甹舟明显的一愣,随即低沉的笑从他的胸膛窜起,他整个人此刻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质,对上自己的视线里也没有一丝阴冷的气息,反倒是一片的温柔。 “恩,所以你一定要守住了。” 一句淡语飘然而来,莫丂知道对方听出来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没忍住的翻了个白眼,心道,废话,我必须能守住! ※※※※※※※※※※※※※※※※※※※※ 咱们小姜好歹活了很久很久,什么套路都明白的很,可惜心不在这里。 假想情敌 “难不成你也看上我了?” 姜甹舟一转过身来就看着周瑾瑜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神情里无比认真。 “啊!我怎么可能啊!” 周瑾瑜回过神的时候,姜甹舟已经走远了,他一脸的无奈,心里简直无语透了。 翌日一早,整个巴州镇上灰蒙蒙的一片,细雨微绵,连山一片雾气腾腾,远远看着雾雨朦胧,相互交叠着,如同梦幻一般的景象。 彼时莫丂坐在床上,吃着香菇瘦肉粥,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阿姿,看着她一副姣好的面容,眼里略略带着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的。 “怎么了,阿姿姑娘?” 她嗓子有些微哑,说起话来,不复往日清脆,这病来如山倒,果然诚不欺人,以至于她的心情也不佳,脾气跟着上涨。 “莫小姐,我想问问你,小姜哥结婚了吗?” 阿姿也不扭捏,看着莫丂病弱的样子,直接问道。 “没有。” 她面色上温柔的看着阿姿,心里不断的叫嚣着,怎么可能结婚呢!就那个男人的德行,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结婚了他也依旧一个人,孤老一人就是他的命。 “那他又没有女朋友啊?” 阿姿一双大眼睛里布满了期待,那是少女怀春的样子,莫丂看着不免感慨着,多好啊,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不断的打听与他有关的事情,无论真不真实,只要有一点的消息,也是能开心一阵子的。 “你放心吧,一,他没有结婚,二,他没有女朋友,三,他也没有喜欢的人,四,他看着也不像个受,所以不会喜欢男人,五,他脾气不怎么好,人比较善变。六,他家大业大很有钱。” 莫丂一口气直接说完了那些阿姿想一个一个询问的问题,看看她多干脆啊,直接完美的都回答了,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如此淡然,看来自己的心已经静寂了。 说着说着的时候,姜甹舟已经悄然走了进来,因着阿姿是背对着他的,根本不知道此刻正主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而莫丂除了微微挑了下眉,余下一片淡然。 “可是他喜欢我这样的吗?” 阿姿心满意足的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继而顿了顿又问道,她看出来了这个莫小姐对姜小哥一点兴趣都没有,二人就是个普通朋友的关系,这一下她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喜欢啊,他就是闷骚,他虽然不会说出口的,但你这么漂亮他怎么会不喜欢呢,这几天你多找找他,他是不会拒绝你的,他怎么能忍心拒绝这么漂亮的女生呢!” 莫丂浅浅一笑,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姜甹舟,眼里满是揶揄和讽刺。 姜甹舟神色微动,眼皮微掀,一片流光直视着莫丂,染上了些迷醉,清隽的脸庞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暗地里似在冷香浮动,摇曳勾人。 她忽然有些看不懂姜甹舟在搞什么,那抹意味深长中隐隐含着蔫坏。 “阿姿姑娘,她说错了,我这心里已经有人了。” 姜甹舟轻轻的咳了一声,提醒着她们他就站在这个房间里,二人脸上的表情不一,阿姿是满脸羞愧加上震撼,在背地里打听着一个男人的事情,现在又被正主撞个正着,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而莫丂一双眸子里满是冷若冰霜,她的打量中带着审视,姜甹舟看也没有看阿姿一眼,直接对上了她的视线,两人了无声息的交锋,片刻又互相错开了。 “阿姿姑娘,现在姜先生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 莫丂似笑非笑的看着姜甹舟,微微扬起下巴,示意着他还不快安慰安慰,最好用你最温和的面具,毕竟你在她心里就是个温柔的形象。 “抱歉了,我想先跟莫小姐谈一谈。”姜甹舟瞥了一眼阿姿,随即说道。 那话里十足的逐客令,她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听不明白,她眼里多了层薄雾,心里有些委屈,一下子匆忙的跑了出去,关门的动静震的天响。 “你看,这就是惹了女人的下场。” 莫丂把碗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拿出纸巾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二白懒洋洋的缩在她的银镯子里。 姜甹舟顺势坐了下来,看着她清丽的脸庞病容憔悴,整个人似乎比初见的时候清减了许多。 “飞蛾扑火可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在没到那一步前及时止损,这样不是更好吗!” 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寂然,若是莫丂仔细的看一眼,便能看见他轻闭了闭眼,睫毛之下的阴影里,布满了阴冷。 飞蛾扑火的下场他可是说到做到的,一旦惹烦了,他这个人天生不会怜香惜玉。 “看来,我还误打误撞的救了她一下,这样帮她及时止损,可以从你的刀下躲过一劫了。” 莫丂轻轻叹息了一声,言语里有些欣慰,又有些沉重,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病了以后大脑便迟钝了些,牵动着全身都不舒服,内心无比的难受,以前她从不会这样感慨连连,徒增烦恼。 姜甹舟并没有回答什么,他连半句的解释都懒得开口,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情,他何必费那个口舌。 “伸手。”他示意着她伸出手腕来,他要探脉。 莫丂乖巧的把手腕伸了过去,微微闭了闭眼睛,她的头有些晕乎乎的,整个人又是恍恍惚惚的。 “你是不是又要搞晕了我,我这次要清醒的。”她快速的说道。 姜甹舟抽回了自己的手,微微前倾着探上她的额头,她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姜甹舟立刻起身整个人欺身压了过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 莫丂根本不明白她明明都不躲了,那个男人反而得寸进尺一般,突然搞这么亲密的动作,她本能的挪动着身子,来人却一只手钳制住了她,好似把她给圈在身前。 此刻姜甹舟大半个身体都挡着床,莫丂根本没有看见门开了道缝隙,阿姿一脸嫉恨的表情看着他们。 复而他很快又坐回了原位,递给她几颗药,又端了杯水过来。 “你好好休息吧,再养一日,我们就动身了。” 话音落地,男人已经走了出去。 “什么毛病!” 莫丂有些郁结,她不喜欢姜甹舟突然搞这些奇怪的举动,那举动里没有一丝的暖意,反而是带着些算计的。 她讨厌算计,却一次次的身陷在算计里,这个男人对自己抱着的就是利用的价值,她什么都清楚,却如同案板上的鱼,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因为除了他,其余的人也是如此的想法。 “所以呢,所以就要认命了吗!” 一张苍白的面容下,隐藏着深深的寒意,她这个人同样天生反骨,断不会如此的认命,她的忍耐力练就了十余年,她有的是耐心等待着自己反抗,但有的时候,反抗不一定会成功,逃跑可以,逃跑之后她需要销声匿迹几年,而后开始平静的生活,彻底的告别从前。 过了半响,药劲上来了,莫丂沉沉的睡了过去,紧闭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另一间房间内,阿姿痛哭了一场,她原本以为那个莫小姐长相比不过自己,而且分明是对姜小哥没有什么感情的样子,可却抵不住姜小哥对她情有独钟,从第一天他下车抱着昏迷的她,走过来的时候她阿姿就应该看出来,可她的一颗心都飞在了他的身上,哪里会如此清醒的看明白呢。 这两日里姜小哥晚上还守着莫小姐,那副尽心尽力的样子怎么会是普通朋友呢,他的一颗心多么的明显,可那莫小姐今天如实的回答了自己那些问题,此刻那些问题阿姿觉得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而自己就是笑话本身。 ----- 是夜,静静的黑夜包裹住了所有的心思,莫丂睁开了双眼,她微微转头,旁边没有姜甹舟的身影,她知道此刻那个男人一定是被阿姿给纠缠住了,这是她唯一脱身的机会,她明白自己的身体现在依旧很虚弱,那是她用了这么多天的时间没有好好吃药的结果,为的不就是了等待现在这个机会吗! 姜甹舟以为自己非常需要他的庇护,因为外界那些人对莫家人虎视眈眈,那些人都想从她身上捞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同时那些人也知道她的身边有一个他们惹不起,也打不过的姜甹舟,借着这样的机会,她便可以脱身隐匿起来,等个几年,再回去找毛蛋,这些计划她已经在微信里跟毛蛋坦白了,两人一番算计,这是眼下最佳目标了。 早前她就借着阿姿对姜甹舟的花痴不断的引诱着她心底更美好的奢望,明明莫丂十分清楚,阿姿又是一只飞蛾,不过她眼下心甘情愿,那么自己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这是老天送上门来的机会,她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溜走呢。 而她自己呢,用那些坦白,告知了自己的处境,如此的艰难就算姜甹舟依旧不当回事,起码也得保证了她的安全,不过她忘记告诉姜甹舟一件事了。 从七岁开始的时候,她便不是曾经的莫丂了,她是莫家众多门生里的佼佼者,她的心够狠,够硬,她的确厌烦着那些争斗和算计,但不代表她不会,她是在腥风血雨之中长大的,冷眼旁观了多少师兄的内斗,最后每个面对她的人都被自己打败了,她曾经希望自己成为莫家家主,那是莫家命脉的顶峰,权利至高无上。 可后来她入世了,她很不喜欢之前的生活,她想重新做莫丂,不是莫家门生莫丂,不是莫家阿丂,而只是莫丂。 她需要为此花更多的时间,做更多的部署,偏偏这个男人就是其中的一环。 ※※※※※※※※※※※※※※※※※※※※ 算计的开始,一直都是暗线的伏笔。 逃跑计划 也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巧,迫使她误打误撞的可以提前这个计划了,她心里是欢喜的,欢喜之后更多的是谨慎,她在外人面前是一副样子,但自己这里她又是另外一副样子,莫丂伸出了纤纤细指,摸了摸二白的小蛇头。 “二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知道怎么做吧。” 她的声音十分清冷,洋洋盈耳。 二白点点头,明白它的莫家阿丂要做的是什么,它知道莫家阿丂同它一样非常向往自由,属于自己的自由,莫家阿丂很早之前就想成为海东青,自由自在,遨游在天下间,无拘无束,过真正属于自己的日子。 这也是它所希望的,它希望她过得每一天都是快快乐乐的,它不希望她深陷在阴谋诡计之中,它不愿看见它的阿丂双手沾满了鲜血,为了权力,成为一个刽子手。 莫丂慢慢的穿好了自己的衣服,伸手抚了抚手腕上的银镯子,然后摸到了一处凸起,使劲一按里面滚出来了一颗小药丸,她伸手捻起放进了嘴里。 这颗药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保证她恢复如初,借着这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她需要稳妥的藏匿起来。 等了一会儿的时间,莫丂忽然快速的起身,背上背包,脚步格外轻盈的走了出去,三步两步的避开周惠生夜哨,快速攀上墙壁,顺势倒扣一翻转趴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这个角度任是谁也看不到她在这里,她瞥了一眼看中二楼内灯火通明一片,那里面正是被阿姿缠着的姜甹舟,他冷眼看着眼前盈盈落泪的女人,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径直绕开了她,走下楼去。 莫丂知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不由地屏住呼吸,心里默默的念着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果然下一刻一楼属于她的那间房灯亮了起来,不一会儿周瑾瑜跑了出来,开动起车子像一只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接着是周惠生也快速的走了出去,不断的环顾四周,眼神里带着些狠厉。 又等了一会,她才看见姜甹舟一身黑衣,后背上背了个熟悉的长皮筒,面色如常的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他环顾着四周,过了会才走了出去。 莫丂继续保持一动不动,目光幽深一片,表情冷漠,二白盘在镯子里,也跟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她要静静的等待着姜甹舟他们彻底的走远了,这样她才会行动,她想姜甹舟打死都不会想到她不是被人掳走了,而是自己跑了,并且她根本就没有跑,而是趴在了屋顶的一处,静静的看着他焦急的样子。 四个小时后,还是没有一个人回来,时间也差不多了,莫丂轻轻的动了动自己略发麻的手臂,忽地飞身而落,借着昏暗无光的夜,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了。 她专门挑了一些没人走的巷子,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影子都看不到,她侧耳听了一会没有什么异常,脚步放慢,身姿呈现出防备,慢慢的走过了巷子又到了下一个巷子里,一路上都很顺利,二白也没有什么异动。 在她将将要离开了这个镇子往山上走的时候,忽地身后一阵冷风袭来,莫丂本能的侧身避开,随即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她下意识一怔,随后又恢复如常,莫丂认得这个男人,正是西安的那个落魄男人,他一路都跟着自己,目的不纯,来者不善。 “你是来杀我的?” 她薄唇轻启,清冷的声音里透着隐约的冷冽之气,这位眼前的莫家女人,已经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根本不记得他是谁了。 对方并没有回答莫丂,依旧杵在原地不动。 “要杀就来,老娘我现在赶时间!” 她勾了勾手指,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黑暗中那个落魄的男人,他一手提着一把弯刀,僵硬着动了一动,莫丂没有思考太多,忽而抛出三枚铜钱,整个人快速跃起,直逼着他的面门而来。 他快速往后退了几步,本能的伸出刀来挡,三枚铜钱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堪堪退去,继而又飞向他身体的其他地方,他不再迟疑迅速起了反应,整个人如一柄利刃横扫过来,莫丂半点不怯,稳稳的接招与他对打。 招招之中带着狠辣,却又分毫不伤着她,这力道的控制,让莫丂一时有些捉摸不透,她想也未想直接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那道黑影子突兀的一滞,接着猛然腾空而起,飞转之下,长刀挥斩而来,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刷的一道白光直逼她而来,莫丂来不及躲避,一刀划开了肩膀的衣服,她疼的哼了一声,下意识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肩膀,快速的自上而下翻到,借着腿部的力量,狠狠踢着他的肩膀,他往后退了几步,还未停歇,复而又横刀劈了过来,莫丂踉跄了几步,迅速后退,三枚铜钱绕上了他的刀柄,她使劲一拉,那个男人却分毫未动。 “你要杀我,就给我个痛快,一刀毙命,快速了结。” 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落魄男人的对手,她根本打不过他,他也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她收回了三枚铜钱,站在原位,捂着自己的肩膀,一动不动,索性干脆,死的痛快一点好了。 “好。” 对方终于开了口,声音低哑难听至极,好像是嗓子伤了一般。 莫丂轻轻的皱了皱眉,她并不认识一个伤了嗓子的人,这张脸她也如此的陌生,就在她思索的时候,那道白光再次袭来,冷冽的寒风一下子浇灌到她的近前,她一动不动,紧紧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凉意越来越近,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啪!” 空气里忽然响起了兵器相撞的声音,接着一道阴冷的蓝光与白光相切,震得街边的树枝一阵颤动。 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这般突变来的实在是很意外,莫丂抬眼看去。 此刻,姜甹舟阴冷着一张脸,手上握着一把横刀,刀身周围聚起了寒气,阴冷无比,就同它的主人一般,整个人周身萦绕着一股强烈的煞气。 落魄男人快速回身直逼而去,姜甹舟扭了扭手腕,疾步上前而去,刀光霹雳横切过来,两人刀光剑影一经碰撞,擦出来一丝火花来,震着莫丂有些耳鸣,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此刻艰难的撑着没倒下,已然出了一身的虚汗,正难受至极。 她这还没有跑出多远,就被这个落魄男人给打断了,简直窝火到家了,可也没有办法,这个男人是跟定自己了。 “你打不过我的,何必无谓来送死。” 姜甹舟微微偏头看着后头那个莫家女人,随即又看着对面的男人,继而对上了一双阴深的眼。 “我放你走,如果你不走,我现在就杀了你。” 姜甹舟冷冽的扫视着他,不动声色的等着他的反应,对方迟疑了几分钟,然后快速的退离了,姜甹舟一翻腕收回了刀,顺势插回到皮筒里。 快走了几步,走到了莫丂身旁站定,他冷眼看着她苍白着一张脸,身上一股浓烈的血气,尤其是右肩膀此刻正在不断的渗着血,她一只手根本捂都捂不住,生命的流逝也不过如此。 “你在耍我,莫丂。” 姜甹舟的声音里透着平静,可莫丂却听的出来,那份平静之中,是他的恼羞成怒,他眼里的怒气正在竭力的压制,可惜他还是抑制不住,一股强烈的狠厉喷张而来。 “你要杀我,就给我痛快一点,一刀毙命最好。” 她梗着脖子,事到如今什么都不用解释了,她本心就是这样想的,兵败如山倒,她得承认自己输了,但不能认命,更不能输了阵势。 姜甹舟闻言,没有任何回答,嘴巴抿成了一条线,眼神越发深沉,那里面雾气弥漫,全然是些她看不懂的意味不明,她勉强稳住自己,心跳越来越快,额头上的冷汗也一滴一滴滑落下来,她静静的在等待着,这死前最后的一刻。 “你干嘛!” 她毫无防备下意识后退,对方突然蹲下身来,眼神不曾异动一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挥开了她捂着肩膀的手,另一只手按住她,他凑近去看了看伤口,心里了然那人的刀锋上没有淬毒。 “你的命还有点紧价值,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紧紧的盯着莫丂,几乎不错失她脸上的任何反应,她眨巴眨巴着眼睛,眼里隐隐藏着冷厉,他离的很近,四目相对看得如此清晰,姜甹舟心想,那一丝的冷厉才是真正的她吧。 “不过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我不愿受人挟持,你不杀我,我还会跑的。”莫丂一脸平静的坦白道。 “那我就看紧点呗,等你没什么用了,我就一把药废了你的功夫,然后把你卖给深山老林里的光棍,要你好好的为他生儿育女,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语调一转,悦耳低沉的声音里透着阴阴的威胁,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言辞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彻底的激怒了莫丂。 “姜甹舟,你敢!” 莫丂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她差点忘记了这个男人就不是个什么好人啊,他就愿意做一些阴损缺德的事情,所以才一身的邪气啊! “我现在就跟你拼了!” 莫丂突然伸出双手作势要掐他的脖子,他勾了勾嘴角,连眼风都未抬一下,伸出手指快速的按了一下她的后颈,莫丂当即眼前一黑,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姜甹舟眼眸微转,面上没有任何变化,手上动作却不停,快速按住了那道伤口,迅速的止住血。 “莫丂,你又欠了我一条命。” 黑暗之中,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郑重,面色有些古怪,视线一直落在怀里紧闭着双眼的女人脸上,周瑾瑜将车远远的开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姜甹舟抱着那个莫家女人,一脸沉默的样子。 “主上,她……” 他下了车,走的更近了一些,才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诧异了一下,不明白是怎么弄成这样。 “送医院。”姜甹舟略一沉思道。 “好的。” 周瑾瑜赶忙打开后座的车门,又迅速的绕回驾驶位,霎时车子扬尘而去。 姜甹舟伸手按在莫丂的手腕是,凝神诊脉了片刻。 “失血过多,也是咎由自取。” ※※※※※※※※※※※※※※※※※※※※ 小姜啊请你动动心。 你爱上我 他整个人没什么表情,也许莫丂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出去找她,而是自始至终都跟在她的身后,亲眼目睹了她与那个佝偻男人的打斗,他正纳闷她何时恢复了,她又自己给出了答案。 他伸手握住她的银镯子,二白从里面爬了出来,一脸心虚的盯着姜甹舟。 “还有几颗?” 他出声问道,只见那只小白蛇使劲的晃了晃头,他的手覆上了这只银镯子,手指不断的摸索着什么,终于摸到了一处细微的凸起,他使劲一扣,从里面滚出来三颗黑色小药丸。 “你也学会骗人了?” 他低垂着眼,看着二白一双黑豆眼里布满了恐惧,整个蛇身都是瑟瑟发抖的样子。 “我以为你已经不怕我了,大概忘记了我曾经是如何惩治人的,对吗?” 二白紧缩着自己的身子,闻言更是惶恐着不敢抬头看着他,心里不断的尖叫着:“完了,完了,它就要活不过今年了,完蛋了!它要死了!啊啊啊啊……” “既然认了主,你就要担起守护的责任,凡事都往一个女人身后躲,你是失忆了,还是忘记了你自己曾经的身份!” 姜甹舟忽而疾言厉色道,一改往日温和的模样。 二白忍住泪水,一副委屈的样子,任由姜甹舟数落着自己,它怎么会失忆呢,它又不是一条鱼,只有七秒的记忆,它小小的脑袋里都是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它忘记了谁,也不会忘记那个人,不会忘记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莫丂一睡便是三天,三天来她整个人处于一种待机的状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真正转醒过来,整个人对所处的陌生环境都有些适应不过来。 “咳咳咳……” 她咳嗽了起来,震得胸口特别的痛,一只莹白如玉的手递过来一杯水,她艰难的支起身子一口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那只手又把杯子拿开了。 她一转头,便对上了姜甹舟一双沉静的桃花眼,沉静入海,却也隐藏着冷冷的锋芒。 “医院?”她环顾四周,复而问道。 “不然你以为是哪,阴间吗?” 姜甹舟诡异的神色,缓缓的开口。 “我以为会是呢,还好不是。” 她低下头去,恍惚呢喃着,又转了转手腕,二白并不在银镯子里,她又抬起头对上姜甹舟的视线。 “你与二白是不是认识?” 她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但是关注太多,知道太多了反而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我以前养过它。” 姜甹舟伸手从衣兜里提溜出来二白递给她,声音略显平淡,他越是这样一副淡漠的样子,她便越会胡思乱想,脑子里一下子涌出了多个疑问来。 “那还给你吧,跟着你它还有活路,跟着我,它没有未来。” 她说着话伸出一只手指,抚了抚二白的蛇头。 姜甹舟忽然笑了一声,带着些嘲讽,看着二白猛的向后躲去,又要躲到女人的身后了。 “它认主了,跟着我也没用。” 他挑了一下眉,淡淡的瞥了一眼正在想法设法躲避的二白,眸光里一片阴沉。 “是不是得走了?” 莫丂忽然反应过来,她这是耽误了几天,姜甹舟的这单生意还能做完。 “不急,玉珏在我的手里,他们要去也没有用,只会出现各种麻烦事情,只有我可以镇住它,也只能是我送还回去。” 沉吟片刻,他的语气轻慢,似乎目前她只需要养好身体,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了。 “姜甹舟,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莫丂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这个时候问这一句,她道破了这话,横在在他们面前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或者,你想借由我从我师父身上得到什么?” 她垂着眼,神情里带着些犹豫,在这个时间节点里,她明明早前惹怒了他,现在他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而她又来得寸进尺的准备再次惹怒他。 等了一会,也不见他开口,她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看着对方,姜甹舟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静静的听着她的询问,只是毫无回应。 “难道我们以前认识或者说前世认识?” 她迟疑了一刻,语气里带着不确定的随即又问道。 “呵……” 姜甹舟冷笑了一声,心道,她怎么不说自己是不是她前世的夫君呢,欠了她好几条人命,只能今生来一次一次的偿还着。 “前世你是谁啊?” 姜甹舟略带兴致的问了一句。 “我没有前世。”莫丂想了想如实回答着。 记忆虽然有些陈旧,具体的她也渐渐不记得了,但是很小的时候她记得师父为她算过一卦,卜卦出来的结果,令很多人都大吃一惊,后来她自己也为自己卜过,一片空白,好似她从今生开始才是第一次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前世是一片空白,师父算过一次,我自己也卜过一次,说明我的命理是从今生开始的。” 顿了顿,她怕姜甹舟听不懂,又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哦?” 他似乎来了些兴趣,好像第一次听说这种特殊的情况,神情里带着疑惑不解。 “也许,这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吧。” 莫丂微叹了一声,她想着自己现在的结局等同于受人挟持,她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失去了自由,她必须得问个清楚,可要怎么问,姜甹舟才会如实相告呢。 “所以我们到底认识吗?” 她不记得的那些,无迹可寻,没准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转了一圈,原因解释在他这里。 “你想多了,我们并不认识,以前没有瓜葛,现在也没有瓜葛,你对我来说就是能进入如重城而已。” 姜甹舟觉得索然无味,顿时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他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去。 “你不告诉我真实的答案,我还会跑的,就算你要把我卖,卖到深山老林,我也会跑的。” 她停了一下,心里膈应着那句话,但面色如常的说了出来,这是她的决心,她一定坚守到底。 “所以,我要怎么做你才不会跑?” 姜甹舟心里有了分晓,她这是跟他展示决心呢,他的确是看的了一时不可能全程都跟着,他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呢。 脚下步子一停,他忽然转过身来视线对上她的,整个人逆光而站,身姿挺拔,温润如玉的气质隐去了那一身凌厉的煞气。 “你爱上我。” 莫丂认真的想了一下,她渴望自由渴望了很久,坚持活到了现在,她为的就是有一天真正为自己而活,她还渴望能得到像霍灿和那个女记者一样的爱情,彼此为彼此舍得一身棱角锋芒,放下仇恨,把最温柔温暖的展现给彼此。 她渴望今生有一人视她为珍宝,只爱她一个人,她从未被别人记在心里,她期待也热烈的渴望着。 “你爱上我,我就不会跑了,那样我也就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由,得到了我想要的爱情,今生能有一个人视为我珍宝,就算是让我为此付出性命一条,我也心甘情愿。” 她声音里透着清冷,却又如此的郑重,又一本正经的回答。 姜甹舟闻言微一扬眉,走近了几步,目光注视着她,眼眸深沉,没有立即开口。 阳光洒在姜甹舟的肩头,映着他的眉眼闪闪发光,满目皆是熠熠生辉,她不由地眼前一亮,那周身被光芒围绕的男人,如神一般闪着耀眼和可望而不及。 莫丂忽然顿住了,她后悔了她这句话发自肺腑,却也错的离谱,他不是旁的男人,他是姜甹舟,他是姜氏,甹舟,他是恶神的后裔,他从不谈情,他没有心…… “就这么简单吗?” 姜甹舟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忽然整个人僵了一下,脸色越来越差,神情越来越落败,似有了一种后悔的意味。 眼前的男人面色如常,连眉梢都没有一丝变化,他并没有因为听到她的肺腑之言而有任何的异常,仿佛在他的眼里自己的话就是说着玩的,就是个借口,或者对他而言,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情,他从不在小事上浪费心思。 “简单吗?” 她十分不解,皱着眉看着姜甹舟。 一股寒意突然爬上心头,她忍不住往后挪着,心里已经退却了几步,一股酸麻绕了上心头,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心口处。 “对任何人来说这个要求都不简单,但对我来说非常的简单,我可以假装爱你,假装给你自由,假装视你为宝,珍爱你一人,你只需要当成真的就行了,甭管假象有多假,反正我有很多的面具,你挑一个,我尽量演的像一点,你只需要保证不逃跑,然后带我进入如重城,至于你的性命,对我没什么用处,自己留着吧。” 稍微的沉吟了一下,他看着目瞪口呆的莫丂继续道:“不过,这个时限只有这段日子,这段日子我尽量演好。” 姜甹舟的眉眼处染着三分的笑意,状似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回复着她。 莫丂看着温润如玉的这个男人,眼神温和,表情淡然,口中却说着这样耍弄着自己的话,她听的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轻轻的闭了闭眼睛,死死攥着拳头,她刚刚就已经猜到了姜甹舟势必会一番羞辱着自己,没有再踩两脚算是他心慈了,她就像个没人爱的孩子一般,四处求爱,难免叫人看轻了去,真是个荒唐的笑话,她就是这个笑话的起因。 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是自己一时心乱,是自己口不择言,才把实话说了出来,一切皆是自己的过错,她怪不了别人。 “我想休息了。” 她翻了一个身,留着背影给他,声音平静如常。 姜甹舟没有多说什么,慢慢的走了出去,关上门的时候再度瞥了她一眼,神情里略有审视。 ※※※※※※※※※※※※※※※※※※※※ 小姜就是一个行走的勾人机器,他可是温柔的,如温润公子一般,他也可以是凌厉气势一身,他也十分有耐心,是个绝佳的传授者。 总之,小莫就沉沦了,看上的人家的长相,又被人家的气质和内在勾了魂。 哎! 不想活了 三天前他们开车来到了民和县内的中心医院,这是一栋盖了没几年的二甲医院,她现在在外科住院部所处的7楼。 姜甹舟出去了以后,莫丂睁开了眼睛,光着脚慢慢的走到了落地窗前,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神冰冷异常,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推开了一扇窗,风霎时从外面灌了进来,吹散着她的头发,冷风拂过却比不过此刻自己心冷的程度,所幸自己身材瘦弱,还可以轻松的钻出去。 从7楼望下去,下面什么都没有,正如自己孑然一身,空空如也,她闻着自己身上消毒水混合着一丝腥甜的血气味。 “二白,我从来不曾认输过,我也从未认输过…… 只是,我来这世上一遭,是想为自己活一次,可出生便不由我,若是没有你的守护,师父便不会救下我,也许我早已经离开了人世间,若是没有师父,莫家便不会有我的位置,我是他亲手教授的,他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可他从未问过我是否愿意留在如重城,是否愿意成为莫家家主,是否能担下莫家这百年方兴里的担子,我不愿意的,我不愿意的……” 二白一双黑豆眼里布满了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它使劲的晃着头,围着它的莫家阿丂急得打转,它知道她委屈了很久,她一直压抑着,它知道童年给莫丂的阴影太大了,她被迫快速的长大,被迫带上了面具,被迫接受不想接受的一切。 “二白,我原先一直觉得自己有能力有韧性,即便离开莫家,也可以隐姓埋名过的很好,这样我便可以摆脱了生来的一切,真正的过自己的日子,可是现在我错了,我始终身不由己,就算能真正到达如重城,从那一刻开始,我便是莫家的弃子,师父或许能留下我一命,可无论我逃的多远,都会有人来杀我,或来挟持着我,威胁着师父,我不是强者,我厌恶争斗,不喜权力,我依旧是被大人物们随手掌控的无名小卒,可我也有脾气,活成这样,不是我所想,我不要这样的……” 可是一直都逃不掉,索性就离去吧,我走以后,你回西安找到毛蛋,她会养着你的。” 二白哭的不能自已,上气不接下气的,而莫丂依旧平静寡淡,就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早就知道,自己若是不回如重城,一直在外面就会受到各方大人物的追逐,无论是好意还是歹意,无论是怀柔手段还是威胁折磨,她都得一一的承受着,这就是她为了自由所要付出的代价,她来世上一遭,入世修行,可不仅仅是这样的啊,本不该这样的啊…… 一日身为莫家门生,一日便要撑住莫家的荣耀,与莫家的兴衰共存亡,肩负起莫家百年方兴的责任。 “十年踪迹无可寻觅,以十年为期,十年修行,值得吗?” 莫丂低下头,微微一笑,笑容如此的复杂,她从心里欢喜着平静度过的每一天,也打从心里难受着,如同偷来的每一日。 “莫家门生,皆要回到如重城,皆要一如既往的忠诚,你说值得吗?因为一个如重城,我的师兄死的死,废的废,因为一个位置,我的师兄一个算计着一个,亲情关怀从头到尾都是虚假的,人人皆深陷尔虞我诈之中,权力才是毕生所求,就真的是正确的吗?真的是正道吗? 莫家自立世开始,继承伏羲八卦之术,历代效忠帝王江山,历代延绵兴盛,身入凡尘,心守一隅,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她喃喃出声,心里全是疑问。 从古至今所立下的规矩,就真的是万全之策吗?就真的没有错吗?就可以视若无睹于人命如鸿毛一般,就可以尊胜者为王,让败者赴死吗?就可以拥立强者,看着一派门生自相残杀吗! “我累了,无论是现在,还是之前,那点些许的暖意难以令我还有生的希望。” 莫丂蹲了下来,伸出手指抹去了二白的眼泪。 “现在发生的只是个巧合,三年后,我亦一样会陷入现在这般境地内,这大概就是莫家对门生们的考验吧,现在我还有三年到达十年为期,这个过程之中注意我的大人物还比较少,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临,我才会身陷囹圄,痛不欲生。” 莫丂知道,自己依旧是个软蛋,万万不是一个可敬的对手,当年三师兄拼尽全力保护着自己,到头来他尺骨无存,而她依旧懦弱至极,如果再回到当年她希望自己一早就被莫家淘汰出局,哪怕吃不饱饭,出去要饭,哪怕每天都为了生计发愁,也好过日渐长大所目睹的那些纷争,算计,掠夺。 “二白?” 想了想再一低头,莫丂发现二白不见了,她知道二白只可能去找那个男人了,找他又能做什么,再来羞辱自己一番吗,她就算没脸没皮到家了,也经不起这么频繁的羞辱啊,有没有哪个人,把她当个人看啊, “十八年以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老天爷啊,拜托拜托了,到时候千万让我生在一个家庭美满,父母相亲相爱的人家啊!拜托勒您!” 她一只腿已经跨了出去,半个身子都倾斜了下去,姜甹舟就是这个时候疾步奔进来的,他入目便是这个莫家女人大半个身子都支棱在了窗户外面。 “嗨,那啥,再见哈!” 她的表情一怔,显然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又这么巧,另一只腿还没捣鼓过去呢,他就一副看着傻叉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莫丂,你想跳就跳吧,我会尽量快一点跟上你的速度,拧断它的脖子,争取让你们路上一起作个伴。” 姜甹舟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语气里透着平稳,好似在说一个很随意的事情,伸出手握住了二白的蛇头,手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是用了些力气。 “别!” 她赶忙伸出手来制止,可自己现在有心无力,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外面,一只腿怎么捣鼓都没有捣鼓出去呢,她艰难的挪动着自己的肩膀,恨不能立刻就奔到姜甹舟身边来,一把抱走二白。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我吹风呢,我就是心情不好,我吹吹风而已啊!” 莫丂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可自己干捣鼓就是捣鼓不进来,她高估了自己的身材,现在进也进不来,跳也跳不下去,二白的小命还攥在那个混蛋手里,她可真是骑虎难下,有苦难言啊! “你别动,我过去。” 姜甹舟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莫家女人这副丢人的样子。 说话间他已经上前了几步,站直了身体伸出手臂上前揽住她,莫丂感觉自己腰间轻轻一紧,姜甹舟已经顺利的给她抱了下来。 她窝在人家的怀里,感受着有节律的心跳声从他胸腔里传来,自己的胸腔里也是砰砰直跳,一时间她哑口无言,解释再多都是掩饰,干脆一声不吭,任由着他抱着放回到病床上。 “你肩头的伤裂开了,疼吗?” 姜甹舟视线下沉,尽力压制住心里的怒火,他不能再刺激这个疯女人了,他何必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他何须在意这等子细枝末节的小事情,他连逢场作戏这种荒唐至极都能忍耐着接受了,她还想要什么呢! 姜甹舟的眼神沉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骇人杀意,仅仅一瞬就不见了踪迹。 “疼!” 她一只手不断的抚着受惊的二白,自己也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怎么就这么衰啊,怎么就遇见了姜甹舟这种人呢,这就是她花痴的下场,这就是她鬼迷心窍的下场啊,这就是老天反手给她的一巴掌啊,真是打得响亮无比,打得啪啪作响啊! 姜甹舟眉梢一扬,面容染上了几分似笑非笑,心里的怒火逐渐平复了下来。 “我去叫护士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你把它给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莫丂,略略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把二白递过来,莫丂哪里肯,二白那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整个蛇生已经被姜甹舟给吓破胆子了。 “我发誓我老老实实的等着,你别带着二白了,它快要被你吓死了……” 莫丂抬起眼看着他,一双眼中通红一片,再配上这一张惨白的脸,一瞬间打了个照面后,姜甹舟以为自己面前的是一只兔子,主人和灵物皆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半点脾气都没有了,长睫微垂,眼眸里掺杂着复杂的情绪,顿了顿转身走了出去。 “不怕不怕,我一会让他给你找露水去,是不是好几天没吃了,特别想念啊?” 莫丂声音尽量放得温柔一些,在护士到来之前安慰着二白,好让二白躲了起来,半响后她再次被包扎妥贴。 “二白被你吓倒了,你能去给它找些爱喝的露水吗?” 姜甹舟闻言一怔,表情里有些诧异。 “找露水,二白要喝的,或者我去!” 莫丂又重复了一遍,看着面前的男人依旧无动于衷,胸腔里蹿起一阵的无名火,她忍耐多时险些就要爆发,她使劲的摆了摆手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 “天就要暗下了,明天才有露水。” 姜甹舟抬眸望了望窗外,黄昏正慢慢来临,似在了无声处中挥动着遮天的翅膀,好似一瞬之息便可取代所有的光明,搅动着那些落在暗处的种种款曲。 “不需要了。” 莫丂咬了咬后槽牙,带着一丝狠厉道。 别再跟她说话了,她再也不想理会他了,她宁愿自己被当成哑巴。 “明天我会给它找到露水。” 姜甹舟的眼睫微微一颤,眼中意味不明的看着始终避开他视线的莫家女人。 “莫丂,没有下次,我只能容忍你逃跑这一次。” 姜甹舟的声音微冷,周身那股冷冽又萦绕上来。 她正一肚子怒火憋了又憋,忍了又忍,她简直想立刻跳起来好好发泄一下把他给打一顿。 ※※※※※※※※※※※※※※※※※※※※ 小姜真是有口说不出的苦,他快要被对方误会死了,他好难啊,他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啊,真是这个女人的脑洞! 气死他了...... 痛哭流涕 可是最终,她还是所有的怒火都平息了下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全当眼前的人不存在。 姜甹舟淡瞥了一刻,默默收回了视线,慢悠悠的走出了病房,他一出来就看见周瑾瑜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怎么了?” 姜甹舟倚着墙边,勾着腿,神情淡漠。 “刘澈他们找来了。” 适才周瑾瑜下楼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身影,不可能是偶然的相遇,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特意为他们而来的。 “找就找来吧,怎么,他们能拿到玉珏吗?” 姜甹舟自然不想在这等鸡毛蒜皮之上麻烦什么,既然找上门来了,那就一起整顿出发,反正目的地只有一个。 “可是他们……” 周瑾瑜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他非常想说,可是主上,他们怒气冲冲的,分明是来质问的,搞不好是来准备打架的。 “与虎谋皮也不失为一个上上策,只要用的好,我们会省不少力。” 姜甹舟随意的伸出手指点了点空气,眼眸里充满了一股算计的意味。 “可是他们来势汹汹,不像能善了。”周瑾瑜顿了顿说道。 “那就当练练手了,正好打完了,直接入院,快速省去中间流程。” 姜甹舟微一垂眸,心思转了转,反正他不会吃亏,对方既然要来不知死活惹他,正巧他的心情十分的差,这送上门来的发泄工具,他又怎么会拒绝。 “姜甹舟!” 说着曹操,曹操就到,刘澈大步的走上前来,想也没想一拳直接打了过来,姜甹舟本能的后退避开,周瑾瑜还未提醒出口,刘澈又乘胜追击,再来一拳狠狠的打了过来,姜甹舟微微一歪头,堪堪避开,下一刻间他顺势出击,手肘横劈着过来,刘澈没有个防备直接被打到了肩膀,被震的连连后退了几步,蔡葵已经赶了过来,一把扶住他,使劲的拉着他,示意他不要在医院里跟姜甹舟纠缠。 “刘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姜甹舟甩了甩手,这一下他使全了力气,对方不疼才怪了,他自己的怒火不仅一点没消解,反而有了一种愈演愈烈的架势。 “什么意思!姜甹舟我倒要好好问问你,你是带走莫丂的人,现在她受伤如此之重,你问问自己是怎么做的!” 刘澈一把书甩开了蔡葵,一张脸气得通红,双眉拧成疙瘩,声声质问着姜甹舟,他真是想杀了他的心都有,这个什么姜先生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我怎么做?呵呵。” 姜甹舟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眼里愈发阴沉,怒极反笑的看着刘澈。 “这你应该去问莫丂啊,问我做什么!” 周瑾瑜有些打怵着姜甹舟会笑着笑着,再一刀解决了刘澈,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慢慢的解释着话。 “莫小姐是被她的仇家伤的,我们先生不仅刀下救人,还连夜开车来到县城的医院救治她,不然现在你恐怕见到就是一具尸体了。” 周瑾瑜看了看刘澈身旁的蔡葵,微微颔首道:“我是周家,周瑾瑜,这次特来帮助姜先生送回刘四爷的东西,那个地方之前我进去过一次,略有了解。” “哦哦,原来是平遥周家,你好周先生,小的蔡葵,是四爷底下的师爷,这件事情啊,刘东家就是情急才失控的,多有不周啊,见谅,见谅啊,姜先生。” 蔡葵赶忙对着姜甹舟施礼,替着刘澈道歉:“刘东家,若是真想与我切磋切磋,不如今晚上,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如何?” 姜甹舟默站了片刻,看了一眼对面的刘澈,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脸上笑意森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笑意背后的凶意,叫人望而生畏。 “好啊,姜先生可一定要找个能放开身手,好好打一场的地方。” 刘澈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眼底冷漠至极,那股凌厉的杀意,更叫当场的人惶恐着。 “一定。” 姜甹舟勾了勾嘴角,眉眼疏朗,眼眸里含着几分闲致,好似两个人约定的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打斗,而是相约郊游玩乐一般。 蔡葵和周瑾瑜默默的对视着一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和赶快想办法的急迫,这两位大爷,都不是好糊弄的主,而且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势必不会轻易的消停下来,他们做跟班的只能想办法化解,没别的招了,这得罪哪一方都不是个好下场,哪一方受了伤都不能轻易善了。 这把火如果不顺利的熄灭了,那么今天晚上姜甹舟和刘澈两个人中一定有个人怕是要残废的,搞不好连小命都没有了。 周瑾瑜知道那个残废一定不是姜甹舟,但是如果姜甹舟真的把刘澈给打废了,他也很不开心,而是大祸临头,因为那样的话漠北刘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于他们四大家族会联起手来对付平遥周家,虽然四大家族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互相算计着,可一旦外家族来对付其中一家,另外三家一定会放下成见,同仇敌忾。 而且周瑾瑜还知道霍家家主霍灿与刘澈乃是少年好友,以他的行事作风绝不会袖手旁观,甚至于能亲手解决了姜甹舟,且不说姜甹舟一人如何反抗,就算周家倾其所有来打赢四大家族,最后的结局一定损失巨大,双方都得不偿失。 想到这些,周瑾瑜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没有个万全之策,两位祖宗势必要闹出个鱼死网破,势不两立之争。 而这个大麻烦的源头就是病房里那个莫家女人,她就是整件事情的□□,没有她万万不会牵扯出这么多问题来。 “女人啊,女人真是个麻烦精!” 周瑾瑜站在原地,下意识念出声来。 “女人!对啊,莫家女人啊,莫丂啊!”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脑子里灵光乍现一般,直接冲进了病房去。 房间内的莫丂此刻并没有睡着,看清楚了来人,她慢慢的坐了起来,面色冷淡的等待着周瑾瑜的话。 “那个,莫小姐,刘四爷的人来了。” 周瑾瑜恨不得一掌拍上自己的脑袋,这都说的是什么啊,可是没法子他必须沉下心来,慢慢的给这位姑奶奶说个明白。 “哦。” 莫丂虽然不懂周瑾瑜跑进病房来就只为了说这个,还是他要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说,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静等下文。 “漠北刘家刘澈打了我们先生,并且今晚两人约定切磋切磋。” 周瑾瑜不再铺垫那些废话,他直接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可他们两个的切磋根本不是正常切磋,一定会搞个你死我活,而且我们先生这个人他笑的越温柔,表情越温和,实际上怒火烧的越旺,估计在他的眼里那漠北刘家的刘澈已经成为一个死人了。” “哦。” 莫丂又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的变化,她一头靓丽的黑发,一丝不乱的绑成了低马尾,长睫微垂,视线并没有落在周瑾瑜这里,面容虽是苍白病弱,但看着那温润无害的模样,到叫人生起一丝怜爱来。 “不是,莫小姐,我希望你劝劝先生,或者劝劝刘东家,这个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你而起,如果不是你无故重伤,他们也不会打起来。” 周瑾瑜一脸着急的看着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的莫丂,他真心的佩服这个女人如此能沉得住气。 “莫丂小姐!” 莫丂听到周瑾瑜一脸焦急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微微抬头看了过去,清澈干净的眼眸里什么都没有,一丝情绪都看不到,仿佛她就是个木头人一样。 周瑾瑜略略有些尴尬,这样仔细的盯着一个女人看着,他觉得不太好,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 “姜甹舟会死吗?” 等了一会儿,她忽然出声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当然会啊,他又不是什么不死之身,他是个人啊。” 周瑾瑜虽没明白她问这话的真实意味到底是什么,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一会你带我去现场,我要亲眼看看。” 她既没有说拒绝,也没有同意,周瑾瑜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只得点了点头,嘱咐她多穿一些衣服,一会他就过来。 莫丂看着他离开了病房,视线久久定格在一处,二白窝在她的怀里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了看它的阿丂,她一双眸子里,布满了冷意,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莫丂坐在病床上,慢慢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外套,这不是她之前的那一件,而是一件新的,她懒得理会是谁买的,她更关注的是姜甹舟和刘澈那一个在这场切磋中废了。 “莫丂小姐,走吧。” 周瑾瑜守在病房外,轻轻的敲了敲门,莫丂面无表情的打开了门,慢慢的走了出来。 “你还好吗?” 周瑾瑜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别又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那么他可真的不好交代了。 “没事的。”莫丂淡淡的回答。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落魄男人那一刀只是个皮外伤,先前她在巫雅那里受到的折磨才是最严重的,姜甹舟也一直在竭力给她调养着,她离死还有很远的距离,起码她还能看到这一场的打斗。 ※※※※※※※※※※※※※※※※※※※※ 小莫一点也不弱,把气撒给小姜。 小姜憋一肚子气都打在小刘身上,最倒霉的是看戏的群众,小周。 感谢在2020-09-07 13:36:23~2020-09-07 15:3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哼个菠萝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紧紧相拥 刘澈到的时候就看着姜甹舟背着一个长皮筒,低垂着眼,神情淡漠的倚靠在一棵树旁,他环顾四周随意的看了看,现在所在的地方属于医院后面的一处公园,一路上过来的时候,还有很多散步的人。 不同的是姜甹舟找的这一块较为僻静,不仅没有多少人过来,就连监控摄像头也巧妙的成为了死角。 “看来,你还挺会找地方的。” 刘澈扬了扬眉,心里略有些思量,虽然自己在功夫上可能比不过姜甹舟,但是他会用毒,他既是个医生也是个下毒高手。 关于用毒的本事,其实这本应是高家的东西,可惜高家这辈没有一个有此天赋的孩子,剩下那些只为利益熏心奔波的人,根本没有时间来学着做毒,而恰恰这个时候他出现了,高家家主也破例收他做了徒弟,精心培养多年,他也算争气,长这么大还没有失手过。 刘澈心中自有计量,对待姜甹舟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他有的是招数对付着他,不仅仅是在莫丂这件事情上,还有每次见到他都非常的不爽,尤其是姜甹舟玩着把戏耍了他们一群的人,这让刘澈更加心里不甘,纵然姜甹舟的实力再强,在四大家族面前,还未有过这般嚣张的人。 “要不要先生死令?” 他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声音里透着几分轻蔑,对方没有回答着,而是随意的扭了扭手腕,微微抬起手来,似做足了针锋相对前的架势。 “不必了,你一定会输。” 月光之下,男人的身形修长挺拔,通身萦绕着一种冷冽的气息,随着他手上的动作,那股子冷冽霎时便化为了戾气,内敛凝聚其中,一时间根本分辨不出真实的明细。 “呵呵,好大的口气!” 刘澈冷冷一笑,似在嘲笑着对方实在太过自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在今日便会欲哭无泪。 “可惜,漠北刘家会因为失去了你,损失惨重。” 借着月色似在他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光华,映照在整个人身上,五官渐渐被模糊了轮廓,影子与人合为一体,深不可测。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慢慢伸到身后握住了刀柄,姜甹舟彻底收起了长腿,整个人站的笔直,一股凌厉的煞气扑面而来,他的面色上带着几分认真,阵前交锋,他一定会尊重对手。 “哼,姜甹舟,话不要说的太满,你我之间还不一定是谁损失惨重。” 刘澈的眼底涌上了一股阴沉的警告,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比自己还小了两岁,就这般谁都不放在眼里了,这么一副混不吝的样子,真的令他看着无比的厌恶。 时机不待,他不再等待着什么,果断先手出击,甩出了一把折叠长匕首,冷光点缀之上,刀锋上泛着凛凛白光,隐隐带着诡异。 姜甹舟后退了两步,快速解开暗扣,一把抽出了横刀,刀锋立在身前,举过头顶,屏吸之间他已快步移动,如鲤鱼跳龙门一般,迅速往前一跃,凌厉的冷风呼啸而来,这一刻间劈头迎下。 对方堪堪一避开,屈伸向前猛砍过来一刀,姜甹舟连眉梢都未动一分,刀锋相撞,横向使力一挡。 接着在刘澈未反应过来前,再度宛如蛟龙一般腾跃而起,一刀狠劈了下来,周身的煞气越来越明显,一阵寒风间整个人的气势忽变,刘澈本能的躲开,被震的连连后退了几步,脸色中有些诧异,他看着不复白日间的姜甹舟,完完全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你是姜甹舟?” 话一问出口,刘澈自己都十分的惊讶,姜甹舟神色微动,眼底里迷雾尽显,暴露在外的锋芒,彻底揭开了掩饰的面具。 在这一刻间的姜甹舟,已不再是镖旗姜甹舟,而是来自相隔久远的时间里,远行万里,归来的恶神,姜湛麟。 “看在四大家族的面子上,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话音将将落地,姜甹舟一个跨步,影子已经逼近到刘澈的面前来,一手拉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拧,在后者来不及反应的震惊里,手腕翻转着横刀,如同灵蛇一般出动,整个人背对而立,抽刀向后,直接划向刘澈的颈动脉,整个过程里,他的速度快到令所有暗处的人措手不及。 “姜甹舟!” “主上!” “姜先生啊!” “不要……” 三道声音突兀而起,蔡葵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而莫丂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奋力向前奔跑而去,拼着一股意志力,使劲向前一抛,三枚铜钱犹如银丝穿洞,灵巧的奔着姜甹舟而立。 他沉静默言,眼底不见一丝慌乱,歪歪了头避开了锋利袭来,铜钱像长了眼睛一般顺势勾住了横刀的刀身,顾不及思考什么,莫丂本能的向后拉去,将将控制了姜甹舟的力道。 在刀锋落下的前一秒间,堪堪避开了关键的地方,而那股凌厉的气势,同时震着她的五脏六腑跟着剧痛着,顾不及肩膀的伤口多么的疼,她咬着唇死死的拉着,却没能阻止的了刀锋划向刘澈,划出了那一道口子,男人本能的闷哼了一声,不过好在没有真的割开动脉,她下意识跟着松了一口气。 适才的一瞬间她浑身僵硬,眼睁睁的看着刀锋落下,触目惊心的那一面即将在自己的眼前上演,她没有任何的想法,下意识做出了选择。 收回了三枚铜钱,莫丂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着刘澈一脸心有余悸的捂住自己流血的脖子,慢慢的挪动着步子。 她的视线最终落到了姜甹舟的身上,他站在那里,人影没有动一分却又恍若无形的压迫遮罩着他们上方,莫丂只感到一股剧烈的疼痛,仿佛他沉静的一眼所望,重如山巅压制着她,无法妄动一分。 她轻咳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所以,话语都卡在嗓子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男人望着她,微挑了挑眉,神情不明,目光里一片冷清,手腕翻转,顺利的插回了唐刀。 “为什么?” 她张了张口,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思绪已然飘转,大脑和心脏都乱了起来。 姜甹舟眼眸微转,看着莫丂一步步走来,那一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表情,眉眼染上了几许笑意,唇角微微弯起。 “你是来看热闹的?” “想看着我是如何死的吗?” 不等对方的回答,他微微偏头道:“可惜了,今天你恐怕看不到这个场面了。” “姜甹舟,你这个混蛋!” 莫丂的眼中有些复杂,心里抽丝一般的疼着,她倔强的抿了抿唇,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不知自己到底哪里不对劲,要这般不要命的扑过来,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没有,且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也很反感自己有这样的一面。 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伴随着心脏砰砰直跳个不停,一直停留在心口处,脑子一时间太过于混乱了,她没有任何的思绪、理智。 她明明是来看这场热闹的,甚至内心非常期待他们双方借此斗个你死我活,最好从此四大家族和平遥周家还有姜甹舟每一方都别想好过,最好双方都损失惨重,彻底覆灭了才好。 她会一直看着他们斗来斗去,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落得死伤惨重的下场。 可是当男人手握着唐刀真正劈下来的时候,那一瞬间,她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不要命的朝前冲去,只为阻止他,她不愿看见这样的场面。 她顶着伤口再次撕裂的风险,拼尽全力的去阻止他杀人,到头来自己却莫名委屈。 “我不知道,不知道……” 她下意识摇着头,适才的画面给她的反应太过震撼了,她不知道一瞬间自己在想什么,没有多余的心思,她只是不想看见姜甹舟杀人。 她一秒都不想看见这个画面重演,这个画面在她的脑海之中,如同泣血一般的痛苦,在心里始终难捱的一道关口。 周瑾瑜和蔡葵皆是跑到了后头的刘澈的身边去,此时此刻无人来打扰着他们,而两个人就站在这里无言相对着。 姜甹舟丝毫不在意她在说什么,亦也没有回答出一个字来,收好了刀便提起步子往前走着,准备离开。 擦肩越过了莫丂的时候,她忽而伸出双臂一把搂住这个男人的脖子,随即整个人都贴了过去。 周瑾瑜猛然抬起头看着这副场景,下意识张大嘴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而蔡葵和刘澈皆是一怔,三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奇特。 “我不知道了,事到如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呢喃着出口,把头埋在了男人的胸口处。 “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姜甹舟一反常态的没有推开莫丂,反而是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一嗅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语气不善的样子。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你就这么拼命,值得吗?” 他低头垂着眼,此刻没有什么情绪表达,眸光带着一丝的责备,看着怀里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声音微低,如同在耳语一般。 莫丂的头抵着他的胸膛,一头乱发中还有一撮立在头顶,任凭风吹不倒,散乱的发丝,缠着他的脖颈,他下意识伸手捻起一缕,看着怀里的人动了动,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脖颈,带着些许的摇曳多姿,曲线美好一路延进衣领中去。 那里也许是界限,明明白白的无声警告,他别开了眼,下意识叹了一口气。 “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莫丂的声音有些发闷,好似带着一种哭腔,听着好像是很委屈的样子,姜甹舟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下巴抵住了她的头,蹭了蹭她的头发,没有再说什么。 “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 半响后,她呼出了一口浊重的气,似乎已经回归到了平静理智的状态中,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紊乱,继续这样的贪念,结局一定是自己输。 不待一刻,便扭了扭身子想要从他的怀里退离出去,姜甹舟却没有松手,反而是更紧紧的锢住她的腰身。 “好。” 男人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掷地有声。 闻言,她下意识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姜甹舟,她想看一看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是眼神里一如既往的冰冷,还是面具之下的所呈现的虚假温和? 姜甹舟却没有给她近距离可窥探的机会,忽而低下头,略弯了弯腰,下巴贴上了她的额头,随即薄唇轻轻的触碰到了她的额头,试探般的轻轻贴上,又轻轻的离开了。 “以后别随便就不想活了,你的命或许对别人来说一文不值,但对我而言,你是我费劲了心思,浪费了时间,人,金钱,才好不容易救回来的。” 如果说她的内心在前一刻时纠结万分,连思绪都是乱七八糟的,可来到了这一刻里,也许是他那点温暖的触碰,令她僵住身体,本能的胡思乱想,也许是他的这句话,让久困于孤岛的她,好似找到了生的希望一般。 莫丂微微发怔,整个人都顿住了,眼底流露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怪异感觉,她忽然间觉得这句话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也许是童年的时候,也许是更早的时间。 “回去吧,回去处理伤口。” 他的声音落地,见她一副欲言又止,整个人的影子跟着一停,思来想去也许冥冥之中,他已经越界过线了。 “看样子,姜先生是真的动情了。” 不远处看着眼前这一幕的蔡葵神情里除了讶异之外,还有些深沉,他不由的出口感慨道。 周瑾瑜一脸目瞪口呆,想了想也不知道接什么话为好,而刘澈整个人却是一身的寒意,双目如同喷火一般,他实在不解姜甹舟这厮是故意气他做给他看的,还是真心实意的。 他什么都看不懂,旁人亦然如此,那么当局者呢?他非常想喊出来,莫丂,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来自一个恶魔的话! “姜,姜甹舟,你是被人附身了吗?” 莫丂强装着镇定,可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泄露了此刻她心里杂乱的情绪。 这样的亲密举动,她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和这个男人的身上,一开始她就都看不懂的男人,怎么偏偏今晚却一反常态对她说着这样的话,她简直以为姜甹舟是疯了,或者他被人附身了,这般温柔乡里,也许坠落的是她的灵魂,也是身为莫家门生的愚蠢至极。 姜甹舟闻言,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他心里有一堵墙,正在慢慢的崩塌,那堵记忆的墙正在产生裂痕,叫着自己为之一震。 莫丂仰头看着他的脸,视线对上了姜甹舟的一双桃花眼,他的眼底深不可测,流光之中,一片清澈,眉目之间隐隐流动着一丝不悦。 “我不敢相信你的。”她如实的补充着。 姜甹舟见状觉得有些好笑,他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来,看着她这般防备的模样,他微微点头,随即放开了她。 “你还算有点定力,我以为你会彻底的掉下去了。” 莫丂木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看着他,心里那点希冀瞬间覆灭全无,她捂住自己疼到麻木的肩膀,神色恢复到了往日那般冷清。 “我又不傻。” 她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抚了抚自己杂乱的头发,冲他忽然一笑。 “所以,你刚才的举动是对我今晚的答谢吗?” 她丝毫不加掩饰着自己眼里的挑衅,看着姜甹舟当即心里蹿上了一股火气来。 “下次再谢我的时候,你得换个花样来回报。” 话音落下她直接走了回去,一点也不想听他要说什么。 “呵……” 姜甹舟面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高估了自己,失了分寸,所以这次换她来羞辱自己了,他暗自咬了咬牙,顿了顿整个人却好似泄了气一般,视线定格在不远的地上,几滴暗红色的红点就在那里好似明晃晃一般,灼着他的眼。 ※※※※※※※※※※※※※※※※※※※※ 这章是小姜的小高潮,心境真正的在慢慢改变了! 感谢阅读,有错别字尽量改正,谢谢大家的鼓励和喜欢。 断情绝爱 周瑾瑜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又偷偷的看了过去,奈何姜甹舟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环抱着胸,闭目养神。 可周瑾瑜却是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出来,就怕姜甹舟一个皱眉不悦,对着他的长篇大论理都不理会他一下,但是这些话如果不说出来,他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甚至做梦都是适才自己的主上和那个莫家女人抱在一起的样子。 前前后后十几分钟里,周瑾瑜就这样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恨不能想出个花来,组织好自己的语言,思前想后的做着准备工作。 “有事就说。” 姜甹舟连眼皮都懒得掀起,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平淡的开口道。 “主上,您是,您今天是动心了?” 周瑾瑜打算调整好自己的思绪,循序渐进的开始,不能一下就问的太猛了。 “动心,我还能动心吗?” 姜甹舟想也未想的反问了过去,好似是问着周瑾瑜,也在问着自己。 “这我,怎么知……”顿了顿周瑾瑜停住了话音,认真的想了想,他并不知道姜甹舟是什么时候动心的,有时候再强悍的男人遇到了情爱,都没有办法果断抽身离开,他得理解姜甹舟,因为大家都是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感情需要,没什么怪异的。 “主上,如果您动心了,这个事情我们是不是要从长计议啊,毕竟莫小姐是引路者,要带您回到莫家问个真相的。” 周瑾瑜想了想说道,他心里装不下太多的疑问,不如全部说出来,利弊之间的关系,姜甹舟自有主张和打算,他只管听令就好。 闻言,姜甹舟轻轻的点了点头,周瑾瑜说的十分正确,不是每一个莫家门生都能得到家主莫恩醜的亲自教导,也不是每一个莫家门生都可以真正带着一个外人进入如重城。 莫丂要带他进去,势必会被莫家视为背叛,也许如重城的踪迹从此便暴露在人前,站在莫家的角度去思考整件事情,关键的线就是由这个女人引起的。 那么从此,她的人生还能有活路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在找寻真相的身上,姜甹舟没有退路可言,任何事情都可以退让,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但唯独这桩执念不可以,他无法容忍真相摆在眼前,他的解脱就在眼前,而自己因为一个女人而始终无法迈过这条鸿沟。 “动心和爱上一个人,还是有区别的。”沉吟了一刻,姜甹舟再次开口道。 喜欢和爱也是两回事,动心和爱更是两回事,这世界上能让姜甹舟一时动心的人和物有很多,但能让他爱上的几乎为零。 爱情两字对他而言便是逢场作戏,无需过度的关注什么,他有需要便会去爱,没有需要便会一直拒绝。 何况,他早就断情绝爱,更加不会稀里糊涂的就随便爱上谁。 “我只对有价值的东西动心。” 隐秘的勾了勾嘴角,姜甹舟那副轻蔑的样子印在周瑾瑜的眼中,后者略有惊讶,不过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遂放下了心。 一直以来姜甹舟都给人一种性情多变,心思内敛,他可以毫不在意身边的很多人和事情,他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要了谁的命,人命在他的眼里从来不值钱,周瑾瑜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他不死心而已,哪怕有一丝的可能,他也想问问他,是否真正的断情绝爱,时隔久远的记忆,到底涌现了什么,才会如此。 但如今,他再次给了明确的答案,既然终究是过客,那么周瑾瑜希望莫家女人千万不要坠入在姜甹舟的陷阱里,因为这样的男人,实在是不值得,他的自持和冷血是天生根植在骨血之中的,没有人可以真正的让他为此沉沦。 如果前赴后继,毅然决然的奔过来,只会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同情莫家女人了,不知道她的最终下场是何其的惨烈,就算他不忍也只能沉默。 这世上只有两件事情是姜甹舟在乎的,第一个就是周智诺,第二个是他欠过一个人的命,因为相欠,所以要还。 前世没有寻迹,今生再复而进行,总归有找到的那一天,找到了便不再相欠,也可以彻底的解脱。 至于其他,对姜甹舟而言,无论停留多久,终归是过客匆匆,掩埋在时间线里,最后毫无印象。 思绪兜兜转转的浮在半空中,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来了记忆里的某一个女人对自己的控诉,她流着血泪站在雀台上撕心裂肺的诅咒着自己。 “姜湛麟,我诅咒你,永不得所爱,永生永世,爱而不得……” “永生永世,爱而不得……” 姜甹舟低下了头,摊开了自己的双手,指缝之间明明是干干净净的,明明是什么都没有,可他却好似看到了自己满手的鲜血,每一秒都是触目惊心,那些血任凭着怎么擦也都擦不干净,逐渐令他抓狂,迫使着他想要发疯…… 蓦然间,一切又都不见了,他还是维持着这个动作,而双手之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好似刚刚自己眼前的仅仅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幻觉从头到尾都是泡影,轻轻一触便会显现原型。 “主上?” 许是周瑾瑜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叫了姜甹舟一声,语气里有些不确定的样子。 “瑾瑜,我看到了我的手上,满满都是血。” 姜甹舟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的指尖轻颤着,那颗死寂一般的心也在跳动着,可他除了这句话之外什么都讲不出来,他一个字也对周瑾瑜说不出来。 “主上,那是什么意思?” 周瑾瑜一脸懵的看着姜甹舟的手,什么都没有啊,他不知道姜甹舟这突然的是怎么了,是记忆出了差错,还是沉浮在白日梦里,或者是想起了什么。 “没事,没事。” 姜甹舟快速的站了起来,没有做一丝停留大步的走了出去,他走在医院的走廊,路上与很多人擦肩而过,些许在人群中能感受到了一丝活着的气息。 旁人眼里的他俊颜如玉,风姿无双,只觉得这个年轻男人在人群里是如此的耀眼,只要看一眼连心情都会变好。 可是他们都看不见他心里的惨痛,下意识忍不住的发抖着,手掌心处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仿若是有千只虫子正在啃噬着血肉。 只有站在漆黑静谧的夜里,他才能彻底的平复,抛开那些惊心动魄的回忆,整个人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郯沁瑶,你死了快千年之久,可是你的诅咒却依旧时时刻刻的跟着我。” 姜甹舟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来,眼底涌上了一股浓雾,雾气之中是谁也看不懂的复杂。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无论要跨过荒芜四方大地,还是到塞北江南,我都会穷尽一生找到你……” 一瞬间他又变成了没有表情的姜甹舟,退散了眼底的那些浓雾,零星的回忆和适才那些失态的表情,都在长久的黑夜之中慢慢散去。 无论会发生什么,对于姜甹舟来说一切都会挺过去,一时的心血来潮他不会当回事,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而这个时候莫丂却坐在病床上想来想去,她真的说不上来姜甹舟的反常举动,似乎是把她当成了自己所爱的人,可眼神却出卖了他,他没有一丝的情意,只有遍布的冷漠。 理智告诉着莫丂,那不过是他的一时失控,即使怀抱里的是她,温暖的是她,可是姜甹舟的心里没有自己,没有情意。 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就如同有巨浪一般止不住的翻涌着,某种情绪如洪水破闸一般,汹涌袭来,她挡也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飘离而去,奔往那个叫姜甹舟的男人身上。 “呵呵,莫丂,你真是孰轻孰重都分辨不明白。” 她自嘲的笑了笑,笑容略有苦涩之味。 入世七载,她在世间漂流走转,却依旧没有练成铜墙铁壁之心,所以就会轻易的咬住了属于姜甹舟的鱼钩,受到了他的蛊惑,抑制不住的开始眼里有他,心里有他,甚至想张开双臂抱紧了他,把自己交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你也要做飞蛾扑火的蠢事吗?” 莫丂再次自言自语道,她的眼底正在燃烧着一团烈火,那里炙热而惨痛着,是她的一颗真心在受着理智的煎熬。 “师父说过,人如果碰到了越是想求的东西,就越要死守住秘密,否则就是自讨苦吃,自作自受。” 沉静了一刻,她似乎已经恢复到了寻常,心底渐渐回归于平静,手掌心摊开来,三指微捻,掐指一算,余下便只剩浅浅的呼吸声。 一夜静悄悄的流逝着及至天明,莫丂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觉到一股冷冽的清香扑面而来,她不禁嗅了嗅,嘟了嘟嘴,翻过身,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熟睡。 彼时,床头昏暗的台灯下,一个男人的手正轻轻的搭在她的手腕上,眼底不经意的流转着一丝焦虑和担忧。 姜甹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呈大字状的睡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帮她整理一下。 他有时候觉得莫丂也是个搞不懂的女人,她很少能匹配得相同的人,他在她的身上会发现很多异于常人的点,有的令他的吃惊,有的令他诧异,有的令他一时间沉迷,还有的令他眼前一亮。 他想了想今晚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他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所以就在他意乱的时候,刚好这个女人伸手抱住了自己。 一个拥抱而已,却让他生出了些罪恶的贪恋。 他知道当三枚铜钱飞过来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已经沉沦了,她的爱慕令他一时间无话可说。 她本可以静静的观看着这一场好戏,在他和刘澈之间,她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万万没有必要插入其中,她只需要静静的看着这场好戏开锣上演。 如果她今晚不出来拦着,那么刘澈已经成为了他刀下的亡魂,他不会有任何的麻烦,但对于周家来说却是甩不开的麻烦,四大家族的怒火会汹涌而来,好好的惩治着他,就算解决不了他,也可以颠覆了周家。 可是,到头来她还是自己出来拦着了,不顾自己的伤口,拼了命一般硬要跑出来拦下他的刀,其实没有人可以拦下他,他的力量无可撼动,却在一念之间,他竟然心甘情愿的迁就了她。 他这个人生平最不喜欢欠别人的,无论欠下的是什么,他都会追着还给对方,无论是以前那个人,还是现在遇到的一个莫家阿丂。 这样的人,不求回报,却让他心生了警觉,他最怕这种人了,所以这世间他最喜欢交易,公平交易,双方有来有回,是最好不过了。 姜甹舟陷入沉思当中,根本没有察觉到,同一时间里在对面的天台上,迎风站着一个人,佝偻着身子根本看不清样貌,却一身肃杀,堪比千军万马的气势,整个人如同猎豹一般紧紧的盯着他们这一层楼,待到姜甹舟本能察觉到异样的时候,再抬眼看过去,那人丝毫不再躲闪,两道视线隔空相望,沉默相对着。 他看到了对方眼里浓重的杀意,相隔这么远的距离,杀意如此浓重,那绝不是一个平常人会有的,而他自己虽然没有如临大全,却也不能小觑了对方。 这个佝偻男人一路上都在跟着莫丂,就连她逃跑的那天晚上他都一直没有跟丢,这等毅力和执着倒是令姜甹刮目相看。 不过此刻,他的眉间漾着些讥讽,一脸平静的看着那个人,对方很明显看出来了,姜甹舟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对他来说,纵然对方非常人一般,又有超出一般人的毅力和决心,但那又如何? 怪只怪对方很不幸,撞上的是他姜甹舟,就别想从他手里杀了这个莫家女人,他是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的。 之所以不杀了那个男人,只是他自己不在意而已,若是对方胆敢再犯,姜甹舟知道自己不会心慈手软,他会迅速解决障碍,不过眼下障碍并没有威胁到自己,他且旁观着静等机会的到来。 曾经,他以一人一骑,立于大军阵前,长刀在手,气势如虹,以一人之力便能震慑敌军万人,身后数十万将士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整个国家的国运都系于他的身上,他是赫赫有名的战神。 活着的时候曾一人镇守边境,无人敢前来挑衅,现在虽然他已经不是姜湛麟,亦也不是一国战神,但是威赫依旧深入骨血,渗在灵魂里,那是行军者的本能,无论时间多久,他都会保持着这一份不变。 ※※※※※※※※※※※※※※※※※※※※ 小姜啊,你动动心,我好给点糖! 无福消受 翌日,莫丂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床头放着的两小瓶露水,二白早已经等在旁,不断的伸着舌头舔一下瓶身,时不时扭过来头看着她。 “哈哈,看来他是想让你喝个饱。” 几乎是下意识间她脑海里再度浮现出那个男人的影子,面容犹新,仿佛他的影子一旦入了心里,便再也出不去了。 姜甹舟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女人一脸迷茫的在想着什么,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神色,看着莫丂从满脸的忧愁到满脸的犹豫,最后又如释重负般的舒了一口气。 “啊,你怎么进来了?”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姜甹舟那道打量着自己的视线,脸色随即有些不自然又有些心虚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冷不丁的伸手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她坐在病床上奔到往后躲去,却不及对方的力气大,整个上半身都歪了过来,慌忙之中莫丂使劲的划着自己的胳膊,立保能坐正回来。 “呵……” 姜甹舟没想到莫丂是这副样子,就跟个划水的小鸭子一般,嘴边溢出了些笑意来,目光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刚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坐直了身子,一抬眼就对了姜甹舟戏谑的眼神。 “你下次问诊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啊,这明白的知道你是在诊脉,要是遇上个不明白的还以为你要耍流氓呢!” 她没有好气的说道,视线落到了窗户上,好像故意忽略他一般。 姜甹舟听之却也没什么表情的,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随意的伸手拧开了床头的瓶子,倒了出来一些露水,二白一看自己日思夜想的宝贝来了,二话不说只管闷头大喝起来,根本看不到两人周围那些尴尬的氛围。 “伸手,诊脉。”姜甹舟懒洋洋的开口道。 分毫不惧莫丂一副要吃了他的眼神,、她就知道这个老不死的男人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的拿她开涮,故意看她的笑话。 莫丂堵了一肚子的气勉强撑住面色里没有太多的异常,乖巧的把手递了过去,姜甹舟伸出两指再轻轻的搭了上去,凝神思索的过程中莫丂正大光明的上不断的打量着,仿佛能在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尽管他很想忽略,但面前那道炙热的视线,始终明晃晃的摆在眼前,纵然他想视若无睹,都摆脱不了。 “咳咳……” 姜甹舟轻咳了一声,眼皮微掀看了她一眼,对方瞪圆了眼睛,依旧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但凡是个正常人有点自知之明的不会再得寸进尺了,可偏偏莫丂压根就没有这么想过,她继续盯着他看,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厌的样子。 “看够了吗?” 姜甹舟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副你不要装傻。 莫丂下意识避开了他锋芒尽露的视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讪讪的。 心里忍不住的嘀咕着,看一眼又不能少点什么,至于这么金贵吗!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她撇了下嘴,一脸淡定的开口道。 闻言,姜甹舟一怔,随即冷笑了一声,他可真是没有想到能有这么义正言辞的话从这个女人口里说出来,说的这么恬不知耻。 “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莫丂摸了摸鼻子,看着他一脸不善的表情,略有些心虚道。 “问。” 对方看也不看她直接站了起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她下意识觉得这是姜甹舟在躲自己的表现,却也没有说破。 “既然你有前世的记忆,那么你的儿子,孙子,重孙子等等等等,你是不是也都知道他们如今在哪啊?” 莫丂一脸真诚好奇的问道,她还想问问姜甹舟以前都干过什么,什么职业,什么营生,那些历史上的大事件,他都有没有真正的经历过。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姜甹舟微微一挑眉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女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垂下眼,慢慢的摩挲着手指。 “你怎么会不知道的,那个不是一般来说祖宗级别的都会照拂子孙后代嘛。” 莫丂猜测着这个男人就是不想告诉自己,所以才不愿意回答什么。 “我没有娶妻,没有孩子,没有后代。” 他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的脑子里都存着什么样的信息,令他一时间居然手足无措了起来。 不过仔细的想了想,他的确一直是这样的,几世的轮回中他没有爱过谁,亦没有太多时间去风花雪月,更没有留恋凡尘俗世,与之前每一天在尔虞我诈之中度过相比,这一刻的自己是如此的松懈,亦没有追逐权力的致命吸引,只是不停的徘徊在这个世界中。 “所以你是打了千年的光棍吗?” 莫丂略有些同情的看着他,男人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缓缓勾起了嘴角,似要笑将笑,眼底却充满着一股阴森森。 “额……” 她不禁想到是不是因为自己说错话了,所以他才这般意味不明的样子,莫非说,难道姜甹舟是有什么隐疾不成,所以这千年的时间里都是这样过来的,而今天旧事重提了起来,反而被自己的好奇勾起了伤心往事。 她不由的视线下移,看了看他的腰间,略蹙着眉,还未来得及思考什么,浑身一激灵便对上了姜甹舟一双阴沉的眼。 “额……” 莫丂小心观察着他的神情,尽量显得面色中没有什么变化,生怕因此而激怒了姜甹舟的痛点。 而此时姜甹舟的怒气已经到了临界点,他冷笑着看着她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眼底传递出一个微小的信号,却还是被他所捕捉到了。 “不是不是不是,你不要多想,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莫丂微微耸肩,使劲的摆着手,恨不得全身都在表明自己没有那个意思的,她不是有意戳中他的痛点的。 “没事,现代医学发达,而且你自己就是医生你肯定更了解的。” 她心里十分着急,下意识攥紧了手心,言辞间语速过快,却也是十分的诚恳。 但过程中,莫丂越是这样,姜甹舟的怒火值数就越是不断的飙升着,他觉得自己头疼极了,看着面前的莫家女人那一副可怜,替他所想的样子,他简直能被活活气死。 “真的真的,你肯定能治好的。” 莫丂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被她知道的这个事情,有些大了,甚至超出了她问话的缘由,一时间她生出了几分后悔的心,早知道她就不随便问来问去了。 “闭嘴!” 姜甹舟忽然低声冷喝道,空气之中随即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莫丂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简直是不可理喻!” 无端的,聊天的走向居然完全跑偏了,他不得不佩服女人的脑洞,躁动的心绪难以平静,他正在竭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艰难的忍住大发雷霆,这样一来,只会让这个女人更加深信不疑,以为自己真有什么隐疾,那他可真就无处可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啊?” 莫丂有些摸不准姜甹舟的心思如何,仍是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他,对面的男人绷着一张脸,咬紧了牙关,甚至连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莫丂。” “啊?” 莫丂一听那道低沉暗哑的声音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咽了咽口水,她真怕自己不知不觉间戳中了姜甹舟的痛处,以至于他就要收不住脾气跳起来狠狠的打她一顿出气,别说她现在一身的伤,就算是没有伤,也是打不过他的。 “莫丂,你是故意的对吗!” 姜甹舟撂下这句话后,一脸阴沉的盯着她,如同盯着盘中餐一般。 随即便站了起来,吓得莫丂当即紧缩了一下身子,很怕他暴怒起来,自己躲闪不及就要跟着倒霉了。 “我行不行,你大可以来试试,不过我可不认账,不会负任何责任。 他一手撑着床头,整个人弯下腰去,上半身紧挨着她,神情里多了几分轻佻和讥讽,莫丂侧了侧身子,尽量的避开他这般亲昵的举动。 “不了,不了,我可无福消受。” 她微垂着眼睛,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被子一角,连视线都特意的避开了,姜甹舟微微打量着莫丂,一颗心终于慢慢沉了下来,满腔怒火随之归于平静之中。 他不再说话,莫丂也沉默着,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令他看着有些烦躁。 “你还有三天的时间休养,三天之后我们出发,你这次别再想耍什么花招,我说过了,再有下次,我不会轻饶了你。” 姜甹舟站在床边,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半点适才的失控情绪都找寻不见了。 “而且在我眼里,从来没有什么男女之别,惹上了我,就别想好过。” 他说完这句话,步子间带着慵懒闲致的走出了病房。 须臾后,二白吃饱喝足的摊着肚皮,一副悠然的模样,一双豆豆眼里,有些不解的看着莫丂,它的莫家阿丂一脸坏笑得逞的样子,它很搞不明白,不就是气到了那个恶魔男人,结果莫丂不仅仅没有一丝的畏惧,反而怎么还有一股得意之色呢。 ※※※※※※※※※※※※※※※※※※※※ 痴心妄想来了! 不知道是谁心里。。。。 感谢支持! 何欲所得 “嘶嘶~” 莫丂轻瞥了一眼旁边的二白,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 “情深而不敢靠近,算计得心,却失了本心。” 她轻轻的感慨道,话音里的意思是二白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它使劲的晃了晃头,随即看向了病房门口。 “咚咚咚” 刘澈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莫丂随意的披上了一件外套,看着他慢慢的走了进来。 “伸手,我帮你看看。” 刘澈坐了下来,他知道莫丂并不得意自己,她更喜欢和姜甹舟在一起,可姜甹舟却不是一个正常人,那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他看不懂她的处事,明明自己对她很好,可她始终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如同小时候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对她百般照顾、百般的呵护,却仍旧得来一个不熟的陌生人。 那时候她眼里有的不是自己,而是霍灿,时隔多年以后的现在,她依旧看不到自己,她的眼中也只有一个对她毫无情意的姜甹舟。 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后,这么多年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看着她从一个爱哭的小女孩,一步一步的成为了莫家相师,满身阴谋诡计又如何,如果要在莫家活下去并走得长远,这才是唯一的正道。 她不再次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小阿丂了,他也不再是一颗初心未改的刘澈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变了,失去了本来的模样,即使不想追求那些肮脏的东西,可身陷淤泥又怎会一尘不染呢! 为达成自己所求的,就应该奋不顾身的去努力做着,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人上人,才能坐到至高无上的位置。 “不用了,刚刚姜甹舟帮我诊过脉了。”莫丂淡淡开口,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我们之前见过的,只是你不大记得了,六岁那年,我和霍灿与你见过一次。” 刘澈分毫不恼,莫丂对自己的冷淡,在她的面前无论做什么他都很有耐心,只要他坚持努力着,就一定会让她接受自己。 “我记得。” 她平静的对上刘澈的眼睛,对方下意识一怔,有些出乎意料她竟然是记得的。 但对于莫丂来说,六岁的记忆如今再回首,就如同一场梦一般,美梦终有尽头,她没得选择。 “你以为我不记得了,错了,我都记得,一切都记得。” 顿了顿她盯着对方的表情:“但记得又能如何?” 记得又能改变什么呢? 刘澈心里不免有些感慨着,就算莫丂都记得可现在面对着他的,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而是一个经历了最亲的人离世,经历过背叛的女人。 “我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这些年我都有在关注着你的。”他分外认真的看着她道。 “呵……” 莫丂冷冷一笑,似自嘲,似也在讥讽一般。 “关注着我又有什么用呢,刘家哥哥这个称号不过是过去的玩笑而已,你能因为我而对抗的了莫家门规吗?” 过去那一段短暂而无忧无虑的日子,终究还是离她而去,这一段长久的路,也只能是自己慢慢的走过去,她不再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照顾,她再也不用倚靠着别人而活了。 “我……” 对于这句突然的问题,刘澈回答不上来一个字,以他现在的能力远远还不能撼动的了莫家,就算是现在漠北刘家也不可能撼动的了如重城的莫家,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莫家的如重城究竟在哪里。 “你知道我不会害你的,就算你不相信现在的我,但看在我们从小的缘分,我也不会害你的,可你宁愿跟着姜甹舟,你跟着一个恶魔,得到什么好处?” 猝不及防的心里一惊,刘澈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似乎在这一刻里都有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莫丂,对方一脸的平静,那股子淡然之中,隐约有他能看懂的算计。 实非是自己敏感,而是他也是同类者,正因如此他才恰恰捕捉到了莫丂眼底一闪而过的阴谋味道。 下意识的朝门口处看去,门外好似没有人在的样子,复而再度对上了莫丂的视线,刘澈心里有些震惊,还未能捋清关系。 静了一刻,彼此都没有说话,但都心知肚明了。 “你,你想对他做什么……” 刘澈有些纳闷和震惊的看着莫丂,她清澈的眼瞳里,缓缓迎上来一股子的阴险,眼底流露出一丝冷漠。 “不对,你想借由他得到莫家?” 他思来想去心里只有这一个直观的答案,才能证明发生的这些事情。 “这与你无关。” 莫丂没有在意对方是否心头慌乱,亦或者是真心为她着想,她早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 对情感的贪恋已经伴随着三师兄离世的那一晚,一并烟消云散了,她不再需要任何一个人来成为依靠。 此刻,刘澈的心里却有一股细思极恐的寒意,他不知道莫丂对姜甹舟的企图是什么,事情的发展令他出乎意料,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做任何补救的办法。 这个女人居然胆子大到敢算计起姜甹舟,那个男人远非表面那般温和近人意,他的眼底也同他们一样沾染了阴谋的味道。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刘澈下意识一问,对方面色淡然,并没有回答,他也不催促着莫丂回答,他知道无论自己问与不问,以她的做事风格,断然不会擅自冲动一分,所以在保命的功夫上,每一次他一点也都不担心莫丂。 “我救了你一次,抵消之前你对的照顾,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 她下巴微抬,面色之中带了一些距离感,她不想被人继续窥探内心也不希望再多一个人来搅局。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断不需要外人来插手试探。 “我是担心你,我是真的担心你!”刘澈叹了一口气,皱了皱眉道。 他担心的是莫丂会借着姜甹舟,达成自己想要的,同时也会被反噬,以那个男人的手腕来说,他绝对是眼里不容沙子也绝对不会被她随意当枪使。 “如果你想要得到莫家家主的位置,只能是我来帮你。” 没错,只有他自己才会真心帮助她得到想求的东西,非但如此,不求回报。 “你也想坐上漠北刘家的家主位置?” 她浅浅一笑,语气里带着笃定,话里话外之间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刘澈猝不及防的一怔,没有马上回答,他一早就清楚莫丂和自己才是同一类人,不论是他们身处在权力纷争的中心的成长背景,还是各自背负着家族荣耀的重托,他们始终都是一类的人,所以才会轻易察觉到对方的想法,因为他们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思。 “没错。” 他回答的干脆,直白,没有一丝的犹豫。 “活在权力的纷争里,就算你不想争也要争,只有赢了,才能随心所欲的活下去。” 略沉吟一下,他的目光里毫不掩饰的带着浓重的欲望,利欲熏心此刻在刘澈的眼里分外明显。 就算是一开始本心不想去争斗,但也容不得自己一直随心所欲,他心里逐渐的被权力侵占,一点一点的吞噬着赤子之心。 “没有人可以永远不变,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就连我们中最有赤子情怀的霍灿也一样会变。” 顿了顿他又道:“你我都明白,世事不由人,如果我们自己的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会沦落为任人宰割。” 莫丂一点点弯了唇角,眼底的锋芒尽露,周身冷厉之气也随之而来,这一刻的她,才是最真实的样子,她亦然是这样想的。 逆来顺受、处事不争的选择她经历过,到头来却是大师兄自戕,尺骨无存,三师兄惨死在莫家,二师兄失踪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一个一个都没有落个善了的结局,当年的一切都被莫家只手摭天,无人再知晓其中的缘由。 而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年纪尚小反而让她因祸得福,没有继续被迫害,不代表她没有经历过算计阴谋。 “百年方兴,莫家门生。” “听起来似乎没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可是这话却是如此的讽刺,莫家门生的强悍不是学成所达,而是身在漩涡的诡谲之中,为了活下来被迫选择的。” 刘澈顿了会,没有开口,眼底带着些许的心疼和怜惜。 他很清楚这种感受,没有任何办法,他也活在权力的中心里,在这里每一秒钟都不能有一丝的松懈,不能给对手任何抓住把柄的机会,无论他喜不喜欢那个位置,都得为此努力着,因为要活着,为了能活下去,必须要去争斗。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都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就好了,可惜这辈子我顶着这个姓氏出生,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不能卸下重负。” 莫丂透过了刘澈的身影向病房门口处看去,手指轻轻了点了点杯子道:“下辈子吧,下辈子你好好求一求老天,没准会遂愿。” 莫丂笑了笑,一眼入不到底,刘澈根本看不出她真心的成分到底有多少。 “有句话我很想问问你,你不会喜欢姜甹舟的,对吗?” 想了想他还是把自己最想问的那句话问出来了,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回答给他,也许答案在他问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 “喜欢,我只喜欢对我有用的东西。” 她勾了勾指尖,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门口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上。 “而且,我是天煞孤星,被我喜欢上可不是一件好事情,旁人都是如此,即便姜甹舟是至阴至邪,不过就是多撑了一会儿。” 刘澈望着她一双眼,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氛,他已经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万不会猜不出她话里有话的意思,他的心一时间不断的翻涌着,可自己却哑口无言。 “漠北刘家是要靠你撑着未来的,你现在这副模样叫底下人看见了,一定会很失望的,你是刘家的将来,千万不要学毛头小子去惹姜甹舟。” 她的表情彻底冷漠了下来,面色之间隐隐有寒气飘落。 刘澈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笑了起来,笑容满怀,真正的开心了起来,她还是关心自己的,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来救他。 不过她的担心多余了些,若是这点手段都没有,他早就死在了刘家内部的斗争里,哪还会活的如表面这般风光呢。 他看着一副云淡风轻的莫丂,入世七载,她一直都在西安跟一个神婆搭伙过日子,看着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只守着规矩过日子修行,实际上她背后耍的小手段,一直不断的。 他多少能感觉出来一点,属于莫丂的野心,不过他没有一丝的鄙夷,他明白只有身处高位,才会有全部的自由,除此之外,每个人都同他们一样,不断的挣扎着,全然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局面。 “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有任何差错的,倒是你需要好好的琢磨一番,纵然莫家规矩很多,依旧控制不住那些人,人的心思都是活的,规矩是死的。” 刘澈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眼眸里满是郑重。 “总有一天,会不同的。” 莫丂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微微挑眉道。 六岁之后她已经见过了大大小小的阴谋算计,诡谲之下,每一个人的欲望都是恐怖的,看得多了,是谁都会麻木。 人心固然难测,世事更是无常,但事在人为,现在她饮的下一碗苦涩难捱,将来必会守得云开月明,苦尽甘来。 ※※※※※※※※※※※※※※※※※※※※ 咳咳咳,文案就备注过,但凡出身在四大家族的人,都没有一个简单的。 大家族的争斗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权力与真心相碰撞,你猜她会选择什么? 作威作福 目送刘澈离开了病房,莫丂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她记得当年大师兄惨死,记得三师兄为了保护自己,不惜舍命一搏,最后一样落得个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记得二师兄黯然离开莫家,从此世间再无他的影子。 “一个一个的赴死,一个又一个,如此残忍,这就是莫家的规矩?” 她喃喃出声,神情间镀了一层阴霾。 她在成长在阴谋论之中,从小便耳濡目染,莫丂明白只有心思越叵测,才可以守住自己一条性命,在莫家大人物眼里,这条命一文不值。 可又是师父亲手教育长大,她的师父顶着莫家家主的头衔,却对莫家所发生一桩一桩惨事,无可奈何,没有一丝能力可以解救的了他们。 “二白,争与不争,从来都不是人可以选择的,我们这些蝼蚁,根本没得选择,但要活着就要去争,活着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我为了自由拿命去争,必须去争!” 说道最后,她的眼里薄光微漏而出 ,一身凌厉的气势,挡也挡不住。 二白看着莫家阿丂,不自觉的缩了缩自己的身子,一副恐惧的样子,这一刻,它看见了莫家阿丂真正的面目,她既不是一副脆弱的样子,也不是一副跋扈的样子,她有勇有谋,一直为自己的计划行走,她懂得隐忍,知道韬光养晦,她明白知道要什么。 因为知道要什么,所以她可以熬过所有难熬的事情,坚持守住自己的一寸净土,支撑着她走下去的是对自由的向往,正因如此,她会比谁都跟坚实、更勇敢。 “帅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计一城之得失,一战之成败,仅在恰当的时机给对方以致命一击,一战定乾坤。” 彼时,姜甹舟的手指捻起一颗黑子,漫不经心的开口,周瑾瑜一脸冷汗,静静的等着他这步棋子究竟要落定到何处。 “主上,您这就是欺负我技艺没学精,每次与您对弈我都输的一干二净。” 姜甹舟听着他不满的语气,不置可否。 神色之中略有冷峻在行走,可眉眼里含着淡淡的笑容,又是一种不同的状态,周瑾瑜冷不丁的瞥了他一眼,根本搞不明白对方是什么表情。 “收拾了吧。” 姜甹舟随意的把那颗黑子放在了旁边,一脸兴致全无的样子,惹得周瑾瑜一脸愁闷,他就真的这么差,搞了主上难以进行下去了,他可真是尽力了好吗,绞尽脑汁下着棋啊。 “棋局已定,没有必要走下去。” 姜甹舟的手指点了点桌案,示意着周瑾瑜看一看,他的目光随之看了过去,不明白主上所谓何意,而后半懵半懂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就被你困死了……” 周瑾瑜后知后觉的说道,姜甹舟回看了他了一眼,点了点头:“两军交锋自然要一击而中,断然不会犹豫一分,就失了先机。” “主上,您这是把下棋当成了战场交锋啊!” 周瑾瑜略带抱怨的开口道,实在搞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 他本以为姜甹舟赢了这么多次,起码会让让自己,结果非但一次都没有让,每次都对他赶尽杀绝。 “棋局也是战局,开战之后就没有心慈手软一说。” 姜甹舟微微眯了眯眼睛,端起自己手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这饮料不好喝。” 他皱了皱眉话音一转,慢慢的说道。 周瑾瑜依旧愁眉苦脸的盯着棋盘,头也没有抬的回答:“这是最新出的可乐,樱桃味道的。” 那副样子好似在告诉姜甹舟,那是你不懂得品味,这就是最好喝的东西。 “崂山蛇草水。” 姜甹舟撇了撇嘴接了一句,脑海里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放下了杯子,抬脚便要走出去。 “主上,你又去找莫家小姐啊?” 周瑾瑜下意识问出来的话,话音落地他不禁心虚的看了一眼姜甹舟,生怕他恼怒自己多管闲事。 “不找她,我去买原味可乐。”姜甹舟头也没回的说道。 周瑾瑜的目光不退不避的看着那道高瘦的影子慢慢走远了,嘴上小声的念叨着。 “这一看就是老干部作风,吃啥喝啥都愿意从一而终,不懂得尝试新鲜的,没趣味,简直没趣极了!” “啧啧啧,这没趣极了的人,还能被人喜欢,绝对是看上了他的脸,也就那张脸还凑合!” ....... 被吐槽的姜甹舟此刻一个人晃荡在大街上,神情寡淡的四处溜达着,宛如周瑾瑜口中的老大爷散步一般。 然后老大爷散步的姜甹舟就在巷口的拐角处,碰见了刘澈站在那里神情不明的看着他。 姜甹舟微微抬了抬下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旁若无人一般从他身边走过了。 他懒得去跟一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再有什么无谓的瓜葛,那是他与莫家女人之间的事情。 而他自己始终游离在外,也无甚在意什么,他不关心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不在乎这个刘澈怎么看自己像是情敌一般。 “无聊透顶!” 姜甹舟轻轻的摇了摇头,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来自高位者的睥睨和漠视。 如果这男人又来烦自己,他不介意现在就送他上路,可出乎意料的是刘澈非常知趣的没有追上他,姜甹舟眼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细细的思索着,随即心里了然,一定是莫家女人对刘澈说了什么,不然以他的少爷脾气怎么会知难而退,特意避开自己呢。 又是一个能伪装的人,他心道非常可笑,却也明白一个入世七年修行的女人,不仅仅拳脚功夫了得,在耍心眼这道上,也一定是异于常人的了。 没多久,姜甹舟又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些小吃,周瑾瑜正纳闷着他到底去干嘛了,姜甹舟不仅人回来了,手上也拿着一些他喜欢吃的东西。 “嘿,这地方还有烤鸭卖啊!意外意外啊!” 周瑾瑜不禁眉开眼笑,一脸的惊喜,他最爱吃烤鸭了,要不是吃多了容易上火,他恨不得天天都吃烤鸭,人生的梦想就是开个养鸭场,天天吃烤鸭,那滋味,简直绝了! “惠生呢?” 姜甹舟放下了袋子,忍不住皱眉,他实在看不上周瑾瑜为一口吃的就这般表情,跟见了亲娘似的。 “他守着莫家小姐呢。” 周瑾瑜揪下一个鸭腿递了过来,姜甹舟摆了摆手,拒绝接受,他一口就塞回了自己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去叫他你吃着吧。” 姜甹舟抬脚便走了出去,周瑾瑜根本没有顾得上姜甹舟去叫谁,他现在眼里只有大烤鸭。 “主上,刘家的刘澈刚刚过来了一下。” 惠生一看到走廊里逐渐走到近前来的男人,离开上前迎接,一脸恭敬的对姜甹舟说道。 “恩,我买了些吃的,你去吃吧。” 姜甹舟倚着墙,微微点了点头,神情里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惠生本想听从吩咐离开,但步子没有迈出,又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姜甹舟。 “我在外面吃过了,你去吧。” 姜甹舟偏了偏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是。”惠生不再停留,快步的离去了。 “哼,看来你很会教啊,莫丂。” 男人勾了勾唇,疏离之中布满冷淡,长眸里满是讥讽,不过这副样子,在过往的小护士中,全然是看不到的,她们只看到了这个帅哥总是陪伴着病房里的那个女生。 而且这几天下来,医院的微信群了早就都传开了,她们私下都在讨论,0702号房的女生好像是特别金贵一般,不仅有这个帅哥时常看护,还有另外两个冷面高冷范的帅哥也经常出入着。 虽然她们搞不明白这四个人到底哪个才是那女人的男朋友,但是能猜出来这四个人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估计很混乱。 住院部七楼的小护士们因为这个爆点,没少在背地里羡慕着那位姓莫的病人,试想一下那种被帅哥环绕的感觉,简直是美爆了,这哪里是住院啊,这就是高级别的做梦啊! 而现在其中的美梦正倚靠着墙,男人表情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看得她们频频回头,一个两个都一脸春心荡漾,不过却没人敢上前要联系方式,只能在背地里暗搓搓的脑补着一出霸道总裁的戏码。 实在是因为这位帅哥,看着模样倒是十分的温和有礼,可若是与他的目光撞上,冷不丁便会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一击而中的好似能透眼眸直达到内心深处,那种被窥探住灵魂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姜甹舟对她们来来往往的视线打量,丝毫不在意,视而不见的低着头看着手机上关于周智诺近来的消息。 周智诺今年刚刚十八岁,却不爱学习,只愿意享乐,还出于青春期逆反,参与斗殴打架,屡次被叫家长,实在是令人头疼。 一看到这些信息,姜甹舟也觉得脑子有些痛,打也打不得,骂倒是可以骂,可那样做只会让他更加逆反,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隐隐透着几分苦闷。 对于周智诺这个侄子,姜甹舟真是有苦说不出来,他不能实行暴力政策,也不能实行怀柔政策,强硬只能维持一时,甚至如果使用不当反倒会让周智诺养成一种胆小的性格,太过平和了也不行,那样只会让他认为你没有办法针对他,搞不好会让他骑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 ※※※※※※※※※※※※※※※※※※※※ 冲啊,小姜,你就是老父亲一般,天天有操不完的心。 感谢支持! ps:没错,小莫貌似看错了病房外的身影,还是没有看错呢,那个男人真的来过。 住进心里 他的目光长久的盯着一处,久久未有移开,仿佛是为了什么事情格外的苦恼和棘手。 莫丂在病房里趁着吃饭的时候,在房间里溜溜达达的消食着,门外姜甹舟的所有情绪全部都一览无遗的被她注视着。 “为什么我会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巴巴的呢?” 莫丂一低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二白,蹲下身去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你说他可怜吗?” 二白使劲的点了点头,一双黑豆眼眨巴眨巴着无辜的看着她。 “切,他有什么可怜的,就算是可怜也不需要我们来同情,何况这世界上可怜的人还少吗?” 二白瞄了门外一眼,继续捣鼓着头,费力气的表达着,你说的都对,我非常的同意。 纵然它的内心里是可怜着那个姜氏,但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比起他现在的可怜,曾经它眼睁睁的看见那么多属于他的可恨之处,他做过的恶事,无法被饶恕也无法被抹去。 一时间,二白竟也不知道这个个男人究竟是可怜的还是可恨了,它晃了晃头,陷入了纠结之中。 “哎……” “我竟然会同情一个心硬如铁的男人。” 莫丂一边轻轻的感慨着,一边慢慢悠悠的在病房里散着步,时不时的偷瞄着门口几眼,而姜甹舟始终维持着一个动作,看着这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周身萦绕的煞气渐渐褪去,男人的面容白皙,眉眼如画,虽是一身黑衣却更彰显着气度清贵,倒是多添了几分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气质。 “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可惜啊,可惜,一开口就会彻底暴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在心里腹诽着,一脸所见即所得的表情与地上的二白对视一笑,表面的掩饰完全不是真实存在的样子,人是如此,事物也如此。 眼下,这般清闲的日子不多了,莫丂知道自己没有剩下多少休息时间他们便要启程了,这一次姜甹舟怕是不能轻易再甩掉刘澈他们了,既有了一次被甩掉的经历,怎么着都会格外小心注意的,那么两方整合一起,表面看似和平相处,实际上裂痕只会越来越大,甚至糟心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 她知道,因为自己的这个插曲,所以姜甹舟的计划彻底的混乱了,许多事情他需要再次从长计议,不过她没有一丝愧疚,因为这个男人同样也把她自己的逃跑计划给打乱了,她也需要重新考虑如何走好下一步。 此计划莫丂需要从长计议,万万不能再轻举妄动了,因为她知道姜甹舟对自己的忍耐里,已经快到了极限。 越是在这般混乱的局面下,越不能向任何一个人暴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 两日后,他们一行人再度启程出发,不过这次刘澈却坐上了他们的车子,莫丂上车的时候只觉得整个车里的氛围十分的诡异,那诡异里带着十足的剑拔弩张,饶是她也不自觉的裹紧了自己的冲锋衣外套,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姜甹舟,他倒是没有什么奇特的表情,整个人依旧是如常。 “什么情况?” 莫丂没能忍住心里的好奇,声音微低了低问了出口。 姜甹舟瞥了一眼,眼底有种烦躁感,似乎多看她一眼,自己的内心就会无比的燥郁,不过他很好的压制住了,叫人根本看不到一丝异样感。 此刻,她一脸明知故问的来问他这是什么情况,他心里冷笑着,打算看一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男人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眉眼中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并没有着急出声说什么,而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莫丂闻言一怔,只觉得他眼里的不怀好意令她背后发凉,表情里带了些讶异看着他。 “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姜甹舟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哑的声线里带出磁性的性感,叫着她心底一颤,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以免又叫他一眼看穿了,尴尬也是她自己的尴尬,那男人就是一个混不吝的样子。 “我怎么会知道,难道又是跟我有关系?” 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样子,装得都太像了,这般好演技,令姜甹舟心里的怒气燃烧的更加旺盛。 “哼” 男人嗤笑了一声,神情里多了些轻蔑,他环抱着手臂侧着目一脸看着莫丂准备如何作死的表情。 “你叫我猜我猜了,现在你又这副模样,简直就是有毛病!” 她往车窗处挪了挪,试图远离着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就算她明知故问又如何,刘澈看似表面上一个劲的围着她自己绕着,实际上他更关心的是那块玉珏,至于他到底想不想送回或者说送回了之后他又何打算,这一点莫丂根本猜不到。 她是有意提醒着姜甹舟,不过对方却误会了她要做什么,那一脸蔑视的样子,看得让她想立刻就扑倒他,好好的暴揍一顿。 “你心情不好吗?” 半响后,莫丂再次开口问道,男人不仅对她的恶语丝毫没有反应,甚至脸色也愈发冷峻起来,似乎里里外外都表明着他因为某些事情,十分恼火。 她下意识往姜甹舟身边靠了靠,男人一手撑着额头,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显然对她突然的靠近没有一丁点的在意。 “不是。” 姜甹舟淡漠的回答,表情里虽然没有一点不耐烦,可是莫丂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心情不是很好,究竟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她无从下手能猜得出来,只是不自觉的上下打量着他。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运动套装,冲锋衣外套盖在自己的腿上,手边还拿着一个黑色棒球帽,这般打扮跟前面开车的周瑾瑜没什么区别,正确来说,周家人都是这么个打扮,她忍不住心底嘀咕的时候,许是察觉着身旁女人那一道炙热的视线,姜甹舟一转头冷不丁看了过去,莫丂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们现在去哪?” 姜甹舟根本没有搭话的欲望,他冷淡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副驾驶的刘澈转了过来,看着莫丂一脸温和的回答。 “我们去这边民和管辖的下面村子里,休息一阵,我们还会出发。” “哦。” 莫丂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身旁的姜甹舟影响,她也不再有开口的欲望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直接闭目养神着。 三个小时后,他们顺利的到达村子里休整,加上一个当地的向导,他们的车队很快被分成了两队,一拨跟着姜甹舟他们继续往里去,一拨驻扎在这里供应后勤补给。 彼时,莫丂站在一处老乡家的院子里,仰着头看着天,一脸深思的模样。 后面的向导跟蔡葵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全是一些她听不懂的土话。 不过这倒也很正常,中国有三十四个省,每个省又分了很多的市,各省有各省的方言习惯,再以此往前推着,这十里八乡的一个地方皆是一个口音,所以她听不懂也无从在意。 姜甹舟穿着冲锋衣,戴了个黑色棒球帽,帽檐压的很低,一路大步流星,目不斜视,将将走进院子时,冷不丁的一眼就看到了在吵闹的人群中的莫丂,他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站定在原地。 而刘澈正从另一个方向走近莫丂,两个人似乎说了些什么,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是淡漠,对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等了一会儿刘澈便走开了,她又恢复到了之前的举动,仰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姜甹舟的目光显得有些深邃,视线一直停留在不远处那个女人的身上,仿佛就是她看着天空,他在后面看着她。 “给我根烟。” 男人招了招手,动作里显得有些慵懒随意,似乎只是心血来潮犯了烟瘾。 周瑾瑜拿着背包,快速的小跑着过来,一听到这句话赶忙伸手掏兜,把一盒芙蓉王领航都递了过去,心里不免狐疑着姜甹舟不是戒烟了吗,隔着这么久的时间这烟瘾都能犯了。 下意识四处看了看,到底都是哪些个人在周围抽烟,能勾搭着姜甹舟看着也犯了嘴瘾的,结果看来看去一个人都没有,大家皆是忙忙碌碌的抬着一些东西进进出出的,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哪个科考队的。 他撇了撇嘴,心里合计着姜甹舟是不是抽风了或者是心情不好,扭过头看着男人点燃了烟,放到嘴里轻轻吸了一口,却闷好了一会才缓缓吐了出来。 姜甹舟微微眯着眼,一只手夹着烟,顺带着把烟盒揣进了兜里。 “怎么样,是不是以前的那个味道?” 周瑾瑜上前了几步,站在他旁边一脸好奇的问道。 “什么怎样?” 姜甹舟倚着墙,长腿来来回回的在地上划着圈,对眼前的场面充耳不闻。 “主上,你说我们真就不管了?” 周瑾瑜转了转话音,咽下了一肚子的好奇,他看得出来姜甹舟现在有些烦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四爷他们非要插这一杠子,晃在他家主上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令他有些烦躁。 这本来是不需要他们这么折腾的去送死,结果他们非但不领情,反而直接越过了姜甹舟开始在那刘澈的指挥下行动,现在反倒是他们,仅仅成了一个保管玉珏的镖旗了。 男人手上夹着烟又吸了一口,慢慢的吐出个烟圈来,烟在那纤细白皙的指间燃烧,从旁看过去他的背影里深陷在一种慵懒随意状态里,倒叫人忽略了他眼底的不悦。 “他们要折腾就折腾吧,我们何必多管闲事,你的任务是看住莫家女人,别再让她出了差错。” 他随手碾灭了烟蒂,表情里若有所思,周瑾瑜点点头,拿着背包走去了车这边。 虽然看不懂姜甹舟脸上的情绪转化,但他知道姜甹舟是一个戒烟五年的人,五年内都没有犯烟瘾的男人,居然今天突然开始抽烟了,这点让他很是奇怪,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 伸手摸了兜里放着的芙蓉王,周瑾瑜微眯了眯眼,他记得自己抽的第一根烟,就是姜甹舟递给他的,那时候他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什么道理都不明白,天天都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世事无常,大梦一场,现在倒换了他给姜甹舟递烟了,抽的还是当时的芙蓉王,物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可他们都已经在岁月沉浮之中,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少年变成了青年,过去的梦想皆碎了一地,人也不再有梦,人的年纪在上涨,内心也跟着一起沧桑了。 莫丂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左右扭了扭,下意识一转过头,鬼使神差的一眼就定格在了那个男人身上,他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的沉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即使融不进去,却也不突兀。 仿佛他一直都是这样以旁观的身份入世行走,看似在这个世界里兜兜转转,实则他与这个世界没有一点联系,永远孑然一身。 他的心也永久的沉寂在冰河之下,世界上的一切都不甚在意,好似无论是谁始终都没有办法能敲开他的心门。 “我突然想做梦了,因为我想试一试,我究竟可不可以……” 她喃喃道,目光里多了几分坚定。 ※※※※※※※※※※※※※※※※※※※※ 加油,小莫,只要你努力,你就可以敲开他的心门。 如果小姜爱上了你,他一定可以做到为了你,放弃全世界。 情字太深刻了,要么不碰,要么必会挚爱一人。 感谢阅读,感谢收藏! 好戏开场 天黑之前,向导便带着他们出发了,最终目的地是在山里面,绕过几个山头后,车子只能开到这里,余下的路程便只能徒步前行。 周瑾瑜特意帮莫丂拿着背包,始终落在她的身后,亦步亦循的跟着她,好似怕她丢了一般。 莫丂不自觉的在人流里搜索着姜甹舟的身影,视线多有受阻,一时间根本找不到那个男人,还没等多看几眼,向导便在前面说着一会就可以下去休息了。 站在半山腰处看去,山下不远处有个老村,稀稀散散不过几十户人家,房屋的建造和门上挂着的灯笼都给人一种很破败的感觉,仿佛是上个世纪的村子,与现实社会相隔甚远。 “这村子从不与外来客接触,也不允许我们乱逛什么,所以咱们都隔这一个院子里住,东边那些村民一律不要去打扰,更不要祠堂,起夜最好两人为伴,今晚睡好,明天我们继续往西走。” 说着话的是向导叫奈嘎,一个身形高大的黝黑汉子,是本地的少数民族,他经常在这一片给很多进山团队做向导,本地名声也比较响亮,所以对于他的吩咐大家一般都很遵守。 “莫小姐,你跟我们住吗?” 周瑾瑜随着散开的人群几步奔到了莫丂的身旁去,示意着她赶快选择。 “恩,跟着你们。” 莫丂点了点头,在他的示意下,跟着他进了北屋。 “姜甹舟呢?” 莫丂随意的看了看,整个屋子非常的破落,看这样子他们都得打地铺在睡袋里睡觉。 “他说出去转一转。” 周瑾瑜放下背包,前前后后的看了看这间屋子,下午他们分为两队的时候,姜甹舟就让周惠生一起留守在那了,他有心阻止也没能奈何得了主上的决定。 现如今在刘四爷的队伍里,姜甹舟身边只有他可以为用,这令周瑾瑜不自觉的绷紧了神经,眼下情局势不明,面对未知的情况,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防止其他人见乱行事对主上不利。 当然,这话他没法子对莫丂说,莫家女人对这里似乎也没有格外的看法,他也指不上一个受了重伤的女人能行什么事情。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莫丂心下一紧,慢慢的把目光移到了周瑾瑜的身上,眼里带着一丝探寻,在对方那般错洞百出的掩饰之中,她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 。 虽然她不指望这个男人能告诉她什么,不过她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些潜在的危机,拨开浓雾之后,她不清楚危险是来自之外的人,还是就处在这个村子里。 “这里不太好说,反正你要跟紧了我们,这个地方叫于村,他们生活这里几代了,对于目前进山的队伍,虽没有什么动作,但不保证他们就喜欢我们这些外来人,而且这还不是在村子里,只是村子周围,外来人是不能真正进村的,这是规矩。” 周瑾瑜皱了皱眉轻声的说道,先前他来的时候,同样没能真正踏进这村子的核心之中,他知道世代在这里繁衍生活的老村,从落定那一刻开始就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之前来过这?” 她垫了一张纸,坐了下来,转了转手腕上的银镯子,一脸笃定的看着周瑾瑜。 “是,我看到了他们在祭祀,所以知道他们不太寻常,只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周瑾瑜想了想回答道,一半一半的答案,他相信这个女人还不会察觉到其他的。 “那看这样子,前路无比艰险,这下姜甹舟是不是悔死啦!” 她扬了扬下巴,勾了勾嘴角,视线轻飘飘的瞥了一眼门口,一道高瘦的影子正往这边走来。 “哎呦,应该是后悔的,这个事情说来很复杂,甭说主上了,我都觉得棘手,因为未知情况实在不好掌握,不知道莫小姐有遇到过鬼神之说的事情吗?” 周瑾瑜脸上呈现出状似有点亏的表情,无可奈何的垂着头,手上拿着扫把,慢慢悠悠的在打扫着。 “当然有啊,不过都是些吓人的把戏而已。” 莫丂随意的说道,二白从镯子里探出一个小头出来,下意识一扭着身子,姜甹舟一脚已经迈了进来。 “把戏?” “那岂不是骗人的?” 莫丂点了点头,目光里带了些许深远的意味,指尖点了点膝盖,继而道:“要说那真正吓人的,从来就不是什么鬼神之说,而是人,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而人心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话音落地,她的目光便对上了姜甹舟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两无言,他慢慢的靠近着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似乎遮盖住了那冷冽的气息,反倒多了些许的烟火气。 莫丂略略挑了挑眉毛,上上下下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对方,好似要把姜甹舟给彻底看穿,男人的目光无声无息的锁在她的身上,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明晃晃的映在她的眼里,后者不为所动,前者努了努嘴,似憋了口恶气。 这一刻,他们两人似对立的灵魂,棋逢对手,在沉静里对弈,不论外界如何干扰,愣是丝毫不退一步,互不相让。 “咦,先生你回来了,外面是什么情况啊?” 周瑾瑜觉得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背着莫家女人,毕竟他们现在身处不明环境,凡事真的需要通气才行,只是他背对着两人一会儿,根本没有看见后背处适才上演的腥风血雨。 “今晚我们行动。” 姜甹舟淡淡的开口,随意的坐在了莫丂的对面,也不管凳子上的灰尘多么的脏。 “伸手过来。” 姜甹舟招了招手,就像唤小狗一样的叫着莫丂,她脸色变了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是心里有了计较,一副我就不过来,你能奈我何。 莫丂一脸无语的看着姜甹舟,整个人坐的很瓷实,愣是一动不动,姜甹舟心有不悦,面色却维持住了淡漠,他懒得与女人计较什么,只能站起身来拍了怕裤子上的灰尘,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下来伸手搭着她的脉。 她垂着眼,冷不丁的心里跟着莫名的开心,适才的一切仇视行为都化为了虚无,莫丂不由的想是自己太没有骨气了,他一做了什么好感的举动,自己就跟着深陷沉沦。 想到此,她故意的移开了目光,面色一分不显,徒留冷淡。 姜甹舟低垂着眼,对于眼前那抹炽热的目光,视而不见,一心一意的思索着她的伤病。 人人皆有本分,守好本分才是根本,先前他已经越界了一次,事不过三,下不为例是他给自己的警告,若是迷失了本心,就此沉沦下去,不论结果是什么,他都不愿意原谅自己。 莫丂完全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只是单单看着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心里下意识的吐槽着:“明明是个男人还长着这么长的睫毛,简直就是个睫毛精,且不说他的每一处五官都如此的精致的排布在脸上,说是老天的惩罚,还不如说是老天的奖励,再来多少惩罚,都没得忍心把他搞成个丑八怪。” 如果要是她来惩罚,首先就把他变成丑八怪,让他试试丑到极致的感受。 “哼!” 心有不甘的莫丂撇了撇嘴,一脸的嫉妒皆落到了姜甹舟的眼睛里,他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溢出了些许的笑意。 “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 姜甹舟站了起来,淡淡说道。 下意识的扶了一把自己的腰,适才他一路狂奔着朝东边跑去,避开那些巡守在祠堂的村民,借着力气攀着一棵最高的树,俯瞰下去,一览无余。 “今晚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你做好准备。”姜甹舟想了想回身对她说道。 “恩,不过你刚刚去哪里了?” 莫丂点了点头,她心里多少是有点计量的,知道姜甹舟不是真的随便望风去了,而且打入敌人内部,做知己知彼去了。 “我去了真正的于村。” 他走了几步,拿过一旁的矿泉水,仰头喝了几口,莫丂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喉结滚动,显然是刚刚跑了很远。 “不过,没看出什么来,反正这里也只是短暂的停留,既然情况不明,无法试探深浅,不如先离开,再做打算。” 姜甹舟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莫丂多少明白了,这样子今晚他们都不用睡觉了,镯子里的二白十分不解的看了看姜甹舟,又看了看自己的莫家阿丂,两人不再交谈。 因着要赶夜路,周瑾瑜索性连睡袋都没有展开,三个人点燃了一根蜡烛,每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围着一个圈相对无言着,这样静静的等待着,彼此都觉得太过沉寂反而略有尴尬。 二白转了转小头,懵懂的看着几个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等着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莫家阿丂撑着不睡,它也不能睡去,必须瞪大了自己的黑豆眼紧紧的注意着外面的响动。 忽然,窗外传来了几声轻叩,窗户上映着一道影子,姜甹舟立刻站了起来,余光瞥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周瑾瑜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莫丂的反应,出乎意料的这个莫家女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始终盯着自己眼前的那根蜡烛。 朦胧的夜色中,月光洒下来,笼罩在姜甹舟的周围,此刻他攀在一棵大树之上,眉宇间有些谨慎,一面眼里盯着黑隆隆夜色里随时出现的情况,一面耳听防备着周围的异动。 半晌后,他握了握手腕,低头看了一眼表,琢磨着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动作略带着小心翼翼,慢慢从里兜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一般的东西,像个炮仗一样,能比两节手指粗一点,接着他歪了歪脖子,似乎做足了准备,接着猛然使力挥动着自己的胳膊,划出一个大圈,用下半身支撑着自己身子前倾而去,然后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引线,使劲往前一抛,犹如扔铅球一般,整个动作里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他不再停留去看结果,而快速的爬下树,朝着反方向跑去。 ※※※※※※※※※※※※※※※※※※※※ 好戏开场! 多谢收藏! 世代守墓 “走吧。” 半响后,姜甹舟风尘仆仆的走了回来,一把拎起莫丂的背包,头也不回的迈开步子走出了屋子,两个人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莫名的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快步的紧跟着他。 三人伴着夜色悄悄的离开了于村的村口,走了一段时间之后,莫丂不由的喘着粗气,手镯里的二白忽然动了动,她本能停下了脚步。 姜甹舟也停下了脚步,眼睛微微一眯,不断转着头耳听周遭,脸上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男人的手上拿着一个缩小版的罗盘,正在辨别着方位。 “快往树上爬。” 他的声音透出了几许低沉,眼里莫名凌厉了起来,周瑾瑜立即反应过来,不由分说的直接拽着莫丂往树上推。 “不不不,我没有多少力气了,我……” 莫丂下意识的仰着头看了看树,使劲的摆着手,这么高的树以她现在这个病弱残驱的样子,能爬上去就怪了,不仅仅如此还会牵扯着伤口,没准刚好几天又得裂开了,她心里止不住的惆怅着,根本没有看到姜甹舟冷冷的看了周瑾瑜一眼,那眼里差点就飞出刀子来,后者心虚的躲了一下。 待僵持了几分钟后,姜甹舟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向前助跑,继而再往树上一蹦,双手使劲一攀,一下子就爬上了树,他的双腿用力的勾着树干,复而整个人倒扣了下来,伸出手看着莫丂。 “瑾瑜托举着她,你把双手递给我。” 姜甹舟微微偏头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视线根本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莫丂和周瑾瑜不容多想着什么,皆按照他说的去做,他们都不知道危机在什么时候就会扑过来,眼下只能听从。 她刚刚伸手递过去的时候,男人就毫不迟疑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掌心交融里感受到一阵阵的暖意,滚烫着气息在一呼一吸之间来回传递,树上的空间太过狭小,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肩膀都靠在一起,动了几下之后,她便放弃试图离他远一点的心思。 莫丂的心底咯噔了一声,不由的看了看姜甹舟的表情,暗夜之下,他的五官都被模糊了下去,看不真切,无论是冷漠还是些许暖意横流,都与黑暗化为一体,唯一能看清楚的是他一双深沉的眼,仿若星辰一般,熠熠闪光。 “我们要等多久?” 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一只手依旧被他握着,心里有些杂乱,似百爪挠心。 “等人来。” 姜甹舟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看着周瑾瑜也快速的攀上了另外一棵树,表情淡漠,周身的气势也被收敛了起来,似悄无声息的等待着。 手镯里的二白忽然更加不安的躁动着,下面的脚步声有些近了,三个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莫丂顾不上去安慰着不安的二白,一双眼紧紧的盯着树下的一切,不一会儿,一队由五人组成的巡逻队伍从树下慢慢的走过,看似没有什么异常的,可再仔细观察一番便觉得他们十分的怪异,原因就在于他们身穿着的是一身大红的短打装扮,就跟结婚一样的服装,只差敲锣放鞭炮,竖起的红旗随着飘扬着,人影在转动,脚步似走出了一种迷魂阵,仿佛是一场上个世纪的香港鬼片电影。 莫丂不由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那股子不安的异样,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对方好似在招魂一般,而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记忆出了些影子,辨识不清,朦朦胧胧。 姜甹舟不动声色的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好似将她整个人环住了一般,莫丂虽然回不了头去看他什么表情,但是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一股强烈的杀气。 男人的眉眼微微一敛,无声的示意着周瑾瑜不要妄动,这下面的队伍明晃晃的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过了,莫丂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还是没有动弹一下。 “他们是谁?” 姜甹舟微微抿了抿唇,目光仍旧落在那个队伍远去的方向。 “于村人。” “人?” 莫丂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毛,眼里似有不解。 “没错,是人,不过这套祭祀的方法很古老了。”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似懂非懂的女人,接着道:“我们现在身在人家的禁地里,当然要躲了,他们世代驻守在这里,守着一座墓。” 姜甹舟松开了手,整个人往后挪了挪,避开与莫丂的接触,她也下意识的往前动了动,两个人面色皆是淡然,身体却渐渐离开对方更远一些,好似避嫌一般。 “那座墓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为了还那块玉珏。”莫丂随即说道。 她总算明白了过来,原来那块诡异的玉珏就是出自一座诡异的墓,而唯有比它更邪更煞的东西,才能镇住它,这个人就是眼前人,眼前一个历经过生死大难,累世轮回,连天不敢收的人。 “没错。”姜甹舟点了点头。 “可是究竟到底是什么地位的人,才会设下守墓人呢?” 她不禁皱了皱眉,认真的思考着,方才那个阵势她看得清清楚楚,几乎就是迷乱了她的眼睛,若是遇上不懂的人,可能早已经入了阵法,祭了自己。 这于村的人世代居住在这里,不与外界来往,与现实脱轨,世代秉承一句祖训,世代为一个人守墓,长长久久下来她实在想不出,那个位高权重的人是谁,是谁又如此大的威信能够做到这一点。 “你在想什么?” 姜甹舟伸进衣兜里摸到了烟盒,他停顿了一下,随即手又抽了出来,顾及着旁边还有一个她,便再无其他动作。 “我在想到底是谁能葬在这里,历史上那么多与青海有关的人物,我实在想不到是谁。” 莫丂知道自己猜不出来,但是没准姜甹舟已经大差不差的知道是谁了,她何不去问一下,反正等待的时间也是等着。 “刘澈这次是临时加进来的,如果我要是猜的没错,刘四爷这边出了事情最开始找到不是我,而是漠北刘家。” 姜甹舟的话让莫丂不自觉的抬着头看着他,眼前的男人,眉眼清朗,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认真专注,正一一给她说明。 心底好似被什么给刺了一下,她虽然是一言不发,面色不变,却默默的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想,想她和姜甹舟到底是什么孽缘,三番五次都撞在一起,每每不自觉的便会想看着他,在人群里第一眼也在寻找他的踪迹,仿佛就是跌入了深渊也无怨无悔,如痴如醉得来的究竟是什么? 至少目前来说,没有答案,守着一个没有答案的人,她不禁冷笑了一声,心底无比的鄙视着自己,看着他眉眼里一片清明,看着他薄唇轻启,她却听不进去一个字,心里更加燥郁。 “所以我想,正因如此刘家一定见过了这块玉珏,也应该猜出了这是谁的墓。” 顿了顿他又道:“要是没有猜错,十有八九,这位人物跟漠北刘家有些渊源。” “我不明白。” 冷不丁的莫丂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姜甹舟下意识眨了眨眼睛,不明就里的扫了她一眼。 “你说跟刘家有关,可刘家现在就是做古董生意,他们之前虽然汉室后裔,但……” 她说了一半的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着眼睛。 “但漠北刘家曾经是东汉的皇室,那么他们一定知道很多当朝大官的姓名和原籍地。” 男人挑了挑眉,认同的点了点头。 “漠北刘家是东汉后裔,现在他们一直做的是古董生意。” 姜甹舟挑了挑眉,似乎意有所指的说道。 “是啊,他们还是竞争对手呢,不过门下产业涵盖的很广,那些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莫丂如实的回答,心里忍不住的泛着惊讶,她不是惊讶于姜甹舟的思路转换的如此快,而是她从来没有想到刘澈会与这趟生意有什么关系,她最不应该忽略的就是他,可是她偏偏忽略了。 “世界上的古董总共就那么些,就算不断的挖,依旧还是那些,看来这刘家也算误打误撞借着玉珏发现了墓主正是他们的老相识。” 姜甹舟眼底隐隐含着一丝讥讽,莫丂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屑,那道低沉有力的声音,总是勾搭着她下意识的看着他。 黑夜漫漫无长,借着月光挥洒下来的点点星光,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姜甹舟,光线虽然黯淡,可那张精致的轮廓依旧映刻在她的脑海之中,怎么抹都抹不掉了。 “刘澈不单单是要监视着我送回玉珏,更是要趁着这个机会,一并做那掘人坟墓的事情。” 他虽然极不赞同,甚至于是瞧不上他们的这些肮脏的做法手段,但是他没有理由去阻止什么。 “所以你是说,这位墓主是东汉时期的人,他与漠北刘家的先祖是有渊源的。” 莫丂顺着他的分析,慢慢的开口总结着。 “大差不差了。” “但是……” 姜甹舟微微沉吟着,缓缓再开口道:“那位墓主可不是那么好相近的,刘四爷的人做事没章法,估计是误打误撞,而刘四爷更是不明白其中的隐秘所以才被诅咒了,所以这才急吼吼的高价聘请了我走单。” ※※※※※※※※※※※※※※※※※※※※ 小莫一定要坚持住,美色都是浮云。 痴心妄想 莫丂神情一凛,还没有想到这一茬,姜甹舟已经快速的说了出来,她不得不佩服着这个男人的心思如此的缜密,思考事情竟然这么全面。 “所以你说刘澈其实根本进不去?” 她随意的看了看树下面,黑黝黝的一团影子,朦朦胧胧的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不,你太小看了漠北刘家,他们既然准备开这盘,必然是胸有成竹,我想那位蔡葵师爷应当精通风水秘术,探测磁场,至少有他在,他们一定进得去。” 话音落地,姜甹舟警惕的扫了一下周围环境,最后目光定格在对面的周瑾瑜身上,他动了动身子,一手扶着树干,准备找到了一个支撑点,另一只手向莫丂伸了过来。 “恩?” 她还在心里思索着这几次见蔡葵总是莫名其妙的觉得他和别人有些不一样,原来是同行啊,怪不得她总是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的,忍不住的观察着,想的太过于认真,以至于男人伸手过来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在意,继而也完美的避开了姜甹舟眼底的不耐烦。 “咳咳,该下去了。” 姜甹舟轻咳了一声,耐心尽失,没有再给莫丂一点反应的机会,直接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脖子略低,等待对方的本能反应。 树下的周瑾瑜已经准备就位,姜甹舟随意的往下瞥了一眼,管不得这个女人此刻有多么的惊讶,直接往下面的树干跳过去。 “啊!” 她下意识的就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心脏砰砰砰的乱跳着。 他并没有停顿,继续手上的动作,停了几秒钟毫不犹豫的就把她给扔下去了,莫丂根本没个提防,冷不丁的整个人突然失去了重心,下意识想惊叫,却因为情况不明而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周瑾瑜仿佛是翘首以盼一般,一把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而后姜甹舟也跟着跳了下来。 “走吧。” 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瞧她一眼,径直走在了最前头,步伐急速前行中,莫丂一时间兴味寡然,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她连姜甹舟是不是给刘澈他们在于村里使绊子的话都懒得问了,她以为他会一直抱着她,起码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情况,结果猝不及防的才下到一半的时候,就直接把她扔了下去,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有任何问题,可这心里忍不住的空空荡荡着。 她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的感性,感性占据了内心大部分的位置,将所谓的理性通通挤了出去,这是一种病,她得治一治。 那颗许久未再异动的心,本以为寒心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傻傻的重蹈覆辙了,可惜是自己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莫丂得承认自己已经输了一颗心,万万不能再继续丢人了。 这个一身煞气的男人给了她很多不一样的感受,萌动之中自己的一颗心也随之苏醒,她没有办法拒绝着他的好,也十分的贪恋着他的好。 哪怕那些好,只是他的教养、是他的风度而已,哪怕他对任何一个人都是这样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的心里有他的影子。 “姜甹舟,无论你在哪,你永远都是赢家,永远都是。” 她忍不住的想到了这句话,如果他真的永远都是赢家,那也意味着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心输给别人,也许他的心从来不在世人身上,所以即使一身孑然,一身孤寂,一身凉薄,也可以活得没有顾念和牵挂,潇洒自在畅快…… 走了一段路程,几个小时候他们随便找了个山洞休息,剩下的一切待到天亮后再做决定。 姜甹舟始终察觉到莫丂的情绪有什么不对,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关注这个女人,他满脑子想得都是下一步该怎么走,如何尽快在刘澈之前进入墓地。 天明将至,风也越来越大,莫丂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恍恍惚惚似在做梦一般,她不能苛求一个没有情爱的男人去对毫无瓜葛的自己产生什么感情,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可奈何,她总是管不住自己,想尝试一下白日做梦的滋味如何。 “主上,我们行了一路,半个人影都没有瞧见,看这个样子他们被成功的绊住了。” 周瑾瑜故意放低了声音,看向了一旁歪着身子的莫丂,半梦半醒一般的女人,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涣散着,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他心里忍不住的感慨,到底是个女孩子,受了伤本应该好好休养的人,可这会子却跟着他们来来回回的跑东跑西,正常人都会疲惫不堪,何况是一个女人呢。 “绊住了,才不会挡了我们的道。” 姜甹舟仰头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白润如玉的脖颈上,有一圈非常显眼的红印子,周瑾瑜就是在这个时候非常眼尖的看见他脖子上的红印子,满脸的诧异,下意识伸手指着姜甹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说。 “她的手笔。” 姜甹舟面色如常,眉眼里一片淡然的样子。 “啊???” 周瑾瑜乍一听根本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又一想想,忽然就知道了莫丂一定是下树的时候,使劲箍着他的脖子了。 他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姜甹舟看着他微微挑了挑眉,这被划出印子的是自己,他自己还没有觉得疼的时候,周瑾瑜却替他愁上了,真是不该愁的他来愁了。 “主上,我看这莫小姐,对你真的是一片痴心啊,以前还没有发现,可现在回过头一想想,她跟着我这一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对您是真心有情意在的。” 周瑾瑜连连感慨个不停,反正休息也是无聊,他看出来了此刻的姜甹舟没有一丝睡意,不如自己说会话让他更精神一点,尤其是这话能说到了对方的心口里,他看得出来主上就是嘴上不说而已。 面对莫小姐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完全违背了他一向处事的准则,这种退让,不是情意那还能是什么呢! “哼,我看她是痴心妄想。” 姜甹舟勾了勾嘴角,笑容里萦绕着一股邪魅,看得人怪毛骨悚然的。 这一笑也把周瑾瑜搞得一个激灵,他最怕看见的就是姜甹舟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活脱脱的一副奸诈样子,那小人得志的里面,满满带着锋利的刺,要是谁莽撞的触碰一下,不被算计死也会脱一层皮跟着倒霉。 “主上,你这可别这个样子,我有点害怕。” 周瑾瑜整个人跟着抖了抖,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和紧张感。 男人的眼里升起一些薄雾来,叫人更看不懂他接下来要使得什么坏招了:“哼,怎么,刚才拿我作趣的时候,你就不记得我到底是什么脾气了吗?” 话音落地,他便站了起来,往周瑾瑜的方向走过来,后者下意识的往后躲着,却发现对方只是虚晃一枪而已,真正靠近的不是他,而是那位莫家小姐。 “切!耍我玩呢!” “嘴上不承认,身体特别诚实,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周瑾瑜一副我可没有眼看的样子,直接低下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姜甹舟根本没有在意后者是如何个想法,仅慢慢走到了睡得正熟的莫丂身边坐了下去,一只手搭上她的手腕,凝神思考着。 这会子男人一副沉静的样子反倒与适才那股冷冽又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饶是再了解的他的人,也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那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真是太难以琢磨的男人啊。” 周瑾瑜下意识嘀咕着,又离开朝姜甹舟看去,十分惧怕他一记冷刀子扫过来,他知道自家主上的耳力很好,生怕他一个恼火,直接奔过来给他爆锤一下。 但对方从头到尾动也没有动一下,把完了脉,顺势伸手把莫丂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动作如此自然娴熟。 姜甹舟连眼皮子都没有掀起,任由旁观折的打量,整个人仿若老僧入定一般,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反而搞得吃瓜群众周瑾瑜一副活久见的样子,眼里登时飞出几道八卦的眼神,按捺不住心里熊熊燃烧起的好奇,时不时的偷瞄着一眼姜甹舟,继而看了看他怀里睡的似有些不对劲的莫丂,她正紧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一场大梦,难以自拔着。 ------- “阿丂,阿丂……” 朦朦胧胧之中,似乎有人在叫她,莫丂下意识的随着声音看着来处,一个相隔甚远的影子,辨别不出是男是女,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沧桑。 “又入梦了吗?” 她下意识喃喃着话,似乎已经习惯这般场面。 “阿丂,你千万不要回头,继续朝前走,不要回头啊……” 声音断断续续着,她不由地的竖起耳朵听着,梦中呼唤着她的人,好似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声音,莫丂来不及细想,那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了,她不由的屏住呼吸,仔细的寻找着声音的来处,可四下一片静谧,似乎那道声音从未响起过一般,一切皆是她的幻觉使然。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你不记得了吗,我是你啊……” ※※※※※※※※※※※※※※※※※※※※ 关键点慢慢浮出水面,大家一起来猜猜吧! 感谢评论哈,感谢收藏,谢谢支持我的每一个小伙伴。 今生有缘 时不时的有浓烟向外冒去,她站在大殿之上,周遭烛火通明,却泛着浓重的血腥气,莫丂下意识摸了摸的自己的脸,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彼时,她站在一片火光之中,自己整个人都懵的,她不知道怎么睡得好好的,就这样入了谁的梦中去,不过她并不奇怪,以前做事情很疲惫的时候,也曾这样恍惚的入了别人的梦里面,她不需要做任何,只需要静静的当个旁观者就好。 但在这场梦中,第一次她自己成为了主角,虽很讶异不过莫丂并没有多想什么。 不多时,她低头看了看地上,一滩血迹,就连自己的双手都是沾满了血气的,饶是做梦,莫丂也忍不住如此真实的触感,使劲的搓了搓,手掌心的血迹,却怎么也搓不掉,索性不再管了。 莫丂知道哪怕自己是主角,说到底这也是一场梦,梦境终究是假象,她没必要为了一场虚无去做什么。 随意的走了一会,大殿通往两个方向,黑蒙蒙的一片,照不到尽头,空空荡荡的大殿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不免有些纳闷,惊奇的想着这究竟是哪位主顾的梦境,如此冷寂。 无聊着四处的走了走,莫丂慢慢悠悠的来到雀台之上,本能的感到背后一冷,忽而一反身,便看到了那雀台之下站着的一人。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脸无比吃惊的样子,甚至她狠狠的眨了眨了眼睛,使劲的晃了晃头,再一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人。 “你,你你……” 她张了张嘴,伸手指着那个人,半天磕巴不出来一个字。 那人一身墨色戎装,始终不动声色,一脸冷峻的看着她,她不断的低着头,复而又抬头,使劲的揉了揉脸,最终她确定了,那个人就是姜甹舟。 或者说,那个男人与姜甹舟长得一模一样。 “姜,姜甹舟?” 片刻后,她张了张口,一脸惊奇而讶异的样子,任着风吹散开她的长发,男人既不搭话,也没有多余的举动。 莫丂下意识撇了撇嘴,心里猜想着也许她入的梦境就是姜甹舟的前世之中。 “啧啧啧,前世这么冷酷,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三百万的表情,活该你单身!” 她嘴里嘀嘀咕咕着,一面吐槽着他,一面继续打量着雀台之下男人的表情。 那副冰冷的眼神让莫丂本能的察觉到了一股肃杀的气势,那个长得很像姜甹舟的人,好似根本就不是姜甹舟,起码他不会扮的了温文尔雅的表面功夫。 “我亲手毁了你的一切,如今败给了我,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男人的声音响起,低沉有力,却又带着一股苍老的感觉,莫丂不由的皱了皱眉,心道:“你这小嘴叭叭叭,还挺会气人啊!” 待未再开口的时候,忽然间从大殿里传来一个人凄厉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喊着“快跑啊,小姐快跑,快跑啊……” 莫丂的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大火滔天,已经快要烧到了雀台边,她往后躲了躲,继而又听到下面的男人夹杂着冰冷的声音。 “为成大业,自甘舍妻弃子,抛掉七情六欲,做到心狠手辣。选择已定,便没有了后退的路,你输了,而输者就要付出代价。” 莫丂的眉心一皱,手掌胡乱的抓着什么,她自己也纳闷怎么一听到这句话,身体本能的在做些反应,她使劲的摇了摇头,一脸愤怒的回答道:“关我屁事啊,我又不是她,这是你与她的债,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咬了咬后槽牙,一脸凶狠的瞪了回去,随即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的拍自己的脸。 一睁开眼,这场梦已然退散了,梦里的人影也消失在脑海里。 继而对上一双熟悉的桃花眼,这双眼的主人表情正极为淡漠的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的探究。 莫丂有些迟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那个山洞,周瑾瑜不知道去了哪,这里只有姜甹舟,而自己的双手抱着他的胳膊,一脸怨念的看着他。 “你在梦里跟人吵架了?” 姜甹舟使了使力气,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奈何这个女人刚刚转醒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姜甹舟你为什么要烧死我啊,我到底欠你什么了,你要这么赶尽杀绝啊!” 她一脸气愤的开口,顿了顿又道:“你还跟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叫为成大业啊,你他妈的大业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莫丂无比怨念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两人近在咫尺,她真想狠狠暴揍他一顿解解气。 “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啊?” 她心里还想着那梦,不过脑海里已经渐渐的模糊了影子,抓住这最后的尾巴,无论梦境里是否真真假假,她都要借此问出来。 “想杀你还会救你吗?” 姜甹舟对她的莫名其妙的一通发脾气很是淡定,甚至于都懒得看她是什么表情,只是使劲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我不知道才会问你啊,我梦见了你,你穿着一身将军的打扮,对我恨的牙痒痒的那种,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莫丂仔细的回忆着,她记不得那个男人到底说了什么,她只记得他的一双眼里布满了恨,那不是一般的恨意,而是杀她一百遍都不够的恨,恨入骨血,扎根在心底了。 “你入梦了?” 姜甹舟随即扫了一眼过来,轻描淡写的问着,好似他并不关心莫丂到底梦见了谁,那个人是不是自己。 “我没有给你测命,断然不会入你的梦中,看来一定是曾经测命的主顾里有你认识的人,正确来说,那应该是你的故人,一个与你有前世有仇的女人。” 莫丂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放松一点,低垂着眼,神情里多了一些郑重的样子。 “哼。” 姜甹舟轻轻的摇了摇头,神情里透着几分狐疑,这番话究竟是她这次梦里真的出现的画面,还是她在假意搞什么鬼,要他毫无防备的掉下坑去,无从可解,只能作壁上观,且看且算。 “我没有什么仇人,所有的仇人都已经死我前面了,曾经我为了保稳周智诺的帝王之位,处心积虑的布置一个绝杀的陷阱,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是其中被设计者,所以不存在活着的仇人。” 姜甹舟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膝盖处,眉目之中满是淡然,倒不是有假的样子。 “可万一有个漏网之鱼呢?或者她也特别的憎恨你,所以今生依旧会找你报仇呢?” 莫丂想了想,凡事不可说绝,前尘种种虽然已经过去了,但不保证就没有人同姜甹舟一样的执念在心,因着这样今生说什么也要碰见,报仇雪恨。 “我到是很希望,有人记得前尘往事,然后来找我报仇。” 姜甹舟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眼底泛起了一丝追忆,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画面,慢慢萦绕心头,年岁久远却依旧铭记在心。 他记得那一年他对阿禾说:“你的父亲死于亲征只是别人想给你看的答案,对你是个交代而已,对别人是粉饰太平的假象,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你要明白的是自己该如何继续走下去,铲除所有异己,斩断所有威胁,彻底的坐稳这王位,包括我,叔父也是你的威胁,你必须学着处理这一切,要杀伐果断,斩草除根,还要不动声色的继续走下去,要心平气和,云淡风轻,最后随着敌人磨灭了,你自己也选择忘记……” 他只顾着守着姜国的太平大业,却忘记了有人会在他离开之后,对阿禾做出不利的事情,他妄想着一切前行的路都给他铺设好了,自己也该退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棋错一步,全盘皆输,他到底输给了老天。 “再说了,哪里会有人像你一般,设计人还有把自己也算计进去的,那么最后谁是赢家?” 莫丂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姜甹舟,心里想着这个男人可真是蠢到家了,算计着别人本就是想要自己来赢,结果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这样的买卖实在太不划算了,简直赔本到家了。 “是啊,谁会是赢家呢?” 姜甹舟似感慨一般跟着重复道。 莫丂不禁的看了看他,却忽然察觉到了姜甹舟眼底一闪而过的悲痛,那是她迄今为止第二次看见了这个男人真实的表情流露。 上一次因为周智诺,他在自己面前失态了,这一次又是因为哪个人,能让他这般惆怅着。 “有时候事情发展的速度或者说是命运弄人,就是让人难以跟得上改变,等到真正幡然醒悟的时候,才发现已经错过的就再也追不上了。” 莫丂淡淡的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 “所以啊,这过去的,我们就只能看着它过去了,重要的是学会把握住眼前。” 话音落地,姜甹舟轻轻的笑了一下,眼里亦有光芒闪烁着,他的目光落到了莫丂的身上,他知道这个女人话里话外都在安慰着他,可惜她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经历了哪些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那些往事了,对别人来说前世终将过去,而对他自己来说,那些记忆掩埋在脑海之中,就便一直存在,难以挥之而去,他不去寻找,那些阴差阳错便会来主动找他。 “哦,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前世不欠,今生不见,今生相见,皆因前世有缘。” 顿了顿,她又道:“也许今生所有相遇,都是一场久别重逢。” ※※※※※※※※※※※※※※※※※※※※ 有时候小莫真是非常可爱,嘴太快了,说话真是气人。 还好老人家小姜活久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甹从丂而来,意味了磨难。 久别重逢的磨难。 舌战群雄 姜甹舟看着莫丂没有开口说什么,她也并不介意,冥冥之中这句话好似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所到之处皆泛起一片涟漪。 她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下意识思索着,忽然之间,她好像把前因后果都想通了,把那些跟姜甹舟有关的所有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得出了一个结论,她终于明白了一些,这个男人为何要如此执着的去如重城,去找自己的师父,又为何要做镖旗,走遍大江南北,抵达塞外草原。 为了去见一个人,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所以他才会一直在人世间漂泊着。 “你去如重城找我师父,是为了一个人吗?那你做镖旗的原因也是为了找这个人?” 她带着疑问,眼底充满了好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答案,那么姜甹舟的一颗心是不是就不是所谓的“死寂”,而是一直都给了一个人。 掩饰住心里的震惊,她再度开口道:“所以你先找到了周智诺,算是了结前世所欠,但你还欠另外一个人,你与那个人是另一桩事情,那是不是说明等你了结了这桩事情,就算是谁也不欠了?” 她忽然话音一转,迫切的希望他能给个明确的答案。 姜甹舟微微一怔,早知她总有一天会猜出来,没想到竟是此时。 男人轻轻的点了点头,等待这桩事情结束,他真的就谁也不欠了。 他知道莫丂很聪明,有些事情只要稍加思考便能找到踪迹,他本来也不打算隐藏着什么。 而她也只是暂时性的受了伤,才受制于自己,早晚有一天她会康复,会回到以前的世界里去,他们之间所牵连的始终不过一个如重城罢了。 一旦莫丂痊愈了,他还真没有十全的把握确定她会不会带他去如重城,他并不想对一个女人动武,也不想出卖自己。 “那么这些都了结了之后,你会去哪?” 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般,卸下了那些沉重,隐隐之中心里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了,她问的轻松随意,可却是自己发之于心的真话。 “我不知道。”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平淡,似只在回答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不过对姜甹舟来说,他是真的不知道,今生这段过往了结以后,自己何去何从。 一旦相欠所还,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关于自己的足迹,又能继续走几段呢? 也许那个时候,他会找个没人的地方,了结此生,亦或者会直接让此生已尽,死亡对他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般,无所畏惧。 男人的情绪中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眉眼里有一丝诧异,随着这话音落地,又恢复了平静。 “云南有个地方叫洱海,以前我一直很想去,希望有生之年我还能去那里生活。”莫丂轻轻的说道。 复而对上了姜甹舟的视线,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也没有移开目光,就这样简单的对视着。 他的眼底一片沉静,整个人十分散漫,眼眸流转中透着几许凉薄之意,他好似在看着自己,却又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向了别处,以至于她说的再多,做的再多,始终都是徒劳无用的。 他根本不关心她喜欢哪,想去哪,这些都与他无关,他们只是合作的关系,犹如两条平行线一经相交后,只有一个交点。 现在所牵绊的正是那个交点,待所有交易结束之后,便会大路朝天,各走一方,永不相见。 莫丂下意识心口里一滞,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麻之感,她恍惚以为只是自己的心血来潮才让姜甹舟措手不及而已。 “姜甹舟,难道这一生,你没有想过成家,没有想过再去爱别人?” 她的心里十分堵得慌,下意识这句话不经考虑的问话便说了出来。 莫丂抿了抿嘴,藏着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她莫名觉得自己十分在意他的回答,又是十分的惧怕他的回答,他不回答她会难受,他回答了她也不舒服。 男人微低着头,神色的眼瞳被眼睫所遮住,看不清他眼里传递出来的情绪,他斟酌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却突然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我……” “主上,不好了?” 周瑾瑜的人未到声已经传来,两个人之间的交谈声瞬间便戛然而止了。 “怎么回事?” 姜甹舟轻皱眉着,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周瑾瑜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刘四爷的人和于村的村民打起来了!” 周瑾瑜喘着粗气,一路疾速赶回来实在是累的弯下了腰,适才他又回去了一趟于村,准备看看村内的一些情况,顺便看看刘澈他们现在的处境,结果还未进村便先是撞见了刘四爷的人与于村的村民两方聚众在一起,闹哄哄的场面里村民不知是何原因要驱逐他们离开。 “昨晚我点了一把火,扔到了他们宗祠所在的位置。” 闻言,姜甹舟复而又坐了回去,一脸淡然的开口,惊讶的两个人直接愣在当场。 “哈???” 周瑾瑜一脸黑人问号的吞了一口口水。 “不是,主上,主上,您这是……” 周瑾瑜很想把心里的直言不讳说出来,主上你这是要毁人家宗祠,还嫁祸给了刘四爷的人,您这个事情做的太绝了!您可真是太损了! “没有真的烧到宗祠去,不然于村的人不会有如此好耐心和涵养等到现在再去闹事。” 姜甹舟顿了一下,随即说道。 “额……”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周瑾瑜闭上了嘴巴,认真的想了想,好像姜甹舟做的也没有任何不对,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一方面彻底钳制住了刘澈他们,省得跟过来下墓,另一方面他们早点把这个单子结束,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主上您这个事情成功的让我们甩开了他们,也算是给这个墓主做好事了!” 周瑾瑜想了想,有些开心的说道。 姜甹舟没有理会他的话,沉吟了一刻没什么情绪的开口道:“真正进了墓地后,这一次我一个人进去,你们等在外面就可以了。” “啊??? “这不行啊,这这这,这怎么能让您一个人进去呢!” 周瑾瑜刚想要坐下,忽而听到了姜甹舟的这句话,马上又蹦了起来,他激动的摆了摆手,一脸坚定的拒绝着。 “主上,那里面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就算是要有人进去也得我跟您进去,或者干脆您留在外面,我自己进去。” 周瑾瑜一副大义凛然的挥手道。 他可不能就这么让姜甹舟一个人进去了,如果没有出事还有的说,一旦出了任何差池,整个周家麒麟令都会乱套的,到时候他自己更是难辞其咎,心里一想到那副场面他就本能的紧张着,实在难以想象自己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何况守护令主本就是他的职责。 “所以你想英年早逝吗?” 姜甹舟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道。 顿了顿他又道:“或者你是活腻歪了?” 周瑾瑜一听这话,当即愣了一下,久久都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丂静静的看着两个人交锋,姜甹舟三言两语的就把周瑾瑜给说的哑口无言,一脸着急也无力反驳的样子。 “啧啧啧……” 她不由的觉得,这会说话的人比的可不是一个劲滔滔不绝,真正厉害的角色往往只需要在特定的时机下,一击致命即可,过程远远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二字。 她甚至想着,就算现在让姜甹舟去菜市场砍价也不会吃亏的,那些个卖菜大妈都成精了,之前每次她和毛蛋去买东西的时候都被说得哑口无言,连一点折扣都打不下来,时不时的还要听几句牢骚,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卖家。 相比之下,她愈发觉得姜甹舟更适合去菜市场舌战群雄,只要往那一站,浑身冷冽的气势一显露出来,怎么着也能砍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价格,训教的大妈们哑口无言…… “别想搞一些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你打不过我的,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执行。” 姜甹舟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周瑾瑜,后者从他警告的眼神之中看见了自己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咳咳咳……” 莫丂偷瞄了一眼对方,心里略有些发虚着,自己一通的遐想,还好没有被察觉到,同那些大妈相比,姜甹舟也是好似成精了一般,随随便便就能窥探到对方的心中所想,简直比肚子里的蛔虫都准确。 “主上,我们现在还找不到那座墓地具体位置,这个事情,我听您的安排可也得从长计议啊。” 周瑾瑜有些着急的说道,直接忽略了莫丂在一旁轻轻的咳嗽声,他们要进入到墓地,可不仅仅就是说话间能完成的事情,那底下到底有什么样的危险,他们都不敢妄下定论。 “没有那些挡道的,我便可以顺利的全身而退。” 顿了顿,姜甹舟微微眯了眯眼睛,余光扫过旁边的女人,心中有些思量。 ※※※※※※※※※※※※※※※※※※※※ 小姜啊,你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爸爸想打你了! 周日当天万更,请多多支持哈! 怀疑人生 “不过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墓地的危险,还有现在外面的危险,于村势必要加强防卫,就连这墓地附近也会加强巡逻的。” 姜甹舟也不多言,只是把现在的局面给周瑾瑜分析了一下,莫丂虽然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心里止不住的在思考着一些事情,刘澈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们这里又出现了新的变故,她知道这些问题最终都会被姜甹舟一一解决了,可以无关她事,但是她总是止不住的担忧着什么。 “主上,虽然刘四爷的人会暂时的被赶出于村,但是我们这边也必须更加谨慎了,没有他们当盾牌,我们的行事只怕是很艰难。” 姜甹舟点了点头,眼里却是半点不惧的样子。 莫丂看了他几眼后,便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的当个不问世事的鹌鹑,不一会儿,周瑾瑜又走了出去,不知所踪。 姜甹舟拿出些自热食品,背对着她捣鼓着什么,片刻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一袋自热米饭。 “谢谢。” 莫丂接了过来,淡淡的说道,声音里透着几分心不在焉。 “怎么,你也在担心?” 姜甹舟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即目光落到了自己的饭上,不急不慢的打开了,拿起勺子慢慢的送进嘴里。 男人一副慢慢悠悠的样子,看得莫丂好不痛快,她心底止不住的想着,这都什么时候他竟然还能这般沉得住气,可真叫她刮目相看了。 看着那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她真是一度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当事人一点也不着急,她跟着急个什么劲啊。 “姜甹舟,你难道有十分的把握吗?” 她没能忍住,放下手里的米饭,直接问道。 看着姜甹舟只是笑了笑,仿佛是觉得她问的不怀好意一般,她心里有了一些气,可就是解释不出来一个字,她是真心的担忧着。 “没有。” 星眸里的笑意逐渐淡去,姜甹舟直视了过去,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同,又是哪里有些怪异的样子。 “我只是担心你出事情了,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人直接把我也解决了。” 莫丂伸手拨了拨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眼神之中晦暗不明,远远看着叫人看得不真切。 “你放心吧,我还死不了 ,我的心愿未了,断然不会随意的死去。” 姜甹舟勾了勾嘴角,笑意之中有些凉薄和冷冽,映在莫丂的眼神里,哪里是什么笑意,简直就是一种讥讽,一旦是他不屑的事情那么在他眼里这些就如同草芥一般。 她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他的心愿一日未了,是不是就会一日都在世上行走,那么自己是不是又有机会能看得到他呢? 莫丂在心底反问着自己,一脸惆怅的表情在姜甹舟眼里只淡淡的瞥了一眼而已,余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饭上了。 “心愿了了,难不成你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半响后,她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又提了这个话题来,对面的男人微微一怔,随即思考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 莫丂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从未想过姜甹舟居然是这么打算的,那么他来世上这一遭就为了两桩心愿吗? “你不守护周智诺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难以抑制的震惊,那几声惊诧令姜甹舟微微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反应这么的大,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不过他没有什么别的思绪,她不过是喜欢着一张他的面具而已,皮囊之物终究只是外物而已,若是要碰上真正的他,知道他所有的过往,这个莫家女人,还会奋勇狂奔而来吗? 不管过了多久,答案都是否定的。 “会有人替我守着他,我死之后,一切还是如常的,没有什么是会因为我而改变的。”顿了顿姜甹舟淡淡的回答着。 几句话在他的口中似轻描淡写一般,仿佛他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而已。 “不,会有人因为你的离开伤心,只是你从不在意罢了。” 她直接说了出来,她一次一次的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可不可理喻是长久的沉寂,她怕自己也会混得一个孤寂终生的下场,那不是她的本意。 “那又如何,我不在意,便一直都会不在意。” 他的眉间掠过一丝冷漠,那是一种毫不留情的表达,莫丂看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她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无用的,与其跟一个天生不在一个世界上的人说这些,浪费口舌,浪费心神之外,还有什么是能有一点好处的呢? 她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一股窒息的感觉,憋闷的很,她看着面前的饭,食不知味,一点想吃的心思都没有了。 可是她仍旧一勺一勺的往自己的嘴里送着,表现的十分淡然的样子,就好像她只是随意一问,对方随意一答而已。 身在阴谋算计里的,却不能借以算计感情之事,实在令她挫败,但是她仍不愿意去用那些肮脏的手段算计着自己的真心,她知道怕是姜甹舟和自己不成了,既然如此,又何须强求,伤人的话就算是再委婉都依旧是伤人的,强求的感情,纵然再用心去爱,也依然只是一厢情愿。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难道是今晚吗?” 话音一转,莫丂又恢复了如常的清冷模样,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意味来。 姜甹舟不可察觉的看了她一眼,她认真的小口小口喝着水,顺带着摸了摸她小白蛇,哪里还有刚刚那副失意的样子,他不由的觉得,女人果然十分善变。 “没错。” 姜甹舟点点头,回身从背包里翻出来一布袋子,握在手里颠了颠复而又揣进了里兜里。 “这是那块玉珏?” 莫丂眉梢略动了动,漫不经心的问道。 “它究竟哪里邪,会让这么多人都恐惧?” 姜甹舟眼底微微一凝,顿了顿又从里兜里掏了出来,打开了布袋子,莫丂认真的看着呈现在他掌心中一块淡青色大约是莲蓬环形形状的玉珏,中间是空心的。 “它会吸食人血,算不算有些邪呢?” 姜甹舟的目光落在手掌里的玉珏上,微微眯了眯眼睛,细细的看刻在上面的那只张牙舞爪的小手。 “据说被它吸了血的人,会受到刺激继而疯魔。” 莫丂闻言有些讶异,她还未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不由的站了起来,往姜甹舟那里走去,到了近前紧紧的注视着,甚至她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摸一下。 “你……” 姜甹舟却迅速的合拢了掌心,也不看她的反应,垂着眼,抿着唇,一副沉静入定的样子,她微微挑眉有些不明所以着。 “你如果想寻死也得等我去过了如重城,那时候你想怎么样都没有人管你,在此之前我希望依旧是莫家人的你,能做到信守交易。” 对面的男人依旧那副样子,莫丂不由心里冷笑着,她不过就是好奇而已,看看他都是怎么理解她的一言一行了,真是有时候偏见大了,她做什么在他的眼里都是有所图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