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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春莺 第8节

作品:困春莺  |  分类:其他类型  |  作者:炩岚

    他一个人去抓,是白送一条命。
    可费尽口舌,监镇官只是打太极,说什么都不派人。
    柳三是个粗人,他不懂官场的弯弯绕绕。
    监镇官其实大体上是信柳三的,不愿意派人查看,一来是怕弄错了人,反而惹得上面的人不快,降罪于自己。
    二来逃犯藏在他辖地这么久,他都没查出来,上面定然会怪罪。
    就算他派人抓住了祝无执,那功劳也不可能归他一个小小的监镇。但若出了问题,他首当其冲。
    说白了就是吃力不讨好。
    柳三说不动监镇官,只好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说动了几个衙门里相熟的衙役,下值后同他去石水村走一遭。
    好在出石水村时辰就不早了,几个衙役不多时就下了值。
    从衙门出来,已经是夜黑风高,暴雨倾盆。
    柳三着急走,但几个衙役说是要给家里人说一声,再去城门口回合。
    他犹豫了一瞬,想着今日原本是来接媳妇回家的,结果耽误到这会都没去,她定然十分着急担忧。
    再者出镇也要路过岳父家,于是他也不磨蹭,快马加鞭到岳父家门口,匆匆给妻子说了一声。
    柳三翻身上马,“驾”了一声,准备去城门口汇合。
    马蹄飞踏,泥水四溅。
    出巷口时,他只来得及感觉到马被什么东西绊住,旋即嘶鸣一声,双蹄跪地而倒。
    柳三头上的斗笠摔落到一旁,他反应很快,就地一滚稳住了身形
    夜色如墨,疾风骤雨。
    他飞速起身,拔刀而出,眯眼紧盯着细密的雨幕,警惕四周,一点点往墙根退。
    忽有雷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柳三便听到了极轻的脚步声。
    他猛地抬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屋檐之上,高大的黑影飘然落下。
    衣袂翻飞间,有寒光闪过。
    他扬刀格挡,只听“锵”的一声,兵刃相接,震地他虎口发麻。
    柳三暴退几步,和那道身影缠斗起来。
    急促的雨珠打着房檐上的瓦片,噼里啪啦巨响,又有雷声不绝于耳,遮盖了二人打斗的动静,以及柳三的呼救声。
    柳三发觉自己根本打不过这人,只好边退边招架,再次挡掉扫来得刀刃时,他听到一声不耐烦的冷嗤。
    那人的刀愈发的快。
    闪电劈开夜空,他被挑落了长刀,冰冷的刀刃抵在他侧颈。
    与此同时,闪电带来的一瞬亮色,他看到了那人斗笠下的脸。
    光线明了又暗,青年露出精致的下颌,以及那微微勾起的薄唇。
    对方慢慢抬头,斗笠投下的阴影逐渐缩小,那双叫人看不清的眼睛,此时完完全全露了出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傲慢。
    阴鸷。
    眼珠乌沉,犹如一条令人悚然的毒蛇。
    “祝无执?”
    雨愈发大,柳三吐出一口飘进嘴里的雨水,咬牙询问。
    青年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散漫,带着轻蔑的意味。
    “是杀你的人。”
    5
    第5章
    ◎不是男人与女人的关系◎
    屋内烛火昏昏,温幸妤斜坐在床边收拾包袱。
    她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快,只需要叠好放在箱笼里,明日一早雇个马车,就能启程去同州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有种天河倾泻,要淹没一切的决绝。
    她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忽然有种不安感。
    世子爷已经离开将近两个时辰,却还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屋门就被咯吱一声推开。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从枕头下摸出匕首,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世子爷。
    青年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
    黑色的衣料紧紧黏在身上,手臂和胸口都破了口子,后背上的血污被雨水晕染,只不过在黑衣服上并不太显眼。
    祝无执把斗笠摘下放在桌上,从怀里拿出个瓷瓶,丢给床侧受了惊的女人,催促道:“替我上药。”
    “哦,哦好。”
    温幸妤忙抬手接住,把匕首重新塞了回枕头下。
    “奴婢去打水。”
    快步出了屋门,冰冷的雨水斜扑到脸上,温幸妤才回过神来。
    世子爷这是……受伤了?
    他究竟做什么去了,伤药又是哪里来的?
    抿了抿唇,温幸妤压下纷乱的思绪,掺好温水,又找出块干净的布子,以及还未来得及做衣裳的棉布料子,一齐拿进了屋。
    等她进去,抬眼一看,祝无执已经换了身青袍,上身的衣裳堆叠在窄腰间,露出莹白如玉,肌理分明的上半身。
    他背对烛火坐在凳子上,手中拿着把柴刀,慢条斯理的擦着。
    青年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动作停顿,寒光凌冽的刀刃上映出他狭长的凤眸,傲慢冷漠。
    他似乎在透过刀刃和她对视。
    温幸妤心口猛跳,她慌忙避开视线,呐呐道:“世…世子爷,奴婢来换药。”
    祝无执嗯了一声,想着还用得到这个女人,遂温和补了句:“有劳。”
    他并不觉得自己在一个姑娘面前裸/露上半身有什么不对。
    在他眼里,奴是奴,主是主,而不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
    温幸妤收敛了心神,把水盆放在地上,俯身给祝无执清理伤口。
    青年的背上满是交错的鞭痕,有些已经结痂,长成了一条蜿蜒的蜈蚣,有的则崩裂开,被雨水泡得有些发白。宛若美玉有了裂纹。
    温幸妤在定国公府时就是个普通的婢女,干得最多的事,是帮老太君熏香,她从未处理过伤口,还是这种看着就疼的伤口。
    之前祝无执在山洞,光线很暗,她也看不太清,故而处理起来没那么害怕。
    可今日不一样。
    她看得一清二楚,因此不可避免的,拿着帕子的手一直在抖。
    祝无执脸色淡淡的,心中还在琢磨柳三的事,可背后的触感,却莫名让他有些心浮气躁。
    看不到,触觉就更敏锐些。
    他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温幸妤白皙的指尖,是如何时不时碰到他的皮肤。
    擦刃的手一顿,他把柴刀拍到桌上。
    “哐当”一声轻*响,温幸妤吓了一跳,手抖了下,不慎按重了些。
    她悄悄抬眼看,只能看到青年俊美的侧脸。
    他似乎皱了皱眉,不太高兴。
    温幸妤以为是下手太重,遂稳了稳心神,放轻了动作。
    祝无执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手按在刀柄上,双眸微阖,复盘今晚的事情。
    伤口处理完,他必须得立马动身。
    柳三的死很快会被城门口那几个衙役发现,但他敢肯定,监镇官不会上报。
    不止不会上报,还会为了他的官途隐瞒真相。
    这也是他敢截杀柳三的原因。
    只是此事迟早会被王周两家发现端倪,他必须要赶在他们注意到这件事前,离开汴京。
    只要到了同州,那便是山高路远,任他布局。
    温幸妤把他后背的伤口处理好,洒了伤药,轮到前面时,她略微有些不自在。
    她出去换了盆水,迟迟没有动手。
    祝无执这才瞥了一眼温幸妤。
    女子低垂着脸,唇瓣紧抿,双手揪着两侧衣摆,看起来有些踌躇,十分小家子气。
    他揉了揉眉心,缓声道:“你去收拾包袱,一会就启程。”
    温幸妤微愣,下意识抬眼看向对方,“这么急?”
    祝无执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垂眸擦洗伤口,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温幸妤不敢问,低低应了声,转身去收拾包袱。