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灯火通明。
    宋灿站在门口怔愣的看着外面,
    下雪了。
    白色的小雪粒簌簌,
    落地之后就化了。
    沥青马路面颜色更深了。
    抬步往外走准备叫辆车，
    就被人叫住了。
    “小姐您生日蛋糕忘拿了！”
    服务小哥拎着精致的小盒子快步跑过来，
    跑的时候两只手紧紧的稳着纸盒。
    驻足回头看，下意识接过小盒子,
    宋灿抿唇,
    “小哥哥怎么称呼你？”
    “李也”，服务小哥胸口起伏, “我叫李也。”
    抬眸看着他，
    宋灿勾唇露出真切的笑容,
    “谢谢你李也。”
    说完对他挥手,
    转身走到门口, 一排等客拉活的出租车。
    “君海豪庭。”
    上了车，宋灿说完目的地。
    强撑的淡然终于被击溃, 忍不住抬手遮住眼睛。
    左手紧紧的握着生日蛋糕的小盒子，
    右手放在眉骨上。
    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就像宋煊被接到家里的那年，
    爸妈的精力渐渐都放在宋煊身上。
    宋煊来了没半年,
    爸妈就把她生日忘的干干净净。
    带着宋煊出去玩，把她自己扔家里。
    被无视半年后她终于爆发了，
    委屈的直哭,
    妈妈回家之后嫌烦, 推搡着让她出去哭。
    她茫然的在大街上走,
    眼前最后一幕就是母亲抱着三岁的宋煊蹙眉嫌恶的瞪她，
    毫不犹豫的把门关上。
    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到奶奶家附近,
    穿着拖鞋被赶出来走了老远，
    冬天的蓉城可真冷啊。
    她穿着薄毛衣打着哆嗦,
    再也忍不住, 脚又疼又冷，
    几乎没有知觉了，强撑着走到人少的地方，
    随意坐在一个单元门门口边上抱着膝盖放声大哭。
    可怜的像个没人要的孤儿。
    就是那时候，西慕从天而降。
    “小孩你干嘛呢？”
    “嘶，堵这哥哥进不去啊。”
    宋灿哭的天崩地裂，根本止不住，
    抬头抽噎着看他，一双眼睛肿的跟两个小桃子似的。
    “冷不冷啊？”
    她仰头看他站在光里，慢慢俯下身蹲在她面前，
    “别哭了，哥哥请你去吃碗面？”
    少年犀利的五官还微微有些稚嫩，
    宋灿打着哭嗝怔愣的看着他。
    五米远的地方就有家兰州拉面，
    咸香的牛肉汤喂顺着窗口飘出来。
    说着起身扯着她薄薄的衣袖，
    “行了，走吧，吃碗热乎面就别哭了。”
    进了面馆，老板挺着圆滚滚的啤酒肚热情迎上来，
    小眼睛眯成缝，“哎呀西慕回来了！”
    “老规矩是不？要几碗？”
    “一碗就行。”
    不一会儿面上来，
    白皙的白条躺在热汤里，呼呼的冒着香味。
    西慕把调料推到她面前，
    “吃吧。”
    宋灿小心翼翼的拿起勺子乘了碗面汤，凑到嘴唇吸进去。
    热烫的汤汁顺着食道滑落到胃里，
    几乎要把彻骨的寒气赶出去。
    哆哆嗦嗦的身子不抖了。
    宋灿吸吸鼻子，喉头有点酸，
    “哥……哥哥，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情，怎么办呢？”
    修长的手臂撑着下巴，西慕瞧着她，
    “那哥哥可得给你灌鸡汤了。”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自己强了，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西慕手机响，接了个电话，
    然后直接往桌子上拍了一张一百块钱，
    “外面冷，穿这么少打车回家啊。”
    滋拉，
    塑料等随着他起身动作发出刺耳的响声。
    “哥哥”，宋灿焦急的喊他，“你为什么帮我？”
    西慕闻言轻笑没说话，
    大咧咧的跟她摆摆手，懒洋洋的走了。
    从回忆里抽回，
    宋灿透过车玻璃看着君海豪庭几个打字。
    在门口下车裹紧大衣往小区里走，
    凌晨十二点多，小区里一片静谧。
    只有路两旁的树丛枝桠在注视着她。
    冷风呼呼，
    也吹凉了她的心。
    那时候他像是举着火把的神，
    在她人生最狼狈低落那天拉住她。
    于是她知道他面冷心热，
    知道他善良。
    可她此刻却有些疑惑，
    她一路追随，
    强求的这段关系，
    是不是做错了？
    再热的火焰被一直洒冷水也会熄灭。
    她奉为命定的姻缘，
    在他眼里大概只是举手之劳。
    而她呢，
    大概注定孤身一人。
    被父母厌弃，
    也没有办法拥有他。
    仰头把眼眶里潮热的泪水逼回去，
    宋灿输入密码打开门。
    站在空旷的别墅玄关，
    没有灯光的屋子像个巨大的黑洞，
    要把人吞噬一般。
    啪，
    按下开关。
    宋灿大步走到一楼卧室，把小行李袋拿出来，
    把西慕家里自己的东西收进去。
    等十几分钟之后，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手机没有响，
    他也没有回来。
    宋灿自嘲嗤笑，
    管他是为什么呢？
    她觉得无所谓了。
    走到茶几旁边，从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便签纸，
    蹲在地上认认真真的写了一行字。
    拎着行李袋站在玄关门口，
    把客厅灯关掉，
    只有玄关一盏泛着昏黄的小灯。
    手里黑色的行李袋沉甸甸的，
    勒着她纤细的手指往下坠，
    宋灿静静的看着空寂无人的别墅。
    再见了，
    她在心里轻声说道。
    转身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
    璀璨夺目的麦霸ktv的顶奢包厢里，
    西慕抬手抹了把唇边的血迹，
    眼神阴鸷的盯着躺在地上嚎叫的人。
    侧头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一旁的邹蕴扑上去紧紧抱住西慕的腿，
    哭腔浓郁，
    “男神我哥哥他不是故意的，你，你看在我面子上，不要跟他计较行不行？”
    “呵”，西慕冷笑，抬腿甩开她，
    目光森森，
    “给你面子，你以为你是谁？”
    说完弯腰捡起身旁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小心的拂去浮尘，
    起身大步离开。
    “完了完了”，邹蕴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
    她知道有西慕这一句话，
    他们兄妹两个以后就再也没办法进到这个小圈子里了。
    绝望的抬手捂住脸，
    完了。
    --
    出了包厢，西慕越走越快，
    最后渐渐大步跑起来。
    气息起伏打开车门，把精致的小盒子往副驾驶一扔，
    踩下油门就往外冲。
    一路运气不好，
    赶上的全是红灯。
    急的西慕不住的看腕表，
    不到二十分钟到酒店楼下。
    开门下车都没来得及锁门就往酒店里跑，
    坐着电梯上顶层，
    额头急出了一层薄汗。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
    服务小哥站在门口，歉意拦住西慕。
    匀了口气，
    “有个穿白色大衣，黑色裙子的小姑娘还在吗？”
    服务小哥闻言一愣，仔细的打量西慕一眼，才说道，
    “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西慕颔首，转身准备离开。
    “可能您会觉得我多嘴，刚刚那位女士只点了一碗长寿面，可是没有吃。可能没吃饱。”
    动作顿住，西慕回身看着年轻的服务小哥，
    “她……情绪怎么样？”
    服务小哥抿唇没说话。
    西慕心里一沉，微微点头，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一路驱车回君海豪庭，
    拐进小区的时候余光好像看到熟悉的身影，
    放慢车速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
    踩下油门往家飞奔而去，
    焦急的对着指纹锁，半天对不上，
    “艹！”
    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输入密码，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漆黑的室内，只有玄关亮着灯，
    西慕喉头滚动，拉开门往里走，鞋都来不及换，
    “宋灿？在不在家？”
    空旷的别墅没有声音。
    走到一楼卧室门口，
    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借着月色能看到大床上空无一人。
    转身往外走，
    刚抬眸的一瞬就看到黑色茶几上压了一张白色的纸。
    快步走过去。
    俯身拿起那张纸，
    上面是宋灿可爱圆润的字迹。
    哥哥，今天我二十岁了，送你一份礼物。
    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放你自由。祝福你。
    宋灿。
    狭长的双眼里盛满了震惊不解，大手微微颤抖，
    拿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
    一拿出来看到手机破碎的屏幕，低骂一声扔到地上。
    不就晚了，
    她怎么闹这么大脾气？
    茫然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连忙起身，一步三个台阶跑上二楼卧室，
    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以前的旧手机。
    又急忙下楼换上卡，翻出云端的通讯录给宋灿打过去。
    嘟嘟嘟，
    满长的等待音。
    滴，
    对面接了。
    “在哪呢，我去接你。”
    呼啸的风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还有街上车水马龙的声音。
    “看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吗？”
    宋灿低声问，轻笑一声，
    “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听着她的话，西慕眉头越拧越紧，
    她的那声轻笑像根尖锐的针，一下扎到他心里。
    “我刚刚手机坏了，所以联系不上你。”
    “没关系了哥哥，我最后叫你一声哥哥。”
    “过去四个月就当我做了一场失败的梦，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吧。”
    淡淡的带着点笑意。
    “我去接你。”
    西慕沉声说道。
    对面静默半晌，
    哒，
    宋灿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机屏幕，
    西慕不信邪，
    直接重拨。
    嘟嘟嘟，
    又是一次漫长的等待。
    可是这次，对面的人，没有接。
    血气涌上心头，
    西慕狭长的双眼一片幽深，
    嘭一下把手机扔到沙发里，
    往后重重的靠在沙发里。
    怔怔的看着挑高的天棚，
    猛的起身，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大步往外走。
    --
    沉默的靠在酒店前台看着漂亮的小姐姐对着电脑查，
    “您好女士，只有豪华海景特大床房，一千五百元一天，可以吗？”
    宋灿垂眸，抿唇，“行。”
    二十岁的生日只有一次，就让她对自己好一次吧。
    “好的女士，这是您的房卡。”
    接过房卡，宋灿慢悠悠的拎着行李往楼上走。
    孤零零进了电梯，看到镜子里甜美的小姑娘，
    面无表情的抻了抻嘴唇，
    真难看。
    进到房间，
    宋灿随手把行李放到门口，
    走到床边失力的摔下去。
    盯着天花板上细致的花纹发呆，
    就这么一直躺着。
    手机嗡嗡的响，
    侧头一看是筝筝的信息，
    伸手懒洋洋的过来举到眼前。
    --灿灿生日快乐！二十岁的美少女无敌呀~
    噗嗤笑出声，
    宋灿眨巴眨巴眼睛，
    二十岁的美少女哪里无敌。
    二十岁的第一分钟就开始滑铁卢了。
    放下手机继续发呆，
    宋灿胡思乱想。
    她给那个狗男人留了东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发现。
    然后一遍一遍回忆他从前对自己的冷漠。
    侧身蜷缩起来，
    抬起胳膊在胸前交错，
    两只手轻拍自己的肩膀。
    “灿灿乖，多想想他的不好，就不会喜欢他了。”
    闭上双眼，
    泪水从眼角流出来。
    嘁，
    宋灿无情的嘲讽自己，
    居然还能哭出来，
    眼泪有什么用？
    一整夜宋灿都没有睡，
    翻来覆去的回想曾经，
    一遍遍用不好的回忆虐自己。
    等再想起来麻木了，
    就不会再觉得疼了，
    她想。
    等到天渐亮的时候，
    宋灿的脑子也跟着清明起来。
    她觉得曾经的自己似乎有些可笑，
    怎么能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呢？
    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怪西慕，
    他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交际圈，
    自己的人生，
    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的。
    是她贪心了。
    人生在世，谁不是自己来，自己走的呢？
    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她那么喜欢他。
    会是什么理由在她生日的时候，
    他必须那么着急的走，
    去有那个有邹蕴的地方呢？
    轻轻晃晃脑袋，
    “不想了。”
    宋灿低声说。
    双眼肿的厉害，强睁着难受的紧。
    宋灿闭上双眼，听着窗外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渐渐沉入梦想。
    嗡嗡嗡，
    手机震动。
    “喂？”
    宋灿拿过手机，嗓音困顿。
    “是我。”
    一听到男人的声音，宋灿一下就精神了，直接挂断。
    再无睡意，
    站起来脱掉外套，一件紧身小黑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躯，
    慢慢悠悠光脚踩着地毯去卫生间。
    照着镜子吓了一跳，
    精心化的温婉桃系妆已经花了，
    棕色的眼线和睫毛膏糊了眼睛一圈。
    跟基因变异变了色的熊猫似的，
    口红也斑驳掉了颜色。
    “好狼狈啊。”
    宋灿拧眉看着自己，
    忍无可忍把裙子脱掉，光着身子冲进浴室。
    半个小时之后，
    洗的干干净净的宋灿裹着一层水汽出来，
    围上白色的浴巾。
    懒洋洋的回到床边瞥了一眼手机，
    又有几个西慕的未接来电。
    他真的好奇怪，
    宋灿一边擦头发一边出神的想，
    早干嘛去了？
    嗡嗡嗡，
    手机又响。
    “嘶。”
    宋灿蹙眉，不满的回头。
    捞过手机一看是宋烨，忙接起来。
    “灿灿生日快乐呀，哥哥给你转钱啦！”
    “哥哥我不要，你留着给嫂子买衣服呀。”
    “我在这里呀灿灿。”
    电话那边换了个人，是她甜甜的嫂子，
    “二十岁啦，你长大啦，不要客气，这是我跟你哥哥送给你的礼物~”
    “本来想给你买东西，可不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就直接给你转账了。”
    “嫂子知道你有钱，但是我们给的是我们给的。”
    鼻子一下就酸了，宋灿垂下眼帘按住自己的鼻梁，
    低声说道，
    “谢谢嫂子。”
    “那你现在的文案写的怎么样啦？千字突破三百了吗？”
    “有了嫂子。”
    “灿灿好棒！今天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又说了几句，宋烨那边才挂了电话。
    宋灿坐在那沉思。
    十四岁的时候，
    他跟自己说，要解决问题。
    她那个时候最想的就是离开家，
    于是从零开始锻炼自己写东西。
    那时候有个兼职网站特别火，叫孙悟空。
    课余的时候她就在上面找些文案的小活，
    从一开始稿子全被毙掉，
    到后来慢慢的千字二十，一百，二百。
    不知不觉存下不少钱，
    这件事她瞒的很紧。
    所以当父母跟她叫嚣大学不给她生活费的时候，
    她就想笑。
    第二反应就是想到西慕，
    还好他点醒了自己，让她蛰伏许久。
    无奈淡笑摇头，
    怎么又想起他了？
    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
    出去看看吧，去别的地方看看。
    现在一想到他跟她在同一个城市，
    呼吸相同的空气，
    她就觉得胸口滞住一般。
    走吧，
    走。
    等拿着行李站在拥挤的机场的时候，
    宋灿整个人被劈成一半似的，
    迟钝麻木的钝痛，
    另一边是向往重生的雀跃。
    换了登机牌，安检，拎着行李上飞机，
    看着舷窗外渐渐逼近的蓝天。
    宋灿垂眸望着越来越小的世间万物，
    看着下面一片广阔的土地山河。
    再见了，
    她在心里默念，
    再见了西慕。
    再见了，
    她曾经唯一的光明和希望。
    --
    西慕在外面找了整夜都没找到宋灿。
    等托了朋友查到宋灿在他们越好的酒店开了一间房的时候，
    马上拿着车钥匙往那边赶。
    结果扑了个空。
    没找到她。
    沉默着重新回到家，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喝了一口润喉。
    嘟嘟嘟，
    门铃响。
    西慕赶紧起身去开门，
    结果看到站在门口的高斯，双眼瞬间淡下来，
    转身往回走。
    “怎么了慕哥？”
    “我嫂子呢？我给她送生日礼物来了。”
    身形微顿，继续往前走。
    高斯这时候也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了慕哥？”
    “因为昨天的事情吵架了？”
    高斯最近作为旁观者把这对小情侣看的清清楚楚，
    原本以为慕哥真的是要孤独终老。
    可自从宋灿那个小姑娘出现之后，
    眼瞅着慕哥就跟一座冰山一样，渐渐的被融化。
    紧跟着西慕走过去，小心谨慎的端详他的神色，
    见他眼中密布的血丝，高斯心里咯噔一声。
    “出事了？”
    他低声问。
    “呵”，西慕冷呵，然后把茶几上的纸片递给高斯，
    垂眸眼底晦涩不明，
    “我就说，她年纪小，大概就是玩玩。”
    明明他说等着他提分手，
    结果刚给他勾出真心，
    她就撂挑子不干了。
    看到纸片上的字，高斯定住，然后眼瞅着西慕起身去冰箱取了一罐新疆大乌苏。
    高度啤酒。
    咔哒一声打开，
    仰头就干了一半。
    高斯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
    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情他怎么说啊。
    “昨天晚上没睡，我睡会。”
    说完西慕瞥了高斯一眼，面无表情上楼。
    倒在柔软的床上，
    浑身后知后觉的酸痛，
    闭上眼睛想睡。
    可宋灿的脸不时的出现在眼前，
    或狡诘或俏皮，
    还有无辜纯真。
    西慕冷哼，
    她都能放下，
    他有什么不能的？
    难不成当初是他上赶子的不成？
    笑话！
    他就知道，
    喜欢，爱情这个东西，
    从来都靠不住。
    浑浑噩噩的在梦里浮沉，
    再睁眼时脑袋胀痛的厉害，
    西慕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
    抬手准备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
    啪嗒一声，
    有东西掉落的声音。
    翻身眯眼一看，
    整个人滞在那里，
    伸手捡起来，食指指腹微微捻动。
    是薰衣草香的发热眼罩。
    之前的已经用完了，
    宋灿什么时候又给他在这放了新的？
    猛的起身双臂撑在床上，
    西慕闭上双眼，
    不想了，都过去了。
    再睁开眼睛，
    狭长的眼底一片凉意。
    缓步下楼准备找点吃的，
    下去才发现高斯还在。
    “还没走啊？”
    西慕如同往常一样懒洋洋的，
    似乎一点事情没发生一样。
    高斯看到他，猛的站起身，
    轻舔嘴唇，犹疑的看着西慕。
    “怎么了？有事？”
    西慕踏下最后一阶台阶，慢悠悠的往厨房走。
    “慕哥，我，我刚才发现了点东西。”
    “什么？”
    西慕掀起眼皮不甚在意。
    “是宋灿留下来……”
    听到宋灿两个字，西慕整个人如同利刃出鞘，一下就冷了下来，微勾的唇角落下，眼神也格外冷。
    “还提她干嘛？”
    “不是，慕哥，你真得看看……”
    西慕闻言浑身紧绷，下颚绷的紧紧的，冷声淡讽，
    “我为什么得看？”
    “不看还能后悔不成？”
    长久的沉默，
    西慕拨弄额前的碎发，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你忙去吧，你说的东西麻烦顺道帮我扔了。”
    “慕哥，你真……”
    “扔了！”
    西慕扬声，胸口微微起伏，
    眼底仿佛能淬出寒冰，
    “我西慕，从后悔！”
    唉，
    高斯迟疑的看着震怒的慕哥，
    最终长长叹口气，
    瞥了一眼茶几上他发现的东西没动，
    转身往外走。
    咔哒一声门关上，
    他的世界终于又安静了。
    西慕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高斯刚刚站过的地方，
    大步走过去，看到茶几上的东西俯身拿起来就要往垃圾桶里扔。
    结果眼神扫到的瞬间，
    整个人就怔在那里。
    静默半晌，
    失力的倒在沙发上。
    愕然的盯着手边的东西，
    她，
    她怎么……
    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